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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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海峽,旗飄二色
「海面波浪平靜,緩緩航行的速度,像秋天靜謐微涼的心情,自有一種舒坦且寬闊的想望。這是我們的島,原本就舟影往來頻繁的海域,肉眼清晰可見的遠山綿延,只在一水之彼岸。一水之隔,卻經歷過一程彷如隔世的距離,熟稔卻遙不可及,像懸在遠天的風箏,有一些童稚的記憶;稍一恍神,便無方向飄搖得無影無。航行的速度極其平穩,我難掩心中的激動,近半個世紀的冷戰對峙,禁錮與封鎖,此刻我正航行在這個海門重啟的航道上,前方是神州故土,後頭是胼手胝足、清貧艱苦成長的家園;時間之流逐波游移、不曾間歇。甲板上秋陽煦煦,我正循著水路航向眺望的山河。」 ──翁國鈞<禁忌海峽>(第三屆浯島文學獎散文得獎作品) 「說來有趣,『在大嶝看金門,兩岸天涯化咫尺;從大嶝去金門,一水咫尺竟天涯。』……為了讓同學們身臨其境的感受這種奇妙的距離,體驗這種奇妙的氛圍,滿足這種莫名的嚮往。星期天,老師帶著我們從大嶝島的台輪客運碼頭登上了旅遊船,開始了期盼已久的『遊艇看金門』之旅。……天空是蔚藍的,海水是碧澄的,空氣是清新的,人,自然也是舒爽的。大約過了三十分鐘,遊艇繞過了小嶝和角嶼,大金門便歷歷在目了,柔柔的海水宛然一匹無邊的綠綢輕輕舖展開去,越發顯得誘人,同學們紛紛登上船頂。」…… ──吳威洋<遊艇看金門>(來金門作客徵文少年組金門文化獎得獎作品) 對我而言,這真是一次奇妙、有趣的「一個海峽,旗飄二色」對照閱讀。 秋分時節,我同時擔任金門文化局主辦的「第三屆浯島文學獎.散文組」及「來金門作客.少年組」的評審。「浯島文學獎」的稿件,是在陪同詩人鄭愁予返金為珠山百年古厝大夫第作為國家公園民宿剪綵開幕以及詩人首度登上金廈航道的旅途中,一篇一篇讀完,我被題為<禁忌海峽>的作品吸引,評審意見寫上「藉由家族聯繫兩岸,題材動人;文字精練,氣氛凝聚;具大視野的島嶼與海洋意象」,這是我的首選,可惜後來以些微差距敗給蘭奕的<蕪島>、劉思坊的<邊境的島嶼>、吳淑鈴的<雜貨店之歌>,未能晉入前列;「來金門作客徵文」的評審作業在台北明明咖啡館進行,我驚見大陸參賽者,我被那篇<遊艇看金門>給拉住了目光,我向少年組的另兩位評審劉克襄、顏艾琳遊說、拉票,我擔心這兩位出生於台灣本土的作家無法理解金、廈水域的歷史糾結與鄉情脈動,或者無法接受這篇看一眼即知是大陸小朋友的書寫角度,最後投票結果,吳威洋的<遊艇看金門>與盧怡文的<來金門作客>、蕭筑元的<人間天堂─金門>,三人並列等同於首獎的「金門文化獎」。 兩項都以金門為書寫對象,卻是不同類別與參賽年齡層的文學獎,一個大人、一個少年,兩篇同時聚焦金、廈海域的得獎作品,在我讀來,都隱藏著歷史的沈重,但也都抒發了轉型中的島嶼之夢。 翁國鈞的<禁忌海峽>,寫出了金門人「家,座落在島嶼正中間,嚴格說來,不該對海有任何非分之想,更何況在那嚴密控管的時代裡」的戒嚴海域的共同記憶。這一面被隔絕了半個世紀的海域,殘酷地封鎖了島嶼中人的整個童年,致作者發出「歷史的撥弄,改變了島嶼的宿命與繁衍存活的路徑,少年的我必須捨近求遠,向可以延伸發展的方向求去。」解嚴、金廈航道重開以後,作者利用秋天的短暫空檔,偕同父母親、三舅、小阿姨及表哥,透過小三通水路,一起探望廈門的大姨,「於我,這是一趟卸除心防的海峽之旅。我想親身體驗從少時遙想到中年的水域,從海洋遠眺始終無緣面見的島嶼的另一角度。如此,我大致可以完整的環視整座島嶼的輪廓。」戒嚴與解嚴、離鄉與返鄉的環境、心情轉折後,是作者的父親撚著菸靠在桅杆旁眺望摩登耀眼的廈門沿岸群樓簇擁,對比的也是交通船順暢進入和平碼頭前不遠處幾位解放軍悠哉的倚著小艇吸菸閒聊,作者稍稍釋放了緊張的情緒,「看來一切真的都解放了,敵視的、對峙的、不共戴天的芥蒂,都隨著時間之流逐一化解。我望著父親的背影,想著這個大時代的變化軌跡,他親身經歷過。烽火戰亂的年歲裡,他數次身陷砲火,只差幾步就命喪煙塵。我猜想父親如今已經沒甚麼可以驚懼的了,況且我們一起經歷過這一短程的禁忌海峽」……。 翁國鈞以金門人的情感、金門人的觀點,有起伏、有節奏,寫出前進廈門、細緻動人的<禁忌海峽>;廈門市翔安區大嶝陽塘小學六年級的吳威洋,變換一個角度,以前進金門卻不能登岸的純真心靈又極其純熟文字寫出<遊艇看金門>,「『看,快看!那是甚麼?』只見半空中驚見四十二面銅鑼,橫七豎六,齊齊整整,非常壯觀。大家不約而同地舉起照相機,把自個和這奇異的亮景定格在一起。經導遊介紹,才知道原來這裡就是著名的『金門馬山廣播站』,那些銅鑼就是一個個巨型的高音喇叭。船老大把船慢慢地靠近了,同學們看得更清楚了,小山頭暗堡林立,溝壕縱橫,一座鵝卵石疊成筒狀炮樓虎視眈眈地矗立在海灘上,戒備森嚴的。」原來,自彼岸回望,在十二歲小少年心眼裡,廈門到金門的海域,也是一道止於遠視的「戒備森嚴」的「禁忌海峽」,不過,如同翁國鈞文中的父親及解放軍各自悠哉抽著菸後換來「潔白的沙灘上傳來零星的嘻笑聲」的描述,吳威洋文中也發出了「歡笑聲在海面回蕩不息,同學們又驚喜地發現了一處規模龐大的村落,海潮呼啦啦的前追後趕的直奔到莊腳,飛濺起的浪花倏地蹦入一座古老的俊美的紅磚瓦古大厝門戶中。老師說,這是金門的官澳村」……。作者用「歡笑聲」與「驚喜地發現」來突破禁忌航道,最後「遊船緊鄰金門海岸線漂流一個多鐘頭,才載著同學們戀戀不捨的深情而回。」 第三屆浯島文學獎暨來金門作客徵文,這個周日下午二時就要在台北市徐州路市長官邸藝文沙龍舉行頒獎典禮了,真希望能出現寫<禁忌海峽>來自金門的翁國鈞與寫<遊艇看金門>來自廈門的吳威洋同台領獎的畫面,一大一小,攜手來往於旗飄二色,不再禁忌、不必遠望的海峽,那也是一種幸福的感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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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日記:之五答邱傑先生問
