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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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屆浯島文學獎散文佳作鄉音
有些聲音總在我記憶裡縈繞不去,特別是一個人獨處的夜裡,它們彷彿是一串串黑白的夢境,等待著我去涉入或是逃出。而每當它們在闇黑中再次低語時,我彷彿迷失在一片白茫茫的霧中不停地向後回望、聆聽,那些陌生而熟悉的消息總教我心頭一震,一直到多年以後我方瞭解:原來那些令我魂牽夢縈的,不就是童年背唐詩時琅琅上口的「鄉音」。 一、中和 「永安街那邊的厝整修得按怎?」一大早你的母親就以濃濃的閩南腔來電問道。 「媽,拜託,今天是週末耶,以後別那麼早打電話好嗎?我知道你們都習慣早起,可我週末都睡比較晚耶!」你不滿地抱怨著。 「爬不起來一定是因為晚睡,以後愛卡早睏耶,我只是要告訴你支票我已經寄到外婆那邊好幾天了,你今天找時間去拿,既然你都已經起床了,不如就現在過去拿吧,免得你外婆一直掛心,我也心煩:::。」你的母親彷彿沒聽到方才你的抗議,又自顧自仔細地交代著。 「拜託,妳們在金門,我在台北生活作息不一樣啦,好好好,我待會就過去,保證讓外婆放心,這樣應該可以了吧:::」你連忙應允,但心頭卻打著如意算盤:反正現在過去拿,大不了待會回來再睡個回籠覺,可是若不現在答應母親要求,恐怕整個早上電話一定會響不停,那麼今天早上大概也就別睡了。於是你連忙梳洗,不久你步出在中和的租屋處後就騎車前往外婆住處。 對於外婆的事蹟你是知道的,隨外公從金門舉家遷台後,她就一直住在中和南勢角附近的永安街,一開始她自是隨一家人同住,自外公過世後,而兒女也陸續在台灣成家搬出後,她就隨二舅同住了。讀大學時你初來台北人生地不熟,放假往往無處可去,因此那時你常去找她,除了和她老人家閒話家常外,也常常聽她提起家族種種或是聊到以往金門發生的事情。 外婆曾多次跟你提到母親發生的事,例如目前你正在整修的公寓就是你九歲那年外公為你母親做主買的房子,而當時會買下這層公寓除了因為你母親已當成衣包裝員存了一筆錢外,也包括外公擔心他過世後你母親無法一直依賴兄長,若不及時未雨綢繆,說不定將來她真的無處可歸,因此,外公就看著報紙上的小廣告為她買下這層小小的公寓。 你騎上車之後便在中和彎彎曲曲的小巷子裡不停前進著,那彎曲的巷弄總讓你想起金城街道,你那熟練的動作彷如這個城市居民。破曉前的中和彷彿披覆上一片灰濛濛的薄紗,此時夜間的燈光尚未熄滅,而第一道晨曦也還沒亮起。眼前的景緻突然讓你強烈地想起故鄉金門的霧季:四月的金門常常是一片霧濛濛的,記憶中的你還是個孩子,一早就可以聽見士兵們在木麻黃下的戰備道上一邊跑步、一邊高唱著宏亮的軍歌。霧季來臨時有時終日霧濛濛的,有時日出或轉北風後霧就會散去,那麼在你的上學途中,你就可以看見士兵們拿著巨大的竹掃把,迅速地將路旁的木麻黃葉掃淨,那時的你總是用著羞澀又奇特的眼光看著他們,彷彿他們來自未知的國度。祖父母曾向你提及很多士兵們都來自台灣,你常常歪著頭想著:「台灣,我常聽到大家提到台灣,但台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呢?」 你的摩托車在中和景平路上迅速地奔馳著,你從秀朗橋旁騎車下坡後就沿著一條依新店溪而行的道路行進。這是一條可以快速地到達你母親公寓的捷徑,你急速前進,不久之後你從當地居民在山坡旁鋪設的水泥路爬坡而上,一轉彎進入了永安社區。 你望向新店溪,想起了故鄉南門里外的浯江溪。在你的記憶裡外婆故事中提到的浯江溪對你而言總是浪漫的:浯江溪遇到滿潮時只要駕著舢舨就可以一路直達下后垵,而平時溪裡則是流動著清澈的溪水。只是當你隨母親遷至南門里後,浯江溪那時早已乾涸了,惟獨浯江溪出海口附近那段爬行著招潮蟹的溪道仍舊開啟了你童年一段回憶。你常常夥同弟弟四處尋找社區裡工程後遺留的水泥紙袋,因為只要拆下棉線再綁上小石子,你們就可以在浯江溪邊釣螃蟹,而往往這樣一耗就是整個下午。每當黃昏你向那浯江溪口望去,一整片的紅樹林上是一輪火紅的落日,而周遭飛翔的鷗鳥及那遙遠的遠方總叫你不禁怔怔思索。 開啟樓下大門後你拾級而上,竟在母親買下的四樓公寓外重新看見一個清的身影。 「外公,莫非您也是來看工程進度?可是,您不是早在幾年前就『離開』了嗎?」你疑惑地問道。 「阿孫啊,我還是會常常回來看看,有時候也會回金門看看。畢竟在所有的子女中,就屬你媽媽最讓我放心不下。你媽媽自小身體不好,當年嫁過去又讓你奶奶不滿意,後來還發生了那些事。那時我總擔心我走了以後她該怎麼辦,所以在你九歲那年才會用她在成衣廠工作的積蓄幫她買了這層公寓,後來她放不下你們又回金門去了,也幸好你們兄弟倆接受了她,又爭氣懂得上進,現在外公終於放心了,過兩天我再回金門看看後就要真的離開了。」 你隨著外公的步入屋裡,聽著他讚賞你為這間公寓規劃的格局,一同看著你眼前一面面嶄新立起的牆壁。當你重新望向他時,關於整個家族的記憶瞬間湧向你,霎時他的背影在你眼中突然變得如此高大,卻又讓你無比安心,最後你的視線終於朦朧成一片薄薄的金門四月,如同再次身處於故鄉的霧中那般。 二、金城 我發現自己又是那個步行在木麻黃道上,試圖找尋前往金城方向的孩子。 對我來說金城是個很神秘的地方,每次聽完玩伴對於它的描述總讓我神往不已:商店街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服飾店裡擺放著嶄新的衣服、廣東粥與肉羹麵是如此美味、更有那我從未踏進過的金聲戲院,聽說裡頭總是播放著最新潮的電影。我神往著,彷彿只要我能走進城內,出現在我眼前的將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我終於想起今天對我是一個重要的日子,因為今天我要開始一個大冒險,我終於敢鼓起勇氣偷偷前往金城了。弟弟早已怕爸爸責罵而在隨我走出村莊時打了退堂鼓回家,我則是依照玩伴告訴過我的路線興奮地走了好長一段路。我走著走著,一個轉彎之後我突然發現自己走入一片廢棄的雞寮,周遭頓時充滿荒涼的景色,而灰色的建築旁則擺放著一個個廢棄的木箱,我依稀知道自己已經離玩伴向我敘述過的道路越來越遠了,我只能難過地孤身站在路旁,但還是倔強地忍住眼淚。 突然間我又繼續往前走去,木麻黃樹對於我稍拉長的身影來說依舊高大,只是那深綠中泛黃的針葉仍在我眼前閃耀著奇特的光芒。我已轉學至金城中正國小,今天是週末回村子找爺爺奶奶的日子。為了省那一趟七元的公車費,我總是沿著金門高中前的木麻黃道漫步行進,陽光雖然熾熱,但一路上在木麻黃樹的遮蔽之下倒也陰涼。金城對我來說已經不再是未知的遠方了,自媽媽帶我們兄弟在南門里租下一間舊屋後,我就愛上南門里的巷道,聽說沿著彎彎曲曲的巷子裡步行不久就可以走到傳說中的蜘蛛穴,而蓋在蜘蛛穴中心點的奎星閣則是古時讀書人赴京趕考前祈求必行之處。我特別喜歡那種藏身在巷道裡的感覺,那蜿蜒而交織的巷道對我來說是一座天然迷宮,我常常有種錯覺,彷彿只要我置身其中我就可以是永遠安全的。我也會試圖在其中找尋新的捷徑,更常常幻想著古時候盜賊來襲時家家戶戶門戶緊閉的緊張情形。南門的巷道,究竟有多少人們的傳說和回憶交織其中呢? 進入村子後,我遇到親切的丹嬸婆向我招手。她向方穿上城中制服、放學回來的我提到剛剛她已裝了些綠豆湯放在奶奶那邊,要我趕忙找奶奶去,順便在奶奶那邊吃碗綠豆湯,我連聲答應。丹嬸婆是一個令我尊敬的長輩,自爺爺過世之後,她總是十分照顧奶奶,常常有吃的、用的就會分贈給奶奶,有時她也會感嘆地說如果爺爺看到我們兄弟倆長這麼大一定很開心,而每次聽她這樣一說也總讓我心頭一緊。爺爺健在時,我倆總在丹嬸婆家屋後那棵木麻黃樹旁下象棋,初時爺爺會讓我車、馬、炮各一隻,但我仍無法招架他凌利的攻勢;可是當我越來越有經驗時,即使爺爺不再讓子給我,我們之間也互有勝負,甚至我贏面較大時會調皮地說:「爺爺,下次換我讓子給你好了!」那時爺爺總會一邊呵呵地笑,一邊摸著自己灰白的鬍子,那忙於莊稼而黝黑的容貌更是泛著一圈一圈的笑意與慈愛。 夏天的夜裡,爺爺與我常在那棵木麻黃樹下乘涼,有時爺爺興致來了就會告訴我他年輕時在印尼工作的種種,甚至還教我們兩孫子說上幾句神秘的異國語言。記憶中爺爺的聲音低沉而有威嚴,但平日對我總是極為慈愛,每當他和其他叔公泡茶時,只要我聽他差使幫他跑腿買包長壽煙,他就會賞我幾個香甜的貢糖,或是給我五元自己買零食吃。更有一次我不小心跌倒撞到門檻,眼皮鮮血直流時也是爺爺幫我止血、帶我坐上公車赴金城診所就醫。我仍記得記憶中那輛公車不停地晃阿晃的轉彎,也不知何時才會到達金城,但我耳裡聽著爺爺那沉穩的安慰聲,不久後我竟沉沉地睡著了。 朦朧間睡醒後我從金城車站下車了,下車後我就步行直至進入金門高中。金門八月的天氣十分炎熱,但天氣卻是十分晴朗,就像我收到聯考成績單的心情一般。我知道今天是我選填志願的日子,昨晚父親暗示地說他辛苦地勞動一輩子後,打從心裡覺得老師是個很好的職業,希望我可以考慮選填師範院校志願,於是當晚我填上幾個自己喜歡的「最高學府」志願之後,就參考父親的心願選填了師大、師院的公費缺志願,隨後就是隨喜好努力地填滿志願卡了。「想必同學的爸媽也是希望他們填師範院校的吧,因為金門人的父母還真的滿喜歡子女當軍公教人員的!至於我,至於未來我就把它交給未知的遠方吧!」我這樣想,再次小心翼翼地檢查過志願卡後,隨即便交出我的未來。 自我搬到金城南門里住過三年後,父母終於在村莊裡自己的田地蓋起自己的一層新式樓房。不久之後我如願考取金門高中,也擠進了大家所謂的前段班,就開始朝向自己心目中的大學科系努力。高二住校後,每當月考前的週日清晨,父親就會前來宿舍探視我,並帶我到南門菜市場裡的小吃店吃碗廣東粥。那時叛逆的我正值與母親冷戰期間,而學校的課業也頗為繁重,所以這段和父親間小小的交流讓我倍感溫馨。父親總是騎著紅色野狼、車後也必然綁著一個大大的紙箱,所以每當他載我時我必須介於他與紙箱之間,有時我總覺得這樣的方式實在很土氣而不太想坐他的車,但想想這就是他最真實的樣貌,而他厚實的身影也同樣像爺爺一樣令我安心,因此在無奈之餘我還是會坐上車,只是會小心隱藏自己的臉不讓同學看到。而那樣的清晨與那樣的金城街道,父親就騎著紅色野狼載我蜿蜒於金城小小的街道中。 突然間我又下了父親的野狼,而後父親與我一同提著行李前往登機門前,我一個人過關,看著父親的手依稀在門的另一邊向我道別。我上了飛機,在飛機上數次望向金門這塊島嶼、望向金城街道、也望向未知的遠方。我已進出這塊島嶼幾次,這次我將要前往中和的學校任教,也將開始我另一段人生旅程。在飛機上我沉沉睡去,不久之後又再次從故鄉金門的夢境裡醒來。自到台北讀書之後,關於故鄉的回憶我總是任它不斷流入夢境、任它一幕一幕不斷在我夢境裡的金聲戲院中再次為我獨自演出。不久之後,我將降落在童年所冀望的遠方,而異鄉的車水馬龍又將喧鬧整片繁華的城市、也喧囂著我的心靈。我在機位上緩緩翻身,依稀聽見老祖父那低沉而令人安心的鄉音仍在我的耳邊縈繞、陪伴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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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族譜研究之二金門的風害史
︽吳氏族譜.祖德祖業誌︾亦談及該族原開墾數處大片土地,但「此後沙壓幾盡,其僅存者田浦洋、莊厝洋,亦溝澮壅塞:::若東山則遷居後附近就墾之業也,但昔李洋聚時地,餘於人以東山為樵採之荒地:::」,東山位居舊李洋之東而得名,原供吳氏樵採之用,但吳氏遷來此地開墾後,勢必又砍伐林木,導致風沙加大,鄰近東山西側的前墩、東砂尾、后壟,也不得不遷村,︿后壟保安廟重建誌﹀載:「建自明初舊後攏,清代風沙為患,隨村移建於村中。」 ︽金門碧湖陳氏族譜.鄉里海垵誌︾記:「始祖來居於此,其鄉曰湖前,而其號曰碧湖,因東北原有二湖,一曰頂湖,一曰下湖,故因以湖名鄉也,今二湖已受沙壓成為平坡矣,:::添生公派居東厝,即頂湖上一鄉是也,添祐公支派分往田后,即相疊石西南一鄉是也,今二鄉被沙所廢,仍復湖前始居之地。」 該文並未指明二湖被沙壓成平地,以及二鄉回復湖前始居之地的時間,︿鄉里海垵誌﹀是湖前十六世的陳鼎丕撰寫於清乾隆二十年(一七五五年),可知至少在清初碧湖之二湖泊已被沙壓成平地,再據修纂於明萬曆末年的︽閩書︾所載,金門昔稱的五湖,其中的赤庭湖、湖尾湖已淤為田。湖之淤積成田雖有多方原因,但與風沙飄壓亦脫離不了關係。 到了清代,金門的風害更為嚴重,清道同年間︽金門志︾記載: 隆冬海風焱聚,飛沙滾塵,東方濱海村,沙壓與室埒,夜棲房廬,旦已閉塞,辟除之,始得出入:::風烈莫如東方,料羅以上荒埔茫茫,飛沙填壓,不可耕作。 族譜所記述因風害而遷村者雖皆在東半島,但林木之被砍毀,乃是全島性的,導致「又山皆童,芻薪自漳州載至,春雨綿綿,有每擔至八、九百文者。」故藉樹立風獅爺來鎮風的信仰便應運而生,在東西半島均有,而其設置的時間,研判當在明末金門之風害日趨嚴重之後。 四、金門林木被毀的原因: 原有「仙洲」美稱的金門,何以竟變成童山濯濯、荒埔茫茫之地呢? 金門蕞爾小島,又無高山峻嶺可阻擋強勁的東北季風,自東晉中原百姓避難播遷以來,經歷唐代陳淵率眾牧馬開拓,北宋太宗太平興國三年(九七八年)已需繳納戶鈔,神宗寧熙、元豐年間編立都圖,顯見是時人口已不少,宋室南渡及宋末元興,更有一批批的百姓逃難而來,到明嘉靖、隆慶年間(十六世紀末),已經千餘年的繁衍和外移人口的加入,時金門至少有七、八萬人口,迫於生活需要,勢必要不斷的砍伐林木為耕地,或製器物、或充燃料,金門的山丘皆低矮,砍伐容易,然未曾有造林之舉,林木自然日漸減少。 元代,金門設立鹽場,共轄十個鹽埕,分布在大、小金門各地,初期採煎煮製鹽法,鄰近鹽埕的林木,難逃被砍的命運,明嘉靖三十九年(西元一五六○年)倭寇大舉洗劫金門近兩個月,史稱「庚申之難」,︽滄海紀遺︾載:「凡廬舍之空虛者,則一炬而焚之。」許多姓氏的族譜也不乏寺廟或宗祠等等建築被焚毀的記載,倭寇焚燒屋宇而波及金門之林木,也是導致金門風害加劇的禍首之一。 「庚申之難」後金門不幸又逢荒旱,以致「丐道求食,連肩接踵,孤村野麓,十室九空:::一女易銀三錢,一男換米兩斗」「採木葉而葉彫,掘蕉根而根絕」此等淒苦,如同人間煉獄,洪受之︿撫院訴詞﹀不禁要反問有司「如蒙一顧,則睹山堆之白骨,能不傷心!聞野哭於黃泉,忍無流淚!」 民國十年版︽金門縣志︾記:「:::又舊多樟木,因鄭成功造船,砍伐殆盡,吾嘗聞之金門人云,是金門亦宜樟也。」亦即當時縣志編者是根據傳聞而做的記載。但民國四十七年︽新金門志︾及民國五十六年、六十八年、八十一年版的︽金門縣志︾記述金門林業時,皆云:「舊多樟木,因鄭成功造船,砍伐殆盡。」導致今人誤解鄭成功砍伐金門林木,才導致金門之風害。 明隆武二年(西元一六四七年)十二月初,鄭成功大會明文武舊僚於烈嶼,時金廈二島被其族兄鄭彩、鄭聯所據,肆虐無道,民不堪命,鄭成功於永曆四年(西元一六五○年)才取金廈二島作抗清基地,極盛時養兵近二十萬,戰艦數千艘,是時金門早已是風沙飄壓之島,恐怕能夠提供造艦的林木也不多了。因此若將金門林木被毀而導致風害的罪魁歸咎於鄭成功,那是不公平的。 為嚴禁沿海百姓接濟鄭成功,清順治十七年(明永曆十四年,一六六○年)清兵科左給事中王命岳上奏「密陳靖海二策」云: 臣探知賊所必需而平日皆取於海濱一帶者,獨火柴、松楸二項。島上多風,草木不生,樵爨之具,必資內地。而海船必用松楸燒底,過三月不燒,則啾蟲蠹食,一點砲碎矣。故禁楸、禁柴雖平常,而策中要害,不可不留意也。 王命岳並建請在閩南數處可能接濟柴楸出口的港口設官駐軍以嚴行譏(按:稽)察,其餘興化,福州等海濱地方,凡有港路通山者,皆責成汛兵嚴行譏查,令行禁止,寸木不下。至於和閩省接壤的粵東,凡海濱有港之山,理宜封禁,居民只許零星採爨,不得販 全山。嚴行巡緝,如有積薪、積楸足至一舟者,治其罪。 鄭成功以金廈二島為根據地,原有的百姓加上大量的軍隊與眷屬進駐,食物與燃料的供應是一大難題,盧若騰的詩中就有兵丁兵婦強奪豪取之記述,使得金門所剩無幾的林木,更是雪上加霜,又遭受一大浩劫,在康熙二年遷界之時,金門的林木更徹底的被摧毀殆盡。 以明鄭時代需材孔殷的情況來看,清道同年間青山坪是否如︽金門志︾所載「松柏茂密」,甚至要勞「官為伐去」,恐值得懷疑,︽金門志︾所言,應是指明末青山坪林木未被砍伐前的情況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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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族譜研究之二金門的風害史
一、前言: 金門海島,無高山峻嶺足以擋風,往昔在林木被砍毀殆盡後,每年冬季季風更分外強勁,由於風沙大,故俗諺云:「八月十五,關門閂戶」,在民智未開的年代,強風造成飛沙走石,被視為是妖魔鬼邪的作祟,因此居民藉宗教的力量求化解,在村莊外圍的當風路口樹立「風獅爺」來鎮風。金門的族譜是否有相關的記載,來反映出這一段風害史呢? 記載風獅爺的金門地方文獻,以民國四十七年許如中主編的︽新金門志︾最早,該志的︿人民志﹀有二段說明: 一為第三篇︿風俗習慣.居處﹀載:「金門苦風,村落每在藏風處,有風患者,村落每致遷移。如李洋、西洪,昔為村落,今為荒埔。」 一為第四篇︿宗教及民間信仰﹀談「禳解壓勝等術」云:「風獅:浯地苦風,村落當風處,每見有石刻巨獸,作狻猊張口人立狀,云可擋風。」 民國六十八編印的︽金門縣志︾將上述兩段文字合併修飾為: 浯地苦風,村落多在藏風處,其當風路口,每件有石刻巨獸,作狻猊張口人立狀,俗稱風獅,云可擋風,有風患者,村落每致遷移,如李洋、西洪,昔為村落,今漸荒蕪。 以上二方志,談到風獅爺的設置地點和作用,但未說明金門於何時開始苦於風患?也未指出風獅爺的設置時間。 ︽金門歐陽氏族譜︾記載有關該村風獅爺的設置情況為:「吾村有石獅爺(亦稱風獅爺)居海東沙睏狗山之南,去排仔垵僅百餘公尺,雄姿英發,手持繡球而眺望,以工巧,故栩栩如生,乃清道光年間所建,為鎮風神物。」但該族譜係民國七十二年首度修纂,何以知道該村風獅爺設置於清道光年間(西元一八二一至一八五○年),究係如何判斷,不得其詳,但可肯定的是金門的風患並非始於清道光時。 二、金門舊有的林區: 從金門的氣候條件和現在造林的成果來看,金門早期也是水源充沛適合林木生長的地方,否則也不會被避難者視為「海上仙洲」,南宋的世家大族梁克家、曾從龍也不會先後發眾來金開發山海之利、築堰造埭、畫海為田了。 唐代時期到金門牧馬墾拓的陳淵,歿後,鄉人感念其德澤,在豐蓮山麓建廟奉祀,山區原本林木蓊鬱,故「豐蓮積翠」名列浯洲八勝景之一。宋末邱釣磯曾蒞此遊憩,其︿謁坪庵﹀詩中有:「祠幽深樹合,碑古碧苔沿」之句,到了明永樂十五年(一四一七年)解智所寫的︿孚濟廟誌﹀云:「環廟外野香芳林,蒼然森鬱,又且多產藥苗,珍禽異鵲,探幽勝者朝暮喧唱。」可見到明初,豐蓮山還是金門一處森林遊樂區。 瓊林原名「平林」,︽浯江瓊林蔡氏族譜︾記述其入閩以及遷居平林之始末云:「其入閩也,當在五季(代)之初,已遷于同之西市,又遷於浯之許坑,贅於平林之陳,則自十七郎始,以其世推之,蓋在南渡之初,迄今萬曆壬寅(按:三十年,一六○二年),四百有餘年於茲,所居多樹木,遠望森然若蓋,故世稱平林(瓊林)蔡氏云。」可知從宋末南渡迄明萬曆年間,平林仍是「森林若蓋」之地。 平林西南側的雙乳山一帶也是林區之一,清道同年間︽金門志︾記:「雙乳山下,彌望坦夷,故名青山坪,松柏茂密,每伏莽患行人,官為伐去,相傳古讖云:『青山開,狀元來。』」 南宋時,吳四郎從泉州遷來金門,原住田浦溪北側,鄰近鵲山一帶,︽吳氏族譜.本鄉界址誌︾云:「本鄉在東北一隅,相傳始祖卜宅時,地多李樹,故曰李洋(按:後諧音為「裡洋」、「內洋」)。」 以上所舉之豐蓮山、鵲山、雙乳山等山丘均曾是金門林區之一,島內其它山丘,其天然條件與之相近,料亦必屬林木蒼鬱之地,只是文獻未記載罷了。 三、金門風害史: 明隆慶︽同安縣志︾載:「浯洲居海中,有風沙之苦。」當時之金門人洪受在隆慶二年所寫的︽滄海紀遺︾也說:「洲(按:浯洲,即金門)上皆有風沙,而以上諸鄉為甚」,文中的以上諸鄉指的是太武山以東的十八都,洪受的家鄉在鳳山(按:西洪,今之榕園),正是風沙危害尤盛之地,他以親身的見聞記述當時金門居民的生計情況: 浯地隘而瘠薄,加以風沙飄壓之患,民之有常業者無幾……論至艱苦者,惟十八都為甚;蓋此都遍地飛沙積壓,下戶之民,無尺寸田地者,十有八九也。其生計所賴,專在於漁,故常窮日夜之力,而直抵於汪洋之區。 金門島的東南,亦即太武山以東的十八都,因位居迎風面,又無高山擋風,以致風害最嚴重,許多村落因避風沙而被迫遷移,有的甚至因而廢村,洪受所列的十八都村落,如湖頭、塘南、烏林、田央、趙厝等等皆是已消失的村落。 明萬曆末年,金門平林進士蔡獻臣在「下四場增課議」一文中云:「浯洲彈丸大海中,飛沙走石,田屋坵盤,半被沙壓,尤為獨苦。」 從以上記載可知明中葉以後,金門已是風沙危害嚴重之地了。 以下從族譜的記載來看金門風害的情形: 宋元鼎革之際,呂法溪自南安樸兜避居金門,原住黃厝鄉,法溪生四子,分四房,因風害而遷移,︽金門西埔呂氏家譜︾記載: 自南安樸里支分金門黃厝鄉:::因居所缺乏造林植樹,受暴風吹襲,屋宅被沙埋沒,其后裔遷居他處,長房宏浯遷居土樓、新塘、下湖、溪邊。二房潘浯居下湖、溪邊、林兜。三房承浯(誠樸公)居西埔繁衍榜林。四房述浯居于西村。 遷居到林兜的呂潘浯後裔,再因風害而遷移,族譜有如下的記載: 又被風沙壓厝,所以四處逃生,宗仁公、宗義公移居烈嶼東坑,成都公移居澎湖林兜,或者多經台灣府頂下港、牛罵頭、後壟、中南北港,及同安縣建寧府、廣東南灣。 族譜並未記載遷移的時間,僅能依世序加以推測,呂法溪在宋元鼎革之際遷居金門,為開金一世祖,呂宗義為第九世,其孫名星列(十一世),在康熙二年金門遷界時帶二子逃居同安,故推估呂宗義遷移烈嶼的時間約在明中葉。西村呂氏宗祠之石碑亦載:「明中葉時,因風暴沙飛,厝宅被埋而遷移。」從族譜記載之「飛沙壓厝,神牌壓碎」,不難想像當時風沙肆虐的程度。另據澎湖︽呂氏家乘︾之記載,呂成都生於萬曆年間,明末清初攜眷渡海至澎湖,為東衛呂氏開基祖。 原居李洋的吳氏也因風害而遷村,︽吳氏族譜.本鄉界址誌︾云:「:::今本鄉沙壓遷於東山,田土荒蕪,開墾未似其舊,惟石山及海界尚存。」李洋吳氏何時遷至東山現址呢?同譜︿吳氏家譜引﹀云:「後閱數載而京淪陷,更姓改玉,鼎運一新,山海之界阻絕往來,而故鄉又未幾遭風沙所壓,遷居東山,:::又閱十數歲浯地播遷。」可知李洋之遷村,距康熙二年(一六六三年)金門被迫遷界尚有十多年,亦即明永曆初年即已遷至今址,顯然在此之前,風沙飄壓已嚴重,導致不得不遷移。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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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伴同行絲路遊
離嘉峪關約七點五公里,坐車十分多鐘就到了「懸壁長城」,形似蛟龍蜿蜓起伏於黑山,是萬里長城的第一墩,現修建為懸壁長城石關峽文物風景區,以悠久歷史的絲路文化和博大的長城文化為主題,石關峽歷史悠久,自古是綠州戈壁之分界,河西保障之咽喉,懸壁長城氣勢恢宏,垂若懸臂,被譽為「西部八達嶺」,這是它的公園簡介,我們是要去走懸壁長城。 開始長征萬里行,短短沒幾里路,已讓我們氣喘如牛,越往上爬越是陡峭,好多人鎩羽而歸,張妹就停在斜面最長最陡的道邊當起指揮,唱起萬里長城唱個不停,真怕她像電視廣告那樣唱倒長城,而倪兄早就上了長城頂,一身是膽有倪大將軍的架勢,仰天長嘯呼喚大地,我本想放棄半途而廢,高高敵台就在遠前,老伴一直鼓勵我,休息後一鼓作氣爬上來,膝關節有點疼,我還是忍痛上制高點,在兩層的敵台上,極目遠眺,豈是心曠神怡,塞外風光盡在眼下,美麗的小綠州就在長城下,有另一條長城還可以走下去,但一看得繞很遠才能回停車場,我們就原路走回。 走回水門,好美的倒影,原來城內有築水潭,而城外水被擋住了,到了停車場,哇口塞!這些沒登上長城的人,竟先殺西瓜大啖吃起,太不夠意思了,我們可是大粒汗小粒汗的流,舌乾口燥咧! 過了美麗乾淨的嘉峪關市,我們前往酒泉市,兩市相接甚近才三十公里,但酒泉鋼鐵集團設在嘉峪關市,所以嘉峪關市一半以上的人員是酒鋼工作人員,他們普通新進人員的薪資,都是四、五千元,福利又好,我們現在看到高樓,都是酒鋼員工宿舍,每年還有國內外旅遊招待,而嘉峪關市的公共設施如道路、公園廣場等全出自酒鋼盈餘,市長還得尊重廠長,出錢的還是大爺。 一進酒泉市郊道路環境真的差很多,葡萄美酒夜光杯就出自酒泉,當然得去夜光杯加工廠參觀,「酒泉出佳釀,夜光常滿杯」紅花綠葉,互相烘托,杯的材質取自祁連山的蛇紋玉,精雕細磨過程多是手工操作,不信讓大家參觀就知製作過程,大家心照不宣,都用手工操作,那來那麼多夜光杯滿地攤,應該只有材質好壞,做工粗細之分吧,這兒賣的價碼好摳,很多人看中意酒爵造形的夜光杯,討價還價就是不還價,買賣不成情意在,看別的,有仿古有現代各式酒杯,有大有小都具有特色,但是價錢就是談不攏,不知誰有眼光買了它。 路經酒泉新的市區廣場也不亞於嘉峪關市,很難置信這就是河西走廊的綠州城市,小單真是散形,酒泉公園雖在城東郊一公里,也不要讓我們在用晚餐時,慢慢吃著耽誤時間,本以為離天黑還早,哪知來到公園外的道路整修,車進不去不打緊,我們還得繞著馬路邊行道樹下走,來往人多又得等著閃對方行人,到了酒泉公園,天黑了,告訴小單明早過來,不行,明天一早要去張掖再趕到武威,是不同方向,本以為酒泉公園不就是為了紀念霍去病的一池泉水而已,那知是那麼有內容有歷史的建設,門票三十元,小單你跟管理說天黑了,看不見公園文物設施,半價優待,沒那麼好康的事,誰叫你們要晚到呢! 光看一個公園大門就氣派,三個大拱門,是四個A級的國家風景點,走進「西漠酒泉勝蹟」,迎地而來,竟是地上石雕寫著一圖圖漢朝遠征西域,當年衛青、霍去病等豐功偉績,我們根本看不清楚,還是有人拿手電筒照,才知有這麼好的歷史教材,及河西走廊四郡敦煌、酒泉、武威、張掖的重要景點圖雕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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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四季
記得小時候住在南部鄉下的家裡時,每當我心煩、無聊時,總是喜歡趴在房間的窗前,打開窗戶凝望窗外的一切。種滿水果,開滿野花的院子;人煙稀少,車輛稀疏的馬路;時而艷陽高照,時而烏雲密佈的天空;或是時而明月高掛、星光閃爍,時而黑鴉鴉一片的夜空:::許許多多變化無窮的景物,全都在這一扇窗外日復一日的上演著。 聽著窗外傳來一陣又一陣吱吱喳喳的蟲鳴鳥叫聲,我想應該是春神來訪了吧!起身打開窗戶,一幅花團錦簇、寫實逼真的畫隨即映入眼簾,望著窗前這幕百花盛開,相互爭奇鬥艷的景緻,我看傻了眼。天啊!好美的一幅畫啊!抬頭望向天空,果然是一片湛藍,徐徐的微風夾雜著撲鼻的花香迎面吹來,輕拂過我的雙頰,引領著我走出這扇窗,向釉綠的草地,繽紛的大地邁去。沒錯,這麼好的天氣不應只躲在窗內觀望,必須走出戶外去體驗。 呼!好悶喔!是夏天到了嗎?沒錯!聽著窗外蟲鳴聲此起彼落,望著窗外艷陽高照,夏天的確來臨了。哎!炎炎夏日身處在這個屬於「海島型氣候得」的小小島嶼上,腦袋瓜裡只有一個字-悶,不過還好我家位於地勢較高處,所以只要一打開窗戶就會有陣陣南風吹拂而來,超舒服的啦!只是,夏天的腳步很快就迎來五月梅雨季了。望著窗外遲遲未停的毛毛細雨下個不停,我得眼皮:::漸漸:::重了:::。 窗外的樹木慢慢得褪去了釉亮的衣裳,取而代之的是土黃老氣得新衣裳,秋天的腳步近了。炎熱的夏天終於過去。隨著窗外的季節變化,我煩躁的心也跟著平靜了下來。春走了,夏也去了,秋意越來越濃,窗外已不見蝴蝶翩翩飛舞、百花爭妍、草木釉綠,更不見下個不停的梅雨及陣陣的南風,只見大地變成黃澄澄的一片,給人一種「離別」的感覺,心情不由得跟著感傷了。 哎!寒冷的冬季到了,為了防止凜冽的寒風吹進屋裡,我只好隔著玻璃觀望窗外的景物。大地不再是黃澄澄的一片了,眼前看到的盡是枯黃的草地,凋謝的花朵,光禿的樹木,而原本已經人煙稀少的馬路,現在更是空無一人,冷冷清清地,好不恐怖。哎!又起霧了,這下子連看都不能看了。 回憶總是令人回味。因為一篇作文而促使身在異鄉的我想起了小時候,想起了家鄉,想起了哪扇久違的窗,不知何時才能夠再一次親手打開它,重溫窗外四季的幻化,宛如兒時記憶的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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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鄰居
