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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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之路
──新聞工作與新聞教育的探討 海明威說:「沒有人是一座孤島。任何人的消滅,都是整體一部份正在消失。不要問:送葬的鐘聲為誰在鳴,鐘聲是為你而鳴。」身為媒體人,面對整體一部份的弱化、消失,只有戒慎恐懼,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看到春天的第一隻燕子。 報禁開放,百家爭鳴,平面媒體仍以封閉式作業系統時代的人力,肆應自動化傳播系統的工作,一旦業務萎縮,自然會產生獲利減少,人員過多的現象。媒體經營日益艱困,缺乏生機,大傳人就沒有出路,現有的新聞從業人員面臨裁員、減薪、增加工時的壓力,社會新鮮人更難以找到安身立命之地。 第十九章 媒體的潮流 多元化、國際化、資訊化 台灣社會的變遷,從解嚴之後,進入了革命性的變化,這種變化顯然的也反映在媒體生態上,走上多元化、國際化、資訊化。 多元化:戒嚴時期,言論政策定於一尊,解嚴之後,百家爭鳴,百花齊放,表面上言論雖然自由開放,但台灣社會缺乏中心思想,不知往何處去?言論各立山頭,各有立場,相互爭戰,相互抵銷,難以發揮輿論的功能。 戒嚴時期,媒體受制於黨政軍,資深新聞人歐陽醇說:「寫天下事,是我們一介書生的責任,問題是目前國內主客觀環境還不能任由我們發揮,連國內銷數領先的大報,也還是為自己個人、為黨的利益在辦報,……」。這是他一九七八年的感慨,也只能在日記裡發發牢騷。 解嚴之後,商人資本家、政治人物創辦媒體,掌控了媒體,分銷他們的言論與主張,造成意識型態的對立,台灣更開放了,但意見也更分歧了,形成價值的錯亂。新聞工作者,也不過以老闆的意見為意見,因為缺乏中心價值,共同信守的信念,「媒體的發達只會造成社會的更加切割,以及有理由的痛恨更為氾濫。當人的品質有了問題,媒體的發達並不必然造成人們的相互傾聽,反而在情緒的漫流下,更加的相互失去。」南方朔的說法,實在很有道理。在這樣的傳媒環境下,無法激揚追求真理的勇氣,因此,台灣言論市場的混亂,有時被譏為「媒體公害」。 新聞工作者,處在這種環境下,根據「一九九七年台灣記者工作處境調查」,記者充滿矛盾的心態,一方面對新聞控制不滿,一方面又承認具有相當充分的工作自主性;對前者,記者被訓練成自我設限的守門人,對後者,新聞工作者對工作的使命感又有超高標準的期待,二者之間的落差,形成記者性格的扭曲,在理想與現實之間擺盪,自我形塑自我麻痺。因此,調查發現高達八成七(八六‧八%)的記者並沒有打算以記者為終身志業。 國際化:在一個資訊全球化的世界,你站在什麼角度看問題呢?從世界的經濟發展軌跡: 地方經濟→國家經濟→全球經濟→缺乏全球政府。 同樣的從資訊全球化的發展,可以預見: 地方新聞→全國性新聞媒體→全球性傳媒→缺乏全球性管理機制→信息殖民→文化衝突。 可見大眾傳播會越來越發達,也會越來越重要,學校教育應是領先者,而不是追隨者或是落後者。教育部也應放遠眼光,擴大視野,修改大學法,落實大傳系的教育,培養新時代適格的記者,因為新聞記者擔任守門人的角色,將會更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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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隨花起舞
