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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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東南飛
近兩年來,不時三五老友相招,飲酒作樂於古崗湖畔,美其名曰:孔雀台詩酒花修褉事。非關竹林不學蘭亭,但求悲喜隨性!每到半醉盡棄束縛,跳古崗海的狗山灣暢泳,寂寂灘頭,長岸數里波濤只有一釣客,沒人觀咱的光,只有天上飛過的客機「賞光」了。生在禁錮的年代,哪有隨便可以去玩海的,人沒到,衛兵先吹哨,接著就開槍了。今日如入無人之境,只剩土地公看守這一線垃圾海景,等到有一天古崗海灘,躺滿了橫陳的天體,那金門就進入觀「光」的輝煌時代,掌握先機,我們先下海了! 鼎軒初夏安徽登天柱山,下山,走訪懷寧文化,當地名人陳獨秀紀念館-五四運動、中國共產黨的主要創始人之一。懷寧縣黃梅戲藝術中心-戲起源於鄰縣湖北黃梅,發展壯大於安徽安慶懷寧。隨後應懷寧縣美術館之邀,我提筆寫下「孔雀東南飛」簡隸被典藏。安徽省懷寧縣正是孔雀東南飛,起飛的基地-孔雀台!小市鎮(小吏鎮)的小吏港就是故事的發生地。懷寧的孔雀台是無意的邂逅,古崗的孔雀台是醉意的偶然,始知孔雀別有台。一台悲鳴滿庭;一台苦酒滿杯,孔雀台,揪糾我心幾多日夜! 東漢建安中,廬江府小吏焦仲卿之妻劉蘭芝,不見容於焦家寡母而被休棄。遣回娘家,自誓不嫁,劉家兄逼迫改嫁高門,蘭芝重披舊嫁衣,迎親途中,攬裙脫絲履,舉身赴清池。仲卿聞之哀傷不絕,徘徊庭樹下,自掛東南枝。廬江郡(今安徽懷寧、潛山一帶)的這樁情愛相殉悲劇,時人傷之。《玉臺新詠》題為《古詩為焦仲卿妻作》悼念千古,因詩首句為「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故詩名《孔雀東南飛》。是中國文學史上第一部長篇敘事詩,與北朝的《木蘭詩》並稱樂府雙璧。《孔雀東南飛》全詩351句,1755字。從漢末到南朝,此詩在民間廣為流傳,並不斷增修,終成為漢代樂府民歌中最長的詩篇。劉蘭芝和焦仲卿死後,化作孔雀翩躚雙飛,悲鳴如箜篌,「夜夜達五更,行人駐足聽,寡婦起徬徨,多謝後世人,戒之慎勿忘」。 伊人遠去,皖水東流,焦仲卿、劉蘭芝夫妻雙亡後,合葬華山旁,在烏龜墩上的墓地,稱作「孔雀墳」。唐代在墓西建有孔雀台,又稱萬年台,為規模頗大的舞臺,座落在懷寧縣的小市鎮小吏港。千古名勝萬古情,素手丹心傷絕時,皖水南枝皆成畫,墓碑亭台自是詩。華夏詩歌的韻律,從《詩經》到《離騷》,到《孔雀東南飛》,千古傳唱不絕! 李白客居廬江郡治(今潛山縣城),作〈廬江主人婦〉一詩以憑弔,「孔雀東南何處棲?廬江小吏仲卿妻;為客裁縫君自見,城烏獨宿夜空啼」。懷寧縣在該地建立孔雀東南飛影視城,開拍的第一部作品,就是《孔雀東南飛》電視連續劇,2009在央視八套首播,以古詩篇翻盡視聽的悲切。連夜上網,看完36集,一滴孔雀淚! 百鳥朝會,孔雀飛鳴,廬江恨,雁坵詞:「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那婆娘與捕雁者,不知人間有真情!別說甚麼男兒西北有神州,莫滴水西橋畔淚,已經不知,英雄氣短,兒女情長。我們幾隻老鳥只知老酒不辭滿,臨老自我解放,放浪形骸,就去泅他古崗東南水,不要罵我輕狂與濫情!孔雀東南飛,飛到天涯去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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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兒飄洋過海
我未曾養狗,更正確地說,我對狗是有畏懼的。昔日在家鄉有些鄰居養狗,通常養狗人家,對狗沒有太多的照顧與餵食,只認定狗兒是他們家的,在他們家進出;這些狗兒是放任自由而四處覓食的。遇到孩童玩追逐遊戲,也跟在後頭追逐,孩子就經常防不勝防被咬上一口的。印象深刻的,有一戶鄰居,家裡養了兩條壯碩的土狗,這兩條狗常與其他野狗互爭地盤狂吠互咬,有時對著路過的人齜牙咧嘴或怒目低吟,讓路過的人心驚膽顫。 由於過往與狗的互動經驗,讓我對狗起了戒心。每當在路上看見愛狗人士蹲下身來與狗兒熱絡互動,總感到不可思議,這樣的舉動我是做不來的。朋友T養了三條狗,對狗兒的照顧呵護極其用心。其中有一隻是我喜歡的黃金獵犬,我的喜歡,也僅僅是喜歡狗兒的體態及毛色而已。 在一個和煦陽光的午後,與T相遇,正好有機會與她談些「狗經」。我問她:「當與朋友的狗相遇,應該如何與狗兒互動?」她說:「可以視狗兒大小蹲下身子,然後,伸出手來讓狗嗅嗅聞聞。先跟狗兒有些熟悉後,接著可進一步撫摸狗兒的下頷及頭部……。」這話說起來簡單,對我來說當然是有難度的。T談了些有關狗的訓練,還談了一些台灣流浪狗收容中心及認養機構。她說:「台灣有愛心養狗的朋友很多,但也有一些養狗的朋友,有的是一時的興趣,當興趣消失便將寵物任意遺棄;有些是缺乏愛心,當寵物生病了或是身上長了腫瘤之類的疾病,便加以棄養;有些是養的狗兒與實際環境無法配合,譬如:原是生活於寒帶可以拉雪撬的哈士奇養在亞熱帶的台灣或是大型狗兒養在狹隘的公寓裡,最後,都被棄之而不顧,……種種原因,所在多有。」 隨後,她分享返台當流浪狗「護送大使」的經驗,幾次返台她曾幫某流浪狗收容中心護送狗兒來溫哥華。被護送來的狗兒,飛機運送的費用及一路運送的裝備,都是台灣善心人士提供的捐款。其中使用的籠子是強化塑膠製成的,不鏽鋼的金屬門,籠子大小要符合國際航空運送動物規範。譬如:大小必須讓狗兒可以自由轉身,高度必須讓狗兒可以站立。她一次護送的流浪狗大約五、六隻或七、八隻不等;最多一次,她曾護送九隻狗及兩隻貓。每一次進到海關,如此大陣仗的貓狗車隊常引起西方人的關注與詢問。雖然心裡為這些流浪貓狗高興,有了理想的去處,有了愛心的主人可以照料。但當被問及這些貓狗來自哪個國家?心裡總不是滋味,如此任意棄養動物的惡名,對台灣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大概是2013年的統計資料,台灣高居流浪狗送往溫哥華地區的第二名。這個數據頗值得一時衝動想養狗,或是養了狗而不能好好照顧的朋友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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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眷中魔的光與影
一座優美的城市,不論任何時間都會吸引人走向它,順著一條路走到地老天荒,仍捨不得停住腳步,一條創作路,也可以如此專注,無怨無悔的走下去,走到身心靈都獲得提升,上弦月與下弦月一樣典麗。一枝筆,可以變成一台攝影機,從每個角度捕捉人生風景,吸收豐富的光線層次,把生活周遭的人事物烘托得更深邃豐美。 為書寫而收集的歐洲多元資料,經過不斷加註,補充見聞,它們變得越來越靈動,已不單是資料而已,它們變成最好的催發劑,一紅一綠都是風景,魚與鳥都有自己獨特的旋律,我跟著一片雲,走向一條運河,水邊一棟又一棟的彩屋,深深迷炫我的眼,我臨水觀望,發現好幾條遊船路線,一座又一座的輪渡碼頭,粼粼波光推擁著人潮,遊船的漫漫水花,搖盪向一站又一站的著名景點,我把兩岸風景都攬入懷中,漂流的詩跟著我漫遊向長堤公園,微風吹過,每一個小碎步都有情有愛,光與影深深蠱惑我,我變成一個中魔者,跟著海風與童話齊飛! 浮盪著詩意的海流,帶著毫不知懼的我,一個中魔者,一起漂浮著眺望遠方。更遠處有一座橋,它連接另一個國度的海港,我的另一個遠行的夢,就託付給它,眼前活著的每一天,我朝思暮想,就為了再中一次魔,到達彼岸,然後回眸望向這一岸,將它們貫串成一幅畫,我是那畫中一片光與影,淡淡的,飄著一抹微香。 我對歐洲地理、人文、自然景觀,一直聯結許多美的觸動,每一次延伸計畫,走得更遠一點時,總渴望能更深一層接觸當地,擴張我的系列創作版圖。我仰望城堡與教堂高高矗立的尖塔,為它寫詩;流連老城與長長的步行街,我心裡浮現一幅畫;走過博物館、美術館之後,我的專稿裡留下許多讚嘆;來到湖邊公園,我發現噴泉的水花都在高歌漫舞,笑聲燦爛極了。