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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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歹命人生
「在我的想法裡,這種事 並非每個家庭都能做到的,父母更是子女的標竿。阿母雖然不識字,卻有一顆寬厚、仁慈的慈母心,即使我不是她的親生女兒,但受到的疼惜和呵護,比起你有過之而無不及。此生除非不得已,要不,我是不會離開她半步的。」 「姐,照顧阿母是我們共同的職責。倘若有一天妳找到理想的歸屬,而必須離開這個家庭,我會義不容辭地負起照顧她的責任。但願阿母不會成為妳邁向幸福的牽絆才好。」 「有時候我獨自在想,如果可能的話,我會選擇不離開這個家。」婉玉說後有些感傷,「志宏,我很懷念我們和阿母三人相依為命的那段苦日子,如果能繼續那樣過下去的話,不知有多好。」 「遠離貧窮是我們的理想,難道妳想回復到從前,重新做政府登記有案的貧戶?」志宏有些不解。 「你不瞭解我的心。」婉玉率真地說。 志宏滿臉疑惑地目視著她,不知她說此話的用意是什麼。 「你說表兄妹可以結婚嗎?」 「當然可以,我們村裡就有好幾對。而且阿南嬸還比阿南叔大了好幾歲,大家都說他『娶某大姊坐金交椅』,好命。」 「那不就是表姐跟表弟結婚啦?」婉玉睜大眼睛問。 「以前那個年代,講的不是門當戶對,就是親上加親,純粹由父母做主,甚至還有指腹為婚的情事。現在看來似乎有點不可思議,但他們卻恩恩愛愛、生兒育女過一生,比起現在那些吵吵鬧鬧的鬼自由戀愛強得太多了。」 「表姐弟也可以結婚……。」婉玉喃喃自語地,而後竟然脫口說:「既然表姐弟可以結婚,志宏,那我們也可以結婚啊,以後誰也不會離開這個家。」 「姐,妳要笑死人是不是,」志宏臉上有點熾熱,「別的事可以開玩笑,這種事千萬不能,萬一給人家聽見,不笑死人才怪!」 「有什麼好笑的?」婉玉不認同,「真是少見多怪!」 「姐,妳真的是愈來愈三八了。」志宏不敢抬頭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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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尼峇眼亞比開拓史與同安柏埔洪厝族人的拓荒
同安縣志記載:「邑人素嫻水性,勇於冒險,遂能開辟港漢,以廣謀生之路。」清同治年間〈一八六二至一八七四年〉,新店鎮洪厝村〈古為翔風里十三都〉廿、十一世的洪思返、洪思良、洪思沐、洪思柱、洪恩報、洪爾泉、洪爾摞、洪爾藩、洪爾源、洪志魁等十位漁民到外洋業漁,於風順帆轉之時,遙望遠處對岸火光燭天,咸以為異,冒險尋覓其地,見該地山川秀麗,魚蝦充沛,是個待開發的漁港,於是眾議築草廬其間,以收漁利,經過他們的一番拚搏,開荒闢野,披荊斬棘,篳路藍縷,艱苦創業。起初他們把撈得海鮮船運到已開發區販賣,後來這些地方的小販也爭相到他們處購買。獲得比較好的收入,在經濟有了改善之後,他們開始依次建築房舍,還回鄉攜帶妻女到該處定居,成為村落,其後鄉人看到有利可圖,亦紛紛接著渡洋而來,因此人煙逐漸稠密,戶口數萬。此時也引起了當地殖民者〈荷蘭〉的重視,投資建設海港口,遂成集體魚區,是世界五大漁港之一。邑人為紀念發現和開發的事跡,稱該地為峇眼亞比,印尼語「亞比」為「火」,「峇眼」是「對岸」之意,表示洪厝漁民發現對岸的火光。 繼後下後演村〈同為柏埔派〉洪思燃、洪爾帆、洪爾可、洪志用、洪志近等五人航海至印尼的臭礁吧〈也是荷屬〉,見該地近水連山,是業漁的好地方,遂同心協力,積極開發,逐步開闢成商埠市場,漁利之豐厚,人口之多,與峇眼亞比可相媲美。這時又有洪厝村的洪思扳、洪爾彰、洪文夜、洪爾檨等四人,那年舟行至荷屬淡水港,見該地荒蕪無人煙,於是定居下來,手創經營十餘年,遂成貿易之港。從此,移民日漸增多,特別是閩南人,為繁榮該地做出了貢獻。現在峇眼、臭礁吧、淡水港等富商巨賈有不少還是當年移民的後裔,他們的字輩還是「允、若、德」。據統計至一九一○年峇眼及周邊已有華僑一六○○○人,居住首府的有一一、九九八人。他們大力發展漁業生業,一九○七年至一九二五年該地出口的魚及魚製品平均每年達三四、○○○噸,一九二九年上升為五二、○○○噸。水漲船高,廣大華僑也開始富裕起來,有的人也成為巨富。但他們富貴不忘祖,「離鄉不離俗」,「離鄉不離腔」,峇眼居民中保持著閩南的生活習慣,當地有條洪厝街,洪氏族人發展至萬人以上,這是不忘家鄉而特意命名的,讓代代子孫記住我是洪厝人。他們穿著明時同安式的對襟雙排扣的服裝,用閩南方言會語,因此閩南方言成為當地的統治語言。各地信奉的大伯公,大伯公穿漢人明代服飾,右手執如意杖,左手握著一錠元寶,白髮白鬍白眉,大伯公廟叫福德祠,這就是家鄉的土地公。他們還把家鄉帶去的航海保護神媽祖建廟奉祀,每年農曆三月二十三日媽祖聖誕,熱鬧非常,不少印尼人也參與禮拜。他們住房大門口高掛著大紅字燈籠。人們的命名名字是華文名字,卻用英文寫,仍用祖先的姓,名字印尼化。春節是華人最隆重的節日,十二月下旬,大街小巷,開始披上春節的盛裝,到處可見「大利年了」、「吉祥如意」、「利達千萬」、「事事如意」的紅底金字春聯。主婦們購買年貨。備齊祭祖敬神的香、燭、紙帛。除夕夜沿俗家鄉的圍爐守夜的習慣,全家團聚,坐談一年來的生產生活經驗。大年初一,大家穿新衣戴新帽,串戶拜年,並按家鄉的古例在神位前放著雞、鴨、酒菜,燒香點燭祭拜祖宗,只是不放鞭炮煙花而已(大城市怕引起火災)。在祠堂裡舉行新春團拜,迎春活動,有些印尼人也跟著同安移民一起過春節。 廣大華僑身居異城,為當地的經濟崛起、商埠之建立起了不可估量的主導作用,「紅柿好吃,那起蒂」,但印尼的極少數排異分子,本著地主之強權,經常製造事端給我華人,華僑帶來麻煩,一九四六年三月十二日,峇眼僑胞懸掛國旗慶祝孫中山先生誕辰,印尼民軍,不分皂白,撕毀國旗,殺害僑領。華僑為身家財產計,奮起抵抗,龜務印尼民軍,藉故包圍峇眼,華僑為自衛,組織壯丁在市區猛與民軍交火,相持一晝夜,將民軍擊退,救出被集中準備殺害的華僑,華僑壯丁成立「峇眼華僑保衛團」,由「海龍號」輪船巡邏海面,到九月廿三日至廿六日聯軍出面干涉,才使事態緩和,廣大華僑就是這樣保衛自己,與反華分子進行堅決鬥爭,幾年前成立印尼同安會,會館不少領導都是洪厝人,會館的成立將進一步加強同安家鄉聯誼,團結全體在印尼的同安華僑,開展各種公益活動,他們曾兩次組團參加在同安舉行的世誼會,更曾主辦世界六桂堂聯誼大會。同安會館其實就是峇眼人移外人員的峇眼公會,力量強大,為峇眼人集合地方,並互相聯繫,敬老支學,給貧民獎學金、老年人敬老金、貧戶救助金,回饋社會做公益大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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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矯揉造作的筆耕者———試論寒玉的《女人話題》
誠然,愛美是女人的天性,每個人對美的認定亦有所不同,但構成美的要件卻很多,並非穿名貴服飾,戴金銀珠寶,打扮得花枝招展就叫美。真正的美,除了要有亮麗的外表和高雅的氣質外,如果少了內在的涵養,似乎也構成不了美。試想,倘若一件名貴的服飾穿在一個潑婦身上,是否構成得了美?一條廉價的淑女褲搭配一件舊襯衫,穿在一位長髮披肩、曲線分明的女士身上,則依然能突顯出她高雅的氣質和美感。因為是人穿衣,而不是衣穿人! 人,勢必會隨著歲月而蒼老,但卻擺脫不了愛美的天性,無論男男女女都有這種通病。雖然我們不能否定護膚和美容保養品對人體的功效,但似乎也不必刻意地去追求和嘗試。即使它們能暫時遮掩人們的老態,然則不能讓那顆歷經滄桑的心年輕,因此,我始終認為自然就是美。 當讀者們進入到寒玉的〈心情故事〉時,首先讓我們感受到的是她那顆悲天憫人之心。她關心這個逐漸沉淪的社會,關心賣早點的夫婦,關心擺攤的攤販,譴責那些自私自利的人。在「解讀」乙文裡,對那些曲解原意、錯誤解讀而對號入座的三姑六婆,更是撻伐有加。 坦白說,一個作家的偉大處,正因為不畏懼強權、不受利誘,誠如作者所言:「當自己的主人,寫該寫的事物,世界之大、題材之多,綁不了作者的手!」然而,正當我們為她所受到的委屈感到不平時,馬上又必須進入到她沉悶的「心情」裡。從「戀愛」、「分手」到「情殤」,每一則彷彿都隱含著一個不欲人知的故事在裡面,難道是作者內心的獨白?還是睡夢中的囈語?抑或是友人內心的感觸?這種書寫情境,在作者其他篇章中並不多見。 在「父與女」裡,作者數落的是一位受過高等教育的友人之女,由此我們可以看出,寫實的作者堅持的是對與錯、是與非,即使與這位友人相當熟稔亦常有互動,但依然不為他留情面,從該文可以看出,她批評的雖然是友人之女,相對地,也譏諷友人家教的失敗。敢說、敢寫,替自己的文章負責,或許是每一位作者責無旁貸的,但多數人還是以和為貴,不願輕率地得罪人,像寒玉這種不矯揉造作,敢說、敢寫、敢訓人的作家,在文壇上畢竟是少數。 〈女人話題〉是該書的書題作品,共有二十八則。同樣地,雖然取材自週遭的人、事、物,但每寫完一則,作者卻自告奮勇,加了一段「寒玉的話」,是否試圖為文中的人物指點迷津?還是擅自為該文下註腳?抑或是寒玉散文創作的新風格?無論她基於什麼,勇於嘗試或求新求變,似乎是一個作家成長的最主要元素。況且,作者正值壯年,能有勇氣來嘗試各種文本的書寫方法,而且還獲得讀者們的肯定和讚賞,確實倍感可貴。 誠然,筆者並不能針對文中的二十八則話題,一一加以分析和比較,然當我們看到話題之九,作者書寫一位得了「子宮頸癌」而情緒低落的女子時,經過她在文中的一番鼓勵,或許能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讀者們請看寒玉的話:「年輕女子,我的年齡和妳相近,數年來,每當醫生宣佈我有任何病症時,無論診斷真偽,我也很難過,但靠的是意志力在過日子。想想妳的家人,他們不願意妳就這樣離開,加油,努力下去,走到人生的終站,別再做傻事了!」適時散發愛心、提出鼓勵,倘若能讓病患早日恢復健康,也是功德一件。相信「寒玉的話」,必能發揮應有的效果。 讓作者耿耿於懷的是話題之二十六,她原本出於一番善意,書寫一對老榮民夫婦的鰜鰈情深,並在寒玉的話寫上:「攜手共度人生,祝你們白頭偕老!」的祝福之詞。而萬萬想不到文中的某一句話,卻引起老榮民夫婦的不滿和誤解,而登門質問。然而,寒玉並未因此而退縮,依然揮舞著她那支不向現實環境低頭的春秋之筆,寫她眼所見、耳所聞、心所感的各類文本,為這個紛紛擾擾的社會做見證。 「窮算命、富燒香」似乎是一般人的通病。即使作者沒有萬貫家財,但她卻忘了「貧者因書而富,富者因書而貴」這句名言。因為,她不僅擁有自己出版的書,家中藏書也無數,無論「富」與「貴」都同時兼備,竟然還想不開花錢去卜卦。 誠然,在紀元前即有陰陽五行的思想,且有將宇宙以金、木、水、火、土和陰陽來加以說明的哲學,因此我們不能否定它存在的價值。但是,大師為她占的卦,除了「新婦仔命」、「鐵帚命」、「刀剮命」外,竟然還加了一個「紅杏出牆命」,讓她啼笑皆非。 寒玉向來給人的印象是冷艷又高傲,據側面瞭解,她交遊不廣,亦很少在公開場合露面。出門無論探親、訪友或購物,均由先生陪伴,夫婦倆可說形影不離,甚至有模範夫妻之稱。而萬萬想不到,大師為她卜的卦,竟會落差那麼大,難道是時辰未到?果真如此的話,那她既然是「新婦仔命」,為什麼從小沒送人做養女?而「鐵帚命」、「刀剮命」會剋父,她的父親卻活了六十八歲,後雖因罹癌過世,然卻是兒孫滿堂,福壽全歸。若依現代人的壽命來說,雖然稱不上高壽,但如果真會剋父,她的父親焉能在人間遊戲二百多個春夏秋冬?儘管作者筆下的〈紅杏出牆〉讀來輕鬆有趣,但也是對現時社會「窮算命、富燒香」的一種諷刺。 〈路邊的人物〉由三十則短文組合而成,它也是作者從路邊人物身上獲得的靈感。就誠如作者所言:「為文者,走到哪、看到哪、寫到哪,有些路邊小人物,看來雖不起眼,因為靠自己努力,而擁有一片天,怎不教人肅然起敬!而有些滿口仁義道德,卻躲在陰暗角落,興風作浪、暗箭傷人,此等人渣,相較之下,豈不汗顏?」 在這些短文中,幾乎每一則都能見到隱含著哲理的醒世箴言。作者談誠信、談謠傳、談承擔、談人格、談頭銜、談知足、談本性、談當官、談商家、談隱私、談義女、談口水、談模範、談家暴、談好小孩、談媽媽經、談調情高手、談婆媳不睦………,幾乎路邊人物的路邊事,全被她看完了、也談完了,但似乎還未寫完,因為路邊經常有新人物出現,或許寒玉正在細心觀察、詳加領會,不久勢必會有更精采的路邊軼事呈現在讀者面前。當我們讀完〈路邊的人物〉後,不得不佩服作者的觀察力和聯想力,如果沒有用心觀察再透過想像,而後一點一滴地記錄下來,那會有路邊人和路邊事的衍生。 〈女人悄悄話〉是作者對現實人生的一種批判,書寫的模式與〈女人話題〉類似,她始終相信,男女間除了愛情外,尚有友情的存在。其中看似是二個單元,倘若仔細地閱讀,則可以發覺它們之間絕對有密切的關聯性,甚至是一篇很好的小說題材。但是,作者復出以來所書寫的作品,幾乎都是散文,似乎與十餘年前所奠定的小說基礎逐漸地疏離。不能讀到她那流露真情、獨樹一格的小說,的確讓讀者們相當的遺憾。 當然,我們也不能低估散文的可讀性,以及其應有的文學價值。從作者心中流露出來的那份自然的美感,當它轉換成文字時,更是讀者想欣賞、想閱讀的作品。因此,不僅僅是女性讀者想看〈女人悄悄話〉,相信寒玉廣大的男性讀者群,也會爭先來閱讀的。不管這篇作品的後段是她觀察所得,還是友人提供的資料,或者是她內心誠摯的獨白,隱藏在字裡行間的,似乎有一股令人難於臆測的濃情蜜意存在著。但願她心中美美的世界,不是曇花一現,而是長長久久! 綜上以觀,《女人話題》這本書,雖然是寒玉兩個不同時期的作品,然則各有其可取之處,復出後的作品,更具有一股強烈的爆發力,但也因為她不矯揉造作,既敢說又敢寫,部分作品受到爭議和誤解在所難免。然而,她的寫實風格則必須受到應有的鼓勵和尊重,別忘了寫是一個作家必須善盡的社會責任,只要不指名道姓作人身攻擊,或無謂的漫罵和批評,讀者應該給予作家一個更大的創作空間,讓他們用筆來歌頌人間的真善美,也同時揭穿社會的醜陋和黑暗面。況且,世間雷同的事件多如鳳毛麟角,讀者務須以坦然之心、怡悅之情,來欣賞文學之美,沒有對號入座的必要。因為文學是超越一切的,一位有格調又堅持理想的筆耕者,絕不會受到外來勢力的影響而停筆!但願《女人話題》的出版,能讓寒玉的文學生命,邁向更高的境界! 二○○七年十二月於金門新市里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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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話題》後記
《女人話題》是我的第二本書。 重新出發後,心裡一直有個念頭,想出一本書,做一個慚愧的紀念。當夢想實現,腦海尚停留在《心情點播站》時,想不到鍵盤上的統計數字,已出現十萬個字,內心一陣訝異和驚喜!原來,我還有出第二本書的機會。 《女人話題》輯一為婚前的作品,雖然較生澀,但它畢竟是自己心血的結晶,因此,我沒有把它割捨的理由。輯二幾乎是今年的新作,書寫的依然是周遭的景物和生活點滴,它也是我停筆十年重新復出後的重大改變,我已由當年的生澀進入到此時的寫實,它是否意味著成長,還是依然停滯在往日的情境裡,自己則不得而知,就請讀者們指教吧! 寫作二十餘年來,上門切磋的文友與讀者不計其數;然則,當〈女人話題〉刊出後,第一次遇到「熱情」的讀者群「對號入座」並「侵門踏戶」而來,直指我的鼻子破口大罵,多少難以入耳的字眼,在屋宇裡迴盪,讓我感到遺憾與難過,激動的情緒久久無法平復。即使我自小失學,沒有受過完整的教育,但經過這次事件,卻讓我深深地領悟到:知識與教育、歲數與涵養,並不全然畫上等號,「褒」與「貶」解讀不清,又有何格來質問別人。 誠然,世界原本就無奇不有,為文者,我看、我思、我寫,自然地反映了社會百態,揭開人性醜陋的一面,它不僅是一位文學熱愛者的職責,何嘗不是生長或落腳在這塊土地所有人的責任?難道忍心看它一天天的沉淪?還是要置它於死地、讓它沉沒才甘心。如果只能褒不能貶,社會還有什麼公平正義可言。然而,當我憤懣的情緒逐漸地平復時,卻不得不重新思考,倘若與這樣的人一般見識,勢必失去自己的格調,因此,我選擇原諒。 感謝承坤,我的先生,他除了為我打造一個溫馨、幸福、美滿的家外,也同時給予我重新出發的勇氣和許多寶貴的意見,讓我的文學生命得以延續,而後在文壇放射出一絲小小的光芒。但願他亦能重拾文學之筆,夫妻共同為浯島這塊文學園地努力,以免辜負讀者對我們的期望。還有我的兩對兒女,在我創作的過程中,給了我許多靈感與支持;這幸福溫馨的家,雖沒有耀眼的光芒,卻裝填著滿滿的愛!我會永永遠遠記在心坎裡。尤其是我的大女兒詩涵,今年順利地進入護專就讀,冀望她來日學成後,能擎舉著白色的炬光,發揮南丁格爾燃燒自己照亮別人的精神,回到這個她生長的島嶼,為鄉親們服務。 感謝陳長慶先生,在他的鼓勵、催促與鞭策下,激起我創作的能量,讓我的文學生命未曾中斷,誠摯的感恩,常懷心底。文學這條路,我一定會一步一腳印,無怨無悔地走到它的盡頭。 二○○七年十一月於金門夏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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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矯揉造作的筆耕者──試論寒玉的《女人話題》
繼《心情點播站》後,在短短的幾個月內,寒玉小姐又要出第二本書了。 書,雖然只是文字與文字的堆疊,但對於一位沒有顯赫學歷的作家來說,卻是淚水與汗水所凝結而成的。即使文中不是字字珠璣,各人對文學的認知與解讀亦有所不同,而又有誰能真正瞭解到一位筆耕者艱辛苦楚的創作過程,以及所付出的那份痛苦代價?當寒玉把《女人話題》呈現在讀者面前時,或許,除了她自己最清楚外,相信讀者亦能從這本十餘萬言的散文集中,取得一個明確的答案。 《女人話題》分二輯,輯一的十四篇散文,最早的一篇是〈少女的心思〉寫於一九八八年,最後一篇是〈一見鍾情良緣定〉寫於一九九二年,兩篇均發表於「正氣副刊」,迄今已有十餘年的歷史,也可說是她少女邁向少婦時期的作品。然而婚後的寒玉,為了背負相夫教子的重責大任,停筆達十年之久(一九九六至二○○六)。輯二的十二篇作品,從〈烈嶼阿伯〉到〈女人悄悄話〉均為二○○七年刊載於「浯江副刊」與「金門文藝」的新作,也是她邁入中年擁有二對兒女時期的作品。她新舊交錯,做如此的歸類成書,或許是想讓讀者知道,她從事文學創作時的那段、艱辛苦楚的成長過程吧! 不可否認地,散文講求的是語言的優美,以及兼具知識性和可讀性,倘若以文學的觀點來說,顯然地,寒玉前後期的作品,的確有很大的差異。即使少女時期的作品,有其純真與清新之處,但後期的作品,已完全改變寫作方式,樹立自己的書寫風格,讓作品更具深度和廣度,也同時把她的文學生命,提昇到一個更高的層次,讓人刮目相看。然而,儘管數年來的辛勞已獲取應得的果實,相對地,她所流的血汗、所付出的代價,不知要勝過學院派出身的作家多少倍,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同為失學的人,方能體會出如此的心境,才懂得珍惜那份得來不易的成果,相信寒玉會同意我的觀點的! 從輯一的十四篇作品中,除了〈風采獨樹寫古屋〉、〈千里迢迢來相會〉外,其他十二篇,無論故事或情景,都具備小說的架構,但寒玉卻獨衷散文,沒有把它書寫成小說,殊為可惜。但從另一方面來看,卻又讓我們欣賞到她散文語言中的美感,譬如在〈討海人〉裡,她寫著:「老式建築,引人思古幽情,紅磚牆上,鑲著小小的窗子,整間屋宇,別有一番情調;由窗凝望,窗外天空一片無垠的藍,浮著白雲,遂成了素雅的底景。不遠處,有山、有海,山高深而奧妙,海上浪花則起伏有致,在山之麓、海之濱、河之堤,常有他們走過的足跡,在小天地流淌、傾瀉,手足之情愈深愈濃。」在〈戀在鄉野〉裡:「微微的風,掠過原野,搖動枝幹,枝葉互相激盪,發出聲響。嚶嚶鳥鳴,緩緩成韻,吹奏在樹梢耳底,而成群的鳥鳴,串串柔語,蘊含著柔和的甜蜜,牠們展其歌喉,自在地,於廣闊的天空中飛翔,累了,即棲息在枝梢。」在〈心結〉裡:「山徑疊著幾層蒼翠,海面亦遼闊無涯,鳥兒以燦耀的翅膀,穿梭著美麗明快的節奏,翱翔在天際,閃著祥和與活力,飛翔著美麗的夢,投入了起伏且略帶韻律的天地……。柔柔的月,灑下了如銀的光,幾顆星星,閃著鑽石般晶瑩,月光粼粼,一層白光,皎潔明亮。」類似如此感性而深具內涵的描述,在輯一的篇章中,幾乎都可以見到。倘若作者不用心去觀察、去體會,勢必寫不出那種樸素而自然的情景,更難以讓讀者感受到那份真、那份美! 然而,除了語言的優美外,在輯一的作品中,我們亦可發覺到一些含有啟發性的箴言。例如在〈千情萬緒〉裡,就有如此的美妙佳句:其一、「人生於世,有著春風得意的坦途,亦有坎坷難行的險路,失意時尤須下一番功夫、細密思考、不斷學習,方能逐漸克服自己的缺失。」其二、「成功有成功的道理,失敗有失敗的原因,無意間而觸犯的過失,足可讓人毀於一旦。發生這種事情後,後悔、心有不甘,埋怨和嗟嘆在所難免。所謂萬丈高樓平地起,不怠情,則憂煩疑慮盡失,可以再站起來。」其三、「有希望,竭力追求理想,自然美好,但絕不是將理想和希望託付在藐遠的構念裡,否則,就算運氣好,真能僥倖實現,也不過曇花一現,來匆匆、去也匆匆。」其四、「朋友是建立在互信、互助的情感下之友誼,所謂患難見真情,在苦難中相助,沒有怨言與目的,才是朋友間情感的流露與寫照。」倘若以高標準的文學眼光來看,這些文章的描寫,似乎盡是一些稀鬆平常的事。但如果仔細地閱讀和領悟,卻不難從其中獲得許多隱含著哲理的警句。因此,我們肯定作者書寫時的用心,即使只是一篇散文,卻不是一堆空洞的文字遊戲。 眾所皆知,「韻」是說話每一個音節收尾部分的聲音,我們在古詩詞或閩南語詩中經常可讀到,但在其他文類則不多見。然而,當我們進入到寒玉的散文世界裡,在某些情節中,卻也有讓人讀來心曠神怡的韻味。譬如在〈一見鍾情良緣定〉裡:一、「接踵的哀愁,欲訴無憑,誰聆聽?心海深處的嘆息,悲懣苦澀增哀吟。」二、「心吶喊,世途艱,憂愁災難添辛酸。」三、「憂愁災難,受創折磨,不知歡樂是什麼?」四、「繽紛笑語浸心窩,只是聚少離多,痛楚難受一人過。」五、「又是思緒縷縷,尋找快樂棲身所,豈知折磨這般多?」在〈風雲變幻一夕間〉則有:一、「淒涼語調滿心間,說得我淚漣漣,點頭應允隨身邊,做牛做馬亦甘願。」二、「氣難消,良心被狗咬,想來就煩惱!」三、「空中抓錢,不勞而穫,以後日子好過。」四、「鼾聲裡、睡夢中,人事交纏一場空!」在〈風采獨樹寫古屋〉:「送前程,感觸良多!望來路,無限寂寞!」在〈千里迢迢來相會〉:「軍官親按無著落,它已故障沒能撥,擔憂返家遭數落,急來急去急死我!」這些含有韻味的佳句,除了古詩詞或閩南語詩外,或許,只有在寒玉的作品中,方能見得到。