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
一棟百年車站
進入五月,天氣仍然濕濕冷冷,與往年相較完全不一樣。接著發覺有些許變化,氣溫變暖了,陽光亮麗了,白天變長了,公園及住家院子花朵競相綻放了。心裡暗自高興,以為就這樣可進入穩定的夏季型氣候。沒料到,六月仍然時不時下起雨來,天候陰晴不定。去年同樣月份我人在台北,妻說,這裡氣溫高達四十度左右,生態環境對氣候影響已顯露出來了。加上疫情的衝擊,遲遲不肯離去,更增添生活日常的不便、停滯與無奈。 先前搭捷運,車經高架曾見過這車站,屋頂上清晰的大字Pacific Central遠遠便可看見,但我並沒多留意。直到最近讀了有關報導,才在多日陰雨天後出現晴日,決定探訪車站,順便出去走走。雖然,已經取消公共場所戴口罩的規定。不過,公共場所及交通工具內仍有不少人戴著口罩。走在人行道上,一路林木茂密蔥翠,隨著微風搖曳,感覺舒爽宜人。來到一所藝術學院旁,遇見一家咖啡店,咖啡店屋頂造型特殊,醒目的紅色像似洋蔥般包裹著屋頂。進去點了杯咖啡喝,歇歇腳。室內幾乎沒有人戴口罩,像似疫情已遠離。回想這兩年多來,病毒肆虐,只好盡量找人少的場所活動。已經一段長期間沒搭乘公共交通工具,沒去餐廳及咖啡店,甚至,像往日自由自在穿梭於大街小巷也不多。 以往,雖曾開車到西雅圖,但聽說這車站有火車可直達,特地過來看看。車站建於1919年,至今已有百年的歷史,整幢建築外觀古典,中間是車站大廳,兩翼是三層樓高的建築。站前是一大片整理得整整齊齊綠草如茵的草地,廣場上有不少樹幹優美長得高聳的樹木。這裡遊客不多,倒是有一些無家可歸者在樹蔭下休息,有的推著一車的家當四處巡行。到了車站大廳門口,兩扇電動門自動打開,廳內出奇地安靜一個人也沒有。我心裡有些遲疑,戒慎地進入。大廳整理得條理井然,一塵不染。大掛鐘、售票台、詢問台、旅客長條靠背椅等車站該有的,樣樣不缺。邊上幾家小店已拉下鐵門,旁邊的漢堡店也空無一人,這樣的場景讓人費解,感覺有些希區考克電影的驚悚畫面! 透過後門的玻璃往外看,車站後面有月台,隱約可見停靠著長列的火車,另一邊是巴士停靠站。這裡是溫哥華城際鐵路的總站,有維亞鐵路、美國鐵路及洛磯山脈觀光鐵路。而溫哥華灰狗長途巴士總站也設在這裡。不過,或許車班不多才有這樣冷清的場面。其中,溫哥華與西雅圖間火車,因疫情取消,要等到明年一月才恢復行駛。 相較車站大廳及其廣場的蕭條,僅隔一條街的科學館,卻熱鬧異常。福溪(False Creek)就在附近形成一個小內灣,水邊高樓林立花木扶疏,景致優美。內灣西起英吉利灣(English Bay),經Granville Island觀光市集,直達東端盡頭的科學館。環繞水邊有人行步道、自行車道,遊人如織。水面上則有各式遊艇、帆船及觀光遊覽船。和煦的陽光下,沿著步道的咖啡店、啤酒屋、餐廳等座無虛席,大夥盡情地享受著生活、享受著美食,疫情好像已不復存在了。一家新穎時髦的咖啡店正準備打烊,工作人員提著沒賣完的一大袋麵包,給等候的車子,將麵包送去食物銀行。 路旁一位街頭藝人正賣力演奏一種像飛碟般的樂器,這種「手碟鼓」聲音起伏夢幻,餘音嫋嫋,在空氣中穿梭漂浮迴盪……。
-
金廈大橋的政治信號
柯文哲六月下旬訪金,拋出了興建「金廈大橋」的倡議,引起一陣漣漪。論者以為,這是柯文哲2024年爭取大位的起手式。這要從兩岸關係與政黨的政策,去尋繹出其中所透露的政治信息,委實是值得探討的課題。 金廈大橋是兩岸關係的指標。就以民進黨、國民黨與民眾黨三黨不同的屬性來說,對於這一座橋,各有不同的政治考量。 國民黨「九二共識」的兩岸政策,已經被民進黨破解了,變成一種過時的主張。國民黨如今提不出新的論述,變成綁手綁腳,一有親中的主張,馬上被打成「傾中賣台」,所以畏首畏尾,九二共識已淪為朱立倫口中沒有共識的共識。以國民黨今天的處境,它即使想主張建金廈大橋,可能怕動輒得咎。 民進黨的兩岸政策,是以台灣為主體的「抗中保台」,為了維繫它執政的正當性,選擇一種以脫中、反中代替和解與交流。毛澤東曾說,中國十二億人口,鬥爭一抓就靈。民進黨已經出師了,而且也嘗到了甜頭,不再高唱台灣人四百年來的悲哀了。 民眾黨是以台北市長柯文哲為首的新興政黨,它的兩岸政策以柯P馬首是瞻。柯在兩岸城市論壇喊出「兩岸一家親」,這對大陸當局的胃口。如今兩岸關係緊張越走越僵,台海被視作一個戰爭的火藥庫。柯P拋出民眾黨的政策風向球,讓它為2024年的大選發酵,無形中著了先鞭。 民進黨有人批評柯P的主張,認為此舉無異「引清兵入關」,這就不瞭解金門今天的戰略定位。金門從過往的十萬大軍,到如今只象徵性的駐守三、五千人,以前視作銅牆鐵壁的海上長城,現在很多海防崗哨撤軍之後放空城,還防範解放軍來進攻嗎? 