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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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的文藝演講
我喜歡聽演講,曾聽過無數次演講,文藝演講中,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作家邵僴先生的演講。 大約是在民國七十五年暑假,我報名參加救國團主辦的復興文藝營教師組,幸獲錄取。營主任曾濟群,是救國團總團部學校組組長,營副主任有兩人,作家司馬中原(青年寫作協會值年常務理事)與鄭松年副組長(總團部學校組),輔導委員各組分別是:散文邵僴(青年寫作協會新竹分會理事長)、小說段彩華(幼獅文藝主編)、詩歌吳晟(彰化溪州國中教師)、戲劇劉效鵬(文化大學戲劇系教授)。 第一天下午報到,第二天到第七天,每天都有安排專家演講,除了司馬中原、邵僴、段彩華、吳晟、劉效鵬、曾濟群等,又聘請蔡源煌、高信疆、羅門、鄭明娳、葉蔭、龔鵬程、閻振瀛、黃瑞祺、嚴友梅等名家前來講授各式主題。除了聽課,下午及晚間有輔導委員主持的「問藝抒懷」及「淡水夜話」。活動組也安排了「俯仰天地」、「出將入相」、「淡水古蹟巡禮」、「晚會如夢令」等。 我參加散文組,輔導委員是作家邵僴,之前我曾購閱他的作品集《小齒輪》、《騎在教堂窗子上》、《螞蟻上床》,覺得他的題目及筆法都有趣,尤其是 螞蟻上床〉這篇,藉由一隻工蟻的行動及所見,描述刻劃男女從歡愉到養育孩子再到老死,這篇小說曾入選隱地所編《五十八年短篇小說選》。 邵僴講「散文創作」,舉己為例,現身說法,說他的創作分三階段,一、為發表而創作。二、為生活而創作,邵說他可從家中所坐的沙發、電視機及其他電器,看出幾篇作品的影子。三、為創作而創作。他年少讀新竹師範時,矮小又害羞,但很想讓女生認識他,寫作讓他覺得高大、瀟灑。讀書時,因數學成績不好,假日被罰留校演算,不可外出。於是他把時間分給圖書館-自己因而比圖書館長更熟悉書放在那兒。並因而愛上了運動場。週一時,從同學返校愉悅的臉,分享他們假日的快樂。 邵第一篇作品刊在《國語日報》通訊欄,稿費是兩張郵票。說少年寫詩,內容經常嚮往愛情,思慕女子。他曾投寄十多篇詩作刊在《公論報》,卻沒收到稿費,寫信詢問,《公論報》編者回函說待社方財政改善再補發,但邵僴始終沒有收到。在渡過了漫長的寫作日子,如今他自由的寫作,不受任何拘束了。 說他寫作前,一定要做很多的準備,例如觀察及寫筆記等,因為想到人的通病常是眼高手低,所以,想把事做好,必先搜集資料。說他有一陣子迷戀電影,瘋狂的看電影、仔細觀察畫面,看如何運鏡。之後,投身電影工作,報考國泰電影編劇,他是正取第一名,作家張拓蕪是備取第一名。國泰要邵去香港工作,但邵捨不得離開家人和教職,留在台灣,利用課餘寫劇本。龔弘任中影董事長時,邵僴毛遂自薦前往拜見,龔看了劇本,任用了邵。但日後,邵發現編劇常被電影老板左右。華視成立時,邵又去任編劇,但劇本仍是被改,他感到不快樂,於是辭職回家寫小說。 邵僴寫小說之後,也寫兒童文學作品,但寫來寫去,還是覺得寫散文最愉快,因小說必須花很多心思去佈局。說他的 都要有愛〉一文,曾被八本文學選集收入書中。但遺憾的是他至今(民七十五年),還沒得到國家文藝獎,他經歷過不少事,生活層面也廣,教小學二十八年,之後做過電影編劇,也曾擔任大專院校的寫作指導老師。有一陣子也做建築商,蓋了些房子,賺了點錢,常跟工人一起喝保力達加米酒,說在男人的世界裡,有很多事必須靠喝酒來解決。自言所寫的著作,皆非暢銷書。 我很少聽到作家演講如此坦白真誠,當時隨手筆記,所以至今還能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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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閃且高歌
當夜深人靜,聽了一首蕩氣迴腸的歌曲,心緒隨著低迴不已,那是獨樂樂,獨自的喜樂。若一夥人歡唱,笑容眼波彼此激盪感染,樂在其中,這是眾樂樂。無疑的,快閃是一種眾人歡愉的眾樂。 農曆過年後,部落格「哈佛書寫」版主張鳳傳來加拿大首府渥太華慶祝春節的快閃影音。影音年節氣氛濃厚熱鬧異常,一個精心製作的快閃。讓我想起快閃盛行的那些年,網路上這類影音曾是我的最愛。所謂「快閃」,英文Flash mob,是透過網路召集一些不相識的人共同來完成一件事,完成後隨即各自解散。雖然mob有烏合之眾的意思,不過,快閃影音,不見得盡是沒有組織的群眾,相反的,有些甚至是計劃縝密,有組織默契良好的一群人。譬如:一個合唱團或是管絃樂團的成員。 我喜歡這樣的影音,主要沉醉在現場那種氛圍。除了優美的音樂,欣賞的是周遭群眾被感染、被催眠的投入。群眾張開嘴巴跟著唱,隨著旋律搖擺身體,一群人像著魔似地投入一個突如其來的盛典,集體完成一次令人動容的精采表演。就以「驚喜合唱民歌四十」影音來說,四十年的民歌,四十年的情感,一代人的青春歲月印記,就在那一霎那間,爆發開來,識與不識者,路過者,旁觀者,一齊引吭高歌,追憶那過往的逝水年華。如同一場平民音樂會,人人可以參與,沒有音樂廳的嚴肅拘謹,每個人發自內心的笑容是那麼自然,臉上像是開著燦爛的花朵。 通常這樣的影音都在人多的地方拍攝,人來人往的車站、商場,或是一處大食堂、一個大廣場。製作人的運鏡、剪輯關係整個影音的成敗。善於製作者,影音一開始可能是先拍一些看似不相干的東西,如:街頭駛過的一輛公車,廣場幾隻踱著方步的鴿子,先介紹周圍的情境給觀賞者。隨後,當歌聲樂音響起,路人欣喜的表情、驚訝的表情、納悶不解的表情、翹首引領的表情,一一顯現。接著,歌唱者或演奏的人數持續增加,將觀賞者的情緒推向一波波的高潮。同時不忘關照現場的觀眾,拿著手機拍照或自拍、附和著唱歌、律動身體……。整個過程就像說故事般,將觀賞者帶入一次影音探險之旅。相對的,曾觀賞過一勁歌熱舞的快閃,一群年輕男女披著外套走向廣場,當音樂響起,男女甩掉外套,男的打著赤膊,露出健美體魄,女的則穿著比基尼泳裝。雖然歌舞精彩身材吸睛,美則美矣。但少了與現場觀眾的互動,與觀看一般舞台上的表演並無不同。 精彩快閃影音,令人印象深刻回味無窮。記得一個比利時安特衛普車站的古典大廳演唱的Do Re Mi、一個西班牙城鎮為慶祝建城130周年的管弦樂團快閃,那優美的歌聲旋律,群眾歡樂的場面,叫人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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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李增紅先賢事蹟
新加坡友人傳來李增紅先生於今年2月1日辭世的消息,心中感到悲傷與不捨。我雖然和他僅有數面之緣,但一直非常敬佩他在海外奮鬥及回饋鄉里的精神。 李增紅(1920-2016),出生於金門古寧頭。1947年,已經27歲的他跟隨姊夫到新加坡謀生,留下新婚三年的妻子及四個月大的女兒在金門。一開始,他經同鄉介紹,在新加坡河邊幫忙洗船。工作了70天之後,他鼓起勇氣向老闆詢問可否支領薪水以便寄回金門,老闆竟回答「已經給你供吃供住了,還想要工資」。他感到繼續下去沒有前途,便離開這個工作。之後,他住進由古寧頭鄉親所組成、位於吉寧街的「古甯同鄉會」,一個月三元月租,並找到貨車的搬運工作,一天工資四元,若沒有貨可搬,則幫忙洗車,一天二元。這樣一個月平均有百餘元的收入。我在2007年曾到新加坡進行口述訪談,李增紅清楚回憶起1950年代一天的開銷是: 早餐花費三角,二粒麵包(roti,二粒二角),咖啡黑二杯(kopi-o,二杯一角),有時吃不飽,再買一粒麵包。中午花費四角,二碗粥(二角),土豆(五分)、菜脯(五分)、魟魚(五分)、乾魚(五分)。晚餐花費七角,二碗飯、四角的湯、菜等。這樣算起來,一天約花費一元二角。 經過十餘年的省吃儉用,他累積了一些資金,1962年,李增紅與印尼的金門鄉僑(蘇門答臘的黃水桌、泗水的黃章掘等)合股組成「聯源公司」(九八行),由對方寄印尼土產到新加坡來買賣,大宗貨物如咖啡豆、樹膠、糖等。當時,不少九八行集中於源順街(直落亞逸街)、文達街、廈門街一帶,許多商人在採購時都會沿街比價,所以往往公訂的2%利潤還下殺到1%,才能爭取到客源。另一方面,自國外進口貨物、成為新加坡代理商,也是聯源公司主要業務之一,包括日本的朝日啤酒、A One沙丁魚罐頭、美國佳美香皂及永備電池(EVEREADY)、墨西哥鮑魚罐頭、荷蘭奶粉等。後期也有從臺灣進口水果(荔枝、龍眼),若能先進口,搶得市場先機,價錢及利潤愈好。1970至1987年是聯源公司的黃金時期。 另外,我也訪談過李增紅的大女兒李聰慧。1956年,時年9歲的她與母親倪珠賢一起被接到新加坡。當時從金門坐軍機不用錢,但要有關係才能拿到位子,她回憶著機艙內人貨混雜、臭氣沖天的景況,在臺北等候數日後,再經香港、曼谷而後至新加坡,航程時間超過七、八個小時。到新加坡後,李聰慧於光華學校、中正中學讀書。17歲畢業時進入聯源公司工作。她提到當時什麼工作都得兼任,包括公司的財政、康樂、秘書、打字,也得與外國公司寫信聯繫,或是寄外國船的出貨單等,在父親不在公司時,全由她一個人打理。當時雇用了6、7個職員,但貨船到港時則需要雇用臨時散工幫忙搬貨,數量不一,端看貨物多少,但要能臨時調得到人力才行。1960年代,李聰慧一個月領60元工資,其中20元給父親、20元給母親,非常孝順。1980年代大環境改變,政府進口貨物,以及新加坡全國職工總會(NTUC,1961年成立)出現後的勞資關係改變,九八行就逐漸沒落。 1997年,李增紅回饋故里,斥資新台幣一千萬元於古寧頭興建以他與夫人共同命名的「增賢書室」,添購圖書、鋼琴、運動器材供里人使用,並成立「增賢書室基金會」,定期頒發獎學金,鼓勵親族後輩用功學習。李增紅曾經說「人要讀書,千萬不要做青暝牛。」他因環境所迫,沒有機會上學,憑藉著比別人更多的努力在社會拚搏。他希望圖書室可以帶動家鄉孩子的讀書風氣。 李增紅的辭世,象徵著回饋故里的華僑世代之結束,但他所留下來的典範,卻是永恆不朽的史詩。謹以此文敬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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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老人
現代小家庭多,多代同堂機率小,願意伺候長者的更是少之又少,以致於孤獨無依的老年人越來越多,子女投機取巧的心態則是推給政府與社福單位。當然,只要經濟許可,僱個看護亦說得過去,至少盡個為人子女的倫理與孝道。雖然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衍生在許多家庭的情形,分財產的時候人總是特別多,奉養父母的時刻卻斤斤計較,甚至躲得遠遠的,連個鬼影都沒有見到,這真是應了浯鄉的一句俗語話:「飼囝無論飯,飼爸三頓算」。 古時的代代相傳、慎終追遠,在倫理綱常的禮儀規範下,隨著時代的變遷,人情濃味也逐漸地變淡,昔日佳節倍思親,除夕尚有圍爐守歲、闔家團圓的倫理與風俗。今日則有兒女不思親,藉著年節的假期,帶著妻小出國去渡假,雖然放鬆了自己,享受人生在異鄉,卻徒留白髮蒼蒼的爹娘無處依,遑論想回家吃一頓團圓飯,那根本是天方夜譚。 島鄉拜金雞母之賜,福利多,坐車免費又享配酒,甚而還有其他方面的優惠,幸福島嶼並非浪得虛名。而實際上,常駐人口並沒有那麼多人,倒是瓜分大餅的時刻,該出現的出現,不該擁有的也冒出頭來。即使看在島民眼裡並不認同,然而這卻是憲法賦予人民的遷徙自由,誰也無權干涉。端看此次菸酒牌的回饋金八千元,儘管沒有預期的好,但政府為了回饋批售家戶,年前還給了一份物超所值的「開運酒」及「金馬和平紀念酒」,讓擁有菸酒牌的家戶,歡歡喜喜過一個快快樂樂的新年,島民莫不誇讚主政者設想之周到與貼心。 然而,當有些老人家領取這份酒品或平時的家戶配酒時,即使捨不得把它賣掉,但卻也有少數不肖子女虎視眈眈,開口索取,或是連哄帶騙取走,美其名做紀念,但留些空酒箱有啥用?的確讓老人家徒手奈何! 諸多不識字的老年人,書信必須請人看,存摺也要找人管,但如果遇到貪婪的子女或外人,這下問題可大了,除非老人家記性好,否則到最後都落入他人的口袋,甚至有一些較有眼光的子女,為了自身的利益著想,往往會為老人買取高額保險,待出事的那一刻,無論住得多遠,定會返家取走身分證件,向保險公司申請理賠,當然這一切的獲利,只有當事人心知肚明。 政府恩澤廣被,一般老人不是沒有錢,只是太孤單,需要人陪伴,尤以病體的脆弱要人管。曾聽到一則孤獨老人自我安慰的笑話,孩子不要他,如果生病了自己打電話叫救護車,言下之意,自己還行。倘若如此,老人就不會意外頻傳。如果洗澡洗一半,心肌梗塞;如果天雨路滑,不慎跌倒;如果吃東西噎到、如果迷路……等等,此刻如果還有能力呼救,那真的是神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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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光的驚嘆號﹗
我正在寫的離島燈塔篇章,資料收集越來越多,越挖越深,一些故事不僅露出頭臉而已,還頻頻揮舞雙手召喚我更靠近它。這日我再一次去採訪曾駐守過東碇島燈塔的黃主任,話題觸及兩岸悲歡歲月,與母親一別竟成永別,黃主任邊說邊掉淚,說說停停、哽哽咽咽、老淚縱橫情難已,我也跟著哭,兩人一邊抽面紙拭淚,一邊斷斷續續追記往事,勉力完成了「悲歡歲月」最難承堪的一段紀實。 以前針對黃主任走過的27座燈塔進行訪談,說到兩岸分裂時話題便會打住,寫黃主任的專稿時,一個單元小標題定為「母親的愛像燈塔」,我也只淡淡的寫,因為知道那兒有很深的痛,但進入燈塔橫跨兩岸的歷史追蹤時,那痛無可避免的會挖掘得更深。訪談時我深吸一口氣,把一根針刺進歷史的縫隙,黃主任一開口眼淚瞬間便流下來了。鼓浪嶼的老街,陽光從屋簷斜照下來,斑爛細碎的樹影交錯地面,他和母親緩緩走著,瘦弱的母親走走停停,才十八歲的他感受到母親為了陪他,把一條街走得又慢又長,年輕的他即將踏上燈塔路,誰也不知鼓浪嶼一別,竟成永別。兩岸分裂後,家人搬遷回同安老家,父親去世後,母親獨自一人守著老家過日子,漫漫歲月盡是孤寂,但母親輾轉從香港託人轉到台灣給他的信件,沒有說半句孤苦,也不抱怨無依無靠,只叮嚀他要好好照顧自己的家。我的錄音筆秒數跳動著記錄分裂的故事,哽咽、停頓時,秒數繼續跳動往前走,探挖歷史必須忍住痛,才能瞻望未來。 規畫好東碇島燈塔、北碇島燈塔、大膽島燈塔的採訪行程後,我火速定妥機票、旅館,準備用一週時間進行燈塔相關採訪。黃主任記得的燈塔樣貌,我只能從老照片去搜尋。但人文故事是鮮活的,管理「金門雙碇」燈塔的陳主任,說起位處前線、仍屬軍管區的燈塔故事,讓我聽得神迷不已。披著一層神秘面紗的故事,只能循線找到資深燈塔耆老,面對面進行採訪,才能還原真實面。我心裡想,守燈塔的人,遠離家園,獨自在一切都得仰靠運補的小島工作,久久才能返家一次,他們得克服更多孤寂與對家人的思念,努力找到調適生活的方法。 冬季,孤立的小島特別寒冷,紫菜在這季節反而長得特別好,只要挺住寒意走向海邊,總能看見礁岩上附著成片的紫菜。初採上岸的紫菜,帶著青綠、褐綠的色澤,曬乾之後變成紫色,它們一樣保持纖細的藻類質感,不管用什麼方式烹調都一樣美味。孤島生活簡樸,一盤涼拌紫菜、一碗紫菜蛋花湯,都會讓人感到幸福安慰。投緣的軍中弟兄、私交特別好的可邀請來家中作客。盡管島上一切物資都得靠運補,海象欠佳時補給會被迫中斷,但大海物產豐饒,燈塔人請客的飯桌上擺的各種海鮮,都可以從大海的冰箱取得。紫菜從秋末十月底開始生長,一直到翌年三、四月都是生長期,最豐饒的盛產期是十一月到隔年一月,這時節的紫菜最鮮嫩最豐美。 我一邊收集燈塔資料、調閱老照片,一邊寫筆記,勾勒燈塔人的生活樣貌。這想像讓我穿過分裂兩岸的痛楚,走進一個人性化的生活歷史。進行燈塔題材創作,必然要寫出一種高度、視野、格局、夢想,人生有夢有理想,生命才會有光。高聳的燈塔,遼闊的海洋,必然也是如此支撐燈塔人,讓他們心胸擁抱廣大世界。 一個冬季的紫菜豐收,可以排遣燈塔人的寂寥,蹲下來採紫菜時,會發現漲潮時海浪打得到的地方,紫菜長得特別好。一片一片攤開來曬太陽的紫菜,佈滿對家人的思念,我在電話中向陳主任請教,該如何循線採訪離島燈塔耆老時,忍不住說起海邊採紫菜的話題,可歌可泣的故事,總是藏在時間縫隙裡,「驚嘆!島外島的故事」永遠說不完、寫不完。我發現單是寫燈塔人看顧好燈塔外,想要去海邊採紫菜、撿海螺、抓螃蟹、釣幾條魚,把這些海鮮醃漬起來,趁休假時帶回家,讓家人品嚐海鮮美味,彌補自己與家人總是聚少離多的虧欠,單是這一點安慰自己的心思,都可以寫成落落長的篇章。至於「金門雙椗」,必然是一個發光的驚嘆號!已成歷史遺跡的「大膽島燈塔」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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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訊人事物
105年舊曆春節年假九天結束,一開工上班上課又是強烈冷氣團來襲,習慣了年底的一波波低溫瀰漫,人們對冷的感覺神經也慢慢鈍化,說,冷讓年味更濃了。更早前的2016年元旦後,一些日子冷凍氣溫直下4、5度,有風有雨有寒氣,全省山坡台地到處飄著雪花,人民瘋狂追雪賞景,難忘的新年足跡。更難忘小年夜一場地震,震驚南台灣,讓整個春節抹上憂傷色彩,歡樂年節多了凝重,春節團拜紛紛用祈福期許相互勉勵。傷痛過了傷痕依舊在,日子依然必須繼續,這是人類的韌性,也是我們對自己的加油。 鄉訊,一直是我們外居他鄉的出口,有感動有無奈有疼惜有嘉勉,所有來自故鄉人事,我們全然接受。網路的社團,金門部落、留在金門忘了飛、金門世遺種子、金門文學雜誌…我們上去按按讚,留言為金門打氣;在台灣將近三十個金門同鄉會,一大群同鄉人相互奔波互通訊息,以前我不想接觸,現在我感受在心,曾經覺得因年代因人因事因物而變了質,也許因名利恃寵而驕;日報鄉訊人事報導,我們閱覽,然而那些人那些事,總像苦兒流浪記或成名奮鬥史。應該還有許多金門人在他鄉默默關懷付出,用心用力用精神用物質為金門加油者不在少數。 年底前,我們知道了台中金門同鄉會理事長是沙中十二屆蔡少雄同學,都與有榮焉,爭相為他鼓掌加油。春假後第一個週六,我們邀約參與盛會,一群人有遠從屏東而上,有熱誠同鄉事者,只有我是旁觀者,一直以來對同鄉會報以審慎的心情,然而在他台中新天地的就職交接,我們希望用「心」的支持,讓他不孤單,會場的花團錦簇,鎂光燈閃不停,一時刻感動爆錶,金門人一路走來,革命情感不滅,一如當年的離鄉克難。 「他真的想做一些事,他應有自己的想法。我們認識的同學,具備許多特質,有打拚日記,也有成功奮鬥史,讀書工作創業再進修研究學程。他讓我們看到真誠,發自內心的,聽到他上台簡單的當選感謝致詞,一些靦腆一些熱情一些對未來的憧憬,更多對金門人事物的敏感度。 今年,年節返鄉春運後段,因霧三天,擾亂了金門機場飛航,日夜待機候機補位,人潮擠得水洩不通,一張張的照片網上鋪,霧鎖金門,金門山水林相如煙如畫,潑墨景緻美到不行,待機人心卻哀怨愁雲滿面。縣長立法委員民意代表各個關切安撫疏通,在台灣,同鄉會人員也在各機場為返鄉者加油打氣。難忘的情人節日,有人搭軍機,有人補位到夜間飛行,有人在風中搭上台中金門遊輪,迢迢歸鄉路,條條都是返家路,有金門人的宿命有金門人的堅韌。 回鄉情誼也許只是一杯咖啡一盞茶敘,聊聊故鄉事,茶水不在是名詞,成了動詞。長期旅居他鄉年節總望鄉而歸,他鄉冷,故鄉更寒凍,然而每一次往返成就的能量,轉換成生命的動力,足夠支撐所有飛航的困頓。 在金門,閒適的心情是無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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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早生貴子到─未成年子女最佳利益