越走越遠的行程,每一片光與影都是我的呼吸,每一道色彩都牽引我連結一片好人情,那些真誠的互動,帶領我進入非常美好的循環,讓我感覺歐洲主題系列創作,像似同時在寫12本書,再忙再累,我都心甘情願,樂意為它們而活! 一篇篇修修改改,寫上30多稿的專稿,背後有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引領我奔向遼闊的土地,相信源遠流長,每一滴水花都可以擁有夢想。當我感覺寫不完、畫不完時,我只需沿著海岸走,把所思、所感、所想全交託給海風,它會吹出一片新帆,在前方招引我。在稿耕的田地,我十分清楚自己要什麼,正在追求什麼,繞著歐洲10個國家移動,隨時可以起飛、降落的詩,總是貼心的適時滋養我。我嘴角微彎笑著,知道在四季輪轉、日月交替中,不怕被豔陽曬傷、大雨淋溼的人,適合奔赴他方,在更遼闊的大地呼吸,在充滿詩意的一幅畫中,陪小羽毛長大,變成一隻美麗的大鳥,陪小跳芽抽長嫩芽,長成一株有濃濃綠蔭的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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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風獅爺,戰地守護神
自早飽受風害與海盜干擾的花崗岩島,雖然沒有花山蹦出孫猴子來大鬧天庭,卻有著威風凜然的風獅爺,從故事中走出來,寫下島鄉無數的傳奇。 繼大膽島遊程解說訓練課程後,明媚五月天,縣府再度規劃風獅爺主題遊程解說員訓練,帶領著熱愛島鄉傳奇的夥伴們共享尋獅趣。學員們先在室內聆聽專家密集傳授,再區分兩梯次前往戶外探索鄉野獅蹤,追尋那村落守護神的英勇蹤跡。 遙想明清年代,戰火頻傳的島鄉,天災人禍輪流侵門踏戶,一尊尊風獅爺由歷史縫隙中降臨浯島,由驅煞避邪到成為村落守護神,擔負起越來越承重的任務,猶如數百年後化身戰地的浯島,一個個枕戈待旦的阿兵哥嚴守各個重要崗位,同樣是時勢下所造的英雄,不同的時空裡,有著異曲同工的諸多巧合,他們都在守著陽光守著島嶼,守著一生一世的承諾。 明清之時,對於許多地區的百姓而言,「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是可遇不可求,浯島位居閩南海隅,正處海峽兩岸季風帶,也是海盜最為猖狂之處,百姓無以為計之時,期望藉由風獅爺鎮風止煞,制水破沖,永保平安。牠們或立或蹲,材質雖有不同,皆具威猛形象,更轉為無所不能的萬能神,漸漸的,百姓們更向風獅爺祈求闔家安康、事業順遂、莊稼豐收。 民國以後,上天對於花崗岩島依然百般試煉,更在1949年成為兩岸爭戰分水嶺,浯島金門化身戰地,隨著大量部隊的進駐,阿兵哥在各個角落種下一座座軍事碉堡,許多石材的風獅爺底座,常成為工事的基石,繼續扮演著不可抹滅的角色。 同時,全島重要據點都派遣哨兵嚴守崗位,緊叮著周遭一草一木,阿兵哥成為戰地守護神,守護陣地,守護前線,守護著後方百姓的安全。比起風獅爺不捨晝夜一夫當關,阿兵哥縱然辛苦,還有長官照顧,官兵們同甘共苦,輪流站哨,即使長年以軍做家,卻能苦中作樂。在風獅爺落幕歸隱之刻,造就十萬大軍固守金門,官兵們忍辱負重扮好自己的角色,撐起一個屬於他們的迷彩年代。 就當風獅爺沉潛時刻,面對著客觀環境的頓挫變化,少了村落守護神,浯島宗祠廟宇越蓋越多,似乎難以填補百姓心中的空虛。迷彩歲月,以單打雙不打為代表,這段時光,讓許多滯留廈門的鄉親等待五十二年後方才回到浯島家門前。兩岸由熱戰冷戰進而和平相對,金門解嚴了,神秘面紗褪色,精實案後,阿兵哥越來越少,閒置營區越來越多,風獅爺也如同那些滯留遠鄉的故人,一尊尊重新回到鄉親的眼前。 富有好奇心的青年開始一段段浯島尋獅趣,腦筋靈光的藝術家也賦予風獅爺更豐富角色,風獅爺與阿兵哥再度角色換位,這次更增添一份經濟重擔,加冠晉爵,招財進寶,也讓風獅爺威猛之外,多了討喜元素,現在,風獅爺自許是浯島「財庫守護神」。 一段段尋獅記,似乎也告別一個個迷彩歲月,曾經「負人家所不敢負的責」之後,阿兵哥進而「忍人家所不能忍的氣」,沉潛之後,未來否能像風獅爺一樣,再度受到青睞,令人關切,尋找風獅爺課程,也探索著歷史中另一個生命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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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型教室──聽「教育翻轉的實踐密碼」心得之一
新北市秀山國小林文山校長在6月4-5日來金門講述他獨創的「教育翻轉的實踐密碼」,林校長說在新北市和北市,至少有一千個老師在實踐他這套教學模式。 林校長開玩笑地說愛金門不是愛金門高粱酒,而是要愛金門這塊土地,要翻轉金門的教育,林校長勉勵老師如果疼惜金門、疼惜學生,就要翻轉教育,學生才會有再回來學習的機會,否則如同在高鐵時代,還在普通車的鐵軌上行駛,那將來金門孩子的競爭能力會有問題的。 翻轉教育其實沒有一種固定的方法,但一定要有一套完整的認知與策略,要有一個哲學觀,尤其我們要清楚老師教書,不是在教知識,而是在教學習的策略與方法,老師要給予學生一個深度探索的學習經驗,要給予高層次的心智探索工具,學生的學習才會有效。 林校長的翻轉教育很多元,本篇先從教室空間講起,他直言一條龍的教室是秩序控制的空間,不是一個學習的空間,那是農業社會的產物,那是疏離的教學情境,讓學生沒有朋友,越來越不喜歡學習。 林校長說一條龍的空間是很硬很傳統的學校,只能教出記憶能力的反覆利用,此會拆除夥伴的反作用力,一條龍沒法做細膩的社交,只有三四人坐在一起他們才會討論,才不會一直等答案。 因此他引述1934年日本一位小學老師發明的U形教室空間來說明,如果我們先從教室空間改造起,破除傳統排排坐的一條龍空間,U形教室空間可以產生情境制約的力量,因為人人都喜歡有伙伴,讓學生彼此互動,進行傾聽紀錄、勇敢說出我不會、熱情分享、小聲交流等教學四部曲,如此才能進行真正的學習,林校長認為教育是要啟動學生思考,獨立思考的能力,而非一再灌輸知識,教學是要創造學生學習的忙碌,進行高層次的思考,那才是有意義的學習。 當然,教育的翻轉是在教學策略與方法的改變,那是需要勇氣的,教學空間,不是最重要的,但因為它是一個學習的載體,也不容忽視,一條龍式的教室,學生都是在等待老師講,那是代工時代的產物,學生是沒法建立一個真誠柔軟的夥伴關係,那是沒有親切感的,冷冰冰的。因此老師落得要不斷管秩序,如果這樣,那是一個完全沒有溫度的教學空間。 他說根據統計,到了國三,有七成的學生不喜歡聽課,就是因為一條龍的教學空間,讓學生的學習只會記憶,不會討論和分享,如此,在今天的教學現場確實屬實。 確實今天金門的教學在努力追上台灣的腳步,各校或多或少都有老師在進行學共、學思達、備觀課三部曲等,任何教育翻轉必須是細膩可以觀察的,那才有效,而且要做到常態性才算有效,只是我們尚未完全達到。 假設我們先從教室空間開始做起,每個學校建置一個或數個分組合作學習的教室,這個教室的課桌椅是彩色的活動式拼圖桌椅,這個教室有前後兩面甚至加上側面的三面黑板,讓教師在進行分組合作學習有一個優良友善的空間,能夠形成翻轉教學的教學空間,不用每次上課都要翻動桌椅排來排去,這或許是翻轉金門教育的物質面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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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物普查的觀點