不管讀者們做何解讀,至少它是寒玉獨特的書寫風格,相信喜歡寒玉作品的讀者,必然會接受她這種別具一格的創作方式。 輯二的十二篇散文,全是寒玉二○○七年的新作。 當讀者們讀完她這些新作時,勢必可以清楚地發現,她已完全跳脫舊有的框架,以一種全新的書寫方式來呈現,那便是——寫實! 不可否認地,文學作品必須以情來動人,也惟有自己最熟悉、最瞭解的東西,方能寫得通俗易懂和感人。一篇好的散文,它欲表達的意象,往往都是作者本人所見、所聞、所思或所感獲取而來的。無論寫人、寫事、寫物或寫景,它所追求的並非是完整的故事性,而是捕捉它的側影和片斷,以及作者主觀的感受。然而,當筆者讀完寒玉的〈烈嶼阿伯〉,卻感到有點訝異,因為它除了有一個完整的故事外,無論情節的進展,人物的刻劃和結構,都已構成小說的主要元素,而且還是一篇超越水準的好小說。當然,這是筆者主觀的看法和認定,作者把它歸類為散文,自有她的理由。 〈烈嶼阿伯〉文中的主人翁林天守先生,據說確有其人,而且還是作者的父親;故事也確有其事,那是林天守坎坷的一生和奮鬥過程,難怪寫來那麼親切感人。該文不僅有濃厚的鄉土色彩,更把金門的民情風俗和傳統糕點融入其中,譬如:油食粿、麻花炸、寸棗糖、口酥、米香、麻荖、土仁糖、椪粿、紅圓、紅龜粿等,甚至還有女人的胭脂和椪粉。尤其是林天守往生時的描寫,更為感人:「喘息聲忽高忽低,他全身無力地躺在大廳龍邊處的一個角落,斷了最後一口氣,四塊木板迅速地抽掉一塊,他的身上裡外共穿十一層壽衣,金黃色的蓮花被覆蓋於身!人生百歲,終須一別………。」大凡一個有血性的人,看到如此的情景,想不掉淚也難啊!想必作者是含淚寫完這篇作品的。身為寒玉小姐忠實讀者的鄉親們,且陪她同聲低吟那首墾荒之歌吧:「我們過一江水,有路無厝,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失敗了,沒顏面回頭!」該文曾榮獲第四屆浯島文學獎散文類佳作獎,如依小說類參加人數和水準而言,一旦參加該組,或許會有更好的成績。 〈浯島撿拾錄〉和〈下坑撿拾錄〉均為相同的書寫方式,其文體各由五個小標題彙集而成,它也是作者拋棄少女時期的生澀模式,以寫實手法展現文采的開始。從「追車的人」到「粽葉飄香」,每一個片斷,幾乎都是作者所見所聞或親身歷經過的日常瑣事。她細心觀察、詳加領會,用心記錄週遭所發生過的大小事端,並透過自己輕巧的筆觸,把真實的一面呈現給讀者。在「向神明借錢」那個單元裡,大人因手氣不好,擲不到向神明借錢的聖杯,反而由小孩子亂丟而擲到,並分別借到一萬、兩萬和三萬,而作者卻以「神明也真幽默,不借大人借小孩,那筆錢明年也是大人還呀!」一方面消遣神明,另一方面諷刺這個社會。雖然只短短的幾句內心話,卻讓人有神來之筆之感。 一位長年熱衷於文學的筆耕者,倘使能把自己多年來的心血結晶集結出書,而當第一本書呈現在自己面前、捧在自己的手上時,其興奮的程度的確是不言而喻。寒玉的第一本書《心情點播站》,筆者有幸蒙受她的信任,略施一份綿薄心力,也因此當新書問世時得以先睹為快。〈書懷〉寫的就是她出版第一本書的過程,但也穿插著許多回顧以及和友人的對話。文中有興奮、有感傷亦有安慰。興奮的是她已從「坐家」擠進「作家」的行列,感傷的是「西洪毀我幸福,坪林毀我健康。」安慰的是「書懷,這文學之路,我曾走過!作者的後盾就是讀者,我寫自己也寫別人,許多願意將經歷告訴我的讀者,他們成了我最好的寫作題材!」綜觀整篇作品,文中的每一個字句,彷彿都是作者誠摯的心聲,溶解在裡面的,盡是無數的友誼馨香和祝福。《心情點播站》的出版,更把她的文學生命,提昇到另一個不同的層次,但願寒玉能珍惜這份得來不易的成果,奮力向文學的最高境界邁進,以免辜負讀者們對她的期望! 〈生活偶拾〉與〈多吃也沒一口〉均為較平實的裁體,題材也取自作者較熟悉的週遭。無論是陪女兒參加游泳訓練的「游泳篇」,或是作者親身去「護膚大體驗」,我們不得不佩服作者的觀察力。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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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若有情
于浩是代表基隆漁業團體來台北開會,他講起由於河川污染,使特有魚瀕臨滅絕,確是讓人痛心。中間鰍鮀、台灣白魚、飯島氏銀鮈、蘭嶼吻魚段虎、台南中華爬岩鰍,都是死在污染的水流中。台灣細魚扁體長約六公分,它都被養殖的吳郭魚吃光了! 杜恆焦急地問:有復育的計劃麼? 漁業署認為漁船過度捕撈,跟生態破壞有關,現在政府捕魚禁令,規定五十公噸以上的船,不得進到十二浬內拖網捕魚,五十公噸以下的船,不得進到三浬內拖網捕魚。于浩激動地說:「你不來當船長,起初我還有點生氣,後來才悟出這個道理,你血壓高,愛發脾氣,你不上船是對的。」 童沐天剛從香港回來,就批評台灣的「吃魚文化」,非常奢侈。什麼魚都吃,連稀有的魚卵、珊瑚礁魚也吃。日本人愛吃生魚片,他們只要新鮮都愛吃,咱們台灣人卻挑最貴的魚來做生魚片,造成魚類等級化,漁民特別去捕稀有魚類,這種針對性的濫捕,促成了單一魚種的「過漁」現象。 談到漁業面臨的困境,杜恆顯然有些激動。台灣每年舉辦海洋觀光活動,幾乎都是「吃魚」,黑鮪魚季、曼波魚季,一年舉辦十多次「魚季」或「魚祭」,把烏魚、黑鮪魚、野生鰻魚都快吃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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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歹命人生
「赤查某一個,還好意思講。」志宏消遣她說:「我看妳還是去嫁給狗屎貴仔的兒子算了,因為他還沒有被兇過,不知道妳那麼『歹死』,說不定將來連狗屎貴仔都會怕妳,只要妳曉以大義,或許他就不會再做那些違法的投機生意了,整個市場也不會被搞得亂七八糟。」 「志宏吾弟,你說完了沒有?」婉玉說後,快速地伸出手,不偏不倚地往他頭上一敲,「你吃了熊心豹子膽是不是,竟然敢在老姐面前撒野!」 志宏伸手撫撫自己的頭,而後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 「還笑!」婉玉好氣又好笑地說。 「姐,從小到大,我們似乎都沒有開過這麼大的玩笑。」志宏有感而發地說。 「在阿母面前,我們怎麼敢放肆。」婉玉正經地,「尤其是一個女孩子,如果目無尊長,成天在他們面前嘻嘻哈哈的,想不讓他們說三八也難啊!」 「生長在傳統的家庭,自有它的好處,往往子女都會自我約束,一旦進入社會,絕對不會讓人說沒有教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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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境兩帖
〈一〉酒的邊陲 撫著故鄉一罈老酒 年份裡有烽火沉澱煙硝 恰似那年我逃亡啟程的日月 時間惘然跳躍殺戮 半截人生在戲謔中淹沒 杯觥晃影不堪埋骨消耗 虛實詠嘆之間 喉尖語彙驚醒流竄的血泊 凝固成幽靈的索引 穿過戰爭夢魘廣場目錄 陳述時代頸間留下的張揚和暴虐 一些過往的小小辯證 一些醉後的口水連接詞 在我腹膛梭巡中響起不斷的反芻 〈二〉一杯醉 喝故鄉釀的酒 不知醉是什麼形狀 繞過許多自己 我把我掛在磨損歲月 遍尋不到回家的名字 我試圖用記憶挖鑿一道方向 逼問藏匿消息的杯子 是否要多加些甜甜鄉音 攪拌唇齒最近的想念 對著長滿菁苔鏡子說說話 夢不懂我傷口有孤獨的遼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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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若有情
對文化商品化的大潮壓力,童沐天沿著羅素費邊社成員的實踐方式:不躁不餒,每天前進一寸,抱定耐心、沉著、堅毅的長期奮戰精神,最終佔領發揚本土文化陣地,為台灣文化藝術做出貢獻。 老童和杜恆以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的精神,繼續寫作、編書。他們編的優質作品,送到經銷公司代為轉售,想不到造成搶購的現象。陳凌親自跑來找老童,見面施禮哈腰:「報告校長、童叔叔,肥水不落外人田。以後,您把書稿交給我編印發行吧。我絕不會剝削您應得的利潤。」 老童聽了有些尷尬,他不是商人,他和陳凌的父親是患難之交。何況編印書籍為了實現理想,繁榮台灣本土文化,並非為了賺錢圖利。童沐天當時便答應下來。 「好吧,按你的意思,在海客出版發行。反正我們年紀大,動作慢,一年編寫不出幾本書。若是將來配合不上你,我再另外去找其他出版社。」 儘管陳凌在選稿觀念上和兩位老人有分歧,但是陳凌畢竟是質樸厚道的人,而且跟他倆有合作共事的感情。商人以賺錢營利為目標,這也是正大光明的事。不僅陳凌,甚至老童也盼望這家出版公司興旺發達,讓九泉下的陳才富拊掌大笑。 那日,于浩到台北開會,順便來杜恆家作客。于浩已滿鬢花白,身體倒還硬朗。他對於台灣附近水域的特有魚類,面臨絕種,感到非常憂心。 他提起台灣周圍是世界上海洋生物最豐富的地方,地形複雜,加上不同洋流流過,因此有兩百多科、兩千七百多種魚類生存,是全世界魚類科數的一半,魚種的十分之一,這原是值得自豪的地方,但是由於棲地破壞、河川污染,不少珍貴的特有魚類:台灣下鱵、大鱗細魚扁、銳頭銀魚、香魚、吻棘鰍等,已經絕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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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歹命人生
「還好,街上大部分商家都瞭解他的為人,他的誣陷雖然讓我們感到氣憤,但並沒有對我們造成太大的傷害。從這件事情發生後,大家對於這個老奸巨猾的狗屎貴仔,一定會有更深一層的認識。街上幾乎很少人主動和他打交道,但願下一次被抓,不會有人再遭受到他的誣賴。」志宏搖搖頭感嘆地說。 「想不到狗屎貴仔會那麼下賤,」婉玉不屑地,「以後再也不理林安卓了,看到他父親那副德性就討厭!」 「姐,妳是讀書人,要知道上一代的恩怨不能記恨在下一代的道理。即使我們不認同狗屎貴仔的作為,但妳曾說過:『林安卓這個人,看來還蠻老實的,長得也不錯,不像他父親那麼老奸巨猾。』從這一點看來,妳對他的印象一定不錯,千萬不要影響你們之間的交往。」志宏分析著說。 「我這個人向來是恩怨分明的,不管上一代或下一代,有恩我們要報,有怨也會懷恨在心。況且,現在還不是我交男朋友的時候,我也曾經告訴你,我們只是認識而已,就像認識我們的左鄰右舍一樣,但很多人卻蜚言蜚語,誤以為他是我的男朋友,要是讓阿母和契母知道這件事,絕對會被罵到『臭頭』的。從今天起,除非他到我們店裡買東西,要不,我是不會主動和他講話的。」 「姐,妳還真有個性。」志宏取笑他說。 「你以為我是三八阿花啊?」婉玉指著自己的鼻尖反問他說。 「我知道妳不是阿花,但誰敢保證吾姐阿玉不三八!」志宏開玩笑地說。 「你再說一句看看,」婉玉曲著手指比畫著,「你敢再說一句,不敲破你的大頭才怪!」 「別兇巴巴的好不好……。」志宏尚未說完。 「知道就好!」婉玉得意地搶著說:「在學校,我們班上那些男生,幾乎沒人不怕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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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 荖濃溪畔偶見
溪水是一條泥灰天龍 遨翔在崇山的胸乳間 受傷的翼尾怒擊,吐出 挾土石俱下,文明的皮屑 寶特瓶空罐頭輪胎穩潔 還有遊人過剩的欲望 荖濃溪一路上翻騰嘯吼 呼痛的聲音遺失在溫泉 旅館外,出浴的情侶 脫落的細胞蜿蜒成 良知的一幅圖騰,褪去的 衣衫,彷彿在與人爭辯: 這世界,能洗清的 也僅僅是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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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敢打我兒子巴掌!
假日下午大兒子安安的同學小誠來家裡玩。小誠是個活潑大方的孩子,看我在廚房做蔥油餅要招待他便跑來說是要幫忙,和我吱吱喳喳的聊著;「我們班的女生都很兇,幸好我都跑得快沒有被打過,不像安安就被打過巴掌還被老師處罰。」聊著聊著,小誠突然冒出了這句話。 「打巴掌?安安被打了巴掌?誰敢打我兒子巴掌!這是怎麼回事?」我一肚子疑惑的望向安安,他忙著喚叫小誠去看他電腦遊戲破關了,兩個孩子對於我的神色有異並沒有察覺。 小誠回去以後,我按捺不住地立即詢間安安「巴掌事件」始末;他支吾了半晌未回答。 「媽媽相信你不是個主動挑釁的人,問你不是要罵你,只是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忍住心裡的「激動」要他說清楚。 「好像是聖誕節的前一天吧!早自習時我們輪調座位,跟我換位子的萱萱忘了把抽屜裡的茶杯拿走,我沒注意看就把外套塞進去,後來她找不到杯子問我有沒有看到,我說沒有。後來我拿外套穿時才發現她的杯子,我就拿還給她,沒想到她以為我是故意偷藏她的杯子,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啪!一巴掌打在我的臉上,我的臉馬上就又痛又紅了」安安神色不安的說著。 「她這樣就打你巴掌?老師怎麼處理?」我和老公求學時代都有被師長打過巴掌的不愉快記憶;老公一直記得國中一年級新生訓練時,訓導主任只因為他腰帶紮的方式不對就當眾摑他耳光,那位主任大概沒想到這樣的暴力帶給孩子除了錯愕、羞辱外,在教育上是負效果的。而我,小學三年級時自然老師賞我的那一巴掌是為了什麼已不復記憶,只是那熱、辣、燙後左耳嗡嗡作響好些天,卻不敢向父母反映;而今左耳長期的微不適讓我常要聯想這兩者不無關聯。有了孩子後我們都有「共識」:管教孩子絕對不可以打巴掌。想到孩子自小以來我和老公即使他犯了啥大錯都不會(不捨)打他巴掌。而今,哪來這麼「悍」的小女生:竟然敢打我兒子巴掌!我的情緒更激動,不,是憤怒了。 「老師叫我們相互道歉,罰我們下課時間要留在教室寫班規第五條『我和同學會相親相愛』五十遍,我花了兩個下課時間才寫好!她寫得很慢,我就留在教室陪她寫好才一起拿去交給老師,就這樣沒事了呀!我和她已經和好啦!」安安對於我的反應露出「妳幹嘛這麼生氣?」的表情。 「你被打了老師為什麼卻連你也罰?你還有沒有做什麼事?」對於老師「各打五十大板」的處置我並不認同。莫非,還有什麼事是安安沒說出來的? 「她打我巴掌我就很痛,於是我就立刻回敬她一個『手刀飛劈』打到她肩膀,她就哭了。同學報告老師,老師說雖然是萱萱先開始的,但打人就是不對,我這樣回手連我也錯了。萱萱一直哭,後來我也哭了,因為她看起來好像真的很痛的樣子,我不是故意那麼用力的。還有在那麼多人面前被老師罵我很沒面子,而且我答應過爸爸不隨便動手的;媽咪對不起啦!」。安安低下了頭。安安上過兩年跆拳道的課,他在上跆拳道課前,他爸爸跟他「建設」、耳提面命過:「習武之人,手就是刀,出手就如揮刀必會傷人,非到必要絕不可出手,要出手之前一定要三思,再三思!」而今他犯了規難怪回來隻字不敢提。 可是我還是很生氣!氣那個女生憑什麼竟敢打我兒子巴掌,氣老師這麼「大」的事兒竟沒知會家長。老公下班回來,我把發生的事情跟老公說,更把我忿忿的心情讓他知道。 「那個小女生的確太過份了!但她用『一巴掌』換你兒子『一手刀』可也嚐到苦頭。至於老師的處置方式並不無道理,老師當時若通知你此事,你會怎麼做?衝去學校把那小女生教訓一頓替你兒子討回公道?還是心有不甘找來對方家長理論一番?要是對方家長也不干休的話,那豈不是沒完沒了?基本上孩子沒受傷,老師沒知會家長是把這事情『定位』在孩子之間偶發的小糾紛上,若真要『驚動』家長,那可能會演變成因為護子(女)心切而引發成大人的紛爭,最重要的是孩子們都和好沒事了,大人卻還氣憤難消,你認為有必要嗎?何況如果每件事做父母的都要幫孩子『出頭』,那孩子豈不都有恃無恐?更談不上從中學習了;換個角度想想,孩子是犯了錯但也並非全無收穫,至少那女生和安安以後要『出手』前都會自制些吧!」老公竟也是一副「你幹嘛這麼生氣?」的表情回答我。 自己沈澱、沈澱想了想:老公說得也有理,或許我只是以一個媽媽「護子心切」的心來看待這件事,卻沒想到其實真正面對的人應該是孩子自己,終究做父母的不能在孩子身邊一輩子啊!我稍稍釋懷了。 「一罪不兩罰,出手打人的事老師在學校已經罰過你,爸爸就不再罰你了,我相信你以後會更謹記在心。但是你回家後因為怕挨罵而隻字不提這就不對了,萬一你傷了人家或你有任何的受傷,而沒有立即處理那豈不是更糟?」老公嚴肅地看著兒子說,不怒而威的臉讓兒子頭低低不敢吭聲。「好啦!爸比只是要你記得:無論什麼情況下,爸爸媽媽最在意的事就是你身心的平安健康,因為你是爸爸媽媽的寶貝啊!」老公看到兒子快把頭埋到胸前了,於是改採「溫情戰略」一把攬過他的肩,父子兩人擠在一塊兒低聲唏嗦唏嗦不知說些什麼。 我起身到浴室洗手準備下廚炒菜,看到污衣籃上老公又把脫下來的襪子「投籃未進」一腳在籃內一腳在籃外。我沒好氣的提高分貝:「老爺,你又把襪子亂丟,很討厭勒!你自己來撿………」客廳竟傳來父子兩人一陣如雷爆笑——。 睡前,我例行到安安房裡幫他熄燈和他說說話,他問:「媽咪,被打一巴掌的是我,可是妳為什麼卻比我還要生氣?」 「嗯!因為我是媽媽呀!每個媽媽都會想要盡全力去捍衛、保護自己的孩子,即使外表最溫柔的媽媽在孩子受侵犯或面臨危險時,內心都會升起一種『誰敢傷害我的寶貝一根汗毛,我就跟他拚命!』的強悍。但是處理事情時還是要靠理智,要謝謝你們老師很有智慧的處理了這件事。還有我們爸比也很棒,他提醒並教了媽咪許多事情。另外,你看到媽咪因為你被打而這麼地為你心疼和生氣,想想看:萱萱的媽媽如果知道萱萱被打了,是不是也會和媽咪一樣的心疼和生氣?因為萱萱也是她媽媽心中的寶貝啊!」我想「同理心」的教育也是我們做父母不可忽略的。 「我知道了,幸好萱萱的媽媽沒有來找我算帳,要不然我就完蛋了!媽咪,我也會保護妳:『誰敢傷害我的寶貝一根汗毛,我就跟他拚命!』媽咪,妳也是我的寶貝喔!」安安摟著我脖子撒嬌。 「對了,媽咪在說爸比襪子亂丟時,你和爸比為什麼笑得那麼大聲?」我好奇的問。 「因為那時候爸比跟我說………嗯!爸比說這是我們『男人的對話』不可以跟女人說,告訴妳妳不可以說是我說的喔!爸比說:『惹熊惹虎,不通惹著恰查某』(閩語),才剛說完就聽到妳很兇的在裡面大叫,爸比就露出苦瓜臉的表情說:『你看!不騙你吧!』所以我們就………哈!哈!」兒子笑得咯咯打滾樂不可支。 老公,你教兒子這什麼歪理啊?你給我小心點兒,恰查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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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蘭教授專欄 法律不外人情
報登雲林有個女孩,母親生下她後便被遣返大陸,父親把她交給保姆後便消失不見,免費帶這孩子六年的保姆因為孩子該上幼稚園了想替她報戶口,便去警察局求助,想不到這一下弄巧成拙,社會局強制將孩子送到孤兒院去,孩子在陌生環境每天啼哭,保姆跪下求情,想把孩子接回來住,社會局職員卻按「無依兒童及少年安置處理辦法」規定處理,不予通融。我看了不能相信處理兒童福利的官員會做這種事,難道他們不了解幼年創傷對孩子一生的影響嗎? 孩子在成長的過程中,最需要的是安全感,早在半個世紀前,實驗者就知道幼年分離對孩子的傷害:小鼠一出生每天與母親隔離三到六小時,連續兩週時,牠的心跳、體溫會降低,對外界刺激會不警覺,對週遭事物冷漠、不反應,眼睛流露出空洞的眼神;牠們體內會分泌出大量的糖性類皮質酮,這個壓力荷爾蒙的長期出現會殺死管記憶海馬迴的神經細胞,產生長久性的壓力症候群。北歐先進國家為什麼希望父母在孩子進學前,在家中自己帶孩子,就是看到現在的一點投資(由政府補貼父母零用錢),以後可以避免很多的社會成本。 其實這孩子不需要立即從保姆身邊抽離,政府可以一邊調查尋找孩子的父母,一邊讓孩子在安全的環境中繼續生活,畢竟除了符合僵化的條文之外,抽離孩子並沒有為任何一方帶來任何一點好處,又何苦損人不利己呢?孤兒院的情形很多人不了解,最近去一所小學演講,看到一個小學生因偷別人的早飯吃被罰,才知道教育局現在規定不准體罰,孤兒院便以餓飯做為懲罰的方式。一百多年前夏綠蒂.勃朗特在「簡愛」中所描述的孤兒院生活方式現在仍存在。我所看到的那個孩子是因為功課考不好,前一天晚上便不准吃晚飯,第二天早上聖經背不出來又不准吃早飯,逼得孩子偷同學的早飯吃。每個團體有每個團體管教的方式,我們外人無能為力,但是在保姆家,這孩子是溫暖、有安全感的,社會局的官員是依法做事沒錯,但是法律不外人情,若有不傷害孩子的方式時,何不法外開恩呢?近年來,因為上面的人不肯擔責任,下面的人就不敢做事,若要作什麼事都按規章來,以保護自己,把法律變得毫無彈性,失去了保護無依兒童的立法精神。 安全感是所有動物生存的第一個條件,沒有了安全感,再甜的糖、再新奇玩具都不會有興趣。連已有社會經驗的大人都需要安全感,我們看到許多大人初到異國,人生地不熟時,身體會便秘,晚上會做被人追或掉下深淵的惡夢,這是壓力荷爾蒙分泌太多的關係。我沒想到彌猴「妞妞」的事件在送掉李老先生一條命後竟然又重演,我們的社會真是太健忘、太不能接受教訓了。 五、六年前,台北的李老先生疼愛一隻彌猴,把牠當自己女兒看待,不幸妞妞被保育人員發現強行帶走,送到屏東,李老先生受此打擊不久便過世了,像這樣一生為國奉獻的老兵我們沒有辦法讓他安養天年,連唯一的心靈寄托也把他拿走,於心何忍?保育不就是保護生育嗎?妞妞在哪裡會得到比李家更好的照顧呢?「無依兒童安置處理條例」的目的不就是給孤兒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嗎?有什麼地方比照顧她六年的保姆家更像家呢?(本專欄每月底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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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若有情