我住的地方窗外便是整排的重陽木,那是鳥兒們玩樂的天堂。鳥兒們過著天微亮便起床的規律生活,所以我每天早晨,都是讓窗外的鳥鳴聲喚醒的。今晨,窗外的鳥群未如平日般的嬉鬧,我便睡晚了些,喚我起床的是豆子。好似上頭有人在篩豆子,不慎灑落遮陽板的豆子。疏疏漏漏。漸漸,豆子落下的數量變多了,又開始像滾熱的油鍋裡,下了條剛上岸鮮魚似,嗶嗶剝剝,將魚炸的酥黃,我由睡夢中甦醒。啊!不是豆子,不是炸魚,是雨。 我走近窗邊拉開窗簾。所以我說,偶而還是要下點雨的,無論你多麼眷戀暖陽。一陣微風誘進了絲微雨線,劃在臉上,揉著植物在雨中的呼吸,下雨時獨有的味道,新鮮涼意。這時能夠深深呼吸自然是幸福的,肺葉全舒展開來,你能藉由這涼意描繪肺葉枝路,在那裡匯個灣,激盪激盪,復順著數股細流,遍遊週身,掏盡倦意,此時才真正清醒。 我很好奇在這不算小的雨勢下,那終日於樹梢騰躍玩耍的鳥兒,此刻可是可憐兮兮底在哪片屋簷下避雨?也或許,或許鳥兒藉此機會好好的梳洗一番?據我所知,貓兒是會如此的。鳥兒呢?我將頭伸出窗外,四面八方轉動著,像隻貓頭鷹似尋覓鳥兒蹤跡。我慶幸淋了一頭雨水,因為所換來的代價,著實讓我開心了一整天。我瞧見,支撐冷氣機的平台下方,有一個鳥巢,鳥巢邊緣冒出了兩顆小腦袋。這鳥巢何時築的呢?我竟然一點也沒發覺多了新鄰居,且是如此可愛底。我進屋拿了把傘走出陽台,好仔細看看新住戶。 鳥巢築的位置很好,支撐冷氣機的平台,發揮了替牠們遮風避雨的功用,這些小傢伙的腦袋挺行的嘛。鳥巢裡兩隻雛鳥嘴張得大大的,嘰嘰喳喳的叫著,在喚母親吧,也許肚子餓了?我等著,等牠們的母親回來,猜想著鳥媽媽會給孩子們帶些什麼好吃的回來。 鳥媽媽回來了,是隻首烏頰白,身軀深褐勾墨紋的麻雀。兩隻雛鳥見著母親回來,一個勁的磨蹭母鳥,嘴張得更大了,叫聲更響。我注意到母鳥的喙及爪子,都沒有可供雛鳥食用的物事,沒找到吃的?小傢伙可該餓肚子了。我琢磨著是否該替鳥兒弄些吃的,倏見母鳥渾身一抖,仰首張口,一隻蚯蚓冒出了半截掛在鳥喙邊,母鳥再一晃頭,整條蚯蚓全溜了出來,可真肥。那肥蚯蚓一出了母鳥的口,便激烈的翻騰,像隻困在淺攤的海中巨蟒。兩隻雛鳥爭相啄那蚯蚓,啄得那蚯蚓厭厭一息,卻總入不了口,最終仍是鳥媽媽展現了一手主婦絕技,將蚯蚓料理成方便入口的精緻模樣,然後慈愛的餵食幼子。看那兩個小傢伙的貪吃樣,我的肚子也餓了起來。 我悄悄的退回屋子,不打擾牠們母子用餐。在我翻著冰箱找尋填肚子的食物時,我想著笑了,要不是這場雨,我還不知道,原來我不是一個人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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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屆浯島文學獎》散文佳作 讀樓
我對古寧頭一棟佈滿彈痕的洋樓,常常離譜的誤讀。就像我誤讀這座島嶼以及先人的歷史。我一直以為記憶與歷史是連續的,像是一個起承轉合各部分都完整的故事,但那是我話語的失敗,我試圖理解─試圖有邏輯的、有頭有尾的、符合科學方法的描述一個歷史,但我總是失敗的。在描述的過程中,我隱匿或遺漏了一些事情,同時也誇大了一些事情。我誤讀洋樓,同時,我是失敗的描述者。 記憶和歷史都破碎得難以訴說。這道理很簡單,因為生命的面象本來就是混合體,任何的描述都顯得武斷。讀一座洋樓就是這個樣子的狀態。我試著以這樣的對話解釋: 「你所居住的島,是不是有一棟洋樓,上面都是彈孔?」某人問。 「是的。是有這麼樣的一棟洋樓在我居住的島上。」我回答。 「可以替我介紹一下這棟洋樓嗎?」某人要求。 「或許可以。也或許不行。」我必須這樣回答他。 我認為「或許可以」的理由相當簡單,那是我從小時候就熟稔的說詞,我能講得得心應手: 洋樓是飄洋過海到南洋討生活的金門鄉民,回來故鄉表達榮歸故里的建築物,所以洋樓的建築風格與傳統閩式建築迥異;同時,位於古寧頭的這間洋樓還保留了古寧頭戰爭留下來的,激烈巷戰的彈孔。透過洋樓的建築外觀,我們可以想像當年下南洋奮鬥的先民,榮歸故里的榮耀;透過那些彈孔,我們可以想像當時古寧頭戰爭的激烈。 然而,事實上或許我不能這樣介紹這棟洋樓,因為在上述的描述中,我徹底的撒謊了─我無法想像或感受任何一段歷史─,不論是戰爭的激烈或是遷徙中命運的漂泊。我在讀這座洋樓的時候,真正的感覺不是這樣的。真正的感覺破碎得難以訴說。 我的曾祖母在十六歲生下了我的阿媽,在我阿媽七歲的那年,我的曾祖母隨著丈夫舉家遷移到南洋討生活。那是近百年前,生活在這座島上的人,註定漂泊的命運。 金門與南國大陸其間,汪洋遙遙,時間亦然。 五十年後,在島上生活的阿媽經歷了戰爭、政治經濟情況好轉、生兒育女到抱孫子,生命大半的時間過去。數十年後,母女才又再次相見。他們母女的故事聽起來壯闊得好像一部好萊塢電影,故事裡是包含了這麼多的戰亂、流離、苦痛以及最終的喜悅,但事實上一點也不。她們並不偉大、她們的夢想也不曾遼闊,她們的生命和記憶終究是停留在一些零碎的記憶上的。我才理解那是歷史與記憶真正的樣子。 在馬來西亞的一個午後,曾祖母正在和我的阿媽說話,我在一旁曬著正炙的太陽,在馬來西亞的住所,是建築在海上的木屋,地板底下傳來陣陣的浪聲。曾祖母已經超過一百歲了,她的生命裡經歷過一百個這樣炎熱的夏季。她有嚴重的白內障,眼前只能見到光影移動;她非常的瘦小,感覺上像是回到生命最初的狀態-微小。曾祖母喜歡抽菸,在這個夏日的午後,她口中的菸一根接著一根抽著,燃燒著的像是她等長於一個世紀的生命記憶。她的談話對象,我的阿媽,經歷過大大小小書上寫的動盪歲月,這對母女在夏日午後聊著天,聊著她們可以概括百年的回憶。 她們,就是歷史。在漫長的時間裡,她們見過一切書上寫的東西。 可是從曾祖母口中喃喃唸出的回憶和場景,卻不像我所認識的「歷史」那般恢弘。她口中說出的事情,可能是遠在幾百公里外,金門島上她走過的那條紅土路;口中描述的那個婚禮、腦海浮現的色澤、半掩的紅布、所謂盛大的筵席,主角和出席的人早就埋沒在死亡的泓澤裡。她持續的說著,她口中說出的人物,我阿媽是唯一有可能認識的人─因為那是數十年前存在的場景和角色。她的時間點跳來跳去,悠游在她長過一世紀的生命經驗裡。她喃喃訴說的,她的記憶中的,那些等同歷史滋生的事件們,卻不曾和偉大、壯闊有任何關聯,她所訴說的,都是瑣事。 戰爭、遷徙、漂泊必須訴說的,都是瑣事。 夏日馬來西亞的午後亮晃晃的,曾祖母的住所─建築在海上的移民者的木屋,漂流在閃閃發光的海面上。這樣明亮的海面跟金門島上的海景無異,或許是日照同炙,或許海潮聲給人漂流的暗示,所以一個一百多歲的老人就此能踏上金門的紅土路,說著昔果山、陳坑這些遠在百里外的地名,彷彿就在眼前。 她就這麼訴說百里外的一座島上,數十年前的故事,而無視汪洋遙遙。 我於是發現了,書上說的,小時候學的那套歷史都應該是荒涼而破碎的,他們只是被寫成像是完整連續的樣子,但真正的歷史,真正的生命,真正的蘊涵金門島的記憶和歲月的力量,其實應該隱涵在阿媽的皺紋裡,隱涵在那些生命盡頭的喃喃自語,真正的偉大隱涵於破碎裡。我們把戰爭和漂泊說得誇大了,因為語言總是欺瞞最好的工具。我們所閱讀的歷史都是不實的想像,漫長的時間被寫上了幾月幾號的刻度,然後填上簡短的事件,因此未能經歷的我們就以為,金門島的過往就僅僅是那三言兩語。 夏日向晚有風,洋樓背後是整片的荒煙蔓草,夕陽沉於洋樓之後,我步進洋樓前院,幾株亂草滋長,蚊子咬得我小腿刺癢,我觸碰了彈痕;觀看那些斑駁的牆;淡淡的黴味發酵在空氣裡。我重新讀這棟樓。路遠遠的地方傳來叫喚孫子回家吃飯的聲音,風吹過田野傳來沙沙的聲音,夕陽黃黃的日光抹過窗子於地板上,從小到大都有機會學習閱讀洋樓歷史的我,猜測或許這才是一個正確讀樓的時刻,我讀這棟樓像讀一個廢墟,光影交疊,氣味與聲響混雜,而不是唸出書本上正確的時代和事件,因為歷史其實該是這般荒涼的況味。 此一刻,我覺得害怕。 真正的偉大,讓我覺得敬畏而害怕;真正的偉大來自於微小。是那些光影,那陣風,那遠處的叫喚聲,那美麗的向晚,才隱涵著這個島嶼的歷史和命運,我從小到大學習的抗戰、奮鬥都是浮誇的神話。相較於世界,這棟洋樓是這麼渺小;相較於整棟洋樓,一個彈痕是這麼的渺小;相較於全島,一個年老的人是這麼渺小;相較於一個人,一條皺紋是這麼的渺小。但偉大的歷史卻是存取於這些渺小裡。 漫長的時間是汪洋,或說沙漠。沖垮也乾涸一切不夠堅硬的東西,佈滿彈痕的洋樓是這樣的獨立於時間的荒涼裡,在微小的每一刻,為這座島嶼存取著記憶。我當從洋樓上讀這些,像是當從曾祖母的喃喃細雨中讀歷史。 因為,那才是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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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伴同行絲路遊
城樓周圍有廊,但都擺著攤,站在城牆看城四周,更覺它的宏偉壯觀,而且是座有內、外城和東西各有一甕城,有三重城廓,多道防線,東、南、北有土築圍牆,連接長城,小單帶我們由城上往黑山眺望,隱約依稀可見長城在山脊背上,那是等會要去參觀的「懸壁長城」,而另一端殘破崩塌的土牆是漢長城,今日已不見當年匈奴與漢朝軍隊,兩軍交戰的廝殺場面,而是來往遊客思古讚嘆的聲息,其實明王朝後,嘉峪關城只是交通要道,關城外不再是烽火爭戰的舞台。 心想走了一圈的城牆道,怎麼沒看到刻著「嘉峪關」的城門,小單又帶著下城樓,走到城角落有「擊石燕鳴」碑石,不去敲它幾下聽聽是不是真有燕子的叫聲,剛敲沒感覺,原來得連續加速敲打,想必是空間大的回音吧,但它可也有多版本的傳說,就看導遊說故事的功力。走過重城出柔遠門,出關是兩山對峙、平野沙丘,有馬及駱駝在城外沙漠上,是商人提供遊客來當馬幫或駱駝商隊拍照,往內一瞧城門上刻著「嘉峪關」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但斜照夕陽依然刺目,「嘉峪關」三字看得不甚顯目,走回城內,發現厚石的路面,已被過往人客馬匹踩踏出歲月的痕跡。 大家正納悶「嘉峪關」最有名的「定城磚」怎麼沒瞧見,原來磚放在重關門樓後檐台之上,剛才在城上看就容易,現在要抬頭仰望十公尺高怎能看得清楚,小單這丫頭真是老油條,十七歲就跟司機老爸暑假打工,今年大學畢業才二十一歲,雖然也很認真講解,但有時你沒問,也就打發過去了。 城內有游擊將軍府,是清代建築,記載在此歷任的將軍,好像沒個大人物出現在唸過的歷史課本上,好多是甘肅省籍,什麼沙洲(敦煌)、涼洲(武威)、瓜州(安西)、甘州(張掖)、肅州(酒泉)、金城(蘭州)等,本來想看清朝大將軍年羹堯是否在此駐驆,因為他任撫遠大將軍曾在甘州駐地,沒找著,怪不得如此陌生。 坐區間車(電瓶車)返回公園出口,很多小攤販,全世界的風景區都一樣,我們幾個人下車直接走到停車場,等了十幾分鐘,全團來不到半數,一路走來賣的商品大同小異,有人就是有能耐撿到便宜,貨走三家不吃虧,像我太沒耐性,喜歡就買,所以要不是一群人一起喊價,同樣貨色我都買到最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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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武士
你在源平戰役後昂然崛起 沉默地推移著鐮倉幕府的時代巨輪 荒蕪的莊園已不見質樸的雙眼 十七音節的俳句又怎說得完你的苦楚 世人推崇你為封建的圖騰 紀律和禁慾 還有種種順服的倫理 大名的茶主虔誠地祭奉侘茶的儀典 一壺滾燙的開水 燃燒著你尚武的精魂! 從足利到江戶 中國的夫子迫使你灼熱地追逐堅貞的大義 禮 忠 恕 孝 開始成為你神秘的信仰 天石窟的稻繩緊綑著Omikami的神話 應仁戰火蔓延了一個世紀 伊勢神宮仍自傲地 卓然獨立! 不幸若你成了俘虜 疑懼的意念挑撥著 本我與超我間天人的激戰! 顫抖的背脊溢出臨亡前的大汗 你的肉身不因背叛而枯萎 只見你兩手交疊 毫不拘謹地握著一柄白刃 俐落地劃過生命中一道最美的弧線 在安詳地闔眼之前 瞥見你嫵媚的 忠誠 p.s. 1.源平戰爭:日本平氏和源氏兩大家族之間為爭奪統治權的最後一戰,其後武士成為統治階級。 2.大名:日本各地最大最具權勢且擁有土地的權貴。 3.Omikami:日本神道教(Shinto)所祀奉之太陽女神。 4.應仁之亂:日本京都地區發生的內亂,導致原始建築毀壞所剩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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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民間十大傳奇故事之五月娘照路
孝經˙開宗明義章:「夫孝,德之本也。」孝道可以說是一切德行的根本。中國人自古以來崇尚孝道美德,無論是夜啼的「慈烏」、跪乳的「羔羊」、臥冰求鯉的「王祥」,還是年紀已經一大把,還要在地上打滾裝可愛、娛樂雙親的「老萊子」,都是千古以來人們所樂於傳誦的。 金門乃海上仙洲,文風粲然;加上朱子理學浸淫,對於忠孝等儒家傳統價值的迴護未曾稍懈。因此,金門這一方水土,所滋養出來的百姓,不曾有過大奸巨惡之徒,相反的,歷代卻不乏可歌可泣的忠臣孝子。 位於金門賢聚村的顏應佑,大概是金門最有名的孝子了,連他自取的字號都叫做「孝先」─百善孝為先。應佑的孝行多得不勝枚舉,最著名的應該是其「萬里尋母」的事蹟,從金門一路經過四川巴巫險境、翻山越嶺,歷經二十六年後,終於在雲南蜻蛉嶺找到了他的母親,並迎回家鄉奉養。 明朝洪武年間還御賜「鄉賢孝子」匾額一塊,後世子孫始終將這塊「孝子匾」掛在顏氏家廟的大堂橫樑之上。他的孝行,不僅為人們所津津樂道,甚至,還有許多衍生的傳說。 其中,除了大家熟悉的關於鳥雀不敢停在「孝子匾」上排糞的傳說以外,還有他為了讓齒牙動搖的老母品嚐而發明的特色點心「一口酥」、從千里之外的江南以筆墨在鱸魚背上題字,寄託無限的思慕之情,最後鱸魚果真游到金門,只是墨跡卻早已化為鱸魚背上的斑點。 這些故事都是大家比較熟悉的,此外,還有一則關於「月娘照路」的故事。月娘,即月亮。千百年來世人歌詠月亮、把月亮當成最親密的「知己」;從李太白的「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到蘇東坡的「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月娘陪著我們、照著我們,本來就是天經地義。但是,月亮畢竟有陰晴圓缺,朔時隱、望時現(農曆初一看不見,農曆十五月兒圓)。 望著月的圓缺,漸漸的,竟成了等待與思念。古時有「犀牛望月」一詞,用來比喻長久盼望。(原意是因為犀牛的角長在鼻子上,影響觀看角度,導致所見不全。語出關尹子˙五鑒:「譬如犀牛望月,月形入角,特因識生,始有月形,而彼真月,初不在角,胸中之天地萬物亦然。」) 應佑因戰亂而與母親失散,每日如犀牛望月盼親歸,最後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覓得老母歸,並略盡菽水之養。只是老母親畢竟已經年邁,沒過上幾年好日子,昏花老眼逐漸變得完全看不見了。但是,應佑因家貧未能娶親,每日還得為生計奔波,又不放心讓失明的老母親單獨留在家裡,於是,每日上工時,便將母親揹到離工地不遠的一戶農家寄放,並請求多準備一份食物,到了傍晚,再到農戶家結了帳,然後,趁著星月又揹著老母回家! 生活就這樣日復一日,時序來到除夕當天,大夥兒都紛紛返家過年,但是,應佑迫於生計還得揹著老母親上工。當夜返家,寒風颼颼,夜色漆黑。應佑才揹起母親踏出農戶家的大門,天際就出現了個亮澄澄的月亮,一路伴著應佑母子回家。 「奇觀呀!奇觀呀!除夕夜竟然出現月亮囉。」所有見到這等天文異象的人無不大驚。後來,才知道原來是應佑的孝行感動了上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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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姐姐
朋友,都羨慕我有個美人胚子的姐姐,在人後,姐姐總板著一張非常恐怖的臉恐對我,自我有記憶以來,每當我做事,稍有些許不對時,姐姐總會使用暴力對我,而無論我傷的有多麼明顯,媽媽也不會責怪指正姐姐,只會對我說別做錯事。 小學時,喜歡班上一位男生,然而男同學卻把我對他表明的心意,到處宣揚。導師為了此事,特地把媽媽請到學校談話,令我感到非常難堪,姐姐卻拿此事,不失時機的對我冷嘲熱諷,逼得當時的我,拿起美工刀,劃破手脕我看著酒紅色的液體從劃刀處慢慢的流出來,我的心,卻是如此的平靜,也開始變硬,我恨姐姐,姐姐我恨你。 姐姐到了三十歲時,有了婚嫁對象,幸福中的姐姐總拉著我的手,訴說著男朋友對她的愛,然而姐姐忘了嗎我手上那道灰色的疤痕。 姐姐婚期一日日的臨近,姐姐的行為卻開始有些詭譎,平日早睡的姐姐,到凌晨,房間還亮著燈,有時,在廁所大半天不出來,當我進去時,聞到燒過紙的味道,姐姐似乎有些不可告人的祕密。 一日,我算準時間,趁家裡沒有人在時,我從學校偷跑回家,溜進姐姐的房間姐姐是個做事很仔細的人,乾淨的桌面,只放個筆筒,床底下也打掃的沒有灰塵,整體房間非常整齊清潔,就連垃圾桶也沒有任何一張寫過文字的小紙片。後來我打開姐姐的壁櫃,發現在掛滿衣服壁櫃後面還隱藏著一個小夾層,我小心的把小夾板抽出,夾層裡面姐姐放了三個餅乾鐵盒還有多本日記。我把鐵盒打開,理面裝著很多寫著文字的小紙片。 我隨意的抽了本日記簿,啊│原來,姐姐不是媽媽的女兒,是爸爸和前妻所生的。爸爸離婚,娶了媽媽沒多久,前妻就自殺了。她恨媽媽恨我,她認為媽媽和我搶了她的一切,日記中篇篇充滿怨恨和對我們的詛咒,看的我倒抽好幾口氣,膽戰心驚。 姐姐婚後三個月,一日,我聽到姐姐悄悄的跟媽媽說自己好像懷孕了,媽媽很緊張地陪姐姐去做產檢,打算等結果確定後再告訴姐夫。看著姐姐興奮的樣子,但對於姐姐在日記中那些對媽媽和我詛咒的字句如準備發動攻擊的毒蛇吐著噬過血後鮮紅的舌頭,令我感到異常的危險與不安及厭惡。 我帶著姐姐櫃子裡不及處理掉的那些日記文札,走遍整個大安區去尋找影印店,把姐姐曾經記錄著與過往的男友及曾經替建祥哥懷過一次孩子的紀錄影印下來,我把它們裝進信封袋郵寄到姐夫的辦公室。 再次見到姐姐時,姐姐虛弱的躺在國泰醫院病床上,渙散空洞的眼神蒼白的雙頰,姐夫是個傳統的男人定沒有辦法接受姐姐曾經的過去尤其曾為另一個男人懷過孩子,姐姐被發現暈倒在建國南路十字路口上。莫非是那些日記 我心理想著。 後來姐夫來找媽媽,我有點感到不安,看著姐夫我害怕他會扯出他在辦公室收到的那些不明來源影印件,姐夫在客廳坐了二個多小時沉悶著抽著煙,臨走前姐夫放了三萬塊在桌上『琦琦病好了,我們就離婚!』說罷站起來往屋外走,爸爸氣得追向姐夫抓著姐夫的領子要問個究竟。『你女兒婚前為別的男人墮過胎!』姐夫冷冷的道。理理領子轉身離去,留下錯愕的爸媽,只有我清楚著知道這發生的一切。 姐夫在看過那些日記決定要跟姐姐離婚,姐夫家是台中客家的望族,不能忍受姐姐有這樣的過去,當他們談判破裂,姐夫摔門而去,失魂落魄的姐姐頂著五個月的大肚子出門尋找姐夫,那天賀伯颱風來襲,屋外下著大雨,也許天雨路滑,也許姐姐精神恍惚,就這樣暈倒在路中導致流產。而我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我也並沒有那麼恨姐姐。 姐姐不哭不笑也不鬧,只用渙散無神的雙眼盯著前方發呆,醫生說姐姐的身體康復了,恐怕是精神出了點狀況。家裡的生活也全變了樣,媽媽整日求神拜佛,爸爸到處打聽尋找名醫,我們的家庭全變了調,不再有平日的歡笑,轉而是爸媽終日的煩躁嘆氣,夜半了仍無法入眠,終日垂淚著,而我,也自從姐姐出事後,時常被惡夢驚醒,冷汗浸透了我的背,更不敢經過姐姐的房間。 後來姐姐搬進了療養院,當我被惡夢驚醒,總是看到有燈光從姐姐房間滲出,或去廁所時隱約聞到有剛燒過紙的味道,恐懼愧疚的惡魔緊扼著我的喉嚨,讓我無法透過氣來。都是那些該死的日記,我決定在把它們通通燒掉。 日記果然還在那個地方,我氣憤發抖的手,一頁頁的把它們撕下來,投入火盆中,火在我面前恣意的搖擺舞動,隨著這一把火漸成灰燼,讓它墜入遙遠宇宙的盡頭。剩最後一本日記了,我看一下日記,大概是姐姐和姐夫結婚前半年的,我忍不住再偷看一下文字內容: 和庚豐認識快兩年了,今天討論後打算在年底結婚,到時就要離開爸爸阿姨和妹妹了。想想在這個家裡待那麼多年,年幼時不懂事,在心頭種下無名的恨,對阿姨和妹妹的態度始終不好,希望她們能原諒我當時的無知與愚昧,尤其老愛欺負妹妹,也希望爸爸阿姨妹妹能健健康康,在不久的將來妹妹也能找到很好的歸宿。 天啊!怎麼會這樣,我無力的跪倒在火盆前,淚水如洪水潰堤般。姐姐,對不起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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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屆浯島文學獎》散文佳作 帶我回去小金門
和你一同乘雲起飛,飛往你一再向我提及的世界。雲彩靜止,視線隨著前飛的機身穿透霧氣,在高空中以俯衝的姿態接近陸地,迎接眼簾的──是藍、是綠,以及一波波的白頭浪花::而我心底則隱隱地響起咚咚的鼓聲──咚咚,遊玩的心情緊繃;咚咚,那曾經耳聞的驚心動魄彷從歷史中跳出,聲聲緊迫:: *鄉情、夢景重現──迢迢列嶼行 你服役那年,一陣晴天霹靂隨著你手中的「金門」籤被抽出,一身綠衣,從此我們各自走向情感的考驗。那時,金門遙過天涯,隔離便是磨難!想你淒然地面對沙場,讓潛伏的煙硝纏連著思念。鄉情一起,滾滾的沙塵隨之漫延,牽掛凝滯著日與夜。五百多個日子一如疊嶂的山岡──戰爭似近似遠,而我心時起著團團的火燄。 想當時,你在的地方只是一張張隨郵傳送的圖片,而今,它就將顯現,在我眼前壯觀地鋪展──一片翠綠迎接你我,引我們駛向海洋──波濤拍擊著船尾,你懷念的情愫攜我航向小金門:: 踏上九宮碼頭,前行的腳步掀開了記憶,一方方歷史上的書寫堆疊成坑道前的階梯,那勁拔的海岸岬角如棲泊岸邊的巨鯨,掩護著岸底魚貝的生存。你說每次進入這山岩,心底便不自覺地歌泣──想那時,士兵不計血汗,一線線火藥穿出開墾的決心,斷續的爆破鑿開一層層岩石,深刻地雕出了毅力。 那堅硬厚實的花崗岩腹掩護著一艘艘小艇,在連綿的烽火當中完成運輸與補給。行走其間,汨流的水聲滴淌著時空回音,微微漾出曾經川流的緊張波紋。愛國情操纏結著生命的氣息,陽光與水影交疊,岩壁泛出濁重質樸的人文:: *花崗、玄武沉積──浩浩南山頭 你不曾忘記那一段金門的日子,戎裝褪去青春遐想,溫柔的情話只能寫滿信箋,而後搭著郵票遠渡回鄉::你說前線是根敏感的情絃,一經撥弄便讓人心神激動。初到時的落寞不安在頻繁的砲聲中入定,輕狂激越的心臆加進了老成──於是你聽見了那曾經猛烈轟擊的砲聲,以及四處響起的歷史跫音──戰爭,那曾經陪伴威脅國人成長的憂懼,便是在這狹小的土地上有著堅強的抵擋。 你說那時感情空閒,隨著戰情的緊緩,你心也膨脹起前所未有的家國情緒。憂與懼隨浪翻騰,保家衛國的壯志時常起湧心中,隨而摔落在清寂的沙灘::你心澄澈,清楚地映出英雄的容顏::乘著列嶼,你急切地想要奮力前划,划向國人期待的流域,而風浪未息,沉重的舟子不得前行。 瞧那傾頹的廢墟棲據岡陵,煙硝雖散,彈孔仍然灼燙,戰火在人心漫延::戰爭的慘烈在教科書中,在老兵嘴邊,而今它就在你為我指出的眼前,沿途為我們拉開無法疾行的路:: 這器宇不凡的好山好水自有它桀驁的本性,地雖貧而氣卻壯。青岐沙灘的花崗片麻岩露出了剛強,緊緊咬住海岸的背脊。再往南行,南山頭玄武岩則現出列嶼的強勁風骨。瞧那高聳的地勢凝聚,化為一道道相連的銅牆與鐵壁,那不屈的意志擋住了西南季風,屏障護衛著南方海岸。縱身於此,可以感覺史地在海天當中的交手,共組出令人既嘆且驚的景觀! 你說這多彩而饒富變化的玄武岩填補了你當時空茫的視野──一顆顆同心剝落的洋狀風化石恰似你熱脹冷縮的心情。你的數日饅頭不堪海氣侵蝕,一崩塌,便成了無法拼數的苦悶礫灘。你帶我走進你抑鬱的熔岩地層──那一記記生痕化石四處撰寫著你那年的心情。 鬱鬱堆積,層層跌宕,那黑綠色的玄武岩石在勁風當中挺出了鐵血色澤,浪朝侵蝕,石英與花崗交會,海風穿磨著沙與岩的心。一片片碎岩散點時空當中,攀爬、跌落、停留::風化與斑剝隨處進行,自然與人世各自堅強,也相互地輝映。 *雁鴨、蘆葦佇足──幽幽陵水湖 飽經戰爭洗禮的山河兼具含蓄與奔放,壯闊沉鬱當中也散點著陰柔秀麗,你嚴肅的神情好不容易地舒緩,放眼望去,你帶我來到人稱的烈嶼「小西湖」──陵水湖面翠綠,堤岸楊柳,夾道松林,行經於此,腳步不覺地輕盈。你說這兒原本是窪地,一雨成災的缺陷反讓它被開鑿成湖,三道堤防區分了湖面,美麗的湖景蘊含著防禦、水利,及觀光的功能。你說那清幽靜謐不同於海,你總愛在清閒的午後前來,將自己斜倚為一根會思想的蘆葦,隨風搖曳,想像記憶中的湖泊,以及湖上隔海相連的雲嵐與煙霧。 而在此駐足留連的何止人類!年年冬天,群鳥飛來,雁鴨棲息,紅冠水雞、小鷿悠遊草叢,這豐富的溼地生態頗能閒適人心。你說那身影姣好的候鳥在在吸引著你,讓你淨空心情,將視線調為水草的高度,你屏氣凝神,惟恐驚動雁鳥的呼息。你沉迷那質樸的羽色,那在陰晴當中隱藏亮麗的華彩,你執意認定那精爍的眼神裏,藏聚著人類所未能企及的先知與智慧。於是水鳥的悠閒佇足安慰了你,讓你深信大自然自有它深刻的穩定力量。 湖水倒映小橋,原野上有著牛兒古樸的神情,而那自遠方飄來的夕陽則飽蘸著時空光彩,變化著人情的透明與濁重。寒暖交替,橫亙的戰備跑道上吹起一陣陣和風,風的末稍則拉出人心對和平的期待:: *城垛、砲痕交繪──烈烈湖井頭 走出平靜的湖濱,你記憶中的槍桿又再上膛,踩在最前線,眺望──想像蒼涼的風吹起了血腥,槍林彈雨襯出勇士的壯烈::啊!歲月催老,而鐫刻石上的英靈卻不朽!不息的海風摩挲邊地城垛,你的鬢髮也泛起了滄桑,心神感應著戰場上旋繞的忠貞魂魄。你說那時舉目盡是反共標語和偉人的銅像,四十餘年的軍事管制緊緊扼住輕鬆的可能,沙灘上被地雷轟碎不全的屍體,是你記憶中被迫存進的夢魘,風獅爺默默不語,那些日子,國恨與鄉愁讓人幾乎透不過氣。 彈孔與砲痕交繪島的容顏。悲情的風抹不去苦難傷痕,那一頁頁晦澀的記憶如今隨風而起,在詭譎多變的世情當中凝滯匆匆。 突兀於海陸當中,島上隨處都有倔傲不屈的個性。浪打兩岸,海風醃漬著仇與怨。我迎風追想,一面擔憂,一面期盼──史地緊繃著台海情絃,這兒是一觸即發的關鍵,也是汗馬奏捷的前哨站。 從湖井頭戰史館追緬曩昔,那激切的心戰喊話自歷史的另一頭響了過來,銜著信念,在攻防的拉鋸當中穩定著悠悠人心。八二三砲戰的浮雕閃耀著永恆的歷史光彩,高砲與機槍散躺,權威和苦難的道具鏽出了一身黑漆。 你說風雨散盡時晴朗無雲,從此處便可望見對岸──廈門島上的建築,以及海上船隻清楚可數。我手中的望遠鏡秀出一片清朗,煙沒的戰船在時空的交會中搖身變為一艘艘遊艇,漁船貿易頻頻,褪去了敵對風浪,自然的風光竟是如此地相連可親。 *絃音、戰鼓合奏──鬱鬱觀光情 你的記憶行囊太沉重,不合眼前觀光的情境,歷史的傷痕擠滿了遊客,遺跡成了拍照的景點。悲情似已出走,憂傷化為陣陣的笑語,你沉溺的戰火和血腥被精緻包裝,跟著到此一遊的人潮迴流四方::海風轉向,鹹鹹的老淚已乾,詭譎的風雲際會中人們已經收起了忡忡憂心,將辛酸的血淚歸檔歷史。斷壁殘垣無礙於燈紅酒綠,你的神情鬱鬱,或許閒晃市集的阿兵哥不符合你的戰地印象,頓時,你的情緒在記憶與實景的拉扯當中跌跌又撞撞:: 浪潮隨風,誰能堅持悲喜?我拿起相機,拍下了你和小金門──笑一下嘛! 咚咚,離開時,那隱隱的鼓音又再響起──散落時空,迴盪成夾著歌舞伴奏的尾音──咚咚,那聲響隨浪湧起,隨雲升空,而後轉成飛彈,試射著另一種隔海的擔憂:: 烈嶼的海風不息,繼續吹著來來往往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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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深植的情誼─致文心