今年文化部針對烈嶼、瓊林地區及文化園區館藏品,首次委託工作團隊進行初步文物普查工作,有些觀念應該受到重視與認定。 金門曾經設立過莒光樓歷史文物館、山后民俗文物館,有計畫購置和徵集地區的民間文物,作為公開展覽及解說教育的推廣。早期軍政一元化時期,出土文物盡往台灣博物館分送,或者贈與一些學術研究單位,考古挖掘文物也未必能保留在本地,只能從報告書和歷史新聞的閱讀,探窺文物的少量信息。另一方面不可否認,金門民間文物也一直面臨流失外地的問題,今後更需借助民間文物收藏渠道,來豐富公部門的館藏,提高政府及民間文物保存意識,就得從做好文物普查工作說起。 文化局的計畫說明是針對地區館藏及民間收藏的文物,委託執行單位,依據法規所規定項目類別及附件〈文物普查建檔資料表〉規定格式,進行文物普查、造冊與登錄平台建檔作業,並辦理培訓講座,開放給地方博物館人員與志工及有興趣民眾,傳授階段性分區普查工作及辦理文物普查管理維護課程,提升相關業務人員、種子學員、在地文史工作者文物保存維護知識,引領從中學習、文化培力,以奠定館藏文物制度基礎,日後得以自行辦理相關文物受贈、登錄建檔等作業,確實掌握地方館藏資源,作為後續文物徵集、展示教育、調查研究、宣傳推廣等多元使用,充實地方文化內涵和資源。 大陸從2012年10月至2016年12月期間,大規模組織展開第一次全國可移動文物普查工作,目的在通過國有單位文物收藏情況調查、文物認定、信息登錄等項目,對國有可移動文物進行全面性登記,建立統一的可移動文物名錄和藏品信息資料庫,並向社會提供公共文化服務。通過各級普查機構實地走訪、上門調查、重點認定等方式,擴大對新發現文物資源的梳理調查和登記,全國新發現新認定文物有708萬件(套)。5年調查期間,總共普查各級機關102萬家國有單位,對認定的文物展開定名、斷代、編號、拍照等工作,建立藏品紙質檔案和電子檔案,在全國的可移動性文物信息平台上聯網登錄。文物普查的結果,呈現出資源總量龐大、收藏體系多元、收藏主體集中、文物類型豐富、文物數量快速增長等特點,這一切文物普查經驗,值得我們借鑑參考。 初步的文物普查工作,期待有嚴謹的文物認定及等級區隔專業素質,同時重視文物的特殊地方文化性質,適時掌握文物動態,避免淪落統一制式的表格填寫。文物普查工作成果,可以說是為豐富地區文化資源的先前準備,也是社會文化資訊共享的開端;更能建立正確常態化的制度,提高社會大眾全面性的文物保存、保護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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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食人間煙火
在某些人的觀點裡,書他人故事叫歌功頌德,寫周遭的事物叫批評他人,既然好的不能書,壞的又不能寫,那不知該寫些什麼才好?難道要天南地北地胡扯不完?還是惶恐別人的批評而就此封筆?浯江夜話專欄它的屬性與一般散文、小說是截然不同的,倘若不以單一人物,或發生於社會上的單一事物來論述,它豈能叫專欄。因此,秉持自己的原則和風格,不退縮地為這塊土地發聲,更不向惡勢力低頭,文責亦自負。 固然,批判他人之前,必須先檢討自己,這個議題大家都會講,但又有幾個人真正瞭解它的意涵或能做到?因為置身在這個社會,我們看到的是一個虛偽的假面,而我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凡人,有著人性中的七情六慾,真正的聖人,似乎尚未誕生,如果刻意地把自己塑造成一個不食人間煙火、卻又神聖不可一世,任意地批評他人,如此自然無法受到諸多人的認同。 人有格調,筆有筆鋒,勇於向前衝,無畏無懼眼前的風浪和惡勢力,這才是筆耕者應有的原則。雖然衝在第一線,難免會有死傷,但做對的事,為他人、亦為社會發聲,只要忠於事實,即使不討好,也沒什麼不能言、不能寫。因為言他人不敢言叫真實、寫他人不敢寫叫勇氣,這難道不是一般人共同的體認。 正心正念、一天當二天用,為縣民的福祉而努力的縣太爺即使做得再好,還是有人上網批判,甚至被罵到臭頭;總統因為改革而不討好,還是有人情義相挺,要大家給她時間。不可否認地,生在自由民主的時代,人們有言論的自由,在科技發達、網路盛行的當下,只要隱姓埋名,手指輕輕地往鍵盤一按,高興批評誰、誰得承受;高興罵誰、誰得含恨吞下。但公理自在人心,別把自己塑造成不食人間煙火的聖人,以為如此就能撕毀他人努力的結果,這似乎是極其不智的行為。 綜觀市井小民,大則關心國家大事,小則暢談左鄰右舍,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不然生那張嘴巴幹嘛?應該不是只有吃飯?但無論談任何事情也要言之有物,而非無的放矢或胡言亂語。往往批評比較簡單,做好何其困難,能夠以身作則,才是最佳典範,否則好話說盡、壞事做絕,如何暢談仁義道德?又如何教育子孫? 三十餘年的筆耕歲月,從沒沒無聞到小有名氣,這一點一滴的形成,是歲月的磨練所累積,當然還有讀者的支持。不可諱言地,有了這股力量,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無論走到哪兒,總有人出現在面前,一句鼓勵的話,說他是良藥一點也不為過。而周遭太多不公不義的事,藉著筆端、訴諸報刊,這真的需要勇氣。相較於網路上匿名的謾罵和批評,的確不足取。尤其是某些人喜歡在雞蛋裡挑骨頭,企圖讓人一刀斃命,卻又功力不及,如此,只能說是害人又害己,這嚴重的受內傷,又有何藥可救? 格言云:「時代不同,環境不同,所謂道德也跟著不同。」但願某些不食人間煙火的聖人們,其高尚的品德,不要隨著時代或環境的不同而變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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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大師的寫生與傳統題識
友人知我欣賞鄭大師畫作,以手機傳來氣韻生動的請柬,表示「鄭善禧的彩墨視界邀請展」在中正紀念堂展出。請柬有鄭大師所繪風獅爺及水頭酉堂別業,寫說五月二十日下午一時半,中正紀念堂演藝廳有展覽講座(由國立故宮博物院前副院長林柏亭、文化部文化資產局前局長王壽來、以及金門縣文化局長呂坤和主講)。那天我剛好在台,遂欣然前往聆聽。 講座由台北市府參事謝小韞主持開場,第一場由林柏亭先生以〈彩墨視界-談鄭老師的寫生〉,林是鄭的恩師林玉山教授的長子,家學淵源,本身亦為藝壇名人。林先以鄭善禧《祖孫秋江垂釣圖》(一九五九)投影說明,圖上有林玉山教授在一九八二年題字說「此為民國四十八年,善禧於師大美術系大三在學時所畫,其時在余課中即以寫生為導,而一般學生習氣都在臨稿,未能與自然相印證。善禧能依寫生方式實踐持恒,更以參酌古法融匯書道,其表現與泛泛習畫者不同。」鄭老師亦言當年讀師大:「林玉山老師對我的開導與鼓勵最多,我追隨他的教誨也最緊。林老師教畫講究寫生,當時大家崇仰的是溥心畬老師一路的文人畫,獨我尊重林老師的創見,覺得他的作風照亮了我過去獨自摸索、困而學之的歷程。」(見黃寤蘭《鄭善禧畫壇老頑童》76頁) 林柏亭解說寫生的真意,說近代人常誤以為寫生是寫實,以為寫生是創作前的畫稿。其實,古代宋人的寫生即追求「生」的精神,要從大自然及社會人生來觀察、研究、領悟,再進行表現創造。而表現創造須融合畫家的學識與修養。舉鄭所繪《電視呆的孩子》(一九八○)、《鍾馗驅邪圖》(一九六八),說鄭所畫的人物可愛、鬼有趣。又舉《姊妹上學圖》(一九八一)說寫生的題材與發揮就在日常生活中,此圖的題文特別有趣,由鄭的次女愷平寫字:「姊姊笑笑,妹妹睡覺,連推帶拉,走到學校,老師同學,大家看到,一齊大笑,妹妹醒來,莫明其妙。」又舉《不惜歌者苦》(一九八四)為例,題文寫著:「不惜歌者苦,但感知音稀,時人聽畫、看音樂,此君聲揚貌不揚,徒嘆奈何!奈何!」對時俗有諷喻。又舉鄭師畫作《相視而笑》(一九七四)、《牧童弄鵲》(一九七七)、《掃蕩群魔》(一九七九)、《提線傀儡》(一九七九)、《布娃娃的悄悄話》(一九八二)、《弄獅》(一九八五),《于右任先生》、《草聖風神》(二○○八)、說明鄭師眼中,人物、花鳥、走獸、戲班、戲偶、布偶、民俗技藝都是他的寫生對象,鄭大師下筆,讓他(它)們都活了起來。自畫像,常自我調侃,幽默逗趣,題字分別寫著:終日裡俯身寫畫,偶然得卸下眼鏡,傻傻地笑(一九八七)。舉時未見鏡中影,不知此老是何人(一九九五)。蒼鬚光頭便是我,何須照鏡寫顏容。十年之後看此像,將比現在更相像(二○○二)。 第二場王壽來先生主講,他講〈鄭善禧老師的題識藝術〉,說鄭老師在畫上的題識,將「默片」變成「有聲片」。回溯當年,鄭老師在師大美術系習藝時,曾受教於溥心畬大師,溥常強調「畫不題識就如同電影默片」,對此,鄭善禧極為信服,深受溥師影響。至於何謂書畫作品的「題識」,即指作者在晝畫作品的落款和題字。這包括作者的姓名、字號、籍貫,作品完成的時間、季節、節令、氣候,創作的地點、環境、緣由、感想,作品的標題。 王說大陸有位學者徐邦達先生,一生從事書畫鑑定工作,成就斐然,根據徐先生的研究,中國書畫題識的時代特徵有:一、唐代的書畫題識極少,五代未曾見及。二、宋代已見少量款識,其中大多只寫作者姓名及創作年月,落款的字很小,往往寫在隱晦之處,惟亦有少數作品題有長篇詩文。以台北故宮博物院的「鎮館之寶」北宋范寬的《谿山行旅圖》來說,繪者范寬的簽名,隱在此圖下方騾隊後的枝幹下,若不細察,無法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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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的記憶寶庫