過年前真是喜事連連,相繼好幾天吃了幾攤喜宴,沾了許多喜氣,沐浴在這歡樂熱鬧、喜氣洋洋的氣氛中,令我快樂無比。忽聞<結婚進行曲>響起,司儀高喊請大家鼓掌,歡迎新郎新娘進場,看見新郎挽住新娘緩緩前進,滿臉得意、興高采烈的模樣,真令人欽羨不已,洞房花燭夜,人生至樂也! 緊接著地區首長一一致詞,祝賀新郎新娘永浴愛河、百年好合、早生貴子。金城鎮石頭鎮長更以響亮美妙<你儂我儂>的歌詞,加油添醋唱出最真摯深刻,令人回味無窮的祝福語。讓與會大眾HIGH到不行,熱烈的掌聲,是對新人的祝福,我想也是對石鎮長歌唱的喝采。 有人說:「戀愛是藝術,結婚是技術,離婚是算術」。戀愛時男女雙方都能發揮藝術天賦,表現優美的一面,讓對方欣悅,彼此創造羅曼帝克浪漫歡樂的氣氛,生活在蜜月期內,真是快樂似神仙,不知人間煙火。但由戀愛進入結婚後,生兒育女,要養家活口,面對現實的生活,就要注重家庭經營了,而且兩個不同背景的男女,長期組織成一個家庭,一定會有些衝撞,就要研討磨合、學習包容的技術,所以結婚要學習一套經營婚姻的方法,才能讓婚姻幸福美滿,偕老永世。 當今社會自由開放,男女平權,倫理道德淪喪,人心不古,加上社會不良誘惑眾多,促使離婚率節節升高,一旦訴諸離婚,離婚就成為算術,雙方當事人都會計較財產分配、子女歸屬、扶養費等問題。從此將由結婚的恩愛歡樂,變成離婚的仇恨痛苦。因此奉勸新郎新娘,要不忘初心,既成眷屬,就應相親相愛,相為扶持,百年偕老,「婚姻是天注定,莫錯過姻緣」,既成夫妻就應該好好珍惜,恩愛到老。 最近筆者參加了「105年第一期家事事件調解委員培訓」,收穫良多,藉此機會有點心得想分享,希大家也能受益。濟南大學王珮玲教授說:「親密關係暴力是一個古老的社會問題,自古以來中西方國家都有家庭暴力的現象」。據調查統計顯示出:台灣婦女遭受婚姻親密關係暴力之發生率頗高,這也是造成婚姻破碎的主因。「家庭暴力防治法」規定稱:「家庭暴力指家庭成員間實施身體、精神或經濟上之騷擾、控制、脅迫或其他不法侵害之行為」。家庭暴力造成婚姻的破碎,也影響家庭子女的成長健康環境。所以各縣市莫不努力實施「家庭暴力防治安全網方案」的措施。 萬一婚姻走到訴諸離婚時,如有子女,要特別注重未成年子女最佳利益。民法規定:「父母對於未成年子女之扶養義務,不因結婚經撤銷或離婚而受影響」。換句話說,離婚時,不管未成年子女親權屬誰,父母雙方都應共同肩負起扶養責任。台中高分院楊國精法官,歸納出常見未成年子女最佳利益的五項原則: 最少變動原則:由過去到現在主要照顧子女的父或母,繼續行使親權;心理上父母原則:由子女心理上所依附的父或母照顧;尊重子女性向意願原則;幼年隨母原則;手足不分開原則:但如手足分開照顧,有利子女,家屬可提出申請。 總之,結婚是人生大事,要慎重其事,離婚亦是。縱是不幸,婚姻一旦無法持續維持,雙方也應該保持理智好聚好散,不能訴諸情緒吵嘴,家庭成員間維持和諧關係是很重要的,因為它有剪不斷的血緣、親情關係,這是家事事件糾紛不同於民事糾紛的原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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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過客
記得我上中學時,曾經請託一位長我十來歲的大哥哥,從香港幫我弄到一本老舍的《駱駝祥子》,心裡頭急慌慌想要一口氣讀完它,於是帶到學校課堂上偷偷閱讀。 課桌上攤開地理課本,《駱駝祥子》搭在腿上,我低頭猛K。一開始還偶爾抬起臉看看講臺,佯裝聽老師講課;但好巧不巧,講的是「道清鐵路」。呵!俺祖籍河南新鄉,道清鐵路的輝煌歷史,早在俺還是個四歲毛娃兒時,就已經滾瓜爛熟啦!俺爸教的。話說1897年英國人看上河南焦作的優質無煙煤,透過山西巡撫胡聘之、河南巡撫劉鄂取得山西及河南許多礦山60年開採權。1902年,開建全長150公里以運煤為主的道清鐵路,跨濬縣、滑縣、汲縣、新鄉……等七個縣,1907年3月3日正式營運。沿途設了20個車站:老君廟、焦作、修武、新鄉、道口、三里灣……等,我都能背得上來的。於是,完全不再理會講臺上的地理老師,全心全意拜讀《駱駝祥子》。 「這麼大的人,拉上那麼美的車,他自己的車,弓子軟得顫悠顫悠的,連車把都微微的動彈;車箱是那麼亮,墊子是那麼白,喇叭是那麼響;跑得不快怎能對得起自己呢?怎能對得起那輛車呢?這一點不是虛榮心,而似乎是一種責任,非快跑、飛跑,不足以充分發揮自己的力量與車的優美。那輛車也真是可愛,拉過半年來的,彷彿處處都有了知覺與感情,祥子的一扭腰、一蹲腿、或一直脊背,它都就馬上應合著,給祥子以最順心的幫助,他與它之間沒有一點隔膜別扭的地方。趕到遇上地平人少的地方,祥子可以用一隻手攏著把,微微輕響的皮輪像陣利颼的小風似的催著他跑,飛快而平穩。拉到了地點,祥子的衣褲都擰得出汗來,嘩嘩的,像剛從水盆裡撈出來的。他感到疲乏,可是很痛快的,值得驕傲的,一種疲乏,如同騎著名馬跑了幾十里那樣。假若膽壯不就是大意,祥子在放膽跑的時候可並不大意。不快跑若是對不起人,快跑而碰傷了車便對不起自己。車是他的命,他知道怎樣的小心。小心與大膽放在一處,他便越來越能自信,他深信自己與車都是鐵作的。」 「大概有九點鐘了,祥子拉著曹先生由西城回家。……坦平的柏油馬路上舖著一層薄雪,被街燈照得有點閃眼。偶爾過來輛汽車,燈光遠射,小雪粒在燈光裡帶著點黃亮,像灑著萬顆金砂。……長安牌樓、新華門的門樓、……,都戴上了素冠,配著朱柱紅牆,靜靜的在燈光下展示著故都的尊嚴。此時此地,令人感到北平彷彿並沒有居民,直是一片瓊宮玉宇,只有些老松默默的接著雪花。」 我的頭恐怕是埋得更低了,直低到桌面底下去了吧?我感覺跟祥子貼得好近、好近,聽得到他拉著車小跑步,鬆緊有度的呼氣、吸氣聲。突然,一只鷹爪從我腿上叼走了祥子,連人帶車,還有車上的曹先生。老師瞄了一眼書封面,驚詫地唸出「駱駝祥子」。接著提高聲量,神色傲岸地衝著我說:誰准妳把禁書帶到學校裡來讀的?祥子被沒收了,我理不直氣卻壯,跟老師鬧到學校訓導處,嚷著:沒收禁書?除非當我面燒掉它,我就服了,要不,就是老師和教官也想看,才搶我的書。 祥子終究沒當我面被燒掉。多年來,我腦海裡還時常會浮現某種迷魅的意象,那似乎是隱藏在祥子昂揚著步子、拉著車在路上小跑時,漾出來的生命韻律。虎妞、劉四爺、曹先生、小福子,都各自走了他們自個兒的路,當年在課堂上偷看禁書的白衣少女,隨著祥子或勻稱、或渙散的生命節奏,居然也漸漸走進了自己的黃昏。 夏志清先生曾讚譽《駱駝祥子》是中日戰爭以前最好的中國現代小說,王德威也認為《駱駝祥子》不但是老舍文學事業的巔峰,更是中國現代小說寫實主義的里程碑。此刻,但憑著我靈魂裡存放多時的文學熱度,仍不免要清清嗓子,用清亮的聲音和久違的祥子敘敘舊:歡迎您跨步到二十一世紀來,拉我一段路,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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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過年的路
過農曆新年,最深厚的一層中國文化傳統意義,應是全家團圓,溫暖親情吧。為了維護這一層文化的深意,儘管多年來,金門人回家過年的路,總是比別人走得更艱辛困苦,還是擋不住我們鄉親熾熱的歸心。 早年,做子女的來台求學,爸媽住在故鄉金門,返鄉過年,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那些年(一九七○、八○年代吧),大多是從高雄搭平底的軍用登陸艇,真的是要乘千里風破萬里浪,才能回到甜蜜可愛的家過年。先從台北坐夜班普通號火車,幾乎每站必停,車到天也亮了,是趟折磨與枯索之旅。接著,再到高雄壽山的金馬賓館住上一或更多晚。這時,還得引頸企盼高雄碼頭開往金門的航班時刻。上了船,還得一路像喝醉酒,遙遙擺擺十幾二十多小時,才能搖到料羅灣。 當年,比較幸運的軍公教鄉親及眷屬,可搭C119的軍用螺旋槳飛機返金過年。搭乘所謂的「老母雞」,也不是種太愉悅的經驗。往往,要跑上好幾趟,才能在激烈競爭下排上機位。搭軍機返鄉,通常清晨三、四點就得起床,幾乎是夢遊到松山機場報到。飛機的座位是兩排長木板座椅,大家擠坐在一起,機艙中間,堆滿要運往金門的物資。螺旋槳的聲音震耳欲聾,像極一位氣急敗壞的小孩,一路上哭鬧不停。哭聲停了,就知道飛機安全抵達金門了。 戒嚴時期,往返台金需申辦出入境證。金門人返鄉過年,就是比別人多一道關卡。要親自跑一趟內政部出入境管理局,申辦出入境證。搭船和搭飛機一樣,除了身分證,還不能忘記帶出入境證。行李和出國過關一樣,秤重之外,還要一件件盤查。這一串返金過年不堪回首的往事,隨解嚴後,逐漸被淡忘,也退藏到記憶的一隅。誰知往日返鄉親歷的舟車勞頓,竟成了今日與未來活生生的故事題材,一遍又一遍講給子孫聽。 如今金門鄉親,要返鄉過年,就方便、幸運多了。民航機一票難求時,金門縣政府與民代都會挺身而出,幫遊子找到回家最便捷的路。至於霧鎖金門這個老問題,要改建尚義機場,或增設導航系統的設施,並非難事。依我理解,兩岸走到今天,雖已越走越開放。不過,兩個不同的政治實體的前提下,為了保障我們人民安全,在飛機航線上,我們還是採謹慎的守勢。對此,我們應可諒解與容忍,怪只怪我們金門的地理位置敏感,還有金門與大陸歷史上的恩怨情結未解吧。 每年,故鄉金門總是聲聲呼喚著遊子回家過年。機場人擠人的場景,常在過年前夕,湧上新聞。幾年下來,我們倒學會了一個變通的辦法:要回金門過年,可以提早一兩天;要不然,家人過年的團圓,也可以換個場域和時程。親情的凝聚力,因此還不減反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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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做天在看
從媒體得知,此次美濃地震,造成台南維冠大樓倒塌,不幸罹難的居民竟高達百餘位,受到輕重傷者,亦有數百人,的確讓人心酸。 固然,地震為天災,是人們無法避免的禍害,但這次則因高樓背後的秘辛,黑心建商不按規定設計,偷工又減料,致使地基不穩,承受不了十餘層樓高的壓力,且禁不起強烈地震的震動,在一瞬間坍塌,造成無數住民的傷亡。如果建商秉持良心打穩地基,並以真材實料來建造,即使受到天災的波及,也會將傷亡人數降到最低。 大至公家機關的建造,小至家庭樓房的建築,有良知血性的建商建得好,無良心的黑心商人蓋得差。端看新廈落成後,佛廳內的神明與祖先入住的情況與人們現住的情形,便略知一二。 大型的建築物,外觀雖然美輪美奐,卻不代表其地基的穩固,這猶如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虛偽表面,沒有實際去觀察與瞭解,僅看華麗的外表,則容易吃虧上當。 地理環境與風水的聯想總膾炙人口,在建築繪本裡,有心的架構才能讓未來屋內的人們平安喜樂,否則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亦會讓人怨嘆拿錢讓人揮灑,沒創一個好光景,倒是破壞了風水年輪。 陰陽兩相間,看陽光的三炷香,膜拜陰曹會祖先,與其如此說,不如心存善念。而許多人總說:「人在做、天在看」,果真如此,屋毀人亡、那些沒有道德觀的黑心商人,理應受到譴責,甚而冤有頭、債有主,而非由他週遭的人來承擔,果真如此似乎不盡公平。 建造的粗糙、材料的不實、地基的不穩,以及黑心建商為求暴利而偷工減料,甚至將沙拉油桶、保麗龍等非建材置入其中,形成一個豆腐渣工程,難怪會不堪一震!剎時成為廢墟,也釀成九二一以來重大的人員傷亡,當年不知情而購買這棟大樓的住戶,真是情何以堪! 反觀地區,古老的年代古厝居住的人多,那是農業社會大家族必經的過程,隨著工商業的發達,子孫紛紛出外,在分枝散葉下,新舊交替的屋產,亦該劃分清楚,以免日後子孫有所間隙。而該誰的跑不掉,棄父母於不顧的不肖子孫終究得不到,在紛紛擾擾的今日,若想爭地奪產,首當其衝的必需講求真憑實據,始能站得住腳。 而古屋翻新,限於法令規章,建築範圍沒有原始的大,空間的縮小,房間頓覺擁塞,即使雅室何須大,但窄小的豪宅,還不如住到陽光充足、空氣好的荒郊野外較舒適,只要合法而隨意蓋一間農舍,都讓人眼睛為之一亮,那種奔騰的快感,彷如置身在世外桃源,且沒有三姑六婆的干擾,人間仙境的美好即是如此。 基於建物的考量,非親即友下的講求人情亦要遵守規範,任何建造講清楚、說明白,條理清晰地書寫於白紙黑字下,以免日後享盡好處的逍遙,不解內情者則成為冤大頭,屆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那就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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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鄉遇見十萬大軍
金門不大,但自然村落上百,我跟旅居台灣的鄉親提「昔果山」,十個也有五六位不知。對於「浦邊」,我要不是在小說裡寫了它,且在二○一一年秋天,特地尋訪並拍攝風獅爺,恐也記憶無多。但一個地名,總不是到訪一回、兩次,就能記憶的,所以後來,當吳聰朝再又跟我提到「浦邊」,且細數記憶,才讓我發現金門雖小,故事量卻很大。 吳聰朝人稱阿聰師,是大甲芋頭酥餅始祖,一月間,我訪台中,某筵席上,阿聰師提到他在金門當工兵,負責埋設雷管,專司爆破。他退伍多年,育有一子三女,都已分別成家,特地偕家人訪金,回到軍旅所在,細數蒼茫。阿聰師興奮地說,他曾經夥同全連之力,於浦邊蓋了間「何浦國小」,訪金時李國安時任校長,曾經親與接待。 我才讓我好奇「何浦國小」以及阿聰師的歷史。何浦國小創於民國四年,前身為私立鶯山小學,民國三十九年改為浦邊國校,廢私立為公辦。民國四十八年八月與何斗國校合併,更名為何浦國校。鑒於校舍不敷容納,結合家長籌建新校舍,加上地方熱心教育人士、海外僑賢捐輸、政府經費補助,暨防區部隊支援興建,於民國五十四年五月動工,至十二月新校舍落成。 上述簡史,沒遺漏了「防區部隊支援興建」的紀錄,揣度阿聰師年紀,約莫在就在民國五十四年五月,參與何浦國小的興建了。阿聰師說,他曾留下全連弟兄校舍完工的合影。他說得慎重,記得清晰,除了服役是他成為男子漢的地方,還在於苦的、熱的以及委屈,都會歷經重重壓力,而為結晶。 我想起昔果山。遍布村落周遭的壕溝、碉堡,都被大自然回收,頹圮、荒倒,幾乎難以瞧見遺跡,但是一座國小的興建,卻到今天,都還充滿朗朗讀書聲。 兵丁眾多的年頭,我家常有士官兵跟老芋仔來訪,我記不住他們的模樣,但常好奇他們榮退以後,生活可安好?阿聰師的退伍人生,成為我想像的依附。 阿聰師退伍以後,成為麵包師傅,沒想到有一天會把糕餅事業做得這麼大。當一個麵包師傅不是難事。基本的揉麵、發酵跟烘烤技術,很輕易可勝任,在阿聰師最初開基的「合味香」糕餅店裡,除了代售的茶葉、紹興酒不說,還會看到土司、蛋糕等,阿聰師可以安於實際,小額生產、小額滿足,不需要像阿聰嬸戲稱的「做賢」(做不累),老是搞著新玩意。 台北世貿中心尚未啟用以前,多假松山機場辦理商展,阿聰師夫婦常從大甲,乘車、轉車再轉車,到達會場,看烘焙機、看自動化的糕餅機器,民國六十二年,阿聰師從金門退伍的第八年,大膽標會、起債,花了五十萬台幣,從日本買了一台半自動化機器,克服艱辛,以「開心奶酥」打開事業基礎,再一步步打造他的糕餅王國。 當他帶領家人,回到在金門服役,那個「受災吃苦」現場,彷彿在說天底下沒有輕易的事,而如果事情輕易,也不值得一做了。金門辦理了好幾回戰役英雄回金門的活動,那的確安慰了我。他們曾把生命壓在前線,讓青春供做兩岸和平的血肉,我無法記憶他們的模樣,但希望別後,他們一路平安、鴻圖大展。 於是,在他鄉遇見阿聰師,似也與十萬駐金大軍,寄上虔誠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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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鈍
小時候的我,常常不自覺地張著嘴,凝視著空茫與空洞,外界的聲光響動,我常木然不動,不時發獃,不知所措,或許打起瞌睡,常常遲遲鈍鈍,似睡似醒,半睡半醒,封閉在一個無法定義,也沒什麼意義的空間裡。 不是我願意這樣的,但它就是每天發生,我難以專心,聽不了課,人在教室中,書本攤開了,老師用心講課,同學認真聽講,我呢?一樣張著嘴,半閉著眼,渾渾噩噩,浮沈在或高或低的音波中,不多久就睡著了。 我不時想著,我怎麼會那麼傻呀!對於人生如此無濟於事?吸不到足夠的氧氣,找不到前行的目標,看不到光明的遠景,黯然地摸索著,自己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遲鈍如我,一時還是找不到出口,照樣每天打瞌睡,每日空發呆,還記得某夏日的午後,午覺醒來,恍恍悠悠地看著從古厝屋頂透光處射來一方直挺挺的陽光,飛絮飄舞著,輕塵遊蕩著,慢緩緩的歲月靜悄悄 地劃過,一個聲音從心裡響地,我到底是誰呀? 昔時家裡經營餐廳,每天端菜跑堂,累了半死,卻依舊得在油膩浮光中清除殘菜剩飯,看著滿桌杯盤狼藉,我不時怔愣,怎一個雜亂的現實。 課業對我來說來還真是負擔,記得好多次,在午夜時刻奮力地寫作業,幾乎閉起眼睛來寫字,有時趴在桌上小憩一下,卻昏睡到天明,黎明時分乍醒,只見到桌上一灘口水,還有兩手肘的紅凹壓痕,但願明天逃學去,可從沒那個膽。 我深深知道自己的遲鈍,卻不知道怎麼克服,我買了幾本武術的書,如「虎鶴雙形拳」、「截拳道」,還看了諸多勵志、心理、名人傳記等書籍,但拳練了幾式,書感動了幾回,開學立志,放學忘記,我遲遲其行,鈍鈍其心,依然故我。 遲鈍有其先天秉賦,過敏體質,加上呼吸不順,氧氣不足,讓我精神注意力渙散,感覺統合頗有失調,就如此,聽不清,看不明,學不順,記不牢。 我真是有點傻,總是後知後覺,甚至不知不覺,別人所能察覺的永遠比我多,我都覺得別人很棒,大家好行,我卻老是令別人失望,讓自己不滿意,啊!不知如何是好! 因為自知遲鈍,所以我會甘心多做一點事,多替別人著想一點,倒也有一點老實的好名聲,但說實在也吃虧了不少,不過吃虧就是佔便宜,人生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得失之間,取捨之際,沒有走到底,也談不上好不好。 常想自己還是有點幸運,人那麼笨,行為那麼遲鈍,卻還有自己一方天地,一個還算安穩的工作,一群待我極好的朋友,總算傻人有傻福。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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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食話食說