十一月初,桃園縣文化基金會總編輯,亦是知名作家邱傑先生來電採訪。以下是當天兩人部分酬答記錄。 邱:近讀了你給爾雅出版的詩集《兩百個玩笑》,以兩百個老兵為個案。讀了叫人感慨,又感傷。我以前也到全省各地去拍攝老兵,拍照時自己那種內在的傷懷跟悸動,我知道那是多麼耗損心神的………,開門見山地問吧,你為什麼要寫這本詩集? 黃:為什麼要寫?(笑)邱傑兄,你說呢?你也是個作家呀!與其說我們挑選題材,不如說題材挑選了我們,寫作者受到某種力量催逼著,這種力量是什麼?有些我們明白,有些不明白,隱藏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我試著說說自己以為明白的那部分好了,我筆下那些老兵都是或深或淺受到命運摧折、凌辱的人,當然,有時候他們自己的性格及作為是型塑成命運的因素。我自己也是受命運摧折的人,我是藉著他們來安慰,或者,來反擊命運的呀!或者,說是來洗滌自己的罪孽的亦何嘗不可。總之,我非寫不可,寫出來後,我輕鬆很多。就像是亞里士多德悲劇的靈魂洗滌說那樣。話說回來,悲劇——文學上的悲劇,或許是隻雙面刃,一方面給予人慰藉、洗滌和救贖,另一方面,其實又斲傷了人,使人身心沈陷於憂苦裡。我就有點身陷這種景況。所以,至少在這三五年內,不再碰觸相關的題材了。本來還要寫一本《猶是畫眉人》,兩百個台藉老兵為主的詩集,要暫告喊停。等調息好自己身心再說。 邱:是啊,讀你的作品,不管是詩或小說,都覺得很沉重。休養一陣子吧。日後有什麼寫作計畫嗎? 黃:你知道,我是靠寫作維生的,所以不寫也不行呀!不過要改變一下方向。我想回頭去寫小說。 邱:有特定的素材嗎? 黃:還在構思。也許背景會落在金門,也許會落在一座虛構的島嶼——由時間、奇幻的心所構築成的。我不知道。邊寫邊摸索吧?現實和理想總有落差。假如寫得順利的話,我希望能用三年時間,把這部三十萬字的小說寫出來。 邱:三十萬字?長篇小說?題目呢? 黃:我的朋友楊樹清常鼓勵我寫一部長篇小說,我自己也很想寫,但恐怕能力還不足,何況還有能不能發表的現實考量。我想到一個折衷辦法。就是用一個主題把許多短篇串連起來,有點類仿「十日譚」、「一千零一夜」的意思。早在十幾年前,我就曾經想展出一種新的文體,那就是把詩、散文、評論、戲劇,甚至是戔注等等,都集合在一篇小說裡面,不料,最近看到俄國納可夫的《幽冥的火》,才知道人家早就實踐了這種筆法。 邱:那你還要寫嗎? 黃:寫,怎麼不寫?就當作自己沒看過納可夫的小說囉!我自己這部小說暫時題名為《九十九個夢》。 邱:是不是往比較喜劇的方向走? 黃:但願如此。那就要看我要尋索的生命的真象,能不能給予我歡喜了。這麼比喻吧,這幾年我想從佛教方面尋找生命的真象。時而,當我得到一個真象—或者說,自認為得到一個真象後,我感到的是悲欣交集。 邱:但看你以前的小說,有兩個因素貫穿其中,命運和罪。這兩樣主題還會是你日後關心的嗎? 黃:《九十九個夢》關心的主題,也許是「時間」,我對時間的變化及可能性滿懷驚奇、驚懼,—但也許生命真正的慰藉存在於這份奧秘其中。 邱:時間,也許很實在,但看不見摸不著。你能不能舉個比較實際的例子? 黃:阿根廷的文學巨師包赫士,是我心目中最敬佩和心儀的。我記得他有一篇短文,講在某地有個人被自己的養子給謀殺,臨死前他喊道:「你也有啊!」重覆了當年凱撒被弒時的情景。你說這是命運還是時間呢?也許時間和命運是一體兩面的東西。總之,時間這玩藝兒充滿了無限神奇的可能,值得我們去探討。我將把往後的這三兩年都用在這方向的課題。 邱:我問一個共通性的問題好了,可不可以談一下台灣文學目前的整體生態,以及未來的發展? 黃:這個問題不好回答。我還是只能就我個人一己的感受來談好了。台灣文學的閱讀人口,比起以往,恐怕是式微的,就像電影被網路取代,榮景一去不回一樣。這麼說來,日本難道沒有網路取代文學閱讀的問題嗎?日本全國的總人口多,相對的,閱讀人口也多,足以支撐文學經濟。台灣目前正處在一個不上不下的尷尬點,我們離開了開發中國家的貧苦年代,但同時也捨離了紙本閱讀的時期,而卻又還沒有來到像日本、歐美許多國家的「富而好禮」的地步。這個「好禮」這裡是指「好閱讀」的境地。一個社會的文學閱讀人口蓬不蓬勃?我認為有一點或許可作為指標,那就是看它的長篇小說發不發達?日本就不說了,就算中國大陸,其長篇小說也要比台灣發達,所以我們就可以說,這表示大陸的文學較台灣來得有生意,有前景。 邱:謝謝你接受我的訪問。最後我還要問你一個問題,假如有年輕人想從事寫作,你會給他怎麼樣的建議? 黃:要建立屬於自己的強烈的風格,也要有自己獨特而正確的,並適合自己價值的文學看法。當然,這並不容易。我不敢說自己一定做到了。但我們總是要朝這個目標做去就是了。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慢慢有了自己的文學價值觀。我舉個例子好了,我要寫《兩百個玩笑》這本詩集的時候,在「詩語言的鍛鍊」和「讀者反應」這兩種考慮之間作了取捨,我以讀者反應為優先,而犧牲了語言的精純度及實驗性,換言之,我先考慮傳達感情給讀者,其次再考慮語言的錘鍊。而這也就要牽涉到,這幾年我對文學看法的轉變了。我痛定思痛,深切地體認到,文學必須求一個「讓最多人感動的文學作品才是最具有價值的」公約數。當然,這裡的「人」,不僅僅止於當前世代的人,還要指往後幾個世代的人,也就是說,要加進「時間」因素的考驗。文學語言及形式的鍛鍊絕對必要,否則文學就會僵死而失去感人的力量,但過於錘鍊,同樣的也會失去感人的傳達力,所以我們務必要細予斟酌。以納可夫的《幽冥的火》為例,它極盡語言形式的操演,十分炫麗,但感人的力量恐怕仍要讓給托爾斯泰樸素的《復活》這篇小說。文學花園必需百花齊放。但我個人的價值觀是寧取托爾斯泰的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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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wfullismybucket?