有一種人,握手時順便點穴,大拇指按住我的虎口,猛力壓掐。一個人的重量,可以在雙腿、雙臀跟眼神,也可以在一個點,比如「合谷穴」,師兄微笑問,疼嗎?當然疼,疼得歪七扭八。如果身體是屋宅,書櫃、電腦與盆栽,該累的,都一一嘆息了。 我曾在心道法師發宏願的「世界宗教博物館」服務,好多菩薩下凡人間。與人為善,不只捐款護持,而在一談一握間。師兄說,虎口不吃人,而食病,大拇指與食指間的隆起處,稱為「合谷穴」,屬於手陽明大腸經的穴道,主治神經性與失眠性頭痛,以及耳鳴、肩胛神經痛跟失眠等。直到現在,我們仍說「馬路如虎口」,事實上,它更像一個倉庫,囤積身體的種種廢棄。 我後來常使一個笑話,江湖拜師門,武當、少林或詠春,總是先入行者為兄、姊,後來者稱弟、妹,那麼,學佛的人又該怎麼喚?這還用說,聞道有先後,先來者當然敬稱兄、姊。不對、不對。修行者都必須退一步。退一步給佛、給人,年紀大小不代表道心,不陳述佛性,彼此敬稱,意味著人心終有不足。 師兄看我疼得厲害,笑顏越開,遍數穴道與病理。人與人識,常是「倉庫」與「倉庫」結的緣,我們的發語詞,經常是「病」。 聽好了,我的症狀繁多,一出生就有病。毛蔣征戰,干卿底事?但出生戰地金門,我的第一口呼息,已是煙硝、都屬烽火。病一個村子、病一整個島,我們都裝作沒病,其實習慣忍受病痛。如果島也有合谷穴,會發現貪婪被壓抑了、希望被打包了,至於愛情,都還在愛情的道途上。 後來,父母帶我到了台灣島。我離開「單打雙不打」,抵達富庶之都,吃著戰地少食的炸雞腿,看著前線沒有的霓虹,可我依然病了。我打趣地說,我就讀的學校沒有一個金門人,常得站起身來,渾似模特兒走伸展台。我膚黑唇厚,我咬音模糊,我、我、我……我的容貌是病、我的貧窮是病,我、我、我……我的口吃當然是病,我把病症囤放倉庫、把人心的暗拖到更暗的倉庫中,我在越來越大的庫房,安置各種病歷……猜忌、怨憤、怯弱,且關於它們,我總是進一步、更進一步,一點佛心都無。 佛心,未必就在師兄或師姐那裡,你受洗、你口稱阿拉,你也許不信奉任何教義,但你行踏江湖,知道義之所在,正是你、我的所在。你為我退了一步,套句阿姆斯壯的名言,你的退一小步,是靠近我的一大步。我帶你進入倉庫,帶你認識我的每一種病。事業、家庭以及一字一句的困鬥。合谷穴的位置很容易找,手掌合攏,大拇指與食指之間的隆起處,它的中央地帶,就能「孤狗」我。 換我「孤狗」你了,按你虎口。你也喊疼。你失眠,是因為春雨太春、麻雀太麻?你肩胛痠緊,是因為窗外的山景太靜了,讓你看到山的不安靜?有一種人未必生於戰地,卻把一生都當戰場,習慣一一忍著。忍著不疼,忍著不說。關於修行或學佛,人與人之間,得退了那一步,但是面對自己,你也退了一步。所以,我帶你進入我的倉庫,你卻帶我參觀你的房屋。世間情都屬孿生,光與暗、破與立、疼痛與愛、草與微風,都是你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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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時節
我只怕人不如書好對付。他們會看不起你,欺負你,或者就嫉妒你,或者又欺負又嫉妒。──楊絳《洗澡》 又到了鳳凰花開的畢業時節,這樣的日子對家裡有兩位畢業生,又同時面對升學壓力的孩子及家長們,勿寧是煎熬的。但,小日子一樣要過,轉瞬間所有的擔心、憂慮都會成為過程,滿不滿意都得接受和面對。這不禁讓人想起,自己面對升學考試的情景。 有一陣子,大陸的青春校園電影正夯,網路上隨時可以找到一大堆刻劃相似故事的影片;當然不可避免的主題都是「高考」(即台灣以前的大學聯考);對人物、性格的描繪也互有異趣,但幾乎一致性的都是壓抑到無從渲洩、苦悶到為難自己的刻板情節。我們自可以理解戲劇表現本該有它的方式及效果,但轉換到真實情境裡,或許更多的是「為賦新詩強說愁」的詭譎,縱使那時青春的自己,未必能懂。 高中那時,能上大學的錄取率不過個位數,意即只要不是「好班」裡的菁英,恐怕也只有轉戰夜間部、三專的命,因為通常橫空出世的奇才不多,當然也不至於會錯認那樣的幸運會屬於自己,所以大學聯考也就是走走過場,除了部分投身軍旅的同學外,真正的目標應該還是放在之後的兩場大試。或者,你也可以選擇早早到補習班報到,看是求升學、謀公職或其他「鐵飯碗」的就職考試,也是選擇之一。至於現在通用的級分制,以及併計服務時數、在學及面試成績等等,可全是不存在的東西,不過倒也讓考場老將們見識到,大人們把單純的事情搞得極端複雜的功力;說是分散學習壓力、養成全方位人才,實際上則是把痛苦期拉長,讓學生、家長更為莫衷一是。這在求學階段通常屬於「放牛吃草」的自己,實在是難以想像及體會的際遇。 但是,現在的孩子或許也因此更早的學會獨立價值與自我判斷的能力,雖然他們的獨立或判斷未必是精準的,但也好過懵懵無知,隨分數、志願而「居」的自己。當然,青春期的孩子都是善變;可能因為一件小事、一個感覺就左右了自己的志趣,甚至是完全偏離學習方向與軌跡,但更多時候我們更願意將其釋意為摸索期,這也是為什麼大一下學期通常會迎來轉學、轉系潮的主因;但更多時候,還是逆來順受的消極。唸得下去就行了,轉來轉去不又是新的適應期?於是乎,工科生最後可能選擇力拚文科研究所,理科生也有頗多是投入行政公職或學術領域,反倒是文科生似乎總是不張揚的踽踽而行,究竟是默默自己的強大,抑或是虛胖後的寥寂,也只有自己才搞得清楚。但無論如何,徬徨、躊躇都是一定的,面對未可知的變異,唯有把握的只有脆弱得傷不起的真性情;這般的儀式已掩埋了幾代人,於今或是稍好,卻仍不免各樣的時空、領域中持續著。堅持,通常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莫名的社會與功名。 楊絳曾在《一百歲感言》中寫道:「我們曾如此渴望命運的波瀾,到最後才發現:人生最曼妙的風景,竟是內心的淡定與從容;我們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認可,到最後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與他人毫無關係。」或許,我們共通的問題正在於,讀書不多,而想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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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島與文化島