童沐天笑起來。老童正在看英國哲學家羅素的作品。他說:老杜,我剛看到羅素寫的一段話,讓我唸給你聽吧。「嫉妒是人類一種最普遍而又最根深蒂固的情感,是造成不快樂的重要原因。嫉妒者不是在自己所有的東西中尋到快樂,而是從別人的所有中感到痛苦。」 照你這麼說,我是嫉妒陳凌? 杜恆,你別激動。我勸你冷靜一下。科學家愛因斯坦說過:「看羅素的作品,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之一。」你為了這種雞毛蒜皮的事生氣,太不划算了。我把羅素的有關教育的論文,借給你看。 聽了老童的話,杜恆的心逐漸平靜下來。他冷靜地想:也許陳凌這種做法是對的。文藝商品化的時代,宣傳炒作為了推銷書籍,讓廣大讀者掏出錢前來買書,不搞這些花樣、噱頭不行。 咱們的思想落伍了! 杜恆思索良久,終於省悟過來,下了結論。 童沐天認為杜恆並沒有落伍,而是灰心氣餒,缺乏實踐的勇氣。羅素在五四以後到了中國講學,他看出中國知識份子的缺點,便是「坐而論道」,沒有實踐精神,羅素的臨別演說<中國到自由之路>中,曾提出要有「一打好人」,敢於承擔責任,敢於將自己的思想付諸實踐;然後這「一打好人」擴展為「一萬名果敢堅毅之士」,則中國前途一定光明。 「只要咱們不死,台灣的文化一定充滿光明和希望。不必灰心,看他們的魔術表演吧。早晚有一天被觀眾拆穿的。」童沐天語重心長地說:「羅素在中國待了半年多,便看穿了知識份子的嚴重缺點。怪不得中山先生讚揚羅素最瞭解中國人。」 杜恆找出過去年輕時代對排灣族調查研究所做的記錄,整理、補充,做為研究台灣史的讀物。金花幫助他、為他找材料、抄文搞,同時受到童沐天的讚揚。 「老杜,這是你對台灣這塊土地報恩的具體表現,將來完成以後,我來幫助你把它出版。」 杜恆聽了老童的鼓勵話,深受感動。台灣的民主和自由,怎麼獲得的?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是靠了許多有勇氣的知識份子,抱著不怕失業、不怕流亡、不怕坐牢、不怕砍頭的犧牲精神爭取來的。 杜恆過去害怕這些人,遠避他們,甚至將這些人視為毒蛇猛獸。那夜,杜恆突然悟出這些人才是羅素所說的「好人」Good men,「果敢堅毅之士」resolute men。 當初杜恆在「海客出版集團」編印的書籍,雖然沒有造成轟動,但它對發展台灣本土文化,確實做出了貢獻。如今,這些乳臭未乾毛頭孩子編印的新武俠、新推理、新女性系列叢刊,造成暢銷熱潮,賺了不少鈔票,一陣風吹過,人們也就忘了,它對台灣文化毫無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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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歹命人生
「姐,畢竟妳多讀了幾年書,對一些人情世故瞭解的程度比我還深入,爾後必須仰賴妳多提醒,別只顧著生意而忘了家,忘了撫養我們長大的阿母,以及改善我們生活的契母。倘若如此,那絕對是天理難容的。」志宏說。 「不錯,人不能忘本,也不能違背做人的道理,你有這種想法,可見你已經長大了,思想也成熟了。我要告訴阿母,叫她幫你娶親。」婉玉興奮地說。 「別笑死人好不好,那有姐未嫁、弟先娶的道理。」志宏的頰上,有些熾熱。 「笑話,」婉玉不屑地,「如果姐姐醜而嫁不出去,弟弟就不要娶親啦!」 「誰不知道妳長得美,」志宏看了她一眼,笑著說:「想收妳做乾女兒的老北貢,少說也有一打。他們安的是什麼心,只有老天爺知道。」 「這些老北貢,說來可憐,從大陸撤退到這個小島已經十幾年了,每天等待反攻號角響起,等待有人帶他們回老家,而偏偏天不從人願,讓他們在這個小島上枯等,也因此而造成他們心理上的不平衡,為這個純樸的社會製造不少亂源。一旦遇上那些變態的老北貢,只能對他們客氣,千萬不能用任何不妥的語言來激怒他們。乾女兒就乾女兒,他們愛怎麼叫由他們叫去,唯一的是不能接受他們任何東西,以免為自己製造煩惱。」婉玉提醒著說。 「有些老北貢是不可理喻的,動不動就說要拿槍把人家幹掉。就像上一次拿一箱魚罐頭要賣給我們的那位班長,妳是知道的,我們金和信商號從來不販售軍用品,雖然婉轉地拒絕他的好意,但他非但不領情,還有點不高興。最可惡的是狗屎貴仔買他的豬肉罐頭和煤油被抓,竟然誣指是我們去密報,並放話要給我們好看。竟連狗屎貴仔也來興師問罪!」志宏氣憤地說。 「怎麼沒聽你說過?」婉玉問。 「有些事只要自己能承擔的,過去也就算了。如果把這件事告訴妳,又告訴阿母和契母,讓大家一起來擔心,多沒意思。」志宏解釋著說。 「狗屎貴仔也真無恥!」婉玉激動地說:「自己敢做為什麼不敢當,夜路走多了就會碰到鬼,還敢誣賴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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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痴
社區大學優質解說班第二學期的課程,老師排課的重點擺在淡水生活地圖的製作。當老師將一張淡水密密麻麻的街市圖交到我手中時,那張黑白、沒有文字標示,只有從空中鳥瞰畫下來的空照圖,我傻了!對於方向感遲鈍的我,真不知道該從那個方向看起,那張長條形的地圖,在我的手中就如同廢紙一般,真的是英雄無用武之地,更別談日後課程中進行的生活地圖製作,因此心中因為膽怯萌生打退堂鼓的念頭,幸賴同學的幫忙,我才一點一滴的將這張地圖的地名、街道、古蹟點標示出來,有了基本的架構之後,我終於東南西北有了方向和頭緒,淡水的街市也清晰了起來,這應該有助於日後課程的順利進行吧! 接下來課程按照期程順利的進行,在同學們互相腦力激盪以及老師的指導下,淡水的生活地圖有了基本的雛形,經過多次課堂的討論、製作和分享,淡水的生活地圖慢慢彰顯,進而豐富了起來。經過班上同學分享淡水老市街的今昔對比,她是一位從小在淡水重建街長大的孩子,四十年未曾離開過生長的地方,當他透過圖片娓娓述說每一條巷弄、每一間房子、每一個人物、每一幅風景繪,那種專注、專業、清晰、百分之百感情的投入,讓我如癡如醉的上了寶貴的一課,這種感覺勝過聽一場名家的演說,但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對於一個方向感和空間感極度欠缺的淡水新住民來說,我只能理解到故事、人文、風俗和歷史的層面,完全無法和空間連結在一起,這是我相當遺憾的地方,也因為這樣的上課因緣,讓我深深懊惱自己先天所欠缺的部分,一時想到自己從小到大、從鄉村到都市所發生的糗事和不便作一回想,期待能茅塞頓開。 高中之前,我的生活圈就在一處淳樸的小村莊,我的生活地圖就只有家到學校、家到田裡、家到海邊等三條路線,加上過年過節陪媽媽到村中的廟宇拜拜,一年一度的學校郊遊路線稍有改變外,我的生活範圍是既狹隘又單純,因此一點也沒有因為缺乏方向感而覺得不方便。 高中畢業後,從單純的小鄉村突然來到五光十色的台北,我終於如困獸之鬥,完完全全在都市中迷失了!記得在永和的一處地下道,我為了從這一頭到對街咫尺的距離,卻在地下道上上下下數十趟才找到正確的出口,因此我害怕過地下道;當在台北市搭乘公車時,我只能以火車站前的希爾頓飯店為地標,不管去到哪裡,我總是要以它為出發點才能找到目的地的方向,因此在時間和車資上付出比別人更多的代價;在榮民總醫院生下大女兒時,有一次從病房走到哺育室餵乳,我卻在中途迷失在醫院叢林中,既走不到育嬰室也回不到病房,在進退維谷的狀況下焦急萬分,最後才在護士的協助下來到女兒身旁,看著嬰兒室那些吸飽母乳滿足睡著的嬰兒表情,相較女兒嚎啕大哭漲紅的臉蛋,我愧疚極了,到如今外子還常提起這件事情來消遣我,女兒們也覺得不可思議,不過它真的發生過;小女兒讀國小二年級時,有次陪我回鄉下照顧阿祖,因為寄住在親戚家,每天早晚如上下班的路程都得騎上半個小時的機車,首日早上騎車由嬸嬸帶路,當睌就開始了我的冒險旅程,我心中是萬分驚恐,深怕和女兒一起迷失在陌生的地方,卻在女兒的指引下順利返回親戚家,第二天我對走過兩次的路依舊陌生,整整兩週的時間我仍摸不著東南西北,一切感謝女兒,對於這段母女共同的冒險經驗,已經上國中的小女兒不時還會想起,因為這是她引以為傲的,首次可以保護媽媽、強過媽媽的感覺應該很不錯吧!諸如此類種種真是不勝枚舉,我也很努力很努力想去突破,但似乎一點進展也沒有。 搬到淡水超過十年了,我的機車僅在淡水活動,鮮少超過學府路,我總是走同樣的路,從來不敢在小巷道中繞,迷路的恐懼感隨時都會朝我席捲而來。直到參加淡水文化基金會的古蹟解說課程,在文化工作者蘇老師和謝老師的帶領下,我終於在淡水這座河港小鎮的巷弄中穿梭,天呀!原來淡水這麼豐富、這麼美麗、這麼迷人,等到自己真正走入解說的工作,方向感依舊欠缺,但是恐懼感消失了,當我克服心理障礙跨出了這一大步,彷彿天地有豁然開朗的感覺,路痴—這個跟著我四十年的外號,是否可以和我稍稍畫下界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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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無限手足情深
我想:二哥應該會滿意我們為他所做的一切,因為他生前從來就不會挑剔和計較的,不求華服、不求美食,全為別人著想,這麼樣的好人,只會讓我們不捨和永遠的懷念!在他的周年祭日,我安排孩子們為二哥齊奏小提琴,我可以想像他滿意的神情,和開心的笑容。因為二哥還來不及看到外甥們學成,就先行離席,徒留給我們深深的遺憾,就讓這一刻來彌補大家心中的遺憾吧。二哥!您是我們心目中永遠的二哥! 談到我家大姊可說得上是一位多才多藝、生性開朗活潑、樂於助人的大好人,你到武德新莊打聽一下「大梁媽」就知了,可說是「聲名遠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的手藝一級棒,記得小時候,有一晚肚子餓醒了,她就幫我煮了一碗人間美味的佳餚,忘了是什麼了,總之是太好吃了,她說吃完趕緊睡哦,否則,時效一過又會餓,當時的我趕緊睡了,深怕又餓了。在我祖母過世的「頭七」,必須招待幫忙後事的族人,由於家境不好,她自告奮勇擔任廚師,席開十桌,大家都讚不絕口,真不簡單也! 除了廚藝,女紅也是一級棒,我高中時的軍訓長褲與窄裙都是她幫我做的,(因訂做太貴了,所以憑她所學的縫紉技藝幫我做。)既合身好看又實惠價廉,若有衣物不合身,經她妙手處理,必定讓君滿意,她蘭心蕙質,是姊妹中最聰敏的,她還會木工、水泥工,自己釘衣櫃、三角櫃、小板凳之類的東西呢。織毛衣,更是講究,除了求變、創新,還追求完美,稍不滿意一定拆掉重織,直到滿意為止,我的毛衣是她織的,孩子的毛衣也是她織的,手藝之巧不輸給專櫃而有過之,一點也不誇張。刺繡更是一級棒,我還拿她的刺繡作品參展呢,得到佳作的佳績,如今還掛在家中牆壁,以供欣賞。 她又是熱心腸,鄰里的大小事,她一定主動幫忙到底,譬如煮油飯(滿月、周歲),婚喪喜慶的雜事……等,她是絕對義不容辭的,而且蠻有影響力,像大姐大似的,有一年婦女節,大伙兒在她家聚餐,餐畢大伙兒還租了公車前往育幼院、養老院(現在的大同之家)致贈加菜金,慰問一番,然後再到各處遊覽,這種自發性的民間婦女團體還不多見呢,也許是排行大姊的關係吧,她特具有領導人的特質,而大伙兒還真服她呢! 值得一提的是:她還是一位神射手呢,在那年代必須接受民防訓練,女生編入婦女隊,接受打靶訓練、救護訓練,她可是百發百中的神射手呢,當時金門日報還特別報導,還刊登一張「荷槍坐姿射擊」的英姿,可不是蓋的哦,照片還保存至今。 我的游泳啟蒙老師就是我家大姊,當年在士校游泳池,帶著外甥女學游泳,大姊每天下午撐著傘,坐在岸邊觀看外甥女學習(有教練指導),兩週之後,外甥女學會游泳,大姊心中雀雀欲試,大姊夫還笑說:小孩兩週學會,妳至少得花上一個月才學會,大姊才不信邪,由於多時觀看外甥女學習,記取教練指導,所以一下水,應驗所看,竟快速學會,而且還是游抬頭蛙呢,那是特別費力的。我就是當時由大姊教會了游泳,也培養了游泳興趣以至於今,如今天天游泳,樂此不疲,它真是很好的身心運動,既可強身又可放鬆心情,真慶幸有大姊的教導。 大姊的歌聲還真不錯,「王昭君」是她拿手的,就可見其功力了,她曾擔任過金湖琴韻合唱團的團長,當時可真風光,而且頗受金湖鎮的重視,她們還募得款項購買鋼琴,製作團服,參加母親節、教孝月的演出,偶而還聚餐聯絡情誼,她們還有一郵局戶頭,由三人掌管,由於事隔多年,再不動、不領,可要成呆戶了,所以今年她們決議把錢領出,特別利用端午節前夕舉辦餐會,從合唱團照片中尋人,把團員一一找來,並邀宴金門縣合唱團歡聚一堂,以歌會友,因為她們有感金門縣合唱團的諸多優良事跡,為金門發聲,也是英雄惜英雄的緣故吧,大家渡過了美好的一晚,歌聲滿金湖,繞樑不絕於耳,大姊自然是獻唱了「王昭君」,博得大家熱烈的掌聲,那晚大姊是很開心的。 我坐月子期間都是她來照顧,煮補品,吃的、喝的、幫baby洗澡……等坐月子的事全一手包辦,有人說女生坐月子最重要,月子做得好將來身體就好了,這帖老祖宗智慧是不容忽視,馬虎不得的,要全盤接受。坐月子期間所幸有大姊的悉心照顧,讓我身體壯健,大姊的種種熱誠才藝、大恩大德永誌於心,讓我感恩特別多。 也不知什麼原因,竟讓大姊突然不良於行,是血管瘤壓迫到脊椎神經吧,幾乎將近半年時間無法坐著,遍尋兩岸名醫,包括總統夫人的主治大夫也看過,還動過幾次刀,仍然無法醫好大姊的病痛,如今以輪椅代步,所幸個性開朗,沒被打敗,依然樂天知命,這段期間也幸虧有大姊夫悉心照顧,外甥、外甥女也都優秀、懂事、孝順,只是這麼好的人竟有這種意外,叫人難以接受,只有期盼大姊早日康復,對她祝福深深! 我家二姊由於小時候扁桃腺發炎,常感冒,所以大哥建議她讀護校,方便以所學專業來照顧自己,否則以她的成績當時是可以直升高中的,但後來她選擇保送升讀台中護校。護士的工作是偉大且辛苦的,「燃燒自己,照亮別人」的南丁格爾胸襟是令人肅然起敬的,因而從小我就蠻敬佩她的。 她護校畢業,我國中畢業,當她北上到婦幼醫院工作,尚未領到薪水時,我正好也畢業赴台參加考試,和她擠在宿舍裡,我倆可憐到一餐共吃一包雞絲麵和兩片吐司過日子,真是姊妹情深!後來我的高中學費就由二姊來負責,當時家境清寒,兄姊自然挑起照顧弟妹的工作,視為理所當然,兒時情景,像時光機在腦海裡一一顯現,憶及往昔種種,感懷不盡,手足之情,濃得化不開,是父母教導有方,使得兄友弟恭,手足情深,還是整個大環境使然,還是……。我真是得天獨厚,集千萬寵愛於一身,當日若沒有兄姊的照顧、提攜,何來今日的我?因而我念茲在茲,時刻不能忘懷! 後來我之所以又進入師範大學音樂系就讀,除了有恩師—陳逸豪牧師(他現定居在美國,擔任牧師。)的教導和鼓舞之外,那就是兄姊的鼓勵和贊許了,讓我無後顧之憂的踏上人生另一階段的學習旅程,尤其二姊更是舉雙手贊成。而我是一個愛家、戀家的人,當我踏上旅程,遠征異域,便是我思鄉情懷作祟的時候,剛開始,每當我拿起碗筷吃飯時,眼淚就不聽使喚的掉下來,唉!廉價的眼淚,這感情真的是個很沉重的包袱,甜蜜的負擔啊!好無可奈何,如今依然,當女兒出遠門,我心吶喊著:要控制好情緒,但奈何最後還是崩潰。所以有一次當二姊因後送病人來台,順便來師大看我,請我吃大餐;有一回二哥也到師大看我,還給我零用錢;而大哥的家書更是我師大期間的精神食糧,不可或缺,讓你體驗「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的珍貴。那份興奮情懷,親情的渴望、手足情深的展現,真是感動肺腑,一直叫我記憶深深,無法忘懷。 如今二姊生活美滿,當了奶奶、外婆,有乖巧可人的安安、以恩和小獅子,童言童語繞樑不絕於耳,以及賢慧貌美的媳婦,英俊有為的女婿,兒女都有好的歸宿,最小兒子也研究所畢業了,謀職中,又有學識、外貌兼備的女友,自己也已退休賦閒在家,含飴弄孫,享受天倫之樂,閒暇時,踏遍五湖四海,何似在人間,人生至此,夫復何求!讓人羨慕不已,對她祝福特別多! 思及這一生對我照顧過的人多之又多,心中滿是感恩、滿是祝福,禿筆寫不完對他(她)們的感謝於萬一,謹藉報章一角,抒發心中感恩情懷,並祝福他(她)們長命百歲,幸福年年,永遠快樂!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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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歹命人生
繼續說:「尤其是你,把讀書的機會讓給我,獨自在這個現實的商場上打拚,儘管金和信的基業是契父和契母打造的,然如果沒有你勞心勞力、運用智慧把它發揚光大,勢必不會有今天這種局面。看你每天早起晚睡、白天又要搬貨補貨,工作那麼辛苦,可說每一分錢都是用心血賺取而來的,不像狗屎貴仔做的是容易賺錢的投機生意。志宏,我實在不是不想讀書,而是不忍心眼睜睜地看你為這個家操勞,而自己卻置身事外、坐享其成,不能為這個家庭貢獻一點心力,這或許是我不想復學的最大理由。」 「我還以為妳不想讀書、想嫁人呢!」志宏笑著說。 「老實告訴你啦,我老早就知道林安卓是狗屎貴仔的兒子,倘若有一天真嫁到他們家,也不是一件什麼光榮的事。何況,我們也只是認識而已,絕對不像外面傳說的是男女朋友,希望你能瞭解。 即使現在的社會形態不一樣,男女之間也興起了一股自由戀愛的風潮,但我的觀念則偏向傳統,儘管不一定要憑媒妁之言,然我會充分地尊重阿母的決定,阿母答應的或替我安排的才算數。」婉玉認真地說。 「想不到妳到城裡讀了幾年初中,見過不少世面,依舊是老古板一個。」志宏取笑她說。 「在我心裡,任何事物都比不上這個家,任何人都比不上阿母,我們姐弟的深情更不用說!當然,有了契父母的幫助和提攜,才能讓我們進入商場,學習做生意的本事,貧窮的家境從此才得到改善。雖然契父已離我們而去,對契母,我們必須時時刻刻懷著感恩的心,侍之以禮、以孝,並晨昏定省,這也是為人子女所該遵循的。我們不僅要記住、也要做到!」婉玉有感而發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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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若有情
十 杜恆雖然暫時停止編輯事務,但每週還照常到出版社上班,審查書稿。這是童沐天的指示,因為畢竟老童是陳才富患難之交,他無法拒絕陳老的感情。陳才富病逝,陳凌接下「海客出版集團」的經營權,他大刀闊斧招兵買馬,革新出版方向,讓童沐天、杜恆目瞪口呆。首先,陳凌擅自決定編印三種書籍,這是他和編輯委員討論決定的。杜恆他們事先根本不知道。 新女性小說系列叢刊 新武俠小說系列叢刊 新推理小說系列叢刊 他們決定編選的作家,都是上海、東京、香港、台北等地紅得發紫的青年明星作家。那些作家名字,杜恆二人皆茫然不曉。童沐天看了宣傳文件,氣得面色蒼白,血壓賁張,當即給陳凌董事長掛了電話,宣稱身體不勝編務工作,辭卻出版社顧問職位。杜恆也委婉地和陳凌通了電話,他因支氣管炎影響,不適宜北部氣候,準備搬到屏東頤養天年。即日起不再到出版社上班。陳凌大概胸有成竹,便順手推舟辭掉了兩個老芋仔,落得皆大歡喜收場。 陳凌推出這三種叢刊,平地青雲,造成轟動。青年讀者爭相傳告,「海客出版集團」的訂書單,雪片般地飛進發行部。陳凌的嘴樂歪了! 若是老人家在世,看到這種景象,他一定高興吧。陳凌默聲暗想:童叔、杜叔的出版觀念,仍舊停留在上個世紀的三十年代,他們真是落伍了! 陳凌採納青年編輯的意見,手法翻新,重視宣傳,時常舉辦「新書發表會」,邀請電視紅星、名模助陣,吸引青年讀者。並且經常舉行「作家、讀者對話」、「大師、名嘴評新書」討論會,辦得有聲有色,一派欣欣向榮氣象。杜恆看了報紙刊登的這種新聞,氣得火冒三丈,七竅生煙,他拿起電話筒,撥通了老童的電話。他將自己的氣憤,毫無保留地發洩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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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太武山記
金門縣志有言:『地靈人傑,自古不誤,金門山脈自鴻漸渡海鬱結太武氣勢雄厚。故甲第鼎盛於前明,武功彪炳於清代。』正因為如此全島民眾無不以聖山相待。全山實以岩石構成,遠望處呈深青色,木麻黃樹裂地強生,雖不能蓋全山,但點綴其間也使剛毅中帶有生氣。 每年農曆春節太武山開放讓民眾登山遊玩,沿途百姓攜老扶幼人潮絡繹不絕。山上有一佛寺香火鼎盛………去年時也和母親一同上山燒香膜拜祈保平安。入口處是一片井然有序的墓地,當年在烽火連天的戰場上及「八二三戰役」陣亡的官兵多葬於此。英烈忠魂‧丹心千古,能查出姓名者自立於一墓,死而不可查者皆立於一大塚。雖覺蕭然,但也不得不令人肅起崇敬的心。隨著蜿蜓的石路而上不及一會金門全島一目了然,豁然開朗,阡陌交通盡收眼底。不遠處就可見有一「鄭成功觀兵弈棋處」,進入涵洞光線較暗,再從此步出幾步,向西望,極目馳騁,那,故國萬里江山亦呈現在眼前了。試想當年魯王落難金門,鄭成功以一青年儒生,反清復明為職志;驅走荷蘭,光復台灣,亦仍不免有史可法之「孤臣無力可回天」之遺憾了。 再從此向前不久就可見當年總統 蔣公在此銘勒的「毋忘在莒」石刻。我們可以想見當年中原板蕩撤退於此,矢志反攻大陸的雄心壯志。然,一年又一年也就這樣過了三十幾年了,我們雖然不能體會那倚石凝望對岸河山老士官長淚水的苦澀;但也為近代中國的苦難感到悲傷。不禁想起了佛門一首詩偈: 我有明珠一顆 久被塵埃封鎖 今朝塵盡光生 照破河山萬多 再回頭仰望,雲海濤濤,蒼崖翠壁,東西山嶺依然對峙;遙看海天,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附記:本文作於民國七十四年十二月學生時的一篇作文,今年適逢「八二三戰役」五十週年慶及開放老兵返鄉探親二十一週年。特將此文藉報刊登以緬懷這歷史的一刻,憬悟戰爭無情,和平的無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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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廈一洚水