溫哥華婦女會「織圍巾、送愛心」活動正如火如荼展開,計劃編織103條圍巾,作為今年耶誕探訪養老院的禮物。 漸漸有些雜音傳出:「毛線那麼便宜,買比織方便多了」、「我不大會織,不知會不會被退貨」、「這花樣又不好看,老人喜歡嗎」……,連編織老師都沒有把握能否達成目標,主辦單位也開始懷疑活動的意義。 由Donald O. Clifton和Tom Rath合作的暢銷書『How full is your bucket?』(你的水桶有多滿?),提出了水桶與杓子理論:我們每個人都有一個無形之桶,水桶裡的水是我們的信心指數,注入的水越多,越覺樂觀堅強;反之當水變少時,則會感到挫折沮喪。我們每個人也都有一支杓子,可以往桶裡注水或是把桶裡的水舀出來。 我決定為這個活動加一點水,特別在本期會訊中製作專題,並實際走訪幾位參與者。 奇妙的事發生了。出現在專題中的賴太太打電話給我,告知已織好三條圍巾,正朝目標十條邁進。漣漪效應自此展開,會員開始在特稿裡尋找她們或她們朋友的名字,認捐的圍巾越來越多,會長興奮地宣佈:活動圓滿成功! 這其實就是教育學上的比馬龍定律──你用什麼樣的眼光看待孩子,孩子便將成為什麼樣的人。每一句積極正面的鼓勵,都是一滴水,源源不斷注入對方的桶裡,便能激發無比動力與潛能。 兒子十八歲那年負笈北美求學,臨別只一句贈言:「在此之前,得父母庇護,從今而後,你是一家之主。」這"一家之主"果然厲害,兒子彷彿一夜之間長大了,到了加拿大,媽媽反過來變成受他照顧的人,協調談判跑前頭,搬家打掃自己來,組合家具、換保險絲全部一手包,我只需扮演好杓子的角色,不斷注水在兒子的桶裡,就這樣我們一起走過留學生涯。 為對方注水其實也是為自己注水。 兒子參加為期一年的建教合作計劃,開始他人生的第一個全職工作。上班第一天回到家,拿出一把鑰匙,說這是萬用匙,可以打開公司每一扇門及每一個資料庫。自己雖是新人,從事基層的實驗室工作,但公司不分尊卑,如此信任不疑,兒子因此得到莫大鼓舞,對公司的第一印象甚佳。過不久,總裁見到他,親切直呼其名,說已先在公司新人網站裡看過他的資料,兒子覺得受到尊重,內心十分感激,甚至考慮畢業以後再回到該公司服務。 為了提高工作效率,公司舉辦半天的訓練課程。開始時先要求每人寫出自己的優點,接著寫出同事的優點,再作對照討論。兒子開心的發現,原來他在同事的心目中有那麼多優點,為什麼之前都沒察覺,看來往後自己還有更多可以發揮的空間呢!再者,經由細細思索別人優點的過程,也越發珍惜共事情誼,有助坦誠合作、開創業績。 這讓我想起許多人提倡的「好話寶盒」或「優點寶盒」行動,鼓勵大家正面思維、積極行事。說好話、看優點,把所有美好的感覺存入寶盒,然後找一個特別的日子,家人、朋友或同事相聚,打開寶盒,開一個讚美大會,優點一籮筐、好話滿室香,保證能為彼此的感情加分。 很多父母向我抱怨兒女難教:「不知惜福感恩,想當年……….」,殊不知這樣的表達就像一支超級大杓,一下子便舀出半桶水來。感恩需來自內省,今年已不復當年,曉事者或能體會愛深責切父母心,大多數孩子則早對此負面設定生起對抗之心了。 先生來自傳統內歛的家庭,對孩子唯恐溺愛,不懂如何正面對待,我總是大聲疾呼:愛與肯定永遠不嫌多;信任、尊重、積極、正面、讚美、信心……等元素,都是快樂的水滴,千萬不要吝嗇注入孩子的水桶裡。 隨時檢查自己的水桶是否滿溢,也不要忘了經常舉起杓子,注水給自己,更注水給別人。人與人之間,如果充滿了彼此注水的動作,而不是互相舀水出來,世界將會有很大的不同。 早上起床或夜間就寢,記得問一下自己:How full is my buck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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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木麻黃
連續劇《白色巨塔》裡,關欣跟蘇怡華說,他們從來沒有好好說過「再見」。關欣轉身而去時,蘇怡華叫住關欣,鼓起勇氣,道再見。 準備好,說再見,是一種鬆手。但我從來就沒有準備好,要告別舊宅後面,那棵老壯的木麻黃。為文時,每寫到「樹下」,就會想起舊宅後這棵腰圍粗壯的木麻黃。樹下,花生梗堆疊,一張矮椅一只籃子,爸爸、媽媽、哥哥、姊姊、我跟小弟,捻花生。籃子,好不容易堆到一半,接著爬過山腰,終於登頂。然後,倒到一旁,籃子空了,再次堆疊。 少見木麻黃長得如此粗壯。腰圍,得兩人合抱,樹冠如傘,三合院屋頂,盡為遮掩。晨間,整個枝椏都是麻雀,大清晨就嘀咕喊早。吳興邦前任消防局局長,是昔果山少出的顯要,他的弟弟少年時,曾在木麻黃上以麻繩結吊床,躺著看書,狀似悠哉。他離開金門後,我接收腐朽的吊床,發覺躺在上頭,繩子壓迫背跟屁股,其實沒那麼舒服。我乾脆不睡吊床,枕著樹幹。醒來時,發覺阿足堂哥正偷偷爬上樹。樹下,伯母枕了幾床棉被,預防我翻身跌落。 想來,盡皆往事了。但沒想到會有一天,樹不在了宅後。有一年,舊宅橫樑遭受白蟻侵蝕,縣府、民眾各出資一半,老宅翻新。爸爸說,維修師父表示,得鋸了樹,不然,會妨害換樑工程。那年,外婆往生,奔喪期間,抽空回家,正遇上工程。樹已頹倒,宅後無比空蕩。回憶像少了背景,空缺一塊。悲傷,也得有氣力,外婆往生,氣力已虛,我望著樹枝枯槁,怔怔茫茫。 我沒料到會失去它。儘管後來有人說,木麻黃這種樹,大約七、八十年,就得壽終正寢。但是,我還沒準備好。我連拍下它身影的機會都沒有。 沒想到民國六十七年四月時,文化局長李錫隆竟拍下它,並寫下〈魚生、井深、甘藷甜〉介紹昔果山。文章說,昔果山已從窮鄉僻壤的狗屎埔,一躍而為新生滋盛的「發力地」。李錫隆蒞臨昔果山時,我十一歲,國小五年級,並不知道來年將跟父母移居台北。李錫隆採訪的地方父老吳麒麟、吳連合,是阿公的兄弟,他們轉述風水師的話,「昔果山,半邊山,不是半飽,就是餓死。」 我後來研讀縣誌,才知村落紅壤強酸,民國四、五十年間,胡璉司令官差官兵運來土壤,中和土性,得以適合耕種。文章結語寫著,「在端視昔果山村民,樂利安和的相安順生情形,和他們衍蕃的迅速,不覺對這個僻遠的村落,寄予相當的厚望」。 我後來跟李錫隆多次見面,每想問他,什麼情境下,寫了這段話?能對昔果山,寄什麼厚望?我卻一直還沒問出口。 這個報導,給昔果山人一個安慰。我發覺,那是觀看者的一種慈悲,撰文者的憐憫,因為實在看不出,村落的未來在那裡。民國六十七年以後,昔果山遷往他處、移居台灣者日多,他們要逃離父老所說的「三間半厝,娶某都無處」,不願再讓一個地名或一處界限,給困住了。 大家都匆匆逃離,沒有人準備好,要跟一屋一瓦、一樹一草,說再見。 我在寫金門歷史小說找尋資料時,再次看見這張照片,又讀幾遍〈魚生、井深、甘藷甜〉。當下撥了電話給李錫隆,跟他說,謝謝這篇報導,且幫我拍下唯一一張,木麻黃的照片。 掛了電話。然後,我深深吸氣,喊住木麻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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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學,學什麼?