金門以前是國民黨反攻大陸的橋頭堡,駐守重兵有它的時代需要;如今民進黨當政,以抗中保台為基調,根本上想跟大陸切割,劃清界線,一刀兩斷。金門今天在民進黨眼中的戰略定位,只有盲腸的作用。 因此,民進黨有人認為兩岸建金廈大橋,會方便解放軍開著坦克車從橋上進攻金門,這就患了不知時之弊。今天中國大陸何必進攻金門呢?設若把金門拱送讓給中國大陸,恐怕北京當局還不一定願接手,道理很簡單。 北京把金門視作兩岸關係的臍帶,臍帶一經切斷了,兩岸不能互通聲息,就會胎死腹中;金門又如風箏的線,儘管風箏飛的再高再遠,這一條線始終握在大陸的手中,想飛飛不走。 今天誰執政,誰就掌握話語權。前行政院長郝柏村當年在立法院答詢:「國軍不為台獨而戰。」一時風駛一時船,這樣的話現已沒有人敢講了。台灣已從反共抗俄,過渡到抗中保台,戲碼不同,擔綱演出的人也不同。然而,金門作為一顆棋子,地理位置不變。 那麼柯P的倡議,首先搶到2024兩岸話語權,讓民進黨反彈。柯文哲選在俄烏戰爭打得難解難分、生靈塗炭之際,發出這樣的一種兵凶戰危的政治信號,要作為民眾黨兩岸政策的綱領嗎?那麼柯P在兩岸關係中求變,以金廈大橋作為試點,瞄準大未來,而不是隨便說說而已。如果國民黨無法在兩岸政策得分,那麼柯P的倡議先馳得點,可能正擊中國民黨的要害。 金廈大橋有一天會蓋,只爭來早與來遲。現階段如果能夠蓋,那就是一條和平的大橋;如果是以後再蓋,那可能是一條統一大橋。倘使只是一個議題,流於藍綠白的口水戰,此等而下之,那就是一條鬥爭橋了。
-
木麻黃流溢的默契
木麻黃絕對是我金門記憶盒裡的一件寶物!我一生珍藏的一件寶物!一件可以隨興取來玩味的寶物! 木麻黃是一位陪我渡過冷戰金門悠悠歲月忠心耿耿的好友,那麼無怨無悔,那麼不離不棄。一排排整齊莊嚴的木麻黃,在中央公路(今稱伯玉路)兩側,環島南北路兩旁,在許多金門泥土上,為金門人擋風遮雨。它們啊!是一尊尊有生命的風獅爺! 話說當年金門原本是荒涼之島,風沙飛舞,土壤貧瘠。自從木麻黃來到金門後,水土才得到相當有效的保護,農作物也開始有了生機。金門有今天的綠意盎然,植物繁茂,木麻黃是一位救命恩人。金門和木麻黃於是結了不解之緣,更是金門開發史上一位大功臣。木麻黃堅韌不拔的個性,不也正是我們金門鄉親與生俱來的特性,這一拍即合的因緣,我心深信不疑,金門若選「縣樹」,應將木麻黃列入優先考慮吧。 戒嚴日子裡,常見國軍官兵演習行軍,在木麻黃樹陰下納涼休憩、啃乾糧、飲水、喘息。春耕夏耘之際,不少農夫鄉親,也在木麻黃樹的長影下休憩。這些人與木麻黃交織成一片和樂融融的情景,肯定是冷戰金門記憶裡最美麗動人的歷史畫面。 木麻黃的針葉,一根根落下,層層積累,不採集就留做堆肥,滋潤生生不息的草木。若採集,就是燒飯的極佳柴火。不少金門鄉親,都會將木麻黃的針葉,用耙子耙成一袋袋,再用手推車運回家儲藏起來,加上曬乾的花生枝葉,高粱莖幹和小麥枝幹等,足足可以燒上幾個月或整年的飯菜。小時我們瓊林家使用古灶,靠柴火燒飯菜,煙囪從廚房送出縷縷的輕煙。後來,瓦斯取代了柴火,烹飪現代化後,就少有人再去山上採集木麻黃的針葉了。 小時,常跟著媽和大哥,還有鄰居好友,坐著當年金門戰地常見的沒敞篷的小貨車,到處收集木麻黃的針葉。天未破曉的夏季清晨,涼風習習迎面,空氣格外清鮮。我們來到靠海邊人跡罕至的地帶,那裡木麻黃針葉堆積如山,我們用耙子杷,耙成一堆堆的針葉,再用麻布袋裝成一袋袋。數十袋麻袋,堆在三輪車上,算是一趟的成果。冷戰那段歲月,我們靠木麻黃燒三餐的飯菜。木麻黃的針葉,比其他柴火容易燃燒,邊燒邊聞到陣陣木麻黃的芬芳氣味。也燒出舊時金門燒飯層層深刻的嗅覺記憶。 離開故鄉金門,出門在外,只要見到木麻黃的蹤影,我都會駐足凝視,許久都捨不得將目光移走。凝視中,我將自己的思緒沉浸、游泳在過往金門的記憶大海裡,彷彿他鄉遇故知。彷彿遇到了一位久違的知己,心中有說不完的話要向它們傾訴。 深知木麻黃,在我,已不只是木麻黃了。這麼多年來,我甚至領略到,我已與木麻黃達成一種一時說不上來人與樹之間獨特的默契(rapport),層層自記憶深處流溢出。
-
光.韻之間──關於一場展覽