金門 廈門一洚水 淺淺的一道水灣 隔絕半個世紀的交通往來 於是鄉愁啊 就常常出現在歸鄉的夢裡頭 一隻鳥兒能飛過的水域 竟然成為遮蔽望鄉的雲和霧 老年人盼望的家鄉呀 始終翹首等待兩岸大門的敞開 流浪者的船班 人生最後的一個驛站 竟被金廈海域的烽火燃燒掉最後一張登船的票根 預約不到回家的航程與時間 明代鄉賢盧若騰如此的描述島上的居民 浯洲彈丸島耳 而石堅土厚 屹峙大壑之中 其人性惇而不僪 神王而不僄 士多光明俊偉之概 次亦勉以廉隅自飭 以至婦人女子守貞從一 視死如歸者肩項相望 如此至情至性的平民百姓 毫無選擇的成為戰爭的人球 在兩岸的政治波浪中翻滾 一封平安的家書 在五十二年後才送到睽違的家門口 只是門板找不到舊日的門牌號碼 屋主親屬已經陸續仙逝離去 金廈一洚水 望不斷的情和愁 戰爭與和平 說不盡生離死別的無言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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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無限手足情深
感謝天,感謝地,感謝周遭每一位陪我度過每一天的人。帶給我無限歡笑但也附帶憂傷,讓我快樂的過每一天,同時也讓憂傷不斷的磨練我的心智,漸趨成熟,以至於茁壯。 人活在這世上,真的是要知福、惜福,才有享不盡的福,進而去佈施,奉獻,創造更多的福,讓福滿人間。我這一生可說是集恩惠於一身,讓我始終念茲在茲,感恩在心頭。聽說我小時候體弱多病,還全身滿是胎毒,難以照顧,由於是最小的,又是女生吧(在我之上已有三個哥哥,兩個姊姊),所以,就把我送給鄰居一對膝下無兒女的夫婦,奈何因我全身是胎毒,照顧不易,所以,那對夫婦又把我送回我母親的懷抱,完璧歸趙,功德一件。在我唸小學階段,當時的農村生活是十分艱苦的,三餐主食都是地瓜,少有米飯可吃。那時有位中年軍官(官拜中校),由於思念身陷大陸的女兒,而我長得卻又酷似他的女兒(他拿照片為證,身穿白色洋裝,的確十分神似),後來在他的要求並經過爸媽的同意之下,我終於成了他的乾女兒。在那段歲月裡,因有義父的照顧,還真能吃香喝辣的,由於他身體不太好,胃病吧,必須少量多餐,每晚還得吃個宵夜什麼的,否則饑餓難眠,所以,自然的就有我一份囉,記得那時一碗肉絲麵是五元。每到了週末,常會帶我們去金城玩、吃東西,在當時來說是極其享受了,我也樂在其中,因為那時的生活條件還真像「大陸難民」呢。在我生日時,義父會幫我慶生,還邀請我的同學、好友來家裡一起慶祝,分享這份歡欣。若從臺灣出差回來,一定會帶玩具、文具、布料………等送給我,因為他把對女兒的思念、照顧全轉移到我身上,當時的我,那小小心靈倍感「受人照顧」的溫馨。之後,部隊調往臺灣,剛開始還有連絡,後來,就失去音信,不知去向,現在的他,應已成佛在極樂世界、人間淨土了;對他只有感恩無限、懷念特別多! 小學階段是奠立基礎的最佳時機,特別要感謝大哥的指導,對我的影響特別大,他教我要如何把字寫得漂亮,諸如一橫的寫法,要有點斜才會好看,一點、一撇、一捺………等,都用心的指導,才有我今天還不錯的字體,(我的好同事陳孝怡老師還誇我字寫得漂亮呢,當然不僅是她這麼說,只是國文老師的說法較有可信度,我就姑且信之了。)人有時也要孤芳自賞一下,讚美自己,心裡才能平衡一些吧。 大哥也教我如何把作文寫好,他說作文最簡單了,就是我手寫我口,要養成寫日記的習慣,文筆才能增進,也可藉機自我反省(每日三省吾身),惕厲自己;多看課外讀物,才能文思如泉湧,下筆如有神。大哥一向有寫日記的習慣,我也因大哥的提醒、叮嚀之下,養成了寫日記的好習慣。再來,就是睡前刷牙,現在是司空見慣,習以為常了,但在古老時代可沒有這好習慣,每當他刷牙時,就順便叫我,提醒我,久而久之,習慣就養成了,雖然還是蛀了牙,但這好習慣的養成,還得歸功於大哥。因為一個好習慣養成之後,常會是終身受用不盡的啊,所以對大哥感謝特別多! 大哥教學是出了名的嚴厲、認真,當年小學畢業要會試,作為升初中的依據,他帶的班級可是全上!十分不容易。由於他那份與生俱來的威嚴,直到現在,我們兄弟姊妹還是對他敬畏有加。而他們師生間的情誼,那是沒話說的,不會因嚴厲的管教而疏遠,相反的,畢業後都成了好兄弟,亦師亦友,至今還保持密切的連繫。(記得小時候,他們班的學生常會到家裡來玩,所以,他們班的學生我也蠻熟的。)這份情誼實屬不易,極其罕見且十分感人! 大哥做事、求學均相當認真,從他的字跡就可看出端倪,一筆一劃絕不茍且,求學階段自是認真有加,就我所知,在職進修時還是班上的前三名呢!此敬業精神真是我們的好榜樣,努力不懈的鬥志更足以為我們的表率,他樹立了難以磨滅的風範,是我敬仰的大哥。教職退休後還參與了第一屆議員的選舉,他的競選文宣上有一點:若選上要將全部薪資捐出作公益。他憤世嫉俗、仗義執言,為人率直,常常是「刀子口、豆腐心」。奈何沒得選上,甚感遺憾之至,那是選民的損失啊!雖然沒選上,但他依然是我們崇拜的大哥。 我家二哥應是我們兄弟姊妹中最聰明的吧!求學階段聽說功課很好,只因個性木訥,生性害羞,那時唸初中必須到金城,中午就在金城親戚家用餐,並自備柴米、土產………等貼補親戚,由於還有村裡的幾位女同學也一起在親戚家用餐,其實還有大哥一起,不知何故,內向的他,就因而休學了,否則應該會有不錯的成就才是;因為這些人後來都擔任教職,而我二哥功課又超好,實在可惜。記得我小學四年級時,還教我四則運算呢,他是挺威嚴的,不茍言笑,讓人敬畏。 由於二哥不想唸書,又不受約束,最終只好繼承父業,務農為生,也曾赴台打拚。在我國中畢業時,我也跟大夥兒一樣赴台參加考試,當時就是二哥陪我去考試的,考完之後,再送我到高雄搭船回家,而我每次搭船幾乎都會遇上颱風,這次也不例外,所以在高雄等船的數日裡,把身邊的錢都花光了,二哥只好向高雄的朋友借錢,如此連累到二哥,真是罪過啊!不過那段等船的日子裡,因為想厝的心情,讓人鬱鬱寡歡,至今記憶猶新。 他生性節儉,不求華麗的外表,可說是「不修邊幅」,但對我們姊妹卻是慷慨萬分,記得曾有財團想要買下我們家果園………砥園,當時大家都反對,反對的理由是:賣掉之後,就再也買不回這麼大的一片土地了,而且這是先父辛勤開墾、遺留下來的,意義不凡,又不缺錢,實在沒有理由賣掉。唯獨二哥贊成,他想將賣掉所得的錢,(他所得的部份)分給我們姊妹三人,如此寬宏大量,為數不多啊。他也常說想吃什麼菜就告訴我,我來種,純粹是為大家而種,連親朋好友也同享禮遇呢! 二哥是個道地的球迷,少棒、籃賽都是他的最愛,常半夜起來看轉播,著迷程度可暫時放下手邊工作,先睹為快。他亦是個敦厚的老實人,不會花言巧語,所以他交友交心,都是些值得深交、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因此,一些好友常會來砥園找他泡茶、聊是非、天南地北無所不談,他在他朋友面前可是能言善道的,聽說還挺幽默,常讓大家開懷大笑,只是在我們面前卻是另一形象,一直到後來,我們都結婚了,才發現二哥原來是這般的親切有加,容易親近。每次來到砥園,老遠就大叫:二哥………還有Echo和上揚的尾音,方圓幾百里都聽得見,這時二哥一定放下手邊的工作,帶著慈祥且熟悉的笑容,出來迎接,二哥的笑容就像午後和暖的冬陽,溫暖到心窩裡。 二哥也稱得上是孝子,在母親生病的日子裡,一定會準時回家煮點心給母親吃,否則母親就焦躁不安起來,一個大男人耐心的把肉剁碎,再搓成肉丸,因為擔心母親咬不動,才需要這麼費事,而且是天天如此,不以為苦,時間一到,馬上丟下手邊的工作,回家煮點心,千篇一律的瑣事,讓我們從平凡中見其偉大。而母親就是要吃二哥煮的點心,順便可瞧瞧二哥,仔細端詳一番,因為生病的人是孤寂的,內心是無助的。而母親最掛心的人就是二哥了,因為二哥抱獨身主義,是母親始終罣礙於心的大事,大概他上輩子不欠人,所以這輩子沒有家累來拖累他吧!但母親臨終時依然放心不下二哥,經我們一再的保證會好好照顧二哥,她老人家才安詳的離去,回歸到她的極樂世界。 當二哥生病,必須赴台手術,住院期間多虧有大姊全程悉心照顧,術後狀況尚佳,奈何又發現有轉移現象,而這時大姊突然無預警的生病了,當我送二哥到機場搭機赴台,瞧那冷清的機場,稀疏的遊客,我目送著二哥獨自踏上赴台看病的旅程,(台北有二哥好友接機,有三哥陪同去看病)心中百感交集,感慨萬分,道不出心中的「痛」,這一刻,我深刻的體會出什麼叫「心酸」。唉!人生最後這段旅程,勢必都得獨自走完它嗎?天涯我獨行,不必相送。 二哥的後事我認為辦得很滿意,簡單且隆重,姪兒明谷請來仁波切、喇嘛幫二哥助唸,買諸多藥材來做煙供,祈求二哥脫離病魔並利益眾生,我們為二哥朗誦西藏度亡經,唸誦六字大明咒、摺蓮花、墓穴中放置地藏寶瓶………等,我們所知道的、應該做的、能做的、儘可能的一一做到完美。在幫二哥穿壽衣時,我們克制住悲痛的眼淚,不忍讓它滴落在二哥的壽衣上,並把「中陰文武百尊陀羅尼」放進二哥的口袋裡,讓二哥在中陰時,無有恐懼,不墮惡道。最難得的是我的好友李玉鳳,竟主動的幫我抄寫心經和地藏經,再加上大哥、二姊,我們一起努力完成了一千篇的心經和五部地藏經來為二哥超度,如今想想:多麼不簡單啊!我心中無限感激,因而感謝長駐我心,除了感謝還是感謝,感謝二字道不盡我心中的謝意。因為二哥的大事就是我們兄弟姊妹的大事啊!我們感同身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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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歹命人生
「妳吃了熊心豹子膽是不是?竟敢批評未來的公公。」志宏笑著說。 「你再胡說,我就敲你的頭!」婉玉假裝生氣,並比畫了一個想敲人的手勢。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志宏一副正經,「我是實話實說,怕妳將來受到公婆的虐待,沒有好日子過。」 「十二月芥菜假有心。」婉玉皺皺鼻子,不屑地說。 「我們可是在苦難中一起長大的姐弟,雖然來自不同的家族,亦非同一個姓氏,但我們的感情,卻比任何親情還要親。姐,對妳,我只有真誠的相待,絕對不是假有心。」志宏說。 「傻瓜,跟你開玩笑啦!」婉玉走到他身邊,輕輕地拍拍他的肩膀,心中似乎有無限的感慨,「我們姐弟的感情,是無法用任何言語來形容的。雖然阿母不是我的親生母親,但受到的疼愛,卻比自己的生母有過之而無不及,而我們姐弟的深情,更不是任何情分可以取代的。志宏,坦白告訴你,我不能沒有阿母,也不能沒有你,我永遠不會忘記我們三個人相依為命的日子!不要聽外面那些人胡說八道。」 「姐,即使我們心中隱藏著無數的深情,但有一天則必須分離。」志宏淡淡地笑笑。 「為什麼?」婉玉不解地問。 「因為妳會離開這個家,嫁人去!」志宏解釋著說。 「別太早下定論!在尚未成為事實之前,任何臆測都是不實際的。」婉玉搖搖頭,心情有些凝重,「就好比當年,我媽帶著我來這裡避難,原以為這裡是一個安全的地方,想不到卻和姨丈一起遭受匪砲的襲擊而罹難,真是情何以堪啊!」 「無情的砲火雖然奪走我們的親人,但在阿母的慈暉裡,卻讓我們成長和茁壯。想起喝美國番仔的奶粉而落屎,想起吃美國番仔的牛油而嘴唇凝結一層白色的油脂,想起到鎮公所排隊領取美國番仔救濟的舊衣服、那種興奮時的模樣迄今記憶猶新。姐,這些陳年往事,彷彿就在眼前,也會牢牢地印在我們的記憶裡。」志宏說。 「坦白說,阿母和契母,對於我不再復學,一定會感到很失望。」婉玉轉換話題,似乎有些激動,「雖然我們家蒙受上天的恩賜,經濟狀況與前幾年不可同日而語,供我讀高中或大學一點也不成問題。而在我的想法裡,即使阿母的身體略有好轉,但她必定會隨著歲月的消失而蒼老,我們又能侍奉她幾年?因此,留在她身邊是我不二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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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若有情
金花原來計劃等明年春天開學,再回台灣。台和離婚以後,心理受到創傷,時常喝悶酒。若不是母親住在身邊,台和一定進了精神病院。 金花初到紐約,看到兒子面色憔悴、蒼白,眼睛呈現痴呆神情,她禁不住熱淚盈眶。台和對母親說:「我已離過一次婚,有免疫力,我是不會跌倒的。媽,您放心,我只要打一個電話,中村美智子就會提著皮箱回來。」金花聽了破涕為笑,疑信參半,終於想出適當的話: 「先把自己身體養好,再談婚姻問題。」 「媽,您打算在紐約住多久?」 「我要看你臉色好,身體恢復健康,再回台灣,行麼?」 台和喜出望外,急問:「您不是騙我吧?」 「我把護照交你保管,你放心了吧。」 台和收下母親的護照,心裡石頭落地。 金花在紐約,時常到唐人街採購食物材料。她燉雞湯、買燕窩、人參給台和滋補身體。她勸兒子少喝酒,多喝牛奶,只有愛惜自己,才能在資本主義的社會生存發展。 台和曾邀請美智子吃飯,慶祝她的生日。在附近一家台灣人開的菜館。金花見到那個離婚的兒媳婦,感覺親切喜愛,她用福佬話對兒子說:「她長得真像高金素梅,鼻子、眼睛長得多美!」美智子笑得有點尷尬,用英語問台和:「她說我什麼?」 金花搶先用英語告訴她:「我說妳長得漂亮!不像圖書管理員,像一個電影明星。」 美智子樂得閤不攏嘴,低下頭向金花致謝。 那晚回家,金花曾跟兒子商量有關他的婚姻問題。目前,美智子的憂鬱症已經控制,而且恢復上班工作。不過,杜台和仍舊躊躇不決,若是復婚之後,美智子再跟他發生感情磨擦,難道再辦一次離婚手續? 為了此事,金花曾秘密打越洋電話,讓丈夫拿定主意,才不致草率行事。但是杜恆也做不出決定。直到金花離開紐約前,也未做出具體辦法。杜台和已接到耶魯大學的聘請函件,下學期他將去該校文學系執教。台和說:「這件事慢慢拖吧,不必那麼費腦筋。總而言之,我這一輩子不能給您生個孫子孫女了,請您原諒吧。」 卓金花哭笑不得,離別了愛子,上了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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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手扎一九四九年出生於金門子女
我不知道一九四九年(民國三十八年)出生於島上的子民,他(她)們可曾意謂到:在一場國共內戰後,此一扭轉乾坤決定性的年代,自身是否與國族命運有著相同深刻的宿命烙痕?浯島的子民隨著大陸、台灣、澎湖、馬祖的諸多生靈在這一年同時降臨人間了,分別被安排著不同命運。曾照顧過我的大姊在這一年出生了。她的哭聲一定陣陣消逝在烽火連天的煙硝裡。 一九七四年十一月二十四日,我那時已是位愛拍照的高三青年,以著《正氣中華報》正氣副刊寫散文、小說掙得的微薄稿酬,或以著父親雜貨舖抽屜小鐵罐內的零錢,或假拍畢業紀念冊用的校景之名,租相機,走入金城街頭、捕捉鄉民容顏,或往鄉下走,攝獵村景建築。這一天,我所使用的相機好像是雙眼的,一卷七十二張,我遺失了一大卷底片,卻因為拍家人分送出而幸運留下了一些。 睽違近卅年的老照片,竟在父親離世後某日房間內找到,大概是大姊多年前因家變匆匆離金留在娘家內。那是我年少的傑作,如今,看來分外親切感動,從照片上看來,大姊約略二十五歲,因為陽光雙眼成瞇瞇眼,但笑得十分燦然,衣著樸實,髮型成微波卷,是那個年代的典型吧!拍攝地點是後浦南門街仔(即珠浦南路,土地公廟麵線餬店再下去一點)父親(金門城水仔)小雜貨店舖前的空埕,那牆和窗是中西併舖的,而父親的手推車擱在牆角,我與父親常去山前載貨,至於擱在牆上那一簍枯枝葉是黃姓鄰居的,此幀照片,我曾用為小說家陳長慶新作《夏明珠》的封面插圖。 因為是未曾刻意留下的影像,卻成了我少年極其珍貴的記憶輪廓,似乎一切的少年故事就從這裡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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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情
「妳怕放棄了幻象也失去了實質是不是?」他望著她迷茫發愣的眼睛一會兒後說:「還是在擔心別的什麼事?」 「我是在想我父親和你母親會答應嗎?」 「他們所固執的完全是各自的堅持和立場。我們回去後只提婚事,或許不會阻攔我們的。」 她很快站起來,望望已失去鴿群的灰藍色的天空說:「玉堂,如果他們還是把我們列進他們堅持的固執裡呢?」 他拉起她往橋西頭走去,說:「那也只好等固執隨著他們死去以後再說。不然我們就悄悄地離開他們。真的,不管怎麼說,我們該固執自己。」 「那也是一種迷信喲。」她擺動著他的拳頭說。 他溫柔地把她送到竹林邊,緊握著她的雙手說:「那絕不是一件錯事。每個人都為自己的迷信在固執著,或許靠它在支持的活著。」 她深情地望著他,輕緩做了一個再見的手勢。 邱秀薇回到家,看到父親的背影像一尊白色的石膏塑像,豎在朝東的窗口前。 從桌子上的那口黑色出診箱裡,醫生拿出用具擦拭著,每擦好一件,就迎著光亮照照,上面就反射出跟他兩鬢上跳閃的冷森的光芒來。 「爸,白玉堂向我求婚。」望著父親好一會後她開口說。 「握著已擦好的一把手術刀,轉過身來瞪視著女兒問:「妳答應了?」 「有什麼不對嗎?」她再看清著父親的臉一會後問。 天花板上的日光燈突地閃跳了一下,醫生朝著窗口說:「秀薇,這肯定是天大的第一件荒謬事。妳仔細再想想,我會允許一個醫生的女兒,嫁給一個巫婆的殘疾的兒子?」 「爸!我嫁的是她的兒子呀!」試圖想改變父親的想法她說。 「肯定是辦不到的事。」他向前再貼近了一步,尖銳的聲音彷彿要割破紗窗撲出去的叫著:「秀薇,除非那個頑固的老巫婆先向我為他兒子來提親。」 邱秀薇雙手抱住胸前說:「爸,您為什麼把我們扯到你們身上呢?」 「牢牢記著,秀薇,妳是我的女兒。」 「有一天也跟著您進棺材是不是?」 醫生的咆哮,像他手上的手術刀那樣。顫抖的手指著女兒說:「在我死以前把妳嫁給合適的人。」 「您想我會答應?」 「妳敢不答應?」醫生的刀子在桌上拍拍拍不停的響著。 「有什麼不敢?」邱秀薇放下胸口的雙手,站直了身子,也高聲地叫著。 父女倆的爭吵,和叫嚷的聲音不停地從窗口爆出去。 歇在陽台上的一大群鴿群拍拍地往上不停猛竄起來,再像一根根的白線往對岸牽引過去,慢慢輕緩落向大榕樹後面的屋脊上了。 而一身黑衣的白靈婆,正坐在神龕底下的靠椅上,手裡的那串唸珠給撥數得剝剝地響著。 她看著廳堂上角神龕裡的一爐檀香。正吐著一縷縷繚繞的藍煙後,對騎坐在大門檻上的兒子狠狠指責著:「玉堂,你大哥玉昭是死在那郎中的手裡,這是村子上誰都知道的。我們還要去攀這門親,你不怕天下人恥笑,我可怕。」 「大哥是胎死的,媽,這怨不得秀薇她爸爸呀!」 「口荷,兒子呀,現在我只有你這一個兒子。是你清楚還是我清楚?我也告訴過你一百遍了,肯定是她老爸害死的!」 「媽,我們又不是去找他醫病。我娶的是他家的女兒呀!這也絕沒有犯著您什麼忌諱。」 做母親的大聲的叫著:「玉堂,記住我這一句話:娶一個郎中的女兒,又帶著一身血腥到我們家裡來,這還不算是天大的忌諱?」 白玉堂輕緩地仰仰頭,靜靜看著神龕上好一會。何仙姑的神像給泛著黑的紅綢幃帳以及煙霧擋住了。他說:「媽!可是我已經向秀薇求婚了。」 「口荷!口荷!傻孩子,這算不了數的!」做母親的突地站起來。她走到廳堂的中央停住腳,她手裡提著的唸珠,在燈光下散跳出陰森森的黑色光澤,向著門外叫著:「玉堂,除非那郎中心甘情願摘下那塊招牌與門匾,並把所有那些刀子剪子都給我扔到大海裡去,我才肯答應讓你娶他家裡的女兒。」 白玉堂順勢站起來倚靠在門框。他緊繃著臉回答:「媽!把您的那些長年來的不滿與記恨都延續到我頭上來那是不對的。」 「絕對正確。這當然要算到你頭上,因為你是白家的子孫。」 白玉堂高聲地叫著:「我可不管您們大人們的那些事。」 「我不管你怎麼說,你要是娶邱家的丫頭,我就馬上吊死在大門旁的榕樹上給你看!」 屋脊上的一大群鴿子,剛一歇腳又很快拍著翅膀蓬蓬的飛起來了,最後,牠們像無家可歸的在溪河上空的黃昏裡不停地劃著灰白色的弧圈圈。 一轉眼,已是半個月後。白玉堂和邱秀薇像是剛從綠絨被裡鑽出半截身子那樣,兩人併肩靠住大橋洞的石壁坐著,四條腿直直地埋在深草裡面。 從洞外斜滑進來的新鮮空氣和清晨的太陽,飄照落在她右腳邊已經揭開的她父親的黑色出診提箱上,裡面那排銀色的剪子與刀,在陽光下慢慢反射出強烈刺目的光亮。 慢慢輕緩的搆身,她把手提箱拖到手邊。 望著暖陽,她從裡面拿出棉花與酒精,在白玉堂左手緊握著的拳頭仔細擦洗著她問:「「玉堂,現在你感覺裡面是什麼呢?」 「真的,我完全感覺不出什麼來。」 「不,不,再想想看,應該會有的。」 「要是有也就只是妳和我。」 邱秀薇一面說著,一面把一根長的注射針戳在他的拳頭上溫柔地笑著說:「那就夠了,因為這是堅定不移的友情的信念。這是麻醉劑,等會就不會疼痛。」 白玉堂擱在大腿上的右手,慢慢地每根手指在輕輕地抽攣。他咬著牙說:「秀薇,秀薇,我的手,妳看我的這隻手。」 「不,這不要緊的,」她抽出針尖動作迅速用繃帶紮緊他的手腕說:「那是你因為緊張的現象,從沒開過刀的人都這樣。你先閉上眼睛再放鬆肌肉,靜靜躺下來就會好的。」 他聽話順勢枕著她的腿,仰面臥下來。 很快,他顯得有些睡意般的緊閉著眼皮。 刀子與剪子的白色的閃光清楚地印在大橋洞的頂壁上。 二隻壁虎盯著那跳閃不停的光暈,身軀一點點朝後移動。 在白玉堂左手的每根指頭和掌心相連的地方,她用那長長的一支薄口刀,一刀一刀再一刀仔細地劃著再劃著。 清晨寂靜的大橋洞裡,只有邱秀薇輕輕的像唱催眠曲的聲音:「玉堂,當我剖開左手的拳頭以後,這世界上肯定只有我們兩人才能看到裡面是什麼。我們該多興奮呵,然後,我們再一塊回去。相信你母親不會上吊,我父親也不會硬逼著我嫁給別人。因為多年來他們中間所要固執的已經完全失去了,他們也一定會互相好起來的。」 她已割開了白玉堂的每根手指,再輕緩一根根的扳直起來。 她翻開她所關心的手掌。掌心裡是白淨得像是一塊塊透明的玻璃。 有種突如其來的疲倦般的感覺。她說:「玉堂,玉堂,裡面什麼也沒有。」 她再翻過來仔細的看看手背,正要拿起來和他那隻右手比比時,清楚發覺白玉堂胸口的那隻手,不知什麼時候,像以前左手那樣已緊捏成一個拳頭。 她伸出手去撥動,撥動,再撥動。每根手指像和掌心都生在一起了。 彷彿跟她開玩笑,把左手藏的東西交給右手,再趕快攤開左手給她看看一樣,她兩眼突地發怔叫著:「玉堂,這是怎麼一回事呢?你的右手,你的右手。」 她的頭向下低了低,突然,清楚覺得躺在腿上的是個從不相識的陌生人,也肯定從沒見過這樣緊閉著眼睛的扭曲的面孔。 白玉堂像是一塊從橋上崩垮下來的大青石。他僵冷的橫壓在邱秀薇的兩條腿上。 她猛地打了一串串的冷噤。正想一聲尖喊時,胸口給什麼猛一撞擊,身子緩緩地朝白玉堂的屍體摸下去了。 在她驚愕又發怔的眼睛臨閉攏的一剎那,她還抓著的那隻左手掌。看上去肯定像是一大朵盛開著的大曇花。 邱醫生出診的黑色手提箱裡刀子與剪子上的反光,投射在大橋樑的石壁上越來越強烈了。那二隻壁虎盯著它一點點向外移去。 一大群工人,在第二天漫天大霧的清晨,才發現大橋洞裡有兩具屍體的事。橋上橋下圍著的人群,都朝橋洞裡指指點點::。 兩家的人和警察急忙趕到那兒。一頭長髮黑眸緊閉的邱秀薇趴在白玉堂的臂彎裡。長髮蓋住了他肩窩下死捏得暴筋露骨的半個右拳頭。給她抓緊的左手掌早已變成焦黑色,彷彿是以前兩人小時候辦家家酒似的搶奪一隻破的黑手套。 邱秀薇的左手握住的刀子,橫在白玉堂的肩頭上,像是她正打算把那隻左臂連根都切掉。 白玉堂腳下的黑色出診的提箱,不知是誰踢得底朝天的,所有的東西全撒在草叢裡,上面沾著鏽色斑斑點點的泥上。 茫然地看著女兒的身子,邱醫生半跪半蹲翻轉女兒的身子,仔細看著她蒼白的臉孔。他把她緊緊抓住白玉堂手掌的指頭,一根根的用力剝開來。他冷眼瞟了一下那邊打翻的黑色手提箱,摟著她的身子正在往洞外鑽出時,邱秀薇的左臂軟軟地垂落下來,彷彿是她要從白玉堂身邊撿起那把剛滑溜掉的刀子。她五指彎曲的右手,找父親索討什麼的僵在他的胸口前。 而怎麼強力也始終沒有扳開兒子的右拳頭,白靈婆撲在兒子的身上大聲嚎哭著。 她沒有理會白玉堂從頸脖裡滑出來的長命鎖。它在抱起兒子時擺蕩、擺蕩著,輕輕跌到草叢裡,正巧碰著那把刀子發出一聲極輕微的脆響。 警察又來了二位,迅速用黃塑膠帶圍住現場。 白靈婆一鑽出大橋洞,就還沒有站直身子,她怨怨地狠狠嘶著聲音,對著邱醫生吼著………。 邱醫生多年來的怨氣,完全猛湧出來。他向前走了幾步,也完全失去理性咆哮著回應………。 人群很快跟著一一散開………。 兩家家長俱傷無助地,各人再低下頭望著法院檢察官到來驗屍。一個橋東,一個橋西,蹣跚地向著已化開的濃霧的道路上走去。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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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若有情