孟子說:「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覺後知,使先覺,覺後覺也………。」國父孫中山先生贊同孟子之意,而以不同的方式告訴我們說:「先知先覺是發明家,後知後覺是宣傳家,不知不覺是實行家。」孟子、國父當然都是先知先覺者,但我們的社會也有不少不為人知的先知先覺者,值得令我們敬佩推崇。 回想我們社會的進步,豈不是經常就是一些先知先覺者,膽敢發出前瞻性的言論看法,或是帶頭做些一般人還不敢做的行動,這樣慢慢鼓動風潮,造成風氣潮流,最後為民謀了福利嗎?金門在戰地政務時期,民眾不准向台灣親人打電話,唯恐人洩漏機密,造成民眾諸多不便,是由一些先知先覺者,不斷建言促成臺金通話,現在不但在家可向各地打電話,行動電話,人手一機,更給人方便多了;臺金交通開放民航,兩岸「小三通」直航,也是由一些先知先覺者,不斷爭取,才有今日的盛況與便捷。 本月十一、十二日召開金門學學術研究會,想起也是在戰地政務時期,金門召開縣政研討會,邀請旅臺金門學者專家返金論政建言,當年報導文學作家、金門報導社長楊樹清,建議縣政府仿效大陸海南島的「海南學」,研究推出「金門學」,這在當時也是很敏感的問題,但後來縣政府做了,也出版了三套「金門學叢書」三+冊,由楊樹清負責總編輯,還得過圖書類的金鼎獎。今年五月「金門學研究會」也正式成立了,並且召開了這次兩岸三地金門學學術研究會,大會召開得很成功,發表十二篇有關金門人文、戰爭、經濟課題的論文。只可惜大陸三位學者專家沒出席,致使三篇論文未能發表研討,令人遺憾!我想大概又是政治因素吧?金門縣長李炷烽在座談會中致詞時,也許有感對當前政治的無奈,呼籲大家暫時別再搞「統、獨」爭議,就讓金門先試驗「一國兩制」吧!啊!大哉言!縣長真有膽識!現在談實施「一國兩制」也真是很敏感的問題,目前當然一定會有困難,也許過些時間,也有可能改變,像以前一樣不可能的,最後都變成可行了!歷史的演進告訴我們,歷史是會不斷再重演的。廾一世紀不變的原則,就是「變」,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這次金門學學術研究會,發表十二篇論文,大概有八篇談及兩岸戰爭、戰略、戰地政務、經貿發展等問題,與會人員大概都有個共識,兩岸今後不能再發生戰爭,應營造和平,創造經貿交流發展,為兩岸人民謀福利,所以今後似不必再去研究「古寧頭」戰役、「八二三」砲戰,國共戰爭誰輸誰贏?誰想過因戰爭無辜死亡的眾生有多痛嗎?或是研究戰役是那一個指揮官的功勞?湯恩伯、胡璉、李良榮那位將軍?一將功成萬骨枯,古今多少英雄,而今安在哉?誰有功,可能誰就沒功,製造無謂的爭議啊!還原歷史史實當然沒錯,但我們要放眼未來,要做金門大家更有利益的研究。希望兩岸的領導人,都能以人民福祉,有智慧解決兩岸對立的問題,深切體認孟子所說的:「惟仁者能以大事小,………惟智能以小事大,………以大事小者,樂天者也,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樂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國。」則兩岸人民甚幸! 我祟拜先賢朱子,但對朱子的一切可說一知半解,讀了幾本有關寫他的書,發表一些讀書心得,也曾寫過<朱子對金門的教化>一文;我曾對一位學歷史的金門文字工作研究者的研究發現:「朱熹沒到過金門!朱熹的<次牧馬侯詞詩>,不是朱子自己寫的!金門沒有朱子燕南書院」等理論,表示我不能認同的看法,雖然我沒辦法提出有力的證據反駁他,只感到似乎不必去破滅我們對先聖先賢美好的崇敬。十一月十一日上午金門學學術研究會,明道管理學院教授李增發表:<從邱葵、蔡獻臣論證朱子對金門理學之影響>論文說:「不論是朱子主邑同安時是有到過金門,或是未曾到金門,朱子對金門鄉賢思想的最大影響,絕不是在同安主邑五年當中,甚而不是在朱子生前,而是死後百年,………。」講評人國立政治大學教務長董金裕教授表示:「一、朱子曾至金門,二、朱子曾在金門創燕南書院,以教化世人,導正風俗」。我想金門歷史文化如果拿掉朱子,將顯得蒼白空洞,所以不管學者如何研究爭執,金門人對朱子採風島上,過化金門,朱子次牧馬侯詞詩,我們寧可信其有,不必去跟人家懷疑,影響我們對先聖先賢祟拜的心情,跟著人云亦云那對我們絕對沒有什麼好處。 何謂「金門學」?臺大政治系教授陳德禹說,係指以金門有關事物做為研究對象所成的知識體系。他強調,為「金門學」發展計,今後應努力的工作重點:一是發展相關理論,如文化人類學、文化社會學等;一是全力保存相關資料,不要任意燒毀。可見應設法保留金門的一切文物、文字、圖片、音影等資料是很重要的,如此「金門學」才有可能繼續研究發展下去。我學金門學,不想學太多艱深的學術理論,只想學些金門文史的一點常識,就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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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風
午後四點零五分,強烈而還有些刺眼的陽光穿越過窗簾的縫隙,大辣辣的投射在我那已經塞滿書籍資料的牆面書櫃上。秋天的陽光如此強烈,以近乎金黃色的透徹亮度,直接而毫不遮掩的侵入我的工作空間,甚至可以明確的觀察到光的步履,緩緩移動的速度。我常常在工作期間,享受片刻的悠閒,或者說是片刻間的不知其所,電腦因為執行某一個動作的運算過程中而增生出來的片刻空檔,那是一段說長不長、卻又不足以進行任何一個除了等待之外的其他動作。 通常就是漫無頭緒的等待,這和一般文書編排或是敲打字鍵的速度不一樣。我的工作是設計,所以影像處理的作業居多,相對的花在電腦運算檔案的時間理所當然的冗長些,雖然已經盡力的架構出速度不差的電腦配備。 電腦似乎已經不知不覺的入侵了生活的全部?工作時使用電腦、即使休閒也幾乎離不開電腦網織出的世界,看來被人們善盡其用的電腦,其實也得意洋洋的支配著每一個人哪……。 收音機裡播放著一位來自中國大陸的年輕歌手──刀狼,他蒼勁粗獷、滄桑沙啞的歌聲,滿是邊塞風味,非常古典而中國;是聽了讓人即心陷大漠,彷如置身風沙漫天的蒙古戈壁、四野荒煙,只剩下漫無邊際的遠天與孤寂……。音樂真是奇妙,一但符合了你的頻率與口味,極容易就進入旋律或歌詞所編造的情境,撼動著你的聽覺與心弦。很久之前就曾聽友人提及大陸一位嗓音獨特的歌手以邊塞風格的曲調正風靡著。我是在今年夏天從廣播中聽聞推介,然後在唱片行裡找到他的專輯。似乎在音樂裡就緊緊挑起了感動的那根琴弦,妻子也喜歡,說是極富有民族情韻及小調特有的婉轉旋律。但是兩位新世代的女兒則不以為然,她們一致認為太過悲情、傷感,而且沒有足以讓她們認同的節奏感。 只好在汽車音響裡分別放置各自喜歡的專輯輪流播放。我想我們明顯的有了差距,不僅僅是年齡的距離,價值觀的隔閡差距也大,我知道屬於她們的時代正在來臨,光是從她們迷戀的音樂形態就明顯感覺出。 年初,應台北一家出版社的邀約,提供了十餘件封面設計作品,參與登錄在一本名為《兩岸書籍裝幀設計》的專集。初時不以為意,只當是一般的徵件合集出版模式,所以就著手邊現有的作品整理集檔交稿,並未刻意蒐羅。