在風裡,我聞到青澀的味道,也許那是,遙遠的記憶在呼喚。 妳,過得好嗎? 不厭其煩地反覆撥弄被海風吹亂的髮絲,想念著海平線那端的島嶼上的,妳,一個讓我十足信賴的摯友。許多的美好我總是容易遺忘,就像妳我的結識,又是如何從同學昇華成無話不說的好麻吉呢?唉唷,不想啦,反正妳的善解人意可也不會勉強我去鑽牛角尖呢! 堅深的友誼從不來得突然,突然得濃烈,濃烈得刺鼻,還記得剛做同學的妳我,一個月說不到幾句話,一來妳有妳的感情生活在經營著,二來我還在摸索令我失措的陌生環境,妳是神秘的,而我是沉默的,那幾個月,就算同住一間寢室中,言語不曾在妳我之間交會。後來,後來:::: 突然面對這樣赤裸窩心的友情,很讓我震撼。侷限在保守觀念裡,我總是習慣保持距離,也或許該說不輕易付出真心,太過保護自己是自私的,即使心深處是渴望著。面對著妳,我漸漸卸下面具,對於情感的付出也變得坦然誠實。寧靜地聆聽、無時無刻的關心問候,妳的直率與關懷總讓我,好感動,讓我可以忽略外在的差異,忽略自身的不完美,與妳交心,呵。 還記得,每個連休週末,空盪盪的寢室總是只留下一個,無法回家的我,貼心的妳一直都記得幫我預買週末的食物,當然還包括每次的熱情邀約。入夜前,還有妳的細心叮嚀來電,不准去網咖,不可以熬夜,記得鎖門、吃飯。二年級那個學期,我們都搬離學校宿舍,選擇了同學們合租的公寓裡的大套房,魔羯座的妳,總不厭其煩地叮嚀我這個、提醒我那個,要是沒有妳,我恐怕是撐不到畢業吧。睡前,我們總是習慣聊天,說著曾經,說著現在,也說說未來,再一起入夢,一直到畢業。 面對分離,我們早已預約每個相聚,隱藏的注視,在每個關鍵裡給予最全力的支持,我們從不為對方做決定,而是以更多不同角度來解讀分析,我的行動派作風碰到妳的理智型思考,成了互補作用,也因此能相互斟酌彼此言行。即使分離,海峽拉開妳我距離,卻拉不離心思的契合,再遠的失聯,只要一接觸,默契一如往常,不以濃烈經營,淡如水的交集有著彼此無法言喻的情感存在。 在今年,妳告別了八年的感情,靜靜聽著妳冷靜的說著很肥皂劇的分手過程,其實我懂妳心裡的不捨得,所以妳選擇放他自由。我們都慣於傳統的束縛,對於一些夢,能擁有過就是幸福,不能不願也不會,去做出衝動的事。只是,侷限在小空間裡的自我,偶而也該讓它出走呀。 想給妳鼓勵,讓妳可以繼續用一貫的步伐,坦然前進,想給妳依靠,偶而堅強累了,我軟軟的肩膀還頂得住妳的脆弱,想給妳祝福,在未知的追尋中,願能帶給妳一點點力量,最後,獻給妳我的笑容,讓妳在奮鬥的人生中不寂寞。妳是我最好的朋友! P.S台灣結識的好麻及(台中),書於結識後的第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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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個島嶼住住建功嶼的悲喜劇
記不清我第幾次來金門,大約五六年前吧,建功嶼尚未開放觀光。后豐港口也尚未大興土木。站在后豐港的海邊望去,我的右手邊是一個退潮時可以走過去神秘小島。我想當時大部份的金門人都跟我一樣,感受著它的神秘;也未曾到過島上,如同稍早之前台灣人『全省跑透透,龜山(島)走未到』。 今年初又來到金門,建功嶼步道已闢建多年。循著步道,免去了踩在泥濘地的不便,我踏上了建功嶼。很容易就登上心目中神秘的島嶼。 我應該感謝曾有機會體會未開放前的神秘氛圍,因為我現在常被問到:「那上面有什麼?」我的答案很具體,因為我沒辦法以簡答題告知我曾有的體會。我也很怕聽到遊客說:「那上面沒什麼。」那也不能怪他們,應該可惜沒讓他們體會到什麼。 前幾天傍晚,來到建功嶼步道的海邊。未滿三歲的女兒說要游泳,於是我脫了她的衣服,讓她以兩手著地,兩腳在手中亂踢,像隻兩足動物,在淺灘處任意爬走。有那麼一剎那,我想到汽車後座備著的游泳圈,但看她玩得快樂,游泳圈的念頭變得多餘。另外,成人無法像孩童可以自在裸泳,現在就讓你好好享受吧! 天色未暗,月亮爬上樹梢。鳥兒陸續飛來我們週邊的樹林棲息。爭不到地盤的、老大不爽的,偶爾發出嘎嘎鳥鳴。 這些是白天在浯江溪口覓食的野鳥,黃昏就飛到附近的大樹過夜。金城的燈陸續點亮,浯江溪口旁的體育館更是燈火輝煌,我猜小鳥們一定也需要避開光害,否則燈火通亮如何好眠?循著視野,我體會到小鳥飛啊飛、轉個彎,來到這一帶距離溪口很近,又沒有光害的樹林,想必這裡是它們的『高級住宅區』。但是,等后豐港完工,燈光媲美金城以及水頭碼頭,雙面夾擊,光害會更嚴重。鳥兒們,好日子不多囉! 樹林的南邊,后豐港的工程如火如荼,跟這村的人文史蹟印象,格格不入。即使有反對聲浪、即使公視『我們的島』曾經報導,工程的進度毫不受影響。 步道另一側,仍是雷區。鐵絲已斷,上頭的警告標誌也不甚清楚,遊客這麼頻繁的景點,萬一出事怎麼辦?曾有旅客疑惑地問我:「在那裡,我越走越毛,雷區就在步道旁的沙灘,地雷在沙灘上難道不會移位嗎?」我無言,因為沒答案。 不久前,康健雜誌以身心健康及情感支持、生活富足、生活安全及信任感、休閒環境舒適、社會福利及精神醫療資源等五大面向,針對全國二十五個縣市進行調查,再輔以政府部門相關統計數字作整體評估,選出台灣的快樂城市。如你們所知,金門得到第一名。擁有金酒、地雷,極度缺乏醫療資源的島嶼呢!評分者是不是被酒灌昏了? 我輕輕地嘆氣,輕到連游泳的女兒都察覺不到,不然她老是東問西問的。女兒啊!你老媽不擅於生意,我們以後也不會是有錢人,如果長大以後你怪我,我會很鄭重的告訴你:「雖然我們沒給你什麼,可是你童年時,我特地帶你去全國最快樂的城市住呢!」我當然不會告訴你,當年你游泳的地方,旁邊就是雷區。不過告訴你也無所謂,你即將成為班上最酷的小孩! 許多個傍晚,我看到擎蚵、挖蚌、提海水:::的人們,肩擔著收穫,踩著步道歸來;建功嶼步道的興建,除了嘉惠旅客,也方便了忙於海事的鄉親。 當潮水淹沒步道,建功嶼又成為孤懸海上的小島,我開始想像當初島民的心情(痲瘋病患、駐守的軍人)以及他們的生活(生病或急事怎麼辦?):::。 我望著建功嶼、后豐港、浯江溪口、雷區、樹枝野鳥::,一幕幕畫面,都有著截然不同的心情;好似一齣悲喜劇,五味雜陳。 山外往伯玉路的綠色隧道,接近『明魯王墓』的路上,有一座『無愧亭』。希望每一個金門人以及跟金門有關的人,經過這座亭子,都能『無愧』。 無愧於自己,無愧對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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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伴同行絲路遊
小單這小丫頭真鬼靈精,餐廳轉個彎沒五分鐘,她也要讓加油站的人賺個幾塊錢,用完餐,大家想又得坐三個小時車,趕緊上洗手間,老天,洗個手自來水是一滴滴地流,大家都苦著沒水洗手,別嘆氣,餐廳對面的辦公大樓樓頂上不就寫著大大看板「節省用水從我做起」。 吃飽上車睡覺是最佳享受,雖然搖頭晃腦,總比吃飽就上景點參觀來得舒服,反正車窗外不就都是戈壁灘,古人說的平沙萬里絕人煙,沒什麼可瞧,不睡也來個閉目養神,小單叫醒還在夏日炎炎好成眠的我們,嘉峪關到了。 嘉峪關的洗手間和莫高窟一樣,乾淨都有一流設施的水準,又不用花錢,風景名勝旅遊景點,最起碼的設施一定要完善,況且入門票都不便宜。 從收票門口到嘉峪關城樓門得經過周邊的公園景區,路不是很遠,但太陽很大,花個八塊錢坐區間車(電瓶車),還是有別團客人走路上去,天祥說日頭那麼大花幾塊錢,何必那麼辛苦,有人想走一走運動也不錯,可是很熱咧! 嘉峪關是坐落於祁連山脈文殊山與合黎山脈黑山之間的峽谷地帶,明洪武五年,明朝利用這十五公里的峽谷地勢,就在嘉峪土原上建立明萬里長城西端的終點嘉峪關,有「天下雄關」之稱,而萬里長城的東端起點是有「天下第一關」之稱的山海關。 來到外城門下車,看到城樓上刻著「天下雄關」的匾,關城內不小,呈梯形,周長七百三十三公尺,佔地三萬三千五百平方公尺,高十公尺,垛牆高一點七公尺,設東西兩門,門上有城樓,高十七公尺,三層五間式,四隅各有一箭樓,南北牆中段有敵樓,還有馬道直上城頂。 走到東門光化門外,三層樓高的城樓上高掛著「天下第一雄關」,門外有文昌樓、關帝廟,最值得一提的是戲樓,有嘉慶時匾「篆正乾坤」高掛樓簷正中央,台樓頂上是八卦圖八方位,旁有和尚道姑不守清規生下妖怪的警世圖畫,戲台兩旁對聯「離合悲歡演往事」「愚賢忠佞認當場」,小單強調這是當地回族的戲台,我覺得比較像漢文化的道教。 不上關帝廟,就進朝宗門,意為朝望祖宗,不忘歸宗,是個甕城設計,有敵人來襲無法直接攻城,取甕中捉鱉之意,從便道上光化門的城樓,走馬道者是一馬當先,走台階是步步高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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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屆浯島文學獎》散文佳作金門行
我們焚香操琴般,戒慎走向暮春四月的金門,熟悉的木棉花開落如同季節的遞嬗,島嶼初生的木麻黃油綠鮮嫩一如嬰兒的神采,那是我愛戀的景緻,在離開十個年頭之後,千里迢迢再回到被戰爭的陰影重重籠罩的金門,平靜與期待中心情自有一分激越。是的!我與金門是相隔太久了!好像一個久未聯繫卻依舊熟悉的老朋友,如今我又回來了! ‧雲端 在雲端,金屬的機體衝入重雲霞煙,以音速或超音速向更高更遠空氣更稀薄處飛行。在天卻不是神,我們離地之後仍不脫人的屬性;音速以上仍無快的感覺,只因高度失去基準,乃感覺大地的藐小。 破空而過,當耳際縈迴的不是聲聲海潮洶湧浪濤,當眼眸窮深極盡處的碧藍不是水色,當窮目四野的瞭望既不見地平線也沒有海平面,當垂眼下望那雪白細緻的顆粒非沙非貝非霜亦非雪,當錯身一望那崢嶸遮日的巨物不是崇山不是浮島,我們開始懷疑此刻是置身天上或人間?脆危的身命該怎樣定位,輪迴中或輪迴前? 此刻,天是可以舉杯斟酌的澄藍透明,心是可以遠逸離塵囂的淡泊寧靜;而我找不到可以承載一生腳印的大地,我得從慣有的天地之外,重新為自己找一組空間的座標,一個生命的原點。那個原點,彷彿就在眼前,在煙波浩緲的海峽邊緣,那個曾經在生命中留下深刻記憶的地方,那個多年前駐守過的島,那個離開之後久久不能忘懷、如今卻有幾分情怯的│金門。 漸漸望見那熟悉的海、那不曾去過的山,也望見那座灰黑色質地堅硬滿布花崗石的太武山。金門、尚義、機場、防風林,之後我們從長長的跑道盡頭轉進停機坪,民國七十六年坐著五二六運輸艦離開,至今十年,那一份熟悉感依舊,那份新鮮感與生疏感也頓時湧了上來,這就是我日夜想念的金門。 ‧瓊林戰鬥村 想著多年以前的瓊林村,勤勞質樸的村民一鑿一鑿敲下堅硬的花崗石,一錘一錘將它敲碎碾成石粉,均勻摻入水泥中,在村莊地底灌成一條堅如磐石的坑道,坑道繞著村莊,盤著家園,護著生靈。 多年後的黃昏,冰冷的牆壁上滲出水來,空氣潮濕而凝重,狹隘冗長的坑道裡彷彿仍有戰亂匆促的腳步聲,有兵器碰撞的金鐵交擊聲,有英勇參戰的粗重呼吸聲,有火藥燃燒的爆裂聲。 當年古寧頭戰役時,共軍本來計畫從瓊林登陸,中央突穿後,再向兩側分割席捲,一舉切斷我軍的相互支援;瓊林雖沒登陸成功,但激烈的戰鬥卻終不可免。透過方形的水泥射口,放眼望去那一條古舊老屋夾下的小路,當年共軍就一個個從前方進襲,固守射口的自衛隊手握一支槍,槍口在精確瞄準中吐信,彈頭在彈道上激射,敵人在屋旁巷弄裡中彈倒下,血肉模糊,攻勢瓦解,家園無恙,一戰而得國家安。 我們魚貫走出坑道,海島春天的清新空氣中,彷彿還飄浮著歷史爭戰的硝煙味,刺激我們遠來乍到的心情,我們興奮地完成這一道穿越歷史的時空錯覺之旅。 ‧風獅爺 小小一座島嶼,總數六十七尊風獅爺,六十七個傳說,每一個傳說都炫鬧繽紛著靜靜的孤村陋巷,總不離金門先民開荒拓土的敬天情懷,千百年來與海與風與鄉里同在。 傳說風獅爺乃兇猛的獅子與勁烈風神的化身,在這花崗堅硬的島嶼在風的來路與屋角飛簷的角隅坐鎮,在村頭巷尾一展金剛怒目相。宰雄雞、披紅衣、執令旗、掌帥印、握文筆、擎太極、捧銅錢,一尊尊怒目金剛的風獅爺在風雲雪雨以及世局權位的變幻裡,順應世人的願望,化身應現守土安邦,鎮宅避邪。鄉野間有它們的神奇傳說代代流傳,神像前有信徒的香火四時綿延,那是金門子民心靈的寄託。 有些金門籍的年輕藝術家在台灣習藝有成之後,已經開始回到金門推廣本土風獅爺藝術,要將金門全部六十七尊風獅爺蒐集齊全已經不容易了!他們卻在蒐集之外,更加以創新,賦予風獅爺時代性的風貌。金門街上目前隨處可見塑造成各種討喜造型的風獅爺陳列販售,那些風獅爺每一尊都是藝術家心血的結晶,等有心的你來細細品賞。 真正的六十七尊風獅爺,至今依舊孤立於金門島的村頭舍尾,經年累月與青天綠野共一場無死不生的輪迴。誰還能為祂們定位?誰能再細數祂們身上的風霜? 一爐香火,幾則傳說,風獅爺要的就這麼多了! ‧舟渡 生命的長度有幸在土地的斷續間綰結,命運的安排不幸在歷史的海濤中淪落,生活的空間硬被金烈水道隔開,一雙望眼,勾聯兩岸。 從大金門到小金門,一箭之遙或許不及,遊艇航行不到十分鐘,這短短一水之隔,當年的舟櫓便已是兩個不同的世界。也許僅是一念之間,當年明王的妃嬪留下的就留下了!民間傳言那些留在小金門的苦命妃嬪的後裔,容貌硬是比一水之隔的大金女子稍勝一籌。這一水如帶,只要輕輕撩撥就能弄亂宮廷雲鬢的簪纓與世局風雲的經緯,這一舟輕渡,就能跨越歷史的糾結情感的鴻溝。 這一水如帶的舟渡,在當年明末的亂世造下無以超越的鴻溝,卻被歷史的興替與朝代的更迭埋葬了!而金門廈門這一條水道,不幸又在民國三十八年的亂局中,再次成為兩個政權的楚河漢界,是金門的悲情或歷史的宿命,都無改於事實的分離,無改於舟子聲聲的無奈。 那個風輕的晌午,雲層比氣壓還低,水頭碼頭兩側的岩石色澤深厚而堅硬,熟練的船伕已在此操持多年,我們的渡輪在擺盪中航行了七八分鐘,卻像航行了雙腳無法跨越的幾個世紀。這樣比湖泊更靜謐的水道,說海洋更像河道,卻在歷史裡留名,在回憶裡長歎。 ‧湖井頭 總有一個框框,框住了戰爭和烽火、眼界和心靈,也框住歸屬和歸路;高倍望眼鏡總要通過框框,才能眺望那染血的沙灘和殘酷的歷史。就像反空降樁總對天空和小鳥深具戒心,尖銳的軌條砦向來就對落日和扁舟不假辭色,風中的長草凐沒的不只是岸潮,也有日漸封凍的戰爭歲月。 春天的戰史館內仍有幾聲槍砲餘音,只分不清是在真實的過往還是在虛擬的當下?匆匆的跫音雜沓迴響,應和我們遠來的心情,是英靈不遠的低迴吧!還是身履戰地的遐思?對於那一場戰爭,這座殿堂會是一個永懷戰爭的光榮標記?還是兩岸往和平過渡的一座橋樑? 我們穿過的戰鞋仍在記憶裡巡行,我們踏過的白沙仍在陽光下發亮,花崗岩上的藤壺和鐵樁上的海蠔總要吐出一些怨氣,換取今生不能游移的鬱悶,我們總要在限定的時間走出戰火回到人生的路上,傾聽木麻黃在風裡的低語和海潮在岸際的淺歎。 ‧夜色 今夜,我讀著坑道裡皴皺的石壁,一片冰冷與蒼白;今夜,再讀著戰地漭漭的夜色,枕著淒黑,伴著孤獨。 今夜,我在一片淒黑中懸掛一支蒼白的日光燈,像似當年。一片蒼白燈光擁抱下,我叩石而問當年的坑道歲月,一寸一寸尋找腦中的地圖時間的遺跡;掐指│算我淒黑之前未知的前生,企圖破解生命的密碼因果的輪迴。無法忘記的邊關歲月,卻因為不肯停留的流水年華,而在生命的版圖上逐漸褪色。戰地生活已不再是生活的重心,只是島嶼邊關這一去一來,總有些許天意安排的痕跡,生命的緣起緣滅竟尋不著一絲可信的脈絡,或許佛法的因緣會是最貼切的註腳。 走出堅硬潮濕的坑道,海島的濃霧在夜色初降時瀰漫了視野,濡濕了迎賓館通往漁村那條寂靜的路面。那年駐防南隘坑道時,我似紅塵中一位苦行的頭陀,在人間幾度尋覓,無心相逢的一座寺院,是我今生流離的一座島,不知是今生的機緣或累世的因果,那年寺門雖不是為我而開,卻任我出入,當時寺裡請的一本藥師如來本願功德經,是接引我今生學佛的初機。 此刻我專為佛寺而來,木魚聲歇,蒼茫中,寺門關了!理不出十二年間的因緣,修行的路還是要往前走。隔著廟門,印著佛心,我的腳步彷彿更輕、呼吸更細、心思也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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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23歲的逗號
(一) West meets East 鶩說,「妳太過夢幻了,童話故事只存在小朋友世界中!」 真可悲,旁人不斷的敲醒, 而我卻還沉溺在自己編織的故事中。 直到前一陣子, 遇到了一些人,聽了一些想法 確實應該長大 但並不是意味著就也贊同鶩的說法 「West probably meets East」 我很喜歡這一句話 並深信在綿綿細雨的晚春初夏 一定會有美麗的驚奇 (二) 晚春初夏 五月,穿梭在遺忘,記憶 我想,「初夏應該是個起始,任何事情的原動力。」 有一堆想做想學想完成的事情, 想不透自己對於任何事情, 為什麼老是那麼缺少行動力和熱情 但願這個六月, 能夠掀開隔絕的布簾, 看見我十分認真的美麗神情 (三) 炎炎夏天 嗅到季節的味道了,格外熟悉。 悶熱,焚風,海水,發燙的沙灘,細肩帶妹妹 挖喔,這一年的這個季節, 來了! 我很喜歡夏天,因為每一個人, 一件簡單的T-shirt,一件短褲,一雙運動拖鞋, 看起來就很陽光,很健康。 我很喜歡夏天,因為很喜歡每到夏天 到海邊玩排球,吃西瓜, 玩一堆水上活動 喜歡乘著夏日晚風 在夜晚,到海邊看星星,放煙火 我很喜歡夏天,因為小時候的記憶裡 就屬夏天可以放長長的假期, 可以乘坐飛機到台灣玩 我很喜歡夏天,我不知道還有多少原因讓我喜歡他 可是,每一年夏天 我都希望可以留下滿滿的回憶 去年夏天,我錯過了 不過那是因為我正在為了夢想努力 今年夏天,我出社會了 但願,還是能和過往一樣 有大大的太陽,涼涼的海水作伴::: (四) 我是誰 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吧! 常在想 我要做我自己,問題是,自己究竟是什麼樣子呢?? 許多人花了大半輩子在了解自己, 只是後來,發現這並沒有任何答案。 好比說,我會說謊,我有時候太笨 其中有太多太多的元素, 當然我也有好的地方, 或許當我接受這些的全部全部, 那答案就簡單多了。 接受,就是引導答案的開端,是罷! 夏天結束了耶。 就在夏威夷渡過的最後一個沙灘夕陽, 我已經悄悄打了夏日休止符! 只是我,依舊一步一步的前往秋天走去。 時間,你可以停下來休息, 好等我一下下嗎? (五) Taipei city 每當我失意,或是覺得在這個城市很孤單的時候, 一定會去租sex and the city來看。 看完的時候,總會發出滿滿的共鳴聲! 然後更充滿活力的繼續生活在這個城市裡。 Carrie在第四季擔任模特兒走秀的時候跌倒, 那時候,原以為是男友的人竟然還是喀喀的繼續拍他出糗的畫面, 而同時另外三四個Carrie的好姊妹則是很擔心的給他一個支持的眼神。 於是,Carrie的心中出現的聲音最後還是決定站起來, 大口深呼吸,繼續完成這場show,贏得了更大的掌聲。 我很感動::: 因為那正是自己最缺少的一部分勇氣。 儘管只是一部影集, 可是, 裡面確實勾畫了許許多多女人男人的相處和生活。 我喜歡這個城市, 也喜歡那個城市, 只要是讓人有活力生存下去的城市, 我發現 我都很嚮往。 縱使有時候覺得腳步快了點,壓力多了點, 但是, 一直想要認真的心情, 也是只有在這樣的城市裡, 才會讓我不斷記住且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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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伴同行絲路遊
小單問晚上要不要去看敦煌歌舞表演,先去享受「駝掌宴」再說吧,雖是晚上七點了,夕陽斜照,坐在餐廳靠窗的我們,因餐館客人多空調不足,感覺熾熱加上刺眼,拉上了窗簾,卻因隔桌客人喝酒喧嘩,服務生端來說的菜名,也沒聽清楚是什麼菜來的,有人起疑這是什麼肉,跟豬肉不一樣,也不是牛肉,也沒羊膻味,嚐一下黏黏的有膠質似,小單這丫頭過來關心問駝掌肉滋味如何,才知這是駱駝肉,一想起那「曬駱駝」,有人就不敢動筷子了。 吃晚餐後直接回敦煌賓館,怎麼沒人要去捧場看絲路花雨,大概門票太貴,大家相約逛當地夜市,有大排檔的吃喝攤,用過餐不餓沒吸引力,另一條街大都是工藝飾品,有當場的木頭雕刻畫,可是倪兄張妹卻為著女兒找駱駝玩偶,還是有人去問夜光杯的價錢,就說嘛,人家才賣十塊錢,當初討價還價還得五十元,買了就好,再比下去會嘔氣死人。 敦煌賓館的大廳別具一格,中央是個圓水池,立著一尊仿敦煌莫高窟伎樂天,天花板上則為一系列一組的伎樂天,兩旁牆上也有,而後院是日式建築風格,有穿和服的女服務生,一看是專招待日本遊客的賓館,閱報處置放有關附近旅遊景點簡介,也是日文版居多,介紹有玉門關、陽關,這二處景點離敦煌都七八十公里遠,已是遺址風貌,但都是當年漢唐絲綢之路通西域的要道,日本人受唐文化影響甚深,對唐詩頗有研究,「春風不度玉門關」、「孤城遙望玉門關」、「西出陽關無故人」、「秦時明月漢時關」等詩句,而有思古之幽情,想想怎麼我們自己中國人的文化素養差這麼多,你沒瞧香港團看了莫高窟都說這麼破有什麼好看哩,如帶去玉門關、陽關不跳腳才怪。 還沒睡飽,又要起來吃早餐趕行程,七月十四日得到嘉峪關參觀再赴酒泉住宿,約四百多公里,路況差又在修路,本來到酒泉九個小時,現在可能得花十一個小時,還得參觀嘉峪關、懸壁長城、酒泉公園,得七點半準時出發,快快快,敦煌賓館外牆的飛天伎樂仙女圖畫多美啊,來張特寫吧。 沿著祁連山,行駛於戈壁大漠,祁連山綿延千里是河西走廊河川發源地,是甘肅與青海的界山,一路行駛,祁連山一路相隨,三千公尺以上的山頭白雪蓋頭,祁連山也是匈奴語的天山,祁連山下好牧場,遠遠的山腳下的確是綠草如茵,有雪水滋潤,但我們這一路走來是黃沙滾滾的戈壁灘,路面顛簸甚鉅,打個盹一不經意就晃來晃去,永壽坐在後座沒注意,整個人彈跳上來,好在雙手抓在前座椅背。 高速公路不能走只好走便道,偏又碰上修路工人在鐵道與公路交接處不知裝修什麼,整條便道停擺不動,車陣如長龍,不只司機們下車休息,別台交通車的人乾脆下車,圍坐起來野餐,我們算不錯在空調冷氣車上納涼,等不及方便者,男士們就大方在路旁唱起歌來,女人家呢,小單拿把傘先行示範動作,我們車上的大爺們,笑得合不攏嘴,在大陸內陸地區,廁所隨身帶司空見慣。 好不容易通車了,我們沒隨地方便的人,也開始彆不住,總算看到有小村落在路旁,到處賣著「鎖陽」,號稱沙漠的人參,有壯陽功用,如威而剛,原來這兒產「鎖陽」,鎮名也叫「鎖陽」,有人去看小攤上賣什麼,我們急著排隊上洗手間,又不是多乾淨,請管理人先來沖洗愛理不理,還要五毛錢,真氣人,老早算計你們這群遊客非上不可。 午餐趕到玉門鎮進食,甘肅省內以玉門命名有玉門關,玉門市、玉門鎮,玉門村,玉門市是中國第一口油井老君廟的地方,現因油絕不再開採,人口流失遷自今玉門鎮,是不同地區。 已是中午時刻,總算來到玉門鎮了,以為司機來到加油站加油,小單卻說要上洗手間,我們還以為餐廳離這兒還有段路,就花五毛錢,帶上口罩小解去了,上個廁所就得臉朝上,停止呼吸數秒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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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屆浯島文學獎散文佳作情繫古寧頭
古寧頭位於金門西北角,包括林厝、南山、北山三個村落。 在中國現代史上,民國三十八年的古寧頭戰役,國軍在此地殲滅來犯的共軍,使中共欲乘在大陸的破竹之勢一舉消滅國府的企圖頓挫,造成兩岸從此分治,也帶來日後的承平歲月。對於國人來說,古寧頭是個轉危為安的福地;而對於我及家人而言,古寧頭卻又是一個牽繫著親情,充滿溫馨回憶的地方。 古寧頭與我們陳坑村算得上是金門十七李、十三陳(十七個姓李、十三個姓陳的村落)各自代表其姓氏的較大村莊。陳坑與古寧頭結親的比例,跟別的村子比較起來明顯高出許多。以我們家為例,母親是古寧頭人氏,再上一輩,姑婆嫁到北山。左鄰右舍,類似情形也不少。 陳坑與古寧頭兩村都靠海,一南一北。一以捕魚聞名、一盛產海蚵。討海之外,家家都有些田地要耕種,所以男女老少,多有勤勞的特質。兩村結緣,彼此容易適應。 我們陳坑不知道是哪一代祖先和瓊林結怨,發下重誓告誡子孫不得與瓊林姓蔡的通婚,而湖下也是不跟陳坑結親家,一直到晚近才有人破例。同樣的情形,古寧頭跟鄰村湖下也是因為先人結怨而避諱通婚。 以前有一些長輩仗著村莊大,人多勢眾,常帶著霸氣說:「某某小村幾口灶,也敢欺負我們?我們一人一泡尿,就把他們村莊淹了」。在從前比較欠缺法治精神的年代,小村人家要跟像古寧頭、陳坑、瓊林、湖下這樣規模的村莊結親,多少都有些心理負擔。齊大非偶,古有名訓。基於這些原因,陳坑與古寧頭結秦晉之好,似乎就變成很自然的事。 兒時許多快樂的記憶,多跟古寧頭有關。 古寧頭有我許多表兄弟姊妹,年齡與我們家眾多小孩相仿。每年農曆六月廿四關帝爺生日作醮,或者外婆生日,我們都會前往作客。 陳坑距離古寧頭大約十一、二公里。在民國五十二年金門島開始有公車前,鄉人外出探親訪友或做生意多靠走路。儘管如此,「到古寧頭作客」,對於我們小孩子來說,是一件十分興奮的事。通常我們姊弟都會穿著母親親手縫製的新衣,跟隨母親一大早出發,從村莊北邊的山路,朝古寧頭的方向行走。 那年代,金門軍民植樹尚未顯現成果,冬天特別寒冷,走在林木稀少、野草枯黃的土路上,強勁的北風襲人,風沙滾滾。不過沿路還是可以看到許多行人來往,有裹頭巾挑著鮮蚵準備到外村販賣的阿嫂,有牽著騾馬從金城辦完貨的商人,或者跟我們一樣拎著包袱,要到外村作客的行人。天氣暖和時邊走邊玩,並不覺得路途遙遠。春天時野花盛開,蝴蝶在草叢飛舞,斑鳩悠長的咕咕聲在田野忽遠忽近地唱和,有時我會摘田邊的「吸嗶仔」(一種野草的豆莢,去子之後可以吹出嗶嗶的聲音)一路吹著玩。這永恆的畫面,至今仍在我腦海中留下鮮明的記憶。 沿著瓊林、后沙、安岐走,到林厝,也就進入古寧頭村莊了。 外婆通常會坐在後門簷下的椅子張望,她兒孫多,見我們一群小孩子爭相叫阿嬤,分不清誰是誰,也記不住名字,總要經過一番解釋她才會搞清楚,然後就很認真、心疼地說道:「噢-我的心肝」,同時移動她肥胖的身驅,一拐一拐地蹬著小腳,轉身交代家人趕快煮點心給我們吃。 外婆總是穿著一襲深黑的斜襟上衣和寬大的黑褲,黝黑的臉龐佈滿深刻的皺紋,額頭長年繫著一條佩著翠玉的黑布帶。她一臉祥和,說起陳年往事,眼中閃爍著光芒。那時候她已經八十幾歲了,再過幾年就辭別人間。 外婆家麵茶的蔥油香和姑婆家的海蚵煎令人難忘,當然除了這些吃食外,宴客時的大魚大肉,對於平常缺少油水,吃膩地瓜稀飯的我們來說,都是垂涎已久的人間美味。在那時候,我們小孩子總有一種天真的想法,認為親戚多真好,可以輪流到不同家作客,經常有「好料」可吃。 到古寧頭作客,另外一件樂事便是與表兄弟們一起遊玩。外婆與姑婆都住在北山,兩家相隔不遠。姑婆家門前那棵芭樂樹是我們最愛光顧的地方,我們除了爬到樹上摘食甜熟的芭樂外,通常回陳坑時也會帶一些六、七分熟的回家,放在米缸裡催熟。 姑婆家門前的幾座池塘,不時有鴨子在池裡戲水啄食,我們常故意去驚擾岸邊休憩的鴨子,然後得意洋洋看鴨群撲著翅膀倉皇地衝下水游去。池塘與雙鯉湖毗鄰,再往前幾步路就是南山村。八二三炮戰時,南山受創嚴重,村莊幾乎十室九空,許多傾頹的房屋,泥牆上長滿雜草,其間長著野生小蕃茄,成為我們捉迷藏時果腹的小點心。 古寧頭有「高甲戲」戲班子,在我們村莊遇到比較盛大的節慶時,會請戲班子來演。戲碼雖然不多,可是在那娛樂節目缺乏的年代裡,那些傳頌忠孝節義的劇情卻深深吸引人們。看到戲裡那些演花旦的漂亮女孩,讓我深信古寧頭真是一個出美女的地方,怪不得我們村人喜歡找古寧頭女孩結婚。長大以後,我會不會像許多村人一樣,也跟古寧頭女孩子結婚?當時我懵懂年幼的心靈,曾經浮現這樣的問題。 祖父母在父親尚未成年逝世,姑婆成了我家中輩份最高的長輩。姑丈公早年在大陸做生意,家境尚佳,姑婆經常資助娘家,除了幫幾個姑媽籌嫁粧外,又牽成父親的婚事。她為人樂觀慷慨,在我們村裡很有人緣。姑婆常回陳坑小住,每次總要待上十幾二十天,等到「大潮」海蚵收成較多時再回去幫忙剝蚵。我們兄弟很喜歡姑婆回陳坑作客,她在家裡,我們小孩撒野、犯錯時,比較不會遭父母親修理。有時候,弟弟向父母要錢不著,躺在地上哭鬧耍賴,姑婆會作勢要教訓,手裡卻藏著零錢,藉拉小孩起身時連哄帶罵道:「夭壽仔,還不趕快起來」,偷偷把錢塞過去。 姑婆喜歡看電影,在雙號的晚上常到村莊旁的「官兵休假中心」看免費電影,有時也會帶大姊和我走路到小徑村的「武威戲院」去看。電影院裡阿兵哥很多,父親一向反對大姊上電影院,可是有姑婆作陪,父親會同意放行。 大陸淪陷後,靠海的古寧頭漁船出了不海,從此居民生計受到相當大的影響,許多家庭被迫遠走他鄉,留下來的多僅能守著幾畝薄田,兼靠採蚵為生。八二三炮戰期間有一波移民潮前往台灣定居,隨後由於謀生日益困難,陸續又有許多人舉家遷到台灣討生活。 那年冬天,客居永和,冥冥中彷彿上天安排,一通原本要找弟弟的電話,催促我前往親戚家與蕙邂逅,讓我成為古寧頭女婿。 雖然岳家都已移居台灣,可是每次我偕家人返金門探望父母親時,總要帶妻兒到古寧頭走一走,重尋昔日的足跡。外婆家三合院式的紅瓦厝依舊,只是廂房現在看起來低矮許多。當年我們五、六個表兄弟就是擠在那狹小房間的木床上,大被同眠,冬夜裡不覺寒冷。而姑婆家門前那棵芭樂樹遭砍伐後,又長出另一株,但結的果子已不再是紅心的了。 儘管世事變化,卻也看到古寧頭一些美好的轉變。最近幾年我特別鍾情於她怡人的週遭環境。隔著雙鯉湖眺望,水色天光,映襯的是一個淡雅素淨、古意盎然的美麗鄉村。昔日的烽火遺跡不見了,南山村傾圮的泥牆現在已改建成透天厝,沿著雙鯉湖的紅磚道漫步,弱柳迎風,湖中不時可見候鳥悠游,這一切一切,看起來是那麼和諧自然。 今年春節期間,到蕙的一位同學家拜訪,她家就蓋在村前的池塘邊,站在二樓陽台上,可以看到雁鴨在池塘裡覓食。她同學說在此棲息的都是同一家族,大約每年十一、二月飛來此地過冬,三、四月間北返,幾年來都是如此。似曾相識雁歸來,雁鴨有情,已將此地當成第二家鄉,牠們與村人彼此熟悉,互不干擾。古寧頭的綠水藍天,已經成為牠們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了。 隨後我們一家人轉往「雙鯉濕地自然中心」參觀,女兒在那裡買了一個灰色的小水獺布偶做紀念。她的媽媽說過小時候曾經在池塘裡見過水獺,那滴溜溜轉動的眼睛至今仍然讓她印象深刻,這樣的經歷不僅令我好奇,孩子們更是羨慕不已。 回台灣後,女兒將水獺布偶吊掛在書包,沒事就撥弄牠那有趣的小鬍鬚。雖然女兒沒有屬於她的難忘的古寧頭歲月,但我相信,在她心中,會永遠牽繫著對古寧頭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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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角形鉛筆