金花炒了幾樣小菜,杜恆故意在廚房打開酒瓶,倒進杯中。然後和老童對酌起來。老童泯了一口,咂咂嘴兒,說:「這是什麼酒?」 「怎麼樣?」 「太棒了!」童沐天在香港住了十多年,喝遍了內地各種白酒,他卻第一次嚐到這種別具風味的白酒。「你這是哪兒弄到的?什麼酒?」 「伊力老窖。」 「不錯。」童沐天讚揚說。 這是北疆伊犁生產的白酒,香洌可口,頗受維吾爾族和漢族人民的喜愛。後勁力大,應該慢慢喝,否則會發生酩酊大醉的後果。 金花喝了一口,覺得不錯,但卻不甚習慣。她的酒量比丈夫好,只是不願喝而已。 金花赴美探望兒子回來,生理上發生變化:過去她在更年期,已和杜恆分床多年,如今更年期已過,小別勝新婚,她卻像初婚階段那般索取無度,幾乎過著夜夜春宵的生活。整得杜恆腰酸背疼,四肢無力,連看報紙也出現耳鳴腦脹現象。 金花看出丈夫的疲勞狀態,握著杜恆的手,溫柔地問:「你真是老了,不行了,別責備我吧?」 杜恆苦笑、搖頭。 你為什麼不講話呢?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金花噗哧笑了!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 拜託,別酸啦。讓人聽了噁心。 杜恆也忍不住笑出了眼淚。金花抽出兩張面紙,為丈夫拭淚。她充滿柔情地說:「我知道自己不對。真的,人生太短暫了。我昨天還是一個運動員,怎麼一眨眼工夫變成老太婆?我真是心不甘、情不願啊!」 「妳一點兒也不老,像一朵花兒,年輕漂亮,身材苗條……」杜恆誠懇地說。 「你誇獎我這麼美,為什麼不帶我逛街?」 「我怕人家說閒話。」 「說啥閒話?」 「老牛吃嫩草。」 金花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後合,撲倒在丈夫的懷裡。 杜恆這句幽默雋永的話,喚回卓金花失去的青華正茂的歲月,她在高中時期,她馳騁在省運動會時,杜恆是她的教練、老師,她像一個女兒般在父親面前撒嬌、發脾氣、使性子;卓金花也受到杜恆的安慰、呵護、鼓勵和責罵。她直到現在,仍茫漠不解當初怎會愛上了杜恆?這豈不是一樁不可思議的愛情結合嗎? 老牛吃嫩草是可笑的,但卻不是貼切的。杜恆比卓金花大十一歲,勉強稱得是老牛,老牛最初並沒有吃過嫩草;相反地,卻是卓金花願意做老牛的食物,她對杜恆充滿了感恩之情,寧願做對方的充飢品。直白地說,愛情是平等的,自由的,心甘情願的,否則那就不是愛情;沒有愛情而結婚,宛如孩童在海邊用積木堆砌了高樓大廈,海潮漲到沙灘,高樓大廈會迅速被沖垮倒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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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歹命人生
然而,世事有時是很難料的,美枝在婉玉細心的照顧下,身體雖然日漸康復,但翌年,婉玉並沒有申請復學,也沒有和志宏衍生出親情之外的任何情分,外面卻謠傳她和一位叫林安卓的小學老師走得很近。而林安卓的父親,竟是誣賴志宏密報他買賣軍用品的同業,綽號叫「狗屎貴仔」的林天貴。 同街的商家幾乎都曉得,狗屎貴仔就是靠買賣軍用品發財的。他交遊廣闊,懂得打點,百姓花錢買一包兵仔餅,莫不提心吊膽、懼怕被抓,只有他老神在在,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雖然曾經被抓過好幾次,但真正把他關進軍事看守所的卻只有二次,而且不及一星期就被放出來了。 他經手販售的軍用品,有大米、麵粉、煤炭、煤油,豬、牛肉罐頭、魚罐頭,酸菜、蘿蔔罐頭,還有整箱的「兵仔餅」,數量雖不一,種類卻不少。並與那些補給士取得默契,運用各種不同的方式或管道取貨和交貨。破落的古厝和草房,以及鮮少有人躲避的防空洞,經常是他私藏軍用品的地方。因為有其固定的銷售通路,因此藏放的時間並不長,待有人檢舉或密報,貨物早已銷售一空,鈔票亦已進入他的口袋,想不發財也難啊! 儘管狗屎貴仔的名聲不好,但「歹竹」卻出「好筍」,其獨生子竟當起了小學老師,雖然外表看來有點傲氣,但能當上老師,則屬不易,但願不要以他父親為榜樣來誤導學生才好。 「姐,妳也真是的,天下男人多的是,那一個不好交,偏偏交狗屎貴仔的兒子。」有一天,志宏不屑地消遣她說。 「別亂講,只是認識而已,如果敢告訴阿母,我就不饒你!知道不知道?」婉玉提出警告。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像這種好事,理應讓阿母和契母知道,讓她們高興高興才對。為什麼不能說?」志宏反問她說。 「其實林安卓這個人,看來還蠻老實的,長得也不錯,不像他父親那麼老奸巨猾。」婉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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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情
白玉堂的右掌伸出來,像抓捏什麼的一張開再一合攏的動著。他望著一輛大卡車從橋西頭的路上經過後說……… 肯定像五條蠶屍般緊緊蜷死在左手的手心裡,是白玉堂自出世以來公認的最顯明的標誌。從他懂事以後,臉上就掛著那種見不得人的自卑與憂鬱。儘管老是彎路繞道的迴避著任何人。 他總覺得很多人在身後指著背脊骨大聲說,村子裡那些長年不斷的飛言流語:「寡婦那獨生子呵,準是個小偷投胎轉世,也才會留下這麼一個標誌。」 終於忍受不了平日的種種凌辱,把小的打破頭,給大的揍得鼻青眼腫,仍然堵不住他們窮追不捨也趕盡殺絕般的站在他面前高嚷:「嗨,別走啦,小毛賊,快讓我們看看你那寶貝的左手裡藏著什麼?」 而咬定對兒子的傷害和侮蔑,白寡婦堅信,都是邱外科出的餿主意。 憤恨著始終抓不著真憑實據,又不想跑去找他理論。但,只要看見寶貝兒子垂頭喪氣進門,她狠狠地罵了一陣,再很快回到大廳堂裡,跪在神龕下虔誠地說:「用這種大作手段一直逼我去向他低頭,仙姑,仙姑喲,懇求你顯靈顯聖喲,一定要讓他溝死溝埋,路死路溝沒好下場。」 打她娘死了多年開始上學起的邱家女兒,從不管她父親的阻攔,更不理會別的孩子在牆上,丟小紙條寫的髒言髒語辱罵她,就如白玉堂不管母親說邱家的人都是魔界轉世的妖魔鬼怪一樣;逢假日兩人抽空背著大人,一個揣起母親藏在抽屜中有符沒符的紅綾布,一個偷著父親櫥櫃裡的刀剪和空瓶罐,悄悄地躲進開滿著野花雜草的橋眼裡,兩小無猜愉悅辦著他們的家家酒。 藏在內心好久,也充滿著好奇心,或者是自己沒有合得來的玩伴,邱秀薇倒不是很同情白玉堂長年的孤獨,她連作夢都覺得他的左手的拳頭裡,就像含苞的荷花朵的裡面,至少藏著花心與花蕊。 她也絕不相信父親曾幾次對好多人說過那隻手的長篇道理。一直認定白玉堂手心裡應該捏有一顆霞光閃閃的寶石,或者是天方夜譚裡的那隻小指環。 每次白玉堂做什麼手勢揮動那拳頭,她就天真眨眨眼的想:口荷!是的,一定拳頭捏得太緊了,裡面也始終才會沒有任何聲響。不過,她堅持相信有一天那拳頭肯定會像熟透了的棉花 ,砰的一聲炸開,寶石會從手心裡滑出來。 邱秀薇從沒有把她所想的告訴白玉堂,那是很怕惹惱了他,一掉頭從此不再跟她在一塊了,也跟在別人面前那樣,拳頭永遠躲進口袋裡不出來,那就一輩子別想看到美麗,迷人的寶石了。 日久,像被一棍狠狠地打散了的一對鴛鴦,一個不准上他家的榕樹坡,一個堅持不讓走進對岸的竹林裡。 可是,絕打不散早晨在橋頭等著一塊去學校,傍晚手牽著手回到橋頭說再見的兩個小孩。 母親只要跪在神龕下為兒子的左手向仙姑祈求,白玉堂內心裡就很快地產生像以前遭到別人凌辱的那種忿懣和厭惡。 無數次和母親頂撞、爭執;最後,他放棄了說服她的念頭,也只好疏遠她了。他心想世界上也只有邱秀薇一個人肯定對他的「拳頭」不曾憎惡過,也從不曾清楚地顯示過對人生惡的憐憫;維持那種跟自己對它一樣的沉默。 那些孩童腦海裡的幻想和煩惱,早已隨著年齡的增長而逝去了。可是,緊跟著另一種幻夢和苦惱在邱秀薇的心田上生根發芽進而結籐了。以前覺得拳頭裡是寶石或是指環,如今那手心裡捏著的卻是她自己了。當和白玉堂一分手,自己有一部份,就如過去從她書包裡拿去心愛的玩具一樣抓在手裡帶走了。好多次那一部份死命從那裡面掙扎出來,也不要多久,不知不覺地再回到那裡面給緊緊捏住著。這絕不是常識的問題,老師那兒得不到答案的。她也沒有向白玉堂談這件事,小時候怕的是看不到寶石和指環,現在擔心的是那拳頭一藏起來,自己的那一部份也就永遠捏死在裡面了。 她自言自語地說:「它不會憑空炸裂破的,除非像父親給人動手術那樣剖開它,自己想要知道的真正答案,也才能得裡面跳出來。」 當她為這些惱透了,氣透了,就恨不得立刻找著白玉堂,用石頭砸碎那拳頭,不然,自己在裡面會活活給悶死。尤其,心想父親與他母親長年因醫院與佛堂的對立,更造成她內心的痛苦。 參加了國中的畢業典禮以後,沿著緊貼溪河邊的黃土小路兩人沉默地走著。也一直到穿進那排垂柳下面,白玉堂順手折斷一根柳條望著邱秀薇苦笑地說:「我突然覺得我們是在這條路上走大的,而不是在妳我的家裡。」 「明天以後就不會經常在這路上走了。」 白玉堂輕輕地舞動手裡的柳條說:「在我家門口仍然會常常看到它,或者可以想到它。」 「那跟走在上面不一樣,在門口看它是一截截的,想起來是矇矇朧朧的。」邱秀薇天真地說:「玉堂,我要看看你的拳頭,從明天起我要在家裡幫助我父親,跟走在這條路一樣,看它的時候就少了。」 從口袋裡抽出來交在她的手裡,拳頭憑空又箍上五根手指,白玉堂突然感到它在慢慢小起來了。邱秀薇彷彿手上托著一團堅硬的雪球,也不光是每根指頭,連同整個身子都在被裡面吸吮著。 「妳什麼時候想起要做一個醫生的?」白玉堂笑著問。 她說:「不,我只是幫助他。她也仇視我父親?」 「不會的。從妳父親在村子上掛牌開業起,母親就對他有了咬牙切齒的記恨。那是由於好多人不到我家裡去求何仙姑的符咒,寧願找妳父親挨刀挨剪的剝皮挖肉。」 邱秀薇像想捏碎手裡的雪球那樣咬咬牙說:「玉堂。」 「嗯。」 「這裡面究竟捏的是什麼?」她緊皺著眉頭問。 他先是一怔,突然像給什麼狠狠地咬了一口痛得趕緊縮回拳頭,又塞進口袋裡站住了,臉上有些抽動地說:「秀薇,好多年來,連我母親在內,這世界上只有妳可以看到它,撫摸它。我也一直把它當做妳所有的一樣,可是,妳為什麼要這樣呢?為什麼跟他們一樣呢?」 一臉苦楚的邱秀薇停下了步子,雙手緊緊抓住白玉堂露在口袋外面的手腕。好久後才說:「小時候或許是你認為的那樣,但,不是他們那種惡意,我時時幻想裡面肯定捏著世界上最最寶貴的東西,也相信你有一天會當禮物送給我的。現在我這樣問你,那只是一種關切,是一種對我自己的關切。雖然小時候的那些幻想褪去了,但這裡面抓著的不是你的什麼,也絕不是收生婆和你母親,甚至我父親曾說過的什麼,而是我自己在裡面。」 臉上的表情很快恢復了平靜,白玉堂沒再說什麼的任憑她從口袋裡拿出拳頭。 在夕陽下的樹蔭裡,兩人手牽手,像每個人腳上多了一個人的負擔那樣往前面慢慢蕩去。 茫然地望著前面不遠的大石橋,白玉堂看著她說:「秀薇我不能確定裡面捏著的是什麼,或許是什麼也沒捏到。可是,有時候又會覺察到有東西在裡面蠕動。」 她深感奇怪笑著問:「那時候你有什麼樣的感覺?」 「沒有一定的,甚至世界上任何東西都緊捏在裡面過。」他像努力追憶什麼事件的歪歪頭說。 緩緩拂開擋住面前的柳條,她急切地問:「包括過我沒有?」 「嗯。多半在我睡覺前拳頭放在枕邊時,似乎聽到妳在裡面說什麼,等我聚精會神一注意,那聲音就像別的東西一樣,很快地憑空消逝得沒有蹤影了。」 她就一直讓他的拳頭拉著走到橋下的斜影裡,再到上面垮崩下來一截低欄杆的墩子上,靠著橋的石壁坐下來。白玉堂歪歪頭,看著橋洞裡那一大片雜亂的野草後說:「我們曾經把它當成所羅門王的寶庫,也曾好幾次在裡面探過好多險。」 她愉快地拍著手說:「是的,我們扮演白雪公主的故事時,把它當過洞房。」 「從那次村子大雨以後,我們就沒有再進去過。不曉覺得那些給妳開過刀的泥娃娃現在怎麼了?」她一臉喜悅的說。 「哈!恐怕就在那晚上給水沖化了。」 邱秀薇抬起頭看著一群撲打翅膀的白鴿子,很快從他們的頭頂上空響過去。牠們有一半歇在邱家附近的陽台上,另一半落到白家門口兩棵榕樹後面去了。 接著,再一隻隻揹著陽光,像一朵朵曆年燃放的一朵朵火花迸竄起來,再迅速地迸竄起來。 邱秀薇想起在小時候,看到榕樹林裡透亮起白家的燈火,媽就不讓出去,那是媽還沒去世的時候。她恐嚇地說一定是白靈婆在那兒猛施法放陰火,陰火落到哪家哪家就有人生病或害瘟症。自己從沒有到過白玉堂家裡,就如他從沒有進過家裡的診所。平常頂多是趁他媽不在說,只是怯怯地站在外面的大榕樹下,朝著掛滿了紅綾布的黑洞般的大門,叫一聲白玉堂。 她回轉頭望著白玉堂說:「你認為你母親那樣對待你的手,會是什麼?」 「她堅信這隻手有一天會好起來,因為從我一出生,她就把我交給何仙姑了。在她來說那是對的。」 「玉堂,她應該早就要找醫生的。我不一定指我父親。」 「不光是妳父親。她絕不會找任何醫生,尤其在我五歲父親去世後,沒有人可以搖動他這堅定的信念。」他苦笑地吞嚥了口水後說。 「唉!你胸口內長年掛的那些符咒,肯定沒有給你帶來任何奇蹟。你母親只不過在固執他對何仙姑的著迷。」 「是的,我承認也相信她是那樣。她也怕我手心裡真有那隻戒指,醫生們會缺德的大肆宣揚出去。就像是有個人身上長了一條大尾巴,悄悄去找醫生把它割了,可是,很快弄得每個人都知道他長過尾巴的事情。」 「我父親不是那種人。」她很有自信望著白玉堂回答。 「秀薇,他為了固執他醫學上的種種迷信,跟別的醫生沒有兩樣,」他停了一下說:「就算妳父親不是那種人,我母親絕不會去找醫生冒那危險。她說有種人或是牲口,就有不論在身上的哪地方戮上一刀,馬上就會死去的例子。」 她天真地大笑了起來說:「是鬼話,那是你母親很怕你像你父親那樣背叛何仙姑,編出來好嚇唬或阻止你。」 「可是母親說過好幾次我家祖先有三個是那樣死去的。」 「玉堂,你祖先怎麼死的你絕沒有見過,全是她捏造出來騙你的。我父親已給多少人開刀,也從沒碰上這種事。」 「世界上有很多是我們難以肯定的事。每個人也都有他最脆弱的地方……」。 「玉堂,你說了半天,你還是在維護你母親信奉的迷信。」她深感疑惑的說。 「不。我要那樣的話,早就要她給妳唸畫符醫治妳先天的心臟病了。符咒絕救不了人,在醫生開刀醫病的過程也一定會有人死去。」 「那絕對是病人的病情早就很嚴重,或是引起了其他的併發症。」 「我承認我母親一定在固執她的迷信,而妳父親也是。」 「你說醫治好的人全是偶然的囉?」 白玉堂緩慢地扔下手裡的柳條說:「秀薇,我們別再談這些吧,真的,它對我肯定已經不重要了。再說,妳將來不做醫生,我也不會去給人家畫符唸咒。」 邱秀薇雙手捧著他的拳頭幽幽地說:「玉堂,你會不會有堅定無比的信念,假如將來有一天我親自動手術剖開它。」 他呵呵地笑起來,望了她好一回後說:「在妳父親那兒偷來的一點小本事,我們在以前辦的家家酒都可以用得上。」 她緩緩低下頭望著托在手裡的拳頭說:「我從小是在手術室長大的,也常常幫我父親做事。我說的全是真心話。這最容易不過了,你絕不會有任何痛苦,也不要多久,刀口一收攏,它就跟你的那隻右手完全一樣了。」 白玉堂的右掌伸出來,像抓捏什麼的一張開再一合攏的動著。他望著一輛大卡車從橋西頭的路上經過後說:「唉!它已死去這麼多年了,也絕不會跟這隻手一樣。我仍舊有兩隻不相同的手。」 「它一定會相同的。」 「妳放棄了那些東西的幻想,再去抓它們的實質,有什麼不好呢?」 鴿群突然從一大片的竹林和榕樹後面驚飛起來。很快再集結成一群,在上空打著圈圈,又打著圈圈……。 「秀薇,妳如果認為放棄幻想,去抓實質是件對的事情,那必須答應先嫁給我。」 「那為什麼不先剖開拳頭再說呢?」 「要是我手心裡果真有什麼,妳會為妳的丈夫守密?還有,只有我的妻子才會讓我產生堅定無比的信念」。 她一手托住臉腮,望著滿河底的鵝卵石,在夕陽裡清楚反射出灰白的光芒不說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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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若有情
杜恆原來不會喝酒,于浩愛喝兩杯,每次停泊漁港,常拉他到港口附近飯攤喝酒、吃宵夜。日久天長,杜恆喜歡喝白酒,大陸出產的二鍋頭,價廉、味醇。小瓶裝,量少,他喝一瓶恰恰好,再來一碗豬油拌麵,酒足飯飽回船睡大覺。將近一年時光,杜恆便患了胃炎毛病。那次在澎湖醫院照胃鏡,疼得杜恆哇哇大叫。氣得大夫、護士跺腳。 從此,杜恆戒了酒。不過胃病痊癒,他見了街上商店陳列的瀘州大、汾酒、茅台酒和山東生產的孔府家酒,還是饞得直流口水。 少喝,沒有關係。童沐天勸他說。 有個明潭高中的化學教員,退休後到新疆烏魯木齊探親,回來送給杜恆一瓶伊力老窖。他樂得要命。急忙打電話邀童沐天到家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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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歹命人生
即使兩位老人家有所期待,但卻不敢強求,一切端看他們的意願。雖然兩人的年歲相當,婉玉的美沒話說,志宏亦長得一表人才,儘管志宏的頭腦沒有婉玉的靈光,但卻各有各的優點,唯一的,就是學歷上的差距。 如果純為種田的話,當然比的是力氣而不是學歷,而做生意只要讀幾年書,懂得加減乘除便可為之。一生務農而不幸被匪砲打死的阿順,他讀過幾年書?打造金和信商號招牌的老頭家,他又讀過幾年書?在傳統的觀念裡,農人靠的是力氣,生意人靠的是頭腦,久而久之就會累積出經驗。從事這兩種行業的人,又何須具備高學歷。小學畢業的志宏,初中肄業的婉玉,做的是同樣的生意,往後如果想從商,當然可以配成雙,像志宏這種循規蹈矩的好青年,在這個現實的社會,並不多見。除非婉玉休學期滿後繼續升學,學成後往其他途徑發展,再另尋屬於自己的春天,要不,志宏絕對是她不錯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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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人生
雙胞胎誕生後,跟第一胎一樣,對於名字如何取,陷入苦思,為求心安,求助算命師,取的名字多為非日常用字,想到雙胞胎以後要向別人自我介紹,用詞遣字困難,雖然花了不少銀兩,還是決定捨棄不用,娘家媽媽對於我們尋找算命師父取名,非常不能接受,笑說高級知識份子的父母,小孩名字居然還找算命取,會不會丟臉了點啊!難道不能想一些特殊有意義,能夠呈現他們是雙胞胎的名字嗎? 是啊!誰叫我有一個文學造詣高,又才華洋溢的老爸,把我的雙胞胎姊姊,取名「文詩」、「文詞」,意指唐詩宋詞,據說當年老爸幫雙胞胎取名後,到戶政事務所報戶口時,居然在門口忘記早前取好的名字,當場靈機一動,想到既然是雙胞胎,不如詩跟詞吧!就這樣,家姐的名字,好有文學氣質,真有你的,老爸,也不傳點這樣智慧給妳女兒,害女兒都沒法幫自己生的寶貝兒子取好聽又有意義的名字。 講到名字,又得提提我自己的名字,小時候自卑到爆,「楊文芷」,講快一點變成「養蚊子」,台語叫做「起忙啊」,念書時,總會有一堆調皮男生,愛取笑我,每回上台自我介紹,總是低著頭,小聲的講,還餘光瞄瞄台下人的反應,怕又有人要恥笑我,跟老媽吵很久要換名字,當年最流行啥「芬」、「芳」,老媽哪肯,說這是她精心幫我取的名字,據說家裡八個小孩的名字,是老爸老媽輪胎次,分別取,自卑的名字,在我念專科時,有了戲劇性的變化,當時一個台北馬偕醫院的醫務主任來學校授課,看著點名單,對我們說,妳們班有兩個人的名字,看得出來父母取名有用心,一個叫做「易中奇」,一個叫做「楊文芷」,話一出口,全場一片嘩然,我聽到一堆人唧唧喳喳說有沒有搞錯,那時候的我,終於決定回家翻字典,確認一下到底「芷」這個字的意義是啥,一查才發現,是堅忍小白花,原來老媽希望我是堅強女生,從此之後,我愛上自己名字,更愛上他的諧音,因為大家都記得我是誰。 曾經,也看過網路流行統計,每年大學聯考,名字最會重複的是「怡君」,我也認識一堆「淑芬」、「淑芳」……………,說菜市場,有點過份,至少也是父母認真幫忙取,而且也是當時流行的名字,所以還是愛自己名字吧! 講來講去,還沒說到我雙胞胎兒子取的名字,記得在我做完月子,返校上課時,我跟班上學生提了名字後,全場哄堂大笑,還有學生說:「老師,不會吧!妳兒子長大會恨妳」,希望不會,會的話,找外婆算帳,因為做媽的真的想不到好名字,算命的說兩個人五行不缺,名字取二十九劃最好,孩子的爹又堅持跟第一胎一樣,中間都有一個「新」字,第三個字就要是十二劃,翻遍字典,能取的就那幾個字,眼看著已經超過法定戶口登記時間,外婆說:「孫子們,你們的爹娘天天喊沒錢,來個富貴吧!都是十二劃,一個叫做『王新富』、『王新貴』」,希望你們以後大富大貴,沒想到,孩子的爹,認真思考後,真的就選了一個黃道吉日到戶政機關,幫小孩正名,搞笑的是,報完戶口那當下,他轉身一看,櫃臺有贈書,書名就叫「富貴人生」。看來是命中註定了這兩個名字。 「大富」、「大貴」,記得喔!別辜負外婆的期許,幫爸媽帶財來吧!也期許你們的人生不僅大富大貴,也要平安健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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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寶蘭咖啡