於我而言,「婉風流轉時:影像靈光與文學的跨域閱讀」一展,悄悄登場又悄悄撤場了。 一月底至五月初,在國家攝影文化中心臺北館展出期間,作為文字聯展其中一員的我,僅僅去過一次,就再也未曾走進了。就連開幕當天,也因編輯出版的《狼煙未盡》一書舉辦發表會而婉拒出席。 此館位於忠孝西路上,交通便捷,離台北車站僅有幾步之遙。建築前身是一處古蹟,經由修復改造,轉而成了台灣攝影典藏研究的專屬展覽館。空間設計簡潔素雅,展場也佈置得相當漂亮。開幕不久,我與愛看展的朋友在所屬的展覽子題「光.韻之間」館內停留了好一會兒。看看自己的作品,也看看另幾位名家的作品,再幫喜歡擺拍的朋友連拍了多張現場照。朋友邊搔首弄姿邊自嘲,到底是你參展?還是我參展?說完,一陣爽朗的笑聲即刻傳來。離開前,順手拿了三本精美的展覽簡介作為紀念,又去了一家義式料理店用餐,結束了一場愉快的「假文青」之旅。 這是個人首次在台灣參展,又能與陳若曦、鍾文音、楊索、廖偉棠四位著名作家並列聯展,自是一件深感榮幸又開心的事。但除了翁翁大哥轉來參展單位的文宣,我藉此傳給身旁的一兩位友人,便無人知曉了。不習慣在群組或臉書廣發,總覺彆扭,之後似乎也遺忘了,彷彿這件事從未發生過。 有史以來,這可說是一次極為特別的書寫經驗,過程既磨人又充滿趣味。那些天,我拚盡全力試圖重返一段遙不可及的時光,在時代的巨河裡不停回望探索,渴望從中激發一點乍現的靈光,好為猶豫不絕最終決定參加的影像文學展寫點什麼。 去年年底,收到國家攝影文化中心承辦人員寄來的參展簽署文件,及四張珍貴的黑白影像圖檔,照片主角皆是身處日據時期至民國50年間的舊時代女性。她們有的身穿旗袍、有的穿著洋裝,千嬌百媚地,在某個吉光片羽的霎那被不同的攝影師捕捉下來流傳至今。邀展單位不透露照片拍攝時間、地點、人名及攝影者,你僅能憑觀感以詩或散文小說形式為其創作。信中是這麼強調策展概念,「特別邀請五位當代文學家加入,以不同的書寫視角來介入影像的觀看與展示實踐;從文字到影像,再從影像回到文字,來回的轉換,把閱讀的抽象理解變成一種感性直觀,將觀看與閱讀轉化成一種獨特經驗,並展現影像歷史與記憶連結對話的可能。」 坦白說,這真的是一項挑戰,對於這段時代背景我所知有限,又加上與前輩作家聯展的壓力,一時間真不知道該怎麼下筆,連忙上網查閱那些舊時代女性的穿著打扮、思想風潮及種種相關訊息,後來又請教牧姐及麗芬師母,期盼她們憑著早期記憶給我一點寫作的線索,畢竟對於60年代後出生的我而言,所有的生活場景都太陌生了。所幸每篇字數要求不多,最後還是如期完成了。 整理信箱,看到這封邀展函時,恰巧收到「浯江夜話」催稿訊息,於是草草寫下此文。雖然早已撤展了,但書寫的情景,此時此刻,記憶依舊清晰。
-
面對抗日戰爭史 勿忘先烈血與淚
抗日戰爭是中華民族近代最重要的歷史大事。這場戰爭讓中華民族面臨生死存亡關頭,激發全國軍民攜手共同抗敵;數億中國人流離失所,死傷以千萬計,備極艱辛。抗日戰爭的勝利,改變了整個中華民族的命運,也讓世界局勢重新洗牌。 回顧歷史,民國20年(1931)「九一八事變」後三個月,日軍在幾乎沒有軍事衝突下,便侵占東北三省,隨即建立滿州國傀儡政權,這是日本意圖侵略整個中國的布局。盧溝橋位於北平城西南15公里的永定河上,是進出北平的咽喉要道,在軍事地位上為南下的要衝,戰略位置非常重要。民國26年(1937)7月7日夜,日本駐軍於河北宛平城外永定河畔進行實彈演習,日方以一名士兵失蹤為藉口,要求進入宛平城搜查,駐守宛平城的國軍219團團長吉星文、第三營營長金振中則不同意日軍進入,雙方發生小規模交火,拉開了抗日戰爭的序幕,史稱「七七事變」,也稱「盧溝橋事變」。 七七事變發生時,當時的軍事委員長蔣中正刻於江西廬山主持暑期軍官訓練團,聞訊隨即指示「宛平城應固守待援」;中國人民抗日情緒高漲,日方亦增兵北平,情勢緊張,大戰有一觸即發之勢。蔣委員長展現了國民政府不畏戰的決心,也積極從事外交斡旋,尋求國際調解;惟日本無視於此,對華北加重進逼,抗戰已到最後關頭。7月17日蔣委員長在廬山發表「犧牲已到最後關頭」宣言,呼籲共赴國難,全面抗戰於焉展開。日本此時的戰略是「速決」,盼以三個月的時間擊滅蔣委員長的中央嫡系部隊,一面與割據勢力相通,即可達成征服中國的夢想。蔣委員長則採戰略持久相對應,以中央部隊為主力的國軍,僅在上海就血戰了三個月,粉碎了日本速戰速決「三月亡華」的妄想。 經過八年艱苦奮鬥,日本終於無條件投降,我國獲得最後勝利。根據國防部史政編譯局出版「抗日戰爭史」記述,迄民國34年(1945)8月15日,日軍無條件投降為止,八年多的時間雙方計會戰22次,大型戰役1117次,小型戰鬥38931次;作戰全期,國軍計投入了31個集團軍,106個軍,316個師。戰後統計,日軍傷亡250萬人,我軍傷亡官兵高達320萬餘人,其中為國捐軀的國軍上將8人,中將45人,少將153人合計206人,平民被殺戮578餘萬。 中共方面,毛澤東於民國26年9月22日發表「共赴國難宣言」。紅軍和游擊隊與八路軍及後來改編為國民革命軍新編第四軍,完成訓練後,分成四個師,於民國27年(1938)5月16日,分成小股力量沿南京至蕪湖鐵路潛越敵人防線,首次與日軍交戰。亙抗戰全期,共軍除了平型關戰役以及反掃蕩的所謂百團大戰外,其抗日戰績與國軍可謂相差懸殊。