五月中旬我在台南好友宏霖家。他家門前兩棵他親手種植,已有二十年歷史的鳳凰樹,正以一身的豔紅向路人炫耀著。而每次出門,車子在台南市區鑽進鑽出,路兩側火焰般的鳳凰花,就像兩道飛舞的紅彩帶不時的向你招手,然後向著車後方飛奔而去。在台南的那幾天,我參與了鳳凰花開的喧鬧場景,也感受著那一番熾熱的盛情。回到金門後,這鮮麗奪目的景致一直在腦中盤旋,不曾褪色。 有些天我驅著車子,找了幾處印象中種著鳳凰樹的地方走走,但此時此地的鳳凰木,卻只有綠色的嫩葉綴飾著,見不著半點朱豔的色澤。那來自南台灣火焰般的意象,始終讓我不死心。車漫無目的走著,心思也像車子一般。就在不停的思索中,才猛然想起去年不就是這個時節,自己總是獨自揹著數位相機,穿梭在刺桐花的豔紅裏?這突然一閃的念頭,讓我拿定主意,上環島北路往民俗村的方向駛去。到了目的地,當我把車停好,才步出車門,眼前的百年刺桐以著稀稀疏疏的紅花向我招手呢。我那原先漫無目的的雙腳來到樹下,仔細端詳,滿樹濃密的綠葉正冒出參差不齊的花朵,花開得並不多,倒是待開的花苞成串堆疊。徘徊樹下之際,正巧碰到賣一條根的王老闆自店內出來招呼喝茶,特地趨前詢問,才知花期才剛開始,往後一兩個禮拜將會是一樹的火焰。 事實上在前年的夏天,我就曾在王老闆家的側門用炭精筆畫過一張刺桐的素描。隨後我還將它舖畫成全開的水墨,這張畫也在去年夏天隨我飄洋過海,在台南市的社教館展出過呢!這難忘的經歷,讓我和眼前的大樹拉近不少距離。甚至記得那次畫完之後,王老闆也曾探頭過來,丟了一句:「現在花期已過,明年的五、六月你再來吧!到時候滿樹的紅花,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漂亮!」 說實在的,我是不曾記牢那些話語。但如今,我再訪民俗村,壓根兒沒想到心中要追逐的鳳凰花,竟然教刺桐花給填補上了,那先前的些許失落,頓然像煙塵一般,早已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隨後幾天,刺桐花影丰姿就盤桓我腦中。印象中金門有這種刺桐古樹的村落,除了民俗村外,湖下那兒也有。湖下近,可先找個時間去逛逛瞧瞧! 那是個週日的下午,風刮得特別凶狠,約著明標一塊去湖下畫那兩棵刺桐。先找著一間古厝的牆腳坐著,「這一樹的喧鬧,用水彩會比較對景」一邊想著一邊將畫具擺放妥當,動筆之前又仔細端詳著,只見滿樹的花葉隨著強勁的風勢飛來舞去。美極了!寫生不就是要寫「現場的生動」嗎?那就試著用流動的筆調,看看能否表現出眼前那份「葉影飄蕩,落英繽紛」的意境? 一番思索後,就先由那吸引人的花朵下筆吧!接著是枝葉、天色一併來。隨著畫面的進程,遠近、明暗、疏密、輕重、選色、筆調:::,一幅圖慢慢的浮現。但難題也跟著來了,眼前那份「動盪」的氣象,才是真正我該上色落筆要表現的,原已捉襟見肘的畫技,這個時候讓我更有著黔驢技窮的喟嘆。一不留神一陣強風吹來,打翻了畫架,也幾乎打散了我的畫興。處在這焦頭爛額,進退維谷的窘境之下,本想早早收工,一走了之。不意一位阿婆走到畫前,親切說著:「少年人,大樹畫得不錯,擱真親像。」又接著:「我現在已九十歲,這兩棵大樹是在我二十歲時別人栽種的,整整七十年了。」邊說還邊彎著腰,用手比畫著當年那才一尺多的高度。阿婆的話,像似給了我一針強心劑,既然「有親像」,還是乖乖倚著牆腳畫吧。 所謂「百年老樹」也不過才數十年的光景,就已是這般「擎蓋如傘,招風引涼」的態勢。那句「前人種樹,後人乘涼」的老話,也不過是一、兩代的光景,就能看到一株原是嫩弱的幼苗,漸漸伸展著她的肢臂,茁壯著她的身影,隨著時序的更替,招呼著天空的雲朵,招呼著過境的飛鳥。樹長成了,讓孩子樂得繞著她追逐奔跑,大人也喜歡在樹下道古論今,也讓我這外村人,老遠跑來頂著風呆坐此地,這還不都是老樹的魅力所致。如果金門的每一個自然村,都能有著古樹的陪襯,你想那會是怎樣的一種畫面?這些年學術界、環保團體不也一直在強調原生植物的重要與可貴?那麼榕樹、木棉,黃連、潺槁、朴樹、烏木臼、刺桐,都是可以選取的樹種,只要現在栽種,幸運的話還可以像阿婆一樣,在有生之年享受大樹的庇蔭呢! 那下午,在風吹中,在花舞中!我完成一張四開的水彩,有模有樣的,讓我也好喜歡。阿婆那句「有親像」的話,在後半階段的時刻確實給了我不少的鼓舞。 