她,雙子座,A型,理論上應該是個理性到了極點的人,不過她卻顛覆了所有人的刻板印象,這個女人,理性而又獨立,聰明且近乎冷漠。 冰山美人應該是個很貼切的形容詞,放在她的身上。 陰森而慘白的醫院走道上,除了產房那一層樓可以聽見真正發自內心的笑容,其他樓層除了忙碌的醫生與護士穿梭其中,家屬哭天喊地的吶喊,很難找到嘴角上揚的弧度。 在醫學院的最後一年,每個學生都穿上了白袍,成為Intern。七點半先去會議室做報告,八點後開始上工,接著忙到六點,可能還得要來個會診,相關醫師全都得集合,Intern也不例外。也許當晚得要值班,即使不用,回去宿舍後還是要準備明天一早的報告。 大家都是戰戰兢兢的,她也是。 不能容有一絲一毫的失誤,這回他們可不是站在學術的殿堂上高談闊論,或是在期中考期末夾帶著一點幸運考出考古題的僥倖,而是真的拿起手術刀,即便發著抖,也是硬著頭皮,不能臨場退縮。 因為這是時間的戰爭,人類在跟上帝搶人,只要錯過了黃金時機,就是輸了,沒有補考,更不可能重修。 所以大家都體諒她的不苟言笑,畢竟這裡的每個人都有壓力,而壓力會讓人失去歡笑的動力。她又頂著全班第一名的光環,在一班只有三到四位女同學的情況下,有更多的痛苦,反而不是來自於當醫生的這件事情上。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競爭,尤其想要在醫院裡頭混的好,又混的輕鬆,多少都會有些手段出現,也許會發現他或她只在一些重要的病例中表現突出,至於普通的急診,便顯得意興闌珊,這也無法去苛責,時間總是有限的,所以理所當然的要把時間用在可以立刻反應成效的事情上,如果想要出風頭,又不想太過虐待自己,那就得好好把握所謂的重大病例,這也算是醫學院裡頭的投機客。 可是怎樣去斷定輸贏呢? 是地位嗎?還是……… 在你手中獲得重生的人數呢? 每個Intern心裡都各自有一種判斷方法吧? ------------------------ 而她,選擇的是後者。 終於輪到她以及其它三位同學去外科實習了。 說真的,大家都不喜歡跟她分成一組,除了她太優秀,光芒萬丈,這樣比較起來優劣立現以外,大家還覺得跟一個接近於冷血的人在一起工作,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她不大哭,當大夥在宿舍看日劇「一公升的眼淚」哭得斷腸時,她選擇窩在房間裡睡覺。而且每當有人無法撐過生死關卡,總會有不少Intern抱著痛哭起來。尤其那些跑過外科的人,都大喊著: 「將來我絕對不選外科!」 沒有一個人可以跟你保證這一刀下去,會是醒著出手術房,抑或再也睜不開雙眼。而外科醫師承受了家屬過多的關切,在不想給了他們希望有讓他們失望的前提下,這些醫生向來不主動接觸家屬的。 來去匆匆,不是因為他們地位崇高,而是害怕眼淚決堤的請求。那些無法習慣這樣情緒的人,各各嚷著會去外科的都是冷血動物,而她最後選填科別時,毅然決然的寫下「外科」。 教授們也覺得她頗為合適,畢竟女生可以在目睹器官摘除的手術上,不只全程觀看沒有昏倒,而且在拿鉗子之時,絲毫不感到害怕。 此外,她手術縫合的線縫得很直,很漂亮。 後來這個女人不只是全校第一名畢業,還順利的考上西醫執照,然後申請住院醫師成功。不過毀譽參半的評價中,有人說她無情,有人還認為她只是會讀書的呆子,有人也覺得她很臭屁,總是不願意跟某些人說上半句話,好像瞧不起人家一樣,更有人說,這種女人一點情趣都沒有,虧她身材那麼好,胸部那麼大,一點也不好玩。 男人,尤其金字塔頂端的男人,通常對於金字塔頂端的女人抱持著妳只是用來陪襯我的工具,不過她可不吃這一套。 因為她將這些男人踩在腳下,放眼望去,已經無人能並駕齊驅。 不過參半的另一面,是家屬們的深深感動……… 「她真的是個好醫生耶!記得那次我老公捐出器官後,別人都跟我說醫生都像是禿鷹一樣,器官拿走了就不管病人,我好擔心我老公最後會死的支離破碎,可是是這位醫生特別幫我老公一針一線的縫………」 「是啊,還記得上次我爸找她動手術,本來以為出來的會是個護士草草跟我們說一下狀況,可是沒想到卻是醫生親自來跟我們解說,而且每天晚上都有來巡房,跟我們加油打氣呢!」 她,就像是一杯康寶藍,冷靜是濃縮咖啡,也是她對自己強烈的自我要求,熱情是濃郁的鮮奶油,更是她對於救人的執著信念。 我總是這樣,每天為她送上一杯可以與其相配的康寶藍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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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的食,白的收罪
民國九十六年的夏天,發生在台北縣林口的一戶農家,清晨起來發現十幾隻羊被不明獸類咬死,據所雇外勞說她看到是老虎咬的,但卻說不清老虎的形狀與當時發生的情形,偏偏現場留下的痕跡與爪印不清晰,於是立即成了不但轟動、而非常聳動又駭人的大新聞。在動物專家、鑑識刑警與養戶主人反覆勘察、研判、辨識、討論下,得不出一個具體的結論,是虎?是狗?是其他獸類?變成找不到凶手的「羅生門」事件。在官府下決心全力緝兇後,連夜花十幾萬趕製誘捕鐵籠,折騰了好幾個晝夜,仍陸續有羊隻被噬,「兇獸」並沒有立即現蹤,幾天後終於有一隻狗入籠「投案」了,是白色的,只是體型並不碩壯,憑牠要咬死一頭羊,可能很不容易。最後才發現既非猛虎,也不是白狗,而是幾隻體型高大的黑狼狗下的「毒手」,這時大家才鬆一口氣,真象大白正是「烏的食,白的收罪」的現代版。 世間人往往帶有意無意間,將自己所作所為讓別人去承擔責任,這種後果的形成,假如出於無心之過,惡行就輕,如果是有意的卸責計謀,那就罪孽深重,不可原宥。操弄這種「烏的食,白的收罪」的惡行,都是心機深沉,滿口仁義道德、心懷救世救人的偽善者,一貫的手法是用栽贓、嫁禍、轉移目標、顛倒因果、混淆是非的手法,找替死鬼,掠人頂罪,吃虧的、受害的、背黑鍋的,到了罪責臨身還搞不清楚自己是怎麼惹禍上身的,真是冤枉到家,說不定待真象大白之日已是「頭毛嘴鬚白」之時了,豈不是倒了八輩子的霉,黃河之水也無法洗清嗎? 已經是五十四年前的往事了,我們班上的「北仔」同學沈春元(浙江定海人,當時班上的大陸籍同學還有穆家義及鄔初梅)不知因為什麼原故,被小我們一班也是「北仔」同學于文岳打了一頓,引起了全班同學的義憤不平,有主張馬上去把于文岳打一頓,有主張找他理論,有主張報告學校處分,最後由我主筆草擬「報告」,由同學們簽名連署上呈,當時是高一上學期,我們是知識不夠,常識不足,當然還搞不清楚什麼「嚴懲」,什麼「以警效尤」,只是天真直接地請學校給于同學打人應有的處分,如果引起公憤,會對于同學不利,為維護校譽、校風與風紀,只有立刻給予處分,才能平息眾怒,還沈同學一個公道。報告一上,新到任不久的李鶴皋校長是震怒又震驚,震怒的不是學生打人,而是學生竟敢為「小事」聯名上告,「此風不可長」,震驚的是如果鬧成「學潮」,那就天大地大了,連他校長的「位子」也保不住了,所以要追查帶頭鼓動的人,萬一有人背後教唆,更不得了。 起先學校不知道是我起稿的,就把第一個簽名的趙水生(當時還叫泉發)叫去追問,又唬又嚇又放聲「開除」,讓趙水生臉色蒼白,手腳冰冷,但只是單純事件,沒人教唆也沒人起哄,當然問不出所以然,一連問了幾個同學,卻是純粹的同情與不平而已,最後查出是我主稿的,那得了,如臨大敵,一再追問,追到最後確定是沒人主使、沒人教唆的「同情事件」,校長才放下心,事情才平息。如果不幸把帶頭簽名的趙水生記過或退學,豈不是活生生「烏的食,白的收罪」的標準版嗎?沈春元以後上軍校三十一期,當連長時駐金門,大家常有連絡,離開後再無音訊,連穆家義(幹校畢業,備役上校)也不知他的行蹤。後來由我的同事口中間接知道他中校轉任軍訓教官,我連絡上後每年都邀他參加在台北舉辦的金門中學校友餐會,但陰錯陽差到趙水生退休還沒與沈春元見面,瞪違四十年,一直感到遺憾,只是他身子不是很健朗,向我說了幾次要找沈春元,結果在九十四年的六月二十六日,我與同班的呂偉懷、童新福、洪炳源,約了沈春元在台北中華路的「喜相逢」聚會,除了沈春元、趙水生,還有剛到台北的薛正中,老友相見,談起這段「烏的食,白的收罪」的往事,沈春元竟然說沒什麼印象了,大家哈哈一笑,趙水生還悻悻然說,我差點為你受「鍘」,你竟然忘了,真是「了然」。現在趙水生已經「駕歸道山」永遠不「再見」了,心中一陣悵然。願老友在「天」之「堂」安好、安心、安養。 貴為中華民國總統,一再昭告說公開場合不談「私事」的陳水扁先生,最近在為他以前說,他「絕不干預黨務」、「絕不參與黨務」的黨候選人助選的造勢大會上聲嘶力竭地訴說,因為不停地為別人助選,不但自己感冒了,他太太也因為他無法照顧她,而發高燒,進駐台大醫院,他這種「公」而忘「私」的精神與苦情真令人聞之悽然,心有不忍。只怪他身邊的重臣僚佐沒有一點惻隱之心,沒及時懇求總統兼黨主席以「夫人」為重,即時停止助選,以免如真的有任何「不接一」的閃失,縱是「全壘打」通通「凍蒜」也彌補不了這天大的「損失」!本黨的候選人呀!如不是為你們助選,我太太也不會燒到「三十九度」,實在偉大。據說總統夫人有專屬的醫療群,醫術高明的醫師、有管家、有府邸總管、有侍衛官、侍從官等等環繞左右,作無間隙的細心「照顧」,這些人縱然不逮,也還有「子新婦」、查某子、子婿,就是你二十四小時隨侍在側,她要生病發燒,「仙人」也幫不了忙,與你照不照顧何干,還是真以為自己有「百神護佑」病痛不侵。只是助選是你自己願意的,自己決定的,將夫人的病推給助選,不也是「烏的食,白的收罪」嗎? 聽總統的九十七年元旦談話,說台灣經濟會出現M型現象,是台商對中國大陸過度投資,意思就是台灣的經濟衰退是台商投資大陸所造成的,這種焦點模糊的轉移手法又是一齣高明的「烏的食,白的收罪」戲法。殊不知經濟衰退是為政無能導致產業外移,產業空洞化造成大量失業, 失業率與生產力往往成反比。首因是趕走「杜邦」的六百億投資計畫與悍然的「核四」停建,既粗糙又蠻橫,讓企業主既驚心又寒心,剛好大陸這個新天地在招手,外商調整投資計畫,台商冒險「登陸」,於是造就了大陸經濟發展的新契機,現在怨嘆也「無路用」。經濟衰退不痛切自我檢討而歸咎台商的大陸投資,不是「烏的食,白的收罪」是什麼。 現在的人心,現在的社會,處處是機謀,處處是陷阱,無時無刻不在爾虞我詐,能掏的、能騙的、能偷的、能摀的,手法之新,詐術之高、誘功之精、獵物之準,歎為觀止,「烏的食,白的收罪」令你防不勝防,防也白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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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若有情
實話。我打電話請他阻止你上船,童校長說,包在我身上,我決不讓杜恆離開新店。真夠義氣! 杜恆的靜極思動是可以理解的。在古代中國,甘於孤獨、耐得住寂寞,只有兩種人:俠士與智者。荊軻在孤獨生活中獲得「士為知己者死」的高尚信念,培養了「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壯志豪情。 童沐天和杜恆皆非古代俠士,也稱不上智者。但是童沐天在綠島蹲過牢獄,宛若佛教徒的閉關一樣,他的耐孤獨、抗寂寞力比杜恆強些。前數日杜恆打算上船,他曾經跟知友童沐天商量,對方堅決不同意做這件事,杜恆只有打消這個念頭。 俞伯牙當年在河畔彈奏古琴,樵夫鍾子期停住腳步,讚賞地說:「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俞伯牙聽了便結識了這個朋友,不久進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地步。後來鍾子期病逝,俞伯牙悲痛萬分,從此誓不彈奏古琴,因為他覺得世上已沒有知音了。 杜恆和童沐天在屏東剛相識時,不問他的來歷和背景,便毫無保留地替他們夫婦租屋、借家具、跑前跑後,蓋印章作保,像一對肝膽相照的朋友。而且數十年如一日。即使兩人分離了十多年,依舊友誼長存,毫不褪色。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這確是友誼的最高境界。 杜恆婉拒漁船船長的職務是智慧的抉擇,年近七旬,他的體力已漸衰退,腦筋也不如過去靈活,何況杜恆伉儷情深,他怎忍心離開金花獨自生活?漁船作業是寂寞的,有時忙碌起來汗流浹背,累得像一頭老黃牛,沒有一點食慾,只願喝水;閒起來只有睡覺、喝酒、打撲克牌。他的胃病就是在順風號落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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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歹命人生
不管能不能獲取暴利,志宏接手經營的金和信商號,就是不做違法的買賣,不與那些投機份子同流合污,也因此而引起部分同業和採買的不滿,認為他有錢不賺、自持清高,靠著別人的庇蔭做生意,又有什麼了不起。甚至有一家被移送法辦的商家,還誣賴是他密報和舉發,讓他背了不少黑鍋,也承受不少壓力,真正領略到社會的可怖,感受到商場的險惡。幸好,多數人還是肯定他的品德和操守,始終認為他是一個規規矩矩的年輕人,尤其是金和信商號縱橫商場數十年,一向遵守商場成規,從不哄抬價錢,也不削價販售,亦未曾買賣過違禁品。少年老成、誠實勤奮的志宏,更不可能去陷害別人。而且還批評那些貪圖近利、投機取巧的同業,夜路走多了一定會碰到鬼! 在這條街上,金和信的生意向來穩定,自從婉玉每早來幫忙後,其生意更如虎添翼,增加了好幾個大籮筐。她雖然是為照顧美枝的身體而休學的,而實際上既要照顧阿母,又要上山務農,更要協助志宏從商,其忙碌的程度可想而知。脫下學生制服換上便服的她,早已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小姐,即使經常曝曬在陽光下,皮膚有點黝黑,但卻有一份鄉下姑娘的健康美。加上她待人親切、談吐風趣,以及常掛臉上的笑靨,的確博得許多人的讚賞和好感,竟然有媒婆主動上門來說親的,讓婉玉尷尬不已。 同住一個屋簷、長久的相處,這對遠房的異姓表姐弟,在他們青春的歲月裡,是否能激起一絲微妙的火花,還是隱藏在心底不敢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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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既福且德──歲末戲寄林福德
福德我兄,久疏問候,近日安好否 知兄勞累里社事,幾近無役不與 觀報載相片,兄由昔年後排邊邊 今日則肅然端坐前排,儼然仕紳矣 三十載於茲,誠可喜可賀可敬之至 回首潮州街歲月,彷如昨日 曾經大碗飲酒 曾經大聲訐譙 兄是慈眉善目土地公 我是火暴伙伕班長 兩者交會不火燒才怪哉 數年前,兄心肌梗塞送三總 前數年,我出血中風亦送三總 (三總不發我倆畢業證書,只我從此遠離江湖) 於今,兄依然康健,我依然健在 再活十年,夠本 再活二十年,有賺 再活三十年,則敬謝不敏耳 小賭養性,兄小賭可也 小飲怡情,兄小飲可也 只爾來但覺視茫髮蒼齒牙動搖 每臨宴席,忌油忌鹽忌生硬忌膽固醇 他媽的,恐是已屆吃軟不吃硬之年歲矣 (兄莫怪,伙伕脾氣又來了) 歲末天寒,兄善自珍攝 減少應酬,夜裡早歸陪陪阿惠姊姊 雖是兩般舊傢伙 總有一股溫暖在也 兄以為然否?寒夜燈下鍾馗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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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人沒電了
自從11月初開會,籌備12月底的聖誕晚會開始,我就為了本班的表演傷透了腦筋。 第一個煩惱是要演什麼?根據去年的經驗,演唱性質的節目太多,幾乎每班都有一個合唱,而我們班也是臨時抱佛腳,在晚會的最後倒數幾天時倉卒準備了一首兒歌合唱《小星星》,並且在表演當天上台演唱時還唱的七零八落,害當時身兼晚會主持人的我面子掃地。 今年,我想有點創新。我利用下課的時候跟學生們商量這次的表演,孩子們也跟我一樣對去年的合唱表演興趣缺缺,當我提議演短劇時,大家都興奮的舉雙手贊成,可是,要表演什麼呢?副班長Ruby提議演童話故事,比如小紅帽或白雪公主什麼的,有人卻反對,說那種大家都太熟悉了,不好玩,我也反對,原因倒不是不好玩,而是服裝和道具沒辦法準備,我們不是大學校,只是個安親班,如果我跟晚會總招(同事Cindy)要一大筆錢去買服裝和道具,我想不但Cindy會瘋掉,可能老闆也會。 看來,我們只能自力救濟了。我在班上作了一個調查,請每個學生想一想自己家裡有哪些動物造型的服裝,結果令我非常滿意。隔天,學生們就把自家的「行頭」拿來班上,有:唐老鴨造型服和面具一套(語桐提供)、紅色超人服和面具兩套(逸軒提供)、藍色超人服和面具兩套(逸軒提供)、花仙子造型服和造型帽一套(湘涵提供)、羊咩咩造型服和造型帽一套(湘瑀提供)、小羊羔造型連帽外套兩件(湘涵、湘瑀提供),我也從家中拿來女兒的綠色小兔造型披風和白色小熊造型皮草披肩,哇,沒想到,我們的造型服裝用不完呢! 這下好辦了,我可以為這些已有的服裝量身打造一個小劇本了。寫劇本對我來說不算太難,因為多年來一直在寫作,也寫過童話故事,一個不超過十分鐘表演的小劇本,我有信心很快就能完稿,只要給我時間。 事實上,時間馬上就有了。我生病住進了醫院。 病不嚴重,是感冒,還有什麼大腸桿菌(聽醫生講的)。但是需要住院打抗生素,這一住就住了九天的醫院,第三天開始不發燒了,我就請老公把筆記電腦拿來醫院,還拿來了我的床上電腦桌(因為醫院裡的病床專用可拆式餐桌太高,只適合用來吃飯),於是在病床上,我用沒吊點滴的右手,敲打著電腦鍵盤,開始寫心中已經構思好框架的小劇本。寫童話最好的地方在於它可以自由發揮你的想像,而故事情節,只要你想像的到,也沒什麼不可能。我首先根據那些造型服裝為故事設定了幾位主角:一位紅色大超人、兩位藍色小超人,還有就是一群大森林裡的小動物和牠們的朋友(卡通人物)們:羊咩咩、小兔、小熊、小羊A、小羊B、花仙子、唐老鴨。故事要有趣還不夠,最好同時具有正面的教育意義,才能符合寓教於樂的主旨,所以我不能免俗的,把劇本編織成善惡分明、最後「壞人」被「好人」感動而改邪歸正的走向。 一個下午的時間,我寫完了這個前後兩場的小劇本,同時也體驗了單手打字這個不可能的任務。故事的大意是這樣的:在大森林裡,一群小動物和朋友們正在開心的佈置聖誕樹,準備迎接聖誕夜的晚會,這時,突然跑來一個紅色超人,大家都嚇得停下來,驚恐的看著這個陌生的不速之客。紅超人神氣活現的對大家說自己來自外太空,有非常利害的本領、不用吃飯睡覺只要充電就有用不完的力氣等等,他很不客氣的拔掉掛在聖誕樹上的各種糖果和禮物,破壞了大家布置的東西,花仙子勇敢的跳出來阻止紅超人無理的行為,結果被紅超人打倒在地,大家一起上前跟他理論,結果都被紅超人打倒在地,大家哭倒一片,紅超人卻得意的哈哈大笑,又踢倒了聖誕樹之後,狂笑著揚長而去。這是第一場。第二場,一開始紅超人出場,他無聊的邊走邊自言自語,說大家都不喜歡他,害他都沒朋友等等,走著走著紅超人突然跌坐在地上,原來他忘記給自己充電,他害怕地大叫,然後電量用完,紅超人倒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接著是羊咩咩和花仙子提著小竹籃出場,她們為了晚上平安夜的聖誕晚會而出來撿松果,一邊撿一邊埋怨那個壞蛋超人那天破壞了大家辛苦布置的東西,然後羊咩咩首先發現了倒在地上的紅超人,趕忙叫花仙子過來看,她們猜到可能超人沒電了,於是開始討論要找人來幫忙救他還是不管他,最後她們想到老師常常教她們要有一顆寬容的心,所以決定不能見死不救,於是找大家來幫忙一起想辦法,她們叫來了所有的小動物,大家七嘴八舌想辦法救紅超人,聰明的唐老鴨想到打電話去問貓頭鷹博士,這才知道,原來紅超人是貓頭鷹博士的實驗室研制的,因為紅超人很不乖,常常偷跑出來到處搗蛋,貓頭鷹博士還叫大家不用擔心,說他馬上會派另外兩個藍超人來給紅超人換電池。大家高興的歡呼:超人有救了、超人有救了!然後兩個藍色小超人出場,他們給紅超人換了電池,紅超人醒過來,最後他知道,是花仙子和羊咩咩不計較他以前的惡行惡壯而想辦法救了他,他慚愧的向她們道謝,也感動的向大家致謝,後來三個超人被貓頭鷹博士通知可以留下來參加大森林裡的耶誕晚會,大家高興的跳成一團,接著全部演員手牽手站成一排,大聲齊喊:Merry Christmas!Thank you!鞠躬退場。 這個劇本的主角是紅超人、花仙子和羊咩咩,所以我給他們三位安排了一些對話,其他的角色也都有或多或少的台詞。等我終於出院把劇本帶來班上唸給孩子們聽時,大家被這嶄新的故事逗得哈哈大笑,我告訴他們這是剛剛出爐的、故事書裡找不到的故事,所以別人都沒聽過。孩子們馬上神秘兮兮的告訴我:老師,那我們要保密喔,要等到表演時才能給大家知道這個故事。我說,我也正是這麼想的,於是,大家一起在脣邊豎起食指,噓── 但是,接著我發現了第二個煩惱──這些角色誰來演?花仙子和羊咩咩,毫無疑問是給提供這兩套服裝的湘涵、湘瑀演,這對雙胞胎姊妹花平時就很活潑,又是多才多藝型的小女生,所以比較敢,兩個女主角非她們莫屬。那另一個主角紅超人呢?我開始在班上「選角」,首先,我請自願演紅超人的同學舉手,但問了三遍,也沒人回應,於是我開始點名,可是,被我點到的學生也都說不敢演或者嫌紅超人是反派,最後,我只好使出「殺手」:哪位自願演紅超人,演出完畢老師請他吃雞排喝飲料! 嘿嘿,果然「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我們的「宇哥」舉手了。其實,我在寫劇本時,就有些希望是「宇哥」來演紅超人。接著,其他角色因為台詞較少,很快被大家哄搶一空,玉萱要演唐老鴨,壽萱和靜怡要演小羊A和小羊B,欣茹要演小綠兔,家玲要演小白熊,語桐和盛傑要演兩個藍超人。最後,剩下三位堅持不演的男生,為了讓他們也有參與感,我臨時設計了大樹的角色讓他們演,不用說也不用動,只要靜靜的坐在舞台上兩手拿著道具樹就好了。在我的不斷鼓勵下,他們終於有了一點點信心,接下「大樹」一角。而劇本中的貓頭鷹博士,因為沒有出場,只有講電話的聲音,所以由我用畫外音的方式來客串。 兩個最大的煩惱都解決掉了,剩下的就是找時間彩排了。我把注音版的劇本影印了十幾份,班上的孩子們人手一份,就連沒台詞的「大樹」演員們,也都分別向我要了一份,因為他們說很喜歡讀這個故事。 離正式演出還剩兩個星期,算一算,實際上我們可以彩排的時間並不多,因為最近還要準備學測的複習。於是,我費盡心思安排彩排的時間,在考完學測之後,更是開始了緊鑼密鼓的彩排訓練。我去書局買來了幾張綠色珍珠板,切切割割做成了幾顆道具聖誕樹,一有空,我就帶孩子們,拿著我們的一棵棵翠綠的「聖誕樹」,到學校的操場上排練。孩子們演得很認真,儘管之前大家都沒嘗試過類似的表演。一個星期下來,孩子們不但都熟記了自己的台詞,連肢體表演也變得有模有樣了,我看在眼裡,喜在心中,那天還向孩子們承諾,演出之後,我請全班吃炸雞、喝飲料,大家一聽,個個都拍手歡呼,表演得也更加起勁了。 終於到了晚會當天,因為我又被安排做晚會的主持人,要帶動現場幾百名學生和家長的氣氛,所以也沒時間再跟班上的小演員們「臨陣磨槍」,我一邊注意晚會的流程、主控現場的氣氛,一邊緊張我們班稍後地表演。遠遠看向坐在會場另一頭的我班上的孩子們,他們卻個個一派輕鬆的欣賞著演出,沒有一個人的臉上掛著緊張的樣子,我不禁微笑,真是「演員」不急「導演」急喔! 「接下來讓我們熱烈歡迎安親班二年級的短劇表演:超人沒電了!」我的話音剛落,在觀眾們的掌聲中,我的小演員們上場了…… 我們的紅超人演技很精采,每一句台詞都說的很生動,尤其當他演到電池用完,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時候,觀眾們都報以熱烈的掌聲。我們的兩位女主角花仙子和羊咩咩也不惶多讓,她們熟練而自然的說著對白,搭配的動作也天真可愛,觀眾席又發出陣陣地掌聲。還有我們的「小動物們」,也都認真的表演著自己的動作,就連舞台上的「聖誕樹」們,也一改以往彩排時探頭探腦的搞笑,而正襟危坐直到整場演完…… 孩子們的努力沒有白費,晚會最後由觀眾票選,我們班的「超人沒電了」一舉拿下了優勝小麋鹿獎,獎品除了一大包禮物,還有高達5000點的獎點。雖然不是最大獎,但孩子們還是開心得不得了。我也兌現了之前的承諾,買了他們愛吃的炸雞和愛喝的飲料,在一個功課較早完成的下午,熱熱鬧鬧的在我們的班上舉辦了一場慶功會。孩子們的臉上全都洋溢著勝利的喜悅,我看著這一張張迷人的小臉兒,忍不住想要告訴他們:可愛的孩子們,盡情的笑吧,盡情的歡呼吧,因為,你們是最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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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慈湖─鸕鶿