七月收到新書時,才驚覺原來出版社費了不少心血,廣泛的匯聚了兩岸三地,包含台北、香港、北京、上海、深圳等五個當前華人主要文化出版城市的設計師作品;明顯的感受到來自中國大陸的一股強勁的設計潮流,正撲天蓋地的洶湧著;挾著經濟優勢,全面的展現在文化出版領域上,以巨大而野心勃勃的姿勢形塑出新東方霸主的文化風格。如同他們全力積極籌劃2008奧運視覺形象的企圖,一個未來的東方巨龍正在顯像成型。而南端的香港,一如她的殖民地屬性,夾雜在東西文化的衝擊之中,極端的不安穩,有時流露比中國還中國的傳統氣息,有時則放肆得全然西化、絲毫不眷念自我文化本性。 至於台灣的出版風格,儼然已經歷過蛻變脫殼的進程,正逐漸架構起一道新的設計城墎,在傳統維繫與創新延展的焠鍊、過濾之間,熟捻而自信的攀爬。至少在創意觀念這方版塊,台灣仍具有優越的位置,相較於大陸並不羞怯。只是無可諱言的,以當前中國經濟飛躍之速度,台灣還能有多少競爭空間,不免讓人憂心。畢竟創意產業的延伸發展,無法置身於經濟之外。 二○○五年成立的上海書店開幕彼日,我在書店裡瀏覽這些堂堂登台的大陸出版品,除了驚艷之外,不知該如何形容。發行人林載爵兄和我聊起有關大陸書籍在封面裝幀上呈現的一些高級包裝材質,許多是像我這樣的封面設計者所夢 寐以求的設計條件,他說以出版社立場當然希望讓設計師充分發揮創意,在封面或內頁的用紙上多所選擇,展現出更多的設計風貌。但現實的考量卻面臨著製作成本以及市場的競爭壓力。一本屬性相等的書種,價格如果稍稍高出其他出版社,可能就面臨滯銷的命運,是不得不審慎評估的因素。而台灣的出版品,每一新版印刷基本量不過就兩千本上下,相較於大陸一刷就四位數以上,可見台灣出版市場之侷促與競爭之激烈;更何況小小的島嶼,每年出版的書種就高達四萬冊。 日本在文化層面所展現出之極致璀燦,睥睨全亞洲,就算放諸於全世界也毫不遜色,這當然與戰後他們全心致力於經濟的發展有關。而眼前的中國,正以一日千里的速度在經濟的版圖上飛馳躍進,我們已經隱隱約約的感受到東方龍族的文化大旗正飄搖,向世界宣示一個新的東方世紀之逼近。可以想見當前的台灣,已經不僅是經濟方面的憂慮,文化的競爭與壓力,我認為已經面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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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觀
1975年,法國一位學者侯斯奈(Joel de Rosnay)出版了一本全新概念的書"Le Macroscope",這個名詞是作者所創,可以把它譯為「巨觀鏡」或直接稱為「巨觀」。在科學的世界,人類的視覺感知能力,不管是物理意義上的光譜或幾何尺寸都僅佔極其有限的一小段範圍,顯微鏡(microscope)的出現延伸了視覺感知極小事務的能力;望遠鏡(telescope)的發明讓人們的視力範圍拓展至甚至達幾億光年的長遠距離外的景象;電磁波的發現則帶領人們進入肉眼無法察知的光譜領域。 人們因此得以觀察極小、極遠、或極隱微的事物,但是我們仍然缺少一項科學工具,得以讓我們觀察極巨大、極複雜的事物,這就是這本書的意旨。侯斯奈在這本書中建構了一個可供探討極巨大、極複雜事物的方法論,換種講法,就是「設計」了一個知識操作層次上的「巨觀鏡」。 除了在法國和法語系國家的知識界,這本書在英語系國家並沒有引起應有的重視。其原因一方面可能因為概念過於新穎,鮮少相近主題的書籍可供銜接閱讀;另一方面慣常以方法論為主幹的法國人文思考也不容易讓英美學者快速掌握。這本書出版後的三十年間,各個科學領域不斷獨立湧現關於系統的新理論、新模型和新方法,再回頭看這本書,作者當年的識見就不得不令人讚嘆了。 「巨觀鏡」可以讓我們看到什麼?它使我們看清真實世界的複雜度。 傳統的科學思維總是將一個複雜系統簡化成三個以下的元素所構成,而且元素之間的關連遵循著簡化的、與時間相關或無關的因果關係。為什麼是三個而不是更多?或許人類理性所能掌握的複雜度僅及於三個維度。有興趣的讀者不妨做個檢驗:找一本你認為最困難的數學書或者直接翻開一本數學百科全書,試著找出一個具有三個變數以上的數學公式。 你應該找不到。就舉大家比較熟悉的牛頓的運動定律或愛因斯坦的質能互換公式,都只有三個變數。科學家用三個(或兩個)變數的數學模型來表示一個特定的物理現實,意味著組成該物理模型的元素只有三個(或者兩個),這些元素之間彼此關聯且相互影響。至於其他元素,則視為與這個系統無關。 但是,三個變數的模型真的最適合建構所有的物理系統嗎?還是受到現有的理性思考工具的限制而不得不做的選擇?科學家當然了解後者的可能性遠大於前者,但是也無計可施。當一個系統的變數超過三個時,這個系統的複雜度就會大到難以掌握。通常科學家的作法是把無法處理的變數視為誤差或雜訊,或者就當它當作一個常數。如果實在無法忽視這個變數怎麼辦?那就把它拆解成兩個或更多的子系統來處理,就如同笛卡兒在「Discours de la methode」一書中所談的方法。 在現實生活中多數的科學應用,我們也都很熟悉這樣的思考和解決問題的方法,一切都運作得很好。那麼問題在哪裡?問題在於:當時間的尺度拉到極大或極小;當空間的尺度拉到極大或極小;當變數不能再被視為誤差時;最重要的是,當一個系統本質上就不能被切割處理時,上述的方法就行不通了。 亞里斯多德曾經說:整體不等於個體的總和。這個兩千三百年前的哲學概念呼應了當今科學領域最受重視的系統概念:真實世界裡的複雜系統是無法被單獨看待的,系統的元素總是彼此影響,互為因果,並糾結成不可化約的整體。 全球暖化效應、網際網路、台北股市、一種語言是複雜系統;金門島的生態圈、兒童的認知發展過程、一群螞蟻的行為也是複雜系統。在複雜系統中,了解系統個別元素的特性和行為並無助於了解系統的整體行為,系統的行為是產生於眾多元素的交互作用而非元素本身。一個元素與元素之間的交互作用易於了解,但是當一群三個以上的元素間交互作用將產生與個別元素截然不同的行為而且難以預測,這就是複雜系統的特性。 傳統的化約式的科學並沒有提供可用的理論、方法和工具,好讓我們完全理解複雜系統的機制。在日常生活中,我們總是習慣於把一個問題簡化成兩個變數,再根據兩個變數之間的關聯性來分析事情,這就是化約。在特定時空範疇、特定尺度和特定誤差容忍度的背景下,化約式思考也許可以得到滿意的結果,但是一旦面對的是巨觀的、長遠的複雜系統問題時,其將完全失效。而這樣的問題,是普遍存在於我們週遭,不僅僅是物理科學問題,還包括了所有的家庭問題、政治問題和社會經濟問題。 這些問題沒有化約解並不代表它們無解,而是需要我們更大的努力去解決它們。新的科學認識論尚未成熟,化約式的系統思考仍然是我們僅有的選擇。但是我們不能夠安心的、任意的使用化約式的思考來處理所有的問題。我們希望我們有一天能夠完美的解決這些問題。但是在這一天之前,我們的態度應該是謙遜的面對無法解決它的這個事實,而不是視而不見。 「巨觀鏡」的科學啟示就是:面對真實世界的複雜度,一方面科學讓我們體認人類作為一種生物個體的認知的侷限性。另一方面也是科學讓我們延伸了此一侷限的個體認知到更為寬廣遼闊的群體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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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明朝之梨花燦爛———詩人管管落籍浯洲賢聚