學期開始,老師說要讓小朋友練習握筆,提醒媽媽要去買三角形鉛筆,很緊張的媽媽就問:「這,會不會太早呢?」老師笑著搖搖頭:「不是學寫字,是塗圈圈,以後寫字才會中規中矩。」一向信任專業的媽媽點了點頭,然後,問了很蠢的問題:「要去哪裡買三角形鉛筆呢?」一旁大班的小朋友立即從書包掏出鉛筆盒,再拿出三角形的鉛筆展示,「阿姨,文具店都有賣喔!」 好像兒時的記憶扉頁突然被展開,每回開學,媽媽都要張羅孩子們的文具,然後,會幫孩子們把每枝鉛筆削好放到鉛筆盒,媽媽總是用小刀片輕輕的削,然後,筆端就很尖,寫的字好像就會漂亮一些,據媽媽說:「鉛筆削得漂亮,寫字也會好看。」媽媽真的寫了一手好字。好奇的小孩總是覺得自己應該夠大了,所以,在學校時,好不容易抄筆記寫到筆尖稍稍鈍了些,就趕緊拿出小刀片學著媽媽削鉛筆,好啦!常常是一枝鉛筆被寫完的機會很少,大部分是因為一削再削,讓鉛筆很快短得連手都握不住。鉛筆盒的鉛筆多寡,是我們五年級生那個年代在同學之間可以炫耀的事情,我的第一筆金門日報的稿費,就是用鉛筆壓著,很仔細的藏在鉛筆盒裡,那張五塊錢的紙鈔,我到現在還印象深刻,因為,這筆錢在學校上課時,竟然很離奇的失蹤了,當時,膽小的我不敢去告訴老師,所以,掉錢的難過只能放在心上,歲月流轉,竟然就過了三十年了。 文具店裡,孩子看到每一枝鉛筆都愛不釋手,因為平常與孩子已經有共同的約定,就是每次逛街購物,只能買一樣玩具(文具),所以,孩子挑了一枝有可愛卡通圖案的三角形鉛筆後,很貼心的問:「媽咪,妳也要買一枝嗎?我幫妳選吧!」這小妮子心裡打的如意算盤,做娘的還不知道嗎?不過,這個提議不錯,既不違反母女之間共同的約定,也讓孩子可以多枝三角形鉛筆備用。 回到家,才發現大事不妙,家裡沒有小刀片(就算有,也削不漂亮),心裡頭想著:早知道應該找找看有沒有三角形的自動鉛筆。曾經,邀請一位創意老師到公司演講,這位老師提到自動鉛筆大家都用過,可是,大概沒有人知道自動鉛筆的專利權權利金高達數百萬。數十年前,這筆權利金可以買多棟房子的,這位發明自動鉛筆的人,兒時,因為家境貧困,沒錢買鉛筆,所以,都撿同學丟棄無法使用的鉛筆,那年頭,所能撿到的筆應該都是那種連用大拇指和食指都快握不住的,撿了一些之後,他找來細竹子打洞,把所有的鉛筆塞進去,一枝可用堪用的克難鉛筆,就成了他學生時代毋需花錢買的文具,及長,他登記了專利,小小創意,大大財富,走出自怨自艾沒錢買筆的窘境,這個人讓自己的發明,在多年後走出原生家庭的貧窮,更讓很多像我這種削鉛筆老是削不好的媽媽,不用擔心被孩子笑話為什麼不會削鉛筆。 從小寫字就不漂亮的我,在聽完幼稚園老師「諄諄教誨」之後,才知道用三角形的鉛筆學握筆,手指不會一直轉動(滑溜),而且筆握得牢,字才會寫得端正,哎!這中間原來是有學問的,所以,如果我那個年代就有三角形的鉛筆,也許就不會在剛上小學學習寫字的時候,老是被媽媽彈手指頭斥喝,更不會到目前都寫著龍飛鳳舞的字體。學生時代的我,作業從來不曾拿過高分,更慘是曾經錯失代表學校參加校外作文比賽的機會,只得心不甘情不願代表學校參加演講比賽(不用寫字)。在家裡找不到小刀片的我,翻箱倒櫃找到老公典藏多年的自動削鉛筆機,讓三角形鉛筆正式派上用場,做媽的人看著孩子端正握筆幫小圈圈穿衣服(塗滿),心裡很踏實的想著,也許,有三角形鉛筆練習握筆,我家小妮子長大寫作業,應該可以「歹竹出好筍」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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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船
飄行西太平洋 幾百年,苦尋不著停泊港灣 隔一條黑水溝 來自母親的碼頭,對著你嘶喊著: 「我在這兒!」 你擺擺手,向著大紅落日搖呀搖地 尋找「自己」的碼頭 你在心裡的爭戰未曾停歇 自己的母親,不詳在船底 翻過來的答案,是溺斃在這片汪洋裡 這樣子的詛咒阻礙多少尋根的念 妄想著北方的狼煙 才是你撲朔的未來 海棠千里痴尋,找不到承認自己的孩兒 傾盆的淚,稠勝綿絲 一股腦兒全落入船尾,哀怨地沉 你把頭兒揚高,冷眼坐看 緩緩淹沒的尾巴 (註:海棠是今年橫掃南台,差點造成南台成為孤島的強烈颱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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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果
菜販阿月 託電視台的福,每次颱風要來之前,都給它不停的報導再報導,家庭主婦才會像鬧飢荒似的搶著來買菜,賣菜雖然利潤微薄,不過看看今天的菜搶成這樣,腰間圍裙裡的錢沉甸甸的,阿月真是開心哪! 昨晚去參加兒子安親班的教學說明會,班主任說得掏心掏肺,他們找那麼好的英文教學機構合作,絕對不是為了賺錢,是為了孩子的未來著想,人家又不是孩子的父母,對孩子付出那麼多,當時自己還為了他們要再加收二千元教材費而有所抱怨,阿月想想覺得真不好意思,還好今天生意這麼好,大寶的補習費有著落了,改天看到班主任,要去跟他說謝謝,謝謝他對孩子好。 已經過中午了,阿月沒急著收攤,趁著人潮散去的空檔,手探入圍裙,撈出今天賣菜的錢,一張一張攤平數了起來,心裡頭想著小寶這二天也吵著要去學陶藝,小寶看起來是有那個天份的,也許明天去給他報個名吧。 「啊,這張錢摸起來有點粗,防偽線也怪怪的,」「夭壽喔,八成是假錢啦!」阿月摸著其中一張鈔票,自言自語。一早上人潮不斷,這假錢從哪兒冒出來的,真是一點印象都沒有,望著那一百元,阿月心頭一陣鬱卒。 「老闆,這條菜頭多少錢?」攤位前面有位小姐騎著機車,沒熄火就抓了條蘿蔔問價錢把阿月拉回了現實,阿月把錢塞回圍裙裡,一邊秤著一邊打量著那位小姐,「五十元!」阿月說。接過那小姐遞來的一千元,阿月對著光線照了照,確定是真的,念頭一閃,撈出圍裙裡的錢,點了九百元加一枚銅板,那張假錢出去了,沒辦法,大寶要上英文,小寶要學陶藝啊! 職業婦女美琪 美琪收到一張假鈔,那是菜販混在九百五十元裡頭找的,收的時候匆忙塞入錢包,美琪並未細看,等到要拿出來用時,才感覺到它的不對勁。 鈔票看來幾可亂真,若不是防偽線有描繪過的痕跡洩露這個秘密,恐怕任誰都很難發現它的身份吧!看著假鈔,美琪心有不甘,正面那位長輩眼睛、嘴角都衝著她笑,受不了被嘲笑的感覺,美琪惡狠狠的回敬他二枚白眼,「可惡的共犯!」美琪嘟嚷著。 從未經歷過這種事兒,在辦公室裡,美琪拿著假鈔四處走告,同事們熱心,大家七嘴八舌的提供各種意見。 同事林說去找那個菜販理論一番,或許有機會可以要回一百元;美琪心想,算了吧,又不是當場指證,誰會承認她找的是假鈔。 同事李說又不是我們印製假鈔,幹嘛要自己吃虧,他建議美琪拿去坐計程車,他說之前他媽媽也是這樣。剛好今天晚上朋友從南部來聚會,美琪決定試試。照著李的方法,一上計程車,美琪逮到話題猛跟司機聊天,到達目的地,一百八十元,美琪把假鈔對折在另一張真鈔裡面給司機,還跟他說不要找了,沒等他說謝謝,匆匆離去。嘻!嘻!假鈔順利脫手啦。 計程車司機國慶 「二千五、二千六、二千七、二千八」,國慶在住家附近停好車,掏了掏口袋,把錢拿出來清點,一整天像個陀螺似的繞著台北縣市轉,客人載過十幾個,收入就這些了,要不是一早接了一趟中正機場的,今天的所得就更少了。 國慶不喜歡受拘束,當初選擇開計程車,就是看上這個行業的時間彈性,不必看老闆臉色過日子,既自由又可以接觸各形各色、各行各業的人。剛開始國慶是真的樂在工作,每天穿戴整齊,不抽煙、不嚼檳榔,車子乾淨發亮,還認真的學起英文,著實把它當成事業在經營。隨著小孩漸漸長大,負擔變成沉重起來,國慶不得不延長時間以換取更多的收入來維持家庭開銷,人一過勞就什麼理想都玩不起了。 看著國慶越早出越晚歸,老婆阿月不忍心,去找了娘家哥哥協助,在菜市場賣起菜來,不但貼補了家用,也讓國慶的壓力稍稍獲得舒緩,才敢在晚餐之前回家休息。 國慶把要給老婆的錢放入上衣口袋,自己留了點加油錢,回家之前,他照例巡視一下後痤,一只黑色小提袋此刻正躲在角落,國慶伸手揪出並打開看,是台數位相機哩,國慶想一定是最後那位女乘客走得匆忙遺留在車上,對方說有朋友從南部上來,急著去赴約,連二十元零錢都不找了,國慶看看相機,KODAK V550,要不少錢吧,一時之間也不知上哪兒去還,不管了.拿回家再說,老婆等著吃晚飯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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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伴同行絲路遊
好不容易要上鳴沙山看月牙泉,月牙泉就在鳴沙山群峰中的一塊小綠州盆地,有一泓如彎月的碧水,稱為天下沙漠第一泉,要騎駱駝過去參觀,拿著號碼牌去找駱駝的編號,五隻駱駝由一個人牽成一小隊,我竟併到別團去了,天氣相當乾熱,我不只擦防晒油,還用濕毛巾蓋著頭又戴頂圓寬的太陽帽,太陽眼鏡架上,簡直像沙地阿拉伯的人,如果讓以前的寶貝學生看到,準說成「賓拉登」,好驚人的熱氣,濕的毛巾還沒到目地月牙泉就乾得一點濕意全無,騎駱駝沒騎馬有趣,但別有一番風味,倪兄樂得唱起費玉清的夢駝鈴,看著駝隊在夕陽下緩緩前進,有如影片中的沙漠駱駝商隊,更讓我想到電視廣告上那洋人說的「曬駱駝」,真的好好玩,我前面的駱駝一邊走一邊拉屎,表哥說豈只駱駝如此,人都如此,牽他駱駝的人就邊走邊尿,哇!這太離譜了吧,不會呀,這不就「廁所隨身帶」。 先見著個是人工湖,心想這是月牙泉嗎,太人工化了吧,原來真正的月牙泉還在前頭,我的媽呀,我穿著涼鞋,踩在沙丘上是燙地,真的會把蛋燙熟,但風光不同於一般山水,好美的沙山,彎月的泉湖,相依相偎,很難想像沙漠甘泉配在一起的景觀,是如此優美諧和,而鳴沙山大概太熱太燙了,沒見著有人去滑沙,連倪兄、莉莉、惠玲這麼愛嘗試冒險的人,都知熱而退不涉足,就知一滑燙燒屁股,好遺憾沒能享受滑沙摩擦響起共鳴的快感。 沙丘太燒燙了,好多人都先回去了,只剩永壽、阿洲、表哥、表嫂,長雯、能治和老伴及我,我們走到「第一泉」的石碑,到月牙泉邊的楊柳樹下,本想再到玉泉樓那邊,阿洲怕先回去的人等太久,只好跟月泉曉澈說再見了。 我那隊的駱駝只剩我那隻傻呼呼靜坐在等我,憑號搭騎,我的票呢,剛才騎過來時,那人把票拿去沒還給我,好在我記得我的駱駝編號,我那隻落單的駱駝只好隨阿洲那隊,不知是不同隊還是怕生,老是走到外道搶別人的路,我真怕它發狂亂跑,好在平平安安走回來,趕快來幫我拍張騎駱駝,討厭駱駝坐下來了,雖然沒能高高騎在駱駝上的威風,比較失望,但聊勝於無,阿洲幫我拍了張坐駱駝,扮相不錯,我很滿意。 真是秀水奇山,月牙泉月泉曉澈、鳴沙山沙嶺晴鳴不愧是國家級的風景區,如果天氣沒這麼熱,一定更值得好好的去登山遠眺、滑沙響樂,想必樂趣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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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民間十大傳奇故事之四鴻鳥渡江
金門自古即屬同安,連島上最高的「太武山」也同屬同安的「鴻漸山」一脈。海拔五百多公尺的鴻漸山是同安東半部和金門共同的「龍脈」。整個龍脈的形制走勢攸關金門、同安兩地的運數。 所謂「鴻漸」,乃鴻鳥由低處逐漸飛翔到高處的意思。語出易經.漸卦.初六:「鴻漸于干,小子厲有言,無咎。」孔穎達.正義:「鴻,水鳥也。干,水涯也。漸進之道自下升高,故取譬鴻飛自下而上也。」;鴻鳥由低飛翔到高處,自然也可象徵得官位而高升之意。班固.幽通賦:「皇十紀而鴻漸兮,有羽儀於北京。」 當年,理學大師朱熹任同安主簿時,即遍覽同安名山大川。當他登上「山峰聳拔高騫,如鴻之漸於逵(逵,音ㄎㄨㄟ,水中可供交通的穴道。)」的鴻漸山時,發現鴻漸山勢綿延,呈御風騰飛之勢,只不過鴻漸山的山體雖然仍留滯在同安,但是「鴻漸腦已渡江矣」! 鴻漸山的風水龍脈譬若鴻鳥,而鴻鳥的「腦」部已經渡江而來到「金門」。朱熹觀此龍脈走勢,就料定金門島他日必定迭出「秀逸之士」。他更因此兩度親臨金門島,「采風島上,以禮導民」,並在遊豐蓮山的「牧馬侯」祠時,留下了一首「次牧馬王祠詩」:「此日觀風海上馳,慇懃父老遠追隨。野饒稻黍輸王賦,地接扶桑擁地基。雲樹蔥蘢神女室,巒巒連抱聖侯祠。黃昏更上靈山望,四際天光蘸碧漪。」 朱熹所到的豐蓮山「牧馬侯祠」祭祀的是金門的「開浯恩主」;朱熹看到金門父老鄉親竭誠的歡迎他、看到滿地稻黍金黃的豐饒景象、看著天光雲影綠樹蔥蔚的美麗黃昏,面對這些熱情的、代代以「牧馬」為業的浯洲子民,不禁感慨的發出「此日山林,即他年儒林」的期待與喟嘆,也預示著金門必然成為「貴島」。根據民國十一年版的︽金門縣誌.卷一︾也有記載,指出「浯洲(金門)各鄉鴻漸照到者無不吉利」;後來,小小金門島果然連出進士四十三人,冠於同安,也因而有「無金不成同」的美譽。 只是,金門島雖然出了這麼多「進士」,但是,卻不曾出過「狀元」!當年朱熹觀鴻漸山的龍脈走勢時,就已經看出金門必成「貴島」。但是,也有風水先生發現鴻漸山勢平緩凝滯,缺少奇峭之勢,因此,斷定金門島雖然貴氣十足,但卻無法「登峰造極」、拔得「狀元」頭彩。 歷代同安縣知,大概都知道朱熹與風水先生的斷言。以風水論定,鴻漸山雖然有優越的地理條件,但是,龍脈上似有所缺,因此,第一任同安縣主簿的朱熹,便曾經在同安及南安交界處的小盈嶺建造石坊「以補嶺缺」,並手書「同民安」三字匾,希望「安斯民於無既」。 為了彌補鴻漸山龍脈無法出「狀元」的缺憾,有風水先生建議同安知縣要興建「九層高塔」助長山勢。後來,有一任知縣果真聽從風水先生建議,在同安的鴻漸山上興建石塔,但是,塔建得並不十分順利,加上經費奇缺,工程始終斷斷續續。最後,建到了「第七層」,眼看就要完成了,很可惜,知縣換了人,新任知縣一聲令下「停止建塔」,於是「九層高塔」便缺了兩層。 後來,因為同安的九層高塔沒能完成「塔尖」,所以,金門雖然科甲聯登,但是始終出不了「狀元」;九層只建七層,讓金門的狀元夢碎,至多也就出了殿試二甲一名的許獬(鍾斗)和一甲三名(探花)的林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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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樂指尖與琴鍵的對話音樂演奏會後記
「不!不是這樣!我說過多少遍了,是用十根手指彈琴,手腕不要動。」音樂老師劈劈啪啪的打了稚嫩的小手幾下,當時,我小小的心靈滿是委屈。從小,母親就要我們姊妹倆學音樂,雖然當時家裡的環境並不寬裕,但她仍堅持要以音樂教育孩子,這份執著,啟發了我對音樂認識與熱愛。 拿鋼琴來說吧,彈琴聆樂對我來說一種簡單純粹的快樂,源自黑白琴鍵間,可以原創、可以突發奇想,只要有琴,隨手可得滿室的歡樂。時而如微風輕拂,時而如急雨狂瀑,一次次琴鍵的敲擊點滑,交織成難以言喻的音樂魅力。鋼琴有盡頭,它有最起始的低音,也有終結的高音;八十八個琴鍵,數目有限,可是琴藝卻可無限,音樂可以無限。在有盡頭的鋼琴上,可以揮灑出無止盡的旋律。我喜歡這種說法。 音樂裡,彷彿看到了過往一幕幕的人生,像風一樣的穿梭在自己的腦海中。人生像一首樂章,每個章節的背後都有屬於它的故事,每個人也都有一個故事,有的在隨手可得的地方,有的在遙遠的地方,有的則在心底深處。 當指尖開始在琴鍵上飛舞之際,思緒隨著琴聲,回溯到每個記憶裡難忘的日子。彈奏凱文科恩的「走過綠意」,隨著音符流洩而出的回憶,是那樣的羅曼蒂克;藏在琴鍵中的浪漫情節,紀錄著年少歲月的一次次動人情事,想像那一份的思念,透過琴鍵凝結住你的視線。彈指之間,時而舞出柔美之秋,時而化成蝴蝶的舞豔飛揚,或是那點亮藍夜的春燈,讓我忘了冬天的寒冷,於是乎,聽見了雪的融化聲::。 無數的曲子譜出人生,用琴鍵說故事,學習人生中的音符與休止符,深刻思索人生的愛痛悲喜,讓每個欲語不能的生命,轉換成心靈的音樂。就像畫家們熱衷於把視線擴大到他們的畫面之外,試圖透過對光的大膽運用和緊張的透視效果,表達無限的概念,音樂亦然。透過音樂,人們表達了難以啟齒的情緒,拉近了日漸疏遠的情感,戰勝了無主失落的恐懼。無論理性主義者根據旋轉的粒子來思考它,還是神秘主義所認為的充滿律動的靈魂,音樂就是如此勇敢的開展著。然後才驚覺,原來人與音樂的融合是如此絕對、如此震撼。 音樂人生,人生音樂,人生就彷彿是上下跳躍的音符,高低起伏,尤其在這工商業的社會,人們總是在價值觀中的世界中打轉,毫無目標的追逐忙碌,若能聆聽一曲音樂,人生就有了色彩,看那靈活的音符滌淨人們的心思、淨化人們的心靈。如同尼采所說的:如果少了音樂,人生將是一種錯誤! 親愛的鄉親,如您有空,歡迎來到這片音樂的天地,沖杯咖啡,清彈一曲,一個午後的音樂饗宴就此揭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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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屆浯島文學獎》散文佳作 綠蔭下的童年
那一段日子,永遠都是綠意盎然的。 童年,不只躺在爸媽溫柔的懷抱裡,更在你們的呵護中成長。二十幾坪的房子,不只住滿了人,更賣著一堆堆的雜貨。夏日炙熱的天氣中,連屋子也流滿汗水,小小的我總是哭鬧不休。於是,爸媽把孩子交給了你,嬰兒車順勢滑到了樹下,一個個柔軟如風的故事也輕輕的迤邐開來,彷若一條條清澈的小溪流過耳畔,而我已在樹蔭下安眠。在你們的呢喃裡,我睡過了一季又一季,一眠大一吋,不知何時,我已在嬰兒車外面,與你們一起照顧妹妹。微風仍舊輕徐,葉子依是閃耀如金色鈴鐺,哼唱搖籃曲的旋律熟悉拂過耳旁,妹妹甜甜的睡著了。恬靜溫馨的臉龐閃爍幸福,在她的睡眠中,是否也有你們入夢來,如你們當初待我一般。我們遂相對而笑了。 在你們身邊度過多少個寒暑呢?當春日早晨霧姐姐頑皮的在你們身畔髮梢披上清柔白紗時,我已在你們朦朧睡眼中畫著圖了:一朵花、一間房子、一條潺潺小河流過、幾隻啁啾鳥兒飛過::你總看得呵呵大笑,灑下一片片的讚美隨露珠,如雪花玲瓏飄落:: 蟬叫的夏天,最喜歡在你們的膝下玩遊戲了,蓊鬱樹蔭保護下,連陽光都不敢入侵。一群人,猜輸的當鬼抓人,將被抓時,只要手瞬間凝成兩掌合一的膜拜姿勢,大聲喊著:「土地公。」站在原地不動,彷彿土地公真來保佑,鬼就不敢抓你了。直等到下一個人來救你,才能恢復自由身。跑跑跳跳,我們總是氣貫丹田聲若宏鐘的喊著叫著,如馬兒盡情馳騁忘性奔躍草原上,玩得汗流浹背不亦樂乎忘了時間,直到聽見媽媽在屋內大喊著:「吃飯了。」大伙兒才依依不捨停止了遊戲。 我們也喜歡吃你煮的綠色麵條,拿幾塊扁平的石頭當碗當鍋,炒呀炒的,我們也學會了料理:咖啡色的小果實是巧克力湯圓,細細的沙子是天然食鹽,再隨意採一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當配菜及飯後甜食,一頓美味的佳餚就呼之欲出了。而樹枝是萬用的餐具,煮麵炒菜時是鍋鏟,吃麵嚼菜時就是筷子了。在玩扮家家酒的當兒,我們從不偏食,吃著玩著,你為我們煮出了豐盛童年。 有時候又想單獨佔有你,和你秘密玩著「躲影子」遊戲!有陽光照耀的地區是一個王國,樹蔭底下又是另一座城堡。風吹來拂去,樹影搖來晃去,絕不能讓陽光照出自己的影子。簡單的遊戲,也能樂此不疲,在你們的陪伴下,總能安心盡興,彩繪童年如畫! 你也陪著我唸書的。週末午後,書桌悄悄的融入了你的綠墨水裡,微風幫忙磨墨,磨啊磨啊,李白看見了磨繡花針的白髮老婆婆;磨啊磨的,愛玩的小孩也跟著搖頭晃腦念起書,寫起功課來了。樹蔭底下,微風溫柔相伴,竟聞到陣陣書香翩繾。 秋日,你最喜歡把天撐得高高的,說要和天空比賽放風箏,卻又迫不及待的彎下腰來跟我玩耍。鬍鬚兒輕輕垂下,如河畔邊溫柔柳樹,一根根讓我採摘,你說:「乖孩子,把它編成皇冠帶在頭上吧!」長長的綠鬍鬚,只要用幾條橡皮筋綁著,加上幾朵花,一頂美麗的皇冠就完成了。不只是皇冠、項鍊、手環、你的綠鬚鬚有好多種編織方法,我們又一起度過了一個個的晨昏,那時,夕陽最愛為編織完成的作品嵌上澄黃色的金邊了。 你還是媽媽的大功臣呢!從有記憶以來,你們就曉得一人拉著一端繩子,像拔河似的,緊緊的把繩子縛在身上,一大家子的衣服,都讓你晾起來了。你總是輕鬆的伸展雙臂,只呼了口氣,我則睜大眼睛看陽光如汗水從你身上流洩下來,晶瑩如鑽。你說:「仔細瞧!陽光與衣服的影子最愛玩捉迷藏了。」看太陽從東邊瞄到西邊,衣影從西方躲到東方,體型碩大的太陽永遠抓不到頑皮輕巧的衣影。你輕輕的笑了,衣服在你的笑容裡化為一片片白帆,輕輕飄盪,而風是透明海浪,我則變成展翅遨翔的海鷗,在雲裡帆間穿梭,溫暖輕柔的衣服摩挲著我的身軀,我是海上睥睨一切的岳納珊。 飛啊飛,我飛到了家旁那棵最粗壯的木麻黃棲息。這株樹形狀最漂亮了,像株超大型的聖誕樹。總會幻想聖誕節在它身上裝上小燈泡、小星星、小柺杖之類的飾品,必定燦爛動人,經過的聖誕老公公一定會忍不住讚嘆它的美。小時候常覺得它與天是連成一片的。直等到十五歲,家裡終於可以蓋高高的房子了,爸爸或許想以後可以到屋頂上和樹伯伯聊天,和這棵從小看他長大的樹一起分享人生的喜怒哀樂。我則興奮的爬到三樓,看看到底你有多巨大。你則頑皮的動了動頭,拂了拂飄揚的鬍鬚,和藹的向我問候:「小朋友啊,我終於可以這麼近的看著你,原來你長得這麼可愛!」其實,我已經不小了,但在你的面前,不管長得多大,我永遠都是個小孩子,而你會永遠疼愛著我。 從未想到,父親會驟然逝世,再也沒辦法在落日餘暉中,與你聊天;晾曬的衣服不再飄揚,沒有那雙強而有力的手,母親總扭不乾衣物上沈重的水分。那段日子的你,亦是鬱鬱不樂,風兒想逗你笑,你只是搖頭,隱約,聽見你葉落的聲音如淚滴,隨我的童年瘖啞凋零。 直到要負笈於台,驚覺又需再一次面對別離,對你竟有不捨。於是,走到你身邊,用手輕觸你的雙頰,竟是深犁的皺紋,粗糙的臂膀也佈滿歲月痕跡,如母親長繭的手,何時,你們都變老了,不想再失去你們,遂說:「要好好保重,每一年,我都會回來,如鮭魚回溯牠的源頭。」 冬日裡,或許是看到我,你們又有了精神,身形仍是昂揚,葉子仍舊青翠。我知道你們又恢復了往日生氣,在外大開party,慶祝我的歸來,整夜狂歡唱歌跳舞,只是在酒闌人散時,忘了收拾善後,第二天,路上盡是昨夜玩過的痕跡,杯盤狼藉、樹枝樹葉落滿地。看著零亂的地面,我不禁笑了,你們真是老得開始健忘了。 而你們不忘的,或許只有我,如父母一輩子都需要為子女擔心。每次飛機慢慢起飛離金,彷彿見到你們變成了成千上萬的綠手掌,不捨的在底下向我道別,就像,每次回來,你們總是召集眾多親友,熱情的迎接我。金門,由一點綠,一叢綠,迅速連綿成無盡綠意。 綠在眼下招展,你們不捨的魂魄跟隨我到千萬里外的台灣。走在熱鬧的台北街頭,會試著想像:幢幢高樓是棵棵的木麻黃,但在冰冷牆壁上,總觸摸不到屬於你的溫暖;陌生形狀裡,找不著童年的熟悉面容::若不是你們的燦爛笑顏總是即時喚醒了我,告訴我,家鄉有整片的綠在等著我!我必會迷失在灰色叢林裡。你們的堅穩樂觀,讓我一直以為你們會永遠陪著我的。 而你們,竟也跟隨爸爸的步履,讓我終究來不及見你們最後一眼。那時,台灣剛發生九二一,震住了全國,之後金門的大颱風,新聞報紙都未報導。是妹妹打的電話,說村莊幾天幾夜沒水沒電了,還急急的說,家旁的木麻黃也倒了。又是一陣錯愕,悲傷的影像在腦中輪迴倒轉,回了神,問說家裡有沒有怎樣?樹倒了,家還完整嗎?妹妹悲傷訴說:那一夜風雨交加,天剛亮,心神不寧睡不著覺的媽媽已在樓下,忽聽外面一聲巨響:家旁的木麻黃倒了!比三層樓還高大的樹,按照風向,應該倒向南方家裡,或西南方鄰居家的,它卻神奇的轉了個彎,倒在小時候玩耍的那塊空地上。或許在妹妹重述這件事時,泛起的意念與我是相同的:「樹終究是有情的呀!就像爸爸,一生總是為人著想,至死不渝!」死前的你,是不是也憶起了我們的童年!我應該要早有預感的,就像那一天,同學說要借腳踏車讓我趕快回去見爸爸最後一面,而::樹已倒。 你們,都走了。 回到金門教書已近三年,晚餐後,常在門前新鋪的紅磚道上散著步,總會試著測量,那時,與爸爸聊天的木麻黃坐在那?幫媽媽晾衣的木麻黃站在哪?讓妹妹及我酣眠的木麻黃睡在哪?陪我們玩的木麻黃又躲在哪?::你們,還在嗎?晚風徐徐的吹來,淚眼模糊中,彷彿又見到你們在向我招手擺頭,是的,在心中,有一處沃土正讓你們安眠,在每一個有風的日子,在每一次季節輪替時,你們會長得更茁壯的,不再有老死與病痛的問題。那一片綠蔭永遠都會在的。就像哪一天,我老了,也會栽一片綠,跟子孫們娓娓訴說,關於,我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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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言寓言之十一