根據解放軍出版社「中共抗日部隊發展史略」,統計共軍八年抗戰損失,亡160603人,傷290467人;有紀錄者,共軍抗日陣亡將官一人。兩相比較,陣亡官兵90%以上是國軍部隊。 如今時移勢轉,世人對中國抗日戰爭的歷史,基於不同的政治立場,有的故意加以漠視,有的扭曲,甚至抹煞。日本公然篡改歷史,不承認侵略中國,不承認有南京大屠殺,不向中國人道歉。國民黨主政時期,七七抗戰勝利紀念日,循例舉辦相關活動,並表彰國軍官兵與軍民團結一心,緬懷抗戰勝利的榮光。主張台獨者,則刻意忽視史實,無視抗戰勝利、台灣光復對台灣繁榮發展的貢獻與深遠意義,他們不但選擇遺忘、無心紀念,甚至歪曲史實,與日本人沆瀣一氣,將其戰敗投降說成「終戰」。 然而,近三十年來,中共對抗日戰爭史的研究至為重視,著墨甚深;每逢抗戰勝利紀念日,必然大肆慶祝。並於2017年,將抗日戰爭自民國20年「九一八事變」起算,號稱抗日戰爭十四年,意圖主導抗戰話語權。說中國共產黨和他領導的人民軍隊,為抗日勝利,做出了巨大的貢獻;而國民黨部隊,為抗日戰爭的勝利,也做出了積極的貢獻;這「巨大」與「積極」的距離,讓人有歷史原貌招致扭曲之疑惑! 七七事變至今屆滿八十五年,戰火無情,戰爭帶來的傷痛不能遺忘,而中國軍民犧牲奮鬥的事實也難以抹滅。面對過去,無奈一頁抗日戰爭史,因政治立場或意識形態而各自解讀,令人扼腕。因此,國、共兩黨在抗日戰爭史的研討應該尋求共識,找出歷史真相;而台獨論者對七七抗戰的意義則應重新認識!
-
練功定乾坤,軍旅期間的武學奇緣
軍旅期間,除了體能戰技之外,部隊曾經流行練跆拳道,有些學長因緣際會,接觸其他功法,鍛鍊出鋼鐵般體魄,在面對疫情時仍然保有高度健康狀態。新冠疫情漫延已逾兩年,僅此分享幾位練功有成的學長,他們自穿上草綠服以來,苦練神功,強健身心,比他人多了一份免疫力。話說「文有太極安天下,武有八極定乾坤。」,我們且先從這兩項說起。 魏學長於官校期間,課餘常跟著李老師學習楊家廣法一系太極拳,套拳推手與站樁都下了不少功夫。官校四年時間,由身法到拳法都奠立穩固根基。下部隊後任務繁重,他總會抽空打打拳,站站樁。戰備演訓期間,有時三天三夜難以成眠,他依然可保有充沛精力,奮戰不懈,都拜練功之賜。魏學長退伍前夕,因緣際會跟著太極名師繼續練拳,學得更勤,每每站樁就是三四小時,經常紅光滿面,精神飽滿。魏學長說明站樁不僅是輔助太極拳的重要功法,也是獨立的養生健身功法。若是長期單獨練習站樁功,也有祛病、養生與長壽功效。魏學長因有太極護體,難怪病毒長襲而來,他總是面不改色,安然無恙。 張學長在士校結訓後,即跟隨108條好漢腳步,成為總統府警衛隊一員,為做好維護元首安全任務,特別參與大內八極拳訓練,受教武壇一代宗師劉雲樵所傳武藝精髓,勤學苦練下,打下紮實的武學基礎。軍旅期間的磨練,讓張學長造就「吃別人不能吃的苦,忍別人不能忍的氣」好本領,退伍後,他依然照表操課練功,每日勤練八極拳,且不時與同好切磋研究,清晨即起常先跑個五千暖身,年過六十硬朗身體不輸當下少年郎。練武養生,甚少生病的他,面對當下特殊疫情,仍是信心滿滿,勇往直前。 楊學長於大直受訓期間,同班莫學長當時正報名坊間動功研習班,分三階段半年學好,費用破萬。每當莫學長有新學的動作,就抽空與楊學長分享。大直受訓為期半年,楊學長也學得一點神功基礎。回部隊後,楊學長與同事許學長分享,才知那是自發功,係在身心放鬆,處於鬆靜自然的氣功態下,任由內氣帶動身體的練功方式,幾分鐘就可學會,老少皆可練習。許學長同時介紹中央大學林孝宗教授所著《自發功》一書給他,兩人還經常一起練習和分享,藉由書籍或網路部落格與同好交流,練功信心大增,也練得更勤,有神功護體,楊學長成日精神飽滿,非常時期,始終保持百毒不侵狀態。 謝學長士校畢業下部隊時,同班老班長看他經常生病,就利用時間指導他練甩手功,這個源自少林易筋經的功法,簡單易學,隨時隨地都能練習,可有效通暢全身經絡,甩掉身上疾病。謝學長在老前輩指導下練功,三個月後身體大有起色,帶兵出操上課都毫無問題。後來,他也跟著老班長指導其他官兵練甩手功,看到大家都健康,他也很有成就感。由軍旅到退伍,由轉換職場到退休,謝學長40餘年來練功不斷,也將一身毛病甩得遠遠的。疫情期間,年近70的謝學長,每天仍然早晚甩個4千下,對他來說,冠狀毛病永無上身機會。 武術是內練精氣神,外練筋骨皮,太極八極兩套拳法需要花費很多心力學習,但站樁功、自發功與甩手功則較易入門,在各公園運動場或YouTube 都有練習資訊,有興趣者不妨練習看看,循序漸進,堅持不懈,必能提昇個人免疫力,防疫又養生。
-
她們真的到金門玩假的