去了幾次湖下,隨後又轉走了幾趟民俗村。那兒,那幾株姿態各異的刺桐的枝幹、樹形以及不斷吐放的花朵,變幻出不同的面貌和生趣,也叫我興奮莫名。心想能隨著大樹一年一度開花的週期,用我笨拙的手去留下那「一瞬即永恆」的生命現象,不也是一件美事?(2005年端陽節於北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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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胡伯公功在國家澤被金門
胡伯公璉、字伯玉,陝西省華縣人,生於民國前五年,十二月一日,歲次丁未年農曆十月十一日,黃埔軍校第四期畢業,歷經北伐戡亂抗日諸役,由排、連、營、團、師、軍長,洊升兵團副司令,編練司令,福建省主席兼金門防衛司令官,陸軍十二兵團司令官,陸軍第一兵團司令,四十六年六月五日二度駐鎮金門,出任金門防衛司令官兼政委會主任委員,並晉任陸軍二級上將,總綰金門黨、政、軍大計,民國四十七年十一月調升陸軍副總司令,五十三年出任駐越南特任全權大使,六十一年返國並晉任陸軍一級上將(四顆星),榮任總統府戰略顧問,功在國家,譽滿中外,澤被金門。 伯公自黃埔軍校畢業後,參加歷次戰役,屢建奇功,民國三十一年晉升十一師師長,三十二年,日軍大舉犯長江三峽,欲以進窺川中,將軍擊退於湖北西部之石牌,榮獲 統帥頒授青天白日勳章。擢升第十八軍軍長,調任軍事委員會委員長侍從室侍從參謀,旋即出任第十八軍軍長。 胡一級上將,在軍旅生涯中,曾參加黎川東沅寨之戰,石牌之戰,蒙陰之戰、南麻之戰、土山集之戰,上蔡之戰、古寧頭之戰、登步島之戰、大二膽之戰、南日島之戰、東山島,和八二三砲戰,無論任師、軍長或主帥均獲勝利,由於將軍驍勇善戰,軍紀嚴明,帷幄運籌,將士用命,有以致也,故為名將,咸不虛傳。 公於民國三十八年十月九日,率領十二兵團抵金。二十六日由台公畢返金,立即接掌金門防務,指揮古寧頭戰役,獲得勝利,十一月二十五日,中央任命公為福建省政府主席,仍兼第十二兵團司令官,由於古寧頭戰役,甫行結束,百廢待舉,公即精心擘劃,從事地方建設,兼顧國防民生,除加強戰備防務外,更注重民眾生活改善與提升,提出「精兵」、「簡政」、「弘教」、「厚生」為施政圭臬,茲分述如后: 一、精兵─將軍經營金門是有理想、有目標的,於軍事建設,強化防務,精練兵員,明恥教戰,以重振國民革命軍之聲威,及十二兵團之光榮戰史。 二、簡政─民國三十八年古寧頭戰役後,將金西民政處(十九軍)駐地,金東民政處(十八軍)駐地,烈嶼民政處(第五軍)駐地撤銷,成立金門行政公署,後又恢復縣治,金門縣政府,公二度主掌金門兵符時又將福建省特派員辦公處與金門縣委會合署辦公,並以副司令官柯遠芬(字為之)兼政委會秘書長並兼理縣長。 三、弘教─公為一位德威兼蓄文韜武略的將領,極為重視教育,四十年秋創立福建省立金門中學,現為國立金門高級中學,將原有私立金中、金東初級中學合併成立,同時設高中部,及簡易師範科,培植小學師資,每鄉鎮有一中心國民小學,四十六年以軍師長名,先後興建「多年國小」、「安瀾國小」、「柏村國小」、「開瑄國小」,「愛華國小」(已廢校),「卓環國小」,為金門教育奠定好的基礎,也造就不少的人才。 四、厚生─金門原為蕞爾小島,土地貧瘠,民生凋敝,民眾生活困苦,經胡伯公悉心規劃,慘澹經營,首先倡導軍民種樹造林、綠化金門,同時鼓勵民間種植高粱,以乙斤高粱兌換糙米乙斤,以裕民生,並於四十二年創立九龍江酒廠,四十五年易名為金門酒廠,生產高粱酒系列,使金酒名揚中外,創造現金酒年達百億元之財政收入,使人不得不佩服伯公眼光之遠大。此外開闢公路,發展交通,自金城(後浦)榜林至小徑經太武山至西村舊機場的中央公路(現易名為伯玉路)以資紀念伯公開山闢路之功勞。