一個地方的飲食,反映一個地方的文化。金門是閩南文化的重鎮,因此金門的飲食和閩南文化傳統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金門飲食文化有三個層次:一是宗廟祭祀的飲食文化;二是戰地政務時期的飲食文化;三是開放觀光後的混合式飲食文化。這三個文化體系都有它的時代背景。 金門人尊祖敬宗、慎終追遠的精神,無疑的都表現在日常的拜拜之中,一年365天,有人說金門人要拜一百多天。拜拜,成為金門人的精神信仰,也成為金門人的生活重心。 然而金門的土地貧瘠,是一個看天吃飯的地方,以前子孫繁衍,人口眾多,加以三不五時就要拜拜,豐年多難以維持,何況荒歉歲月。這一個階段,金門人生活困乏,許多人每日三餐都有問題,哪有精神餘力去講究飲食文化。 1949年兩岸分裂,10萬大軍進駐到金門這個蕞爾小島,帶來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的衝擊,金門人在賺錢的過程中,不僅吸收到外來的飲食文化,而且因應而起開創出一種特殊的戰地飲食文化,除了傳統宗廟祭祀飲食,還揉合了大江南北的口味。在那個金色年代,金門人的經濟獲得改善,生活獲得提昇,視野變得多元,遺憾的是,金門人這時候只想賺錢,賺軍隊的錢,無人也無暇想到飲食文化的精神境界。 1992年解除戰地政務,開放觀光,金門開始迎向另一個嶄新的世界。金門人以其慣性思考,祭祀飲食文化與戰地飲食文化的格局,顯然已無法應對新興的觀光需要。 回金門這些年,也不時到外面應酬吃飯,吃來吃去總是那幾家,菜色也就是那幾樣,曾聽一位僑領這麼說:「金門的飯店除了名字不一樣,菜色都一樣。」金門書院舉辦講座,邀請外地講師來金,為了安排餐飲也常煞費苦心。在金門,想找一家可以表現金門文化內涵與風格的餐廳,實在很難。 春節期間,金門才女顏湘芬帶了她一位同學過訪,這位女士專門研究飲食文化,經常上電視教人烹飪,是一位有文化、有品味,也很有實學的人。我們談到金門有許多珍貴食材,都沒有加以研發及推廣,覺得十分可惜。如何在現有的飲食基礎上,加入新的文化元素,向在地、精緻、品味的道路上邁進,發展成為金門創意美食,外地人和我們一樣著急。 現在是金門最好的時代,金門有它的地理優勢,又有歷史文化的厚度,若能改變思維,眼光放遠,格局放大,應有餘力提升文化品味,為金門的飲食文化注入新的活頭源水。一個好的餐廳,不僅可以展現主人的修為與文化內涵,亦能說明該地區具備良好的文化質素;優良的飲食文化,更常常成為吸引觀光客的主力。試想今天金門假如出現米其林三星主廚,情況會是如何呢? 文化局今年聘請駐縣作家,鎖定主題為金門美食,構想很好,也切合需要。飲食文化除了讓在地人懷舊之外,還要讓外來的觀光客領略金門的飲食文化之美,並愛上金門的美食,才是推廣在地美食的精義。如果能更上層樓,取金門現有的食材,予以文化包裝,推動創意美食,讓金門的飲食文化呈現金門的文化氛圍,讓觀光客可以指名,那便已邁出成功的第一步。 期待有朝一日,金門能夠開出不同的飲食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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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辦金門公學始末
30年前在台北文物界找到一本老相簿,內裝有張日本軍部東洋旗下的後浦金門公學標示,可以確認是日本佔領金門時,將校舍設為陸軍本部的珍貴歷史影像。 1926年由本縣籍十幾位集美學校校友發起創辦金門公學,爭取集美學校每年補助經常費600元,地方人士也熱烈月捐助學。原先公學是借後浦文厝內作為臨時校舍,創辦之後移至浯江書院西邊,校方積極派員到南洋向華僑募集教育經費,得到海外僑胞熱烈的贊助及回響。 1928年華僑許及轄等出資建築校舍經費二萬餘元,由當任縣長韓福海親自奠基,新校舍於1929年落成,並且進一步籌辦附設中學。 根據1929年《顯影月刊》回蘇門答臘僑胞的通訊稿,明白指出閩南地區的中等學校,靠近金門的有男校如集美師範中學、水產商業農林各校、廈門的同文、中華、大同初中及十三中學等,鼓浪嶼有新華、美華、英華等;女校則有集美女中、廈門女子公學、廈南女中、鼓浪嶼女子師範及毓德學校等等,金門實在有設中學之必要,且看1929年金門公學招生廣告如下:「吾邑歷來小學畢生,數日見其多,而往外升學者,殊屬罕覯,揣原因率為經濟所困,本校有鑒及此,特設中學部以應時急,並敦聘廈門大學文學士杜煌先生為主任,有志向學者,務希準時到校報名受試,勿誤!」首期招收初中一年級新生30名,同年的9月1日開學,第一任校長為許敏德。由於新生成績表現優異, 1930年再增一級班數,男女學生人數共達50人左右,他們有自治和組織能力,皆地區一時精選的菁英人才,也是當初金門的最高學府。 金門公學向來注重學生體育訓練活動,使其德智體群四育並重。1928年地區興起籃球運動潮流,為配合教學練習需求,公學規劃校區籃球場,經常組織男生及女生的籃球隊伍,接受來自各鄉鎮的友誼比賽。金門公學為集美學校補助的學校之一,所以集美學校每逢舉辦大型活動時,都會發通知邀請前往參加,1930年集美舉行運動會,金門公學特別挑選中學的長程賽跑健將2名及小學部的選手12名前往參加比賽。九一八事變以後,金門公學中學部,更注重文武兼備的人才培育,聘請駐地海軍教官到校訓練軍事課程。1932年中學部因經費不足而停辦,1934年恢復設置私立金門初級中學,1935年為節省開支,私立金門初級中學與金門公學併校。 1937年金門淪為日寇鐵蹄,翌年公學併為金門公立第一小學,開始教授日文,後來改為日本軍部。1945年勝利後,金門百廢待興,在歸國華僑及地方人士的提議下,原名金門公學的金中中學復校呼聲極高。之後私立金中中學遷移到後浦西門,新校舍原為日本海軍司令部舊址。而金中昔日校舍改作珠浦鎮中心國民學校,1950年併為城廂中心國民學校,1951年與培德學校合併,易名為金門示範中心國民學校。 金門公學辦教育,曾經培養優秀的縣籍青年學生二、三千人。它也是金城國民學校、中正國小的前身,先賢作育英才的時代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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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結緣師生會
我的恩師很多,因為自己幼小荒嬉,之後,幸有良師導入正途。我的母校有積穗國小、板橋國小、省立板中、金城國中、強恕高中、光仁高中、東海大學、臺灣師大。至於校園外的人生導師,那就更多了。 民國四十九年九月,進中和積穗國小啟蒙,當時年幼不知誰任導師,只記得有一位林姓女老師特有愛心,學生有疏失,被罰留校寫作業,林師買麵包請學生,吃了再寫。隔年,我轉學板橋國小,二年級到六年級,先後有呂鑾娥、廖令子、賴玉惠、張振藩、李紹松等導師,廖老師曾來家訪,是我在台受教的唯一經驗。六年級名師張嚴厲,被學生家長檢舉使用內容不當之模擬試卷,中途換導師李紹松,板橋國小重視升學,督課甚嚴,老師受日式教育,痛打怠惰及犯錯學生,毫不手軟,學生在驚嚇中,循規成長。 民國五十五年,板小畢業,我考上省立板中初中部,博物老師伊尹任導師,藹然長者,但我著迷課外書,荒廢課業。隔年暑假,返金重讀金城初中一年愛班,陳榮華、陳岳揚先後任上下學期導師,陳榮華老師教國文,循循善誘,對我開導甚多。下學期,校長重用,請他轉任教學組長。陳岳揚老師接任導師教數學,陳師軍人子弟,管教學生,不怒而威。初二我轉學北市雙園國中,導師陳盛雄,是我讀城中時的童訓老師,陳老師師大童軍科畢業,來金服預官役,支援城中教學。 陳老師熱心露營活動,曾帶班上同學翻越七星山,計畫到萬里宿營,一路上,大伙說說唱唱,興奮異常,埋鍋造飯,吃飽再前進攀登。可惜,夜色昏暗,伙伴在層層梯田迷失方向,受困山中,幸賴山農出來搭救引路脫困。是夜,借往山間小學,將桌子拼排,睡了一宿。陳老師不得閒,掛慮學子饑腸轆轆,又忙著煮稀飯,供大家裹腹。難忘的七星山之夜,難忘的陳團長。 國三我編入前段班,導師柴根生教理化,柴師待人親切,諄諄教誨,寒假畢業旅遊,柴老師事先準備甚多升學參考書及模擬試卷,在遊覽車上有獎徵答大方送。慚愧的是,雙中畢業時,我校成績輝煌,同學進入北市公立名校甚多,在下名落孫山。 高一讀強恕,導師張斗樞,任教國文,上課補充課外知識,分析國內外形勢,開啟我視野。高二我轉入光仁高中,導師陳宗樑,是師大國文系高材生,光仁創校元老兼教務主任。陳老師實行愛的教育,對待學生,寬厚仁慈。國文老師周浩治政大中文系教授來校兼課,經常鼓勵我,周師無架子,幽默詼諧,同學都喜歡他,我受他影響甚深。 大學考上東海大學,大一國文老師兼導師薛順雄教授,古典文學修養深厚,他的家門樂意為學生敞開。大二導師,應是講授文字學的江舉謙教授,口才、文才極佳,講課及教訓學生都很精彩,同學常私下模仿。大三導師,可能是教聲韻學的方師鐸教授,方教授是北大名師羅常培高足,也是師大名師陳新雄教授博士學位審查委員之一,學界輩份很高,方師高度近視,但課餘言詞犀利有趣,大家喜歡親近他。大四導師,殆是教授各體文、詩詞曲選的柳作梅老師,柳叔古文造詣精湛,單身在台,節儉待己,但大方幫助學生,可惜鄉音太重,部份學子,聽課吃力。 不才大學畢業,返金任教,教然後知不足,努力再自修、師大進修。自己的脾氣性情,隨著教學時日,也在變化。教了幾年,深深感悟到,學生,其實也是老師,他們的言行舉止,都在透露訊息。教師可從學生的反應,了解教學缺失,冷靜反省,知恥知弊,求新求行,才可減少師生之間的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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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海海
身處現代社會,許多人都以自我為中心,通常一群人聚集,有人「一支嘴密甲若米篩,沉穩內斂也就算了,但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卻讓人起雞皮疙瘩;而有些人則是「一條腸仔通尻川」,無論對與錯,有什麼說什麼,沒有心機沒煩憂,說話通常不用腦筋,但絕不是害人精。 「十嘴九尻川」,乃人多嘴雜必有的結果,無論大小聚落,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更有唇槍舌戰的發生,儘管有些人說話有道理,但必須等到眾多人的認同和支持,才有勝算的機率,否則再多的本事,亦會被眾多口水淹沒,最終也只是「替人拍尻川」而已,又能為自己爭取到什麼。 「作姑作姨」興風作浪不足取,許多為求自保的人、為了生存,除「嘴唇皮相款待」,甚而不惜睜眼說瞎話,在在顯示人心的叵測。至於明理之人,你不必跟他多說什麼,凡事他都看在眼裡,嘴巴一張開,他就看到你的喉嚨鐘仔,領悟力之高,善解人意之強,可謂一點就通;否則儘管如何論真理、講實事,牛牽到北京還是牛,多說無益,只會「氣死驗無傷」,浪費唇舌自己還要找水喝!終究對方活在自我的一片天,聽不進任何人的諍言,那種惟我獨尊的蠢樣,就猶如青蛙活在一口水井間,成了不折不扣的井底之蛙。 打牌輸點錢,這不過是消遣,要心甘情願別翻臉,談區區小錢很傷感,掀桌掀椅太麻煩,不如斷去指頭從此別再沾,否則以後牌桌再相見,你一言、我一語,誰也沒佔到便宜。 自掃門前雪,垃圾往外推,飛去誰家誰倒楣,管它貓狗追,只要自家乾淨,管他家不清潔,追究起來,終究有地界。回想軍管時期,每天一早阿兵哥就出外先行打掃,無論馬路或營房週遭,無不打掃得乾乾淨淨,甚至更早之前,政府還實施衛生檢查,各家戶無不全體總動員,希望能被貼上一張「最清潔」的標籤。雖然現在的環境衛生已有明顯的改善,但還是有人自掃門前雪,管它垃圾滿天飛。 獲獎是殊榮,一樣米飼百種人,厚著臉皮向人討取太丟臉,而實至名歸需要更多的時間,表現優異不一定被發現。有些人為了得獎接受表揚,無所不用其極,巴結承辦人者有之,拍長官馬屁者亦有之,當他在台上領獎,台下則罵聲連連,即使能夠領到高額獎金與精美獎牌,如此又有何意義。倘若不是憑真本事,得獎非僅不是殊榮,反而成為笑柄。 出門去上班,大家都說忙,這是為自己口袋在賺錢。可憐的家庭主婦總讓人說妳沒上班,好像吃飽非常閒,命好在家作少奶奶!需知她們每天吸油煙,全年無休從早忙到晚,幾乎沒有喘息的時間,洗衣、煮飯、掃地、擦地板,侍奉公婆、服侍夫婿、教養小孩樣樣來,公婆喊、丈夫喚、孩子叫,還有祖先要祭拜,哪個媳婦不心煩,但是又何奈?歹命,妳的名字叫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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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山村落
數日前明燦Line了碧山村睿友學校展出學童的書法及水墨畫來,觀賞了孩童的畫作,我滿心喜悅,有感而發地回他「幼苗總有長成大樹的一天」。 才想起最近這次返鄉,前後就到過碧山村莊兩趟。一趟是與明標各自提著畫袋,繞著村落四處走動,一面找尋可以入畫的景物,一面觀賞村落房舍。碧山早年有不少鄉親前往南洋發展,致富發達後寄錢回鄉蓋了樓房大厝。因此,村內矗立著不少樓房及閩南式的大厝,電影「軍中樂園」的樓房場景便是坐落在村子裡。 冬天季風格外強勁,這日冷風似流彈般穿梭在古老的巷弄裡,偶而還發出嘶嘶聲響。我們來到村莊最高處的木造雅致涼亭,視野極佳,可俯視整個村莊的錯落房舍,但寒風逼人無法久留。轉到一處民宿及有一風獅爺的角落,眼前景觀頗可入畫,但寒風仍然肆無忌憚穿越樹叢翻過圍牆而來,讓人難於抵擋。最後,只好收拾畫具走入剛整修過的睿友學校。 睿友學校是一所已有歲月的昔日小學,是村人陳睿友先生到南洋發展,從事木材生意致富,為嘉惠村莊學子就學,於一九三四年間捐錢興建的。主建築是一棟中西合璧的兩層樓房,精確說,屋頂為傳統的紅色屋瓦覆蓋,高大山牆有著濃濃傳自南洋的巴洛克風味。立面裝飾別具一格,放眼目前台金地區,大概是僅有的以交叉的國旗與國民黨旗浮雕作為顯著的門面裝飾。還有長相似印度人的樂器吹奏者及花草雕飾。 另一次后沙海灘畫了碉堡後,才聽明標說要到碧山與明燦會合。原來地區有個藝文深耕的課程計劃,這日,明燦在碧山附近的安瀾國小教孩童書法與水墨。孩子學習成果展不久將在睿友學校大廳展出,準備先去了解場地。明燦自教職退休後,這些年來風塵僕僕於學校、社區大學,教授學童及成人書法,推廣地區書藝不遺餘力。甚至,每星期有一、兩天冒著風浪顛簸,搭渡輪往小金門國小授課。看他好像樂此不疲一點也不覺得累,或許,回饋鄉土及推廣書法所獲致的成果是他最大的回報。這天風仍呼呼價響,但大地露著金黃色陽光,心裡跟著明亮起來。我沿著窄窄木梯上到睿友學校的二樓。這裡,屋瓦上的光影格外迷人,欄杆屋脊錯落有致,我隱蔽在山牆後面快速畫了張素描。走下樓來,明標也沒閒著,正躲在車內畫眼前的幾棟大厝。 看著這些傳來的學童書法水墨作品,敷色大膽,下筆天真無邪充滿自信。只要用心灌溉,誰說,有一天這些幼苗不會長成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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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背一座燈塔回家
農曆年前,「背一座燈塔回家」新書出爐了。正埋首寫「驚嘆!島外島的故事」的我,暫時離開綠島、蘭嶼、東碇島、北碇島燈塔,與夥伴討論燈塔的多元配套。經過來來回回討論,「漢閣˙文創設計」決定推出「木質立體書籤明信片」,我看著產品參考圖,研究著「椴木+鐳射」的明信片,如何由平面變成一座立體燈塔。那細緻的雷射雕刻畫面十分優美、吸引人,夥伴和我討論著明信片上該雕刻什麼字句,讓燈塔之光傳播得更遠。當我簽下一紙「訂單確認書」後,美麗的夢想便快樂的翩翩飛翔。 我望著在藍天裡變魔術的一朵雲,心裡想,如果再拍攝一部紀錄片,那燈塔之光就會散播得更遠。一朵雲瞬間變成一架攝影機,把我心裡的話傳播出去,這新構想很快獲得夥伴支持。新書發表會這一天,將也是紀錄片的開拍日。因為這一天書中的燈塔主任、工程師、股長、燈塔家族都會現身,分享他們一路走來的心路歷程,他們每一個人的經歷都十分精彩。尤其航港局局長祁文中的「燈塔之子」身份,更讓綿長的燈塔歷史增添佳話,成為美談。祁局長的父親祁達於民國33年考進上海海關,成為第一批華籍管理員。34年被派至臺灣,是第一批從上海前往臺灣的專業燈塔人員。在高雄燈塔駐守二年後,奉令得再調往青島燈塔。經歷幾年的燈塔生活,父親決定往後的人生要在臺灣深耕、立足,工作也因此轉向航務。父親也把對海洋與燈塔的信望愛轉化到祁局長身上,在各種因緣際會下,祁局長從路政轉進航政司,進而接任航港局局長。在這具有制高點的位置上,祁局長再度湧動沉澱在他身上已久的家族血液,除了重新挖掘燈塔歷史並記錄燈塔人文故事,讓燈塔文化散發光芒外,祁局長也渴望以最宏觀的格局,讓燈塔文化與臺灣未來的航務、觀光發展結合在一起。他相信引領人們航向寬闊世界的燈塔,必然也能引領臺灣走向更光輝的未來。身為航港局的領航者,祁局長帶領全體同仁,讓燈塔觀光起航,航向美麗新境界。在燈塔的引領下,一艘艘乘風破浪、勇敢向前航行的船隻,是國家未來的希望所在。父與子的燈塔情緣,將航運界的過去與未來串連成一條不斷向外拓展的路,把這可貴的情緣紀錄下來,就是一部精彩的紀錄片。 鏡頭之心,銜接人的靈魂,燈塔人一路走來的歷程,都是無私無我,以最真摯感情面對天地人。新出爐的書,帶著獨特的香氣,並且閃閃發光。書中三百張照片,每一張背後都有故事、都有話要說。我心裡想,紀錄片進行剪輯時,可從諸多照片中萃取部分剪輯成燈塔人一路走來的甘苦談。我接續在寫的燈塔二部曲、三部曲、四部曲,那些詩畫、散文、小說,未來也可同步與「漢閣˙文創設計」連結,並與影像紀錄相互搭配,一步一步往前走。 燈塔雖然是一個小家庭、小世界、遺世而獨立,但真正走進燈塔的精髓,就會發現在孤獨中人們反而能真正體驗生活的豐饒。進入這一境界,人們也就能將過去、現在與未來連結,建立更美好的人生方向。燈塔的生活可以磨練情操,走向山岬、海角、僻遠的燈塔,運補路迢迢,滿眼的芒花輕搖款擺,無邊無際的風聲連結孤立一隅的屋舍,讓人明白需要體驗許多人、事、物,才能進入燈塔的光芒。跟著燈塔的眼睛一路走到國際港,一定會看見航運促進城市的繁榮,而養護良好的燈塔,會引導船隻航向更遼闊的遠方。 燈塔歲月長,它薰陶人們的氣質品性,增強對生命的體悟。多走向燈塔、貼近燈塔,感受它博大的能量,創作也會更澎湃。生命缺乏燃燒,作品就會冰冷,沒有浪花起舞,大海會覺得寂寞。所以要熱情擁抱燈塔,把它背回家,以詩點亮、滋潤它,讓自己的人生有一個更大的出口。新春,背一座燈塔回家,讓島嶼的眼睛連結燈塔的光放射向外,我也變成一艘船,我要撒下一張大網,網羅許多浪花的笑臉,為燈塔寫美麗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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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新氣象