金門是幸福島,幸福指數的民調名列全國前茅。金門人常以此自豪。的確,金門人現在過的日子,是開浯一千六百多年來所未曾有,跟過去相比簡直像天堂一樣。 金門以前是怎麼一座島嶼呢?老實說是一個窮荒之島,既沒有樹木,又缺乏綠草,冬天飛沙走石,出門還要包頭巾,先民胼手胝足在此創立家業,憑藉的是刻苦耐勞的地瓜精神,然而即使在如此不利的環境之下,從宋朝以降,金門也出了五十位文武進士,成為金門的儒家文化底蘊。 這樣的日子金門人不知過了千百年,我們從過往冰冷的史料中,有一點隔靴搔癢,無法感受當時的生活樣態,因為文獻不足之故。但是有一點可以證明的,即使窮困如斯,金門人堅忍不拔,再苦也要讀書,很有文化意識。這是金門成為貴島的主因。 到了日據時代,金門人的生活更苦了,老一輩的人都還健在,吳友欽的尊翁吳克祝,1921年生,我訪問他的時候是95歲的高齡,他說日本時代父親吸鴉片,1937年他已16歲,每兩天與小他一歲的弟弟,各挑100斤的柴火到沙美街上賣,每擔賣八毛錢,他以八毛錢買四片鴉片回來給爸爸吸,另外八毛錢買家用品。他說父親吸了鴉片再去砍柴,然後叫他們兄弟倆挑去賣。 李大頭,89歲,古寧頭南山人,沒有田地可耕,又沒有經濟活動,想賺錢真是談何容易?父親去幫人蓋房子,每天賺四毛錢,只夠買一斤豬肉,他去幫人家挑水肥,每天兩毛錢。金門人勤勞刻苦,但是沒有賺錢的門路。 因此日據金門牽騾馬,許多金門人為了衣食,寧願幫人代行賣命,主要是沒有東西吃;到了1946年國府開始征兵剿共,金門人賣命出征的比比皆是。這樣的日子也還不遠。 到了1949年國軍轉進,金門成為戰爭之島,反攻大陸的跳板,駐守十萬大軍,開始植樹造林、興修水利、廣設學校、創立酒廠。這些雖然是老生常談,然而這些措施徹底改變了金門的體質,讓金門人脫胎換骨。 老子說禍福相倚。金門人犧牲了一代,造福了無數代,金門人今天幸福感的來源,就是有了「戰爭紅利」。沒有1949兩岸分裂的戰火,就無法創造今日的金門。我們從戰地政務所承接的資產,除了幸福之外,還應把它轉化為文化。 畢竟文化是一個國家與地方的命脈,沒有文化就沒有內涵,所以樹立文化的主體性,是今日金門的重要課題。陳福海縣長正在推動金門閱讀島,這個方向是正確的,是建立文化島的第一步。管子說「倉廩實而知禮節,衣實足而知榮辱」,這是從人的本質說的,如能進一步樹立儒家的禮樂文化,那是整體社會的進化說的。 其次,縣政府也俯順輿情,萌思籌建金門美術館。美術館的作用除了展覽,主要還是教育與典藏,典藏要花費很多錢,希望我們有這樣的識見與魄力;而教育需要扎根的工作,金門的許多藝文展示活動,青年學生多沒有參加,無法產生傳承的效果,為了邁向文化島,作法上還需要改進。 以今天金門得天獨厚的環境與經濟條件,可以承續先民的文化意識。如果窮荒之島書聲琅琅,到了幸福之島大家反而不樂讀書了,這樣就與金門的貴島之譽有違了。難道先民的文化意識,只是仕宦的敲門磚而已嗎? 孔子說富而好禮,就是體現了一種書香社會。金門的幸福感如再加一點書香氣息,從幸福島提升為文化島,找回金門人再窮也不窮讀書的精神,使金門真正成為「海濱鄒魯」,那麼推動金門閱讀島的活動,豈是可以少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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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山攻頂記
民國九十五年三月十五日〈星期三〉,我與政戰學校十九期同學陳徐生、吳國威、范佐青相約去內湖爬山,從此,開啟了固定「星期三,去爬山」的悠遊日子。十一年來,從最早的「四人幫」,如今已增加到48位同好,並取名「一九登山隊」〈暫定〉,週週笑擁山林,享受登山的樂趣。 去年冬,某次爬山途中,老同學鄭瑞堅將軍問說「有專業領隊帶路,明年四、五月間,有沒興趣去登玉山?」當即應允;接著在登山隊中宣布,報名者眾,遂依報名先後取11位隊友(含專業領隊1人,計12位),著手籌備,以「一九登山隊玉山行」群組運作。由於登玉山主峰的團體申請人多,不易排上,春節後,開始申請,至四月七日下午獲知中籤消息,隊員們雀躍之情躍然於群組上,隨即展開五月六至八日玉山攻頂計畫及準備工作,期間,某位隊員因臨時有事告假,按規定不能遞補,所以實際成行計11位,平均年齡63歲,自封為「老人團」。 五月六日,08:30,隊友們的三部車分別從台北不同的集合點出發,按預定的11:30在國三號道的南投服務區會合。餐後,往信義鄉同富村草坪頭的一處涼亭休息,欣賞某戶果農採收桃子的田園生活之樂。16:00許,進住桐林社區一處民宿;安置行囊、分配鋪位,再往附近小街啖當地小吃,返回住處,輪流盥洗,整理次日登山用品。民宿的主人陳先生,純樸熱忱,入夜後帶著大家去賞螢,介紹沿途景物及地方民情風俗,讓人憶起兒時在鄉下的夏天夜晚與同伴一起去抓螢火蟲的過往。 五月七日,06:30,外購豆漿及蛋餅當早餐。之後,開車至排雲登山服務中心停車場,和專業領隊明豫輝先生〈中校退伍,我們稱為明教官〉會合,將部分物品放置車上,揹著約十公斤重的背包,走到服務中心,驗明身分,搭接駁車至海拔2610公尺處的塔塔加登山口,在石碑前合影後,明教官特再叮嚀登山安全事項,隨即入山。沿途經過孟祿亭,中午在白木林憩亭簡單果腹,通過大峭壁後到達排雲山莊,全程8.5公里,海拔3402公尺,氣溫5度左右,寒氣逼人,趕緊脫掉濕衣服,換上禦寒衣褲與圍巾、帽子等;該山莊住宿寢室為上下層通鋪,每格寬約一公尺,各隊男女山友共處,僅能平或側躺,不便翻身,夜裡,間有打鼾聲或夢囈此起彼落,致徹夜未得好眠。 五月八日,凌晨1時起床,早早餐吃稀飯、饅頭配小菜。02:40,室外溫度3度許,各人攻頂包置雨衣、飲水及點心,攜手杖一把,頂上戴著頭燈,隨著領隊腳步摸黑前行;此段路程雖僅2.4公里,但海拔落差550公尺,是之字形險峻陡坡,隊友們亦步亦趨,不敢掉以輕心;至距峰頂200公尺風口處,須藉著鐵鍊牽引身體,手腳併用向上攀登,02:40,全隊11人攻頂達陣,能於2小時內完勝,出乎明教官意料之外,豎起大拇指說讚,佩服我等這群「老人團」老當益壯,一馬當先,是當天第一個攻頂的隊伍。俟日出後,瑞堅兄帶的巨幅國旗交由隊員在海拔3952公尺的標高石前揮舞合照。今日排雲山莊至玉山頂來回4.8公里,走回塔塔加登山口8.5公里,合計走了13.3公里,安全完成任務。 高海拔登山,難度高且有風險,登山越嶺,如履薄冰。隊友們相扶持共勉勵,達成玉山攻頂之舉,是挑戰自我,為自己邁入初老之年留下記錄,更是人生美好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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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的山丘
「想說卻還沒說的,還很多/攢著是因為想寫成歌/讓人輕輕地唱著,淡淡地記著/就算終於忘了,也值了/說不定我一生涓滴意念/僥倖匯成河,……。也許我們從未成熟/還沒能曉得,就快要老了/儘管心裡活著的還是那個年輕人/因為不安而頻頻回首/無知地索求,羞恥于求救/不知疲倦地翻越,每一個山丘。/越過山丘,雖然已白了頭/喋喋不休,時不我予的哀愁/……。」 這是音樂人李宗盛創作的《山丘》,是一首讓人低迴不已的歌曲,尤其,對於像我這樣一個年過五十的老男人。在翻越了一座座大小高低的山丘之後,原以為追逐的美景藍圖會在眼前鋪展,不意峰峰相連,沒有盡頭;轉眼間,鬢髮已白,頻頻回首卻再也無法挽回甚麼,唯餘嘶啞嗓音吶喊著、舔拭著、 喋喋不休著……。 書寫之於我,大抵緣於情志未遂、愛欲難解。年輕時,曾憧憬波瀾壯闊的愛,那種化小我為大我,直通山河的愛,是我醉心的。之後,有了心儀的人,領受了「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一日不見,如三秋兮。」的況味,乃知方寸間的小情小愛,也是難以逾越的鐵嶺關山。在青春還堪揮霍時,總以為可以覓得「三生石」上的舊精魂,可以找到那個願意指天為誓,吟誦《上邪》的她。 可畢竟,身前身後事茫茫,欲話因緣恐斷腸。從小到大的理想,或者說臆想,總是隨時隨處蔓生滋長著,許是因緣還未具足,成者終究寥寥;而囫圇一世的愛戀也註定像風中的醉語呢喃。醒來,分不清是失意後負氣抑或是干雲的豪氣,讓我決定遠走彼岸他鄉。而這「他鄉」,卻也是詩人的故鄉--「長安」。 一九九七初夏的那一晚,步出空蕩蕩的咸陽機場,三星麵包車疾馳在周原的高速路上。車燈掃過了漢陽陵、渭河大橋的路標,一個個遼遠的地名招呼著我;在暈黃燈光下,穿過巍峨城門,歷史彷彿回溯千年,大秦漢唐的氣息浩浩蕩蕩掩面而來。 待走訪了玄奘法師譯經與弘法場所大慈恩寺與大雁塔;古色古香的書院門與關中書院;及唐玄宗作為皇子時所居住的興慶宮;還有,日本空海和尚拜師取經、位於「樂遊原」上的青龍寺。那些緣於歷史情愫的浪漫想像,也被一一喚醒。 寺壁上,鐫刻有不少畫作與詩偈。其中,最為人所熟悉的,當推李商隱的《登樂遊原》:「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詩意雖淺,但除了琅琅上口外,並沒有多大感懷。