鸕鶿奔千翼,目轉又一群。 人字化長弓,悠遊上白雲。 新秀遲未定,鳥客共閒身。 人生似鸕鶿,鋒芒未可信。 註釋:1. 此首古體詩,偶句押韻不對仗。 2. 金門處於「舊北區」與「舊熱帶區」交界地帶。是候鳥南遷北移往來的中繼站,鳥類資源豐富,計有52科292種之多,而「鸕鶿」正是金門冬季最重要的訪客。其分布的地區極廣,包含慈湖、太湖、陵水湖等;鸕鶿全身羽毛以黑褐色為主,喉部白色,屬大型群聚性的鳥種。冬季族群最多時約有七千多隻,其大量的鳥糞常將棲息的木麻黃林染成一片雪白,蔚為奇觀。(參閱金門縣立中正國小網路資料) 析譯:首聯與頷聯,述明鸕鶿性成群,其隊伍劃一,遷移時隊形變化莫測。或人字形,或長彎弓狀,此皆人們可意會也。每當臘月時分,驅車前往「金門國家公園」–慈湖風景區,仰望晴空,鸕鶿成群,競奔千翼,千萬小我,歷歷在目;如優美的樂隊,輕彈著音符,令人有忽覺在他鄉,又近似在耳旁之驚嘆!再者,恁陸上遊客,千呼萬喚的吶喊,歡愉不息的掌聲,但它依然從容,悠遊地向雲層飛去。 頸聯,轉入踵後又一群鸕鶿,舞台表演將重新開始,但從何時何處進場,取決於鸕鶿。此時,它是否做好了進場的準備呢?不知過了多久,遲遲未再見它的動靜,卻留下遊客覽景者,無止境的期盼。 尾聯,總括以鸕鶿以其青春,付出精力,團隊的精神,為完美之演出,並博得人們喝采與青睞。吾以為,青春無刻不逝,鋒芒有時而窮,輒人生舞台之經歷消長,豈未有若鸕鶿者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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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若有情
歸家路途上,金花談起台和近來思鄉心切,他原想陪同母親回來的,因為學校的課業還沒結束。中村美智子已經出院,她和台和的婚姻有破鏡重圓的希望,但是台和不願意。他打算申請在台灣的大學教書,如能實現,台和將在今年暑假期間回國。 金花給丈夫帶回一件呢大衣,非常漂亮。杜恆認為他已退休,根本穿不著,建議送給台平。她還給兒媳、孫兒孫女帶回一堆款式新穎的冬季衣物。 那晚,金花沖了熱水浴,換了睡袍,格外性感誘人。她宛如一隻雌性海狗般的美麗,讓杜恆湧起了青春的衝力。他抱緊了這隻滑溜而可愛的海中動物,在溫暖的臥床上翻滾嬉戲。金花像喝多了米酒,吻他、咬他、抓他、挾他……直到窗外傳來一陣急驟的雨聲,金花才滿足地閤上眼睛,發出輕勻的鼾聲…… 老伴回家,杜恆生活發生變化。早餐,牛奶、雞蛋和吐司;每天下午三時,咖啡、甜點和水果。金花的嘴巴也比過去幽默,充滿西化意味。 到了你這個年紀上船,很有詩意。 有啥詩意的?杜恆茫然。 過去好萊塢有個電影故事片<黃昏之戀>,你可以當男主角。有句不太文雅的話,「臨老入花叢」,這是誰為你策劃的? 于浩。這也是黃船長的好意。對了,把那件呢大衣送給黃船長,還他一份人情吧。他一定生我的氣。 我想送給童大哥,他給我留下了丈夫,沒有被拋棄。 妳這是說的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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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歹命人生
第十四章 在這個駐守十萬大軍準備反攻大陸的小島上,無論是賣菜、賣雜貨的早市,或休閒娛樂的撞球店、電影院,抑或是路上的行人、街上的購物者,幾乎都是穿著草綠色制服的軍人較多。儘管他們已不再借住民宅,但長期間的相處,無形中卻也拉近了軍民之間的距離。尤其是與駐軍接觸較頻繁的商人,更與一些長久擔任採買的老北貢,建立起深厚的友情。而這些老北貢,不是上士就是士官長,在軍中自有其不可輕忽的影響力,要不,怎麼會讓他們長期擔任採買。 眾所皆知,採買這份工作在軍中被視為肥缺,他們不必在菜錢上揩油,商家自然會給他們一點回扣,長久累積下來,也是一筆為數可觀的數目。甚至有些採買還會與經管主副食品的補給士勾結,把剩餘的軍用米糧、麵粉、罐頭,或煤油之類的物品,利用採買之便,偷偷帶出來售予商家,商家再轉售給一般百姓,從中獲取利益。 然而,買賣軍用品,均屬於違法行為,一旦被查到,必須以軍法論處。在有利可圖下,少數投機的商家,還是甘冒這種險。但軍方的規定並非兒戲,因販售軍用品被關進「金防部軍事看守所」的商家有之,靠販售軍用品而發財的商家也大有人在。即使商家均以賺錢為目的,可是各人對市場的認知和價值觀則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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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想隨寫七帖
1、您在遠方栽種我頭顱 收攬可以照面的滄海 2、空酒瓶私釀尖尖的嫵媚 聲音有撩人猥褻 一堆脫光光語言 我竊聽到逐寂寞下滑 3、暗暗唇舌綻開想念 有一整塊的您和遭遇 黑黑的總是我的黑夜 4、夢長出一畝魚尾紋 萌芽的寵愛結霜 我們的青春期剩下最後一天 5、我以眼眸測量一整座的天涯 誤竄走入您龐大的沉默 直到安靜的風雪說話 紛紛身世開始有了高度 6、閱讀您身體版圖 無稽可考的遠方 您依舊是未註冊的浪人 暗暗索求我怯怯燙傷的面積 7、一勺苦戀在字句化膿 哄哄琴瑟淹沒了貞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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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想懂
我也不想懂。 這樣的好天氣,我在河堤邊,喝著啤酒,愜意的抽煙。氣溫剛好,雖然冷了些,可是比起前陣子的陰雨,是好太多太多了。 為甚麼天這麼藍,看著雲光的變換,流動的水面,緩緩的,心底有甚麼緩緩的流過。 你檢視我發炎的那些耳洞,都兩年了,怎麼還會發炎?這還算是傷口嗎?我想著有些傷口啊,不會因為時間的關係而癒合,表面上好了,誰知道哪一天,突然地又發炎流膿。我說這次沒有好好清理耳環就戴上去,我想都打了這麼久了,都是不會密合的洞了吧,誰知道? 無法預料的事情太多措手不及的事情太多。 你問我痛不痛?痛啊,當然痛。不過越痛我越高興,很病態是吧? 很奇怪喔,自殺跟癌症,人們比較容易接受癌症死亡,可還不都是死。耳洞跟刺青,人們比較能夠接受耳洞,可都還不是傷害肉體換取記號。家人可以接受我那十三個耳洞卻不能接受刺青,可以接受我得癌症卻不能接受自殺;很奇異的邏輯跟價值觀,我說我的。 你說我跟如意身上有一模一樣的味道,說不出來的味道,除了煙味還有別的,總之是我們的味道。我跟如意天天在一起,有時候天冷,我會讓他跟我睡,他每天就是等待我,等我擁抱親吻,他喜歡在我身上磨蹭在我懷裡打盹。如意的生活就是等待,他就是等待我而已,因為他是我的貓。 你說很多事情都在改變,為甚麼大人都不會難過,怎麼那麼輕易的就可以拋卻種種。因為,失去了太多的東西之後,麻木了,除非有很重大的失去,例如親友過世之類的,不然都不會動容。生活就是一連串不停的失去獲得抉擇。我們都在不停的長大,以法律上的定義我們都是大人,所以我們得學會,不難過。 忘了跟你說,我始終學不會,不難過。雖然我不停的失去跟獲得。有一天我們都會失去既有的定義,而獲得本質。其實,我沒有懂過,沒有。 我也不想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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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吳手記外雙溪錢穆故居
我到東吳,住在外雙溪的一個半山坡上。門廊外,一片小樹林,密密匝匝,上下的石階也被枝葉遮蓋著,要是夏天,肯定的很清涼的。我的到來已經仲秋,照理是到了天朗氣爽的時節,而臺北卻是「雨季」。不過,只要不是颱風,雨卻也不大,秋風中,雨點打在枝葉上,沙沙作響,我還特地打開門窗,聽風聽雨,似乎也是一種小小的享受。 錢穆故居,去年十月間我來台參加雲林科技大學的一個學術會議,返回臺北時,東吳大學中文系主任許清雲教授領著我參觀過一次,留下很深的印象,記得錢氏故居的門牌是臨溪路七十二號,在東吳大學的校內。我現在居住的房號竟是七十號五十六室,門牌與錢穆故居僅有兩號之差,單雙分列,那麼,我的寓所可以說與大師毗鄰了。從我的住所,下了石階,過了車路,再往下走上一段彎曲的、苔痕斑斑點點的小石徑,就到了錢穆故居。不過,若從正門走到故居,還要下若干石砌的臺階,石臺階左側是教堂,右側是故居的圍牆。如果算直線距離的話,可能也就是七八十米的光景。由於小樹林遮擋住視線,從住所的門廊是看不到錢穆故居的。十月六日,颱風蘿莎折樹發木,門前的大樹小樹各倒了一棵,樹枝折斷無數;往故居的路上,也躺下一棵老樹和若干小樹,經過工人的整理,視線寬遠得多了,站在門廊,居然可以看到故居紅紅的一片屋頂,一下子覺得與大師的距離縮短了許多。 錢穆先生原名恩,字賓四,後改名穆,生於清光緒二十一年(1895)六月初九日(陽曆七月三十日)。錢家世居江蘇省無錫縣南延祥鄉嘯傲涇七房橋村,七房橋以錢家先世七房受名。先生自幼天資聰穎,刻學苦讀,十八歲當鄉村小學教師,1918年,還在擔任著小學教師的錢先生所著《論語文解》,由上海商務印書館出版,這是錢先生的第一部著作。此後,錢穆先生擔任多年的中學教師,在中學任教期間,先後又出版了《六書大義》、《論語要略》、《孟子要略》等著作。1930年秋,發表《劉向歆父子年譜》,辯駁康有為《新學偽經考》之誤,震驚了當時北京的學術界;同年任燕京大學講師。1937年轉任北京大學歷史系教師。 抗戰前七年在北平,先生任教于北大,又兼清華、燕大、師大等學校的課,1935年、1937年商務印書館又分別出版了先生的《先秦諸子系年》、《中國近三百年學術史》。抗戰爆發後,北大文學院南遷,錢穆先生輾轉南嶽、桂林、南寧、昆明、蒙自等地;後又任教于齊魯、華西、川大等校。1940年《國史大綱》由香港商務印書館出版,1948年出任無錫江南大學文學院院長,1949年赴香港創辦新亞書院。1955年應美國耶魯大學東方學系之邀,在該校講學半年,並獲耶魯大學名譽博士學位。1967年秋,錢先生與夫人定居于臺北外雙溪之素書樓今址,並在中國文化大學授課;先生花了七年的時間完成了巨著《朱子新學案》。1986年,九十二歲生辰,錢先生在素書樓講了最後一課,對學生贈言曰:「你是中國人,不要忘記了中國!」1990年初,錢先生遷出素書樓,八月卒于臺北市杭州南路自宅,享年九十六歲。1992年錢夫人遵照錢穆先生遺願,將其骨灰運回江蘇故鄉,安葬于蘇州太湖中的西山四龍山。1994-1997年臺北聯經出版公司把錢先生的著作總匯為《錢賓四先生全集》三編(甲編:思想學術,乙編:文史學術,丙編:文化論述)出版,煌煌五十四巨冊。 錢穆故居,坐南朝北。南邊是坡勢不太陡的山坡,上世紀六十年代錢氏居所興建之時,我現在的住處,以及左鄰右舍的幾座住宅尚未興建,看看我現在住的尚未開發的後南坡,就可以想見當年林木的蒼鬱;東坡也是密密的山林。故居大門外就是濺濺由東向西流去的外雙溪,地勢開闊,可以遠遠地看得見故宮博物院淺青色的琉璃瓦。西側則是一座紅磚外牆的教堂。這處居所,是錢先生和夫人生前同共選定的。錢穆先生過世之後,故居閒置年餘,臺北市圖書館於1992年元月正式將故居辟為紀念館。2001年12月委託東吳大學經營,2002年3月重新開館,五年來慕名前來參觀者絡繹不絕,在離紀念館兩三公里的地方,就開始設有路標,指示著參觀者參觀的路徑。 錢穆先生生前居所名「素書樓」。「素書樓」是錢穆為了紀念母親的撫育和呵護而命名的。錢先生故鄉無錫七房橋五世同堂之老宅,第二大廳叫「素書堂」。錢穆先生十七歲時得了一場重病,要不是母親在「素書堂」對他悉心照料,先生可能就活不下來了。錢先生在九十二歲高齡時撰寫的《懷念我的母親》一文寫道: 我母親的一輩子,可用《論語》上「貧而樂」三字來作形容。但使我最難忘懷的,是辛亥年那一年的夏季,我十七歲,得了傷寒病,誤用了藥,幾乎不救。我母親朝夕不離我身旁,晚上在我床上和衣陪眠,前後七個星期,幸而我終於痊癒了。我之再得重生,這是我一生中對母親養護之恩最難忘懷的一件事。現在我的外雙溪住宅,取名素書樓,就是紀念當年七房橋五世同堂第二大廳我母親養護我病的那番恩情。 故居有圍牆,占地約三四畝。進了故居的大門,東邊是步道,西頭是水泥車道。步道由小石砌成,有三十多個臺階,夾道有楓樹迎人,山茶秀雅,古鬆勁挺。素書樓是錢夫人胡美琦女士親手繪製屋舍、設計圖樣而建成的,當我們對照當年的老照片,可以發現,草創之初,樓的四周僅有一些小草小木,雖然規劃得齊齊整整,但草木稀疏自不待言。居所的一磚一石、一草一木都是主人多年的經營。拾級至素書樓前,東側的黃金竹在秋風中搖曳,竹籜雖然年年剝落,而竹身卻比當年更加修長婀娜、金黃燦燦,竹葉依然婆娑多姿、青翠欲滴。這是錢夫人親手所植。夫人在庭院所植草木多矣,而夫人最愛的只是這一叢黃金之竹。錢穆先生有詩云:「一園花樹,滿屋山川,無得無失,只此自然。」不僅是素書樓的真實描繪,也是錢穆夫婦的人生境界的寫照。 走進素書樓,東頭是客廳。客廳裏立著朱子像,懸掛著朱子手書「立修齊志」、「聖賢書」及「靜神養氣」等字軸。由此,我們知道主人所著《朱子新學案》,除了學術研究的因素之外,還緣于對朱熹的熱愛和崇敬。說是客廳,這裏其實還是講學的廳堂。我們彷彿還可以看到錢穆先生人坐在桌前,他的學生們環圍於四周,人數眾多,有的只能站著。先生神采飛揚,出神入化。廳堂的空間雖然狹小,但是有的學生一聽就是二十年,就是到他已經當了教授了,還是經常來這裏受益,甚至把自己學生也帶來一起薰陶,薪火相傳。 二樓東側是書房兼工作室,中間一個房間是藏書室。據介紹,錢穆先生的藏書非常豐富,他的書架頂天立地,從地板到天花板,每層書架都有裏外兩層,錢先絕大多數藏書都捐贈給中國文化大學或贈送給友人了,今天我們前來參觀,看到的只是先生各個時期的著作展品,即便如此,琳琳琅琅,已讓我們應接不暇。我站立於五十四巨冊的《錢賓四先生全集》之前,沉思良久。從1918年先生二十三四歲出版第一部著作《論語文解》,到1987年盲瞽口述的《晚學盲言》問世,長達七十年之久,總字數多達數千萬字,涉及史學的各個領域:斷代史、通史、思想史、政治制度史、學術史、文化史等等,數量之多、博大精深,這些論著到底是怎樣寫出來的?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值得我們今天思考的問題,先生早慧、刻苦用功、廢寢忘食,以至於高壽,這些確實是沒問題的,但是這幾句話似乎還不能完全概括錢穆先生對學術執著的追求。但是仔細想來,也並不複雜,錢穆先生在最後一堂課說:「你是中國人,不要忘記了中國!」他就是以一個中國人的身分,一輩子研究中國傳統的文化和學術,他太執著愛、太沉迷於這一身分,太執愛、太沉迷於這一研究。辛亥年他才十七歲,我們不去說他,1937年,當他流離西南的時候,1949年他在香港辦新亞學院的時候,1967年他遷居臺灣之後二十多年;早年他當小學教員、中學教員的時候,中年、晚年他當教授甚至在國外講學的時候,不論環境如何變化,不論學術地位如何的變化,他始終潛心于他的傳統文化。錢先生抗戰時在昆明除講學外,潛心於郊外著書,連陳寅恪先生這樣的大學問家見了都說:「在此寫作真大佳事,然使我一人住此,非得神經病不可」。一年之內,錢穆先生完成了近50萬字的《國學大綱》。論錢穆先生的學歷,他沒有上過大學;論其職位,最高不過文學院院長;論其最後執教的學校,不過是民辦的大學!「潛心」二字,說起來容易,但對絕大多數人來說卻難,許多學者經受不住學術之外的太多誘惑。人們往往習慣于大師要有一個高學歷和高學位,習慣于大師要有一個很高或較高的職位的光環,習慣于大師有一個著名大學作為他的學術背景,但是,錢穆先生卻使習慣于這種思維的人期待落空。 1949年錢先生赴港後,夫人張氏及諸子女皆留在大陸。七年之後,也即1956年,錢先生與胡美琦女士結為連理,生活始得重新安定。素書樓西側的房間是錢先生夫婦所居,兩架床,一個五斗櫥,陳設十分簡樸。1952年錢穆先生來到臺北淡江大學講演,新建的禮堂屋頂水泥掉落,先生被砸昏迷,經搶救脫險。錢先生在台中養病期期間,多虧胡氏的照顧。胡氏江西南昌人,先後就讀于廈門大學和香港新亞學院,後來畢業於臺灣師範大學。上了素書樓的二層,從東側的書房通向西頭的臥室,有一條長長的樓廊。樓廊寬約兩米,外邊是一排落地的玻璃窗。錢穆先生的生活很有規律,每天清晨起床之後,他都會在樓廊小坐片刻,然後踱到書房開始寫作。樓廊就是樓廊,沒有什麼陳設,只有西頭擺著的一對竹沙發和竹茶几而已。西頭還有玻璃門,可以通向外面的陽臺,素書樓的主人稱之為觀月臺。透過樓廊的窗,可以俯視樓外的主人精心培植和經營的花園,春有杜鵑,秋有紅楓,還有四季常綠的青松和翠竹。素書樓是根據錢夫人所繪房舍圖而建的,這個樓廊也是她精心的設計,原來,錢穆夫婦在香港的居所也有樓廊,夫人曾經回憶道:「遠在我結婚以前,我和外子賓四在一起,就常喜歡閒聊人生。成婚後,我們最初住在九龍鑽石山難民區一小樓上。樓有一廊,可以望月,可以遠眺一線的海景………以後我們遷居九龍郊外沙田半山一小樓………樓居的廊,長四丈餘,寬六尺。前面有一排長四丈,高逾八尺的玻璃長窗,面前寬大的海灣。海灣後有一排如屏風般的遠山。樓廊遠望,海山宛然,真是令人心曠神怡。我們在此居住八年,每得閒暇常在此廊上閒話。」關於素書樓的門廊,錢夫人又寫道:「(1967年)我們由港遷台定居,第一年先住市區,第二年遷來外雙溪素書樓。溪山外長山一列,樓前亦有一長廊,面前溪山,依稀往年沙田景象。又成我們日常閒話的好地方。」據錢夫人的敘述,錢先生常常透過日常社會種種現象,種種人和事,借題發揮,引經據典,談論人生,精深而有啟迪。錢夫人的《樓廊閒話》,文筆悠雅生動,不經意間記載了他們夫婦間的看似閑淡卻很耐人尋味的生活。 錢穆先生辭世已經十幾年了,大師似乎已經走遠。有兩件事,一個多月來,我一直揮之不去,不時覺得鬱悶。一是錢先生被迫遷出素書樓,說那地是公產。沒過幾個月,先生就過世了,老東吳的人說,錢先生遷出後可能心情不好,不然也許沒那麼快離去。二是錢穆先生在1949年被冠于「民主個人主義者」的「銜頭」,以至於此後很長的時間,錢穆先生的著作在大陸幾乎銷聲匿跡,新一代的學人對錢穆先生的學術幾乎一無所知。說來慚愧,直至1987年春,我給助教進修班開《先秦諸子》課,始得接觸先生的《先秦諸子系年》,此後才知道先生還有《國學大綱》、有《中國文化導論》,還有《朱子新學案》等等。現在與大師的故居為鄰,與大師為鄰,生活在大師生活過的氛圍周邊,是一種緣分,一種幸運。每天下午,我讀書寫作累了,就跑到素心樓的花園散散漫漫地走上幾個來回,有時還在故居的茶室慢悠悠地喝上一杯濃濃的咖啡;夜晚,當我上完課,身子有點疲憊,還是繞道從素心樓與教堂的小道小心地登著石級而上,若干年前,錢先生與夫人就在我仰頭就可以得見的樓廊閒聊著人生,在觀月臺上賞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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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仗您已打過──紀念楊媽輝老師