在國人的心理,總是希望舊的一年過去,新的一年將會有新的氣象,並期盼帶來新的希望。由於今年是猴年,因此大家都以「金猴、祥猴」為圖騰來為諸事祈福,希望帶來「真好、上好」(閩語音)的吉事。新年是我國自古以來先人以太陽的升落及月亮的盈虧,經過長期觀察自然現象變化,整合日、月及莊稼成熟週期訂定出來的歲時節俗,這也是古時候農業社會沿襲下來的一種習俗。雖然因時代變遷,很多習俗都會因為不同地點而有不同的民情風俗,但基本上仍有許多相同之處。例如家人藉著年節團聚慶祝,親友互道恭喜,家戶張貼春聯、放鞭炮、拜祖先神明、吃年夜飯、圍爐、守歲及各種不同的慶祝方式,為每個人及各地帶來喜氣洋洋的氣氛,這也形成國人過年的風俗習慣。而今,我們慶祝年節重要的不只是遵循舊習,而是要去了解其緣由及所包含的意義,並融入現實生活,使大家能過得快樂融洽,期盼帶來好運的新年。 傳說中的新年是說古人為了慶幸沒被猛獸-「年」吃掉,所以互相道賀,意味著嶄新一年的開始,久而久之,代代相傳,至今仍是國人重要的一種年節習俗。過年是一年中的大日子,除了慶祝歡樂外,還延伸祭祖拜神感恩之儀式,也趁此機會教育子弟善盡孝道,慎終追遠及飲水思源。 金門由於所處環境與時代變遷的關係,過年也慢慢趨向多元化,尤其在這五、六十年來,許多家庭都有成員因為戰爭或生活關係,移居台灣或其他地區,因此過年的方式也就不同,有的長輩赴台與子女過年,有的是子女回家鄉與父母長輩過年,但是仍舊保留一些傳統禮俗,如拜祖、發紅包、貼春聯、與家人團聚。縣政府更督導本縣農業試驗所、林務所、水產試驗所、畜產試驗所、動植物防疫所等,都推出各項迎新春活動,提供縣民過年的好去處。傳統上,過年是從年夜飯開始,當晚一家人團圓、圍爐聚餐,飯後發壓歲錢傳送祝福,子女們為長輩守歲,祈求全家人身體健康、幸福圓滿。縣長及各相關單位都將旅台鄉親回鄉過年當頭等大事辦理,啟動春節疏運計畫,讓想返家過年的鄉親們都可以回家團圓,使年節氣氛更加熱絡,期盼猴年有一個新的氣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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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與小三
俗語說:「貧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然而,儘管夫妻相對看,看了半輩子,當棺材淹一半,往往都會自私地去思考未來人生的方向,包二奶、養小三,屢見不鮮。 男人走了,女人呼天搶地、怎麼會這樣?阮心肝、真毋甘,沒心沒肺見祖公,留阮在孤單,爾後子孫怎麼辦,遇到事情去燒香。這或許是女人最悲傷無助的時光。 當女人走了,男人一樣拭淚喊孤單,老柴耙,去陰間,陰曹地府不相見,回憶面容心悽涼,何日何時再入夢?固然也有傷心時,但似乎沒有女人的悲嗆。 往往,人死入土才心安,言猶在耳人去樓空捶心肝,淚濕衣裳不得眠;而時日一久,有些人早已淡忘曾經承諾來生再相見,相繫前世的好姻緣。無論男或女,當老伴屍骨未寒,見了異性心頭就癢癢,難免遭人來批判。 自從小三通開航後,某些喜歡尋花問柳的豬哥族,莫不利用機會呼朋引伴到對岸,當他們嚐到甜頭回來後,竟把對岸搔首弄姿的應召女郎大大地宣揚一番,要人不想入非非也難!然而人總是不甘寂寞的,如果剛結束前段情緣,再尋覓下一段時,尚情有可原,終究愛情的發生,是非對錯難判斷,只要不影響他人,沒人有權干涉其私生活,更不會去批判他的道德觀。 已婚而失去另一半的男女,一旦想再尋找伴侶,亦即所謂的第二春,男人的首要條件是體力與經濟,政府雖有老人年金,要養一個女人談何容易,除非是不為財富而來的堅貞愛情。 在時下這個不完美的社會,拜兩岸開放之賜,這邊有一家、那頭有一戶的大有人在,尤其是那些自認為財大氣粗的男人,經常以黃金、田產、存款………來炫耀,說得口沫橫飛,講得全世界彷彿都是他的產業,有哪個愛慕虛榮的女人聽了不心動?但是,兩地奔波的結果,雖然能享受短暫而幸福甜蜜的人生歲月,但誰敢保證不會遭受對方的背叛。當然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干卿底事? 不可否認地,男人想尋找第二春,除了要有經濟能力、亦要有體力,如果靠未經檢驗合格的壯陽藥物來助興,通常後遺症一整串。有命玩、玩到最後一命嗚呼者亦時有所聞。當有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家蠢蠢欲動,想到對岸走一遭時,是否該提醒此路不可行,還是任他去玩命?讓人擔憂的是否會走著出去、躺著回來,除丟人現眼外,後續的照護更是大難題! 現今,別說小三橫行,男人有知己者亦有之,身為女人得捫心自問是否守規矩?多少男人,有錢養小三、沒錢養父母,當他們厭倦枕邊的黃臉婆,口中嚷嚷要的是家的溫馨與感受,然而打扮再美的時髦女子,倘若家中一團亂,卸妝之後如鬼一般,那真的是人嚇人、嚇死人! 人生知己難逢,尤其在這座島嶼,無論是男是女,大部分都能互敬互信,只要不逾越倫理道德,則是一大福份。可是卻也有少數年輕女性,為了錢景與前景,寧願用自己青春的肉體去換取虛榮。亦有一些老夫老妻,為小三的事而爭吵,一旦失去理性想不開而結束自己的生命,從此勢必天人永隔,造成不能彌補的憾事,果真如此,破碎的家庭又增一樁,亦成為鄰里茶餘飯後的笑柄。 人生無常,壽命到了、福分沒了,終老乃自然的定律,男人何苦為了女人、抑或女人何苦為了男人,戰爭到永遠,和平沒希望!倘若有緣結成連理,人生歲月勢必不孤單,相互扶持,共度白首,豈不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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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年輪
我擁有兩片原木杯墊,我總把他們看待成兩位真誠的老朋友,他倆約莫五十歲上下,人情冷暖都了然於心。我試著從他們身上那些個同心圓去理解他們,發現,他倆的生命歷程與成長環境是很不一樣的。 根據植物學家的說法:日照方向會影響年輪紋路的疏密,朝著日照方向那一面的年輪,紋路比較疏,而紋路較密的那一面,則是樹木朝著背日陰暗方向的成長面;樹木長年受同一個風向的風吹,或其他外力因素造成樹幹的傾斜,也會導致年輪層形成不同的厚薄,倒向邊的新年輪會長得較厚,以便自我調整回直。這真是太教人驚歎了,以往,我總覺得造物主不太公平,祂創造動物能跑、能跳,可以隨自由意識,趨吉避凶。而創造植物是定點生長,它們不能自行移動,對於自身的生長環境也無從選擇,只能一輩子站在原地,聽任風吹、雷打、日曬、雨淋、蟲蛀……等等災難襲擊,一切逆來順受。然而,造物主竟有我們所不知道的大智慧,祂創造樹木,讓它們能承受所有外在環境的威脅,自我成就千年萬年的不朽生命,當我們仰望森林中的參天神木,能不教人肅然起敬? 我常在思想,樹木尚且有一套奇妙的生存法則,讓我們得以從年輪看出樹木的生命軌跡。人呢?人類是否也有所謂的「人年輪」?每年畫下一道生命的紋理,幾十年下來,幾十道人年輪,是否也正象徵我們一幕幕起伏跌宕的人生風景?人年輪有時疏些,有時密些,得意、失意,順境、逆境,我們是否也能如樹木,懂得調整年輪變薄、變厚,勇敢挺立於詭譎多變的生存境遇之中? 如果有「人年輪」,那麼,人年輪畫該在哪裡呢?也許,有人將人年輪畫在心裡,外表雖看不出來,但日子久了,心版上密密麻麻的刻紋,可能化成千絲萬縷的勞苦愁煩,長年在陰暗之中積累,於是導致人心憂鬱、沮喪,有人可能呈現出焦慮、甚至產生被迫害妄想……。當然,這是屬於現代人心理文明疾病的命題,非筆者在此能夠三言兩語說清楚,暫且按下不表。我們現在來看看大多數把人年輪畫在臉上的朋友,又是甚麼光景?把喜怒哀樂寫在臉上,會變成明顯的表情紋喔!樂觀愛笑的人,眼尾容易長出魚尾紋,笑起來,雙眼瞇成兩尾歡喜的魚,教人看了,也隨之心生歡喜吧?多愁善感的人,時常蹙眉揪心,與習慣長時間思考的人一樣,他們經常皺眉思考,久而久之,雙眉之間,便會出現懸針紋,也就是俗稱的皺眉紋。根據許多已有皺眉紋的朋友透露,這一兩根深深鏤刻在眉頭的皺紋十分頑固呢!連時下最盛行的醫美都不太容易將皺眉紋彌平,著實讓人困擾。 時間飛快,轉眼又是農曆春節,所謂年關難過,年年過;世道難闖、日日闖。 今年的「人年輪」準備要怎麼畫?畫在哪兒呢?賀喜我親愛的朋友們,新春如意,闔府平安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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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條的鄉愁
元旦返鄉到選舉結束,比往常返鄉時日拉長了,幾乎每天都用一根油條配咖啡,返台時還提了一袋,結果就將一箱伴手禮忘了上車,同鄉笑傳我24根油條的鄉戀,我則戲謔他帶100個沙美肉包上飛機。油條與肉包都是我們的鄉愁。 明知咖啡易讓骨質疏鬆,油條內有調和物,會不會加速老人痴呆也不管了,因為想念解饞。有陣子住院,藥物注射一週期暫停,突然想吃油條,渴望想念成鄉愁。終於愛心早餐出現了,熱豆漿飯糰油條。我偷偷沖了咖啡配油條,反正醫生不在,我只想聞香。油條不知是冷了還是太老,沒有熟悉滋味,我配咖啡慢慢啃完。那半晌時間,彷彿對鄉愁有了出口,想念是我內心深處的孤獨,他不是同鄉人是不會懂的。 人人慕名永和豆漿油條,我卻想著,返鄉時母親總給我二根油條叫我配咖啡,像延續小時候,對我的呵護。有幾次返台母親每提及帶油條,我拒絕了,這次我爽口答應。母親就在我返台前一日去街上訂油條。沙美街上只有一家炸油條,而且上午8點半就收攤了,因為沒有人潮、沒有觀光客、沒有軍人出入。跟拯救沙美老街一樣,話題幾次翻炒,都沒著落,但是在我們五年級生內心,沙美鎮是未來看好發展的處女地,許多可為之處,目前只是擱著,我們這些離鄉人總是這樣期待著,比起金城的蓬勃發展飽和中,比起新市里週遭環境的變遷,我們更喜歡沙美的純樸與發展動向。 偌大的沙美街上不乏燒餅、廣東粥、高粱蛋捲、手工包子、綠豆糕仔…傳統美食,怎麼就只有一間油條店,年節假日返鄉,為了早餐幾根油條必須排上個把鐘頭呢。早年沙美街上到處都是炸油條店,店內必賣花生甜湯、甜豆漿,家裡準備早餐或吃膩準備的地瓜清粥,到市場吃油條當早餐是最平價的滿足,冬天油條配花生湯或豆漿,雖不像現在配廣東粥、蚵仔麵線的奢華,卻是寒天的溫暖滋味。 離鄉後常跑去吃永和豆漿油條,那時還沒嗜喝咖啡,咖啡喝著喝著就上癮了,油條再怎麼吃都不是故鄉的味道,只是將就。每次都買二條,現炸的熱熱吃,一條老了重炸,包飯糰、捏碎配鹹粥,想來油條就是鄉愁。喜歡逛中式傳統早餐大店面,各式各樣的中餐點,就找油條吃。搬住小鎮就少吃油條了,所有早餐都在家準備,一手的廚藝,豆漿也可以自做,就缺打理油條,生活中少了油條滋味,想念時就有回鄉的藉口。 台灣的油條是夾燒餅成套賣的、老油條包飯糰、是捏碎撒在皮蛋瘦肉粥上吃的,很少人單獨吃。家鄉的居民吃油條卻是單獨吃,一年四季都吃,一手油條一杯茶,慢慢品嚐,熱熱吃酥脆的油香滋味,冷了吃軟嫩QQ的口感,寒冬清晨配廣東粥,暖胃上心,豐富一整日,夏天一杯茶水一根油條,也是滿足。無論廣東粥、餛飩湯、海蚵麵線,總要來一根油條配,買多了就當閒時饞嘴時吃,重烤吃風味不同。 清貧時代,也有花生湯、豆漿油條配,無論故鄉他鄉,日子有了油條彷彿多了滋潤,容顏可以不太緊繃。就像待在醫院病床上,清晨就想念油條,不說想念家鄉父母,油條就是我鄉愁的代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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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粱啤酒
金大食品科學系研發小麥啤酒,日前發表「金門小麥啤酒」,農試所為鼓勵農友開發農作副產品,衍生相關經濟價值,不排除與金酒公司合作生產,並辦理研習活動教授民宿,或是小吃業者製酒技巧,讓金門啤酒更為多元化,在高粱酒之外打出另一片酒品市場!我沒試喝過,風味如何?不予置評,我長期飲用台啤,覺得台啤夠好喝,而且世界知名多年,新試驗的金啤,如果沒有任何特色,何必跟台啤爭市場。我同學名殺狗,工研院退休的,知道我喜歡喝酒,要弄一台小機器給我,並要教我私釀啤酒,他說很簡單。我說金門很方便買到世界多種廠牌的啤酒,而且不貴,何必麻煩自己動手? 幾年前,我到貴州貴陽去美術交流,招待暢飲高貴的貴州茅台(原料與金酒同樣是高粱、小麥),同時也上了幾瓶「茅台啤酒」,驚艷之餘,大乾了幾杯,並不覺得「茅台啤酒」有什麼特別的風味,與一般的啤酒沒啥兩樣,只不過是茅台酒集團的另一項麥仔酒產品。走過大江南北,我總喜歡試一試當地出產的啤酒,我喝過的啤酒品牌繁多,最喜歡喝的還是青島與台啤。 那年的「茅台啤酒」卻讓我帶回一個構想,曾在「浯江夜話」提過,看金門能不能也開發一品有特色的「高粱啤酒」?風味的研發,當然不要與青島、台啤同流。啤酒,又稱麥仔酒,原料主要是小麥、啤酒花。適不適加進高粱米與小麥、啤酒花媒合一下?看看能不能醞釀成啤,或是孕出怪胎,就交給金大食品系去文創六甲!酒桌上我長期玩「潛水艇、深水炸彈」,一口杯高粱丟進一大杯台啤中,昂頭而乾,搖一搖酒杯,並唱一段「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Jingle All The Way.」,「高粱啤酒」的鈴聲,已在聖誕老公公肚內醞釀多年! 金門酒廠與青森蘋果剛宣布跨業研發「金高蘋果酒」,明年此時可發表上市。日本來的「蘋果小姐」就已經讓我流口水了,醉翁之意不在酒。金酒可以開發多元配方的水果酒、花酒、藥酒等,首要之急,是不是要考慮先配合金門地方產業,或做出扶植地方產業的功能,才是王道。水果一直是金門的「慘業」,近年雖也種出幾種不錯的水果,無法與金酒匹配,也不致於要伸手到東瀛,台灣才是世界的「水果王國」,為什麼只選一種蘋果?台啤現有開發各種水果味的啤酒,我也只喝一次,就不想再喝,雖然水果酒、淡薄酒、調和酒有廣大年輕層的市場,我也不贊成含有酒精成分的飲料,在年輕層太暢銷,太多樣的引誘! 酒杯中的調和藝術,單一純麥威士忌與調和威士忌,彷彿如藝術作品的鑑賞,各有美好之處,調和威士忌是為一項高難度、極需技術性的工藝。金酒的風味,在白酒世界是獨樹一幟的工藝,寄望金酒,要保持既有的良好品牌,精益求精,求質不求量,不要再大量出產浮濫的配酒,嚴重影響金酒的品味。美酒是需要時間去醞釀,無法急功近利的!專心窖養一種好酒就夠了,不但適合單純飲用,也適合各家自行調製,就是因為有美味的金酒! 高粱田已是金門固有的產業風光,「高粱啤酒」似乎更可增彩金門酒的品位,專家們不妨研發看看咱家獨特的「高粱啤酒」!小麥啤酒全世界到處都有,李錫奇說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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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態的國家認同
眾所周知,台灣是個國家認同分歧的社會,但所謂的台灣意識正逐漸抬頭、蔚為主流,卻是不爭的事實。本文無意探討台灣該往哪裡走,只想讓大家明白,國家認同和文化認同有著本質上的差異,熱血激昂者,千萬不要走火入魔。 首先,大夥現在對「中國」這個詞存在很大的歧見。我們可以說中華人民共和國簡稱「中國」;雖然此刻中華民國在台灣,但中華民國卻不能率爾的簡稱「台灣」。近日,藝人羅志祥一句「大家都是中國人」,引來不少抨擊,難道大家真的了解所謂的「中國人」代表的又是什麼東西?我們可以拒絕中國,卻拒絕不了中國文化,或者大家覺得順眼點,也可以說是拒絕不了中華文化;因為文化根源於祖輩、深植於血脈,斷不是想拔就能拔、去之而後快的。 世界上的國家有許多類型,民族國家算是一種。沒人規定華人只能共同組成一個國家,所以也沒人能決定中國只有一個,如果中華民國只能等於台灣,或是台灣只能等於台灣,或侈言「中華民國不懂台灣的故事」,那才真的是把台灣當成「鼻屎之地」,甚至可以視之為進行自我文化閹割的失根浮萍。 事實上,在文化上認同中國,何罪之有?有罪的,是把一切的中國符號都二分法、意識型態化,讓對中國文化的歸屬感變成一種無可救贖的罪惡。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阿扁總統的成名作──「一邊一國」;在政治利益操作和統獨意識的對立下,台灣為了不跟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中國」有所牽連,為了劃清界線,開始抵制一切跟「中國」有關的事物;中國是中國、台灣是台灣,開啟了去「中國化」行動。因為要「中國化」,所以有病態到認為台灣的組成只有「台灣文化」一種,不想想祖厝的源流、墓碣的祖籍、故宮的文物、宗教的儀典、節慶的禮俗,又是因何而來、因何而留。台灣不是石猴子,不可能憑空出世,更不可能喊一喊、自我閹割一番就能變出一個「台灣國」。 因為國族認同的混淆,致使讓台灣社會始終迷漫著不安的動盪。認同中國者,一邊;認同台灣者,一邊;認同中國文化,又認同中華民國在台灣者,則叫做中間選民。於是乎不是「一邊一國」,而是國中有國,中華民國的體內有意識型態者的「台灣國」,也有擁抱中國文化、華人文化的台灣民眾,更有根深柢固的中國迷,在這樣雜亂的關係及國族認同之中,還牽扯了國際勢力的制衡、各強權國的利益與虎視眈眈;台灣如不圖謀自強、自救,又如何指望善於見風轉舵的強權者,屆時會伸出援手? 台灣千萬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放在世界的棋盤上,台灣不是工具,就是棄子;中國沒了台灣依然是強權,台灣沒了中國,還剩下什麼?台灣繞過中國擁抱世界的機會微乎其微;中國繞過台灣背後「下黑手」的機會卻所在多有。除非台灣已經有足夠和強權國叫板的實力,否則,「去中國化」無異是「盲人瞎馬」,亂搞一通! 因為中國夠強大、夠源遠流長,所以華人文化也被聯意為中國文化,「中國人」本就存在各自解讀的空間;但小英會被美談為「華人首位民選女總統」,卻沒人會說她是「中國人」的女總統。文化認同絕不等於國家認同,認同自己是「中國人」,何罪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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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聰師芋頭酥與金門
金門是戰地,更是男人變成男子漢的場域。不只一次,我在筵席、參訪等活動上,碰到對服役舊事念念難忘的朋友,比如鄧湘揚,不談他被魏德聖改編成電影《賽德克.巴萊》原著,而提他擔任空飄物資的作業情景。參加金馬活動的藝人馬如龍,於記者會上陳述服役金門,曾立戰功,獲得勳章,讓與會記者與來賓,同感驚訝。 一月間,我於參訪時,認識大甲芋頭酥始祖阿聰師,特地帶了高粱酒暢飲。阿聰師不喝酒,但談興不減,讓我意外的是,他忘了談製作芋頭酥始末,而兜繞著「金門」。阿聰師反倒問我,「知道雙乳山嗎?知道浦邊嗎?」我或知道或不知曉,都無礙阿聰師的雅興。 阿聰師在國中的年紀就到糕餅店擔任餅乾學徒。烘焙蛋糕、麵包等不同食品,都需要配方,奶粉幾兩、沙拉油多少CC、蛋得幾顆等,糕餅師傅都小心翼翼遮掩量器,阿聰師只能機警地打量,完全不同現在,配方全部公開。「留一手」的習俗,讓後一代無法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精益求精。 按我的服役經驗,有烘焙技術、餐飲技巧的人,都會派駐伙房,那是人人羨慕的「閒差」。「閒」也非真「閒」,肩負一個營隊的伙食也夠忙的,但忙的是柴米油鹽,不是操練、更不是火藥與彈匣,這就讓人羨慕了。但是阿聰師不當伙夫,而屬於工兵,專司爆破工作。 阿聰師專門負責埋設「雷管」。把引線埋好,並拉展到適當長度,還沒有打火機的年代,只能以火柴一支一支點燃,然後快速起身,往坑外跑。經常是跑出了坑道,臥倒一旁的水溝,坑道內傳來陣陣爆炸聲。 「萬一來不及跑呢?」阿聰師說,引爆前都得事先演練,知道十公尺的引信多久燒完,引爆火藥。再怎麼的精算,都還是有算計不到的地方,幸好,人的算計經常是準確的,阿聰師在埋了數百顆雷管,建造了無數的碉堡以後,安全退伍,開始了他的糕餅事業。 阿聰師化芋頭為酥餅,是有一年芋頭盛產,親友送來了一大堆芋頭。那是餽贈,也是難題,「你看看ㄟ,看這芋頭,可以做甚麼?」七十歲的阿聰師笑得靦腆,青年阿聰師肯定又更靦腆了,盯看堆滿客廳、廚房跟門口的芋頭,頓覺得親友的贈與是一個託付。 若是家庭主婦,就把芋頭削皮、切塊,炸成芋角,可以煮一年份火鍋;若是農夫,吃剩的可以堆成有機肥。阿聰師是一位糕餅師傅,自然就端上他的糕餅主意,設法把芋頭變成餅。 那年代,芋頭只進鍋爐,不進烤爐,可以滷它、湯它、蒸它,但沒有變作酥餅的。 「有何不可呢?」當年阿聰師手握大甲芋頭,轉動它的玫瑰般的外紋,豪氣陡升。芋頭成為麵包材料在今天已不是新鮮事,但在1997年卻很少看到,何況是作料多,整個內餡都是芋頭的酥餅。阿聰師開始試作芋頭酥。多試配方、多闖口味,量都不多,供給隔鄰的咖啡廳伴吃。這一吃,吃進了記者的口舌,開始了芋頭酥跟大甲芋頭的嶄新歷史。 大甲芋頭酥吃了好幾回,從來不知道揉捏它的手,曾在金門埋設雷管。我拿起宴席上的酥餅,轉動花紋,彷彿看到它們細細的火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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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參加北京《金門戰役紀事本末》新書發表會談起