商隱詩已如是,更別提空海和尚的詩句:「同法同門喜遇深,空隨白霧忽歸岑,一生壹別難再見,非夢思中數數尋」。 因著在西安娶妻生子,安家落戶,時不時與盛唐詩人邂逅在歷史的經緯裡。也深深認同鈞天說的「詩人,都願意把長安當作故鄉。」我非詩人,但不免矯情地攀夤它的榮光,也樂於讓長安這個「他鄉」變成自己的另一個「故鄉」。讓杳杳的情思在兩個故鄉之間擺盪。 「屈指數春來,彈指驚春去」,悠悠二十載倏忽而逝。這麼多年來,坍塌的夢想殘跡越堆越高,竟也堆成了一座座山丘。於是,只能藉著文字投石問路,在荒莽的坵山裡匍匐、覓尋出口小徑,在每一個彎曲轉折、歧路或是危崖邊,勉力地做些註記,避免打轉、迷失。 「多少次我們無醉不歡/咒罵人生太短/…… /遺憾我們從未成熟/還沒能曉得,就已經老了」;老了,老得對「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有感、老得足夠明白「一生壹別難再見,非夢思中數數尋」;老了,卻還匍匐在文學的山丘。畢竟,想寫卻還沒寫的,還很多;攢著是因為想寫成書,讓人靜靜地翻閱。如今,半生涓滴殘念,僥倖可以匯成書,就算最終什麼都不是,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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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香‧隨想
五月七日,農曆四月十二,是金門人總動員的日子-浯島「城隍爺」遷治三三七週年,尤其碰到星期日,當然,我們一定要共襄盛舉。 以往,因為上班期間,我大部份是下班後,跟著眾人的腳步這裡、那裡拍拍照,多半照的是各種陣頭、有趣的畫面及感人的鏡頭,但今年,順勢的加入了「隨香」的隊伍,長這麼大,第一次參與,第一次全程走完,記憶尤其深刻。其實,我原先的想法是:今年輪到「東門」做頭,如果我們早一點到,臨時有任務下來,我們就接,否則就「隨香」,沒想到到東門菜市場時,隊伍已在移動,顯然我們可以輕鬆的加入人潮了。 從東門「代天府」來到「城隍廟」,搞不清楚狀況的我們先是看熱鬧,我還聽到有人在向朋友解說「神轎」為什麼會搖個不停?那是「神明」的指示,其次是觀察,看到有人手拿「大柱香」,走上前去問,原來他們是在隔壁店家買的,我們買了香,點著後想進去廟裡拜一下,但摸不著頭緒的我們被催促著趕快「出發」,懷著新奇、虔誠的心「慢步」向前,眼觀四方,怎麼他們手上的香沒「煙」?怎麼沒有要掉不掉的「香灰」?原來有人早用水澆熄了,而有人是在香爐中弄熄的,這樣在隊伍進行中才不用擔心燙到別人、燙到自己,我以為這樣不妥,但隨著「經驗豐富」的長者一個一個的提醒,穿過大街小巷一段時間後,在西門「外武廟」前,我們也跟著其他善男信女的步伐(我的手因不慎被香灰燙到了起水泡)。 快到南門「天后宮」,看到越來越多的人大步向前膜拜,心中起了好奇心,在我們前面的是「城隍爺」還是「恩主公」?先生這時上前去一探究竟,確定是「城隍爺」的神轎,想來也是,祂是今天的主角,而縣長等人也在這裡,加上抬轎的人穿著與眾不同。隊伍中有人是每年都來隨香,走完全程,至少三、四個小時,真的是不簡單。我們在各條街、巷弄中穿梭,還真的要「專心」,不要跟錯了隊伍,否則,就不知要走多久了。回到「城隍廟」,趕緊將香點著,到廟裡參拜,祈求平安、健康。 對於金城的四月十二,接觸越多,越有感覺,今年的感恩祈福音樂會在前一天,但我心中難忘的應該是前年的音樂會,在四月十二之後,在文化局演藝廳,那時的場合、氣氛、音樂,讓我感覺「城隍爺」真的出巡了,真的被眾人感動了,音樂會結束,眾人不趕著回家,因為外面大雨滂沱,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好多處積水,加上機車頻頻出問題,那真的是「人與神」同受感動。 「迎城隍」參與的人來自四面八方,包含本地的、台灣的、中國大陸的、國外的,雖然有人覺得現在的陣頭比不上以往,公揹婆、打花草等才有味道,但我想時代在進步,陣頭中多一些現代人的創意可以讓活動更加多元也未嘗不是好事,至少這樣參與的人才不會流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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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惜生命
警車鳴起笛聲、救護車閃爍著紅燈,即使在三更半夜,聽到這樣的聲音,仍然會探頭往外看,又有人出事,接二連三冒冷汗,同一個人,同一事件,喬不攏、想不開,氣急敗壞繩索吊喉間,幸有朋友發現異狀,尋求支援,在警力維安、消防救護下,終於挽回一條寶貴的性命。 自戕不能解決事情,受到精神方面的影響,或是憂鬱、躁鬱等諸多因素,當它存在某一些人的腦海與心間,遇有不順遂的事,或心結難解之時,家人與朋友是最好的鎮定劑,也是定心丸,陪他們走過層層陰暗、度過重重關卡,以免造成難以挽救的憾事。 不久前,一位長年受到家暴的婦女朋友找上我,曾言及她的先生除了性、就是暴力,讓她承受著心靈與肉體的雙重負擔,因此,我這兒成了她的避風港,每回受委屈,縱然三更半夜也來敲門,日子久了則成習慣。如此治標不治本,的確不是辦法,於是建議她撥打一一三婦幼保護專線,除申請保護令、也在相關單位的保護下,度過了每個平安的夜晚。一個破裂的家庭,倘若沒有女主人,總缺少了什麼?閉門自省而悔悟的先生終於愧疚地將她接回家,保證爾後不再犯,如今兩人如膠似漆,過著幸福甜蜜的日子。 身體倘若出狀況,求醫是不二良方,家人千萬別為了面子而失去親人的健康。曾經看到一位勇敢的媽媽,當她發現孩子有異狀,絲毫不忌諱外人異樣的眼光,立即帶著他尋求醫療的輔助,一路陪伴他成長,終讓孩子過著正常人的生活,這樣一位偉大的母親,是值得讚揚的。儘管她曾哭泣過,但在心傷之後,終於走出陰霾,讓一家人歡歡喜喜的度過每一天。 隨著社會的變遷,現代人的生活壓力的確很大,難免會有一些狀況發生,有些是先天,有些則是後天,無論走到哪兒,常常可以看到一些暴躁易怒的人,輕則穢言穢語、重則暴力相向,甚而造成公共危險,傷了自己、亦影響他人。這顆不定時炸彈,令周遭人心惶惶,惟有求助警方。而有正義感的人助他度過,企盼醫療讓他重生;置身事外的則視若無睹,以免掃到颱風尾。 患有精神方面的問題者並不可怕,曾經在關懷、慰問或訪談的同時,傾聽了他們的心聲,從內心深處,了解他們的需求,在接觸過的幾個例子裡,他們一經醫師的診治,大部分都能過著正常的生活,甚而不避談的將自身經驗和他人分享。所以精神疾病能對症下藥,就有機會步上人生的光明面。但最令人憂心的是沒有勇氣接受治療,以致造成不可彌補的憾事,到了無法挽救的局面,最後傷心痛苦的還是親人。別忘了人間處處有溫情,珍惜生命,勇掃陰霾,讓自己步上光明燦爛的人生大道,方為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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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畫印象