一、 因為「失敗為成功之母」,所以「失敗」這位母親為了「照顧」自己的孩子,總是經常跟隨在「成功」的身邊,尤其是在「成功」這個孩子目中無人的時候,她更是寸步不離。 二、 做一件重大的事情之前,很多人「胸」中都「有成竹」,只是那株看不見的翠竹,人與人之間卻有很大的差別,有的枝幹上「有節」,有的枝幹上「無節」。 三、 慾望是激發潛能的酵素,它可以使自己成為築構願景的鬥士,也可能讓自己變成追求物質的奴隸。 四、 出擊之前的預備動作,通常是先把攻擊的對象妖魔化,再將自己的行為神聖化。這雖然是孩童也會玩的伎倆,但是成人玩起來就顯得更陰險,也更狠毒。 五、 仇恨、嫉妒、冷漠與自私,猶如一堆猥穢的廢土、污染了人們的心靈,以致他們心田上無法長出希望的蒼松;也像一條烏黑的厚布,矇住人們的眼睛,即使他們面對鏡子也看不清自己。 六、 心中常存慈悲、關懷與感恩的人,他們令人看起來必然更為麗亮,也更加年輕。 七、 遭到批評時,為個人的私利,為自己的面子,他們在未辨明是非曲直之前,就不分青紅皂白地作出反射式的辯護。聽到褒揚時,不管是真心的讚美還是刻意的諷刺,他們立即得意忘形,還乘機為自己再吹噓一番。遇到突發事件時,他們就驚慌失措,在未作冷靜的思考以前,即高聲叫喊,橫衝直撞,把事情弄得更不可收拾。接到重大的案件時,他們不認清周遭環境,不盱衡眼前情勢,不蒐集相關資料,不虛心求教他人,更未考慮到日後進行過程可能發生的各種狀況。冒然推行的結果,當然是錯誤百出,這群自視甚高、擅於強辯、處事草率,卻又一聽到誇獎就搖起尾巴的官員,他們也許以為自己是「大智若愚」,然而,我們卻認為他們是「大愚若智」。 八、 「目中無人」者,大多「心中有鬼」,至於那個鬼是囂張、是跋扈、是狂妄、是顢頇還是無知,那就因人而異了。 九、 電子媒體的旅遊節目與平面媒體的遊記作品,若是欠缺知性的報導語言和感性的文學語言作為支柱,那只是一卷拍攝風景的紀錄片,或是一張遊歷景點的行程表而已。令人觀之乏味,讀之也無趣。 十、 知性報導語言,是針對旅遊的報導內容而言。這裡所謂的「知性」,最少涵蓋歷史沿革、人文思想、建築藝術、地理環境、山川景物與民情風俗等六項。 十一、 感性文學語言,在這裡具有雙重意涵,其一是指對周遭事物的「移情作用」,它可能轉化為「表現主題」。另一為表現過程的「創作技巧」,它可以強化作品動人的能量。 十二、 白雪紛飛的寒冬,面對高峰挺立的孤松,心中萌生不畏風雪,終年長青,直立挺拔,傲視大地的想像,進而出現不吐不快的意念。以上如白雪、高峰、孤松與大地之實體,是創作的素材,若將之移入畫面或文句裡,就成了表現的題材。不畏風雪等想像是移情作用,如將之移入作品之中,就是表現的主題。而不吐不快的意念,則是創作的衝動。 十三、 感人的主題與純熟的技巧,是塑造優質作品的兩個要素。有前者而沒有後者,作品必然雜亂無章令人不知其所云。有後者而沒有前者,作品只是觸動感官卻未能顫動心弦的商品。兩者都欠缺,那就是孩童的塗鴉之作。 十四、 攝影技巧不是指操作器材的技術,而是指畫面色彩、明暗、遠近、角度、動態和鏡頭移動的運用,在這裡也涵蓋底片剪輯重組後所構成的蒙太奇。其目的在結合感情的主題與強化題材的魅力。 十五、 影片放映所呈現的畫面,是「具有時間性的動態繪畫」。因之在營造氛圍上,色彩與造形的表現技巧與繪畫藝術存有某種程度的共通性。如青色的優雅與冷靜、方形的權威與穩固、曲線的柔軟和蠕動之機能等等,並不因為是攝影的畫面或是繪畫的畫面之不同而有所改變。 十六、 電視上旅遊節目的外景主持人,大多數因為未事先做好「功課」而少有知性的報導,也因文學素養不足而欠缺動人的語言。他們臨場時,男的比手劃腳裝腔作勢,女的擠眉弄眼搔首弄姿,東拉西扯地說了一大堆毫無相關的廢話來支撐場面。 十七、 語言是人與人之間最便捷的溝通管道,只要發言者將其意念轉化為語音發達出來,收聽者又將語音轉回為意念,在兩者的意念並未出現重大的差異時,溝通就算完成。 十八、 雖然說,語言是文學表現的基本工具,但是這並不示日常用語就等同於文學語言。也就是說,口語必須經過精雕細琢的修飾,才有可能成為文學語言。因為文學語言除了溝通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目的,那就是動人。 十九、 將日常用語蛻變為文學語言,每一位作者都有自己獨特的手法。而各種不同的表現手法,也正符合藝術創作所強調的獨創風格,甚至創新形式的要求。 二十、 「姑蘇台上月團圓,姑蘇台下水潺潺。月落西邊有時出,水流東去幾時回?」相信讀過這首薛蘭英和薛蕙英合作詩句的人,都能瞭解,詩中前兩句雖然只是對景物的描寫,但卻也是醞釀後兩句主題的酵素。這種無力挽回失落的感受,自然因讀者個人往昔遭遇的差別而有不同的想像。也許是對一般戀情的懷念,也許是對親人逝世的緬懷,也許是對光陰易逝的感嘆。前兩句為知性的報導語言,後兩句則是感性的文學語言。然而,如果作者以「時光一去永不回」之句來作表達,那我們的感受必然不會如此的深刻。 二十一、 二○○○年間,余秋雨遊歷柏林之後,寫了「落伍的瘋狂」一篇遊記,其中有一段是這樣寫的「::::這是歐洲社會從近代走向現代關口上一種撕裂性的精神絕望,這是社會各階層失去原有價值座標後的心理災難。納粹把這種絕望和災難,提煉成了集體性的恐怖行為。」假定作者不瞭解社會學上,對傳統性與現代化兩種社會型態如何作區隔,以及兩者所必須具備的質素;不知道希特勒在「我的奮鬥」中,大放「統治民族為了她自己的利益、去征服、剝削、掠奪乃至消滅劣等民族,乃是她無可推卸的職責與特權」之狂言;也不清楚德國納粹視猶太人為劣等民族,以及二次大戰對歐美造成的傷害等知識與歷史。那我們深信,余秋雨就不可能寫出那段知性的文字了。 二十二、 沒有知性與感性的語言為基石,僅以平舖直敘的文句,也許可能將一個事件的來龍去脈說清楚。但它卻是一篇平凡庸俗、平淡無奇又毫無顫動人們心靈能量的文章。倘若這是一篇遊記,那必然不是徐霞客「日記式」的遊記,而是小學生「旅行時」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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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伴同行絲路遊
敦煌莫高窟的藏品大量流失國外,係因人為的貪婪,清光緒時有位逃兵王圓籙躲到莫高窟當道士,在光緒二十六年五月二十六日,無意間發現第十六窟的北壁上有個高一點八公尺、寬約零點九公尺的藏經洞,有著無數的佛儒道各家經卷、詩詞歌賦等民間文學、地志戶籍等書,更有繡畫、法器等重要文物約五萬餘件,卻因無知賤賣了無價寶物,絕大部份敦煌經典文物資料,都流落在英、法、俄、日等國的圖書館中,而成了英國人、法國人、俄國人及日本人研究敦煌的重要文物,後因政府的覺醒,成立敦煌文物研究所,而敦煌學也成為一門國際公認的顯學,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更在西元一九八七年將之列入「人類自然與文化遺產」,成為世人共同珍惜的世界瑰寶。 政府的重視也得到財團的支助,香港邵氏公司邵逸夫先生曾大力鼎助莫高窟的修建,在一洞窟旁有勒碑記載,根據書上記載,古代的莫高窟遠比現在華麗,當時有數以千計的石窟,洞窟皆有前室,室前都有木構的窟簷,窟與窟之間又有虹橋、棧道、勾欄相連,但因自然條件等因素皆已崩塌無存,當時如何解決各窟的交通,如今已成為一個謎,大唐隴西李府君修功德碑記:「其簷飛鷹翅,砌磐龍鱗,雲霧生於戶牖,雷霆於階陛。左轄坪陸,目極遠山。前流長河,波映重閣」,當時建築的繁複華麗,可見一斑。 在編號九十六窟,唐代的北大佛殿,三十四點五公尺的大佛(小單解說本地好多的佛跟三、四、五的數字有關,不知是否有特別的意義),就是剛進來拍照的九層樓閣,只有它的外形建築,讓我們可以從其屋簷、欄干雕鏤精緻的木結構建造,想像當年莫高窟華麗精緻的宏偉。 走完十個石窟,大家覺得我們不是來做研究的學者,只要參觀兩洞大佛窟和涅槃窟就值回票價,但如真讓我們走三個,一定入寶山竟未深入,又不夠癮,但短短二個時辰,又能暸解多少各時期的佛教藝術珍品,我想敦煌最美的作品應是「飛天」及「反彈琵琶的伎樂天」,因為解說員帶我們去家商店,裡頭好多飛天圖畫絹及伎樂天雕塑作品,而進到敦煌的標誌就是「反彈琵琶的伎樂天」。 終於看到莫高窟前的牌坊,八柱雙層廊簷木造建築,很精美細緻典雅的牌坊,上豎牌寫「莫高窟」,下橫匾正面看到石窟群題「石室寶藏」,背面看見三危山則寫「三危攬勝」,三危山下莫高窟前的沙漠上有著不少佛塔,我的感覺是高僧的塔林,再走過去就是我們還要參觀的「敦煌石窟博物館」有收藏的佛教各式佛菩薩雕塑,不少青銅作品直覺菩薩面相比較像藏傳密宗及西域,也有仿洞窟作品,最讓我欽佩有座仿石窟的千手觀音雕塑作品,竟是楊惠珊製作,在博物館一轉角處,本來走過看一眼覺得好美的觀音坐像,未去細看旁邊的文字介紹,還是莉莉的妹妹惠玲比較用心,那是楊惠珊的作品,退出影藝圈,專攻琉璃,闖出她琉璃世界的一片天地。 雖然鳴沙山月牙泉就在莫高窟的另一端,現在去騎駱駝,熱不打緊,不晒成人乾也會脫層皮,就帶大家去參觀手工地毯,這兒地毯圖案有很多敦煌石窟的造形,精美不用說很立體,看了都心動,可是價碼都是六位數,純欣賞看過癮。 欣賞手工地毯後,來到鳴沙山外頭,小單說還得等太陽偏西斜照後,就再去參觀附近的外翰第改建的敦煌民俗博物館,是座北方四合院古堡式建築,民俗就是當地生活用品及以前用過家具農具展示及婚喪喜慶禮俗文化,館內也有小商場,愛買的人就是想殺價,又是看夜光杯,我看形式材質都是差不多,但價錢就有差,葡萄美酒夜光杯,是在夜晚品酒的杯,竟因詩而出名,怪不得我們笑說下回就作首詩,高粱美酒一口杯,金門也來專賣一口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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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際存摺
記得小學時候的自己,總是擔心團體分組的時刻,在大家呼朋引伴地分組後,幾乎我都會成為剩下那孤零零的一兩隻小貓,手足無措地等著老師發落。記憶猶新的是有次說話課,老師要每位同學上台講個小故事,我卻不發一語地在台上站了整整十分鐘,最後老師只好請我下來。是以在團體中主動認識朋友或是表達自己意見,一直以來是我最大的夢魘,直到高中畢業的前夕,導師的一席話深深地影響了我。她先是讚美我的文筆流暢,思路清晰有見地,再來鼓勵我應該勇於在團體中表現自己,最後要我做個快樂而有自信的人。 上了大學,在這個全新的環境中,我開始重新改造自己的形象。從親切笑容與主動攀談,到舉手發問與回答,乃至在課堂上的報告或授課,訓練自己勇於嘗試與把握站在人前的表現機會,慢慢地從緊張羞澀到神態自若。 不知何時我也練就了與陌生人聊天的本領,舉凡看到有人一臉茫然地在看著公車站牌,便會主動地告知公車路線;還是遇到路人或外國人問路,也會熱心地指點迷津;或者買東西時,還會不由自主地和老闆聊聊景氣、產品,甚至閒話家常。所以到了一個新的團體,要向大家介紹自己已是輕鬆自在,和年幼相比不可同日而語了。 從小沒當過康樂股長的我,因為是同學們公認最能把大家都找在一起的聯絡人,又對台灣吃喝玩樂的流行情報瞭若指掌,竟開始每年主辦國中、高中、大學的同學會。而和昔日國小、高中、大學的老師們都還保持聯絡,更是同學們眼中的奇葩。就連現在當了老師,也因為親切隨和的個性,和學生們打成一片,和樂融融。同時,因為參加與舉辦愈來愈多的活動,認識愈來愈多的人,讓我的人際存摺愈來愈豐收,也因為與人為善,在一些沒有預期的情況下,受益匪淺。 回首這一路的轉折,最大的改變是心態的調整。其實對一個害羞的人,要有勇氣跨出第一步去和陌生人說話,不是容易的事。因此,第一個改變可以先用親切友善的笑容作為開始,再慢慢地鼓起勇氣主動和別人說話。開始有了一些朋友之後,願意主動關懷別人,在團體中熱心為大家服務,自然人緣會愈來越好,朋友會愈來愈多。 最後,人際存摺聽起來好像是我們人際關係的量化指標,其實不然。它不該是刻意地去經營人脈,而是自然地用心去對待生活中的人們。透過眼神、笑容、肢體語言,甚至是言談之間,散發出親切友善的特質,主動地幫助別人,細心地體察關懷、耐心地傾聽心聲,久而久之,人際存摺就會滿滿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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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民間十大傳奇故事之三仙山米洞
金門,又稱「浯洲」、「浯島」、「浯江」等。由於東半島中部有太武山,山勢雖不高亢,但自海上遠望,山形蜿蜒,若仙人倒地之狀,故云:「浯江斷嶼入海水,仙人倒地臥不起」。因此,太武山別名「仙山」,金門又稱「仙洲」。 由於山石嶙峋堅剛,像武士披盔戴甲(狀若兜鍪),故得「太武」之名;此外,它也是海上的一座石頭山,遠而觀之,猶如聳立在海面上的一枚印章,故又得「海印」之名(當然關於海印的意涵及由來有不同講法)。 海印寺原名為太武巖寺,坐落於太武山上,除東面向低漥谷地,餘三面山石環抱,其勢雄渾。太武山的海印寺,據傳始建於宋朝咸淳年間,寺依山而建,迭經修葺,原貌已難追尋;山寺原來供奉的是「通遠仙翁」(應是道觀),如今寺的規模大致可區分為拜殿、正殿、副殿;供奉的主神則是觀音菩薩,配祀有十八羅漢(佛教的寺廟)。 海印寺的石門關是從明末遺留下來的古寺山門,全以花崗石組砌而成,厚重的山石兼具輕靈之美,極富巧意,古剎名山與石門相得益彰。明清以來登臨太武山及海印寺題刻詩句的文人雅士不少,其中最特別的是石門關的石拱門上所鐫刻的「海山第一」匾,匾左側有「永曆辛丑十五年秋題」字樣,乃南明桂王永曆十五年(西元1661年),原籍金門賢聚的兵部尚書盧若騰所書寫。 太武山的奇景,在古文獻上的記載有十二處,分別為:太武岩、香几案、蘸月泉、偃蓋松、眠雲石、跨鰲石、石門關、古石室、蟹眼泉、倒影塔、千丈壁,一覽亭等。十二奇景,在許多文人墨客的吟詠謳歌下,也留下許多雋永的詩句篇章。但是,在詩文之外,還有許多美麗的傳說陪伴著太武仙山。 傳說中的太武勝境,是仙人悠遊閑居的地方;花木雖然不是非常艷麗茂盛,但是每一枝都清秀可人;幽靜的山洞雖然沒有很大,但是每一個轉彎曲折都會讓人有新奇的感覺。四面的波光映照到山門、煙霧雲霞猶如傳說中的蓬萊仙境。 在仙山上修道的隱士、道士或和尚和平相處,口渴了,就飲山泉流水,肚子餓了時,就到傳說中的「流米洞」接點米回去煮了吃。這個會流出白米的米洞,有的傳說是,「通遠仙翁」鑿裂石壁所成,有的傳說則是指從「蟹眼泉」的穴眼流出。 據說,這個會流出白米的「泉眼」或「石縫」,會自動依據在山上的人數多寡而流出剛好足夠食用的白米,即使在每年農曆正月初九「天公生」當日,金門老百姓家家戶戶都會習慣性的結伴上山燒香拜拜,因此,儘管當天太武山上的香客、遊人如織,但是,流米洞流出的米依然足夠食用。 由於太武山地靈人傑,聲名遠播;有許多雲遊四海的方外高人慕名前來朝聖;而無論是味道甘凜的泉水,還是流動不絕的白米,總是一視同仁的歡迎著八方來客。但是,後來有一次,太武山來了個內地的小和尚,因為每次攀岩汲米,都要大費周章,而且,仙洞流米的速度很慢,這個沒有耐心的和尚,每次都站在石縫旁很著急的等著;他心想,如果可以把石縫大一些,那麼就可以很快的流出更多的米。結果,等他把石縫敲大了以後,竟然,太武仙山的米洞自此就再也流不出半顆米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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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銀髮族的感想
●─首度在金歡度重陽節 引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每個人由學校踏入社會,參與各行各業,服務人群,匆匆然年歲漸長,不知不覺成為銀髮族,浪漫青春不再,卻累積豐富的知識與經驗,成為指引後學的諮詢顧問,年輕一輩在長者諄諄教誨下,也更懂得尊重自己,敬重他人。 隨著年紀漸增,每一位銀髮族莫不期待過著健康、和諧、安定、快樂的生活,而提供國民一個舒適安定的生活環境,已成為現代政府的施政重點,有鑑於全球銀髮族人口比率漸高,社會福利措施預算比率年年增長,對於銀髮族的生活照顧,更經常列為作業要項,因此社會各角落,盡是呈現「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歡樂景象。 一、老五老健康快樂活到老 人的年歲漸長,日子總會面臨諸多變化,年老時保有健康的身體、時時與老伴相隨,可謂人人稱羨,而若能保有「老五老」(老身、老居、老伴、老友、老本),必能健康快樂活到老,其中以保有健康身體列為首要因素。因此,年輕時勤於運動,中年時善於健身、年老後懂得養生,即使經歷刻苦生活,年過半百,也能保有年輕又健康的身心。 所謂衰老不是從中年開始,而是從厭倦生活開始,而銀髮族健康快樂生活的關鍵因素,除了自身心境的調適外,政府單位提供一個適合銀髮族居住的環境,卻是當務之急,有一個講求社會福利措施,重視老人生活安養照顧的環境,銀髮族能夠享有「老五老」,必將為「健康快樂活到老」提供絕佳的保證。 二、為銀髮族設計一個安全又舒適的家 近年來,在各國政府的重視下,社會福利措施與關懷弱勢族群成為經常討論的課題,全球人口普遍老化的結果,這兩項施政措施將與銀髮族生活息息相關,提供一個舒適安全便利的生活環境成為各級政府單位的首要工作,縣市級相繼設置安養中心,期望提供一個安全又舒適的家。 金門早期有「海上仙洲」的稱呼,表示這裡曾是居住的天堂;近年來,金門縣政府推動社會福利措施不遺餘力,金門縣「大同之家」的設立,正可履行「老有所終,幼有所養」的大同世界理想,說明著政府關懷老幼的德政。 金門設立「大同之家」,完全以人性為考量,安老院舍內部裝潢新穎,完全針對老人生活所需而設,配合著健全的護理照顧、親切的生活協助,確實為銀髮族合宜的安居環境,因此,在全國公辦的安養院中名列前茅,可謂實至名歸。 「大同之家」在設計上結合生活空間、休閒場域與安養中心等功能,是個適合銀髮族居住的舒適環境,硬體設施齊全、並符合老年人居家安全設計,可謂銀髮族溫馨又安全的家。 三、用心關懷銀髮族 金門的社會福利措施,在全國有目共睹,而熱誠的民眾,投入社會服務蔚成風潮,不少志工團體真誠表達對銀髮族的關懷,更讓金門洋溢溫馨熱情的氣氛。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鼓勵青年學子參與銀髮族關懷行動,不僅可陶冶品德修養,引發學習敬老尊賢,增長生活教育素質,因而成為許多學校日漸重視的生活教育課題,像台北地區各大學學生社團均有老幼關懷活動,經常定期到各社區與老人中心從事銀髮族關懷服務等活動。 大同之家亦常見慈濟等團體志工,每月定期到院為院民服務,風雨無阻,值得稱許。而金門技術學院,學生們似乎欠缺這樣有意義的生活歷練,鼓勵學生用心關懷銀髮族,不僅是良好的生活養成教育,亦可提昇為人處世的修為, 以關懷老人生活著稱的李縣長,出自教育界,對於全縣「百年樹人」的教育工作甚為重視,金門在紮實的社會福利基礎下,結合教育平台,鼓勵青年學子力行孝道,尊重親長,投入銀髮族關懷服務,更能呈現金門的敦厚人文。 金門技術學院為全縣首學,辛勤建校的李校長亦為出自台灣師大的教育專家,不妨鼓勵學生投入銀髮族關懷服務,讓學生從參與社會服務體認人生的真諦,並為全縣後期學子品德教育的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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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屆浯島文學獎》散文佳作 門
自開放金廈小三通以來,往來兩門之間比過去便捷許多,不過,對於那段咫尺天涯的歲月,筆者卻有著難忘的經驗。 1998年夏,為了蒐集論文資料,我去了趟廈門,「閩地濱海者雖多,而金廈最著。」原本,對於我一個金門人而言,與金門大小相若又近在眼前的廈門,該是我生活的一部份,然而,由於眾所週知的原因,自明鄭以來就時常被相提並論的兄弟島,在1949年以後卻被隔絕成互不往來的兩個世界,也正因為這樣,即便是近在一灣淺水的彼岸,我仍然得繞道台北、香港輾轉而至,的確是所謂咫尺天涯了。 午後的廈門沒有逼人的熱浪,飛機降落高崎機場之後,我坐上一輛出租車直驅廈門大學,一路上駕駛以熟悉的腔調與我交談,忽然間時空錯置,要不是夾道拔地而起的高樓,還真有回金門老家時那種近鄉情怯的感覺。我不禁閉上眼睛想像六十多年前,祖父經由廈門往來新加坡與金門的情景,他老人家有著什麼樣的心情? 一如預期,廈門大學這所由旅新僑領陳嘉庚創辦的著名學府,有著濃郁的南國氣息,特別是那些饒具古風的傳統建築更是引人注目,倒是近年大興土木新建的高樓,在質樸的校園中反而成為一種刺眼的突兀,無論如何,廈門大學之於廈門,還是夠讓自古科甲鼎盛素有海濱鄒魯令譽的金門豔羨不已了。 在這樣一個親近又遙遠的島嶼旅行,注定會有奇特複雜的感情,留下難忘的經驗與回憶。相較於其他純粹來此地遊覽的觀光客,金門人的身份總會在有意無意之間發酵,就像遠行的遊子回到闊別多年的家鄉一樣,我講著與本地人一樣的話語,聽著與金門一樣的鄉音,腳踩一樣白淨的沙灘,眼前是一樣湛藍的大海,甚至在廈門港對岸,著名的避暑勝地鼓浪嶼上找到了跟老家幾乎一個樣式的「番仔樓」,對一個金門人來說,在廈門旅行,就好像隨時準備開啟一扇歷史之門一樣,面對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島嶼,我茫然了,難道金廈兩門這種驚人的相似只是偶然的巧合? 直到在鼓浪嶼海邊,看到那尊迎風挺立的鄭成功石像,這才豁然開朗。大小金門島上,多的不也是國姓爺的故事?歷史的傳承果真是因果相連。 鄭成功塑像位在鼓浪嶼東岸海濱,整座塑像用泉州白花崗石雕琢,巍然矗立在一塊兀立的巨岩之上,遠觀時狀甚雄偉,近看則煦煦如如生,只見雄姿颯爽的鄭成功頭戴帥盔,身著戎裝,昂首遠望過眼千帆。 睽諸史籍,鄭成功史詩般波瀾壯闊的英雄志業,就是從金廈兩島開始的。一直到今天,彷彿只要站在鼓浪嶼海邊,都還可以想見,英姿煥發的國姓爺往來金廈的流風餘韻。在清軍勢如破竹席捲東南之際,懷抱國仇家恨的鄭成功揚起「忠孝伯招討大將軍罪臣朱成功」的大旗,會明文武群臣於烈嶼吳山,然而利之所在畢竟遠大於華夷之辨,追隨他的竟少到不足百人,正愁沒有軍費的鄭成功空手來到鼓浪嶼,強取了一艘剛從日本得款十萬兩回廈的鄭家商船,「金廈本吾家之地」,鄭成功很快接收了父親降清之前在金廈建立的勢力,並且將廈門易名為「思明州」。 強悍的八旗騎兵顯然只適合在北方開闊的平原馳騁,不諳水戰的清軍在海島攻防戰中討不到便宜,只是金廈基地畢竟過小,在北伐失利後,鄭成功下定決心尋找一個可以徐圖再起的地方,於是,在一個媽祖誕辰日的午後,國姓爺的艦隊浩浩蕩蕩從金門料羅灣啟航,東征正被荷蘭人佔領的大員(台灣)。 為達任務,鄭成功慎重地徵集了金廈諸島熟悉大員附近海象的漁民以為嚮導,終於得以在荷軍疏於防備的海岸登陸,金廈漁民為東征立了頭功,與赫赫有名的陳永華、洪旭、林習山一樣,在國姓爺的故事中被代代傳誦著。 事實上,金廈一帶的漁民,正是四百年前中國漢民族移民台灣的先鋒,早在明萬曆三十年(西元1602年),隨駐料羅浯嶼水寨把總沈有容出剿倭寇的陳第,在隨軍日記「東番記」中,對雙方的貿易情形即有如下之記載: 東番夷人不知所自始,居澎湖外洋海島中。::::充龍、烈嶼諸澳,往往譯其語與貿易,以瑪瑙、瓷器、布、鹽、銅簪環之類易其鹿脯皮角。 檢視荷蘭人的「大員商館日誌」更可發現,四百年前往來閩台兩地從事貿易與漁撈的主力也是金廈兩門的漁民。從廈門出發的商船,大多載有米、鹽、酒、糖類、瓷器及絲織品,從金門出發的漁船雖是捕魚為主,實際上大多為兼營商業的半漁半商性質;至於由台灣回金廈的船隻,除了漁獲外,亦載有來自台灣的鹿肉、南洋的香料、暹羅的銅以及日本的銀。當年金廈兩門與台灣貿易之盛景可見一斑。 分析國姓爺「據金廈兩島,抗天下全師」的原因,憑藉的除了是其孤臣孽子的民族大義之外,所倚靠的實際上就是鄭家遍佈東西兩洋(日本與南洋)龐大堅強的船隊與貿易實力,若說國姓爺是當時雄據東亞的海上霸主或許也不為過,甚至連以國家作為後盾的荷蘭東印度公司也要禮讓他三分。 金門的戰略地位與廈門在貿易上的重要性,即使遠在巴達維亞(雅加達)的荷蘭總督府也極為清楚,因此在傳聞鄭成功不日即將攻台時,荷方竟有「以直搗其巢穴而攻之為上策」的想法,認為佔有金廈既可阻止鄭成功之攻擊,又可交好滿清得到貿易基地。其實,東來的西人早就存有覬覦金廈的野心了,晚明時期荷蘭人為與中國貿易,在談判交涉過程中,即曾經多次掠奪金廈,西元1633年10月,以鄭芝龍為先鋒的中國艦隊終於在金廈海面大敗荷蘭與海盜劉香老之聯合艦隊,為「海上數十年所未有」。迄今,金門仍留有「紅毛港」的地名,留予後人遙想當年歷史。 鄭成功死後,清荷聯軍再度於1663年進攻金廈,雖有驍勇善戰的金門籍勇將周全斌獨率十三船往來攻擊,並殲滅清軍提督馬得功船隊,仍終告不敵,鄭經敗走銅山(東山島),清軍入據金廈,毀城焚屋棄地而去,使明鄭苦心經營數十年的金廈基地毀於一旦,明鄭終於1683年澎湖海戰失利後薙髮降清。 但是,金廈兩門在中國與台灣之間的連結並未隨著明鄭敗亡而告中斷,當清廷三令五申禁止沿海居民渡海來台時,以閩粵兩省為主體的漢人仍然大舉東渡,蔚為風潮。根據考證,閩南人民渡海來台的出海港口至少有二十八處之多,其中由泉漳二府來台者,多經由金廈航向台灣。清人黃叔璥在「台海使槎錄」中,清楚描繪了當時福建移民偷渡來台的盛況: 偷渡來台,廈門是其總路。又有自小港偷上船者,如曾厝垵、白石頭、大擔、南山邊、鎮海、岐尾;或由劉武店至金門、料羅、金龜尾、安海、東石等處小口下船,每乘小漁船私上大船。 清中葉後,西力東漸,勢不可擋,金廈自無法獨外於這樣的歷史洪流,四百年前,葡萄牙人與荷蘭人妄想取得金廈以作為貿易基地的企圖雖然沒有實現,一百六十年前,同樣東來尋求貿易機會的英國人卻在鴉片戰爭之後得遂所願。廈門正是英國人屬意的商港,帝國主義者繁榮了港埠,也築起了租界。 五口通商鞏固了自鄭成功開始就是「廈門富」的地位,也連帶決定了金門人的生活。鴉片戰爭後,許多金門人乘小船到廈門,再換乘大船到南洋討生活,形成金門史上第一次大規模移民南洋的浪潮,1937年日軍侵華,金門人再度循著一個世紀以前先人所走的舊路「落番」。然而,歷史的不可預測一如它的偶然,1949年10月17日,防務較金門堅實的廈門被紅軍「解放」,留在廈門求學與工作的數千金門人,因為趕不上開往金門的最後一班船而滯留廈門,至於遠在南洋的金門鄉親從此也無法再經由廈門,這個百多年來早已熟悉的路徑返鄉。 而正如所有得隴望蜀的軍人一樣,佔領廈門以後,紅軍的目標直指他的兄弟島─金門,只是,歷史又一次不可思議的重演,在三百年前周全斌大破清荷聯軍的古寧頭海面,已經退無可退的藍軍竟能全殲氣盛的驕兵,在金廈海域之間畫出一條明顯的紅藍分界線,也注定了幾百年來一家親的兄弟,從此就將成為互不往來的寇仇。據不完全統計,直到1979年底停止射擊為止,從對岸射向金門的砲彈,竟然遠遠高於令人難以置信的百萬發,同樣地,對於藍軍的反擊,廈門又何嘗可能好過呢? 金廈兩門何以從兄弟變成寇仇?是誰在錯誤的地點同錯誤的敵人打這一場錯誤的戰爭?告別廈門之前,特地去了在八二三當年更名的「和平碼頭」,只是不知道和平之門到底何時才會開啟?回到金門以後,面對砲戰紀念碑上腥紅的「勝利門」三個大字,我,無言以對。 究竟誰勝利了呢?在這場沒有勝利者的戰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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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伴同行絲路遊
但也接近午餐時刻,來到一家農家型建築的餐廳,有唱地方小曲的表演,也賣字畫,最讓人尋味卻是此家衛生間,我們女生一進去,都得忍著數秒趕快出來,男生的廁所卻是別有洞天,進去出來都是滿臉春色笑迷迷,好詭異的神情,老伴出來也是難得一笑,阿西說廁所牆壁的磁磚是一流的現代化,比我們還先進還開放,謝老師出來更是樂得笑哈哈,到現在我還沒搞清楚那磁磚是什麼圖案來的,讓這些男士們如此開心,真傻忘了等沒人偷溜去瞧個究竟。 進了市區,直駛東南二十五公里遠的莫高窟,莫高窟修造在鳴沙山東麓的崖壁山,周圍是大沙漠,其地形比敦煌綠州高近百米,又稱千佛山,南北長約二公里,崖壁上下開鑿約三至五層,與山西大同的雲崗石窟、河南洛陽的龍門石窟,並稱佛教藝術的三大寶庫。 從停車場還得走段路,當地另派了一位女的專業解說員來帶路,別以為大熱天,吃飽太閒沒事幹只有我們這群金胞,那可大錯特錯,人潮如織,外國觀光客,以日本人居多,但導遊說今年日本遊客少了許多,因為國內反日抵日的情緒高漲,日本人怕來觀光旅遊會引起不必要爭端。莫高窟內的壁畫雕塑一律不准攝影,對敦煌莫高窟有興趣,有關敦煌學研究書籍甚多,園區裡不少商店都有出售,所以帶我們先去拍莫高窟的代表九層樓,這兒也是參觀的出口,拍好這被稱為藝術宮殿的最佳場景,就走到入口處,所有攝錄拍像器材,請拿到寄放處,才能進去參觀,人多團隊得全到齊才准入內,因為裡頭洞窟分批進去參觀,為了排隊爭先後,別團的導遊跟工作人員吵了起來,這一吵干擾參觀情緒,又耽誤時間,於事無補,稍等一下又何妨。 倪兄家的小公主嵐嵐水土不服,傷風感冒腸胃不舒服,老媽張妹只得犧牲陪女兒在樹下休息,別以為莫高窟在這乾燥的大沙漠中,寸草不生,其實綠化的不錯,有很多高大的樹木可遮陽。 莫高石窟的雄偉建築群,比我想像中來得震撼,雖已被盜賣、破壞、自然風化,但仍有相當多值得研究的價值,因為它年代久遠,開鑿自北涼始於前秦建元二年(西元三六六年),有位樂僔和尚西遊至三危山下,見山上金光萬道,似千佛顯現而深受感動,開鑿一個石窟,此後一千多年,歷經北魏、西魏、北周、隋、唐、五代、西夏、元等十個朝代的皇帝、高僧、富人等絡繹不絕來莫高窟開鑿,成為佛教勝地,直至明代因漢民族遷居關內,香火不再,而逐漸沒落。 參觀了十個主要石窟,每個石窟都經過整理編號,上層下層這洞走過那洞,不熱不累是騙人,四周是赤炎炎的沙漠,日頭又高掛在頭頂上,洞窟內是涼快,人卻多,眼要觀彩塑壁畫、耳要聽解說員講解,又沒張板凳子坐;而參觀每個洞雖是不同時期的造型,但都是以佛陀、菩薩、佛弟子、天王、力士、羅漢、飛天等人物呈現,人物面貌造型依不同朝代的藝術審美觀,展現不同朝代的獨具特色,而很多裝飾圖案如植物、動物、天象、忍冬、幾何圖形,十分精美、鮮艷奪目,很多西域地毯,均可見著此類圖案設計,據說有名畫家張大千曾花下功夫來莫高窟臨摹學畫,所以他的佛像畫很有敦煌莫高窟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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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海的心事