「昨夜敵人的砲彈還在身邊響呀!那棵站在明朝小村邊的梨花照樣開它的梨花!開了一樹白白胖胖嘴上點胭脂的小娃娃/對著那個被敵人砲彈撕碎的小村開著,對著/明朝的屋/明朝的磚/明朝的瓦/開著!當年這兒有人家/如今呢,換來了滿院的荒草破磚爛瓦/再也不見炊煙嬝嬝/孩子們的玩耍/那生了長長青苔的井裡住滿了青蛙和蝦蟆………/有人逃去了南洋/有人搬了家/有人被活活的埋在那明朝的屋簷下/只留下/這滿院的荒草/幾張破門/半張桃符,寫著『忠厚之家』/任它風吹雨打………/那棵站在明朝小村邊的梨花/依舊照樣的開著它的梨花/開了一樹白白胖胖嘴上點了胭脂的小娃娃/活像當年村裡黑黑壯壯的小娃娃/那夕陽照著,那炸碎的明朝的屋,明朝的磚,明朝的瓦/春風在吹著哪,春風在吹著哪/敵人的砲彈在遠方炸著/梨花照樣開著它的梨花/梨花照樣開著它的梨花/它也許是棵明朝的梨花/它也許不是一棵明朝的梨花,這且都不必去管他/只要梨花能照樣開著它的梨花/噢!梨花,梨花/不怕的梨花………/向著古崗湖舊魯王墓/開著的梨花/根本不怕的梨花」 ——管管〈金門一個明朝小村裡的那棵梨花〉 I‧I,妳說,妳一直在尋找昔時管管〈金門一個明朝小村裡的那棵梨花〉,明朝的屋,明朝的磚,明朝的瓦,「向著古崗湖舊魯王墓/開著的梨花」,隱藏的地圖,仍帶青澀的詩裡透露的,那個明朝小村,珠山、古崗或者金門城,也許古區或者賢聚。 妳問我,還記得葉珊嗎?屬於我們的年代,都讀過他〈料羅灣的漁舟。〉「如貓咪的眼,如銅鏡,如神話,如時間的奧秘」;而妳,更喜歡葉珊《給濟慈的信》裡,「你該不會想到百餘年後的今夜,濡潔的今夜,我突然憶起那村莊,在破敗淒涼裡聯想到你。你知道宋朝嗎?宋朝的美,古典的驚悸。那一次我一腳踏進一座荒涼的宗祠,從斑剝的黑漆大門和金匾上,我看到歷史的倏忽和曩昔的煙霧,蒙在我眼前的是時空隱退殘留的露水。………第一次我去的時候,那『六合三十幢』接合的村莊埋沒在戰地的黑夜裡。風很大,我甚麼也看不見,幾盞馬燈從小小疏落的窗戶裡洩出來,樹像雪花一般飄飛,有時打在我臉上。………我心跳著給遙遠的友人寫信:『我終於看見一座宋朝的村莊了!』第二次我去的時候,是一個陰霾的下午,那村子叫『山后』,在一叢又一叢的相思樹,木麻黃,和苦楝樹後面,成列的紅牆,幾棵老樹。坐在井邊,我茫茫然注視一彎又一彎的飛簷。」 同樣在浯島的軍旅歲月,年輕的葉珊(楊牧)看到的是「宋朝」;而管管,跨過朱熹講學的宋朝,跳過異族入侵的元朝,直接定格在風雨飄搖的明朝。 一九五六至一九六七的十年間,管管三度金門。古寧頭、湖下、中堡、西堡、頂堡、后盤山、湖下、安岐、山西、陽翟、美人山、獅山、湖南高地………,管管隨部隊駐紮過的地方,幾可串出半張浯洲地圖。管管現代詩的發源地,在陽翟附近面向汪洋,被一塊巨大山石掩護著、一叢野櫻花呵護下的一座碉堡。因為管管的進駐,把一票戰地詩人都給吸引來了,大荒、辛鬱、菩提、常青樹、沙牧、阮囊,他們時常相約聚集在管管的碉堡,管他砲火自天際呼嘯而過,大盆螃蟹、半鍋海蚵,痛飲大麴。碉堡自此化作了詩。一九五九年管管拜阮囊為師,生命中的第一首詩〈放星的人〉發表在《藍星》詩刊:「吾們坐在橋上╱看水╱看夜╱看宇宙間星球與星球款擺著╱他們投下淡的影╱就像燈垂在河裡的頭髮╱吾是一個放星的人。」………;張默讀管管三十歲寫的〈放星的人〉,「好一個『燈垂在河裡的頭髮』燦爛生動的意象,被年輕的管管一把抓住,他略帶超現實的詩趣,一開始就隱約出現。」 一九二九年生於山東,從小排長幹到大排長,本名管運龍的管管,〈放星的人〉伊始,又在金門的碉堡內寫就〈在Y‧M鎮上一個春天的早上〉、〈住在大兵隔壁的菊花〉等戰爭與性的隱喻詩,以及〈寄你一枝野梅〉、〈我們是火鳥〉、〈前線的百合〉、〈遠了的秋天〉等詩味的散文,「這個前線我來過三次。你知道嗎?它已經是我的知己。這兒是一種酒,我叫它是鄉愁。只要你肯喝,它就可以泊一泊你的鄉愁。為什麼不喝呢?你和我誰都有鄉愁。你知道我的行囊裡裝了一本本的鄉愁。」………戰地時期,〈寄你一枝野梅〉,金門幻化作一種叫鄉愁的酒;「我來去金門三次,不是為了挨砲彈,是為了喝紅紅的高粱酒,每天一瓶!因為喜歡上李白、陶潛、劉伶這一號人物,也就學會了寫詩………,我在金門寫了不少好詩,都有酒味。很欣賞陶潛每飲必醉以及劉伶『那裡醉死那裡埋』那種自在逍遙!酒醉可以放浪形骸如蝴蝶!」解嚴以後,〈酒醉如蝶〉,管管對斯島用情之深,碉堡與古厝都入了酒,浯洲已蛻變成他生命中的蝴蝶了。 二○○六年十一月十日、丙戌年九月二十日,南明兵部尚書盧若騰家鄉賢聚盧氏家廟奠安的前一天;管管選擇這樣一個很「明朝」的日子,重回浯洲金門,把台北花園新城的戶籍安安靜靜地遷到盧尚書留庵故居對望處的賢聚村四十二號,這裡也是端陽之日他在蘭陽平原結拜為義兄弟的藝術家盧根的家。對照於去歲詩人鄭愁予「情歸浯江、落籍金門」的媒體效應,這一次,同樣是詩壇重鎮的管管,選擇了安靜,行前未將消息曝光,沒有一家媒體能夠採訪拍攝到他落籍那一刻的畫面;才一年多的時間,在同一個窗口經手鄭愁予、管管兩位大詩人入籍金門手續的金城鎮戶政事務所的楊美娟,以甜美的笑容表達歡迎,雙手將新戶口名簿遞給管管;「小姐,妳很漂亮!」管管正式成為「新金門人」那一剎那所留下的美麗聲音。曾是電影《六朝怪譚》男主角的管管,不再搞笑了,隨即趕往賢聚加入家廟奠安行列。 I‧I,妳想望已久的,管管四十年前的詩〈金門明朝一個小村裡的那棵梨花〉,到底在哪裡啊?管管不說。「金門明朝之梨花燦爛」,遙想珠山風華古厝大夫第,管管題贈《請坐月亮請坐》著作給大夫第民宿女主人張淑瑛,用九個字再續明朝小村裡那棵梨花的三十九行詩情;梨花不再帶淚,金門明朝之梨花燦開了,金門詩人之島的腳步愈來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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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要曾郎借齒牙──怪傑許水富其人其藝
忝為許水富君的鄉親與文友,常侍左右,慚愧自己卻對他不很了解,視其竟常有撲朔迷離之感。尼采有部著作題曰:「人性的,太人性的」,姑襲借其語法,眼前的他或可稱其為「世故的,太世故的」。許水富對世俗人情隱幽的洞悉,常使我驚瞿及啞然以對。 傳統說法以風格和人格為蹠,大致上是不錯的,然而在這個前提下,卻每每有各種激化及轉化,許水富其人其藝,即有此炫麗的現象,促使我興起一股為其提筆為序的,其實正是這樣的理趣。 許水富這部多媒介文本,內收詩、散文、札記、題款等文字,和軟硬筆書法、水墨畫、廣告設計圖案、攝影相片等,我提出兩個觀察視境,俾供拋磚引玉: 其一、廣西師範大學於二○○三出版了一本《視覺文化讀本》,前序<視覺文化.歷史記憶.中國經驗>一文,是篇羅崗和李歐梵的對談記錄,假如我們同意採取羅崗的看法,即區分視覺文化和視覺藝術的差別,係在於視覺文化使人們看圖像的場所發生了變化,使我們從正式的、固定的……譬如從美術館看油畫,到電影院看電影,轉而今天,我們在街市、在自宅看電視、廣告、影片、名畫。總之,視覺文化把人們注意力引離正式的公共場所,轉向日常生活中視覺經驗……。那麼,我們是否可以這樣思考:許水富的視覺圖像,或的確有意冶日常生活和視覺藝術於一爐,換言之,即將視覺藝術落實於日用,或說將日常生活予以內在化,再外推於視覺藝術,二者集演繹、歸納於一身而成一視覺文化。即如書中有一圖像,係出以一大大的書法「佛」字,並有一幅幅集攝影、廣告設計,似街市似自然景緻於一拚圖者。