古寧頭大戰在大陸揭密,登上了北京的政治舞台。 今年1月17日,蕭南溪女士在北京舉行《金門戰役紀事本末》新書首發會。蕭女士是蕭鋒的獨生女,蕭鋒是28軍代軍長,1949年10月25日解放軍登島進攻金門的總指揮。 這一役人民解放軍遭遇前所未有的大挫敗,9000餘精銳血祭金門灘頭,片甲無回,中共當局一直忍痛不言。然而這場戰役影響深遠,使國民政府像服了還魂丹一樣,重新振作了起來,穩住台海風雨飄搖的局勢,造成今日兩岸分裂分治的局面。因此,有人說古寧頭大戰是千年一戰,與淝水之戰與赤壁之戰並列中國三大戰役。 當日參加首發會的大陸人士,有羅援將軍、徐燄將軍、山東政協委員暨北京匯泉國際公司董事長董方軍、劉亞洲上將的秘書楊國強、粟裕戰爭時代的秘書鞠開;紅二代有粟裕的兒子粟戎生,以及28軍、29軍的後裔;文史工作者有《海漩》的作者陳惠方,加上媒體陣仗總計150多人。金門受邀出席致詞的,則有戰史專家李福井和愛心基金會理事長許金龍。 蕭南溪感性發言,她說父親蕭鋒從1989年寫《回顧金門登陸戰》,拖延了26年才出版問世。蕭鋒打了這場敗仗,背負很大的精神壓力,抑鬱寡歡,一輩子抬不起頭。父親遭受到的精神凌遲,蕭南溪看在眼裡,痛在心底。 義大利有句諺語「勝利有一百個父親,失敗只是一個孤兒。」蕭南溪選擇在這個時間點出版此書,就是想為她的孤兒父親說幾句公道話,釐清她父親在這場敗仗中,究竟要負多少責任。這是蕭南溪的孝心,蕭鋒如地下有知,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這一場經過審批出版的首發會自有它的政治意涵,不能純粹以新書發表會來看待。從北京看天下,我們已然讀到大陸對金門戰役解禁、鬆綁的信息。 古寧頭登陸戰失敗,中共一直避而不談,劉亞洲曾感慨地說:「勝利的戰役濃墨重彩,失利的戰役輕描淡寫。」然而,今天蕭南溪女士新書發表,透露出古寧頭戰役不再是中共不敢面對的真相,相信日後會引起更多兩岸人士的關注與探討。而作為此一戰役戰場的金門,是否能有積極作為,為兩岸和平鋪路? 大陸不再視此役為禁忌,創立兩岸和平園區的呼聲再起。董方軍曾三番兩次啣命來金奔走,主動提案,希望我方能夠配合玉成。這次北京再見董先生,發現他已成立東方君基金會正式推動運作了。金門有志之士早已多次呼籲為兩岸殉難將士立碑安魂,如今看來似乎時機成熟,順天應人,水到渠成之日不遠了。 兩岸和平園區可以設在安東一營區,與古寧頭戰史館連成一氣。規劃設計宜跳脫政治色彩,除了史料陳列,應置入哲學、文學、藝術等元素,強調宏觀、多元與人道關懷,站在制高點,對戰爭進行反思與叩問。兩岸協力打造,意義非凡,日後必將成為兩岸人民觀光旅遊的亮點。董方軍發下豪語:要讓遊客覺得,沒到過和平園區等於沒到過金門;沒到過金門等於沒到過台灣。 若能更進一步,有一天兩岸領導人在金門會晤,聯手上香、獻花、公祭,落實李福井的名言-「戰爭的終點,和平的起點」,那麼隨著和平號角的響起,這個兩岸和平園區轉禍為福的觀光價值,將成為金門島永世的資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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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在兩岸關係發展的新思路
這次選舉結果,國民黨兵敗如山倒、如雪崩式的潰敗;蔡英文大勝,民進黨立委席次過半成為國會最大黨;台灣政治即將邁入另一個「一黨獨大」的局面;位處兩岸前沿的金門,又來到了新的歷史的轉折點。 元月十六日晚間,當選舉結果出來時,大陸網民熱烈討論;以我參加大陸WeChat〈微信〉的「安溪施氏宗親會」和「福建師大同學會」二個群組為例,熱議台灣政情與兩岸關係的內容,大多聚焦於「蔡英文會不會搞台獨?」和「兩岸會打仗嗎?」兩個問題上;美國在台灣選前關注,選後並由相關官員奔走兩岸進行預防性外交,避免雙方誤判以致情勢失控,顯現出與兩岸人民同樣的焦慮,足見蔡英文上台後,必須審慎面對兩岸關係發展的議題;由於兩岸未來的形勢發展國際社會都在看,在此新形勢下,雙方領導人對兩岸未來發展應有新思維與新作為。 前瞻未來兩岸關係發展,可能因為雙方基本立場差異而帶著不穩定因素,這意味著將衍生兩岸關係發展停滯,甚至於再度對峙而陷入緊張狀態,這會是極大的隱憂。因此,蔡英文在勝選當晚的國際記者會,再次宣示她將會以區域和平穩定以及持續發展兩岸關係為目標。聲明「會在兩岸既有政治基礎上,持續推動兩岸關係和平穩定與發展。」並進而呼籲「這不是單方面的責任,兩岸都要一起努力,來建立一致性、可預測、可持續的兩岸關係。」她是否做得到?尚待觀察! 民進黨再次執政,必須謹記阿扁執政時期因弊案連連,導致要向深綠的台獨基本教義派取暖,採取激進路線,因此破壞了兩岸關係發展的失敗經驗;希望蔡英文以穩定內政、團結內部、振興經濟為先,只有搞好內政、國泰民安,才足以推動良好、穩定、和平的兩岸關係,避免兩岸走向不確定的未來,做一個區域政治上負責任的參與者,以及多邊共同利益的維護者。 自金廈航道開通,十五年來,金門扮演著兩岸交流的重要角色,見證了由軍事前哨走向兩岸交流合作領頭羊的歷史性過程。尤其去年五月在金門舉行的夏張會;七月,醞釀多年的金門自大陸引水計畫締約底定;再以陳福海縣長拜訪大陸國台辦主任和廈門市政府洽談,取得「穩定、發展、利民」的雙方交流合作共識等,凡此,都顯示雙方民生合作的開創性意義。如今,臺灣地區再度政黨輪替,蔡英文要「維持現狀」的兩岸政策尚在未定之天,金門將何去何從則充滿了變數! 總的來說,無論兩岸關係如何發展,金門不能自絕於中華民國的民主體制,也不能自外於兩岸關係中所應扮演的角色,金門應該有自己的生存之道,研擬出一套發展策略,為金門在兩岸持續合作發展開啟新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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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育嬰堂移風易俗
宋時福建即有溺女嬰陋習的文獻記載,千百年來的封建社會,重男輕女觀念根深蒂固,女性的生命權利無法受到應有保障。在金城浯江書院和基督教會之間的法院宿舍,即為清代金門扶養棄嬰的育嬰堂舊地。 傳統上民間生男孩稱恭喜,生女孩則曰也好,十足表現落伍的觀念。舊時坊間有換花習俗,聲稱能將懷胎中的女嬰,通過法事儀式轉變為男嬰;較為不人道少數走偏門者,直接將活生生的女嬰,送至海邊祭祀放水流,寄望以死換生,下一胎會如願以償生男兒,咒以「海水青青,女兒換後生」等語。 清代中葉社會動盪,貧苦人家謀生不易,加劇閩南棄嬰風氣。有些生下來的女嬰,直接溺斃在房間馬桶裡,或者遺棄任其自生自滅,泉州府為此才開始致力於地方救濟策施。金門育嬰堂是繼廈門育嬰堂之後,廈門育嬰堂在乾隆31年(1766年),設立於廈門港火仔垵,由當時巡道蔡琛就原先註生娘娘廟,改為施行善事的普濟堂,由官方雇請數名乳婦,提供衣食,收哺女孩,皆由興泉永道撥發經費,聘請當地公正士紳董其事。筆者近年來多次走訪廈門洪本部一帶,找到清代廈門育嬰堂遺址,可惜已經過幾番的翻修更改,僅得殘碑憑弔,難以窺得全貌。 金門育嬰堂的起源,是受到廈門的影響,清道光28年(1848年)8月,金門縣丞李湘洲及金門鎮右營遊擊鍾寶三,聯合鄉紳林焜璜、蔡師弼、蔡漣卿等人倡建育嬰堂來收養女棄嬰,到了同治元年(1862年)才在後浦縣衙西面完成二進的建築,明定育嬰堂規條,收孩、領孩、扶養、募捐經費等細項,都有一定的規範程序,拯救無數女嬰的小生命。民間的習俗,孩子的出生都歸註生娘娘所管轄,按照慣例堂內也祭祀註生娘娘。 育嬰堂的興建及經營過程,應歸功林焜璜及林豪父子,他們平日熱心參與地方公益事業,林焜璜極力奔走募款,舉人林豪曾經寓居廈門虞朝巷,繼承父志續修《金門志》時,另在規制志中獨立篇章,詳盡的書寫籌設育嬰堂的緣起和經過,喚起鄉人對這項慈善事業的重視。光緒22年(1896年)林豪經理育嬰堂,光緒33年(1907年)林豪遠涉重洋到新加坡,在當地住了二、三年,為家鄉籌募育嬰堂經費,寫了不少相關詩文。 金門育嬰堂成立不久後,由於收養的女嬰過多,造成經費不足,幾度將部分女嬰撥請廈門育嬰堂協助扶養,解決嬰多費少的問題。民國之後民智大開,送嬰者少,遂廢止育嬰堂,原址多次淪為軍隊駐所及自治區公所。1948年金門司法處設在北門街舊禮拜堂,因為是屬於金門基督教會產業,教會提出收回請求時,司法處找到已為區署的育嬰堂,準備建築法院,並成立籌設「建築金門縣司法處籌備會」選出十五名駐會委員,公推許允選當主任。資金的來源,先是拍賣掉在後浦大街的日據敵偽產業店屋一座,再向高等法院請求撥款,不足部分由縣民分攤認捐。 金門育嬰堂從有到無過程,講述一段金門移風易俗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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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將軍大文讀後
日前,於浯江副刊拜讀鄭瑞堅將軍精心力作〈胡璉將軍第一次抵金時間探討〉,深覺該文內容豐富,論述有據,析理明白,令人佩服。其文引述民國68年版的《金門縣志》,卷一大事志第三篇大事記第二章〈中華民國大事記〉,記載:「民國38年10月9日,12兵團增防金門,司令官胡璉抵金。」說80年增修及96年續修的《金門縣志》均有相同的紀錄。鄭將軍提問:上述38年10月9日是不是胡璉將軍第一次蒞臨金門的日期? 據我所知,許如中編輯陳槃審閱,民國48年3日1日初版發行《新金門志》的大事記第二篇:〈近二十年大事記〉即有類似記載,在民國38年10月9日,寫著:「以12兵團18軍增防金門,兵團司令官胡璉抵金。」,此志是國軍駐守金門以來,第一次編印的志書,發行者是金門縣政府,印刷者是國防部印製廠,書中的序文首篇作者即胡璉。 關於38年10月9日胡將軍有無來金此事,楊世英先生在民國89年5月24-25日的浯江副刊就曾發表〈卅八年十月十日胡璉將軍來過金門嗎?〉一文,首段寫說:《金門縣志》第154頁第21行:「(民國38年10月9日)十二兵團增防金門,司令官胡璉抵金。」 楊文第二段說:按以上記述,核與事實不盡相符。建議更正為:「民國38年10月10日,十二兵團之十八軍增防金門,軍長高魁元將軍抵金。」 接著,楊先生在文中引述了《國民革命軍陸軍第十八軍史》(民國87年6月史政處編印)第266頁所言,及胡璉所著《泛述古寧頭之戰》第四章第二節,綜合所述,說十八軍自汕頭船運金門,採極為保密方式進行,而且,此項運作的確收到「有心欺敵」與「善意瞞上」的雙重效果,說此時胡璉將軍前來金門,既無此必要,尤有「擅離職守」之虞。楊先生說他閱讀不少相關書刊,未見有胡將軍於民國38年10月上旬來金之記載,他也曾請教過十二兵團長官友人,說他們一致認為胡司令官38年10月26日始抵金門。楊文最後一段,引述古寧頭戰役任十八軍上校作戰處長侯傳仁所寫〈古寧頭大捷回憶〉(收錄於《古寧頭大捷四十週年紀念文集》,說明十八軍司令部到達金門之情形,說侯上校只寫他隨高魁元將軍下船,在此楊世英未明言,但其意甚明,胡璉並未隨軍前來。 此次,鄭將軍參考了更多的文獻書刊,來探討此議題,文中論述了「戰前敵我情勢」、「增援金門的背景」、「增防過程」,在文中徵引18軍將校的講法,引述了國防部史政編譯局編的《金門保衛戰》、18軍軍長高魁元將軍的〈金門保衛戰之回顧~明恥教戰的驗證〉、第18軍作戰處長侯傳仁上校的〈古寧頭大捷回憶〉,得知「第18軍船運金門係由高魁元軍長負責帶領,分於10月7、8日從汕頭啟碇,10月9日到達金門海域,10月10日凌晨3時登陸,所以10月10日是第18軍進駐金門的時間,此乃10月9日船團祇是抵達金門水域,並未登陸。」 文中亦就兵團司令部來論,鄭將軍引述第12兵團參謀長楊維翰將軍的〈我對古寧頭戰役的觀感〉之言,質疑胡將軍《泛述古寧頭之戰》的講法。因為照楊維翰將軍所言,兵團司令部當時實際上由楊帶領,沒有像胡將軍所述率整個第19軍一起行動,只是軍的一個團隨行。在10月13日兵團改隸「東南軍政長官公署」指揮之前,就已動身前往舟山增援,爾後「忽奉電令改航金門增援」,在10月11日就已到達料羅灣,並不是胡璉將軍所謂「在18日以後」才發航。 鄭將軍的文章也探討了19軍在何處接到改增防金門的命令,並分析胡璉將軍第一次蒞臨金門的時間點。鄭將軍大文洋洋灑灑,內容精詳,讀後讓我更加欽佩他的認真與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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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光﹐連結美麗世界
開始進行燈塔新系列創作,我發現過去一年收集的諸多資料,一圈又一圈親切的環繞著我,它們散發溫暖的光芒,指引我延續新創作。在龐大的檔案資料中,我看見澎湖群島有九十七個大小島嶼,而六座燈塔連成一片安全網的光點,讓航行海上的船隻,面對變化無常的大海不再畏懼,有了燈塔的平安指引。漁人更勇於乘風破浪,「澎湖漁火」的勝景也更豐華。 東吉嶼燈塔,以堅定的光芒告訴人們,東吉嶼的居民自在過著自己的生活,這生活外面的人不見得理解,想走近它,認識當地風土民情,必須先真誠靠近居民,和他們一同生活,才會真正瞭解島嶼。 繁華如浪,而浪裡來、浪裡去的東吉嶼,在歲月的沉浮間嘗盡興衰的滋味。曾被喻為「小上海」的它,因位處海運交通要道,且漁業資源豐富,因此拓展出一般小島少有的格局。極盛之時,小小的島嶼有數千人居住。然而時代的衝擊比潮水更無情,工業化的浪潮襲來,使得東吉嶼人口不斷外流,而漁業資源漸漸枯竭、商機的沒落亦使島民失去繼續紮根的動力。隨著人潮退去,東吉嶼正式告別了往日的風光。留在島嶼的居民,與探幽而來的遊客,在一絲緬懷的餘光中,淡淡看著東吉嶼的過去、現在與未來。在窺探時光的過程中,始終令人驚異的,是東吉嶼的自然美景。人潮的流失,一點也不影響自然世界的擴張,它們同時浮現,逐漸傾頹的建物見證了此點。如今,東吉嶼燈塔是島上最亮眼的見證者。 進出「目斗嶼燈塔」,得靠吉貝嶼的漁船接應,島與島、人與人之間的情感,在海浪來來回回的湧動中顯得特別深厚。夏季「小管」豐收時,點點漁火遍佈海上,在忙碌與熱鬧中,孤寂的島遂也多話起來,那是海浪和漁人拉網的聲音,在海面碎碎私語。這座島的玄武岩礁石經過太陽曝曬,顏色加深了,容顏變得深沉蒼老,而目斗嶼燈塔一樣夜夜發光。 來到澎湖,必然要走向島嶼西側的「西嶼」,朝聖遠近馳名的「漁翁島燈塔」,因捕魚的漁船多、漁夫佔居民大多數,西嶼因而取名「漁翁島」。這名字帶著閒情與美感,但也有風雨中生活的艱辛。如今遊客來到這裡,除了參觀霧砲、石碑等,更想聽漁翁說故事,也許故事的鹽分較多,感覺較滄桑,但對地方發展史有興趣的人,可以走向一個小漁村「外垵」,在村裡四處蹓躂,感受它往昔曾有的熱鬧。然後在黃昏時,和「西嶼落霞」一起送走一枚落日,再迎接「點燈」的一刻到來。 走向澎湖群島最西端的島嶼,穿過一條合歡步道,向燈塔前進,沐浴在一片盎然綠意中,這時你會忍不住為「花嶼」這名字歡呼。這裡適合思考、也適合放空,當你倚著「花嶼燈塔」的白牆,眺望藍天碧海,你會羨慕那些在風中老化的石頭,它們曾經伴著青蔥的花草,熱烈活過。這些石頭身上的刻痕,每一道紋理都在說,與世無爭的桃花源,來自石頭的智慧,越渾圓的石頭,智慧越高。 查母嶼燈塔,默默站在澎湖群島最東邊的岩礁上,它不多話,它是一座無人看守的燈塔,與澎湖群島最北的目斗嶼、最南的七美嶼、最西的花嶼,互相瞭望,交會光芒,守護行船人。 七美嶼,位於澎湖群島最南端,它有當地最具特色的咾咕石建築、柱狀玄武岩海崖。在島上漫遊,處處可見奇異風景。七美人塚與望夫石,有他們自己的故事,魚月鯉岩洞與石敢當也是,雙心石滬則網羅許多魚蝦螃蟹的故事。七美嶼燈塔,是澎湖群島最年輕的燈塔,當它眺望生成年齡最老的一千七百萬年的玄武岩時,眼神顯得特別青春。 燈塔的眼睛,一路看過滄海桑田。順著它發亮的眼睛,登高望遠,海面上來來往往的船隻,來自不同的國家,儘管船上的人無法彼此照面、交流彼此的故事與鄉愁,但仍有一些共同的事物將他們聯繫在一起。如果說全世界的航線與燈塔是一個龐大的網絡,守燈塔的日子雖然孤單,但只要想到遍及全球的船隻、燈塔、看守燈塔的夥伴,自己就好像和廣大的世界銜接。在新的一年,規劃嶄新的燈塔系列創作,是我心目中最美麗的與世界連結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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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民與縣民
擔任榮欣志工十餘年,緊隨外子的身旁,協助榮民與榮眷,貢獻一份棉薄心力,手心向下,這是一種幸福。 回顧爾時,外省老兵居住島嶼者不計其數,他們為國奮戰、為民犧牲,退伍後因受限於兩岸軍事對峙,在有家歸不得的情境下,不得不把金門視為故鄉。於是有人在此娶妻生子、落地生根,而不少獨居者,退輔會金門榮民服務處亦將之列為特需照顧,除平日駐區組長與志工團隊定時探望,每遇年節也特地安排長官或團體登門慰問,並有圍爐聚餐,給他們一個相聚的美好時光,讓他們有種「家」的感覺。 隨著老兵逐漸地凋零,送走一個則少了一個,他們沒有如島嶼一般傳統葬禮那麼「鬧熱」隆重,倘若說有,亦只是簡簡單單公祭一番而已。每每當送他們這最後一程,悲悽與辛酸,眼角總是閃爍著淚光。如果獨居老兵有兒女承歡膝下,他的人生該是多麼的圓滿,甚而後繼有人,香煙綿延。每當目光望向火葬處,心總是酸,人生就此劃下句點,想想他們是否返回故里會祖先,在陰曹地府與他們同桌吃飯?抑或繼續守護島嶼,護我河山? 老兵無家眷,退輔會自然要管,尤以生病與往生。然則隨著八二三自衛隊員列入榮民身分,原只是縣民,如今亦是榮民,除部份領有就養,其他跟平時沒什麼兩樣。而問題來了,許多老人家,子女離他們遙遠,指頭數不完的兒孫雖眾多,卻沒一個跟隨左右,說穿了,只是美其名、沾個光而已,即使兒孫滿堂,臉上有光采,奈何孤單寂寞無人管?當遇到生老病死的問題,無論有眷沒眷,總要有人處理繁瑣事務,這將考驗旁人的智慧,在榮民與縣民之間,取一個平衡點,並建立在制度上,這是極為迫切的問題,相關單位不得不深思。 在急診室,最能看出人情的冷暖,我們也常陪伴在有眷與無眷的榮民身邊,家的經營有時是令人扼腕的,曾經遇到一則家屬須簽立緊急聯絡人及其他重要程序,已嫁的女兒說她不方便簽,旅台的兒子說他住得遠,彷彿事不關己,最後只得落在居住金門的孩子身上,如此之重擔當然由他來挑。除此,後續的診療與看護費用,亦不聞不問,遑論想要他來分擔,舉凡這種自私自利的現象,套上一句老人家常說的話:「飼子不論飯,飼父三頓算」,看來雖是一句俗語話,卻也值得為人子女者深思。 有眷者,無論住得多遠,父母生病或急難,責任所在必須管,否則養兒防老豈不成為奢談?至於無眷者,啟動救援系統,無論中央與地方,互助合作,互許一個完善的空間,戮力規劃、並積極面對未來年老體衰長者的照護,終究,社會的福利,應該取之於斯,用之於斯,幸福的城市要靠大家共同努力經營。 平情而論,無論榮民與縣民,都是島嶼的居民,他們在這塊土地生活了幾十個春夏秋冬,從朝陽露臉到夕陽西下,為這座苦難的島嶼,竭盡心力,這是不需懷疑的地方,當他們即將走到人生的盡頭,理應受到更多的關注和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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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年輪