半壁山影。暗暗微晃呼吸 酒釀的夕火倒映在夢的海平面 溼答答的心攤開一頁頁錨泊故事 風季。以嫵媚聲納寫完輕輕低吟詩篇 而擺盪千年的浪花娓娓道來都是歌者的淚 撒網。糾纏著討海人爭辯的流離庇蔭 一座島。一個生命的承載啟示 黑藍藍天際海域刻著您歸航手稿 想回家。座標桅桿是逡巡中唯一的信息 我們的世界渾然是靜的演釋。等待源頭 等待海的隱喻拼貼一幀可親圖景 擴張。歷史不斷穿梭流淌的易燃眼眸 彷彿看見天地融合壯麗浸潤身姿 把亂世過往深埋層層樊籬礁底 渴望少年島嶼從暗夜亮起 靠岸。海水調製的鄉愁味蕾 偎我黎明盹醒。剝開一枚緩緩撫平的心 陽光。呼喚湛藍藍的水洗濯經年纏身鬱苦的紅塵 合掌。默念。以海為師瓢取人生唱誦的無邊遼闊 如一尾小小的魚航向自己摸索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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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護新生命的天使──接生達人
「生贏燒酒香,生輸四片枋」這句諺語道出了自古以來婦女面對生產的風險,日據時代由先生媽接生,到後來由受過訓練的產婆、助產士接生,直到現今大多由婦產科醫師進行接生工作,一路走來,守護著孕產婦的那雙溫暖的手未曾放開過,在醫師人力不足,婦女觀念保守的50年代,助產士一直是孕產婦的主要守護者,對降低孕產婦及新生兒的死亡率很有貢獻。 午後陽光,亮眼耀目,美麗優雅的許麗芬女士娓娓述說著一段烽火歲月的婦幼接生歷史與美麗回憶::: 緣起:: 金門過去是戰地,各項資源缺乏,醫療更是不足,在五十年代,私立婦嬰護校校長張鵬圖先生因緣際會來到金門,感受到本地醫療缺乏,公衛人才更是不足,特提供獎學金供本地優秀學子前往就學,許女士就是當時以學業優異成績獲選就讀接受四年的專業教育,民國57年許女士畢業,57年七月回到金門衛生院(現今縣立醫院),民國64年轉至金城衛生所服務,投入地區衛生保健工作,推動婦幼衛生保健、家庭計畫、為婦女接生、執行肺癆防治、預防救護、衛生檢查、預防接種、民防救護、衛生教育等工作,並肩負起輔導與協助金城行政區域所屬鄉村保健員執行相關衛生保健業務及查核衛生檢查業務。(政府在民國55年推動「助產士下鄉執業計畫」,使偏遠地區的孕婦都能獲得合格人員的安全接生,進行居家安全接生;50年代,護理人員缺乏,金門衛生院研設了二十個婦嬰保健站,並召訓了二十一位年輕女性,施以婦嬰助產醫療等訓練後,派駐各村協助執行各項衛生工作)。除了護理工作,也要接受自衛隊訓練,擦槍、打靶及民防演習等。 甘苦憶接生:: 早年醫療缺乏,交通不便,在民風保守的50年代,孕婦接受產前檢查的比率低,因此助產士以家庭訪視主動提供服務,為了探訪產婦,經常需要跋山涉水,每有任務通知,趕快擰起接生包,靠走路或騎腳踏車前往產婦家,待產過程長,家人通知或許過早,總要來回奔波多次,曾有一次,從農曆十二月二十六日,每日前往直至大年初二才大功告成,見到新生命平安順利到來,一切辛勞在瞬間都忘了。戰地政務期間,晚上宵禁後,十點鐘燈火管制,沒有電燈,烏漆嘛黑,靠著微弱油燈照明,踏著夜色,騎腳踏車急奔於路上,又要通過衛兵交通管制,才能前往產婦家,家門前榕樹沙沙作響、樹影婆娑、冷冽寒風、明月相伴或白天有時烏雲罩日、刮風下雨甚至颱風天,伴隨著每一次的出勤,二十四小時的待命,沒有假期,住家電鈴多次被心急又興奮的家屬按壞,到後來總能先心電感應有家屬將前來叩門而急忙更衣,先生總疑問為何你知道有人要生產了,這大概是天職吧! 在這缺乏醫療的年代與地區,人們將生產視為一種自然的生理現象,除非遇到難產等特別情況,醫療體系才會介入,每次的接生中,面對不可預期的狀況,順產、胎位不正、難產:::等的處理,一次次挑戰著應變能力與技術,天佑順產或化險為夷,救回小生命,帶給產婦及家屬無限的喜悅與感激。金城地區地廣居民多,遇到「三台聯播」狀況,也需要趕場,在燈火管制下黑暗中摸索,點燃一柱油燈,「哇」的一聲劃破黑夜帶來新生命的誕生,當東方露白,收拾忙了一夜疲憊的精神與身體,帶著喜悅與感恩的心隨即趕往衛生所上班,還有許多衛生保健業務要執行呢!而隔天又要趕往產婦家替產婦做產後護理、新生兒洗澡、臍帶護理及婦幼衛教,這就是緊湊又忙碌的公共衛生生活。忙碌的生活中,也分享著油飯、紅蛋的喜悅,在這戒備森嚴的年代,唯一的小小特權,大概就是通行無阻,不受衛兵交通管制,也是另一種甜美的回憶。更感謝先生無怨無悔的支持與陪伴,支持這份犧牲付出的工作,四個小壯丁也分別在媽媽肚子裡隨著媽媽東奔西跑,參與了這一段與眾不同的經歷。 對照現今醫療,回想起當時真像「青暝不怕槍」,衝衝衝!天佑順產、平安,在這近三十年的接生往事,人們多子多孫多福氣的想法下,讓每個家庭平均有3─4名小孩,總共接生了一萬多名新生兒,直到衛生署補助成立家庭計畫室、衛生院醫療人力的養成計畫、各項醫療資源的補助,助產士接生的方式已走進歷史,但記憶中難忘這一段闖過槍林彈雨烽火歲月的辛勞。 後記 一張泛黃老照片,勾起許多人回憶,回顧歷史,過去許多鄉親投入地區衛生保健工作,發揮了許多功能,也做了很多的貢獻;早期的生產環境刻苦,與現在整潔舒適的產科醫院大大不同,助產士逐漸被婦產科醫師取代,不論助產士的角色如何演變,助產士幫助了許多白胖健康新生兒的誕生,對改善孕產婦及嬰幼兒健康的貢獻無庸置疑,如今全民健保普及,孕婦享有10次免費產檢,獲得完善的健康照護;回憶過往,點點滴滴辛酸和歡樂交織,對於走過艱辛路、犧牲奉獻的鄉親,我們由衷感謝,更感謝上天送來的天使守護著小生命,許女士照護著地區孕產婦及嬰幼兒健康,無怨無悔的付出與犧牲留下永恆的歷史見證,撫今追昔,回憶烽火歲月時期的接生歷史之餘,更應惜福、感恩現今所擁有的一切,經過那段艱辛但充滿人情味的歲月,在科技先進的現代醫學中,我們試圖找回更自然溫馨的孕程,讓婦幼衛生推展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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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宿356粉墨登場
匡!匡!匡:::好戲要上場了:::我終於要接民宿第一組客人了::: 從國家公園點交到現在已經一個多月了,我跟她終於要正式演出,今天七月二十一號我們出門前,上了香,跟黃氏祖先說:『今天有四位貴賓要來,希望他們會喜歡這裡的一切,感謝你們的支持,希望他們住在這裡的日子平安和快樂』。站在門口我不禁回頭再看一下她,想到這陣子來我為她精心打扮的這一切,從古董店、大小賣場、雜誌、網路、百貨公司、挑了再挑、想了再想、現在總算是增一分太肥減一分則太瘦、我滿意的鎖上了門,開著我的小白出門了,出了水頭,兩旁的景色比平常青綠許多,經過婀娜多姿的美人樹,沿著莒光湖、浯江溪、海茄苳上還站了幾隻鷺鷥,白得純潔無瑕,想著今天是農曆十六,應該是6點多退潮,帶她們去建功嶼的時間太漂亮了!太好了!你是否有過到機場接機,卻不認識對方的經驗,嗯,也不是全然的不認識,對方跟你說過多次話,很親切卻又陌生,就像初次約會一樣,既期待又怕他不出現,多了好多想像空間。到機場習慣先找電視,班機已經抵達,果然一列人馬不一會兒陸續出現,有的有萬全準備,胸前有了胸章,有的還未拿行李便從抵達室蹬腳翹首愉快的向外揮揮手,有的簡單背包陪著主人默默走出來,有些手上拿了護照想必是到廈門去,小三通對金門來說多了很多人潮,我低頭看著手上的她──姐夫畫的、一棟古厝、簡單線條素描、粉色的紙、楚楚動人,再摸了一下頭上的帽子,朋友送的還細心的繡上名字,突然想到選舉帽,很少像這樣大剌剌的呈現自己,還有些害羞呢!想著以前自己都是和客人一起出關尋找導遊的心情,這次角色互換,一定要擠出自然迷人笑容,做好第一印象。不久看到一大三小望著我的方向走來,笑一笑,『我是顏小姐,您是洪小姐嗎?歡迎你來金門玩』,邊走還邊遞上剛剛在旅遊中心拿的319鄉護照,『金門有五個鄉鎮,保證你這三天輕易蓋滿五個章,可以參加抽獎喔!』上了車,我們彼此算是一家人了,走!我們回家去! 哇!風獅爺!女孩叫著:『聽說風獅爺是吃風的,所以嘴巴大大開著?』這女孩很秀麗是高中生,真高興她有做功課,『沒錯,一般來說風獅爺大都在村莊入口處或向風處,保護著村落,金門在元代燒鹽、明代造船、清康熙三年所下的遷界令之後,受到很大的損傷,之後,樹木一直很少,風沙滾滾:::』『阿姨,酒廠在這裡啊?』『對,這是新酒廠,可以說只賣當年份的酒:::』『顏小姐,聽說有花蛤節,我們可以去嗎?你知道,台北小孩很少能親自挖花蛤:::』『沒問題,6點時帶你們去后湖海邊挖花蛤:::』『哇!有7-11..燦坤:::』『待會還會有一家,這一家你要記住喔:::因為這三天你都會看到它:::從他前面過了浯江橋走到底就是我們的家了:::』『我要看招潮蟹、彈塗魚、像網路上的一樣:::』『這裡進去就是建功嶼:::我明天早上7點帶你們去,要等退潮才能上島,也才能看到招潮蟹吃飯的樣子喔,公的大鰲在吃飯時幫不上忙,只能用另一隻快速的扒,這時候母的兩隻小鰲就優雅多了,可以交替使用,有時可以看到豆形拳蟹兩隻疊在一起交配呢。8點去吃好吃的廣東粥,順便看一下我們的市場,你就會知道金門人的海有什麼東西了!』『明天怎麼去小金門呢?聽說芋頭很好吃?還可以租腳踏車!』『弟弟幾歲?要10歲以上騎才比較安全喔?因為有不少斜坡,國家公園規劃了18公里的車轍道,風景漂亮,可以看鳥和蝴蝶喔:::』『這是浯江大飯店:::對面是空大:::金門目前已經有技術學院了:::在金門唸書或進修很方便呢:::』『看到石頭上的字了嗎?金門有160多個自然村,入口處大都有石頭寫著地名,要開進去才是村落,路過看不到特色呢!』『右轉是去小金門的碼頭,也是小三通的碼頭,直走才是我們的家』,就這樣,我跟我的新朋友到家了。終於與她見面了,新朋友參觀了每個房間,驚喜的表情寫在臉上,媽媽說沒想到古厝裡有著現代化的設備,令她完全改觀。我催促他們放下行李,跟我散步去!『清末民初許多金門人下南洋,賺了錢寄回家鄉,眼前的金水國小就是僑匯所建:::這是得月樓,早期防禦用的槍樓:::看42號的洋樓已經在修繕中:::這是十八支梁,共有9棟雙落大厝:::』『真沒想到這個聚落擁有這麼多的古建築,金門真令我驚奇:::』::: 帶著他們去租車以後,他們已經有點愛上金門,迫不及待的拿著地圖往雙鯉溼地開去,三個小時後我們相約在家會合,要換裝去挖花蛤,也跟她們在金門當少校的老公爸爸相約晚餐,順便借望遠鏡,因為第三天我還為他們報名了國家公園栗喉蜂虎賞鳥,他們很期待呢!正想休息的時候,來了幾位遊客想參觀,沒想到她們卻決定明天過來住,真令人驚喜,原來她們小時候也住金門,這次回來住親戚家有點擠,喜歡這樣的古厝回味童年相談之下原來還是城中同屆,原來經營民宿還可以找回老同學。對於我今天的粉墨登場來說還真是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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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屆浯島文學獎散文佳作 囡
「船要入來了!」小娃們愛趴在她的窗沿,對她嚷著。 春雨剛過,窗台上長滿溼黏的青苔。鏽透的鐵窗內,因貼滿泛黃的月曆紙,遮去了陽光,顯得幽暗。女人背對窗,慢慢地梳著稀疏的白髮,聞聲別過頭,兩顆深遂的眼珠,像醃製的醬缸,散發著混濁、難聞的氣味。 鄉人談起她,總是禁不住長聲一嘆。「唉」!這樣嘆息,也曾在無數次的夢裡,輾轉、糾纏。 對她而言,這島,原本只是個遙遠而不相關的他方。 故事,卻從七歲起開始發酵。不斷地延伸、膨漲,終究佔滿了她記憶中的每個角落。他方變故鄉,而故鄉,被時間不斷的割裂,由面,而線,成點,最後,消失在記憶的湖海。 女人,約莫七歲大的時候,和許多童男童女一樣,或被賣,或被拐,登上了船,駛向稍長後她才知道叫金門的小島,她生命的床,神靈的墳。 出門遊玩要聽話喔!母親帶淚的笑著,將她推給船主,對她揮揮手,雖然心裡悸怕,但不安的情緒,很快地便被滿船的嬉鬧聲替代,不是說,只是出門遊玩嗎?母親為何還哭花了臉?她原本想,這不過是趟短短的旅程、短短的、短短的:::。 船艙裡,她們被船主用陶甕裝著,一甕挨著一甕。一路上風浪雖大,但是,還算幸運,沒遇到國民政府軍的巡邏船,有時取締得緊,碰到政府的巡邏船,船主只好將裝著童男童女的陶甕,往金廈水域一扔,淹滅證據。 登上荒煙漫漫、風沙滾滾的島,她打心裡發冷,童男童女想家,放聲大哭,「再哭就丟到大海餵魚」,船主粗聲威嚇著。她們像貨物一樣,一一被領取。她流著淚,跟著領她的大嬸往前走。 主人家是間氣派的中西合併建築,男主人在南洋打拚,成就一番事業後,定期匯錢返金,供養一家老小,這間鄉人口中的「番仔樓」,就是功成名就的象徵。只是,遠在異鄉的男主人,受不了漫漫長夜的煎熬,在番邦另外娶妻生子,守貞數十年的女主人,從此,性情大變。家裡除她外,還養了好幾個「妯幹」(婢女),供女主人差遣。 女主人有雙極小的腳,姑娘們稱它是「三寸金蓮」,男人特愛,有時,她還以為女主人只有腳幹,而沒有腳掌。那其實是種富貴的象徵,不像她們,大手大腳,天生的「妯幹」命。只是,缺少男人的撫弄,這「三寸金蓮」似乎也失去了生命的光采,成了女主人心中礙眼而多餘的瘤。 她負責跟在女主人身邊,幫忙點煙、倒茶、搥背、清痰盂。有時手腳慢了,或是用力過重,「夭壽妓仔!」女主人瘋似的咆哮,啪地一掌便賞過來,目光像燃著了的兩團火般地駭人,打的是自己的男人,咒罵的是他的絕情。 她連捂臉的勇氣都沒有,兩腿一軟,便跪下求饒。 吃飯,是幾個小姑娘們較自在的時光,雖然就只是一盤快發臭的生魚,餓極的姑娘們無視於腥臭,挾起生魚肉,便往肚子吞。 女主人說她們只是買來的「妯幹」,天生卑賤的女人,吃生的就可,不必浪費材火。她看著其他姑娘們,滿嘴帶血的生魚,忍不住做嘔。 她終究會習慣的,如同習慣女主人的咒罵。 「這是阮的命。」這話,從主人家的大姑娘傳給小姑娘,再由小姑娘傳給還是女娃的她,女主人是她們命定的天,誰敢違逆天地?誰能不從天命?女主人心情好,那是對她們的恩賜;心情壞,拿她們出氣,那也是她們的命。只要認命,其實,日子就沒有所謂的好過、難過。 七歲時,父母將她賣給船主,船主又把她轉讓到金廈水域一隅的金門島。上天的意旨,她注定要與金門結緣,當女主人家的「妯幹」。 飄飄忽忽地度了十年,男主人僑匯的時間間隔越拉越長,最後,家裡再也不見他從落番處寄來的僑匯。 時局紛亂,日本仔即將登島的傳言,排山倒海而來,女主人將她賣給村郊的莊稼漢,一家老小急急逃往海域另一頭的廈門島。 粗聲粗氣的男人,替代了嚴苛冷酷的女主人,成了她的另一片天。和她一樣,這島似乎也急著變天。 新婚後一周,日本仔由西半島強行登陸,為了保留夫家的血脈,她的男人,跟著村裡的多數壯丁一樣,遠走他鄉。男人要她守著父母,守著他們的家,日本仔走了,他就會回來。 這也是老天的意思,她這樣對自己說。雖然萬分不捨,但想想,一切終究會過去的,會過去的,男人,還是會再回來的。 就像這島,即使太陽旗飄過每個角落,也只是換面旗子而已,她和其他困守這島的女人們都堅信,下一面旗子升上時,男人就會回來。 一天、二天、三天,一月、二月、三月,一年、二年、三年。旗子的顏色換了,她的男人依舊音訊全無。 等著、等著,男人的父親走了;盼著、盼著,男人的母親也走了。她的男人還是無聲無息。她依然認命的守候著,男人臨走前和她的約定。 日本兵走了,國民軍登岸了;原本染紅的島,終於重見藍天。 藍天未久,又見烽火。 烽火燒掠過島的北岸,漫天的砲火,在島上烙印下一個個帶血的圖騰。 烽火暫歇,金廈水域活水變成死海,從此成為無法跨越的鴻溝,她在金門這頭,男人在海的那頭。 島民堅信著,終有雨過天青的時候。一如為男人癡守的她,相信總有再會的一天。 這樣如鋼鐵般堅硬的信念,像符咒一樣,讓她在春心蕩漾中,給了最牢固的護身,一次又一次地獲得救贖。 可是ㄚ,如何抵擋這鋪天蓋地而來的綠色精靈?它們不僅竄進慾念的海,也挑弄她渴望甘霖的身? 這草綠色的氣味是如此令人迷醉,那黝黑的肌理是這般的動人,滿街的阿兵、她的男人,她的男人、汗臭的阿兵,在幾乎解放的時候,她男人的身影,又一次鎮住她不安的靈魂。命ㄚ! 她決定收養一個像她男人的小男孩,阿弟。 從此,由男人的天,走進男孩的世界。 她用她與男人曾有的約定,撫育男孩。男孩靜靜地躺在懷中,等著她用青春餵養,一如那夜,她的男人。 有時,會有其他男人,睜著眼、張大口,渴望地等著她溫熱的乳汁;或是像男孩一樣,雙手不經意地掃過她多肉的雙臀。「不正查某!」男人的女人們總會酸酸地低聲咒罵,銳利地護著身邊的男人。 她是不在乎的,再難聽的話,再鄙棄的眼光,都曾是記憶中的寸段,她只在乎,躺在胸脯前的這個男人,以及他們之間的約定。 胸脯扁了,乳汁淡了,男孩卻越來越壯。男孩起身來,英挺一如她自己的男人。 她下床為男人準備飯菜。廚房裡擺放著大小的醬缸,滿缸的蛆,在醬汁中翻滾,她用手輕嚐,味道好極了,這是她男人的最愛。 八二三的歲月,漫天烽火,將冷硬的花崗岩床烙印成一片血紅。單打雙不打,往後成了鄉人生活作息的生命日曆。 白色的年代,島上一片風風雨雨,禁令連連,簡體書、收音機、籃球、輪胎,以及所有會飄浮的物品,都可能成為株連的魔咒。 「妳厝ㄚ弟被抓了。」隔壁ㄚ嫂呼天搶地趕到市集找她。男人好意讓村裡部隊長寄放行李,部隊長潛逃大陸後,留置的行李中搜查出乾扁輪胎一只,因而被連累。 再見到男人時,精壯的身軀已變成瘦骨一具。 五月天,男人在濛濛霧氣中,被荷槍的士兵拖往城郊:::。「ㄅㄧㄤ」! 「阿弟!阿弟!」她朝男人的方向,一路跌撞而去,淒厲的聲音,在霧氣中來回穿透。 少了阿弟的身影,村子裡從此卻多了她的穿梭。這家逛逛,那家瞧瞧,遇著年紀相彷的男子,總要上下打量、盯個透徹。 「阿弟回來了,快去找他」,鄉人被惹煩了,編個故事打發她走。 「在那?」 「在碼頭ㄚ!」 「阿弟!阿弟!我來帶你回家!」她顧不得頭髮四散,向著海岸邊狂奔。深怕一個耽擱,就追不上那些荷槍士兵的腳步,要不回她的男人。 風在耳邊呼呼吹弄著,留下身後陣陣戲謔笑聲。 她,成為村子裡的一景。窗沿邊,總會有人探頭,丟下一句:「船要入港,阿弟要回來了!」想找些趣味。 村子因小三通變得更加喧鬧。 村郊碼頭邊,往來金廈水域的船隻,交織成一張張承載著半世紀悲歡的網,她看看時間,從廈門開來的船又要入港了,「男人就要回來了」,她喃喃自語,梳好略顯稀疏的白髮,別上髮針,帶上門,蹣跚地往碼頭方向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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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伴同行絲路遊
沿著駛向敦煌公路兩旁是戈壁沙漠,偶見牧人及小的綠州村莊,也有墳墓分為漢族和回族區,信仰不同,儀式有別,經過五公里黑戈壁山是含有灰銅成份,是本區特色,甘肅礦產豐富,是重要工業省份,酒泉鋼鐵集團是本省所有建設經濟動脈的龍頭。 甘肅戈壁土質不同於新疆,新疆的戈壁是黏土,只要有水就成了寶,種瓜得瓜、種豆得豆,而甘肅的戈壁是砂礫,下午上鳴沙山騎駱駝,就能感受,所以有水也只能生長紅柳、淇菊草、駱駝刺供駱駝食用,甘肅公路路況很差,比不上新疆,因為戈壁砂礫加上冬冷夏熱,氣候溫差,柏油路熱脹冷縮,路面很快受損凹凸不平,所以常常要修路,明天去嘉峪關趕到酒泉至少要十一個小時的路程,想方便在我們這兒「廁所隨身帶」,但會盡量找洗手間讓各位方便,但如在高速公路不准停車,就請忍耐一下,一聽就只能忍著少喝水了。 坐了近兩小時,漸漸看見大片的農田,種著玉米、向日葵等,最多就是大陸稱土豆,我們說的簡單的馬鈴薯,還有兩旁的行道樹,就知來到敦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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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民間十大傳奇故事之二十八石窖
「大水淹不著、小水淹三尺」。這是明鄭時期鄭成功的愛將大臣洪旭臨終前交代的遺言。 誰能破解這謎語般的遺言、確認十八石窖的正確地點,誰就可能率先得到十八個石窖的金銀財寶。 十八石窖-到底只是一個瞎編的故事,還是真有其可能性?要探討這樣一個傳說的可信度,或許得先了解一下洪旭這個人及當時的時代背景。 洪旭在軍事、安民、理財、徵餉方面的才能非常突出。永曆八年十一月鄭成功取漳州,即委任洪旭入城安撫。永曆九年鄭成功初設六官時,即以洪旭為首任戶官,後改任水師右軍事,不僅膺任海上軍事力量的主帥,而且主管財政、造船與海外貿易。 洪旭早期加入鄭成功抗清義軍、先後輔佐鄭成功、鄭經父子兩代,為鄭氏倚重的元老。永曆四年正月,鄭成功南征粵東,諭令洪旭駐鎮潮陽,以軍器糧務委付任理,征輸轉運不竭,深倚重之。八月,鄭成功率軍返廈門,把粵東地區的軍政與後勤大權全部交由洪旭負責。永曆五年,鄭成功「命忠振伯管理中左(即廈門)地方事,一應兵糧船器悉委任之」。此後,只要鄭成功離開廈門,這塊根據地便交給洪旭全權掌管。 由以上史實,不難發現洪旭的權勢與威望。研究鄭成功的學者都知道,鄭氏集團之所以有能力長期堅持抗清,是因為從和日本以及東南亞的貿易中得到很大的經濟收入。 當時,鄭成功主導的天地會有一個嚴密的貿易組織。在山海兩路各設五大商行。其中仁、義、禮、智、信五行為海上五商,每行有海船十二隻;金、木、水、火、土五行為陸上五商,以杭州為中心。而洪旭在天地會的地位,可由大陸東山縣銅陵鎮漁民周炳輝家世代珍藏的、抄寫于嘉慶戊寅年(西元1818年)、其底本的年代更早的︽香花僧秘典︾中,有一份三十六人名單─︽花會歌─化蓮堂名稱歌︾,其中包括天地會傳說的前五祖、後五祖、五虎大將等人,五祖之一──吳天成居第一位,居第二位的就是「忠振伯」──洪旭!由此可知:洪旭不僅參加了天地會的結義拜盟,而且是其中的重要領導者。 這樣一位重要的人物,當明鄭的局勢惡化到無可挽救的地步時,如何避免明鄭的財物完全落入滿清之手,以待他日另有所圖,甚至,只是單純的藏私?這應該合理的懷疑! 至於為何是石窖?這應該也和當時天地會的習慣有關!所謂「窖」,是指貯藏物品的地下室或地洞。1933年廣西省貴縣修志局發掘天地會昔日秘藏「地窖」,從地下甕中取出一本天地會秘密「會簿」(這本「會簿」保留的原始資料不少,其中最重要的文字記載是指出了天地會的最初起源。)以洪旭在鄭成功集團中的身份,以及在天地會的首領地位。他的故鄉洪門港(後豐港)會有「十八石窖」傳說也就不足為奇。即便用最基本的常識來判斷,也可以知道,這樣的「傳說」極有可能是真的!清順治十三年鄭成功部將黃梧降清,向清廷密陳︽平海五策︾,其中之一指出「鄭氏有五大商行,在京師、蘇、杭、山東等處經營財貨,以濟其用,當察出收拿」、「成功山海兩路各設五大商,行財射利」。海陸十大商行及明鄭所擁有的財貨不可能全部搬來後豐港,藏在十八個石窖中,「十八石窖」所藏的,至多也只是少部分珍貴財物而已!下次,當您漫步後豐港欣賞夕陽美景時,不妨仔細想想「大水淹不著、小水淹三尺」這句話到底是何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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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動之旅
金門縣寫作協會同安行讀書會 今年(94)五月本會(金門縣寫作協會)召開第一次理監事會,會議上理事洪春柳老師提議有機會可以辦理赴大陸的讀書會活動,當時我就請洪老師一定要幫忙來推動,否則要成行的機會就不大。 由於洪老師及理事長楊清國的重視,我們再次召開臨時會議詳細討論,理事長並和前大陸同安文化局局長顏立水先生聯絡,告知局長我們有意到大陸辦理讀書會的事,因為顏局長的熱心促成,我們在幾經波折,終於順利成行,而我事先得知的是八個人要參加,意外的是當天早上到水頭碼頭,居然發現有樹漢的加入,我們大夥都很高興,因為我們這一團是九九團,相信未來會是久久長長。 抵達和平碼頭,熱情的顏局長夫妻及廈門市同安區民革與金門同胞聯誼會熱烈的歡迎,我長久以來一直在金門日報拜讀顏局長的文章,總以為他博學多才,應該似以前文史豐富的林衡道大師一樣,不想見面後打破了我的迷思,原來他比我想像中年輕,最重要是充滿熱情與活力!那樣真誠!那樣質樸!相信我們所有的人都被他的盛情所感動! 隨即廈門市民革委員會陳維欽處長,帶領我們參觀廈門大學嘉庚群樓中最高的廿一層樓頂,廈大代小姐(為我們解說導覽,廈大有21層,象徵1921年創校,另一個意義是要廈大學生衝破21世紀,勇往直前!我們站在21層的高樓頂上,享受鳥瞰廈門的風光,聽接待的鄉親用手一指,說是那個方向就是金門,回想我在金門金城總兵署左後方的老家樓上,先生遇有來訪的賓客,總愛開心的心前面可以看到大陸的廈門哩!原來我們真的是一水之隔,小時常聽母親說,外公在大陸做生意,早上搭船到廈門,下午就回來了,可以通勤哩! 下了樓,前方有幾個大字,原來是廈大的校訓:「自強不息,止於至善」,我看了很喜歡,因為和我平常的生活和做事的態度不謀而合,覺得自己正好也奉行這樣的理念,有一段時間我的身體不是很好,因此養成運動的習慣,中山林的健走成了我的生活功課,那時我就想起以前讀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如果我對於這樣的生活習慣可以持之以恆,相信我可以擁有良好的健康;現在我常常告訴自己多做好事,記得以前在當軍訓教官時,每年暑假要到省訓團集訓充電,有一年好幾位老師都提到:「身在公門好修行」,我深覺受用無窮,不論以前在學校服務學生,或是現在在金門國家公園服務大家,我都一本初衷樂於學習、勇於付出。 接著我們參觀了有名的南普陀寺,午餐由廈門市政協常委國桂榮博士,在南普陀宴請我們,享用了國內首屈一指的素食宴,桌上擺放精美的菜單,每一道菜都有引人大啖的美麗名稱,顏局長餐席間常妙語如珠,如:「好芋,不免布(不用咬之意)」,我用心品嚐芋頭美食,深覺閩南語表達傳神!國博士名字像男孩,卻是個出色的大美人,尤其美麗又有智慧,職位高能力強,真是讓人稱羡與欽佩! 參觀五顯橋時,顏局長特別說,以前地瓜苗就是從這裡搖啊搖,搖到金門的,地瓜可以是非常重要的糧食,更是旱災可救荒的植物,我們一行人站在橋上,想像當年先人倍極辛苦的巴地瓜苗帶到金門,再回來家裡吃地瓜時,那種滋味卻特別的甘甜;顏局長為我們解說五顯橋的橋墩是魚肚型,據說可減少水波的力量沖刷到橋本身,將浪花的力量分散,特別的設計讓千年古城同安的千年古橋特別的有歲月的光華! 接著顏局長帶我們到梵天寺,據說這座寺廟比南普陀寺還要有歷史,理事長當場揮毫贈墨寶,理事王先正老師撰文,順口拈來成佳句:「梵唱不絕、天地清音」送給梵天寺,讓眾人佩服萬分!在夜色漸暗之際,顏局長帶著微弱的燈光,我們一行拾階探訪寺後方的文公書院,據說此處大致保留書院的原貌,但暗夜中我們只見「紫陽書院」匾額一塊,待寺方人員解說才知,牆上鑲嵌了一幅朱熹的畫像,他們在雕像潑水,才能清晰看見畫像,想到同安鄉親是如此敬重朱熹,讓我感動與佩服! 第二天上午,是同安行的重頭戲,那就是讀書會,一進會場人影鑽動,同安的各界領導把會場擠得水洩不通,那樣重視我們這個小小的社團的文化旅,真是讓我的心一再受到真誠的感動。 民革主委馬明炬先生致詞,讚譽我們是文化交流的先行之旅,說金門貴,同安富,我們是貴賓貴人,說歷史上我們是一家,無金沒有同,無金沒有銀;兄弟姐妹之間應多交流。 理事長楊清國致詞說:「九位成員成行,希望久久長長,繼續辦理讀書會,特別感謝顏立水局長及民革單位促成,希望這只是開始,下次可能到福州、泉州、漳州,大陸河山壯麗有很多可以學習的地方,中國人重慎終追遠,兩岸本為一家人,合者兩立雙贏,金門原屬同安,1915年才設縣,許獬(許同安)、蔡復一,陳滄江都是同安的寶、是金門的寶,顏立水、陳慶元是未來子孫的典範,顏立水先生的金門與同安一書,彭一萬先生寫序,序中鼓勵再蒐集資料寫第二集,所以現在出版第二集「金同集」,雖以前未見過顏立水先生,但金門日報卻常見其文章,陳慶元院長也是金門人的光榮,兩岸交流需要有一些傑出人才來牽線,楊樹清牽線促成「金門與同安」一書,並且在兩岸緊張時期就經常跑廈門,因此促成顏立水先生跑田調蒐集資料,完成精彩著作。 