文字則或囁嚅或悍然喊出: 三餐和三餐之間是佛 道德經和衛生棉之間是佛 慾望和木魚之間是佛 感冒藥和馬桶之間是佛 佛在生活與生活之間活過來 許水富在這裡所要舖陳的,莫非是《維摩詰經》裡所要宣揚的「煩惱即菩提」的佛的喻知吧?以道德經和衛生棉作對比,其意象的強烈性不能不說驚人,然而,我個人這樣子想:假如以一尊佛像,或一名比丘尼來代替那個書法佛字,效果會不會更勁爆? 其二、許水富本書集文字、圖像兩大原素,若依德希達(Tacques Derrida)的解構主義觀,是頗具相互指涉、辯證的互文性的(interextulity),即其文字部分的詩、散文、札記、款識等等,在在都含攝著一份生活的不安、騷動及煩悶,圖像部分卻一派對生活的抽離及冷寂,莫非矛盾、互補、弔詭辯證、交互指涉、衝突等等集此文本於一身?(文字、圖像本身亦各具互文性),不錯,這毋寧正是許水富書中所拋露出來的一種自我對話的特質。 獨出機杼的許水富一再拋給我們驚奇。「瞧,這個人」(按:尼采書名,借作雙關語),我幾回與其相聚晤,瞥見他那慧黠而幽邈的眼神,心頭都不由自主浮現出元遺山的<自題中州集五首>其中的第二首詩句: 陶謝風流到百家 半山老眼淨無花 北人不拾江西唾 未要曾郎借齒牙 是呀,許水富才藝之奇崛,之不馴,確確乎何須拾牙慧於他人,謹以此一小文,略抒一己管窺,並誌其出書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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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的石頭
石頭哭泣而為玉,這是詩人的語言,敘述一則悲愴而久遠的歷史故事───卞和。可見人有遇與不遇,石頭也有遇與不遇。不遇之人碰上不遇的石頭,譜寫出人世的悲歌,淒涼感慨,久久不能忘懷。 石頭之遇,大者女媧氏用之補天,中者傲然天際,與宇宙獨往還,成為名山勝景,下者棲身草莽,成為末路王孫與失路英雄之所題勒,背負千古愁腸,坐看興亡往復,怎能不感慨係之呢? 石頭有靈,有一天忽然開竅,此莊子所謂天籟乎?地籟乎?石言石語,發人深省,也有可以參較者,好事者就記錄下來,希望不要以齊諧看待了。齊諧者,志怪也。 據聞有一天兩石相遇,開古今未有之奇,不免惺惺相惜;它們覺得相見就是有緣,何況同在一座蕞爾小島上,餐風露宿幾千百年。它們握手、寒暄、逼視,心意相通,情景交融,可見天地有情。 「請問貴姓?」 「毋。」 「敢問您呢!先生。」 「漢。」 漢石先生幾經雨打風吹,蒼老而頹敗,毋石先生亦經日耕月犁,幾許滄桑,仍有股剛毅不拔之氣,不過兩石相談投契,遂結拜為兄弟,漢石為兄,毋石為弟,所謂金玉之盟,情堅磐石。 「大哥在此多久了呢?是否太初以來就在此安歇,一向可好?」 「一言難盡啊!兄弟。」漢石抬望眼,喟然嘆曰:「我本來在此欣賞朝雲暮靄,吸收日精月華,生活無拘無束,天君泰然,何等逍遙自在?可是四百年前有一天突然來了一位貴冑,在我身旁嗚咽啜泣,說甚麼國亡家恨,說得咬牙切齒。」 「可憐末路王孫,好日子過完了!」 「可不是嗎?兄弟!你想想看他們得意的時候耀武揚威、生殺予奪,在北京皇宮裡錦衣玉食,爭權奪利,那裡想到黎民百姓?更別說想到我們的呢?」漢石憤然擊地,鏗然有聲:「然而一旦國亡家破,流亡海島,權柄失了,威勢餒了,可憐兮兮的吃地瓜,成為番薯王,才學會謙虛,才擁抱人民,據守尺寸之地,才說地瓜多香甜,是人間美味,怎麼早不上供?」 漢石越講越生氣,「老弟你看,他還把我黥面,好像他的錯必須由我來承擔一樣,天下那有這個理?」 「他黥甚麼字啊!」 「漢影雲根,」漢石繼續說:「天可憐見,曾有幾百年的光景,漢已失影,雲已無根,他就飄飄蕩蕩成為失魂的野鬼,他的不幸際遇、人世的辛酸苦痛,卻必須由我來背負,你說我苦不苦?」 漢石訴說滿腹委屈,毋石物傷其類,感受特別深刻,慨然道:「大哥,您的際遇就是我的際遇,您的苦就是我的苦,我能體會。」 「毋弟,你有何苦?大哥願聞其詳。」 「大哥,您有所不知」,毋石拂了拂頭髮,繼續說道:「他原在南京,威風凜凜,立了功,也造了業,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樓蹋了──左手打敗了右手──這種苦刻骨銘心,比末路王孫的苦更上一層,世上還有比這更苦的嗎?」 「確實是比較苦,老弟!他怎樣對待你呢?」 毋石說:「他黥了我四個字──毋忘在莒,如今齊之不齊,莒城何在?五十幾年來讓我每天背負這副歷史重擔,成為人家賞鑑的風景,讓我在大化之中不得自由。大哥您想想,自己要亡天下,這又與我何干呢?他死已死了,卻讓我在這裡活受罪,大哥,您說豈有此理?」 漢石與毋石說到傷心處,同病相憐,石頭有心還垂淚,難兄難弟相擁啜泣,嗚嗚咽咽。旁邊有人大吼:「哭甚麼哭?不要以為只有你們苦啊!老子苦得還不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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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狗急跳牆
陳水扁夫婦涉共犯貪瀆、偽造文書罪嫌,吳淑珍等六人被起訴,消息傳來,民間一片叫好聲。國民黨於第一時間立即提出將推動第三次罷免;台聯呼應支持,次日卻又龜縮。民進黨所謂天王們,在阿扁親自操盤下,一個個綁死,先穩住陣腳。隨著「向人民報告」記者會的鬼扯蛋,繼而由民進黨中執會決議全力挺扁,保皇派並聲言,不准黨員批扁,否則停權兩年,幾位具反省能力的「新潮流系」或「改革派」立委因此噤聲不語。在綠色立委全力護扁下,第三次罷免案又將出不了立法院,貪腐亂源不除,台灣還得再苦一年半。 台灣一些個政治人物,顛倒是非、混淆黑白的能力評鑑,以第一名之姿登上金氏紀錄絕對當之無愧!吳淑珍被起訴當天,獨派大老辜寬敏表示,陳水扁是647萬張選票選出來的,若要為1480萬餘元的國務機要費下台,不符合比例原則;認為台灣人好不容易當家作主,不可因此下台。言下之意是阿扁A了1480萬元還差得遠,要貪個數以億計才符合比例原則。有深綠民眾甚至說,政治人物那個不歪哥,讓阿扁仔歪哥總比被國民黨歪哥來得好。台灣一些所謂「本土」的人,價值觀錯亂到這般可怕的地步,民進黨才會明目張膽的護貪到底,這樣的沉淪,敲響了本土政權的喪鐘。 阿扁始終都是個心中只有權位,精於操弄政治、操弄選舉、操弄法律、操弄媒體的高手;也是擅長於分化族群、分化社會,快、狠、準的切割手。尤其他那種敢拗、硬拗,會瞎矇、瞎掰和「亂畫虎爛」的功夫,更是無人能及。這次為了解危,阿珍被起訴當天,即透過地下電台廣為傳播,讓深綠民眾建立「薪水自動減半的人不會貪污」及「小貪不是貪」的共識。記者會精準的這一刀,刻意用閩南語做說明,竟在牢牢套住那15趴深綠選民,根本不在乎另外那85趴人的感受。 阿扁為了撇清貪瀆所編造的荒謬至極的那些說詞,讓我對他深表同情。他說為了外交用心良苦、盡心盡力,甚至不惜動員家人、親友努力找發票來報公帳,就是為了愛台灣、為了拼外交。幾年來,總統府被戲稱為「炒股中心」、「鬻官中心」、「貪腐中心」,現在又多了個「謊言製造中心」的封號,一顆132萬元的鑽戒,五個說詞弄到現在還搞不清楚去向,真是夠委曲了。