國立臺灣文學館、臺南市美術館幾位資深志工夥伴,與我相約2022年6月19~21日要到金門玩,並且指定要玩假的。我欣然同意。 世事無常,那三天我因故不得不缺席,在取得陳秀慧、田美淑、徐如玲、黃惠娟、高葉鴻秋等人的諒解之餘,趕緊拜託幾位金門的朋友,如果她們真的到金門玩假的,請大家撥冗出面協助。 什麼叫作到金門玩假的?緣起是:我2021年8月29日在《浯江夜話》寫過一篇〈我在金門鑽進關公的肚子裡〉,今年3月初,當她們提議一起到金門玩時,護理師如玲特別強調此行「重點就是一定要進入關公的肚子去瞧瞧,還有假廟、假店……」,因此「玩假的」便成為她們6月金門之行的旅遊主軸。 除了金門之外,我實在想不出臺灣還有哪個地方可以同時出現偽裝商店、偽裝廟宇、偽裝墳墓和各種軍事與民防的偽裝設施(例如山中和地下的坑道);然而,歷來前往金門的旅行團不計其數,倒也從未聽說有專門「玩假的」的旅遊路線。 既然秀慧大隊長她們的自由行真的想到金門玩假的,那我就替她們做以下的規劃: 6/19(日)下午,請蘇課長帶她們參觀安岐偽裝商店、偽裝土地公廟,以及賈村偽裝天地廟(真的可以鑽入關公神像的肚子裡),並尋找瓊林孚濟廟旁的偽裝墳墓。 6/20(一)上午,請劉老師帶她們參觀東山觀音寺(原碉堡上的假廟,後來弄假成真)、碧山陳清吉洋樓(電影《軍中樂園》拍攝現場,實際上該棟建築物並非特約茶室,所以也是假的),並拜訪碧山睿友文學館館長、金門小說家陳長慶先生。 6/20(一)下午,請蔡大哥帶她們參觀一處偽裝的地下戰備坑道。專業、熱情的蔡大哥建議增加金沙鎮東珩村明朝進士陳健古墓的參訪行程(該處古蹟乃衣冠塚,形同假墓),並且去金湖鎮建華賞鳥站,透過綠色偽裝廊道近距離欣賞夏季候鳥栗喉蜂虎進出巢穴的壯觀場面。 6/21(二)上午,參觀金門惟一官窯:金門陶瓷廠博物館,內有許多書畫名家(如張大千)創作燒製的陶瓷。相對於畫作真跡而言,這些陶瓷算是仿真藝品。 6/21(二)下午,參觀正在金門尚義機場展出的李錫福「斗與拱的對話」:中國傳統木結構斗拱積木模型展。 我想,我這樣的規劃與安排應該就很有看頭了吧?沒想到她們除了完成上述事先排定的所有「玩假的」行程之外,短短三天兩夜,另外在葉輔水士官長等人的陪同下,又抽空參觀了榕園俞大維紀念館、古寧頭戰史館、慈湖三角堡、金門總兵署(含後浦小鎮導覽)、田浦東嶽泰山廟、建功嶼、金湖三家村孔雀園,而且品嚐了喜相逢刀削麵、王阿婆蚵仔麵線,以及信源海產店、安哲甕仔雞餐廳、聯泰餐廳等金門知名餐館的各種美食。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還有,好友蔡遠進團長又臨時起意,邀請她們到金寧鄉西堡村的金門傀儡戲劇團,教她們親手操作懸絲傀儡。他說傀儡並非真人,與此行她們「玩假的」的旅遊宗旨並不違背。 這樣一趟到金門「玩假的」的行程,秀慧、鴻秋讚嘆戰地文化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美淑則說金門朋友的真情實意,最令她感動;惠娟也說和善、儒雅、豪邁的金門人讓人倍感親切。至於行前誓言「一定要進入關公的肚子去瞧瞧」的如玲惟恐進得去出不來,最後是眼睜睜看著美淑、鴻秋代為體驗,不過她說:「短暫的三天旅程,有歷史、文學、戰地文化、生態解說、戲偶藝術等不同面向地去認識這片曾經在戰火中飽受摧殘的土地,她像浴火鳳凰般的美麗且令人流連忘返!」 看來她們這次到金門玩假的,是真的很好玩。
-
貴氣囝仔
隆隆的砲彈聲,自晚飯後一直不絕於耳,有時聲響之大,彷彿要把屋瓦炸開似。 聽聲辨位,「嘣-咻-哐」砲聲密集,一波又一波,村落陷入寂靜。當「咻-」這一聲愈來愈短促時,表示落地距離愈近,隔壁的火嬸和她女兒嬌仔齊湧到小屋來。因為天陽的新房落成沒幾年,後段屋頂採新式水泥灌漿,與傳統清一色紅瓦片相較,心理上感覺較堅固。所以每當砲彈聲響劇烈又密集時,左右鄰居紛紛來避。情急之下,大姐碧麗帶著二姐月華和嬌仔,三個小女孩身子小,迅速遁入床底,俟宣傳彈告一段落,碧麗搖醒快睡著的月華,爬出床底。 這夜,更深露重,砲彈聲停了,病魔惡手卻以猙獰面目,悄悄尾隨而至。ㄚ麥出生近度晬,啼哭聲徹夜未歇,滾燙的小身子在炭治懷中,像是灶孔燜烤、焦紅的安薯,熱氣源源不絕傳遞出,連母親的一顆心,也灼燙不已。 漫漫長夜,如長長的隧道,隧孔內盡是闃黑一片,看不到盡頭的光。因為,如此情況,反反覆覆發生。 母親的心,噗噗跳,懷中的孩子,仍是滾燙。整夜,記不清多少回,衣服濕了又換,換了又濕。母性堅強的力量,有所警覺,不停地用濕巾來來回回擦拭小身體。擦拭完,裡裡外外衣服全換過,ㄚ麥仔才沉沉地睡去,這時外面天空已呈魚肚白,炭治無法再闔眼,索性起床款一家子的早膳。 一碗湯湯水水糜粥下肚,ㄚ麥讓伊安嬤看顧,趕緊往天師公廟裡燒香拜拜,順便請阿肯師卜個卦。村裡日常凡是解決不了的事,唯有求神問卜一途。 