福建金胞聯會長陳慶元致詞:代表各單位表示歡迎,福建省師範大學文學院邀請函給楊理事長,代表三個單位歡迎到來,金門縣寫作協會是金門70多個社團很活躍的一個社團,10年前由於洪春柳的學生而知道浯江詩話,在福州見到李錫奇、陳延宗,注意到新的理監事幹部,也見到出了很多的書,也常在學校向學生宣導要多向他們學習,其次今天顏先生要導讀「金同集」,顏先生的書很好,個人很早就關注,希望當面請教,今日得見,從其身上見到同安的優良傳統,文史工作的推動,對中華文化有很大的幫助。 陳會長致詞內容豐富,如今談及有朱一春先生,曾說蔡獻臣是晉江人,也有人寫書把蔡復一,寫成:「蔡復,一貫──」,名字都被斷掉,陳會長主要說明有些人對文史的工作認識不夠。其次他說拜讀顏先生的大作,很多資料一點不比大學教授遜色。鼓勵大家對同安鄉賢要進一步發掘,有人把陳化成說是福建同安金門人,是否能有資料佐證?了解之後,要向世人宣傳,福建是邊錘,雖是改革開放的省份,但官方關心較少。 陳會長說蕭永奇先生的譜牒學會、采風文史學會的黃振良先生都見過,自己也是金門人,母親是同安人,姓蔡。1996年以後對地方文獻的研究,一往情深,蕭永奇先生曾送他一部清白堂稿,他還想找蔡復一文稿,他特別說到福州較保守、正統,和閩南文風不同,這可能因為蔡復一到過湖北,深受到影響,所以閩南是開放、活躍,如要有根據,蔡復一在湖北就是證據,他覺得這幾年得到的書多,有機會想要做一部師友珍饈錄。 顏立水局長致詞時表示:「要讀千年古書─同安,從廈門發現的墓誌銘記載這個城更早就有文化,如保生大帝、李光耀夫人、阿基諾總統(菲律賓總統)等都是同安人,許獬就被稱為許同安,1970年以前,我自己也不知道金門這個地方,1980年初,在普查文物,才知道金門籍的當官退休就住在同安,後來以『朱熹與金門』的專題做為普查重點,1990年才知道有金門日報,1995年以後才在金門日報發表,1998年才出了『金門與同安』的書,是由金門縣籍楊樹清牽線,2001年小三通後,開始與金門的文化人有接觸,約有300多人,他們來都帶了很多書,在大陸─有新的發現就補充,有人收藏蔡復一夫人的墓誌銘,上面記載是李春芳的孫女,後來又有人挖出李章是夫人的父親,其外祖母是丘葵的妹妹,蔡獻臣大兒子墓,去年才發現,同安姓趙的族譜斷了,在金門的縣志記載才找出,如劉存德的生卒年初找不到,但金門的楊媽輝那裡卻找到,盧氏來同安尋根謁祖、小金門鄉長林金量來拜玄天上帝,才知道是從同安分出去,福建省政府陳國興來尋根;許獬進士頭、金門同安同祖先,我的書『金同集』七湊八湊如捲薄餅,金同集封面字是金門吳鼎仁寫,封面是撿的陶片『碗底雙魚』,內為何先生設計,有9大部分的內容,有人說許獬為陳健(陳滄江)寫墓誌銘,後來發現不是,因為他們之間隔了一段時間,要再找,書中可能也有不對的地方,需要金門同安兩地對照一下,請大家多給予指導。」 廈門市前文化局局長彭一萬致詞時,先是幽默的說:「專家用金門話說就是:賺吃」,並且說他是金門沙美遷來福建的彭厝,他首先向在座的洪春柳老師表示敬意與感謝,因為他出了一本旅遊的解說書,書中引用了很多洪老師的著作資料,其次他說金同兩地一家鄉親,有機會應加強交流,並且順口拈來兩句詩: 廈門金門門對門 浯江鷺江江聯江 接著有一位姓陳的歷史老師是顏局長的同學,特別感性的致詞,讓人深為感動:「廈門、同安兩位文化局長都很內行,而且有幹勁,文物都靠他們保護,充滿敬業精神,尤其,不要拆金門人的宗祠,才能促進兩岸和平,個人接觸金門縣志很早,人稱我是大砲,我認為歷史課教學生從愛家愛國開始,否則師稱不上,只有教書匠,可惜教育─直是考試的指揮棒。同安精神,可以說是金門精神,因為金門苦學,歷代進士、舉人佔同安三分之一,彈丸精神─開拓性強,南洋台灣澎湖─都有同安金門。 我對於金門的資料都看、儘量蒐集,曾經有一本「閩南人」借來抄,30萬字,抄書更有收穫,我對金門很有興趣,蒐集資料交給學生,研究金門對祖國統一大業有幫助,陳水扁的匾額也在大陸陳家宗祠內。」 楊理事長也請我說幾句話,不想感情豐富的我幾度哽咽,因為太激動!也太興奮!想到金門高中旁的同安渡頭,以前兩岸能通鄉親往來頻繁;而且母親常說起躲日本時跑到鼓浪嶼的日子,如今我居然有機會踏上同安,同時我也利用機會讓大家知道金門的自然生態豐富,如保育類動物水獺、活化石鱟,還有兩百多種的鳥類資源,有機會可以來金門分享, 洪春柳老師致詞則表示:「建議來同安讀書會,是因為我的第一本書的內容與同安有關,最初人家問,自己也不知同安在那裡?因此想來同安,陳會長慶元也是小金門人,因為學生與陳會長認識而也很想來認識,第一本金同集讀書會覺得很有意義,且朱熹在金門,想找到:朱熹任同安主簿是否來過金門?」 李瓊芳老師說:「父執輩常談江洲石馬,同安渡頭,坐帆船半個多小時就到,但也知道這裡生存競爭力大、有大陸國土優越感,來是為了增廣見聞,增長視野,對同安鄉親也有好奇心。」 顏局長的夫人,特別真情流露的發言,因為會上諸多與會人員對顏局長認真普查文物精神的肯定,但她為人妻子原來頗有怨言,因為孩子病了也由她一個人擔責任,但如果不是敬業的精神,也沒有今天的成就,尤其今天很多人都衝著他來,她表示自己的犧牲仍是非常值得。 我們的同安行有許多鄉親熱情的陪同接待,我們在招治薄餅店品嚐蔡復一夫人發明的薄餅,在影視城(小北京)珍鮮樓品嚐同安鄉親的熱情,在竹埧農場有獨特的印尼小吃,那裡的糯米酒特別的香醇,金胞聯誼會的副會長許伯欽及邱群英秘書、遠從大嶝來的周鄉長以及其他的領導,熱情一如屋外的艷陽,我們醉在陽光裡!至今猶感醇香在心。 金門縣寫作協會曾經辦過多次的讀書會,以前都在室內,這次同安行卻是戶外,我尤其興奮,總覺得自己一顆心是關不住的,老爸在時總說我是尾亞精(蝴蝶之意,說像蝴蝶到處飛),無一時「朝內」(在家呆不住之意),這次我像出籠的鳥,海闊天空,走了一趟發現之旅,充滿了驚喜與感動!來到同安鄉音與金門同,覺得我們的心變寬廣了,情感上有了更多的依靠,大家都期待再續不同的緣,繼續「行萬里路讀萬卷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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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屆浯島文學獎》散文第三名故事中的故事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總會在各種證件申請表格的「籍貫」欄中,直覺地填入:福建省金門縣。 其實,真正走過金門那段輝煌又黯淡歲月的是老爸,我不過是跟隨他的字跡,寫下不知其意的名詞,尾隨他的足跡,在短暫的假期,於熟悉又陌生的故事裡,找尋自己的故事。 很多很多的故事,總習慣以「很久很久以前」開始::: 但他的開始,又比中國歷史晚了很久,直到晉朝五胡亂華,中原六姓義民逃難遷徙,蠻荒島嶼始有人煙。然而這海陬邊陲的一隅,常見忘於掌握偌大領土的中國朝廷,待宋神宗時,才真正被納為版圖。 「浯洲」古名,喊到了明太祖,取其「固若金湯,雄鎮海門」形勢的意象,更名為「金門」。也許當時未料到,水由金生,而太多的「金」,將註定刀槍彈砲的鏗鏘回音不息,於是,一頁頁的墾植拓荒,都只能在爭戰的滄桑中寫成,從明朝倭寇海犯,清初鄭成功企圖扭轉局勢,到民國的台海危機,不同的目的佯裝著不同的藉口,一場場戰役,成歷史課本中標為粗體的專有名詞。 所有的名詞,為了考試,曾煞費心思地硬記苦背,但對我而言,紅筆加螢光筆的強度,仍達不到真切感受的閾值,事件始末總如此地遙遠而飄緲,除了那場民國四十七年的「八二三砲戰」,從老爸五歲的記憶中,抑揚頓挫地流瀉了出來:: 那時,夜色尚未封鎖起蒼穹,倏地一道粗魯的火光,劃破紫紅天幕,扯下靜謐,轟然掀起漫天塵埃。 「打來了::」,「快撤快撤!」,顧不得手邊的工作,大人們趕著一家老小衝出大門,沿路跌跌撞撞,邊逃邊躲,臥倒再爬起,在槍彈交織的慌亂背景中,鑽入自掘於村外山丘的防空洞。 洞口外,戰火燔燒起夜空,挾帶陣陣廝殺的怒吼與傷者的哀嚎,在緊張凝結的氣息中蔓延。大人們雖都明白這是遲早會發生的事,擔憂的神情仍掩不住心底的驚恐,孩子們以灰頭土臉壓抑著聒噪的唇舌,企圖模仿大人的心情,卻忍不住好玩的天性,數著一顆顆落地的砲彈,和「咻::」之後,未連接到落地「砰!」的爆炸聲,嘿嘿,老共又浪費了一發! 凌晨戰火稍歇,村民回家清理,爸才知道,那並不是一發浪費的砲彈,在滾進了鄰家躲避的洞穴後才炸開,八條性命只剩灰燼。也許是中共接獲情報,在爸所住的古崗村落,有隱密的軍事布署,於是攻擊火力多集中在金門的西南隅,當中數十戶人家,中彈的就有十幾戶。其中一枚,落在與阿嬤家同一排房厝的豬圈,地與牆毀壞崩塌,直到毗鄰廳房中的那尊觀音菩薩像,大家都相信是菩薩庇祐,才使阿嬤家得以保全。 斷斷續續的炮火攻擊,金門人漸習慣了家與防空洞「兩棲」的生活方式,趁不打的時候回家煮飯,當警報器或是砲彈落下聲響起時,再奔回防空洞。躲空襲的時間長短不定,為了打發空檔,就邊躲邊挖,看著洞穴越來越深且寬,就算在此陰濕的空間裡,仍能自得其樂於自己的小小成就! 當我於披覆數十年歲月厚度的土地上,想再覓尋當初挖掘的痕跡,卻只見許多早已傾圮隳壞的防空洞穴,不是落石堵住通路,便是加裝上鎖的鐵欄杆。有心還是無意,不願後人擅闖痛楚記憶的禁地深處! 金門人在之後的報章雜誌和官方文獻,讀到了被添加許多感嘆筆觸和洞悉評論中,自己隱約的影子。紀念碑上,也清楚地記載著這場戰役的每一個數字:發生時刻、傷亡人數、發射砲彈數::,不過金門人倒不是挺在意這個統計學上的意義,而是隱沒在字裡行間,一段段曾用生命串起最純粹的情感:四十四天的砲戰裡,大伯頂著炮灰彈雨,搬運過後援糧食、軍火炸藥,姑姑在躲防空洞的倉皇裡,邂逅了牽手到老的青春戀情;四十七萬四千九百一十一發砲彈,夷平了多少胼手胝足打拚成的家園,奪走了多少陽光下漾著希望汗水的容顏,喊啞了多少喚不回親人睜眼的悲慟,卻也讓多少撿拾彈殼的孩童,賺得一點點銅錢換取零食的興奮:: 戰火卻未隨著八二三的結束而落幕,只不過換了個頭銜名稱,繼續隔海丟砲彈。所謂「單打雙不打」,其實是天天都打,過了午夜十二點,便是單與雙號的轉接點,只差是白天或是半夜打罷了! 但誰也不想花費心力,去管阿共有沒有說謊,在不該打的時候偷打,而是開始學習充耳不聞,視若無睹,過自己的生活。打過來的,大多是不會爆炸產生火花的宣傳彈,鋼桶中塞滿的,不是火藥,而是宣傳單,不過,內容到底寫些什麼,爸還沒時間看,就迫不及待地將四處蒐集來的紙張,拿去學校兌換獎品、記嘉獎::這還比較誘人!而那堅硬的鋼殼,被鋼鐵工廠搜購去,竟鍛鍊出金門新特產:菜刀! 金門真正歸於平靜,是在民國六零年代中葉之後的事了,老爸已在台灣,準備築起另一個家園。 在阿公去世,隨爸回家奔喪那年,我才第一次踏上金門土地。那時正值戒嚴時期,全家坐著船,晃著梅雨的微寒,蕩著不斷嘔吐的暈眩,就這麼漂搖顛簸到了金門,跪在黃土地上,從巷口慢慢爬進阿嬤家。 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平日嚴肅的爸落淚,哀傷扭曲了一向從容鎮定的表情。我尚未明白人世悲歡離合、生離死別,只是疑惑地看著這一切,疑惑著自己竟會有那麼多從未謀面過,自鄰近房屋前來弔唁的舅公、嬸婆等親戚。 每每風起,篩落自兩旁木麻黃扶疏葉隙,發出啾啾幽響,拉長的影子,在昏黃燈光下,把眼前景物顫得忽忽飄,心也吹得涼颼颼,膽小又不解「風情」的我,再也不敢一個人走在金門的夜路上! 後來,才在地理課本中,滌清風的冤情真相:一年中,金門有長達九個月的東北季風。但強勁風勢,已縈繞著代代的傳奇、野史、地方誌,吹得黃沙與魅影紛飛。也許,就是靠著那一絲的信念,才能緊繫著狂風中,渺茫欲墜的生存希望,而信念的另一端,託付給虔誠意象塑造的具體形象,屹立於百載風中。 避邪文化因「無奈」而興起,又因「多情」而長存,金門導演董振良如此註解。 風,鹹濕如昔,路口風獅爺的容貌已模糊,任憑他的緣起在歲月中風化,金門人仍記得用裊裊香煙,刻劃信仰最清楚的輪廓,在時代的岔口:: 一尊直立的獅像,不只捍守著金門土地,也守護著一段文化。 碎瓦、紅磚、竹窗、油漆剝落的斑駁老牆,自政府解嚴之後,又開始在懵懂的記憶中鮮明了起來,回金門的頻率也增多了,只是坐的不再是軍船,而是飛機。 雖然水泥道、日光燈、瓦斯爐的文明設備,正以鮮麗的色彩,一點一點地褪去前一個時代的影像,但他的背景仍是樸實而不豔的色系,縱使平房建築,開始取代古厝的居所,他的架式仍挺著直而不峻的高度。 高中畢業後,老爸才告訴我,咱們家在金門的第一代祖,是明朝的泉州秀才,時因金門平地早已被其他家族佔據,只得隱居古崗湖畔的深山裡,但原居山腳下的大戶人家,慕其才氣與德性,招贅為婿,遂繁衍成古崗一帶第一大姓之家族。而老爸算是第十六代孫,卻也是離開金門的第一代,像蒲公英般,帶著夢想,在異域扎根,但他們這一代有太多的蒲公英,只留下老一輩的人,曾經奮力用生命戍守這一塊土地,現在孤獨地用土地守著這一片記憶:: 我理應是,擁有一半的金門血統,但自稱為金門籍幾十年的我,卻總是心虛,那一口不流暢的「國文台語」,對疼愛我的阿嬤,只會說:「阿嬤,彎安::」 祖孫眼神交會的那一刻,我看見阿嬤失去視力的右眼,微微顫動,隔著時代,將那份深邃關懷和綿密親情,撼成我眼中悵惘的紅絲,浪散成花,卻無力再成回流的潮,回阿嬤稀疏的齒牙、深刻的皺紋:: 晚安、早安,只願一切都平安! 飛機起飛,跑道邊的黃土,慢慢退:: 成海面上,摻和綠顏料塗成的平板,書上說,如仙人臥倒之姿,而我倒覺得像蜻蜓攤平的翅膀,但背負了太多的歷史矛盾,承載著太多的干戈起落,懸吊著太多的政治曖昧,於是再也無法輕盈飛翔,終墜於海。 夕陽餘暉下,歲月的情恨糾葛,似乎皆揉碎在此寬廣的海面,蕩著釋懷的微波:: 金門,正在說著很多很多的故事,結局,還在遙遠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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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莉隨筆秋
我期待著回到金門感受以往秋天涼爽的早晨跟黃昏,所以即使今年中秋節不恰巧的沒有連休的機會,也刻意請假讓這個重要的節日變成連續假日。但回到家卻發現天候悶熱的讓我一直對季節存有錯覺,想著該是夏天才有的高溫怎麼到了中秋還是不減威力,對著我無情的揮灑高昂的戰鬥力。 小時候去田裡農作,中秋這個時節映入眼簾的是一旁的楓樹已為行頭添上了火紅的色彩,徐徐的涼風讓我們駐足盡情享受後才肯離去。但是長大後我對大自然的變化變的遲鈍,路旁的樹除了木麻黃、榕樹其他的一概叫不出名稱,工作居住的地方已經看不到大自然的原貌,只有比鄰的建築物填滿這一區的空間,穿插的小公園也不過是勉強點綴的小綠地罷了。 細數秋的美好記憶,除了有中秋烤肉的基本活動充場面,還有聚集在屋頂看中秋月圓,大口啖著月餅零食的畫面。秋天對我們亞熱帶的地區來說,其實是個難以界定的季節,在夏天跟冬天之間,讓人感受的往往只有那麼一小段時間,總好像冬天是直接從夏天接起季節交替的棒子。時節的夏天已經過了,但是秋天卻假扮起夏天的樣子,繼續恣意炎熱,但是秋天總是不經意的透露出本性,讓人嗅出一股冬天就要來的氣息。 去年的我去到后湖海邊,感受到了更強烈的秋,陣陣襲來的風讓你更愛秋天;今年我試著再去體驗一次卻感受不到秋天的善意,大概是全球大自然環境的變動已經讓四季的步調不再協調的關係吧!日漸西斜的落日雖然看到了秋的到來,可是我卻還感受不到秋天真正到來的痕跡,該不會不知不覺間冬天就降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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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伴同行絲路遊
我們幾個女人家對葡萄溝那種浪漫想像,跟現實景象好似落差太大,有點失落感,因為看不見十里長溝的葡萄長廊,及滿是賣葡萄乾的一攤一攤,穿著維吾爾服裝的美少女,穿梭的叫喚客人,看來我們住的賓館,前面的葡萄架長廊感覺都比它們葡萄溝有氣氛。 離晚餐還早,而晚上在火車過夜沒得沖澡,又這麼熱怎麼辦,阿洲在賓館租下三間房,讓我們依吃飯的三桌分別去沖個涼,我們可是比速度算時間,幫阿洲省間房間的鐘點費,我們這群人多可愛,其實能省就省,沒必要浪費。 搭晚上九點四十分的火車,用過晚餐,即出發,因為火車站離市區五十公里外的大河沿鎮上,當初築火車因吐魯番市區太低,鐵道落差大建築不易,就選在郊區天山腳下的小鎮,車子得開返回烏魯木齊方向行駛,經戈壁大河沿岔口,就見著鐵道,小鎮就在不遠處,終於看見熙熙攘攘的人群,大河沿鎮火車站到了,我本想請老伴拍個照紀念,因下車提行李,來往人又多,就說進去候車室安頓好,再出去外面拍照買西瓜晚上吃,那知行李得過安檢,根本就不容易再出站去外面,而候車室人滿為患,大陸就是人多,還得再提上二樓,二樓一樣通道都是人,小楊買了票上貴賓室休息候車,人還是多,但是有座位坐,最辛苦就是阿西得扛那四幅玉石雕畫,阿珍都沒力跟他抬,還是永壽力氣大,一手提著就衝上二樓,阿西這寶貝畫還真麻煩人。 好不容易,我們搭的火車終於進站了,能治看先進站的車廂床鋪是沒隔離的簾布,以為我們要睡那種硬臥,我們是四個人一間的軟臥,上下鋪很舒服,只是我睡眠品質不佳,半夜老打開窗簾,看外頭卻是黑漆漆,不知有沒有吵了別人,我家老伴已經習慣,長雯、能治夫婦倆可得多包涵。 一大早團裡人都起來刷牙洗臉去,雖然有好幾個水龍頭,人多得排隊,大家覺得搭火車睡一夜滿舒服,又不用過夜住宿趕車,就來到敦煌,只是沒去哈蜜、巴里坤草原和星星峽,還是有點遺憾。 沿鐵路旁都是戈壁灘,也有些較凸起的紅土石地形像書上寫的雅丹地貌,駛過晨曦中戈壁,八點四十分來到敦煌柳園站,由西域新疆來到了甘肅省,當年的唐三藏取經,這段路程不走上個半把月,才怪,現在坐火車一覺醒來,就翻山越嶺由吐魯番來到了敦煌,比起當年的人,真是福氣啦! 過了一天是七月十三日,來了位甘肅女導遊小單,先接我們到火車站前家餐廳用早餐,都是剛下火車的旅客,不大的館子擠爆了。 火車站名是敦煌,但離敦煌市區約百公里遠,此地因戈壁灘上生長紅柳,本來是柳園站,因敦煌盛名在公元二千年改稱敦煌站,當年火車為何不設在敦煌,鐵道修築直線行駛是最方便,蘭新鐵路經河西走廊,如刻意得通過敦煌設站,需成走三角斜線,成本高,而主要原因鐵路系統屬烏魯木齊管,而行政區域是甘肅省安西縣,協調溝通有問題,所以我們還要坐近二小時的汽車,才能到敦煌。 甘肅省是取甘州(張掖)和肅州(酒泉)而得名,面積三十九萬平方公里,人口約二千六百萬,跟新疆一樣有少數民族分居各處,有漢族、回族、藏族、東鄉族、裕固族、保安族、蒙古族、哈薩克族、土族、撒拉族和滿族等,省會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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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元祖傳奇許獬的故事
后湖許天賜口述許秀菁整理 會元祖(許獬)的爸爸做舊時的老師,去平林一帶教書,那時六、七點天黑他正走回來收束脩,年關近了。 走到半路遇到母子三人,母牽二個男的、女的孩子,自己肚中好似也懷有一個,忍不住困苦的日子,去跟人家借錢,早時的人較忌諱這個,所以都要說好話,他們母子關起門來,二九晚上,煮菜頭講白肉,煮金瓜講瘦肉,她講瘦肉給你們姐妹吃,白肉才自己吃,門關起來,債主沒得拿錢,說道「哇!欠人家的錢沒還,還可以打瘦肉、白肉這樣母吃子吃,子吃瘦肉,母吃白肉。」其實是金瓜較甜給小孩子,姐妹較愛吃,越講越氣,母子受不了才拿給債主看,看了之後還是不相信,說不可能,吃完了才說這些,結果母牽子離開家,沿途一直哭,哭得很慘,走向山裡要去自殺,遇到我們會元祖的老父,會元祖那時還未出世,他老父收束脩回來,十二月了年關近,要做家用,走上前看他們在哭什麼,她跟他講這些苦情,才將那些束脩三幾百錢全給他們母子,說「這些去還有剩,你們去買東西拜祖,正月初一、二九去拜祖。」錢全給她才沒去自殺,這叫做「做陰德」,會元祖他老父做陰德,將那些束脩全給他們母子,去還債,去買東西拜他們家的祖。 會元祖他老父也不回來,就從山上去採那苦菜,山產有三種苦菜可以吃,那山上有人沒採,讓它長,長很多種苦菜、山菜,他要放到二九晚上要去煮,那些束脩錢拿去救濟了,二九晚上就洗一洗下去煮,自己躲在床上吃,馬上被後壁窗暗神講「今年吃苦菜,明年出許獬」,才去命那名字,就是由這句而來,那暗神幫他命名叫「許獬」,他在吃,祂從後面窗馬上在說話,聲音不同一般,暗神馬上在說「今年吃苦菜,明年出許獬」,在說那「獬」是豬名、六畜名、畜牲名,才照那命名,於是出會元祖,所以才說出會元,失狀元,狀元不中去讓大昌皇(同音)給留三年教太昌皇的孫子,狀元就讓他的孫子中,太昌皇講「許大人,口氣輕」。 他去找太昌皇坐,太昌皇就留他下來教他孫子三年,才一起去考,他狀元讓給太昌皇的孫子中,他講「許大人,來去找我們許大人,這科新狀元是你的」,我們會元祖是講倒謙話,他講「狀元移筆栽(閩音),會元在荷包內」,這是事實,他講倒謙話,要不然狀元他就狀元科,才有這故事可以說,說「許大人口氣輕,這科留他三年久」,教他孫子三年,才去考校,就講出來了,會元在荷包內,說有狀元學生無狀元先生,狀元先生就讓學生去中狀元,他才自己去中會元,後來是他和李九(同音),他們二個左右相,萬曆君手頭左右相是姓葉、葉相、李九,這二個是老將、老相,這二個泉州人,要請告老,萬曆君說:「請慢!除非有人可以來抵缺,你才可以告老,不然不准你告老,」他才說:「有,浯州許某某勝過我們兄弟二個左右相」,這許某某勝過他葉相、李九左右相的缺,他說真的,這許某某真聰明,天下通,狀元天下福、會元天下通,聖旨才下要調許某某會元祖去升左右相。 會元祖遊北京都五條的大街,遊三天的花紅,只遊那三天的花紅就:::布袋牽那袋金錢,狀元也遊三天的大街,會元也遊三天的大街,遇到一位魏忠賢,這是萬曆君的小舅,魏忠賢的大姐就是萬曆君的娘娘,他就靠他是萬曆君的小舅做奸臣頭,要佔我們會元祖的便宜,魏忠賢叫他遊街三天的花紅要跟他對半分,我們會元祖說他是文章中的,又不是拜託,他就是文章中萬曆君才賞他三天的花紅,不要分,隔天在考校時才弄那白紙狀(閩音),那上頭空空的,好像無字天書,空空的白紙狀,就送給我們會元祖去讀,如果不夠聰明的讀無路,就沒有印那些字,空殼白紙狀,如果讀無路可以出來,隨時被押出去殺掉,是我們會元祖太聰明,天下通,讀得特別好,讀得「上天天下人」,什麼讀得天地詩文的書(冊),讀特別好,讀好說還要送給萬曆君手頭看,啊空殼白紙狀,他才讀得特別好,要拆破這個魏忠賢的陰謀,說他用這奸臣頭,在捉弄、弄朝,在捉弄這些文武百官,故意用白紙狀給我們會元祖讀,我們會元祖才故意讀得特別好,萬曆君看了說「喔!這種空空的白紙狀,許某某你空空的白紙狀讀得特別好,這些白紙狀誰送給你的?」他講魏忠賢送的,是萬曆君的小舅,他說自己的小舅也是要押出去殺,只是那個嘴說押出去殺,但是他有他大姐可以去保奏,萬曆君的娘娘他的大姐去保奏魏忠賢,結果萬曆君說要押出去殺而沒殺,只是靠那嘴巴說,那文武百官如何信服,怎麼繼續在朝內待下去,無路用,我們會元祖才從那一次請告老。 請告老說要回去休息,回來之後,就在刻書板、做鄉賢,才說做「鄉賢」,會元祖後代就出了幾個老師,去補充「鄉賢世第」之稱,「鄉賢世第」就是我們會元祖的字匾,所以后浦那間大衙內是我們會元祖私人的學堂,他就將那裡做學堂,做老師,國內、國外的都教,他用自己的廟銀,早時后浦還沒成街市,這裡一間,那裡一間,只有老百姓住在后浦,說是一個小鄉社,他就用自己的庫銀買地、買材料蓋那間,要做舊時老師教書的學堂,後來又聽到泉州這些說要退伍,那些是真的年紀到了,在萬曆君他老父手頭就在做左右相,又經過萬曆君,才說幾百歲的兄弟,也一百多歲了,就說他要請告老,那是事實,真的要請告老,那萬曆君說「你要新科來接左右相,有人來接左右相才可以告老」,他說「有!」浯州許某某,這一個勝過他們兄弟二個,這一人可以當左右相,這才准。 准了,聖旨就來要調我們會元祖去,他回說他不要,同樣是這萬曆君的小舅手頭,魏忠賢犯罪要被殺,為什麼只有殺那嘴沒有那個心,他不要做,封再大他也不要做,他這才騙假病「十分的沉重」,要不然聖旨調不去不行,不去也犯罪,就騙他說「十分的沉重」,我們會元祖這先生身軀在感冒,十分的沉重,沒法度可以去,他推說這樣才沒犯罪,才回聖旨「許某某,身體十分的沉重」,就過明日五更早萬曆君在京殿,有這許某某回聖旨,說他身體十分的沉重,沒法度可以去擔任,就用那個給萬曆君,那御史筆將軍令,那御史筆可以用那個點,不講出來,那很靈,說死就是死,說活就是活,那御史筆在批,批「許某某身體現時十分的沉重,沒法度可以來接班」,給他批,騙假病,變成真病,真的是十分的沉重,你如果好好的,沒有那病情,給他萬曆君去批那個「身體十分的沉重」,批下去,沒病也變真的有病,沒十分的沉重也真的十分的沉重,於是就一病不起,沒犯罪,也要批死掉,病不起來不打緊,十分的沉重真的死,上頭來看我們會元祖的親人要將他葬在什麼穴,才批去,找山前那穴,那就是萬曆君請地理師來批的,他說看我們會元祖的子孫是要二個宰相還是要萬年的子孫,進前三尺三宰相,還是要退後三尺萬年丁,親人說要「萬年丁」,我們會元祖的家屬說三個宰相不要,要萬年丁較好,我們會元祖的子孫才會出萬年丁,三個宰相、萬年丁同樣是那一塊地,只差進前三尺、退後三尺。 果然萬年丁,會元祖第二子往廣東而去,去廣東做老師,我們后湖出兩個子孫,大的和第三的,二個子孫丁還出得更多,說那春秋二節,在我們會元祖號做抵天奏(同音),會元祖的第二子的子孫,出了不知幾千萬萬丁,二間很長、很大間,就春秋二節戲仔要演四、五棚,趙州戲、廣東戲要演四、五棚,那天要回來認祖,是我們金門沒福氣,若有福氣,他提了好幾籃的白銀來到廈門,金門公司去問,他說要認金門的狀元祖,他說:有喔!金門有狀元祖,他說有出會元無狀元祖,這才又提回去,認沒祖,他說金門有會元沒有狀元,狀元被山東太昌皇的子孫中,要不然狀元、會元也是一個階段。 更早,會元的親阿公死去三十幾年,才出葬,看從他阿公手頭到他兒子是做老師,他在湖山山仔,太老爹在湖山山仔,太公在古坵對面面前,那時會元祖還沒出世,他說他兒子沒法度可以幫他出葬,看做老師也沒法度可以幫他出葬,他說「孫出頭才可以給他出葬」,看會元祖還在他未來的媳婦、兒子還沒娶的老婆肚子裡,看他阿公就斷,他公十三歲進京都的學堂,太公十三歲囡仔說去京都考文武百官的缺,文武百官的的科,十三歲去中回來,去拜外公、外婆,他老把那碗帽給拿下來,摸摸頭殼說「孫啊,孫啊,你十三歲進學進到百年以後不知要進到什麼?」這樣去拿下來,無意中頭殼碗帽給拿下來,他也不會罵,也不會說,這是外公、外婆啊,就自己悶在肚子裡,他就從那次碗帽拿下來,就再去考校考不到,拿下來給出氣去了,再考到老考不到就在心頭老,說要他孫子出頭才可以將他出葬,會元祖中會元出頭才來將他出葬,泉州的官府才給他風光,葬在我們這后浦海後娘仔宮去,要去古坵那段,要水洘才走得到,泉州府穿文生鞋,那路要舖紅毯子,一直舖,不知要舖幾百千萬領才到古坵的墓,才舖得到,你看早時用那種舖在地上,穿文生鞋,后浦路就這樣去,去認證檢查,要葬古坵那墓,結果去葬錯,其實在葬只要看天庭的星,天庭在迎鬼神,在迎鬼神還沒定要一直看,因為看得眼睛花,在迎鬼神迎還未定不能休息,結果迎未定去休息到那塊,本來不是要那塊穴,那塊向西北,要向西南才是正穴,向西南那塊得不到,那塊穴水神活動,活水神,被古坵的人得去了,如果葬到那塊就不得了。 註:我們後生晚輩稱「許獬」為「會元祖」,后湖村中有一「會元紀念館」紀念此一鄉賢,他九歲能文,常自勵云:「取天下第一等名位,不若幹天下第一等事業,更不若做天下第一等人品」,過去金門有一句話:「文章許鐘斗,品德黃逸叟」,指的就是后湖「會元傳臚」許獬的文章是天下第一等,後浦頭的黃逸叟則是品德完人。 金門與許獬有關的傳奇不少,今日總兵署為當時的讀書、教學場所│叢青軒,金城東門觀音亭的觀音與之有一段因緣,同安渡頭也有他的蹤影,世稱許同安、許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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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屆浯島文學獎》散文第二名 一種朱紅色的和解擬態