此外伯公對精神教育特別重視,於三十八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正氣中華報在金門復刊,每日發行四開日報,提供軍民精神食糧,該報於五十六年,軍民分開,軍中仍以「正氣中華報」,民間以「金門日報」分開發行。四十年建中正堂,三月一日落成,作為金門中學禮堂,每逢週一舉行聯合國父紀念週,黨政軍各級幹部金門中學全校師生,都必須參加,當時筆者以學生身份參加,由胡將軍親自主持,每當從戎樂奏起時,悠揚的樂聲,全體參加者,肅然起敬,將軍步上禮台,開會如儀或頒獎外,伯公即席致辭或專題演講,自天文、歷史地理、國際要聞、中外時事等,娓娓道來,見解獨到,內容精闢,使聽者不禁動容,伯公實一儒將,如雷貫耳。 民國四十一年三月四日,總統 蔣公親題「毋忘在莒」墨寶,賜立金門,各界特擇於太武山巔摩崖鐫銘,永垂紀念,莒光樓亦次第落成,曾發行郵票,成為金門地標。 胡公在精神教育,除身教言教外,並在中央公路中一系列構建具有深長意義的精神堡壘,可見其思慮之縝密,寓意之深重,先有矗立榜林的「無名英雄銅像」,繼有小徑的「無愧亭」,再有太武山麓前的「國父(總理)銅像」,後有太武山底的「忠烈祠」,最後的青山埋忠魂「陣亡將士墓」,亦就是勉勵軍民要先做無名英雄,再經無愧亭反省,才能拜謁 國父,再進入忠烈祠,供後人俎豆馨香,千秋萬世,永享人間煙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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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
多年前,後浦大火,延燒店家四十餘。敗瓦頹垣堆積如山,擱在城隍廟南邊,日久不移,久了,竟也有了名字,後浦人喚它,木驢仔堆。 木驢仔堆,直到民國四年金門設縣,才被移置。 農曆三月底,後浦街上喜氣洋溢,前一年七月,金門旅居新加坡華僑黃安基、陳芳歲等一百二十三人的請願,福建巡按使許世英奉轉批准金門設縣,新任知事左樹燮也已抵金赴任。金門向來隸屬福建同安,直到民初,才有自己的父母官。林乃斌多次呼籲鄉僑,聯名請願,而今大願實現,倍感欣喜,適逢農曆四月十二迎城隍,夥集眾多鄉紳,決議擴大舉辦,以玆慶祝。後浦鎮上,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其他鄉鎮的人或務農或捕魚,也都舉起袖子,擔起畚箕,一起運走沒燒盡的雕窗、大門,木驢仔堆一點一點地,移了去。 擱了許多年,許多巨大的樑柱都已灰化,一剷,煙塵四起。林乃斌長長嘆氣。有許多次,林乃斌走來木驢仔堆前,大雨中,殘骸宛如墓園荒棄,晴光下,則如將軍傷痕累累。 城隍廟旁人聲鼎沸,幫忙的鄉民閒論著今年的迎城隍,該有熱鬧瞧。林乃斌、黃卓漢、林燕詒等地方鄉紳,也不得閒,農曆年後,他們一碰面,都在交換戲班子邀請狀況,跟迎城隍陣仗。 四月天,大霧易興,一旦霧起,屋簷、樹梢,都成了一張畫,框著一幀霧,人,活像塞在棉花堆裡的傀儡,週遭盡是雪白。四年前的四月,也白靄靄,而今,民國已立,一切彷彿不必多說。林乃斌喝一口茶,想說些什麼,看了黃卓漢、林燕詒一眼,話沒說,茶又一口。這霧真濃,陽光高照,也不散。林乃斌終於忍耐不住,提起四年前,陳國衡當父母官時,說城隍爺也是滿清的官,是官,怎可以沒有辮子? 一夥人,想到這,不禁莞爾。陳國衡不是說著玩的,不知何時差使理髮匠,用髮絮揉成一條辮子。迎城隍,行主祭前幾天,陳國橫取出辮子,就要掛上去。鄉紳都急了,趕緊說,城隍爺是宋代傳下的,宋朝人不蓄辮子的。金門城隍爺供俸的倒非金門先賢,隨福建同安,迎宋仁宗進士蘇緘為神。宋神宗時,蘇緘抵禦交阯入侵,城破,自焚殉國。交阯又攻貴州,宋軍陣中大喊,「蘇城隍督兵來報仇啦」,交阯喪膽而敗,同安人尊崇蘇緘英勇,迎為城隍,神威渡海,也坐鎮金門。而今,陳國衡居然要掛城隍爺的辮子? 一夥人好說歹說,陳國衡總是不聽,後來有人說了,城隍爺靈驗啊,白日掛他辮子,小心他夜裡掛你辮子。陳國衡心裡一驚,才作罷。 舊事重提,林乃斌一幫人笑得合不攏嘴。笑罷,林乃斌卻又長歎。