從台北回到溫哥華,朋友說:「你蠻守信的,說櫻花開的時候就回來,真的這時候回來了。」其實,也不是我守信,主要是預定三月底回來,這時候櫻花應該還開著。果不其然,回來正值最後一波的八重櫻到處開得燦爛,一朵朵結結實實如同一簇花團。 雖然受時差影響作息大亂,但仍盡量調整讓生活正常。隨興與朋友相約先後畫了兩幅畫,才想起回來前於台北觀賞了幾個精彩的畫展。一為歷史博物館的常玉畫展,一為國父紀念館的台陽八十展,另外還有一個故宮的奧塞三十周年大展。 此次奧塞三十周年大展共展出奧塞美術館69件珍品,作品流派從十九世紀初古典主義與浪漫主義的交替,歷經寫實主義、印象派與自然主義、象徵主義與折衷主義,直到二十世紀初現代藝術的萌芽期,時間幾乎跨越一個世紀。現僅就自己的感受,談談幾幅作品: 1.德拉克洛瓦的「獵虎圖」:德拉克洛瓦是浪漫主義的主要人物,觀賞過他畫作的人很少不留下深刻印象的。年少時於「雄獅美術」雜誌看了他的畫,就被深深吸引了。他的畫筆觸雄渾有力,色彩豐富多變,畫中人物表情強烈,或扭曲掙扎,或痛苦呻吟,或憤怒咆哮,在在令人印象深刻。他曾訪問北非,使得畫作多了異國色彩。這幅「獵虎圖」有他一貫的畫風,獵者騎著馬與兇猛的老虎搏鬥,馬因驚慌而揚起兩隻前腿,其中一腳正被老虎咬住。獵者左手持著長矛對著猛虎,右手挽著馬頸,全身隨著馬匹飛揚起來,畫面充滿張力。其後,還跟隨兩名獵人,一步行一騎馬,三人都是阿拉伯人裝扮。記得多年前,曾在羅浮宮觀賞過他的「自由引導人民」這幅大畫,畫中半裸的自由女神擎著三色國旗引導市民抗暴起義。一說這幅畫,後來啟發了作家雨果寫出了「悲慘世界」。 2.布格羅的「襲擾」:布格羅是19世紀末法國學院派畫家,常以女性作為描繪對象。他的畫技卓越,精確描繪出女性粉嫩的臉龐、肌膚、手臂、軀體而受到收藏家的喜愛。這幅「襲擾」,畫一位坐著的少女周圍圍繞著一群小天使,少女像是被愛神的箭射著,眼神有些優柔,心中有些忐忑。此刻,少女的芳心如平靜的湖面,經一陣微風吹過,起了陣陣漣漪,或許是仰慕者來信的襲擾,或是一個誠摯的邀約而暗自喜悅或傷神。 3.米勒的「拾穗」及布荷東的「拾穗者之歸」:「拾穗」是一幅大家熟悉的畫作,夕陽下,三位婦人彎著腰於田間撿拾麥穗。不同於「拾穗」,「拾穗者之歸」則是一群人在田裡撿拾麥穗,畫中,左邊一位戴著軍帽的男子將雙手放在嘴邊成傳話筒,催促大伙是離開的時候了。撿拾麥穗的人或將麥穗頂在頭上,或夾在腋下,或扛在肩膀。這是西方基督教的教義,收成時總會遺留一些麥穗在田間,讓窮人或沒有田地可耕作的人撿來食用。記得昔日於家鄉也曾聽說,在收成地瓜或花生時,特地不刻意撿拾乾淨,會遺留些在田裡給窮苦人家。這種「人溺己溺,人飢己飢」的精神,或許,正是繪畫想傳達的人道精神。 4.梵谷的「午睡」及朱爾.巴斯提安-勒帕吉的「乾草地」:兩幅畫都是反映農人於農忙時的辛勞,僅能把握那片刻休息。「乾草地」中,先生睡得酣暢,但坐在一旁的太太卻眼光表情呆滯,心中似有牽掛,根本顧不得休息。梵谷畫的「午睡」,一對夫婦依偎在一塊於麥草堆上休息,是仿米勒相類似的畫作畫的,是向米勒表示致敬。這些田間畫作雖樸實,卻將農人的艱苦生活表露無遺。 另外,雷諾瓦的「彈鋼琴的少女」,兩位少女表情自然生動,畫面色彩豐富,也是我喜歡的;記得此畫先前曾來台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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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奇翻轉一個圓
最近完稿的一篇歐洲專稿,我修修改改,沈澱再沈澱,寫到第24稿才定稿,這讓我十分驚訝,因為個性偏急,行動力甚強的我,很少被手邊的事牽絆住,我總是充滿活力,喜歡挑戰極限,再大的壓力都不畏懼,相信自我磨練可以逼出更好的潛力,一篇近萬字的專稿,我怎麼會讓它在我手中來回轉動24圈呢? 歐洲土地遼闊,文化藝術豐富多彩,走經不同的國家與城市,我每多參觀一處景點,多走進一座博物館、美術館,發現眼前吸睛的亮點,背後還有更多奧秘值得探索,因此我無法單一只描摹一座城市,紀錄一段旅程的經歷,我總想納進更多觀察,深化對異國文化的瞭解。 寫哥本哈根(Copenhagen)的旅途見聞時,我不忘先認識日德蘭半島(Jutland)、菲英島(Funen)、西蘭島(Zealand)、博恩霍爾姆島(Bornholm)、洛蘭島(Lolland)比較它們的異同、特殊性,接著把丹麥5個大區和98個自治市列成圖表,並將其大區內的城市一個一個列出來,製作成另一張圖表,再將它們與首都大區(Region Hovedstaden)、中日德蘭大區(Region Midtjylland)、北日德蘭大區(Region Nordjylland)、西蘭大區(Region Sj?lland)、南丹麥大區 (Region Syddanmark)並列對照看,它們很快引導我做更深廣的探觸,進行不同層面的探索。 我對丹麥(Denmark)的瞭解越多,我對哥本哈根(Copenhagen)的情感也越深。涵蓋詩、繪本與專稿的歐洲主題創作,是龐大的創作規劃,寫到深邃情境,轉動地球儀已不能滿足我,我改用Google Earth,讓不分國界,海洋與陸地相依共存的地球,可以更快速轉動,帶領我奔向更遠的雲天。 之前為了探勘一個地名背後更深的內涵,我在閱覽當地風土民情、歷史地理、自然景觀資訊後,還得加入細膩的藝術文化觀察,化身為一名探索者,進入當地人的生活,去感受一切。為此我建立許多檔案,收集各種地圖,那些層層推進、漸次放大的地圖,背後彷彿有一台攝影機,由遠而近,由高而低,藉著空拍、俯瞰追蹤,然後一個大特寫鎖定我心儀的地名,閱覽這些費時收集、辛苦建立的地圖檔案時,我心裡總有一種惆悵,感覺缺少了什麼,直至有一天,它們變成一顆球,轉動一幅又一幅的畫,我瞬間被收服,加入旋轉,它帶我穿進穿出我正在書寫的國度與城市。一個又一個地名透過Google Earth連結,我可以瞬間進入它的內部,滿足探奇之心。 我從丹麥的兩個自治領地,法羅群島(Faroe)和格陵蘭(Greenland),跨行到冰島(Iceland),接著鑽進北歐諸國。我發現抓住一片海洋,就能快速確定一個國家在地表上的位置,而跳脫平面思考、上下左右概念,世界將變得更開闊、自由。專稿寫到深層處,必然會接收更多科學薰陶,深深體會融合哲學、文學、藝術、科學的世界,才是完整。 為了讓生命行旅更壯闊,我快速翻轉一個圓,讓驚奇一路伴我前行,未來,我計畫找一位異國搭檔,勇邁往東歐、北歐行去,讓創作時時刻刻都充滿驚奇、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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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閱讀島
報載金門縣政府文化局,正全力推動及建構金門書香文化島,發揚金門海濱鄒魯先民深厚的底蘊光輝,營造縣民人人愛閱讀的書香島,令我備感興奮。 回想從前金門縣寫作協會,我們會員每月舉辦一次「讀書會」,在文化局二樓文藝之家,現任縣府教育處許能麗科長,煮咖啡好手,她每次為大家泡一杯香噴噴、熱烘烘的咖啡,讓我們一面品嘗咖啡,一面進行讀書分享的聚會樂況,多年後的今天,彷彿現在還能聞到咖啡飄書香地滋味,令我懷念不已。 我擔任寫作協會理事長時,適逢「兩岸小三通」開航,兩岸知名作家本會理事洪春柳博士,建議把「讀書會」擴展到對岸大陸舉辦。我認為此舉很有意義,就積極進行研討多方詢問做法,最後我商請前同安文化局長顏立水先生,在同安共同舉辦「兩岸讀書會」交流,並請他導遊我們參訪金門人,在同安的歷代先聖先賢,在同安區還保留著的先人故居與古墓。金門縣寫作協會與同安逸仙藝苑讀書會的「兩岸讀書會」交流活動,在大陸造成轟動,媒體競相大幅報導。因為我們開創了兩岸「讀書會」交流的先鋒,為兩岸相隔半世紀,寫下一頁不朽的交流史蹟。 接著寫作協會應邀組團,參加福建省金門同胞聯誼會,成立20周年慶,我又商請省胞聯會長陳慶元先生,他也是福建師範大學文學院長,我請他特別安排一場在師大文學院內,舉辦「兩岸讀書會」交流活動,也獲得熱烈地回響,後又應大嶝中學校長宋火金之邀,組團參加大嶝中學35周年校慶,我也商請兩岸知名作家張再勇先生,在翔安共同舉辦「金翔讀書會」交流,結果連福州、同安、廈門的長官:陳慶元會長、顏立水局長、廈門前文化局長彭一萬先生和諸多作家、鄉親都前來參與,熱烈非凡,這種盛情,令大家感動敬佩!因此,我們又與廈門市寫作協會會長陳元麟先生結緣,接洽兩會舉辦「金廈寫作經驗談與讀書會」座談,研討互訪交流等活動,促使兩會往後熱絡互訪交流。我因開創了兩岸「讀書會」等交流活動的先鋒,被大陸中國改革創新組委會,推薦為「光耀中華---中國改革創新先鋒人物獎」,赴北京釣魚台領獎表揚,這是一項意外地驚喜。 今年上(4)月30日「世界閱讀日」,金門縣政府縣長陳福海先生,為推動「金門閱讀島」,率先在縣府舉辦第一場「讀書會」,以培養員工閱讀習慣,提升人文素養及讀書風氣,以作為全縣領導帶動的角色扮演。 希望各機關、學校、社團等等單位,都能全心全力推行「金門閱讀島」,每月也能舉辦「讀書會」,蔚為讀書風氣。 民國60年代,我在金門縣政府任職,時任金門縣長譚紹彬先生,就曾為員工舉辦每月「三民主義讀書會」,要求員工研讀《三民主義》。