ㄚ麥仔這查某囝生了貴氣命,不妨求天師公收她為「契女」,保她平安長大。阿肯師如此建議著。 炭治打躬作揖、唯唯連聲稱是,一路連跑帶奔、抱著一線希望回家。 待天師公生日那天,炭治用「花帔」揹起ㄚ麥,竹編謝藍裝著牲禮與金紙,逕往廟宇。這是孩子自出生以來,夜夜啼哭,動不動就以「異樣」折磨母心,求助神明是保住孩子最後的一道方法。 五月粽節一過,厚重被裘收起,天氣漸熱,天肯師奉神諭,緩緩起乩。炭治點燃三炷香,喃喃私語於桌前一套ㄚ麥的衣服,態度謙卑誠懇,請示神明,擲筊詢問神明是否願意收ㄚ麥為契女?若同意,每年聖誕、廟宇慶典將備三牲來禮敬。可能天師公憫其母一片赤誠之心,擲筊一正一反答案馬上昭然若揭。順理成章求得一只香火袋讓ㄚ麥貼身配戴,儀式便完成。 這儀式給炭治帶來前未有的希望,以及心靈上的慰藉。於是,她再度跪求菩薩,初一十五她可早齋,若不夠,那麼日日晨齋以明心志。從此,炭治全年早齋茹素,藉以赤誠之心力保嬰兒,能平安地活下來。 彷彿是,ㄚ麥仔這貴氣囝仔,在金紙燒成灰燼時,握在掌心,那樣輕飄飄。超過半世紀後,母親再回憶這段刻骨銘心的往事,道出如上的比喻。
-
熱心捐地--古寧頭南山興房李氏
記得金門國家公園古寧頭「雙鯉濕地自然中心」開館的時候,受到非常大的迴響,參與開館的人們,有在地鄉親也有遊客,大家都驚訝於一座展示館的興建,居然有如一座水上樂園,透過玻璃窗可以看見水中生物悠游的生態,大人小孩都嘖嘖稱奇,好不新鮮! 最初展館的駐館人員由保育研究課派員輪值,於是我有機會做為第一線的解說導覽人員,值勤時,最常被問到:「這個館周圍都是水,當時怎麼蓋的呀?」我也很納悶,但是這部分的業務是屬於當時的工務課同仁負責,於是趕快向同仁求救,原來是先把池塘的水抽乾了,再進行各項工程,等完工之後,再把水放進來。 「雙鯉濕地自然中心」在大門外豎立了一塊館名石,正面是館名,背面則鑴刻了兩個值得分享的故事,一個是本展示館的建築商王媽掌先生,為了完成展館的工程,不計血本,以公益為主,在金門國家公園為求完善展示館的規劃設計工程,增加了一些工項,王先生二話不話,一切均承擔下來,公部門為了表示感謝,特別將其精神書記下來,讓大家分享金門人愛家鄉的精神,都在王先生身上展現。 另一個感人的故事,是古寧頭南山興房李氏族人的熱心捐地。 據說,「雙鯉濕地自然中心」,這裡原是沼澤地,早期是一處晒鹽的鹽田,根據2003/06/13《金門日報》〈副刊文學〉林金榮先生〈七百年的監場歷史--期待一座鹽業文化館的誕生〉文中提到: 一九一六年政府又以派兵駐守鹽埕,軍需費用龐大,遂下令剷除劉澳、浦邊兩鹽坵計一千五百三十五坎,瓊林鹽坵計二千一百七十七坎,西浦頭鹽坵計七百五十坎,古寧頭鹽坵計七百四十七坎;按照坎數給價三元或二元不等,僅留西園坵五千七百四十一坎,烈嶼坵三千六百三十八坎,大嶝祥豐鹽坵八千一百六十六坎,鹽產量也減去三分之一。 文中提到古寧頭鹽坵計七百四十七坎,可見此處也是鹽坵之一。 「雙鯉濕地自然中心」這裡的土地,是屬於南山興房李氏的產業,後來隨著時間的移轉,鹽業產業也跟著沒落,再因民國38年古寧頭戰役,族人多數往外發展;適逢金門國家公園管理處對於古寧頭園區的資源規劃,希望讓大家看到古寧頭區的多樣生態和文化,因此與南山興房的產權人員進行溝通;幾位出席的長老,仔細聆聽金門國家公園管理處負責人員的說明,明白整個展示館可以成為古寧頭資源分享最重要的一個窗口,他們幾經商量與考慮之後,為了家鄉更好,他們做成了一個明智的決定,捐地,為一座金門最好的生態展示館,讓大家走進古寧頭,不僅體驗閩南文化,同時見證金門沼澤濕地擁有豐富的自然生態,這裡有瀕臨絕種保育類歐亞水獺的生活蹤跡,還有金門冬候鳥鸕鶿壯觀的生活區,夏候鳥栗喉蜂虎的營巢地,吸引了大批喜歡生態的遊客,每年一定要來走一走古寧頭,體驗大自然的豐美。 金門國家公園感動南山興房李氏族人熱心公益的精神,因為他們的無私捐獻,成就了公部門為國家留住了金門美好的資源,得以和世人共享,於是在館名石上,將南山興房的精神紀錄下來,讓大家知道古寧頭不僅自然豐盈,而且文化亦十分精彩,尤其這份奉獻的心,值得流傳。
-
與AI共好