生日前一兩星期,陸陸續續收到航空公司、書店、往來銀行的電郵道賀,驚覺日子的匆匆,又虛長一歲了。對生日每個人有不同的認知與慶祝,有人漠然置之、有人邀約朋友聚會、有人瘋狂購物、有人KTV唱歌…….。於我來說,組成家庭後,家人的生日以蛋糕唱生日歌及在家裡加菜或到餐廳吃飯度過。生日前家人傳來祝福,建議「吃個壽麵,喝個小酒」。不過,今年我想來個沒有蛋糕沒有吃餐不一樣生日,決定當天再登台北第一高峰七星山。幸運的,在台北連綿細雨的冬日,這日雨停了,順利實現了這個生日願望。 七星山有苗圃、小油坑、冷水坑及夢幻湖四個登山口。上回自苗圃登山,走遍了苗圃、冷水坑及夢幻湖等處步道。這回由小油坑進入,這裡由於後火山作用形成崩塌地形,隨處所見一縷縷白煙自地底冒出。所謂「後火山作用」是指火山停止噴發後仍有餘溫使得地下水經由岩石的裂隙噴出氣體,造成噴氣孔及溫泉。因此,小油坑終日煙霧嬝嬝,硫磺氣味瀰漫,是觀賞硫磺噴氣口等地質景觀的絕佳場所。跨過這片山坳,朋友自台北打來電話問:「人在哪裡?」我笑笑地回說:「為慶祝生日正在爬七星山啦!」「沒聽你說,否則在住家附近找個餐廳幫你慶祝一番!」我謝謝朋友的好意。 談到生日,兒時的慶生仍然印象深刻,家裡習慣以農曆生日來慶祝,不是國曆。當家人生日,母親先到金紙店買一份金紙,內附一小張長方形的壽星本命,這紅色本命紙上,以木刻印一古樸人偶,頂端印有壽星生肖。買回的金紙本命連同麵線、染著紅色的水煮蛋供在廳堂拜拜,目的在祈求壽星平安順遂。記得祖母生日隆重些,除了拜拜外,母親會炒一大鼎油麵。又以八角、金針、香菇等香料燉一大鍋肉。然後以碗邊彩繪著大公雞的大碗公,我們稱作八角公盛麵,淋上燉肉分送親戚。這些慶生往事與現今流行的吃蛋糕唱生日歌方式,大異其趣。 跨過硫磺煙氣漫布的路段,接著是一路的石階步道,兩旁有綿密竹林夾道,這些竹林叫作包籜矢竹,竹桿堅韌,一說昔日作為箭桿,又叫箭竹。此時,舉目所見山上的芒草已經枯黃,但別有一番蒼茫美。一個個山頭覆蓋著輕柔如絨毯的密林及芒草,像似在蒼穹下展開的一張張大地毯。來到七星山頂,已有不少山友聚集於此,站在鐫刻著「七星山主峰1120m台北市第一高峰」木柱旁,請山友幫忙拍了張照留念。天晴時,山頂可遠眺台北盆地及淡水河、基隆河、新店溪、觀音山、關渡平原等地。但此刻四周雲霧飄渺一片灰濛濛,頗有超塵脫俗之感。 找了塊平坦岩石坐下休息,吃著帶來的乾糧水果,靜觀周遭的風雲變幻,享受一次不一樣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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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土
「我生在這裡,長在這裡,這裡是我的國家,我愛護這裡,保護這裡,誰都不能欺侮它……」,聽過這歌嗎?這首歌唱起來挺有感覺的,而縮小空間,我有時會笑說自己是「土生土長的金門人」(從土裡面長出來的喔!) 趁著近日較有閒暇,我開始翻找書架上的書,也開始慢慢的欣賞、閱讀,不過十之八九是「繪本」,不知怎麼的,我喜歡看繪本,或者是字體大加上圖有意思,如同我會跟學生說的「至少看過才知道好不好看」,影片如此,書也如此,其實我始終相信「它們」都是作者花了一番心力才面世的。 有空好好的看一本圖文並茂的書真好!儘管創作者可能是外地人,可能是本地人,但都像是那本書的「專家」。「等待霧散的戴勝鳥」、「水獺找新家」、「鱟」在金門是特有的,提到「戴勝」,就想起我剛到一個新環境工作時,打開窗戶,不久後卻有一隻鳥飛到窗邊,探頭往內看,瞬間只覺得新奇,等我回過神,原來牠就是戴勝,期待牠能等到霧散,能在這塊土地上跟其他動物一樣受到平等的對待;水獺妹妹找到的新家能夠一直的這麼乾淨嗎?當然這也要人們不去破壞,回想某次聽到同學說:有附近的人家跟她告狀,說是「你們家的『水獺』跑來吃我們家的…」,挺有趣的,在國家範圍內的水獺竟成了有人養的;還有那活化石需要大家好好的保護,但願「鱟」(有人形容是「有學問的魚」)能夠在金門一代一代的繁衍下去。 「坑坑洞洞」說的是金門的戰爭遺蹟,幾次的大戰,多少的傷亡,留下多少的遺蹟,「防空洞」尤其陪伴不少人度過那段擔心受怕的日子,而「坑道」整理整理,如今有的成了觀光景點。「阿公的假牙」帶出了金門特產,最後才發現原來「假牙」就在家中,美食也在生活中;「阿金的菜刀」寫出菜刀的由來,沒想到與戰役有關係吧!多年前有學生還天真的說出「早知道就讓他們多打一些砲彈過來」的話,殊不知「和平」才是我們真正渴望的;「風獅爺減肥記」,沒看過的人大概會猜想最後「減肥」成功了沒有?但要護佑鄉民,又要鎮風止煞,不夠「份量」可能會缺乏公信力吧! 「來金門作客」是第一本繪本-寫金門的,透過一個導遊和幾個觀光客來認識金門,或許金門當地人覺得再平常不過的事,在外來觀光客的眼中卻是大開眼界,其實「異地而處」,不就是這樣嗎?我們去到別的地方也是同樣的感受。「老房子說故事」道出了金門老房子的多重樣貌,其中有各種「規矩」,而隨著時代的演進,新的樣子也一一出現……。 還有還有。只要去找,只要留意去看,要了解金門。要近距離體會金門不難,單單是繪本就有那麼多,何況還有其他的書籍可供閱覽,「為什麼來金門?」因為金門有自己的特色,金門有自己的故事,金門有自己的生活軌跡,不是別的地方可以取而代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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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童與兒童劇
常有人問我,學戲劇是不是教小孩演戲啊?他們可以很快學會嗎?有考級數嗎?我的回答通常是很果斷的說:不是,不會、沒有!然後再細細去講解給對方聽。這是大家對戲劇的錯誤認知,總覺得小朋友去學才藝,家長就期待或習慣一次課程後,小孩就可以在家人面前唱一首歌,或是背幾個英語單詞,感覺上效果立現,家長對得到的效果很滿意。但其實這些效果常是短暫的,暫存性的記憶,並不是真正孩子真正的能力。 什麼才是孩子真正的能力?記得多年前我讀過一句話「身為老師,我們培養孩子的能力,要能足以應對他們二十年後的世界。」當年我被這句話嚇壞了,心想自己二十年後什麼樣子,自己都沒把握,自己何德何能能教會他們二十年後的能力?但後來在不斷摸索尋求答案的過程中,我發現戲劇正是培養這種能力最佳工具。對,它不止是個表演學科,同時更是們可以運用在教學上的工具。我們先從表演學科說起。 戲劇就是取材自生活、表現生活的一個過程。小時候當我們還不知道戲劇是什麼的時候,我們玩扮家家,那就是一個自發性戲劇創作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孩子從角色中學習到他將來要扮演的社會角色,從這個扮演認知到人際的互動,到他們可以從中學習的東西,這個扮演遊戲不是被要求的,是自發性的。 第一步是觀察,第二步是模仿,透過觀察呈現出來。我們的學習也是這樣,第一步是觀察,通過觀察發現可以學習的元素,這些元素應用不只在戲劇上,而是把能力培養起來,可應用在任何學習上,變成他自身的能力。孩子參與戲劇課程或活動,培養的是一個綜合的能力而不是一項技術。每個孩子都是天生的表演者,在這個玩家家的遊戲過程中,對孩子來說起的最大作用,是他需要觀察,要去敏銳的觀察,爸爸平時怎樣,媽媽平時怎樣,媽媽的口頭禪是什麼,爸爸的習慣動作是什麼,所以演出來才會有三分樣,才更具有表現性。 我很喜歡跟孩子一起工作,他們身上學到很多東西,他們會讓我的兒童劇跟孩子緊密結合在一起,而不是大人用大人的思維模式寫了一個認為孩子應該懂的兒童劇。很多家長誤認為戲劇等同於表演,可是實際上戲劇不等於表演,表演是戲劇中的一個環節,戲劇有更多的延伸,比如培養孩子的觀察能力、模仿能力、獨立思考能力、判斷能力、寫作能力、團隊合作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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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與人性的交會
2014年11月10日3時49分,日本國寶級演員高倉健在東京都內醫院病逝,享年83歲。18日,逝世消息傳出後,許多中國影視界人士及熱愛高倉健的觀眾紛紛在網上追悼他。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洪磊也在當天例行記者會上表示哀悼,稱他是「中國人民熟悉的日本藝術家,為促進中日文化交流作出過重要的積極貢獻」。高倉健生前所屬的事務所也向中國影迷致謝。當時閱讀這一段新聞,讓人心裡有好深的感觸。 高倉健,跟中國人究竟有甚麼關係? 2005年,由張藝謀執導的〈千里走單騎〉是高倉健電影生涯中的第204部電影,也是他唯一的一部中國電影作品。高倉健以74歲高齡演活了劇中的高田先生,這位與兒子高田健一失和多年但心中仍深愛著兒子的父親。他住在偏遠漁村,獲知兒子肝癌末期住院,趕到東京探望,兒子卻拒絕見他。媳婦給了高田一捲健一旅遊中國雲南麗江古城,欣賞儺戲並採訪戲曲演員的紀錄影帶。影帶裡健一跟李加民約定,今年要再訪麗江,拍他扮關雲長唱〈千里走單騎〉的戲。高田一心想為兒子完成遺願。 高田真的一個人去了麗江古城,找到熟悉戲班子的邱林引見,和導遊蔣雯在語言翻譯上的協助,洽商拍攝事宜。得知李加民在半年前入了監獄,因為某人取笑他在石頭村有個私生子,他動手打傷人,刑期三年;眼下只能換個人唱這段戲了。但高田堅持要找到健一想拍的李加民,於是費盡心思,向許多政府機關陳情,終於感動了相關單位主管,允許他到監獄裡拍攝李加民唱儺戲。拍攝當天,李加民站在臺上,卻唱不出半句,揭下他臉上的關老爺面具,他正痛哭流涕,因為高田愛兒子的表現讓他想起自己的兒子。高田決意大老遠走一趟石頭村,找到李加民七歲的兒子揚揚,揚揚的母親已過世,由村委員會撫養他。村人清楚了高田先生要帶揚揚去見生父,在村子裡辦起豐盛的流水席慶賀並為他們餞行。揚揚途中溜走,高田在山谷裡尾隨著,兩人一起走迷了,暗夜裡高田緊緊摟著揚揚,一老一小感受到彼此都欠缺的父子親情。天亮之後村人找到他倆,高田請村人問揚揚,為甚麼逃跑?揚揚哭著說不要去城裡見不認識的爸爸。高田懂了,不勉強他,自己跟邱林回城裡。途中媳婦來電告知昨夜健一已去世,並說健一很感謝父親為他做的這些事……。高田強忍喪子悲痛,到監獄裡拜謝主管與所有協助他的人,戲不用拍了,只想為李加民播放他為揚揚拍的照片,在場所有人都大受感動。李加民請求高田還是拍攝一段他給健一唱的〈千里走單騎〉,現場沒有人知道健一已經過世。高田點頭答應,含淚拍攝,臺上臺下共同見證了這感人肺腑的一刻。 回想,日本軍閥野心勃發,自十九世紀末開始,不斷侵華。1937年7月7日深夜那一記槍響,中、日這兩個民族,新仇舊恨洶湧再起,成了對頭冤家,慘烈的淞滬會戰及南京大屠殺,給中國人造成巨大而難以抹滅的身心靈傷痛。八年抗戰,麗江三萬子弟兵,六千納西族青年,組成第六十軍開往前線,共赴國難,打過臺兒莊戰役、徐州會戰……。歷史不遠,但中華民族的良善純全竟能夠悄悄化解仇恨。張藝謀與高倉健攜手合作的〈千里走單騎〉,是否正因其深具隱喻性而更有時代意義?麗江兒女對高田父子的友好與幫助,豈不在在演示著「一笑泯恩仇」的德行?這部電影,是否有著以藝術美化社會現實之嫌呢?或者,我們真的不可小覷人性偉大恢廓的寬恕與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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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拾失落的核心價值
再過幾天就是中國人的農曆春節,農曆年最大的意義是家人和朋友的團聚和分享,因此再千里迢迢的異鄉遊子,都要想方設法回家過年,有人說:家庭的溫暖是一個人健康成長,邁向成熟的主要動力。親情,愛情、友情更是人類生存和幸福的原動力。家庭這一人類最久遠和原始的結構組織,永遠最具有影響力的核心組織。因為它擁有人類成長和生命最基本的原素~愛,各種愛:親子之愛、夫妻之愛、祖孫之愛、手足之愛皆根源於家庭,然而由於價值觀和生活型態的改變,現代的家庭組織正在解構、家庭功能正逐步喪失,現代資訊發達交通便捷,但家人的溝通互動反而變少;物資豐裕、生活方便,但家人之間少了噓寒問暖的關懷。 記得我在讀國中、國小年代,疼愛我的奶奶都會在清晨五點頂著寒冷的天氣起來煮稀飯,讓我在一大早上學前吃一碗熱騰騰的地瓜稀飯,配那簡單的豆腐乳、蘿葡乾和花生米,吃在口裡,暖的心裡,因為吃下去不僅是在那年代算最好的早餐,更吃下奶奶那無私犧牲的關愛,那麼到了學校怎能不努力學習;到了自己身為人父,準備和買早餐成為我每日必辦之事,為了讓孩子嘗鮮,每天都要準備和購買不同式樣和口味的早餐,然後利用在早餐桌上的短暫片刻,和孩子談談功課和學校的生活狀況,那也是一段美好的親子和夫妻互動時間,現在孩子都長大或離家工作了,但是只要是過年或其他時間回家,他們都會很想吃我親手煎的蔥抓餅和三明治,因為那是用心用情做的早點。 現在也許是工作忙碌、生活形態改變的緣故,許多家庭的父母都完全不自己準備或購買早餐,甚至拿個50元、100元打發孩子自行購買,如此不但喪失親子短暫互動溝通的機會,而現代的速食早餐模式~高熱量、高糖分,很容易造成營養失衡體重過重的問題,更嚴重的是有些孩子染上不良生活習慣,更將早餐錢省下來「挪去」買煙或打網咖。 側身教育三十餘年,發現到要教育輔導一個行為習慣偏差的孩子,其實要先輔導教育他的父母和家庭,因為生活在一個被忽略和沒有家人關愛的家庭的孩子,是很難以教育愛和管教去改變他,惟有與他朝夕相處,負愛和關懷、撫養和管教的父母和家人願意改變對待他的方式,他的內心才會產生真正的改變。 這是一個失控的時代,全球天氣變遷,節氣失控,氣候失控;宗教對立,恐怖與反恐,戰亂不止,國際秩序失控;景氣低迷,失業率高,薪支低,工時長,生活艱困。許多父母和子女照顧者忙於生計和重視個人需求和享受,相對花在家庭和孩子身上的時間變少了,過度工作,賺了銀子,失了孩子;重視個人;爽了心情,失去親情;過多社交,重視人情,忽略家庭,於是衍生了現代學校教育難教,社會治安難管,這完全是導源於家庭這一核心價值的失落,一年一度的農曆春節,正喚醒我們,爸媽們回家吧!兄弟姐妹們!回家吧!孩子們!回家吧!只有「家」這一場域中真正的愛、包容和關懷,才是生命健康、幸福和平安的最大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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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的時代
兩岸領導人於新加坡會晤,雖然匆匆,誠屬大事。他們倡言未來時,我禁不住回想昔時。那些過去的人事物。比如我的國小同學許丕坤。 每回與許碰面,總要與他的孩子比身高。比身高是國中生與高中生的大事。許丕坤高大,其妻高聎,子女都一米八十上下,我家小兒站立左右,彷彿發育不良。那回聚會,是后湖村的活動。后湖位金門南面,與我生長的故鄉昔果山僅幾里路,后湖後來聞名的是它的海濱,常舉辦演唱、挖蛤蠣等活動。我跟賓客自陳,不是后湖人,而是鄰村昔果山人哪,前一晚許丕坤緊急來電,告知聚會一事,我雖不是后湖同鄉,就讀的垵湖國小卻在后湖。 菜餚逐次上桌。賓客或長我五、六歲,或大我一輪,貧困經驗與我不同。鄉親指著東坡肉說,現在人人怕油膩,以前見著就心花怒放。他曾到營舍,見軍人的殘碗留有豬油,盛白飯或者撕饅頭,抹乾吃。軍人配有營養口糧,有些人不愛吃其中的薑糖,扔於垃圾堆,發現時雖遭啃食,仍喜孜孜地擦拭後,納於口中,享受難得的甜意。 我認同他們的說法,營區的垃圾場是許多人童年的共同寶庫,我最喜歡在中秋後逛垃圾堆,常可以撿到印有「伍仁」、「蓮蓉蛋黃」等字樣的彩色標籤,我一張張撿拾,攤平,置妥,如人間至寶。兩年前,逛新北市忠孝橋下二手店,見攤販陳售,一小張紙片二十塊,趕緊買了好幾張,重溫舊夢。 除了薑糖,他們在垃圾堆中,挖出士官兵沒吃乾淨的西瓜,以清水沖洗,啃食西瓜殘餘的果肉。最有趣的是每逢十月底,老師集合帶隊,到學校後頭的長城堡,向蔣介石照片拜壽,唱祝壽歌,領回幾個壽桃。這些事情,我聞所未聞。 來賓問我,可曾有這等的貧困經驗?每一窮世代,原來餓法不同。我多次挖掘當飼料的貢糖殘渣,取出黏乎乎的、不成模樣的蔗糖吞;總是等不了龍眼與芭樂成熟,就急匆匆摘下。廂房地磚有幾塊凹得厲害,我問母親那是怎麼一回事?母親跟我說,大姊小時候誤食糖果,清乾嘔吐物後,地磚就侵蝕了一大片。 面對佳餚美食,盡想著過往辛酸,述說的長者凝神隆重,聆聽的後一代多當作天寶遺事了。最後,我們提到耙草,這個在瓦斯與電力尚未普遍時,金門人共同的柴火大作戰。在那個年代,沒有一棵樹,能累積淺淺一層落葉,彷彿人人站在樹下,靜待落葉帶來滿灶溫暖。 習馬會後,金門的親友寫信來,這回不聊貧窮,而談兩岸領導人會議,馬英九贈送金門「黑金剛」高粱酒給貴賓。朋友留訊,「我有好幾瓶,下回邀你嚐嚐。」當然好呀。「黑金剛」包裝樸實,紙盒打開了來,就一個毫無修飾的玻璃瓶,裡邊裝盛甘醇的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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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覺的饗宴