雖然身處臺灣,我仍常會透過網站上的金門日報關心家鄉事。那一天,看到報上刊出楊媽輝老師病逝的消息,內心突然一陣不捨與刺痛,直覺這麼好的人怎麼說走就走? 想到我與楊老師的關係,其實只有數面之緣,甚至未曾說過多少話,但他的真誠與豪邁卻深深烙印在我的心中。我們的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個藝文人士的朋友家,只記得他家裝潢得很漂亮,當睌場合是為了歡迎楊樹清老師及一些臺灣來的文友所辦的聚會,楊媽輝老師與其夫人也一起與會,不知如何就聊到楊老師與美麗的夫人交往的經過,讓我發覺到鐵漢也有柔情的一面。老師倒很會關照人,在眾多賓客中,我算是年紀最小的,也是最沒份量的,但他竟細心地注意到我的存在,並適時與我閒話家常,還不忘問我以前小學的體育老師是誰?我說是某某某,很凶的,他居然笑笑地說:「某某某也是我的學生,所以你應該稱我為『師公』。」適時化解了我的緊張與不安,更讓我感受到他親切和煦的一面。 第二次碰面的場合是陳延宗大哥邀約的,那時已近晚上十點鐘,天氣有點冷,其實我並不太想出門,但一聽說有我喜愛的詩人鄭愁予及其夫人,且又在楊媽輝老師家,想想和楊老師雖不熟,但他給我的第一印象極好,所以遲疑了一下,我還是穿了大衣,冒著冷風,騎著摩托車出門。一找到楊媽輝老師家,還沒踏進門口,就已聽到熱鬧的 喝聲,天氣冷,他們正大啖火鍋,已經記不清是吃牛肉或豬肉,只感覺場面很熱絡,那時鄭愁予老師似乎已微醺,還不忘說醫生囑咐他少喝酒,但碰上熱情的楊媽輝老師,就算醉倒了也無妨,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氣概,而楊老師也不遑多讓,更坦率地說:「我肝不好,醫生早已勸我不要再喝酒,但遇到鄭大師,再怎樣都要喝幾杯。人生活得精彩適意才重要。」所以席間邀酒聲不絕於耳。酒酣耳熱之際,楊老師或許趁著酒膽,大方說他也有在寫詩,寫得不好,難得鄭大師光臨,就冒昧請益一下,並將一疊詩作拿給鄭老師看。沒想到鄭老師看了竟擊節讚賞,我原本以為鄭老師因是客人,所以說些場面話來稱讚楊老師的,因為在我制式封閉的想法中,一個學體育又看起來如此豪邁雄壯的人,怎麼可能會寫出細膩的好詩?直到我也看到楊老師的詩作,我才不得不讚嘆與折服,並暗嘆自己真是井蛙之見啊,楊老師的詩作確實又讓我開了眼界!甚至我對於某些詩句,竟然會念念不忘,如這一段:「六十多年前,遊子曾經問過老母,故鄉的祖厝誰在住?老母說,草在住……」彷彿見到斷垣殘壁前,滿頭銀髮的母親與志氣昂揚的遊子的簡單閒話,流洩出的卻是落寞語氣與深沈情感,夾雜的又是人事已非的感慨,而今,遊子也蒼老了,幾句詩句就更顯出滄桑感。直覺這詩有古詩的純樸與自然,卻又震撼我心,讓我不由得在心中反覆低吟回味,久久不能言語。 那一天,原本以為我又只是食客兼陪客,但真正令我回味留戀的,並非是吃了什麼美食佳餚或見了鄭大師的欣喜雀躍,而是楊老師動人心弦的詩句。 最後與楊老師的碰面是在金門縣第十四屆全縣運動會之後,我很幸運的得到運動會社會組徵文第一名,這原本和楊老師無啥直接關係,但他竟打電話向我祝賀,並說他那邊有金門縣運的主題歌CD要送給我(其實我已知道縣運會的詞是楊老師所做,所以由他贈送更有紀念價值)當下我更欣然與感恩的允諾,並與他約了時間去拿CD。而因為那時我已知道楊老師內斂的文人氣質與素養,所以也就斗膽的把我徵文的原稿拿給他看,沒想到幾天後,他竟又打電話給我,說他覺得我的原稿比拿去比賽獲得第一名的文章還好,尤其是最後一段,寫孩子們對下屆運動會期盼的心情很吸引他,非常生動、充滿赤子之心,且與第一段互相呼應。句句直擊我心,讓身為睌輩的我當場覺得逢到知音。其實在刪修文章的過程中,對於最後一段的刪減我是最捨不得的,因為正如楊老師所言,有前後呼應之效,亦暗示著運動會循環不已、生生不息的精神,但迫於徵文字數的限制,所以我才不得不忍痛割捨,但也因為捨不得,所以原稿我又另存一份,也才有了把原稿再給楊老師看的緣分,只是我未曾料到,他竟是如此認真細讀,並比較兩文的不同,還打了電話給我,更讓我感動莫名、受寵若驚,並覺得身為體育教練的他愛惜的不只是體育人才,更有賞識文人的胸襟,果真是大氣度。 與楊老師的緣分,算次數其實很淺很薄的,但他給我的印象卻很深刻、清晰的,我想原因在於他待人的真誠與豪邁,但卻又不失細膩與體貼,所以在他走後,才有如此多人懷念他,而這些人不止是社會上有名望、有地位的人,更有如我這般無名小卒者,而這更代表著他為人的成功。我想美好的仗楊老師已經打過,在人生的戰場上,他早已獲得無與倫比的殊榮,這一生,他已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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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屆浯島文學獎新詩組佳作 唐馬
(一)電碼 5459 2448 4430 0948 7139 7456 2139 2646 (2) 1420 2514 (19) 0433 (32) 4432 4574 (1) 0682 7093 0524 唐馬 當你年少 永遠背負著沉重的金門花崗岩 環跑地球征戰世界 總以 摩斯電碼 替代 彼得斯的雙腿 閃電回報故鄉的殷盼 如今 我已年老 牧馬侯新育的幼駒 古坑台灣馬拉松初揚蹄 鈴噹 鈴噹 馬鈴聲又響起 電碼沉默 手機悅耳 無聲 有聲 唯心聲不變 唐馬 我要告訴你 不久的將來 我走後 不需再到 我的墳前稟戰報 也別在 墳前哭泣 因為 我在賽場 不在墳場 3057 6678 7070 2037 4192 0132 0225 註:篇首電碼中譯為:〈莫斯科國際馬拉松〉〈(2)小時(19)分(32)秒〉〈第一名唐馬〉,係由前交通部電信局代譯;篇尾為作者私房密碼。 (二)紅場融雪 200年前 從科西嘉島 策馬 飛越阿爾卑斯山的拿破崙 統領 法蘭西遊騎雄兵數十萬 橫掃歐陸 進攻帝俄時 卻 面對 烈焰焚天的莫斯科 遙望著 冰封的克里姆林宮 垂頭 勒馬 200年後 亞熱帶的雪初融 福建東南海隅 唐 牧馬侯族裔 在浯島豐蓮山麓 孕育了 日騁千里的唐馬 1991 寰宇群雄 爭奪 莫斯科國際馬拉松桂冠 唐馬 奔穿八駿圖 飛鬃血汗 一滴 一滴 融解了 蘇維埃最後一場冬雪 牧馬侯子弟 竟 單騎 征服了紅場 (三)仙洲再嘶騰 耶穌誕生前 勇士彼得斯的雙腿 在古波希戰火熄滅時 從愛琴海畔的馬拉松灣 一路跌跌撞撞 塵揚42.195公里 喘極 奔抵雅典衛城 保住殘存一息 說 我們勝利了 希臘舉國歡騰 勇士 卻 雙腿跪地 嚥下最後一口氣 從此 馬拉松 長跑二千五百年 這雙腿在奧林匹亞 創造了雅典娜神話 浯島唐馬 單騎 從仙洲草原 奔踏出牧馬侯傳奇 愛琴海的藍 豐蓮山的綠 一樣美麗 唐馬開路 2008 金門國際馬拉松 蹄揚塵 仙洲牧馬再嘶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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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若有情
海峽海底地形比較複雜,有海底階地、海底峽谷、岩灘、淺灘、海溝和海底港灣等多種類型。兩級海底階地水深分別為二十米和四十至五十米,分佈於海峽兩側。岩灘分佈在澎湖列島四周,為玄岩台地,露出海面的就是澎湖列島。 海溝有兩個,一澎湖海溝,在澎湖至台灣西岸之間,呈南北走向,約七十公里,水深百餘米;另一個海溝在澎湖列島中部,呈東南向,深七十米,成為馬公港天然航道。 台灣海峽是亞熱帶淺海,水溫較高,海峽魚類品種約七百種,其中經濟魚類有百餘種…… 于浩講到這裡,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驚醒了杜恆,他拿起話筒,是童沐天的聲音。 「老杜,對不起,把你吵醒了!」 「現在幾點了?」杜恆睡意惺忪地問。 「九點半了。」童沐天說:「中午,來我家吃炸醬麵,一定要來。」對方撂了話筒。 炸醬麵是北方人最愛吃的飯食。特別杜恆是從白山黑水長大的人,格外感到喜歡。東北出產的大豆,顆粒大、營養高,做出的豆醬風味不同。但是它對年長的老人不太適宜,因為味鹹,影響血壓增高。 吃麵的時候,童沐天在聊天中談到正題。他為了杜恆答應接下漁船船長職務,思索了數晝夜,最後得了結論:推辭。以高血壓為藉口。就說耕莘醫院賴大夫的囑告,不適宜海上工作。童沐天放下筷子,鄭重地說:「如果你不接受我的勸告,咱倆的交情,到此為止。」 杜恆笑了。他溫和地說:既然答應了人家,也不能馬上變卦吧。 你可以把這個責任推到金花身上。你說我老婆不准我再上船,否則她就跟我離婚。 這不是撒謊麼? 你這個榆木疙瘩,怎麼這樣固執?六十多歲,眼看七十了,你還去飄洋過海當那個漁船船長做啥?兒子有了事業,生活不成問題,你不必再求事業發展了。你也不是搞漁業出身,別做這種職業了。 杜恆覺得童沐天的勸告很有道理。便回家給于浩打電話,堅決辭掉這個職務。于浩跟他囉嗦了半天,最後只得掛斷了電話。 週末,杜恆帶了次子台平一家四口在信義路鼎泰豐吃過晚餐,便驅車前往桃園中正機場去接金花。兩個多月不見,老伴面色紅潤,身體健康,打扮得比過去年輕了些。她見了杜恆就問:「你不是當船長去了嗎?」杜恆說:「人家等了我將近半個月,久不到任,另外找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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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歹命人生
婉玉幾乎很早就起床,簡單地梳洗完畢後,就騎著腳踏車上街幫志宏的忙,但並未等到早市散場後才回家。經常地在六點左右,她會提一只小提鍋,到附近一家新開的粥店,買二碗廣東粥,因為粥裡有瘦肉、肉丸、豬肝和雞蛋,其營養成分可說是相當高的。另外還買了二條油食粿,一起帶回家,給阿母和契母當早餐。但願這份富有營養成份的早點,能讓阿母的身體快速地復元,能保契母的身體老康健,這也是他們姐弟唯一的冀望。 服侍阿母吃過早餐和服藥後,婉玉必須上山做一些較輕便的工作,譬如:放牛、砍柴、澆菜、拔草、挖蕃薯……等等,回家後又要忙於煮飯、餵豬,儘管有契母的幫忙,但還是讓她忙得團團轉,而她並沒有後悔,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的。不過她亦與志宏取得默契,倘若田裡有較粗重的工作,兩人必須相互替換,一方面不會影響生意,另一方面則不會耽誤農事,這也是兩全其美的辦法。為了這個家,為了把阿母照顧好,彼此間沒有不接受的理由。 婉玉無論家事或農事再怎麼地忙碌,總要抽出時間為阿母梳洗一番,甚至天天都要用溫水幫她擦拭身軀,為她換上乾淨的衣服,讓她看來更有精神,不會有病人無精打采的邋遢相。誠然「久病無孝子」,但這句話對婉玉和志宏來說是不存在的,他們姐弟的孝行和作為,村人莫不肯定和讚揚。對同住的契母也是晨昏定省、噓寒問暖,絲毫不敢怠慢。如果沒有契父契母的提攜和信任,以他們家的財力,這輩子也不可能在街上開店做生意。即使營業執照的負責人依然是契母,但實際上的經營者卻是志宏。往後契母雖沒有像伙計般地給他一份固定的薪水,但在金錢的運用上,則給予他一個完全自主的空間。在她的囑咐下,家中的例行開銷,婉玉的讀書費用,全數由店裡支付。 自從住到鄉下後,經過長時間的朝夕相處,以及更深一層的瞭解,秀春早已與美枝一家人融合成一體,除了相互照顧外,亦不再分彼此。在秀春的想法裡,儘管金和信商號是他們夫婦辛苦打造出來的基業,但往後如果沒有像志宏這種有為的年輕人來經營,勢必不會有金和信商號的延續。況且,金錢畢竟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亦帶不去,她不會把金錢看得那麼重,也不想當守財奴。放心把店舖交予志宏來經營,是她此生最感得意的一件事。要不,金和信商號隨著老頭家的往生,或許早已熄燈打烊了,那還會有今天這種場面。待她百年後,這片產業勢必將由這個少年老成的年輕人來繼承,但願他能把它發揚光大,不要令她失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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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屆浯島文學獎新詩組佳作 浯島鄉情
之一、海上碉堡建功嶼 潮水浸漸在青石板上漉刻 記憶的逡巡與跌宕 這是幽秘的蹊徑 流連灘頭 無意間 小蟹輕輕靈靈地擾醒幾顆珠螺 卻見礁岩保持靜默 傾聽韶光傳講行將飄逝的掌故 誤闖明清之際聽痲瘋兀自生滅 撞見戰火蔓延時高聳森嚴壁壘 軌條砦一字排開 在荒瘠沙場中枕戈待旦 仙人掌與灌木叢劍拔弩張 簇擁著迷彩碉堡 鐵絲網盤踞泥牆 曾經是摧堅折銳的控扼 海茄冬不喜歡緊鑼密鼓的氛圍 喜歡雲淡風輕的感受 被催眠的夕陽萬種風情 輕柔地為波浪妝點斑斕 浯江溪口踏著碎步的水鳥 舞著芭蕾的白鷺 滑翔進嫣紅奼紫的一幀油畫 之二、古色古香水頭村 【酉堂別業】 曲橋柔婉了瀲灩在堂前的日月光華 花廳畫棟很書香 恍惚中昔日書齋琅琅課讀聲 在迴廊洞窗間縈繞 最奇譚的是池中的鱸鰻 最傳說的是井底的神祈 仰望山牆上的風獅爺和瓶身懸魚 預約了千萬年的鎮守 燕尾脊和捲棚頂 什麼時候撥動思古的心絃 【金水國小】 特寫西式山頭的浮雕天使和鷹飾 是為剪影僑鄉的情調 紅磚圓柱為學堂增添古意 回字型的雍容井然就在書廊 石湖塔和寡婦塔已成灰煙 依然堅持重現映像絮說故事 已經很久了 時光如蠟像靜定 今天 遊人的目光又在灶廚停格 還在存德藥局窺見了 古老的一幕劇景 【得月槍樓】 如此典麗的梅花窗木鬲怎麼會是銃眼 亭亭古塔玉立在洋樓群中 展閱兵馬倥傯的歷史畫卷 城垛堞後埋伏著上彈火鎗 又是一個瞻孔掩護在精美壁飾間 而鐵鑄的鎗架卻已成眠 就是這條噤聲的地下坑道 見識過盜寇夜襲的緊張場面 最教人在意的是塔頂的時鐘 無視時空迢遞 永恆不渝地指向 十二點四十分 之三、群鳥翱翔慈湖堤 花嘴鴨與小鷿鵜活潑地晃漾碧波 驚動了蘆葦叢中羞澀的秧雞 湖畔的木麻黃穿梭著吹哨的鵲鴝 美麗的環頸雉也漫步林間 棕背伯勞徘徊覓食 成了鏡頭捕捉的一道風景 那裡又聚集了年年叩訪的鸕鶿 究竟是什麼樣的牽繫 曙光乍現就傾巢而出 成千上萬為晨曦譜上壯美的旋律 俯衝入水的剎那 旋即昂起的長喙囫圇一尾烏魚 為了瀝乾濕透的羽衣 停棲沙洲做個和煦的日光浴 每當夕陽帶來瑰麗的襯景 眾鳥歸林的視覺饗宴就拉開序幕 最精銳的空軍演習 最傑出的花式溜冰 最別出心裁的水舞表演 面對鸕鶿的飛行特技也要相形見絀 人字型的排列 似浪濤拍岸 一波波的滑過天際 掀起一連串的漣漪 又像無聲的音符 先是一段柴可夫斯基如歌的行板 然後是帕海貝爾輪唱的卡農 最後只有莎拉布萊曼的告別時刻 足以為這華麗的演出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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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悄悄話
一、 生之旅,需要他人的了解與關懷,彼此切磋互勵。尤以坎坷人生路,尋得心靈伴侶,領受關懷的可貴! 友誼的滋潤,除同性,亦含異性,只要心態健康,寂寥人生路,一路扶持,有何不可? 年歲相近,未必能相知、相惜,而生活上的小細節,摩擦成性,終有一天,勢必走向路的兩端! 二、 美麗,有時也是一種錯誤! 她的美,使另一個她,產生了威脅! 她和她的丈夫是好友! 她怕她搶走了她的丈夫,日以繼夜,監督著她的另一半! 他是個顧家的好男人,一肩挑起了家計,貌美如天仙的妻子,則是享受人生,纖纖玉手不是用來扶持丈夫的事業,而是掌控他的一切。 她的出現,神經質的她,開始疑東疑西,她不要聽她的聲音、亦不要看她的人,她要她的丈夫,離她遠遠! 人生難得逢知音,但擔憂她的幻夢,二人的友情,漸行漸遠! 三、 愛自己的女人,一身名貴! 苛自己的丈夫,傷痕累累! 揮霍無度的女人,遨遊四海,容自己交遊廣闊,視丈夫如栓牛、又似看門狗! 她走過無數個國家,閱歷無數! 丈夫寸步難行,出個門,都要她批可! 每天耳邊碎碎念,他沉默以對,只為愛! 數十年的夫妻,歲歲年年,他承受了多少的苦痛與辛酸? 如此折磨,情何以堪?好男人,繼續隱忍傷痛! 四、 男主外、女主內,在兩性平等的社會,似乎越來越少見! 這個男人,身兼數職,外邊事業忙,裡邊吸油煙,裡裡外外一頭鑽! 工作、洗衣、燒飯、拖地、拜拜………,父兼母職,他無一不做,一個人,當兩個人用! 每天如陀螺般的轉動,午休對他來說是奢望;天一亮,洗手做羹湯,裡外皆忙! 瘦削的身軀,不是沒道理。 數十年如一日,他甘之如飴,只願妻小幸福安康! 賺了銀兩,如數奉上,換愛妻一個笑! 經濟不景氣,百業蕭條,他亦受影響,她在耳畔,串串叮嚀,生財之道。 已忙大半輩子,何不趁此,讓他停下腳步,歇一歇? 錢,夠用就好,辛苦數十年,他給了她一切,荷包已滿滿,知足最樂,命在最重要。 多一些關懷、少一些苛責。 歹命的人生,他,已經夠苦了! 五、 出門忙觀光,回家看存量! 一趟遠門歸來,盯著丈夫細思量。 褪去衣衫,忙裡偷閒;猛虎下山,丈夫遭殃! 白晝忙得暈頭轉向,夜裡枕邊人,難侍候,精力再旺盛,亦不堪體力消耗。 男人要尊嚴,同床共枕,不同心,令他難為情。 她擁有財富、亦駕馭男人,「掌權」、卻無法「掌情」! 她嘮叨滿腹,他靜默不語,數十年來,她踐踏了他的尊嚴,他卻依然選擇「尊重」,他尊重她,願她亦如是! 六、 「隱私權」,對他來說是奢望! 擔憂丈夫存私房,翻箱倒櫃她在行! 主觀意識強烈的她,眼裡只有自己,愛自己,勝過一切。 他將她捧在手心上,任她予取予求,只要她開口,未曾否定過,變本加厲的她,得寸進尺! 她的丈夫,無隱私的空間,她憑著感覺隨性搜覓。她的丈夫,從未領受喘息的天地! 她樂此不疲,自以為是的作風,重重的傷了一個男人的心。 他尊重她的隱私,不過問她的一切。 她竭力搜索,不是整理家務,讓環境清幽,而是尋覓大小角落,一分一毫,均不放過! 七、 千金大小姐,空有軀殼! 貧寒子弟,從未仰賴他人鼻息,赤手空拳,成就大事。 自己建樹,無須他人扶助,一點一滴的累積,積沙成塔。當他擁有一片天時,仍以自謙態度,自我期許。 暴發戶的作為,在他身上看不到,他依舊勤儉持家,自省自察。 旁人誤以為他今日的成就,乃取決於昨日千金大小姐的扶持,除欽羨的眼光,亦一絲譏諷! 雖說娶個千金大小姐,陪襯嫁妝一牛車,吃穿不用愁,人生少奮鬥,不知內情的人,總以為他的江山,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女方大肆贊助,才有今日! 為家庭圓融,他不願多做辯駁,將面子做給妻子。 她一手遮天,以為無人知,女強人的姿態,顯露無遺。 真理,天地皆知,還能隱藏多久? 八、 她不許他的丈夫,結交異性;她自己卻交往了異性朋友! 她不許他的丈夫與女人交談;她自己卻和男人天南地北的,聊得起勁。 她軟禁了他的丈夫,不許他出門;她自己卻悠閒自在,愛上哪兒、就上哪兒! 她花大筆的鈔票,出國旅遊;她要她的丈夫省喫儉用! 家,她最大,任何事情,她說了就算! 一代女皇,屬她最像! 在他身上,看不到男人的尊嚴,他忍氣吞聲,面子重要。 女性朋友不多見,男性友人陪身旁,孤單的他,有人伴。 只要她在家,他的朋友不是過門而不入,就是點頭招呼即離去。 當朋友一個個回到自己的崗位,孤寂的心,再次浮現! 妻不賢,家無溫暖,他痛心,難過姻緣! 九、 覓知音、尋知己,今生唯一,永繫心底! 她,擄獲了他的心! 數十年的歲月,未曾體驗愛為何味?她的出現,他先是欣賞、再是一頭栽。 自然流露,毫無矯情,他喜於她的率性與善良。 他深深愛戀這個小女人,為她癡、為她醉,他要給她全世界。 他許她一個美美的未來,他要呵護著她,疼她、愛她。 她為之感動,但她,只要他的關懷,如此,就已滿足! 他是個信守承諾的男人,言出必行! 小女人曾有的坎坷歲月,他不捨。 有生之年,他要以有力的臂膀,讓她倚靠。 起初,小女人懷疑,世間怎可能有此奇男子? 他告訴她:「讓歲月來考驗!」 逐漸的,小女人體會了他的真;終於,接受了他對她的好。 但她,從未思及其它,只要他平安、健康、快樂! 十、 相知相惜的兩人,人生道路上,互助互信、殷殷關懷。 小女人偶爾鬧鬧小脾氣,他歡喜承受! 他知道,女人要哄、要疼、要愛,只要三者兼備,她就如小綿羊般,溫溫順順的,依偎在他的懷裡。 他輕輕的愛撫著她,在她的背部,揉了一下又一下,她感受到愛的滋味,眼皮不經意的往下掉,然後,醉倒在他的懷裡,沉沉的睡去。 他解開了她的鈕釦,一件件的褪去了她的衣衫,白皙的皮膚、豐潤的胸,玲瓏有緻的曲線,呈現眼前。 他的手,細細輕撫,舌尖一遍遍地來回穿梭,她熱氣昇騰! 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悄悄展開! 她沉溺於他柔情的懷抱! 從未有過的感覺,漸漸滋長。 幸福的滋味,圍繞四周。 他不辜負她! 她亦不辜負他! 十一、 他想深入她的內心世界,她沒有拒絕。 愛在沸騰! 他將她攬在懷裡,小心翼翼的呵護。 他輕撩她的髮絲,柔柔順順! 他在她的額頭,深情一吻。 她感染了愛的滋潤,纖細的手在他胸前觸摸。然後,一遍又一遍的畫上小圈圈。 他將她摟得更緊了,一次又一次的吻著她的臉頰。 她微閉著雙眼,任他在身上來回穿梭。 由淺而深,他深入了她的內心世界! 二人緊緊的交融! 天崩地裂,此情永不悔。 他有她,一陣欣慰! 她亦是! 十二、 人生短暫,兩人相愛卻久遠。 一句不辜負,她放心地將愛傾巢而出。 她毫無保留的給了他! 不一樣的境界,他感動又窩心。 初次淺嘗即神往! 此生,他認定,她是他心中的唯一。 除了她,再也不會有第二個女人,躍入他的心扉! 她感念他的風範、心動他的貼心,世界不能沒有他。 每日,電話聊心事、亦聊情事! 深深淺淺,無所不談。 兩人,竟能如此的貼近? 作夢亦沒想到! 但,事實如此。 十三、 他想圓一個夢,一個長長久久的夢。 善解人意的她,看穿了他的心事,決定幫他。 他感動,這可愛的小女人,願意為他如此犧牲! 他躑躇,怎可毀了善良的她? 愛,無怨無悔。 當兩顆心,緊緊相繫,為彼此圓夢,如泉湧般的付出。 情愛深濃,誰亦不願失去誰。 共築愛的「夢」,踏實而甜美! 日日夜夜,心渴盼! 年年歲歲,早實現! 十四、 她亦有一個夢! 愛已深深,積極的他,付諸實際的行動。 他為她,努力進取! 他為她,實現願望! 她窩心,含情默默地凝視著他。 他那有力的臂膀,讓她倚靠。 他保證,她的夢,很快可以實現。 她不許他太累。 她告訴他,有他的承諾,就已足夠。 但她,不冀求! 十五、 他為她圓夢! 她亦為他圓夢。 相知相惜的二人,沒有自己,只有對方。 關懷彼此,用眼看、用心體會。 他懂她! 她亦懂他。 金童玉女,誰亦拆散不了。 地老天荒,不分開! 海枯石爛,不分離! 不管世俗眼光、風雨飄搖,手攜手,肩併肩,愛的路上,勇往直前。 十六、 她疲倦、頭暈、反胃,種種的徵兆,如家有喜事般! 她將此訊息告訴他,他的夢,即將完成! 他開心地,緊握著她的手,要她珍重,他會負起一切的責任。 她安安心心地等待,笑靨的臉,是幸福的模樣。 她翻箱倒櫃,將寬鬆的衣服找出。 就要當媽媽的人,一臉溫馨! 乳房腫脹、下腹微痛,然後,每月該來的,來了! 她失望的告訴了他,他的夢,碎了! 不能為他圓夢,她很難過。 他安慰著她,只要她在身邊,健康平安的陪伴他,於願足矣! 他知道,她已盡力。然則,盡人事、亦要聽天命。 她一臉茫然,怎會這般? 十七、 愛在滋長,裝滿心田! 他摟緊了她:「有妳陪伴,今生無憾!」 她深情相望,淚眼汪汪。她知曉,他今生最大的缺憾,唯她能圓! 為了愛,她甘願犧牲性命。 他卻不這麼想,只要她活得好好。 他為她奮鬥! 她為他犧牲! 何日夢想實現? 他有信心,她確沒有! 他勸著她,相守一日是一日,無須重力壓肩頭。 她就是放不開。 她不要短暫的相遇,她要長久的相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