於今之計,阿扁要自清,不妨把第一家庭這六年來的財務狀況,以及金銀財寶等收支情形公諸於世,並舉證拿發票報帳,所有金錢的來龍去脈,供全民驗證,否則,當然可以合理懷疑並推論,他是把國務機要費拿來當家務費支用。 阿扁是否從小就欺騙、偽詐成性?我們不得而知。但是他曾自爆,在與阿珍交往時,幫忙寫作業的樂事,這就是造假(不只一件)。在政壇打滾了幾十年,正面的「永遠第一的阿扁仔」,在涉及貪瀆,偽證、串供被陳瑞仁檢察官「抓包」後,就全部破功。一個指控檢察官不給他充分說明的記者會,顧左右而言他,一個勁地胡言亂語,不但前言不對後語,破綻百出,更是謊話連篇。但是,深綠群眾明知他有貪污,卻還全力相挺;尤其,呂、游、蘇、謝等民進黨檯面上的政治人物,為了自己的政治算計,掩耳盜鈴的駝鳥心態,選擇視而不見的鄉愿作法,跟著阿扁一起沉淪,這真是台灣民主的悲哀! 阿扁政權岌岌可危。如今民進黨全黨又回到「鞏固貪腐中心」原點,第三次罷免無望,阿扁又可以死纏爛打,歹戲拖棚的賴在位子上,靜待一審的判決。無罪,阿扁就保住了權位;有罪,到時再找巧門,硬掰,硬拗,就是不下台,反正,阿扁不講誠信,已經難以計數,為了保住權位,昧著良心,不擇手段的再搞一回,有何不可?這次「機密外交」的說法如果讓其脫困,在此向阿扁獻策,再以「機密外交」之名,幫陳哲南、趙建銘一干人等脫罪,就說他們的不法所得,事實上也是用於為國拚外交,至於錢到那裡去了,死都不能說。如此,全部都無罪,豈不皆大歡喜。 一個弊案纏身的阿扁,仍然穩坐大位,值得觀察與關注的是他所剩任期的政局走向。困獸猶鬥,要防狗急跳牆。在可預見的未來,為鞏固深綠這一塊,阿扁可能走急獨路線來衝撞美、中、台三邊關係,造成內外緊張。一來糢糊弊案焦點;其次,以藍綠對決操控二○○八年的總統大選,以延續其政治生命。所以,阿扁一日不下台,台灣將無安寧之時,「台灣之子」變成「台灣之癌」,豈非國人之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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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世益人的實踐
從九月廾八日到十月九日,我連續參加了兩項世界性活動,全球董楊宗親會懇親聯誼大會,以及國際佛光會世界總會會員代表大會。讓我突然感到退休的感覺真好,心無罣礙,身心自在,大地任我悠遊,天空任我飛翔。這兩項活動事後,我都各寫一篇「浯江夜話」專欄報導,但在寫<化世益人>一文時,因為篇幅的限制,只報告主題要項,仍然沒有把星雲大師告訴我們<化世益人>的做法,寫了出來,因為<化世益人>是我今後實踐的目標與方向,我必須多深入了解,認真落實,所以才又寫了這篇<化世益人的實踐>。 關於「化世益人」這個主題,星雲大師具體提出四點意見,提供給大眾共同勉勵:一、以自覺健全來化世益人;二、以發心動力來化世益人;三、以隨眾參與來化世益人;四、以菩提願力來化世益人。希望大家未來都能朝此「化世益人」的方向努力。容師父、慧傳法師、依來法師、永固法師、永富法師等並就大師的「化世益人」的「以自覺健全」、「以發心動力」、「以隨眾參與」、「以菩提願力」等方面提出他們精闢扼要的實際行動準則,與全體佛光人共勉,所以很值得我再去進一步探討,談一談自己的感想,希更能擴大其影響力。 以自覺健全來化世益人:想起我要進佛光會學佛,起初只是為了對先祖母、先母的一份感念,懺悔自己沒有聽她們的話去拜拜念佛。同時也認為退休了,似可以轉個方向,從儒、道二學轉向釋,慢慢深入佛教經典,尋求開智慧,探究人生哲學,讓自己生活得更灑脫、更圓滿。學佛雖然是要向佛陀學習、向法師學習,但是太多的經、律、論三藏訊息告訴我:「菩提只向心覓」,求佛不如求心,要求覺悟,要開智慧,必須靠自己,不能靠佛陀、不能靠法師,一定要靠自己「自覺」來開悟。例如,自覺人生憂悲苦惱,自覺生死無常,自覺人情多變,有了自覺,才會努力想方法去克服這許多的煩惱妄想,才會發心健全自己,才能獲得自在安樂。 星雲大師說:「吾人發心學佛,最主要的目的就在於去除煩惱,開顯佛性。人的根本煩惱就是貪瞋痴,因此要勤修戒定慧,息滅貪瞋痴,只要三毒息滅,三慧明朗,就能破除無始以來的無明,這就是『自覺』。自覺就是自我教育,我們要懂得自我要求,自我學習,自我充實,自我反省,凡事能夠反求諸己,不斷自問,自覺、自發、自悟,透過自我觀照才能找到自己。所以星雲大師提出「自覺健全」的呼籲,因為一個人唯有自己自覺才能不斷進步,唯有自己自覺才能自我健全,唯有自己自覺健全才能化世益人。 以發心動力來化世益人:星雲大師說:「發心就是開發心田,學佛首先要學會發心,心的田地如果不開發,縱使外緣俱足,福德具足,也不能長出菩提之苗。就像一粒種子,如果沒有好的田地,它就不能結出好的花果,所以我們要開發心中的財富,開發心地的能源,必須從發心開始。世間上,發心有多大,成就便有多大,發心的力量不可思議。」所以他要我們要有「慚愧自己所學有限」的發心,才有動力激勵自己學習;要有「慚愧自己能力不足」的發心,才有動力增強自己的能力;要有「慚愧自己心地不淨」的發心,才有動力改善自己,淨化自己;要有「慚愧自己善念薄弱」的發心,才有動力多做事、多布施、多給人歡喜。發心就是立志,就是發願。動力來自發心,所以我們所發的心有多大,動力就有多大,我們要以發心動力來化世益人。我在學佛過程中,難免遇上挫折,皆由於多年的教育觀念與社會習性的執著,一時很難完全認同佛門的作法,如得不到諒解,有時就會生起退轉心,但因為我曾擁有發心的動力,又在「不忘初心」的策勵下,我又往前邁進,誓願不違本性。 以隨眾參與來化世益人:佛教把人稱為「眾生」,意即「眾緣和合而生」。世間萬法,都靠因緣和合才能成就,所謂「緣聚則成,緣滅則散」,缺少因緣,諸事難成,這點真理,近年來體認愈來愈深,所以對成敗得失,較能不執著,放得下。我參加法會共修與佛光會各種活動,深感大眾常成為我的好因緣,大眾的好因緣成就了我的一切,讓我歡喜,讓我成長。大眾幫助我學佛的信心與發展,我永記要「恆順眾生」和大眾相互依存,和他們憂喜相共,榮辱共生,我才會有所作為,有所成就。因此星雲大師期勉佛光人,應隨眾參加各種活動,多多廣結善緣,因緣愈多,成就愈大;期勉佛光人還應致力於傳統與現代的融和,要將古老的東西改良成為現代人可以接受的方式,例如集會的改良、活動多元化的舉辦等,如此相信更能化世益人。可見佛門有許多不太適合在家眾,不太方便一般人的措施,是可以研究檢討改善的,大家都應有共識,建言不是冒犯,而是另類供養,因每人生長背景不同,教育不同,立場不同,看法也就不同,如果我們尊重包容了這些人的看法,才能更讓這些人歡喜參與,而壯大佛光山。 以菩提願力來化世益人:「菩提」華譯為覺道,覺就是覺悟,道就是佛道,覺悟佛道的正智,稱為「菩提」。學佛要發菩提心,立菩提願,要能自覺覺他,就是「上求佛道,下化眾生」的大心願。星雲大師期勉佛光人都能擁有悲智願行的菩提願力來化世益人。我想佛教要普及社會,深入人心,除了佛光信眾以悲智願行為佛教添油香護持外,法師們更要以悲智願行為佛光信眾添油香,給他們信心,給他們希望,那才能充分發揮以菩提願力來化世益人的效果。 總之,星雲大師更需寄望佛光人,未來都能本著佛教慈悲、智慧的特質,人人自覺健全,同時以發心為動力,隨眾參與,護持佛教的弘法事業,更以菩提願力為後盾,一起為佛法的弘傳,為世界的淨化,為人類的幸福安樂而奉獻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