前陣子參加了文化局辦理的「打開名人書坊」講座,聆聽醫生作家李偉文分享「AI時代的學習力與競爭力」,對我這個行將於八月份退休的「老老師」而言,從來不會感到跟不上時代,一方面自己任教的是國中生,這個階段的學生學習力最強,上課要運用電腦、單槍、觸控式螢幕,他們都是我最好的老師,而他們要汲取我的人生經驗和智慧,也必須協助我克服時而發生的數位障礙,然而有時當電腦當機、機械故障,還是要重回最原始的口語表達、教導講述和雙向溝通的路徑,否則,教學無從產生,面對當前後現代的AI時代,虛實交替的生活和工作型態已是一條無法回頭的單行道。 作家李學文的分享:未來的無法讓AI取代的工作只有兩種:一種是極為高端的工作,像程式設計、能表現高度創意的工作、能讓人信任感動的人性工作者!另一種則是簡單得人只須舉手舉步之勞就能解決的事,例如:洗碗、掃地、把東西歸位,這些簡單的工作,就不必煞費苦心去設計一套設計讓AI去做如此簡單的工作,如此就浪費了大量的智慧成本。 因此未來的工作應該是許多讓AI取代了,例如:較基層的醫生,我只要把我生病的症狀輸入看診的AI,它就能判斷我是什麼病?並且開處方箋讓我去藥局領藥;某些領域和科目的老師也是容易被取代,像許多知識性和技能性的學習,製作好的教學媒體和影片,可以比實體的老師上課更專業精彩,如此說來連很專業的醫師和老師都能輕易地被AI取代,那我們未來還有什麼工作可以做呢?答案其實很簡單,我們人類還是有許多AI無法取代的功能,例如:充滿情感激勵人的話語、給一個溫暖接納的擁抱、感同身受的同理心、高操的道德情懷、樂於助人的憐憫之心、機智詼諧的幽默感和上天入地的自由想像力,這些能力都是AI無法提供,而且是人類社會非常需要的需求~愛、溫暖、心靈的交流、高層次的思維與超理性的感覺,有些工作我們要依賴AI才更加輕省方便,更能事半功倍,像最近新冠病毒疫情產生的停課不停學,所進行的線上教學,為求較好的教學品質,我花了數萬元買了攜帶方便的筆電,收聽清晰的電競型耳麥,上網搜羅很多有趣實用的影片,再用分享畫面的方式讓學生觀看,並設計簡單易做的學習單,結果發現:學生只要家裡的電腦配備還可以,上課效果還不差,這可從學生之後的回饋單看出來。而AI雖然方便,但許多往往需要人來設定,就像阿拉丁神燈一樣,再怎樣強的魔法還是需要主人發號施令,才能執行實踐。 未來有價值的工作都需人類與AI協調合作,所謂人機協作,AI速度快,既精確又不出錯且絕對理性。而未來的競爭力是:願意理解人的需求(問題)、獲得他人信任,用想像力把相關的AI和專家組織起來,參與社會、表達溝通,這也是十二年國教標榜的精神:自發、互動、共好,AI有助於學生的自主學習,學會自主探索,自己尋找問題和學習選擇;然而要成為能溝通協調、參與社會、對人生有熱情、面對問題能去解決的終身學習者,需要與AI共處協作,也需要與實體社團人群分享合作,如此才能達成「自動好」的人生目標。
-
我的祖父蔡開國
當我獨自待在祖廳時,莊重安靜的環境裡,可以找到內心的和諧,作回真正的自己。祖龕上剛點燃的香烟正冉冉飄升,我沖泡一杯印尼蘇門答臘亞齊的黃金曼特寧,坐在太師椅想人、想事。 受到咖啡因的刺激,讓我憶起那塊刻有祖父名字的去思碑。 「金門縣縣長韓福海去思碑記」是民國十八年金門縣鄉紳代表所立,追念縣長韓福海(任期一九二六年夏~一九二九年一月)。原立於後浦城隍廟右側,民國七十五年興建碑林後而移動,現置於文化局的側邊。文末「金門縣公民代表」其中刻有祖父之名,我用手來回撫摸石碑上「蔡開國」三個字,冰涼、堅硬、深刻,一股電流從指尖竄入,直逼心臟。 逐一瀏覽石碑上「金門縣公民代表」的名字,皆是事業成功的出洋客,如吳錦章、蔡嘉種、陳景蘭、蔡世修、薛福緣、李神佑、許乃月、楊允炮、蔡曉東、李觀瀾、許允選、顏臣宇……,他們對家鄉的情感和責任不容小覷,修築宗祠、興辦學校教育、建造防禦碉樓、投入運輸建設、賑濟災荒,回饋家鄉不遺餘力。 蔡開國是我的祖父,生於清光緒甲申十年(一八八四年)。他十六歲時經由水頭渡口到廈門,再從廈門港口搭乘輪船,經香港、菲律賓、新加坡,最後落腳在荷蘭所屬的印尼蘇門答臘中西部巴爺光務。 祖父在印尼創建「元盛行」商號,以收購當地土產甘蜜、煙草、咖啡作物為主,再轉售給荷蘭商人。他還把商號擴展至蘇門答臘西部大城市巴東,經營收購樹乳(橡膠)生意,從當地人手中集貨並作凝固加工,批發轉賣。 一九○九年祖父第一次回鄉,他為人慷慨,樂善好施,引領前水頭蔡氏族親往南洋發展,妥善地照料生活與安排工作,之後族親們輾轉播遷其他地方發展,如:印尼蘇門答臘棉蘭、印尼爪哇島泗水、印尼雅加達、印尼婆羅州島加里曼丹三馬林達、新加坡、廈門等地。 祖父三十四歲時再度返回金門,因為豐厚的經濟實力,於是與伯祖父商討購地建厝置產事宜。 回到南洋,祖父分批匯錢回鄉。民國十四年伯祖父完成購地,開始建屋,邀集石匠、瓦匠、泥匠、大木匠、小木匠、彩繪師、泥塑剪黏師和一位通曉文墨的前清秀才,參與起大厝的工程。民國十八年祖父特別返鄉參與監督,並且主持民國十九年的落成儀式,然後再度下南洋。建築格局為雙落大厝加右護龍後落塔番仔樓,是前水頭首棟中西合璧的建築,內部裝修堪稱一絕,今已列為歷史建築。 鄉諺:「十出六亡三在一回頭。」出洋客多數人或夢斷他鄉,或苟延殘喘,像祖父這樣能創富且數次歸鄉的番客,屈指可數。 