四十餘年沒進過電影院! 連續數日冬雨綿綿,當雨過天晴,露出暖陽曬衣裳,走出戶外心情爽。在陽光灑滿一地的午後,與友人相約,一起來到台開金獅影城,共享視覺的饗宴。即使先前曾聽人說過:它不僅有現代化的軟硬體設備,竟連免沖馬桶都一應俱全。舒適寬敞的座位,身處其間,彷如電影情節中的另類情境,予人有不一樣的時空之感。 回顧爾時生活清苦的孩提時代,軍人駕著吉普車、帶著放映機與發電機來村莊放映勞軍電影,家家戶戶聽見軍方的廣播聲,莫不攜家帶眷地來到營區,與阿兵哥一起觀賞。雖然是黑白片,沒有彩色的畫面,無論蹲坐地板,或是自備小板凳,抑或踮著腳尖站在後頭,莫不聚精會神地觀賞著。彼時,雖然用的是膠捲影帶,綁在牆壁的布幕也隨風飄動,播放的幾乎都是愛情文藝片,或陳年的西洋片,但因片子老舊,有時放映到一半正進入高潮時,片子突然中斷,在孩子們一聲哎喲中,不一會帶子又接上了,而萬頭攢動的阿兵哥與百姓就是百看不厭,那可是阿兵哥戰備與居民農忙之餘的精神食糧,卻也只是久久放映一次,並非天天有電影可看。 隨著年齡的增長,姐姐服務位於東林的烈嶼營站,虎風山莊旁有軍方經營的國光戲院,三不五時帶著我們去看一場,對號坐在硬梆梆的椅子上,等待電影開映。放映前,必須先起立聆聽三民主義、吾黨所宗…………的國歌,甚至有時還會穿插一小段宣導片,然後才正式放映。 離開烈嶼,全家來到大金墾荒,在政府釋放的土地上安居樂業,荒涼山間成了美麗的世外桃源,雙親的心血、手足的團結,從飛沙走石到綠意盎然,那是一個活力的泉源,也注入了新的希望。 學生時代,每年的兒童節或是青年節,學校常會招待同學們看一場免費電影,不管是幾輪影片,或片子多麼老舊,有免費電影可看,每個學生興奮的心情全寫在臉上,這是爾時最難忘的記憶。 如今歲月更迭、時空交替,當我坐在金獅影城舒適的座位上時,連螢幕的情節都有好大的差距,以前是慢條斯理的文藝愛情片,此回觀賞的則是驚天動地的科幻電影,整部片子在數位科技的營造下,除了更加生動,亦引領觀眾進入一個浩瀚無垠的星際,它不僅融合莎翁的悲劇情結,亦有日本的武士精神,給予觀眾不同的感官享受。其視覺的震撼、音效的激盪,彷佛置身在另外一個時空,連手心都會冒汗。 如今時光已走遠,青春歲月也不再,想不到在友人的邀約下,竟走進睽違四十餘年且擁有一流設備的金獅影城,除了大開眼界,也為此生留下一個難忘的記憶。 今夜,我將有了一個好眠!或許連作夢也彷彿置身在這間華麗的影城,從來都沒去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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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詩在湛藍的氛圍裡起飛
「背一座燈塔回家」已進入印刷流程,我也開始構思醞釀二部曲、三部曲、四部曲的書寫,它們是詩集、小說集、散文集同步進行。 每次到燈塔進行訪談及拍照,我心都充滿共鳴、相知的喜悅,詩是我珍愛的發光體,燈塔人的世界與詩的孤獨國十分貼近。到東莒島燈塔訪問張主任時,他說不管到那,他一定會去看燈塔,也看海。海有各種表情,海流有各種顏色,綠、藍、灰、青漸層變化的色彩搭配白色浪花,美麗極了。上山吹風、看海、徜徉天地對張主任來說十分重要,只有在天地、內心之間來來回回的走,才能慢慢找到自己在天地間的位置。 記得第一次到高美燈塔,完成訪談後,我在黃昏時走向高美溼地,當火紅的落日與巨大的白色風扇交映一片絕美的海景時,一首亮晃晃的詩也跟著風聲、海浪起舞。守燈塔的日子,總是孤單守著寂寞、節約守著簡樸、雲朵守著天空、魚蝦守著海浪,彼此相依相存,誰也不說誰的是與非。走過一座又一座的燈塔,我發現藍天、碧海把燈塔的詩意疊高了,我想把這綿綿詩意採收下來,當作最美麗的私藏。 燈塔詩與小說得同步寫的主因,和燈塔人的精采經歷有密切關係。貫穿諸主任一生的燈塔歲月,橫跨了兩岸的悲歡離合。僅是一眨眼,他從來臺時的二十五歲,跨進九十三歲。退休後第一次返鄉,兩岸相隔漫長的四十年,真不知該如何連接上海老家的記憶。虹橋機場一出關,他赫然看見一張和母親一模一樣的臉,她是四十年未見面的妹妹。他來到妹妹的住處,一 戶大宅裡住了十幾戶人家,十幾個電表一字排開,樓梯上擺著一個又一個的煤炭爐子,牆壁被煤煙熏得黑嚕嚕的,天黑了,大燈不亮,只有一燈如豆,照著灰暗的銅製門鎖,也照著牆上的雕花,那雕花仔細看仍看得見細膩的紋路,只是顏色暗了,花也老了。我想寫的小說,就從這一朵已老的花兒開始,雖然團聚是歡喜,但相聚時聽到的卻盡是些悲傷的事。這些悲傷事,是兩岸歷史的一部分,適合用小說來呈現。 在廈門鼓浪嶼成長的黃主任,經歷過27座燈塔,他越走、越遠,對母親的思念和不能隨侍在旁的遺憾,深深撞擊他的心……那撞擊,也適合融入小說中。我寫八十八歲黃主任的專稿,有一個單元小標題定為「母親的愛像燈塔」黃主任讀了十分傷感,訪談時話說著說著,不禁哽咽,眼眶也紅了。曾駐守金門東碇島燈塔的黃主任,與鼓浪嶼的母親相隔一片海域,近得十分遙遠的思念,海浪日夜不停拍打,一位母親終生的等待落了空,也許母親暗地裡掉淚,萬分不捨十八歲的他離開家門。那些壓在心頭母親沒說出的話,他已經沒機會聽到。海浪日夜不停翻湧,母親是一座燈塔,永恆的愛一直在閃耀。 陰柔有故事,陽剛也有故事。八十九歲的高科長,他經手的每一座燈塔他都親力親為,帶領團隊完成每一項艱鉅任務。我寫他的專稿,他一樣認真看待,一遍又一遍幫我看稿、修改,燈塔的興建與修建、工程中的儲水池與集水坪、勘景時走在路上或海岸上,我的每一個用字他都仔細看,務求百分百精準。我對燈塔工程由陌生而漸次瞭解,從高科長處吸收學習最多。 已經開始印刷的首部曲「背一座燈塔回家」採用了三百張照片,它們是從五千多張照片中萃取而出,緊貼著書中人物的腳蹤,輝映他們的思想與感情。因為大部分照片都是燈塔人自己拍攝的,所以能抓住精髓。當我進行「圖片編輯」時,我也規畫著未來更深入的拍攝計畫。因為我期望燈塔新部曲可以寫得更宏觀博大,圖文更臻精美。 燈塔小說與散文必須同步寫的原由,乃因我要繼續進行人物專訪,走向更僻遠的燈塔,包括蘭嶼、綠島、澎湖群島、東碇島、北碇島,這些離島的燈塔故事,必然更精彩動人。為了讓後續的採訪能順利為二部曲、三部曲、四部曲鋪路,我努力潛入燈塔、星光與海洋,決定新購買的六幅三十號畫布,全都用來畫燈塔,但願可以深入燈塔情境,讓詩在湛藍的氛圍裡起飛,和燈塔共享一片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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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踩著民主的腳步
翻開民主進化史,我們閱讀到,金門是踩著自己的步履,一步步穩健邁向更美好的明日政治境界。金門是前線離島,背負著沉重的歷史包袱與使命,解嚴後的政治油門一觸動,後方的台灣,可以加速民主齒輪的運轉。金門卻需要多些時間,暖暖政治的身,前線的人民總比較需要多緩衝的時間。 對許多金門鄉親,尤其是四、五十歲以上,一出生就接受國民黨的苛護與養育。國民黨,可說是另一位父母,一生要感激的恩人。換成現代話來說,許多金門鄉親,都是「深藍的」。因此,十幾年下來國內的政黨輪替,在甚多方面,是我國民主進步的好事,也是必要的歷程。然對深藍的鄉親來說,卻是萬般的煎熬與不捨。不知白了多少髮,失了多少眠,忍了多少痛,流了多少淚,才能漸漸領悟與接受民主的真正意義與價值。 剛結束的總統與立委選舉,國民黨大敗特敗,已是不逆的事實。對許多深藍的金門鄉親,心中的抑鬱與難過,似難掩飾或抹去。我們期望,也相信,國民黨只要痛定思痛,做出應有的改革,迅速反映民意,將來仍能重回執政。且能浴火重生,贏得人民更大的信賴。相信,我國未來的民主發展,仍少不了國民黨的參與和貢獻。 讓我們將情感的舊傷痕,拋給過去,換上理性的新思維,迎向未來吧!我們都在上一堂寶貴的民主課。民主,最直接的表現,在選舉。民意如流水,人心常思變,選舉是民意的試場。選舉成功不是偶然的;選舉失敗更不是沒有理由的。民主的機器,運轉得當,將是全民之福。認知此層民主真理,我們就能明辨是非,不再身陷深藍敗選的憂鬱漩渦裡,而要走出去,用更寬容的胸襟,去接納、尊重異己。 金門民主的腳步,深受兩岸關係牽制。近年在兩岸良性互動與和平合作的屏障下,加上外來新興人口的注入,金門的政治,已逐漸偏離傳統的軌跡,踏出更民主的步伐。未來誰對金門的發展、安定、進步與幸福最有助力,我們就支持誰,就投他一票,這應是民主最根本的思維,我們應朝此勉進。 選舉,是金門鄉親接受民主洗禮與成長的動力,也是社會進步與幸福的催化劑。選舉是競合的遊戲,選前激烈的公平競爭,確實不易;選後的和平相處與合作關係,更加難得。看來我們金門的民主,一次次的選舉與政黨輪替,將更茁壯、成熟,這是金門鄉親一票票選出的果實,值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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捨筏就舟復如何
這是一個全球化更加深化的新年;這是一個唯有提振整體國力,才能生存的新旦;這更是一個世界反恐加溫的新紀元,當然更是環保的新歲月!對中華民國之現況及能力而言,環保毋寧是最迫切,也最實務之要項。 也因此,未來的政府必須是一個有效率的政府,更必須是個有效能的政府。因為面對新世紀的新情勢,單有效率已不足解決問題,尤其是錯綜複雜的環保問題。此情此景,有點類似於春秋時期,由於治水、賑災的需要,區域性的國家已無法解決這些問題,必靠強有力的、大方位者的協調者來折衝方可,終而造成了中國在西元前半世紀時,就已有中央集權的需要,及大一統的歷史趨勢。 回顧所以展望,由於科技的迅速發展,不但養活了更多的人口,生活水準也大舉提升,更有一種過度樂觀的幻象,如有名的「新經濟現象」。然而在這繁榮的背後,全球性更大的恐慌及問題卻已悄然而至,高速發展不但對地球生態環境帶來破壞災難,甚至已威脅到地球的永續經營,以致許多人開始懷疑,高速的發展是否真的帶來所謂繁榮是無止境的嗎?其中最大課題即是氣候極變。 早在民國八十六年間,於馬爾地夫島上召開的氣候變遷跨國會議中,曾公布了一份由聯合國提供的報告,在這份厚達六百餘頁的報告中即指出:到2100年時二氧化碳的倍增數量,將使地球平均溫度上升攝氏一至三.五度,海平面將上升十五到九十五公分,屆時將造成全球生態大幅改變,人類應早作預防。其後的全球首次七國組織(Group of Seven)在公報上就特別強調:我們迫切需要以果斷行動,保護地球生態平衡。進而協力達成維護全球健康,均衡環境的共同目標,如此才能實現我們共有的經濟與社會目的。 當然最有收穫的當是日前在巴黎召開的氣候高峰會議,終使得強國,在恐攻之際,有所共識:通過歷史性協議,為數十年內讓化石燃料驅動的世界經濟,歷史性轉型設下路線,致力遏止全球暖化;擔任大會主席的法國外長法畢斯,宣布大會通過協議,來自將近200國的與會代表紛紛起立鼓掌和吹口哨喝采。 看到這歡欣一幕,不禁有人反思?之前不是有人阻止全球暖化?答案是沒有!全球氣溫升高現象,1998年曾經暴增,但其後又較低。唯說較之先前幾十年要暖,但有些氣候懷疑論者,卻以為全球其實在冷卻。1998年以來,全球氣溫升高的速度較前30年緩慢,懷疑論者更以此為證據,說全球暖化已經「停止」。直到最近2年,暖化似乎在加速,才再度引起世人驚慌。而今亡羊補牢,為時未晚;但真的已解決了? 捨筏就舟復如何!正如魚與熊掌一樣,經濟與環保不可兼得,即使拜科技之賜,讓兩者多少相輔相成;但看到澳洲煤礦工人之抗爭,不禁令人有捨筏復如何之思,終究地球只有一個,當然如何輔導這些人轉型,正是政府是否有為之分際,這才是捨筏就舟之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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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坊與講座故事會
抗戰勝利後,金廈海域交通的私人輪船金興輪,掌舵的船老大黃牆,人稱牆伯。1946年,牆伯載了三十多名旅客,開金興輪從後浦同安渡頭前往廈門,航行到烈嶼海面,船中冒出五名偽裝成旅客的盜匪,露出真正身分,制伏隨船的軍警,掏出駁克槍搶劫旅客錢財,得逞後搭乘小船揚長而去。後來牆伯在後浦南門街開設一座茶坊,里人通稱茶桌仔。整日爐灶柴火熊熊不斷,提供茶水與點心服務,城廂仕紳商賈以及鄉間販夫走卒,都能至此歇腳交談。有人以古文吟詩作對,有人看英文報紙,有人沉浸在南管樂曲,有人分解章回小說,有人粗嘴野道論是非,對童年的我來講,它是一座流動的學堂與人生舞台。 我出生在後浦南門,半個世紀以來,從南門頭住到南門尾,讀莒光國小上學及放學途中,都要經過牆伯的茶坊,聽故事成為最大的樂趣。初中時學習國畫,臨摹古人作品的畫紙,部分是向牆嬸要來的茶葉包裝紙,高中裱裝國畫作品,發現茶坊剩餘的廢茶水,用來浸泡渲染畫紙有作舊仿古的功能。赴台求學期間,南門茶坊關閉了,多次的走到南門街流連徘徊,一種人走茶涼的滄桑畫面油然而生,感觸往昔常民生活中的百樣人生情景,但覺眼前生意滿,需知世間苦人多。 近年來拆除了老茶坊,改建嶄新的惠安同鄉會,個人深感金門應該要有個茶坊,延續先民的人文精神,並以講座講述金門人的悲歡離合故事。老舍於1956年完成經典話劇《茶館》作品,以裕泰茶館作為整個中國封建社會的縮影,分為清朝末期至北洋軍國及抗日等三個階段,道盡清末民初半個世紀以來世事的變化,是公認的華人不朽鉅作,看過北京人民藝術劇院精采的演出,深深打動心扉。由於習慣用文字及影像為熟悉的生長環境,紀錄各種社會的人文變遷現象。整理眾多的老照片,發現往昔發黃褪色的影像,卻有著清晰的記憶。因此思考金門茶坊的故事,是否同樣也可以成為未來發展藝文的推動力。 帶著懷念與敘舊的心情,因緣際會地結合,個人特別選在小徑特約茶室作專題演講開場,整個金花講座分為後浦和南門往事二場,下場選在浯江書院朱子祠。金城鎮為金門縣政治的中心,後浦是城廂區域的舊稱,打開拓展河、海、港、市的城市發展歷史,蘊含著多元文化的包容與激情。靠海的南門是古鎮發展的起始點,細說繽紛的人文故事得從南門說起,長期的海岸遺址及海域考古調查研究,追溯到金門的史前文化淵源,敘述唐宋元明清乃至民國,後浦海域的地理環境變化及人文歷史時空背景,分享後浦在地人的故事。 茶坊與後浦故事會,重回歷史時空,不分男女老少,自由入座,一同細細品味後浦文化底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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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尼邦加島的陳仲水家族
除了陳仲厚外,另一個在印尼邦加島壯大的陽翟陳氏,當屬陳仲水(又名長水,1881-1942年)家族。 與陳仲厚、仲理、仲勝、仲碧等兄弟聚集於邦加檳港發展的選擇不同,仲水隻身來到邦加島的西部,一個被華人稱為楠榜(Jebus)的小鎮經商。店號源發,專營土產種植與買賣,包括胡椒、樹乳(橡膠)等生意。邦加島西部有一處天然深水港,名曰文島,距離新加坡近;加上楠榜附近土質特別,所產的黑胡椒被評為全世界品質最佳,咖啡、茶園也很出名。還有,楠榜地價低廉,曠野荒山為開闢者,處處皆是,荷印政府訂有獎勵辦法,以誘投資。這種種的因素,使得陳仲水選擇在此拓墾。 根據仲水孫女、現居雅加達、PT. BRAHMA INTERNATIONAL集團董事長陳美麗(Billyani Tania)的訪談,陳仲水的經營方式一開始是付訂金給當地印尼人,由他們去收購胡椒,等貨收齊再付清款項。後來慢慢自己購置土地、雇用工人來栽種,生意愈做愈大。陳仲水的妻子為祖籍金門的黃翠娘(1883-1955年),生有清泉、清德、富治、引、抱治等子女(另有一位女兒早逝,姓名不詳)。仲水樂善好施,在楠榜寬闊的胡椒園、樹乳園,留設了數十公頃的土地給當地貧苦的華人(主要是客籍的錫礦苦力)作為墓地;甚至,家中倉庫還存放著一些棺木,免費提供喪家使用。1942年,陳仲水逝世於楠榜,享年61歲,就葬在自家的園圃一隅。慈悲為懷的陳仲水事蹟,迄今仍受到傳頌。 作為長子的陳清泉(1908-1978年)受到父親良好的栽培。年少時負笈新加坡就讀著名的英校---英華學校(Anglo Chinese School),精通英語、荷蘭語、馬來語,畢業後一度留在新加坡經營九八行,並住在天福宮附近、俗稱「戲臺後」的Stanly St. 42B的店厝。當時住在這一帶的金門人不少,相互照顧,比比皆是。1939年左右,陳清泉與新加坡認識的楊寶珠(1921-1970年)結婚,婚禮在同德書報社舉行。1950年,陳清泉返回邦加島,但並沒有回到楠榜接手父親產業,而是落腳檳港,與叔叔仲碧、堂兄弟延壽、篤聰等人共同創立金龍號(Golden Dragon),專做當地土產出口到新加坡及歐洲各地。1960年代,金龍號分家之後,清泉創立了新生號(Hidup Baru),除了出口胡椒之外,還開了提煉、加工樹乳的工廠(俗稱「煙房」,將樹乳製成條狀的半成品)及咖啡廠、豆油廠等,經商長才不輸父親。 陳清泉、楊寶珠夫婦,和父母親一樣宅心仁厚,曾經有人積欠他們債務,楊寶珠去收債的時候,對方向她哭訴先生被抓坐牢,且孩子嗷嗷待哺,她不但沒有催討款項,還拿下手上的兩個手環給對方急用。同時,清泉非常重視子女教育。兩人育有5男5女。其中最小的女兒陳美麗得到真傳。美麗出生未久,母親寶珠即過世,她是由父親及姐姐一手帶大。她回憶4歲的時候,父親便已教她學會阿拉伯數字;5歲時,父親購買了一臺收音機給她,要她每天下午收聽來自新加坡的電臺節目。一直到今天,她仍清晰記得以閩南話播報的「新加坡報告電臺,電臺報告行情,胡椒一擔多少錢、樹乳一擔多少錢、丁香一擔多少錢…。」父親要她記下這些行情,並要她思考何時該買、何時該賣;如果賺了錢,還會真的給她一些零用錢獎賞。從小的耳濡目染,為日後在雅加達、新加坡開創出龐大的跨國企業的陳美麗,奠定了良好的基礎。作為成功企業家的陳美麗,聰敏勤奮。她多次返回金門尋根,也努力回溯先輩們在邦加島的開拓足跡,其認真拚搏與飲水思源之精神,值得我們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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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之旅完結篇
日前,友人見我撰文憶述民國84年1月10日,李錫奇大師與兩岸三地藝文名家來金中座談,誤會我記性好,其實,在下健忘有名,只是當日不憚煩,順手做了些札記,如俗語所言:好記性不如爛筆頭。 杜十三講後,政大尉天驄教授也講了些語重心長的話,說來到金門他有一點感觸,想起《世說新語》書中所寫桓溫的故事(按:桓公北征經金城,見前為琅邪時種柳,皆已十圍,慨然曰:『木猶如此,人何以堪!』攀枝執條,泫然流淚。)他民國五十三年在烈嶼當兵,種了很多樹,如今看到小樹長大,心生感慨。說金門今日何以能從荒土變成濃蔭密佈,因為有和平、有愛,就可把不幸驅除,把敵視互鬥改變為正面力量。如今,可以不必再算舊帳,但也不可愚蠢再犯錯誤,重啟戰端。現代社會,雖然知識普遍,但人若偏執,就不可救。希望金門的朋友,記取我們苦難的教訓走向未來。金門對南洋、大陸、兩岸,將扮演重要角色。古語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金門若是做了錯誤的開發,要拯救回來就不容易了。說昨日到古寧頭,與辛鬱看李錫奇老家及周邊景物,有一種淒涼之美。金門人倘若急著發財,除了設賭場,種鴉片亦可! 畫家劉國松說:四十年前,讀師大三年級,跟著學校老師、同學來金門勞軍,當時金門黃沙遍地,年輕的戰士士氣高昂,他們領著阿兵哥們一塊兒唱歌跳舞,彼此歡笑流淚。回台之後,他寫了首〈戰地之歌〉紀念,登在系刊《溪流》。他建議日後若有人寫《金門文學史》,除了列錄金門作家,不妨也列錄「寫金門」的作品。 學者宋光宇說:什麼是台灣經驗,就是閩南人開發南洋的經驗。十六、十七世紀以來,中國人向南打拚,就是指閩南人前往南洋開拓,創造了海上帝國。泉州有海洋博物館,裡面陳設了不少物品,由所繪船圖,可知當時的人就睡在貨上,金門人有這種吃苦的精神,所以在南洋闖出一片天。 耿榮水說:他以賢志文教基金會工作人員的立場,首先要感謝金門高中、金門觀光協會、金門縣政府的熱心幫助。說這次來金門,是三、四十年來,首次由民間在金門辦的文藝活動。有人說,過去金門受到壓抑,他不同意這種說法,他覺得戰地很美好,因為太安逸的環境,是墮落的溫床。他看好金門未來發展,說兩岸和解之後,有很多大陸人想來金門看看。 當晚,為了表示歡迎這些藝文朋友來金,我準備了金門土產五份,送到他們下榻所在--珠山大飯店,親自交給了朱西寧、楊樹清、龔鵬程、尉天驄各一份,請楊樹清帶路找尉天驄時,他卻誤將逯耀東當做是尉天驄,逯自言姓逯,使得我們彼此有些尷尬,之後找到真正的尉天驄,我又托尉送一份土產給他的政大中文系同事周浩治教授,周教授是我高中國文老師,當年對我鼓勵很多。當夜與朱西寧、王金鍊、楊子芳在珠山飯店喝咖啡聊了些往事,朱老師返台後,寄贈了好幾本他及夫人劉慕沙的大作給我,朱氏賢伉儷客氣又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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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新氣象懺悔又感恩