四年前,迎城隍前不久,後浦大火,延燒四十餘家店面。那店,有賣米粉的、炸饅頭的、當鋪、茶葉批發跟家具店,都付之一炬。準備妥當的蜈蚣座陣頭、藝閣等,所需的紙傘、裝扮用的面具、頭盔、衣飾、頭飾也逃不了。火,真正的大火,像水氾濫。是夜,火舌竄出時,就高得嚇人。店家跟居民初始都還奮勇取水滅火,到後來,火舌肆溢,屋宅,像一只只金爐,桌子、椅子像紙錢,燒倒、再燒倒了,紙錢喃喃飄著信眾的祈禱,傳給神聽,這傾家而盡的家產,又燒給誰聞? 火,燒得旺,卻沒燒出真相。居民嘀咕,恐是陳國衡的辮子惹了事,但只敢小聲埋怨,不久,也沒人敢提。林乃斌望著火勢發呆時,被黃卓漢等人拉走。黃卓漢相信,這火,是衝著他們來的。林乃斌聽了一驚,急忙收拾心神,打量附近有無可疑的人。 不一會兒,一高一矮,莊稼漢打扮的男人走近林乃斌。一夥人都警覺到,不說話,只比手勢,分批走到城隍廟南邊,火光照耀不著的暗處。高的那人說,局勢不太對,得留神。矮的那人則守著牆邊,觀察動靜。 那一年迎城隍前,林乃斌趁機去了內地。廈門、金門不過短短幾十海浬,乘船,一時許即可到達。從廈門再轉火車到廣州,也只一、兩天工夫。張姓革命黨人在茶店跟林乃斌會面。林乃斌行前,心情激憤,透過零星帶回來的內地報紙,他知道孫文領導革命,滿清打了好幾場敗仗,外國人得寸進尺,行將瓜分中國,再不圖強,只有亡國。外國人的兵力林乃斌年輕時就見識過了,光緒二十一年七月,林乃斌僅十餘歲,曾目睹三艘德國軍艦停泊後浦港,德國人視居民如蠻夷,執槍而入,蠻橫無禮,強上岸測量,直到九月才離去。後浦居民擔心德國人不利,紛紛走避,林乃斌年輕,頑性大,暗暗結伴,觀察德人。後來才知道德國本想租借金門開為商埠,但金門四面受風,開港不便,後來改租青島。 那兩個月是林乃斌的一個洗禮。傳說,外國人膝蓋不能彎曲,只要撂倒,就能取其性命。林乃斌瞧了瞧,外國人膝蓋能彎,且高頭大馬,那容易撂倒?他們丈量時,這裡寫寫、那頭畫畫,高深莫名。短短兩個月,神出鬼沒的德國人在林乃斌心裡寫下西方文明深奧的印記,那一個模糊的概念把東、西方秤在天平兩側,林乃斌吶喊,就算僻居小島,也該有興國之志。 那是一粒種子,革命的,吹啊吹地,像蒲公英,迎風飄。風沒有定向,忽東忽西,目的成謎,但是,林乃斌是信仰革命的,四年多前,鼓起勇氣前往內地,見了張姓革命黨人。林乃斌躊躇滿志,金門島在那一刻巨大、也神聖了。革命黨人差遣兩名黨員,隨林乃斌到金門部署革命大計,知道不久後,金門舉辦迎城隍慶典,金廈往來船隻多,盤查鬆,在戲班的道具跟衣箱中夾帶同盟會宣言,過渡金門,利用迎城隍,偷偷傳遞。 傳單上岸後,他們分批、分地,存放後浦大街上店家裡,卻祭了眼下這場大火。 高的革命黨人說,暫時不會晤了,得提防清廷奸細。他懷疑,清廷尾隨他們入了金門,這場火,許是示警。一高一矮革命黨人,隔天搭船回內地,從此再無消息。三年後,內地傳來武昌起義成功,林乃斌欣喜革命成功,卻哀歎那場大火,燒去他報國捐身的慷慨。他後來經過木驢仔堆,像看見大時代的河流從眼前流將過去,浩浩蕩蕩,激激殤殤,他握拳、蹬腿,就想奔入,不怕流汗、不懼流血,然而,卻只能握拳、長嘯,望著木驢仔堆,咬牙興歎。久了,木驢仔堆在他心裡,成了個衰頹的名字。這名字在後浦、在金門,之前的巨大、神聖,遂為荒涼、黃沙滾滾取代,再度孤懸海外,賊匪虎視,賊盜魍魎。 民國元年,國民軍李心田帶著誥令抵金,駐守浯江書院,宣布民國建立,民眾得剪除辮子。一次會晤,李心田提到,革命軍閩人不少,不乏金門人士,而且,金門也號召革命,組織同盟會。李心田環視在座鄉紳,黃卓漢在李心田的言語鼓勵下,忙站起來說,金門同盟會的會長,就在座上呢。鄉紳面面相覷,不知是什麼人。林乃斌直挺挺地站起身來,承認在金門組織革命軍,只可惜,多年前後浦大火,燒出問題。 李心田格外禮遇林乃斌,期勉說,民國初創,萬事惟艱,大家都得為民請命,再接再厲。 李心田的話,又燒起林乃斌心裡的火,但是,革命已經有了名字,它的名字叫做孫文、叫做中華民國。 林乃斌轉念一想,覺得不對,它的名字該叫做人民。 它的名字該叫做人民。