黃金曼特寧咖啡的香氣與照進祖廳的日光混合,形成一股溫潤的氣流,圍繞在我和祖父之間。 去思碑也稱德政碑,是碑誌的一種型式,以前官吏離任時,地方士紳為了頌揚其德政,著文勒碑,表示去後留思之意。祖父能作為金門縣公民代表,和有聲望的士紳並列齊名,我感到與有榮焉。 時代在變,家鄉也在變,有遠見的祖父為自己在去思碑中,找到一個序列,不管歲月如何強烈侵蝕,這個空間永遠有他的位置。因為祖父在歷史留下了固定的位置,讓我有機會承接他的榮耀和責任。經過漫長的努力,我考證祖父下南洋的歷程、訪察他在南洋的故居和店址,並到其墓地祭拜、蒐集有關他的照片、契約、帳簿、物件……,總算把自己和從未蒙面的祖父牽上真實又親密的關係。 因為緬懷和感恩,「去思」不僅是地方人民對離職官吏的懷念,於我而言,亦是對於遠去的祖父又深又複雜的情感。 再喝一口黃金曼特寧咖啡,我覺得我不是一個人在喝,閉上眼睛,我看見祖父從遙遠的異鄉回來。
-
詩人僑商:印尼勿里洞黃啟堂的事蹟
在1990年新加坡金門會館主編的《亞洲金門同鄉通訊錄》中,呂紀葆曾寫了一篇〈經商致富‧詩書自娛:印尼黃啟堂先生的奮鬥史〉為題的文章,讚揚了印尼規模最大的咖啡廠「大雞---孔雀標有限公司」(P.T. AYAM MERAK)的企業主黃啟堂先生的奮鬥精神,以及在文學上的豐沛才華。 黃啟堂(卒年待查,1914-?),祖籍金門英坑。他在1933年(時年19歲)離鄉背井到印尼勿里洞打拚,先自廈門乘搭荷蘭客輪到巴達維亞(吧城,今雅加達),不久繼續前往物產豐富的勿里洞島(Belitung),當時這裡居住著不少金門人,做著俗稱「亞弄」的雜貨店小生意。勿里洞有豐富的錫礦資源,許多客家移民在錫礦區工作。年少的黃啟堂進入同鄉雜貨店學徒的工作,雖然一天工作十多小時,卻學到不少經商的秘訣。 3年後、1936年黃啟堂聽從父母的安排,回鄉娶親。翌年(1937年)重返勿里洞島,憑著一點資金,開設一間名為「流金」商號,經營土產、海產及各地雜貨。1945年,印尼爭取獨立。黃啟堂在這百廢待舉、新興國家成立的當時,發現了勿里洞出產的高磷粉(俗稱白土粉),具有多方面的工業用途。於是1952年,黃啟堂成立「天然高磷粉廠」於勿里洞。1954年他讓家族成員移來雅加達,惟總部仍設在勿里洞。 1965年,來自蘇門答臘的4位朋友,邀請黃啟堂入夥,共同開創咖啡粉廠。初期,經營相當辛苦。兩年後,黃啟堂獨撐大局。到了1970年代咖啡粉的市場日趨壯大,供不應求。特別是在1975年,全世界的咖啡價格突然猛漲。這段時期,是黃啟堂創業以來的黃金時代。「大雞---孔雀牌」的咖啡粉,暢銷印尼全國,成為家喻戶曉,人人每日必備的飲品。 1978年,黃啟堂傾全力建造了大型高磷粉廠。1990年代,黃啟堂主持下的3間高磷粉廠的生產線,每個月共可生產2萬噸的高磷粉,以供國內外用途。黃啟堂所生產的高磷粉,遠銷到臺灣、菲律賓、韓國、日本和其他國家。 側身商界,但黃啟堂對詩詞的熱愛,不減反增。他曾是雅加達「南窗詩園」的中堅人物。在1989年1月1日,臺北市福建省同鄉會所刊行的《閩園雜誌》第12期中,刊登黃啟堂所寫的〈吳主席伉儷印尼遊〉詩(訪問印尼),內容提到與訪問印尼的吳金贊夫婦相聚之事,情感真誠。 吳主席伉儷印尼遊/黃啟堂(印尼) 伉儷並肩作印遊,匆匆把晤樂悠悠。 鄉音暢達家鄉事,客第共宣客祗尤。 短短時間又唱別,長長離緒卻難留。 雖然兩次叨蒞止,地主無從愧感羞。 此外,在1989年6月6日新加坡《聯合晚報》,黃啟堂曾以「詩三首」(感懷、陽明山即景、詩贈星洲一詩友),展露其華文創作的才華。他的現代詩,文字簡明精煉,情感內斂深厚,寫景寫情非常到位,顯見兒時在金門私塾奠下的良好基礎。 詩三首/啟堂(印尼) 感懷 一彎眉月照西窗,夜半踽行對影雙。 天際孤星光比月,空中煥彩映如江。 蟲聲唧唧寒山景,宿鳥寂啾流水淙。 達旦奔波鬧市客,靜寧作息農村逢。 陽明山即景 臺灣美景陽明山,冬杪春初尚覺寒。 四季名花迎客賞,三山綠樹壯奇觀。 文人漫步欣佳景,豪士亦趨踏翠巒。 一到顛峰塵滌了,回程翹首彩雲看。 詩贈星洲一詩友 辱承枉顧接迎遲,蓬蓽生輝旦慰思。 雅作常瞻荊未識,欣逢俊彥慶時時。 黃啟堂曾任雅加達金門互助基金會的名譽主席,也曾任勿里洞中華總會副主席。1980年代,黃啟堂同時也是新加坡浯江公會、官山社的名譽主席,在印尼勿里洞、雅加達、新加坡等地均有崇高的聲望。從出洋謀生的雜貨店夥計、雜貨商號到高磷粉廠,進而成為印尼規模最大的咖啡粉巨商,樂在工作、勤奮向前、知人善任是黃啟堂成功的法則。從商業到文學,從教育到會館,可以看出黃啟堂樂善好施、富而好禮的特質。他的成就是閩南文化最良善與積極本質的總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