每逢我生日這一天,「八二三」這個數字,對許多老兵來說,都算暗示。 對父親來說,只要一個暗示,淚眼就潸潸落下。 八二三砲戰,那是半世紀以前的事了,然而,每年這一天的到來,父親總是心神不定,那一場戰役,是父親驚恐記憶長河的無限延伸、無止無境擴散,至於我的生日,遂成為一種歷史擬態,披上歡樂的保護色,卻總是難以開懷。事實上,和在台灣出生、長大的多數小孩一樣,對於父親從彼岸捎來揮之不去的濃重鄉音、大江南北的落荒、最後在八二三一場砲戰中扭轉乾坤的一次崢嶸,我總是意興闌珊。我漸漸發現,眷村裡左鄰右舍,每一個滾過悲情苦難歷史的長輩,都是同樣一副德性,一旦他們全聚在一起,暢談在古老戰場上的英勇事蹟,好像人人都是英雄,我嘴裡不說,心裡常想這若沒有摻和一點添油加醋的吹牛,實在令人可疑。於是,從懵懵懂懂的默默聆聽、學運興迭尖峰的叛逆頂嘴、終於在成為無殼上班族以後的呶呶敷衍,這一場廳堂內的政治攻防角力戰,才暫告歇息。我真是不懂,父親不是念茲在茲說,人總該向前、朝光明處看嗎?但是,面對如此不堪的往事,父親為何始終選擇頻頻回首? 直到這一天,我發現體重急遽下降的父親,褲頭開始寬鬆了,健康檢查報告出來,證明他必須隨時在胳臂揣上一筒點滴,方才驚覺,父親朝歸鄉之路,又跨出了一大步。 「我想回去看看:::」 「回東北老家?那裡:::不是還大雪紛飛嗎?」 「不:::,恐怕去不了那麼遠了,我想回去金門:::」 「金門?」 這樣的話,他不知道對我說過多少回。在那一次冷鋒過境的日子裡,我故作聰明,以︽金門縣志︾裡幾句:「隆冬時期,海風飆發,飛沙滾滾,東方海濱村家,沙壓與室埒:::」引經據典,駁回父親暮年的微末企盼,還沾沾自喜。 我不是不理解,父親口中的金門島,盛開著他老人家健壯的青春,我不確定是不是人一到此般年紀,勢必依循某種生物本能制約,總想跨越過什麼,才算生命圓滿。父親一提再提,像有什麼在遠方的海濤深處,策動對他進行一次記憶深長的限時追緝。然而,眼下的金門,與他非親非故,連父親自己也講不清楚為什麼想這麼做,但就是依然逃不開對這一場記憶浩劫的耽念。慢慢地,父親的身體質量一天不如一天,好像他故意似的,渴望自己輕盈到足以不須別人提攜,就可以獨自圓夢。 我終究還是依他了。 這是我首次踏上金門,當然來此之前,父親已經讓我熟知許多烽火金門的辭彙,如今只要稍稍揉和一點歷史語境,關於金門一幕幕文化輪替的衍續,在飛機準備下降的當兒,自然開枝散葉起來。我眼見的,一開始是三百年前中國福建省的湄、漳、泉州漢民族遷徙,再往前一點點,是明紹興監國魯王,率中原遺部據此偏安,再往前推,新石器時代華南印紋陶文化,似乎也留下過什麼。 飛機持續下降中,尚義機場就在底下了。 這一天,天清氣朗,就是風稍微大了一點,一陣強風一股腦兒灌進父親的褲管,幾乎把他整個人都像風箏一樣撐架起來,好像父親再略略蹭蹬一下,就快飄走了。 翠谷,是父親最常提起的一個地名,自然成了我們此行的第一站。 父親悠悠追憶,翠谷是我軍和美軍專家反覆測量選定的炮擊死角,理應是安全無虞的,孰料還是遭受砲彈無情狙擊,有三位副司令官當場壯烈成仁。我攙起父親杵在一處標示「遊客止步」的藩籬,戰戰兢兢地回顧災禍的歷史現場。 父親怔怔地張望著。 我猜想,此時映入父親眼簾的,不是草木扶疏、而是一片滿目瘡痍的狼藉吧。事發現場散落被摧毀殆盡的防禦工事、鋼盔、傢具、屍塊、玻璃碎片等,與伴隨救護車疾行過的呼嘯聲。眼下的翠谷寧靜、清幽,只是再怎麼著,父親腦海中的鮮明記憶,可不是如此容易被歲月炮火的鞭笞給摧毀殆盡。 與翠谷這個潛藏父親口述悲愴歷史的優美地名相較,太湖就顯得名副其實多了。我從背袋中抽出數位相機準備留影時,無意間望見鄰近有一棟廢置的民厝,朱紅色的檐角頹頹欲圮,預期中的斑駁門板已經不復蹤影,我探頭向裡一望,只見厝內髒亂不堪、雜物充斥,蜘蛛撒網割據各方牆角的晦暗處。 我隨意取幾個角度匆匆拍完留影,突然感到疑惑,像自己這種旁觀者以一台相機,輕易就挾持當地人最私密領域的滄海桑田,道德嗎? 中午時分,我和父親走過金門島右半臉,朝佔據左半臉額角的金寧鄉推進。對父親來說,古寧頭那一戰是再痛快不過的往事了,至於我心中真正牽掛的,是想親眼見識,砲彈鋼刀的鋒利。 「一顆砲宣彈,光是砲身可以打造約四十把鋼刀,加上夾藏文宣的內層六道鋼片、上下底座,可以再燒出五十六至六十把不等的剁刀和切刀:::」鋼刀店的老闆右臂高高舉起,掌心亮出一把金光閃閃的鋼刀,精神的介紹著。 「:::八二三砲戰在金門投下的四十七萬多發砲彈,加上『單打、雙不打』一直到民國六十七年才停下來,我們這家砲彈鋼刀的質材,可是貨真價實:::」老闆繼續解釋,他掌心中那把鋼刀,在小陽冬的光影折射下,飄逸出一股充滿人情味的暖洋洋氣息。 眼見遊客漸次聚攏進來,鋼刀店老闆一時興起,另外抽出一把鑲上黑色刀柄的家用菜刀,示範砲彈鋼刀的操持多麼務實。只見他熟練的取出一些蔬果肉塊切切剁剁、敲敲打打,這一敲一打,倒是敲開了父親的話匣子,直說:「你看吶,這些廢鐵到了這個師傅手中變成黃金,真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呀!」 此時,我腦海中浮現詩經︽國風。唐風︾裡那個遙指情愛的場幕:「綢繆束芻,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不是嗎?回顧長達半世紀以來,同文同種的荒謬對峙,如今,金門戰地開放觀光了,對岸的殺人砲彈成了金門鋼刀,烽火鑿開的猙獰,淹沒在金門人巧思磨礪下的歷史證據,藉由中國觀光客重新「回歸祖國」,少去一份戰爭無知與無情的諷刺,多出一份化干戈為玉帛的深刻期待。 我這才恍然大悟,如果沒有親眼所見,父親和長輩們口中金門鋼刀的鋒銳,我仍將自信斷定,那一切都是薛西弗斯自我壯膽用的神話,它是逃逸這個不完美世界的一個完美藉口。 這一輩子,我都會以為他們全在吹牛。 百思不解的是,回到台灣以後,父親對金門,再也隻字未提了。待在台北榮總的日子裡,他還是喜歡在愛心池旁邊散散步,該作化療的時候,我會抽空陪他多走上一段,繞過象徵健康之門的噴水池進入中正樓。我曾經主動提及那次金門之行的種種美好,父親卻只是笑而不語,不願意多說些什麼。難道,進步中的金門變成一種可見卻不可及的懸念?還是父親珍翫進化前的金門依依不捨?他專注地拖起點滴支架緩緩前行,輪子在地面劃開的軌跡咯咯作響,堰塞著我對深藏在父親心中久溷的謎樣。 我開始反省,會不會是自己跳接時空旅行的方式太自以為是、速度太猛太快,以至於對金門所發生的種種,竟如此應接不暇了。天災、人禍、小三通、戰地政務光環的老去,對我此般庸庸淡淡的觀光客來說,不經深刻的體悟、理解,單恃走馬看花的取巧技倆,又如果跟得上父親的記憶,追溯那紅磚瓦的廟厝興衰、與每一寸落彈區裡藏著盡是傷心母親的眼淚。這些歷史軼事,都漸漸被後人遺忘,還記得的少數人逐漸凋零、老去,終將進入考古、歷史的篇牘,以最安靜的方式,示現世態的炎涼。 在一個天色微明的日子裡,父親蚌合雙眼、含上微笑,輕盈的踏上歸途。此刻,醫院販賣部的鐵門依舊拉下,大多數城市人家都還來不及起床,唯有窗格上透著晨曦、微風嗚嗚咽咽吹拂著。我靜默地跟隨父親走完最後一程,想起和父親一起曾經在北山的一間民厝庭院,望見一根根以細線烘托起對半剖開魚身的竹竿,那一天的天候也是如此,風很輕,涼涼地布滿父親下半身寬鬆的褲頭,彼此的臉頰暴露在空氣中醃漬著,一股鹹鹹甜甜的私密氣味。 哎,最終,誰都避免不了,面臨被命運之神晾乾的那一刻。 但無論如何,踏實踩在父親曾經歷練硝煙漫漶的朱紅色土地初始,我對父親幾十年來叨叨絮絮的一切不明白,朝一段和解之路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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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伴同行絲路遊
火焰山就如火焰似燒紅,比想像來得壯觀,在陽光照射下,更有如熊熊烈火,我們沿著火焰山,路旁有新設的旅遊主題園,是仿西遊記中的人物塑像,唐三藏西方取經,有關孫悟空三借芭蕉扇的故事,讓火焰山更加神奇,小楊笑說二百年後這又是古蹟,來到柏孜克里千佛洞,炙熱的陽光,只能在洞裡,現存洞窟七十七個,我們參觀六個保存較完好的,其實都被破壞得體無完膚,最主要遺留的壁畫可供研究當年回紇、維吾爾族的服飾、生活、建築等,還有一些古文字。 這麼乾熱的千佛洞,我們正懷疑這裡的人住那兒,原來山溝裡有雪水流經,溝裡長滿著樹和蔬果,還有房屋,小楊說火焰山有很多峽谷,葡萄溝就在這一處處綠蔭涼爽的峽谷中,下午參觀時就知葡萄溝是好幾十里的一大片溝谷。 離中餐還有點時間,小楊介紹新疆和田羊脂玉還有其它玉石礦,早年玉石加工是運送到楊州或西安加工後再運回新疆,價格比較貴,現在本地自行加工製造各式工藝品,成本低相對也便宜,就帶去參觀玉器加工廠,想不到阿西和阿珍夫妻倆,對玉石雕貼畫,竟起了興趣,春夏秋冬四塊匾雕,討價還價買賣成交,這四塊匾雕不管值不值得,光是免費搭了飛機、汽車、船運,還有火車,海陸空全上,就值回那價碼,雖然扛上扛下辛苦些也值得了。 用完中餐,就上葡萄溝,跟早上同一方向,因為葡萄溝就在火焰山的峽谷溝地,逛了一小段葡萄溝,小楊說帶我們去維吾爾家參觀,那兒的葡萄乾是晾房自然晾乾的,不像有些是用速乾劑加工,吃了對身體有害,另一條溝的小販向我們唱著山歌:「導遊帶你們去買一百元,導遊就賺五十元」,但我們是真的怕買到黑心貨。 來到一家維吾爾人家裡,四周是葡萄園,葡萄樹下擺著維吾爾民族慣用的長桌在鋪著地毯的坑上,桌上是各種類的葡萄乾及剛採的新鮮葡萄、西瓜等,播放著維吾爾民歌,等著我們上鉤,葡萄、西瓜都吃了,舞也跳了,連三歲小男孩都光著屁股,跳光光讓你們給瞧了,五歲的小姊姊也露兩手,扭起腰來博佳賓歡笑,倪兄和本團兩位美少女欣欣、嵐嵐加上我這老媽都湊上一腳,露一手跟著人家大跳其舞,你們能不花錢買葡萄乾嗎?價錢是真不便宜,什麼男人香、女人香的品種,一公斤特好的一百二十元人民幣,但還是得加減買個意思,算是給小楊面子,這三天人家講得很認真,也安排得很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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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民間十大傳奇故事之一七鶴戲水
「七鶴戲水」可以說是金門最典型、最精采、最廣為人知的民間傳說。 傳說的風水墓穴裡有七隻白鶴,其中有六隻飛到各村落陸續轉世成為「進士」,譬如:飛到后湖的「許會元(許獬)」、飛到賢聚的「盧軍門(盧若騰)」、飛到古區的「陳刑科(陳昌文)」等,唯一被墓穴主人壓傷逮著的那一隻,就是大名鼎鼎的「蔡復一」。 話說金門蔡厝的蔡氏家族為了選擇祖墳墓地,專程從內地江西請來一位高明的風水地理師。這地理師就在蔡厝四周仔細勘查,後來果然讓他發現了一處絕佳的風水寶地。只是,地理師如果洩漏天機,自己的雙目就會失明,地理師心裡頗為掙扎猶豫,神色自然也就愁眉不展。 「大師,您看是不是咱們蔡厝沒有合適的地方?」蔡氏大家長問道。 「有是有,只是::::」地理師欲言又止。 「大師有何難言之隱,但說無妨。只要蔡家力所能及,一定遵照辦理。」 地理先生聽蔡家話說得誠懇,便說:「我尋得一處寶穴,若能葬於此地,他日蔡家子孫定能出七位進士,而且,家中的馬也會生出兩匹寶馬,一匹會放金、另一匹會放銀!但是,如果我洩漏天機以實相告,就會遭到兩眼失明的懲罰,因此,我請求貴府將放銀的馬贈我,以讓我頤養天年!」 蔡家的宗長自然是連聲答應。 後來,蔡家照地理師的指示,將祖先葬於「寶穴」。果然,如地理師所言,家裡生了兩匹寶馬,分別會放金放銀,而地理師的雙眼也真的瞎了。 當地理師請求蔡家兌現諾言時,蔡家竟起了貪念,告訴地理師說:「這世上哪來會放金銀的馬呢?不過大師放心,蔡家一定會好好照顧大師的!」 地理師聽得心中一震,知道蔡家無心遵守事前約定,因此,就想了一個自救和報復的辦法。他當著大夥兒的面,掐指算了算。假裝說,這墓穴當初在座向計算上犯了點差錯,雖然日後還是會生出兩匹會放金銀的寶馬;但是,恐怕會有「凶象變異」,非但子孫無法中進士,而且還將禍延子孫八代。如果不信,可以遣人至墓穴,拊耳傾聽,看墓穴中是否有嘩嘩水聲,若有,即表示「惡水流棺」,亦可證明我所言不虛。 蔡家半信半疑,派人前去墓地,果然聽見墓穴裡傳來嘩嘩的水聲。於是,十分驚駭的請求地理師協助破解厄運。 地理師吩咐蔡家人拿著挖掘工具,才一開挖,大水即一湧而出,沖到了地理師的腳跟前,他用雙手捧起了水,洗了洗眼睛,眼睛立刻就好了。 但是,說時遲、那時快,隨著墓穴裡的水湧出,突然間,一隻隻的白鶴就從墓穴裡振翅飛出,一隻、兩隻、三隻、::::,一連飛出了五六隻,地理師終於忍不住大喊:「抓住白鶴,抓住白鶴,別讓牠再飛跑了!蔡家人七手八腳,趕忙衝過去,按住了正要飛走的第七隻白鶴。但是,因為太過著急用力,把白鶴給壓傷了,不僅弄瞎了一隻眼睛、壓折了一隻腳,此外,翅膀、背脊、臉上都傷到了。」 這第七隻白鶴,就是獨眼、跛腳、駝背還麻臉的「蔡復一」。這蔡家墓穴就是非常著名的「七鶴戲水」風水寶穴,可惜的是,蔡家只留下一隻,其餘六隻都飛往別的村落去了。 而蔡復一也果然文采不凡,十九歲便高中進士,雖然相貌殘缺、醜陋,但是,卻能以「一目觀天斗,孤腳跳龍門,龜蓋朝天子,麻面滿天星」來抒發滿懷壯志。日後,授刑部主事、統兵鎮守西南、平定叛變、消滅盜賊,還領受皇上御賜「尚方寶劍」、節制五省,立下許多偉大事功,為金門寫下了不朽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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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個島嶼住住》我在金門的友人
再此特別要提到我二十年的老友玉米跟他的先生阿輝,因為沒有他們,我就沒有機會來金門經營民宿。 昨天製作網頁,廢寢忘食直到凌晨四點半。光害加上大霧瀰漫,讓人分不清黎明將屆,小鳥卻開始啁啾,揭開鳥類一天的序幕。凌晨五點,所謂的暮鼓晨鐘,觀音亭開始敲鐘,一聲接一聲的律動,從遠處傳來,依然不失莊嚴。 為了好好睡個覺,我把手機、住宅電話都關了。果然睡到中午。開機後,連續接到玉米以及阿輝來電,因為我原打算今天去小金門找他們(但因太累,打算延後一天),他倆擔心這幾天小金門的基地台收訊不好,怕我連絡不上他們,一直主動打電話給我,可是怎麼都打不通。 「怕我在碼頭哭啊?」戲謔的我,掛了電話之後,其實是滿心的感動。現代人大多太忙,失約更是家常便飯;而我的老友跟他愛屋及烏的老公,對我的關心始終在。即使我已經厚顏『暫住』他們家將近三個月了,生活習慣的不同、我女兒的吵鬧,好脾氣的他們都無一絲抱怨。唉,是上輩子欠我的囉?苦命苦命。 今年二月份,帶著女兒、偕友同行,來金門探望新婚的老友,原定18天的行程,演變成有幸得標國家公園的古厝民宿,可有藉口留在我所喜愛的這片島嶼了。只是在前置作業的這段等待期間,又要繼續苦了老友夫婦。 脾氣不太好的我,說話也很衝,偶而還把小孩丟給他們當褓母::::,檢討起來真是罪狀多多。套句阿紅對玉米阿輝說的話:「以後你們沒小孩,就找他算帳!」 我親愛的朋友,誰叫你要認識我?而且還是當年同學之中,對我最好的?要不是這樣,我哪敢賴上你(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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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屆浯島文學獎散文首獎潮間帶
小時候,你喜歡來到金門海邊,立在既是海洋又是陸地的潮間帶,與盛大排場的福建蚵,一同呼吸喘息,仰望天空中那總是不確定的氣候。 漲潮,退潮。 阿嬤戴上一雙長滿海藻與殼屑的麻織手套,拿起一把蚵刀,在窄巷內虔誠地撬開蚵殼。喀喀喳喳,錯落作響,蚵殼碎裂一地,成了靜謐港灣最清亮也最豐富的聲音。 記憶中總有如此光景,在一個小型、卻安心的工作角落上演著。那時你會躲在阿嬤背後,專心凝視,也靜靜呼吸著鹹風、腥臭,以及島嶼沿岸蒸發逃逸的氣味。 「要記著,等下晡作夥去海邊拔蚵嘟,記得拿籃仔。」阿嬤總在某個退潮的午後和你說。那是每年三四月,深沉嚴厲的海邊,總會褪去一層緊張的色澤,換上樸實的微笑與家鄉話,一場屬於金門蚵的豐盛年節。 你記得那季節裡的空氣總是溫暖內斂,望著灰成一片的蚵坪,一朵朵勃發的蚵殼豎立其間,在和煦陽光下,映著海面,竟也明燦起來,一如金幣。你捲起褲管,踩著滿是碎殼堆積的路,來到蚵田,阿嬤總會說:「出力,等會作夥搬蚵嘟仔。」 於是,你與阿嬤一同將蚵殼板抱起,然後將其傾斜於旁邊的礁石。阿嬤從麻袋裡掏出刀械,開始鏟蚵,這面鏟完便轉動蚵板,換面,喀喀喀,一朵朵蚵落下成了你手中的玩具。 你常和鄰居小孩說:「阿嬤在海上抓蝨母。」或許真是如此,每個角度,每個舉動,細膩與投入的神情,盡在阿嬤鏟掘挖去的動作裡。你在一旁負責將蚵殼置入籃內,臉上除了專注,盡是驚訝。你仔細端詳這籃子,從錯編的竹材中,看見多年的負重磨損,重修多次,綁了幾條鐵絲與網狀支架。那時,阿嬤會和你說,蚵殼取下放入籃後,得在水中篩洗一番,將泥濘砂屑一一抖去流去,以免徒增重量。 後來,你才知道這長滿片片蚵殼的石板,正是金門人口中的「蠔嘟板」。你說這是一座座挺立於海上的公寓,以蚵殼為建材,房客為蚵,海水為浴,滋生了一片片肥美白潤的蚵肚,按著曆簿,付給蚵農,成了租金。 只是租金的收取並非你想的容易,阿嬤說,養這一嘟蚵總得先摸清潮汐。漲潮、退潮,彷彿生命的週期都將隨著潮汐共同進退,成為金門蚵農子民的新陳代謝。你記得,阿嬤老舊的口音中,總會說:「海水淹了,海水烤了。」原來,阿嬤的「淹」就是漲潮,「烤」就是退潮。你靜靜聆聽,才明瞭這些立於海邊的財富,都在潮來潮往間,淹去然後現出,總存在某些被操控的飄忽、不確定。 所以,你會在雷雨喧闐的日子裡,看見阿嬤倚在門邊,朝著蚵田的方向望去。你問阿嬤臉上為何與氣象一同驟變?她說蚵田最怕打雷,雷電會使得蚵群進食生長受到影響,因而萎縮長不出肥美的輪廓。你才知道蚵也有懼雷的個性,就像挑食的你,聽信雲層上有位雷公專劈打暴殄天物的人,於是你會在聽見雷聲心中興起莫名的懼怕,一如蚵群。 除了雷電,強勢吹來的風也會共同擺佈蚵農的命運。阿嬤記得一年夏季,颱風從南方一路北上,豪雨暴風勁流,一座座蚵嘟板紛紛搖墜斷裂,蚵群沒入岸邊泥中,整個海岸歪斜不堪,只是暴雨不歇,逢大潮,搶收不成,那財富竟也隨著海浪奔去而消失了。 於是,金門北岸至西岸,沙尾、呂厝、瓊林、後沙、嚨口、湖下一路到后浦,你才知道,沿岸與蚵共同起居的金門子民,都在潮間帶中,隨著海水藻帶,養出一嘟嘟蚵板、一簍簍浮游的記憶,以及一則則充滿變幻的生命氣象。 因此,約莫是一場懂事的時節,你開始直視自己位居潮間帶的生命,模糊搖曳。你不再單純地以為金門僅有蠔嘟、菜刀與高粱,那年你和阿嬤談起政治,談起兩岸關係,談起福建與台灣,因為你的體內總有奔流的血液,知道金門子民的記憶與命途,不該滿是防空洞、地雷、恐懼、戰溝、割喉水鬼、單打雙不打的砲聲。 然而,阿嬤不甚清楚,也不知如何回應,她僅是在低矮的廚房,芶欠與麵粉的流域裡,倒入沙拉油,間雜鮮綠白菜,覆以收成的蚵,料理一盤道地的金門蚵仔煎。你貪婪吃了數盤,擠出大片番茄醬,金門的蚵仔小而圓潤,腥甜中有種甘願的樸實,你的臉上盡是滿足。 阿嬤看著你食用時的神情,總會說起那段以麥糊、蕃薯簽、蘆粟飽食的古老金門。彷彿金門人都習慣將糧作磨碎成糊,煮透為湯,成為一瓢瓢平淡的滋味。因此,你想起老家角落的木製碗櫃,碗盤之中,總有一只沉睡的舀具躺在櫥角,阿嬤稱它「鱟杓仔」,歷經多年瓢取粥糊,這鱟杓仔如今僅能讓歷史來定居。 常常,你在冬日早晨到金城鎮上買了一鍋廣東粥,熱氣蒸騰,白稠的湯糊裡,幾乎吃不到米粒。你會配上蛋餅與油條,拼出一桌屬於你的早餐樂園。你問阿嬤說,為何那麼多軍人、外地人排隊買廣東粥?阿嬤也不清楚,她笑說,或許是現代人沒嚐過過去的滋味,反而感到新奇;也或許是金門的廣東粥,退去粥的命運,近乎為「湯」的飲食方式,有別於台灣。 其實,同樣的情節也發生在金沙鎮的閩式燒餅店。外地人人手一盒,將這閩南的滋味,細心呵護在袋中。你喜歡甜的燒餅,一種說不出蜜汁與濃郁,竟也在童年好吃的嘴裡,唾液成流,未曾乾去。 只是這樣的日子並不多,十六歲那年,你便離開金門了,開始學習當一隻過境的鸕鶿,週期性地在海峽緯度間,台北與金門往返。你的視野不再是高粱田寬疏的荒蕪,不再是木麻黃與軍哨森嚴的道路,也不再是閩氏建築與風獅爺的聚落型態。穿越海峽上空,你遵循一則荒謬流傳的定則,定居三重。 阿嬤說,金門人移居台北,多以三重中永和為家,隔著一條河,一條縣市界,與台北市遙望。那時,你赫然想起家鄉也是一樣,隔著一汪大海,一條嚴厲的界線,與福建對望。 你才發現,似乎金門人都需沿著水的邊緣,謀求生命的方式,學會撥開濃霧,看見陸地,看見繁華,也看見下一季的豐收。如同阿嬤,總在那片潮間帶穿著厚重工作服,養殖一嘟嘟的牡蠣。 初居三重,其實你一直想在這雜亂的城裡尋找家鄉的線索。你習慣瞧瞧公寓裡戶戶門前的懸吊物,因為你始終記得,金門古厝前有人會以麒麟花的莖株綁上大蒜,或黏貼符令,信仰五辛之蒜能驅惡靈,遠鬼怪;也有人家在門前擺上數盆仙人掌,以為其身上的銳刺能避走眾亂。只是,三重屋舍被各地外來者切割得碎裂、凌亂,金門的輪廓早已消失,就像你總在另一個郵遞區號、另一則氣象報導,另一處地形水文中,讓新的信念與步調,革命似地改變著。 你開始思考,有多少金門人能真正、踏實地在本地成為金門人?似乎,金門人都踩過台灣與金門兩島,甚至註定定居台灣,求學、工作、將下一代留在富庶之島,不再是前線的搖墜與恐慌。 因此,你時常立在公寓頂樓,面對淡水河,然後就想起家鄉。漲潮,退潮,台灣,金門。出外的金門人像攤開雙翼的白鷺鷥,穿梭於潮間帶,分享雙重地域與籍貫。 於是你在成長的來去飛翔中,看見金城車站搖身一變,乳白色的粉刷間雜花崗岩,成為壯麗大樓;島上瀰涵的軍事味道逐日淡去,換上遊客亢奮的嬉鬧聲;連鎖商店陸續攻佔金門,雜貨店一一沉沒;原味貢糖逐一加工,芝麻、花生、抹茶,甚至出現豬腳口味,內斂的小本生意竟商業經營起來。你知道,這島嶼與你一同接受資訊化,那片童年裡的蚵田─漸漸覆沒的潮間帶,在大潮來臨之前,一定有什麼值得採收。 所以,你會想起那個退潮的午後,阿嬤與你來到岸邊,將一整串養在蚵嘟的蚵逐一鏟起;某個連風獅爺也鎮不住的強風冬日,你騎著單車和朋友來到述美國小,看著一排落盡的樹林,搜索蒼涼的證據;某段愛探險的歲月,你隨著密集的地道,將阿嬤口中那些躲進防空洞的記憶,逐一搖醒,驚天動地;某個愛講電話的愛戀王朝,你在一座座以金門字型設計的電話亭,撥著精緻簡短六碼電話。 漲潮、退潮。 記憶因此會在潮間帶,與一嘟嘟蚵板共同互生,靜靜沉睡在岸邊,吸收成長的養分,然後被大潮淹去。而大潮退去的那刻,你才會真正明白,養在潮間帶的記憶,是最複雜也最豐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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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金門縣宗族文化研究協會」喝采與加油
昨兒個,老同學兼老戰友的好友其來兄由台返金,專程到公所找我敘舊,上班期間,沒有什麼好招待的,除了清水一杯,就是和他在吸煙室裡吞雲吐霧,互道別後衷情,地北天南暢聊一番,沒有茶、沒有酒、更沒有美食可供大快朵頤,我想,「君子之交淡如水」大概指的就是我們這一款的吧!正當我們聊得興高采烈、口沫橫飛之際,其來兄見到了他的一位國中同學,「金門縣宗族文化研究協會」的蕭永奇先生,招呼過後,蕭先生急著去洽辦公務,不一會兒就先行離去,而我們則繼續未完的話題,過了一會兒,蕭先生又朝著我們走來,手上則拿著一張文稿,個人以為蕭先生事情辦完,另外有事找其來兄商談,但是待其靠近,則逕行將文稿攤放桌面,並直接向我說道:洪先生,明晚在貴村「明游擊將軍」洪喧故居召開「金廈姓氏源流及譜牒交流研討會」,希望屆時你能撥冗參加云云,個人受寵若驚之餘,唯有慨然允諾。 說到與蕭先生的相識,那又是一段奇緣了,且讓我慢慢道來吧!自個人懂事伊始,就常常見到父親的床頭、几尾和箱筴內放置著各種版本的洪氏家(族)譜,只是當時心不在此,因此也就從來未加留意與翻閱研讀,及長,待一探究竟時,這一些書冊,卻因受潮及蟻蛀而逐一破損星散,終至屍骨無存矣!所幸,父親幼受私塾教育,在他們那一個年代算是知識份子,兼以村里事務亦常涉足,對於宗族事務自是知之詳矣,所以在我懂事以後的年歲裡,每次和父親閒聊時,父親總是將其所知傾囊相授,尤其是說到洪氏源流與本宗本支先祖之源起時,父親總是滔滔不絕、口若懸河、侃侃而談,並冀望我能熟記於心,牢記於胸懷之中,而勿忘爾祖;然則,個人總以來日方長,雖是聽在耳裡,擱在腦裡,但就是沒有記在心裡,或有系統的作成記錄,因之,記憶雖然鮮明,但卻是斷斷續續無法串聯,直到兩年前的此時吧!有一天,在飯後茶餘,和父親閒聊的時刻裡,個人感於既已投身村里宗族事務,就應對自己聚落的來龍去脈和宗族歷史更加深入瞭解才是,況且個人亦感到父親年歲日漸老大,凡事宜早作綢繆為是,故開口向父親建言,請父親利用餘暇,將吾家本支從源頭以迄於今,作有系統的整理和記錄,俾供個人和後代子孫引為參據,作為尋根探源的根本,父親允諾後,即利用時間慢慢整理、記錄。 去年吧!金沙鎮舉辦假日文化廣場活動,在其系列活動中,有一項「金門各姓氏族譜展」,假公所的五樓多用途活動室舉辦展出,歷時一週左右,由於個人斯時另有要務,且非關本身業務工作,因此也就未加注意,時間就在輕忽中走了過去,某日下午工作告一段落後,閒來無事的我,忽然想到五樓的族譜展,也就隨手壓下電梯,信步走向展場,希望一窺吾村後豐港洪氏族(家)譜的真貌,行至展場,抬眼一望,只見整個展場只有寥寥落落三、五個人在其間穿梭觀展,而排成平行兩行的展覽桌上,則放置著金門地區已整理好的各宗姓之族(家)譜,琳瑯滿目,見此狀況,個人原本欲打退堂鼓轉身離去,繼而一想,既來之、則安之,就讓我稍事瀏覽一遍吧!只是,從第一排的第一冊找到最後一行的最後一冊,整個展場竟見不到任何一冊有關洪姓的族譜,失望之餘正欲離去,展場負責人卻悄悄的來到我的身旁,望著我欲離去的身影,開口說道:先生,沒有找到你們的族譜嗎?請問您貴姓?讓我幫你找一找吧!哦!我姓洪,可是我找來找去都找不到洪姓的族譜啊!哎!在這裡,來、來、來、請你跟我來,該人一邊走著,一邊則熱心的招呼著我,要我跟隨他而去,原欲放棄的心,又燃起了一絲的希望,邁開腳步,不自覺的跟了過去;先生,你們洪姓族譜現在還在蒐集、整理、繕打中,邊說邊走中,我們來到了一部電腦前,這一位先生接著道:洪先生,請問你的大名和出生年月日,您只要將這一些資料提供給我,馬上就能查尋到您的相關資料,懷著半信半疑的心情,我把資料說了,並輸入電腦裡,不一會,列表機列印出了一張圖表,上至個人的第一世祖,下至我的兒女們,竟一一詳實臚列於下,欽謝之餘,未及多談,相互留下了電話,個人才欣然而去,這是我第一次與該會的接觸,也是第一次認識葉鈞培葉老師,令人印象深刻。 事隔一、二個星期,這一件事我已漸漸淡忘了,某日的晚上七點多時,接到了葉老師打來的電話,說要到家裡來拜訪我,猶豫之餘,唯有欣然歡迎其來訪,從來不自己泡茶喝的我,好不容易備好茶水,未幾,葉老師果然如期履約到來,而且還帶著一男一女兩位友人一起來訪,向來不善言詞的我,剛開始真有手足無措之感哪!經過一番介紹,原來他們是一對夫妻:蕭永奇先生和他的夫人吳秀嬌小姐,由於志趣相投,所以也一起投身金門宗族文化研究工作,且吳小姐還是該會的總幹事吶!而當日到訪的目的,是渠等自吾村宗親會、吾父、德舜宗叔、文章宗兄處取得的族譜資料,已然完成初稿繕打作業,由於闕漏在所難免,且須校對,故邀請個人利用餘暇校對資料,並查詢族親們漏列之資料予以補齊,以便重新繕打,個人由於已經有父親所列的資料,而且村莊並不是很大,所以也就接受了這工作,經過了三、四次的資料補齊與校稿,洪氏族(家)譜目前已大致底定矣! 在多次的往返接觸中,個人深受渠等之宏志與熱枕所感動,該會是一屬於民間自發性、義務性的團體,行政單位的支援有限,但是,為了金門地區各氏族的根源之追尋,並提供後代子孫追本溯源的一帖良方,這一些不計代價、不計毀譽、埋頭苦幹、默默獨行的憨人們,在理事長黃奕展校長的帶領下,目前已逐漸走出一條康莊大道,獲得地區大眾的認同與讚佩,並且邁出了大步,到澎湖、入台灣、進南洋、更有甚者,目前更跨入了大陸這一廣大的舞台,炎黃子孫的發源地,在那裡的成果發表與展出,更獲得了廣大的迴響,我想,該會這一路走來,雖然遍地荊棘,崎嶇難行,但成果卻是豐碩的、甜美的,應當是值得渠等欣慰,也值得我們為之喝采與加油的。 終於,金廈姓氏源流及譜牒交流研討會,於八月二十五日晚上如期召開了,在近兩個小時的意見交流及交換中,我聽到了廈門市姓氏源流研究會陳會長淑娥女士、該會總幹事、及廈門市博物館館長等的讚譽,認為該會所整理、蒐集、典藏的典籍資料,非常的豐富,非常的完整,比他們做得還要多、還要好,是他們學習的典範,我想,金門縣宗族文化研究協會的諸君們,再多的辛苦都是值得的了;會中,並提案討論共同合作修譜,建立雙方尋根、尋親機制,以宗族活動促進兩岸文化交流之道;吾人樂觀其成,並建議雙方以真誠的心交流,以熱忱的心互動,以捨我其誰的心來完成這一艱巨的使命吧! 94.08.30 寫於 後豐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