而今,千百年來,金門終於設縣,有自己的父母官。 林乃斌轉念一想,不管大火適宜或不適宜,都已發生、堆積,且遭移置。堆積如山、塵灰四起的木驢仔堆,也在移置時,慢慢跟革命的浩蕩江河連做一塊,儘管,它已成灰燼,仍是一條繩、一條索,一條細流。 林乃斌振奮起精神。霧濃,連人形都瞧不真確,林乃斌喝著一口茶、又一口茶,雖看不見眼前的路,卻把過去的路看得清清楚楚。 遠處傳來鑼響幾聲,眾人眼神一亮。戲班子行將入港,許是擔心霧濃,撞著他船,或者,怕人不知道他們到了,鑼響一聲接一聲。大霧裡的鑼響,慢慢敲散籠罩金門的大霧,四月十二迎城隍,引領而望中,神,翩翩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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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心小札》愛的方式
幾天前,我正趕著前往某處,而須穿越一條小巷弄,無意間看見一幕祖孫僵持的畫面,有個鬧脾氣的小孩,正要從他阿嬤的臂膀中掙脫,所以硬是推開年邁的阿嬤,還惡行惡狀的怒斥阿嬤,當時見了此景,我心中有很多感觸與感慨!怎麼現在的小孩都這麼不懂敬老尊賢?而且行事作風還這麼衝動呢? 看著那位瘦弱的阿嬤與孫子拉扯的舉動,讓我頗擔心!雖然趕著時間,但我還是回頭問了阿婆:有沒有受傷或需要幫忙?不一會兒這孫子早不知去向,留下阿嬤一人,獨自無神的坐在門前的矮凳上發呆!我聽著這阿嬤口中喃喃地唸著:「代誌過去就算了!」無奈的說:都是她沒把孫子教好,其實是她太放不下孫子,什麼事都幫孫子做得好好的,怕他不懂人情事故、吃虧上當,怕他沒吃飽、沒穿暖,更怕他交上壞朋友、功課成績退步:::,聽阿嬤邊自責、邊擦著鼻涕,我的心頭突然一陣陣的酸楚;看著眼前這個阿嬤年紀一大把,卻還要操這種心,實在很令人不捨!也讓我想起遠在海峽那端的老媽,以前她也常這麼的叨唸不停,曾幾何時?我很想讓老媽再唸唸我,真是相當不容易了! 記得在那個懵懂無知的青春年少,常會自以為是的說:我已經長大!不需要媽媽的管束、不需要媽媽的掛心!叛逆的用自以為瀟灑的口氣,對母親咆哮或愛理不理,著實重重的傷了母親的心;但母親從來不跟我計較,從未真正生過我的氣,只要哪天心血來潮早點回家,母親就高興了老半天,還噓寒問暖的照顧著我!讓差點誤入歧途的我,感到無比的溫暖,能夠及時回頭是岸。。 那個時候的我,似乎從來沒想過父母親的辛勞,只一味的認為父母親對我不夠好,常和同學們相比較,為什麼別人有的,我都沒有!一定是父母親不夠愛我、疼我,抱怨成了我每日的例行事務;久而久之,課業是一落千丈,行為舉止更是惹人生厭,自己從不檢討自己,就是會指責父母親的不是,還計畫性的逃家不歸,讓母親不只一次的淚流滿面,去央求菩薩顯靈,讓我得以平平安安的返家。 直到國中生涯,幸運的遇到一位善解人意且有耐心的老師,一步步的將我拉回現實中!她用了無數的精神和時間,來教育我、引導我,還常常跑到我家來探望母親,了解我們的互動;老師更常對我委以重責大任,使我感受到自己的重要性及真實性,也體會到人與人之間那種微妙的感覺與親情的可貴,使我整個心境大轉變,才慢慢去調整自己的心態與行事作風。 到了我二十出頭,在社會上做事,而後結婚生子,之間和母親的關係還算維持的不錯!記得嫁作人婦的前一晚,母親說了些話語,讓我印象深刻,我這才領悟到:不管兒女們年紀有多大,在父母親的心裡,永遠都還是小孩子。這時老母親開始煩惱:妳會不會嫁的不好?會不會過的辛苦?又怕妳不會持家、不會侍奉人、不會照顧小孩、更怕那直腸子個性得罪人:::,三不五時來電問:妳有沒有事?妳這才知道老母親有多麼的心疼妳呀? 接著自己生了孩子,終於知道做人母親的艱難了吧!從孩子呱呱墜地後,便開始手忙腳亂了!沒一刻得以清閒,每天在尿布奶瓶中打轉,擔憂孩子有沒有吃飽穿暖?打個噴嚏、流點鼻水,就心想孩子身體會不會不舒服?要去看醫生!更要多注意孩子抵抗力夠不夠?