103年元旦下午風和日麗,我騎單車赴湖下老家,回程摔了一跤,跌斷腿骨,開刀釘了三根釘,迄今還在酸疼,經過不停檢查,還是沒找出原因,後來幸在金城健康綜合診所做復健,感謝該診所榮總骨科退休的江一鳴大夫,不斷幫我測試找痛點,多處照片,診斷出:關節病變,股骨頭及股骨頸之無菌性壞死,還幫我轉診到台北榮總骨科,找他的老同事陳威明骨科主任再為我複診,令我感恩不盡。 去年12月18日內人陪我,拿著轉診介紹單,赴台北榮總骨科就診,經內人到處奔馳拜託才看得上門診,好不容易,陳主任答應給他時間,他會盡可能幫我開刀,終於安排在今年下個(2)月18日住院,再開刀拔除鋼釘,換上人工關節,我想就應該一切OK了吧! 104年元旦參加升旗典禮,又在雄獅堡內綁腳摔了一跤,跌得手腳皮破血流,幸好沒再重傷骨頭,也治療了個半月,最喜歡的游泳運動也不能再去了,生活諸多限制,讓我很不快樂,但我仍然感恩,能帶點病痛,勉強參與活動做些事務。 105年元旦,愛妻叫我待在家裡,不要外出參加任何活動,她為了陪我,今年社區參加升旗典禮,也辭做領隊不參與。雖然我有點不信邪,但還是聽從太座趨吉避凶的安排,在家閉門思過,修身養性。我原是學佛人,一向認為時時是好時,日日是好日,處處是好地,沒有任何禁忌,但今年元旦我就乖乖待在家裡,讀書,寫書法,坐在電腦前,動手寫成這一文,收益更多。新年伊始,我是要好好反省、懺悔、感恩,希望今年元旦安然渡過,希望今年一切平平安安。 然而我還是百思不解,為何接連兩年元旦的喜慶日,我都跌傷惹禍,而且是自己走路,跌得皮破血流,騎慢速腳踏車,也跌到住院開刀?莫非是天意,告誡我人生無常,不能逞強,教我親身體驗人生的一點兒苦難,是懲罰我不服老,不知好好安養老年,還到處叭叭走! 今年元旦我仍然五點起床,不再匆匆摸黑趕去參加升旗典禮,而是悠哉悠哉地在床上做床上體操,不再急沖泡熱牛乳猛暍暖胃,而是輕輕鬆鬆地喝一杯溫開水,清清胃,這是我每天的例行工作,運動個半小時,又睡個回籠覺,醒來大地一片光明,好爽啊!感恩啊!又是新一天生活的開始。 我照常翻讀《中華文化佛教聖典365日》一書,日讀一則,105年1月1日<新春祈願文>--佛光星雲(1927-)摘錄如下:慈悲偉大的佛陀!在這新一年的開始,我要把過去的種種視為昨日已過,我要把未來的種種當作今日新生。慈悲偉大的佛陀!祈求您護佑我,讓我在新的一年裡,所說的言語,都是慈悲善良、鼓勵向上的好話;所做的事情,都是令人歡喜、利益大眾的好事;所存的心意,都是祝福他人、回向他人的好心;所有的行止,都是幫助國家、協助世界的美好。 我願意將自己的身心奉獻社會,我願意將所有的一切與人分享。慈悲偉大的佛陀!新春新氣象,讓我一切重新開始吧!我想起胡適的詩句:「昨日種種,皆成今我,切莫思量,更莫哀。從今往後,怎樣收穫,就怎樣栽」,來自我期許。 這時好像聽到二千年前,希臘哲學家柏拉圖在訓斥我:「認識你自己!你好自不量力,你還以為你是活力十足的校長,其實你已經是退休十幾年七十幾歲的老年人了,你要安份自求多福啊!」柏大師訓斥地深刻!一下子斥醒了我,我真的不認識自己,我的本來面目、內心深處的真我,都在隱藏逃避,留下來的,只是六神無主的本我。如果我真能認識自己,我這一生中美麗職場的戰爭都已打過,現在這大把年紀,還在乎什麼機遇、得失、榮辱、禍福嗎?能存在,就該感恩啊!親愛的好友,您說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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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跑馬燈
在金湖國中跑馬燈看到一則詞句:「莫問孝子賢孫何其少,但問養兒育女怎麼教?」發人深省的一句話,意義深遠。 現代家庭中,多少父母將孩子捧在手掌心,捨不得教、更捨不得罵,在愛的教育下,忽略了「養不教,父之過」的古訓。 生兒育女不難,但要教出孝子賢孫談何容易?許多家族,一旦先人遺留某種事業,往往由兒女繼承其衣缽,繼續發揚光大。尤其是社會觀感好又高報酬率的行業,更有許許多多的後人爭破頭。可是卻也有少許「了尾仔囝」,把先人遺留的家業毀於一旦,不是賭輸、就是投資失利;或者是識人不清,被騙光光;抑或是好心幫人做保,受到牽連,被法院拍賣求償;更甚者是花天酒地,當凱子、包二奶,散盡所有的錢財。然而在這背後,又隱藏著多少辛酸的血淚史。表面看不到的裂痕,在時光的沉澱下,日漸增長,通常是什麼樣的父母就孕育出什麼樣的子女。 古有恨鐵不成鋼,抽鞭在孩兒的身上,痛在娘親心間的名言;但時下的不打不罵,甚或讓自己的孩兒爬到頭上灑尿,也不當一回事,似乎忘了「寵豬爭灶,寵囝不孝」的古訓,如此,除搖頭嘆息,亦只能暗嘆家門的不幸。雖然斯巴達的打罵教育不一定管用,但說理教誨則不能輕忽,以免日後造成不能彌補的憾事,勢必後悔莫及。 放眼這個社會,大凡懂事的孩子從小就讓人放心,無知的孩兒則一向自私,甚至自小就讓父母花費更多的心血,但是,當他們在外飛黃騰達時,卻猶如斷線、隨風而飄的風箏,最後不知去向。當白髮蒼蒼的雙親在門外引頸企盼不到時,不僅暗地捶心肝,甚而不免自問:怎麼會這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懊惱之餘,其實也顯示種什麼樣的因、就得什麼樣的果,終究只能怨自己,怨不得別人。因此,看開人生的朋友,不時勸人,人到年老,必須存足老本、自求多福,方為上策。也別輕率地把辛苦建立的家業,拱手讓人,那是不智之舉。 子女的成就,通常是父母親對外炫耀的話語,光耀門楣在今朝,端看報紙廣告就知道,而世界好像非常大,非得敲鑼打鼓眾人才知道。這莫非就是社會的通病,但往往忽略了子女到底為這個家庭、社會、國家做了什麼?又為這塊土地貢獻過什麼?倘若空有學位與錢財,滿懷理想,卻又只懂收穫、不懂付出,也沒什麼值得宣揚的。甚而頭腦空空,卻又口沫橫飛,說什麼愛鄉、道什麼愛土,只會耍嘴皮子,也沒什麼好歌頌的。 誠然,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手指依然有長短,如何教導或公平地對待每一位子女,則考驗著父母的智慧。而子女倘若不孝,「莫問孝子賢孫何其少,但問養兒育女怎麼教?」也許為人父母者,不妨反求諸己,省思昔日怎麼教導子女?至於有些昔日被認為沒出息的子女,如今可能人人頭上一片天,所謂「歹竹出好筍」、「歹囝飼爸」,仔細想想也不無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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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錢點滴
噹、噹,一個硬幣隨著解褲動作,滑滾向公廁的蹲式馬桶裡,我探頭一望,十元!該不該撿?只不過十元! 日前在山外街上吃早餐,點了豆漿、蛋餅,不過銅板價,卻聽到隔壁年輕女孩對他男友說,知道嗎?我有段時間每餐只花三十元,一天餐費不到一百元,喝豆漿,就不吃蛋餅,反之亦然。男孩驚訝,那麼省!女孩清朗地說,我想出國玩,一定要省錢,雖然很辛苦,但我就是要出國玩。 隔幾日赴台,在家附近捷運站,一位小姐站在轉角處,突然伸出右手,對我攤開手掌,掌中一枚五十元,我一時怔愣,她乍然說,請問可不可以借我五十元?我想喝飲料,我訝然,搖搖手,閃身步入捷運車站。 四十幾年前,母校金湖國小圍牆外有一公廁,因學校擴展,即將移除做為校地,家戶糞桶傾倒多年,又周遭軍民共用,日積月累,積糞如土,竟然被人發現,糞土之下有「黃金」,軍民如廁經年,解褲不慎,常掉落零錢於糞坑內,現剷除在即,引起諸多小朋友聚集扒糞,逐臭而不聞,「黃金堆中拾黃金」,銅幣、黃金分不清,一元、伍角都是寶。 往日島上家戶兒女眾多,謀生不易,遑論家長給予零錢,回憶裡,要向父母討個一元、五角實在困難,有些小孩還得哭鬧索取,甚至癩皮者還得在地上打滾,聲嘶力竭之餘,猶不能如願,要零錢,就得自己尋方設法。 我家經營餐廳,家中客人飲畢之「可口可樂」、「華年達」等空玻璃瓶,偶或被我藏起來,拿到雜貨店,可以換得數元。又買醬油、鹽、醋等,偶有小小零錢,一不小心會留在褲袋中。 舅舅們以往在鄉下,常在母雞啼叫裡,聞聲辨位,勤快地尋覓蛋下何處,儘快拾起,到村中「柑阿店」換得數枚零錢或糖果。 我購物後,如有零錢,常隨手放置背包小袋,偶或拿來買小物,而眼前十元,停置在微黃的尿水中,不拿,水波搖盪,沖水後,都將瞬時流走。 因為沒人在看,因為不趕時間,因為十元也是錢,因為只要伸手撈取,等下洗洗手,十元也就到手了,況且不小心,十元硬幣會卡住馬桶水管,拿出來也是好事一件。 人前人後,零錢的價值不一樣,對應的態度也不同,拾起零錢,儲存零錢,運用零錢,態度與決心很重要,聚沙成塔,積腋成裘,如果有心,拾起零錢、善用零錢,小足可飲食,大則可成事。 眾人眼前,地上十元,會當場拾起的,必定不多,而沒人,拾起十元,錢就是錢! 價值、價額,面子、裡子,人前人後,零錢也是金錢,才不只是零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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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黃春明到鄭愁予
宜蘭百果樹紅磚屋驚傳熄燈號,在媒體報導下引起廣泛迴響。金門書院這幾年與黃春明老師結下了不解之緣,於是理事長李福井領軍,我和王金鍊一行三人,於2015年12月31日特地跑去宜蘭聲援,離島沒有缺席。 紅磚屋是一個屬於宜蘭人的左岸咖啡館,但它不僅販售咖啡,亦是藝文沙龍。三年多來,在這個平台上已舉辦超過百場講座、記者會、學術研討、新書發表會,並定期推出影展、故事劇場;而五百多場的說故事時間,更帶給小朋友美好歡樂的童年時光。 紅磚屋以優質的活動培養觀眾,希望為宜蘭鄉親增廣見聞及提昇素質,黃春明老師尤其看重家鄉蘭陽的孩子,總想再為他們多做點什麼。他有句名言「大人嘸效啦!」此絕非貶抑大朋友,而是因為大人的想法、思考模式已經定型,黃老師感性地說:「如果還能做什麼,就為孩子們做吧。」 黃春明老師在宜蘭辛勤播種的工作,金門書院幾乎全盤引進。回想前年金門書院首先邀請黃老師來金門演講,金城鎮公所三樓講廳座無虛席,講台兩側、走道全坐滿了人。接著又推動「黃爺爺說故事」,作家黃春明化身為黃爺爺,巡迴國小和幼稚園為孩子們說故事。每次講完故事,黃爺爺總不忘讓小朋友為他打分數,小朋友從100分開始,1000分、10000分……不斷往上加,還有人喊出「無限大」,由此可見小朋友對黃爺爺的喜愛。隔年金門書院帶著張楚、張仲宇、張希慈再度進入校園講授詩詞,孩子們還不斷詢問黃爺爺何時再來呢。 隨後文化局禮聘黃春明為駐縣作家,引進黃大魚兒童劇團演出「小李子不是大騙子」。我陪著「大魚兒」「小魚兒」準備道具、張羅食宿、安排旅遊,發現這個團隊向心力十足,愛鄉愛團之情溢於言表。公演前夕黃老師罹病不克同來,但他不時打電話來提醒叮嚀;表演結束後,老師更透過手機擴音器,把掌聲及祝福傳遞給每一位在舞台上的演員,這份親如家人的真摯情感,讓大家都忍不住掉下淚來。 這便是紅磚屋的精神-在家鄉的土地上無私奉獻、播種傳承。金門書院長期以來重視教育、深耕地方,許多也是受到黃老師的啟發。所以在接受公視訪問時,我特別強調「黃春明老師已經把紅磚屋的精神帶到了金門。」 百果樹紅磚屋的熄燈派對可以說是盛況空前,詩人鄭愁予,作家陳芳明、陳若曦、廖玉惠、向陽、林文義、駱以軍、邱坤良…等一百多位藝文人士齊聚,將一個火車站前的小小空間擠得水瀉不通,這都是黃春明老師的願力及魅力使然。 龜山島與黃春明是宜蘭的兩個寶。陳芳明說:「沒有黃春明,我們就不會在這裡,沒有紅磚屋,我們也不會來這裡。黃春明對我們文學文化界的號召力是非常大的,他已經不只屬於宜蘭人的,也是屬於所有台灣人的;黃春明小說裡的人物也不只屬於黃春明,而是屬於台灣所有文學界的共同記憶。」 有人說宜蘭縣政府編多少經費推動觀光,它的效果都不如黃春明三字亮眼。黃春明老師已成為宜蘭的化身,其重要性不言可諭,是屬於應被保護的國寶級作家,可惜秀才遇到兵,成為2015年的一大笑話。幸好在全國藝文界的聲援下,宜蘭府會最後政策急轉彎,將紅磚屋改由文化局接管,並更名為「黃春明文學館」。 宜蘭整體文化條件,可能還不如金門的厚度與多元。金門得天獨厚,也有國際著名的詩人鄭愁予坐鎮。有一年詩人余光中到金門演講,我們口頭邀請他來金大講學,余光中說:「金門有一個鄭愁予就夠了。」 鄭愁予老師每次應邀到海內外演講,第一句話必說「我來自金門,我是金大的講座教授。」愁予老師喜歡喝酒,尤其喜歡金門高粱,每次出訪必隨身攜帶金門高粱酒作為見面禮,是金酒最佳推銷員,也是金門詩酒文化的象徵。 金門何其有幸,能夠擁有這樣一位國寶級的詩人。從他落籍金門,為金門而寫的二、三十首詩當中,我們屢屢讀到其對金門島的用情之深,金門是否也能考慮成立一座「鄭愁予文學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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閩台文化與金門
近年來,兩岸興起一股閩台文化研究潮流,一時成為一種顯學,其實閩台文化的本質是源自于閩南文化,是在中原文化的基礎上形成的移民文化,也可說是融入閩台區域的閩越族文化、海洋文化,從而形成了富有特色的區域文化。它代表福建和臺灣兩地的文化之間的親緣關係,從歷史、地理與人文關係來看,福建和台灣都是由中原南徙的移民為主體而建構的移民社會。稍有不同的是,中原移民是最先南徙入閩,到明末清初開始,才開始經由泉州、漳州、金門慢慢移入台灣;其文化也隨同移民一起帶入,經由本土化的發展而形成了現在的臺灣文化,後為促進兩岸交流,基於同文、同種、同根、同源而統合為閩台文化,以朱熹為代表的閩學是中國儒學文化發展的最高峰,不管在福建、金門或台灣都受到重大的影響,近代因兩岸接觸不同的中西文化而引發了許多不同的變化,而金門又因地緣關係介於兩岸不同政治對峙的影響,除了擔負未來兩岸溝通的橋樑,還在文化交流上扮演著拉近兩岸距離的角色與地位。因此談到閩台文化就須由金門銜接,其中又包括海洋文化、僑鄉文化、甚至不可忽視的戰爭文化。 根據金門史蹟源流考證,金門已有一千六百餘年的歷史,而台灣亦有四百餘年,從歷史文獻印證金門又常是中原文化移入台灣之中繼站,故金門與台灣有其密切的倫理關係,而金門的歷史文化自古傳承中原文化之精髓,具有豐富的華夏文化與文明的根基,由此也可證實閩、金、台是兩岸民族文化不可輕斷的歷史真理。 由於閩台文化在兩岸交流議題上佔有很重要地位,兩岸也透過各種閩台文化研討會,從民俗、宗教信仰、戲劇、語言等文化,採用文化地理學和文化史學的基礎探討閩台文化的地域特徵交叉研究,從內陸的閩南文化連接海洋的移民文化,走向海洋多元文化交會的海口型文化,並從閩、金、台特殊的地理環境及歷史遭遇,了解其對閩台文化的特殊心理、族群觀念及祖根意識與本土認同的分歧所產生的社會型態,而且存在有許多不同於現實的閩南文化,因此當前所指的閩台文化社會,就要從存異求同的理念,來尋求達到兩岸和平共處的目標。 從現今的歷史角度及文獻資料探討,金門介於閩、台間具有血脈同源及不可分割的緊密關係,從早期移民史及衍派、姓氏、族譜探討渡台開基祖先,可知台灣移民大部分從金、廈、漳、泉渡海來台,其中「開台進士」鄭用錫、「開澎進士」蔡廷蘭,祖籍均為金門,由此可見,金門的歷史文化與閩南及台灣的文化發展與研究是息息相關且不可或缺的,所以為凝聚兩岸民族文化的感情,增進兩岸交流活動的成效,將金門的文化精髓融入閩台文化的研究是具有重大的歷史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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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卡門談起
現在,真是地球村時代,卡門不再只是法國現實主義作家普羅斯佩‧梅里美小說裡的女主角而已,也不只是法國作曲家喬治‧比才歌劇裡的西班牙吉卜賽女郎;卡門已然成為敢愛敢恨、對男性有著致命吸引力的女性代名詞。約莫是2000年吧?臺北一對新人徐Sir和菁菁到西班牙度蜜月,造訪長年旅居巴塞隆納的Lilia,三人結伴駕車旅遊,到了南部賽維亞Sevilla古城,也是安達魯西亞自治區和賽維亞省的首府,他們在傳說中的哥倫布陵寢──賽維亞大教堂旁咖啡店,邂逅當地一位六十歲上下的熱情女士Elena,相談甚歡,咖啡時間結束,Elena提議她先回家換裝,然後帶他們去一家很有特色的佛朗明哥酒館。Elena再度出現時,這三個人都被震懾住了,隔了三秒鐘,才異口同聲驚呼:卡門!她豔光四射,精緻亮眼的妝彩,搭配身上一襲低胸、束腰、拖襬的黑色晚宴服,簡直美極了……。 2016年新年假期,留美科學博士Lee與澳洲剛回國的青年才俊Kasper,在金門籍作家書房遇上巴塞隆納回來度假的Lilia。德國飛臺灣剛下機的十九歲女孩Larissa,七歲小帥哥和他爸媽(徐Sir、菁菁)熱情接待巴塞隆納阿姨……,菁菁拿手的義式濃縮咖啡發出迷人香氣,輕啜一口,舌根陶醉於Espresso濃烈激情的告白,老友們的情誼媚惑著舌尖味蕾,卡門就在此刻從當年賽維亞故事裡走出來,徐Sir形容當時小酒館裡原本無精打采的吉他手,因為性感卡門出現,變得興高彩烈,大彈特彈激情奔放的Flamenco舞曲,整個場子頓時熱起來……。Lilia補上一句:後來與她深談,得知她竟是一位擁有60家劇院的名門貴婦!現場聽者一片譁然。 Dr.Lee問了Lilia一個問題:現在還有純正的加泰隆尼亞人嗎?加泰隆尼亞人是西哥德王國的嫡系,而西哥德王國在第五世紀滅亡,至今已經一千五百年了,何以加泰隆尼亞文和加泰隆尼亞語,仍然能夠保留到現在?這個問題困惑了我二、三十年……。Lilia回答:哇喔!你太有學問了,我不敢輕率回答,等我回到巴塞隆納之後,查清楚資料在FB回覆你喔! 接著,話題轉向中國,福建省的南蠻國被漢武帝滅亡後,甚麼也沒有留下,當時的南蠻國不知道和現在的閩南人有沒有關係?……。 據說漢朝人、唐朝人、甚至明朝人講的官話和現代國語(普通話)語音是不一樣的。這個問題已經請教過我們的大作家了……。 有人跳接:日耳曼部落在匈人( Hun )來到前,約有一、二十個部落,其分佈從現代南俄羅斯草原到萊茵河,在第五世紀時,不同的日爾曼部落他們的語言是互不相通的。不知後來如何形成統一的德語?這個有關德語的問題,當然是請教德國美眉Larissa了……。Larissa謙稱自己對語言學知道的不多,目前來臺學習中文,等回德後,請教專家學者再作回答。 入夜後的臺北下起雨來,這一夜,人文薈萃的永康街呈現多元文化交會,無限風雅。臺式古早味餐廳的鹹豬肉、菜脯蛋、豬油拌飯,佐以三十年代的臺灣歌謠:李臨秋作曲,鄧雨賢作詞的四季紅、月夜愁、望春風、雨夜花,及詞曲由陳達儒與好友陳秋霖合作的白牡丹,唱起來多麼動人,我一首一首跟著哼哼唱唱,心裡感動莫名。回家路上,在街角古書店遇見梅蘭芳,一時目眩神迷,時空錯置,不知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