譚縣長除要求各主官管要研讀《三民主義》外,特別要求我們主官管要研讀《論語別裁》一書,他每天早餐會報,必為我們導讀《論語別裁》一、二章節,聆聽譚縣長精彩有見地的闡釋,既可減輕一點點剛才會報工作地壓力,還可增強我們對今後工作的信心,如今想起乃有很多的收益,此舉可謂影響我長久深遠。 哲學家培根說:「讀書可以消除心理上的種種障礙,猶如適當地運動,可以矯治某些身上的疾病一樣」,可見讀書很重要。多讀書可以激發我們的潛在腦力,更富有想像、創造思考的能力。高希均教授曾說: 「一般人應讀三類書,一為本行書,一為做人處世的書,一為經濟、管理、資訊等書」。高教授推廣「新讀書主義」:自己再累,也要讀書;工作再忙,也要讀書;收入再少,也要買書;住處再擠,也要藏書;交情再淺,也要送書。我們人人要實踐讀書的習慣,各單位要推行讀書會的舉動,才能落實「金門閱讀島政策」,讓金門成為名副其實的「書香金門,文化島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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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華之道」:英坑黃家的南渡事蹟
獲新加坡國立大學碩士學位、1977年加入大華銀行擔任主席特別助理、並於2013年退休的馮清蓮女士,在為《黃祖耀---大華之道》(2014,原書為英文版,中譯者周兆呈博士)這本書執筆的時候,寫下一段話: 凝望矗立在新加坡河口62層高的大華銀行大廈,人們實在難以想像,這座大廈背後的建造者是如何從福建沿海的金門小島走出來,那時,年僅7歲的黃祖耀在戰火紛飛的中國抗日戰爭中被迫離開金門。 黃祖耀及大華銀行的不凡成就,不僅是新加坡經濟發展的一個見證,也是海外金門商人展現敏銳眼光、工作熱情與商業謀略的典範之一。作為一位低調務實的銀行家,黃祖耀一向拒絕出版有關他的書,抱著佛教無常的觀念,他相信一切榮耀都是過眼雲煙,總會被世人遺忘。不過,隨著孫輩不瞭解家族的歷史之代溝,他意識到有責任告訴後代,來自金門英坑、落腳砂勞越古晉、新加坡的黃氏家族的創業事蹟,以及大華銀行的發展歷程,使得子子孫孫珍惜。 英坑黃家是近代金門海外移民史的傳奇故事之一,不論是下南洋或赴日本發展,不少族人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其中,黃祖耀的祖父黃智爺,百年前到砂勞越古晉謀生,南渡前與瓊林的蔡箴娘結婚,不過未生育孩子。到南洋後,他又娶了一位帶著一對兒女的客籍寡婦朱金嬌,全家以養豬、雞、鴨為生。朱金嬌懂得中醫,亦可看病貼補家用。時運不濟的黃智爺,1896年辭世,享年50歲,留下慶發(8歲)、慶昌(6歲,黃祖耀父親)、慶宏(4歲)、秀娘(3歲)四子。加上原先兩位孩子,撫養六個孩子的重任就落在朱金嬌的身上。為了減輕負擔,黃智爺生前交代,將慶發與慶昌送回金門,交給第一個妻子蔡箴娘養育。寬宏大量的蔡氏,給予他們充分的母愛,讓他們在瓊林渡過愉快的童年。1905年,金門發生瘟疫,為了保護孩子,蔡氏不得不忍痛把慶昌送回古晉。 返回古晉,黃慶昌被母親送到聖湯瑪士英文中學讀書。他憑藉著堅強的毅力克服了英語的障礙,開啟成功之路。畢業後,他輾轉到當時砂勞越最有影響力的人物、甲必丹王長水的公司任職。努力上進、精明幹練的黃慶昌,獲得王長水的肯定,將其長女王秀英許配給他,之後並任命他為砂勞越中華銀行總經理。黃慶昌出身寒門,掌握了機運,事業逐步攀上高峰,並成為當地最著名的慈善家。同時,為了進一步擴展商業帝國版圖,他把目光投向了崛起的新加坡,1935年在新加坡註冊了大華銀行(United Chinese Bank)。黃慶昌也於1927年返鄉祭祖時,在金門娶了第二任妻子許玉秀,以照顧金門的母親蔡氏。1930年長子黃祖耀出生。1937年,許玉秀辦完母親喪禮之後,與黃祖耀被接到古晉,1939年來到新加坡求學,成年後,接手慶隆公司九八行的生意。 28歲,黃祖耀進入大華銀行董事會,憑藉著把握大局的能力、著眼長期策略的遠見及出色交際的能力,1965年起大華銀行的英文名字改為United Overseas Bank,並在香港成立分行。半個世紀以來,他成功地將一個僅有一間分行的銀行轉型為新加坡頂尖的銀行集團,並建立了跨足地產開發、酒店、製藥、休閒等產業的龐大商業集團。事業繁忙的黃祖耀,同時也是新加坡華社領袖,擔任過福建會館、南洋大學理事會、新加坡宗鄉會館聯合總會、中華總商會、金門會館等會長、主席之職,並獲新加坡國立大學榮譽博士、新加坡政府殊功勛章(最高榮譽國慶獎章),以表彰他的傑出貢獻。 歷史給了英坑黃氏家族一種在貧窮困頓、戰火下的磨練,南渡後的努力與機遇造就了一個不凡的事業版圖。黃祖耀總是謙遜地將自己的成功歸因於天時地利。但他的家族的「大華之道」,值得大家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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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最後的溫馨歲月
家,是人類生命的載體?是人們心中最初的眷戀?是人在一步步走向人生終點前最後的牽掛?深夜裡,燈盞吞吐著暖黃色月光,彷彿聽得筆下如是吶喊:「我不怕凋零,獨不忍見殘花敗葉耽戀枝頭,割捨不下前塵往事,飄然墜地之前,兀自在風裡零落顛倒,任雨打淒淒……。」這樣的景象,著實教人傷感不已。 人類經過幾千年的演進,家一直都存在著;然而,現今社會裡,許許多多的老年人卻無法待在家中安然老去,有些長輩因病必須長期住在醫院,有些長輩因失智、失能,被送往老人長照中心,這些曾經為家、為子女、甚至為孫輩全心全力付出的長輩,因著各種理由,不得不離開他們溫暖的家,多少無奈、寂寞與嘆息,伴隨著老人家一天天走向生命的終點?這些老邁長輩們在人生最後的歲月裡,回家,竟變成他們最遙不可及的夢想。 在荷蘭阿姆斯特丹,一位曾在失智老人護理中心工作的女性護理人員--伊逢‧范‧阿姆容根(Yvonne Van Amerongen),她親眼看著老人們在臨終前經歷的種種,十分痛心,於是發願為失智老人打造一座「失智照護小鎮」,讓失智老人可以在這個小鎮裡自由生活,快樂又有尊嚴地度過他們最後的溫馨歲月。 這原是一個近乎不可能實現的大夢,但伊逢女士憑著無比的愛心和毅力,四處奔走籌建,終於在阿姆斯特丹郊外,開始建造一座面積相當於十個足球場的霍格威小鎮(De Hogeweyk),裡頭有散步廣場、超市、理容院、電影院、酒吧、咖啡廳等……一應俱全。2009年霍格威小鎮落成,這是全球第一家,為患有阿茲海默症(俗稱老年痴呆症)的老人設立,一座具備大型療養院功能的「失智照護小鎮」。他們為152位失智老人建造23所舒適的公寓,室內設計規劃了6種主題風格:城市風格、貴族風格、商務風格、印度風格、一般居家風格、文化及宗教風格,將生活格調近似的老人安排住在一起,讓他們可以像正常人一樣,在家裡做飯、打掃、開心快樂並且有尊嚴地生活,他們可以在戶外曬曬太陽、在小鎮裡隨處自由散步,萬一迷路也沒關係,隨時有特殊的居民會主動幫助他們回家,因為有250名專業醫護人員變裝成鄰居、店員、僕人……等等,在小鎮裡守護著失智老人,為他們提供24小時全方位的照護。 人世間有情有愛,足讓人心可以得著安慰,現實世界中總還有許多人默默努力著,試圖要把世界變得更美好,讓人間更溫馨。有了霍格威小鎮,失智老人們不必再被禁錮在冰冷病房中痛苦度日,他們可以任意走動,享受生命最後時光中的鳥語花香。死亡,原不是那麼可怕,最怕的是失智與失能。79歲的通俗文學泰斗瓊瑤女士,她也說過這樣的話。 在我們的國度裡,何時也能出現一座這樣的小鎮?也許,榮登全國最幸福城市的金門島鄉,不久的將來,可以為我們圓這個夢? 【致歉並勘誤】感謝王建成老師郢正──0512「浯江夜話」學敏拙文〈永遠的青鳥〉文中「青鳥,典故出自比利時詩人兼劇作家梅特林克的象徵劇<青鳥The blue bird >」有誤。《山海經》已出現三青鳥為西王母使者,為她取食傳信……。 學敏認為將此段改寫成「比利時詩人兼劇作家梅特林克的象徵劇<青鳥The blue bird>,曾對青鳥之象徵意義作深入的詮釋。」為妥。學敏在此向金門日報及所有讀者致最深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