若身高不足、體重瘦小,則煩惱他輸在起跑點上,要千方百計的幫他成長、使他茁壯:::;到了學齡階段,開始期許他學習上能進入狀況,功課進步樣樣精通,希望他是個勤奮向上、認真負責、誠懇實在、懂事聽話:::的乖小孩,此時才真正了解到每個為人父、為人母的那顆「石磨心」,常要磨呀磨!轉呀轉!怎麼都無法停止與休息的! 至今我也過了十四個母親節了!轉眼間,欣喜孩子都長的比我高!以前母親的那種韌性堅強與寬容祥和,一一在我的身上看見;母性的慈藹光輝,更是展現無遺!那彷彿是理所當然的自然流露!能給孩子的,也同母親曾給予的一樣!更常叨唸起孩子的一言一行,苦口婆心的勸誡孩子,該如何又如何!孩子則是做出同我幼時的相同表情,有時想想真不知該笑,還是該生氣呢? 回頭再看著眼前的老阿嬤,發覺阿嬤不那麼嚴肅與難過了!她說或許是太愛孫子,給他太多愛,怕孩子跌倒、受傷、生病、受委屈:::,所以反而產生太多壓力!但那壓力卻把祖孫都壓的喘不過氣來! 想想:現代的年輕人要承受的壓力,絕對比以前的人多,唯有學習勇敢面對,真誠看待身旁的每件事情,且要學會設身處地多替他人著想,才不會產生太多的遺憾和不適。試著去把觀念轉個彎,相信妳的人生一定會有不一樣的發展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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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跛腳慶仔的一生
所謂:「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牛港叔他記得真確,民國五十年初,時序進入「大寒」的農曆初十六日,牆上春牛圖標示:日值受死與重喪大凶之日,煞東沖免:::。向來日子吉凶,對海的子民本無多大意義,即便刮大風下大雨,為了三餐溫飽,該下海鏟蠔抓魚,還是得去。但當天卻是「慶仔」屬兔命格的死劫,他雖不致喪命,惟卻帶給他永生無法抹滅的傷痛。 事情的發生說來奇怪,當日清晨四時許,潮水已退,鄉人不分男女,頂著冷冽刺骨的寒風,挑著空蠔籃往海口進發,抵達漁蚵管制哨時,概因時間尚早,佈滿流刺網的海門尚未開啟,鄉人焦急如焚,因潮夕漲汐不等人,誤了時間,等於少了蚵蠔採收量,內心明知哪位「歹肖」的「北貢」班長,此刻還在床上好眠,但礙於兇悍鴨霸的淫威,祇得乖乖候著,時間到了接近五點,才見哪位「北貢」班長,提著鑰匙,臉帶慍色前來打開海門,惟不改其顢頇本性,劈頭就對著鄉人一陣:馬里加畢,吵得老子沒覺好睡,下次再惹毛老子,就不開海門,讓你們喝西北風去! 「北貢仔」著實可惡,誤了鄉人作業時間,嘴巴還口出惡言,此刻終於有人沉不住氣,以潑辣著稱的冬姑,回了幾句「北貢」聽不懂的土話:鬼甲汝掠去,乎王爺公甲汝掠去牽馬!經此回應,鄉人雖然討回一點顏面,惟「北貢」班長,猶如鴨子聽雷,頻頻以說啥!說啥!試圖要鄉人替他翻譯,但面對他哪張厭惡的嘴臉,心裡已是夠賭爛了,當然沒有人會去「鳥」他囉!眼下最要緊的是,深怕誤了鏟蠔工作,故一進了海門無不加快行進腳步,沒想到平凡的「快步」,卻救了他們一條命,因為鄉人都渾然不知,生死噩運全在哪「一步」之間! 而災厄卻是降臨在「慶仔」身上,說來也是個性孤僻害人,他向來不喜歡與人結伴,今日見眾鄉人聚集,他刻意放緩行進腳步,待眾鄉人與他距離拉遠時,他才緩步進入海門,當他下了階梯,伸腳踏入海砂的一刻,災厄便發生了,祇聽到「轟隆」巨響聲!撼動了整片海域,哪一刻鄉人無不受到驚嚇!以為結束不久的戰事又爆發了,紛紛棄置蠔籃,拔腿就是往回家的路狂奔! 當他們抵達海門前沿,看到的是血腥!驚悚!「慶仔」渾身是血,倒臥血泊之中,見他一動也不動,鄉人莫不搖頭直嘆:「慶仔」恐怕命將不保了!半個小時一過,才見軍方醫護吉甫車前來施救,而向來顢頇鴨霸的「北貢」班長,此刻卻反常,他不但臉色慘白,身體還明顯的顫抖!原來他是肇禍的元凶,早年兩岸對峙,海岸砂灘佈滿地雷,就連鄉人日常行走的出海口,也不例外,不同的是出海口佈滿的是機動的「腳踏雷」,目的是補強佈雷死角,惟必須是入海的鄉人淨空,於關閉海門的晚上才佈上,待清晨開啟海門時,就必須拆除避免傷害百姓。 今日「慶仔」無辜受害,全因軍方的人為疏失,難怪禍首「北貢」班長,會嚇得「皮皮銼」,所幸後來「慶仔」的命是保住了,惟失去的卻是一條腿,當年浯島百姓的命,也真箇不值錢,軍方只負責醫療,並不給任何賠償,就連一句道歉的話語也省下,最令鄉人難嚥一口「鳥」氣的是,「北貢」班長僅被關了一個半月的禁閉,就被放出來,他頂著大光頭還是照樣在海口罵人! 而出院返家的「慶仔」,他身心皆受創,每每望著哪條斷腿,僅能獨自垂淚,初期為閃避鄉內異樣的眼光,以裝睡來規避鄰里對他的探視,最後索性緊閉大門,隔絕與外界的互動,但日子終得過,妻兒終得吃飯,田裡莊稼終得耕種:::這些現實擺在眼前的問題,若不克服,他祇能在家等死! 鄉老對他的問題,看得通透,為免傷他自尊,囑咐鄉人閉口不談他的斷腿,並輪派鄉人按季節,為他家的農務代耕,遇有剩餘蔬菜瓜果,逕往他家裡送,鄉老說:頑石終會點頭,何況是人哩!而「慶仔」真的轉性了,他家的大門打開了,人也變得柔和多了,嘴巴不再成天嘟著,額頭土地公紋,漸漸消失了,唯一沒變的是他依然寡言,但他家卻不時還會傳出歡笑聲,由老二男的、老三女的、老四、老五男的相繼的出生,証明他已走出斷腿的陰霾。 牛港叔說:「做人」為成功之本。因為會「做人」,表示斷腿的問題根本不存在!而「慶仔」也當真是成功了,艱苦的日子並沒有埋沒他對小孩的教養,老大早早從軍還官拜上校,退役後還當上某大公司的經理,其他子女,也都有正當工作及好歸宿,想必此刻在天國的「慶仔」,含笑而不再孤僻了!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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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之路
──新聞工作與新聞教育的探討 第十八章 新聞工作的衝擊 (三)社會的變遷 台大教授江炯聰說:「網際網路好像一道光,大家奮力衝向這道光,沿途可能死傷累累,一旦有人通過那道光,就會把以往虧損全部彌補過來,而且獲利難以數計。」換句話說,就是贏家通吃。 網際網路泡沫化之後這樣的結果還沒有到來,而且不知道甚麼時候會到來。不過從一九九九年九二一集集大地震之後,台灣的媒體也發生大地震,生態起了急遽的變化,尤其是平面媒體,原因何在呢? 市場惡性競爭 主要營收受到媒體多元化的侵蝕 人工直接成本高漲 閱讀傳統媒體時間降低 聯合報對此感受深刻,率先於一九九九年十月二十一日通過優退優離的辦法。那時聯合報有三千多名員工,人事成本佔了三成,紙張佔了三成,但廣告大餅在各媒體搶食之下,獲利已難如預期。因此,聯合報總經理王文杉說:「整個報系可以減二百人以上,如依每位同仁五萬元平均薪資來算,一年就可省去一億六千多萬元的人事成本,要賺一億六千萬元,依百份之十獲利率推算,就要做十六億的生意,現在那有那麼容易做的生意?所以人一定要減。」生意難做,生存困難,這是老闆的算盤。其實這只是警訊,發現苗頭不對而已,還沒有感受深重的危機。因此,聯合報的優退優離還算優惠。 然而,員工感受如何呢?「以往聯合報的工作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曾經在新聞科系大專生就業的第一志願,工作穩定待遇高,老闆和氣待人好,多少人想進進不來,一進來幾十年不走,可以說拿棍子趕都趕不走,曾幾何時變成員工爭先恐後要退離職,不知道是員工變了,還是企業變了,還是老闆變了?」都不是,是時代變了。 同一時期,中國時報怎麼應變呢?十一月十五日中時報系決議,中國時報、中時晚報、工商時報的財經新聞自十二月十日起裁撤,三報財經組合併成一個「財經新聞中心」,由工商時報總編輯陳永誠統籌指揮。商業周刊記者康添財認係既勁爆又顛覆的日子。 這樣簡單的合併,把它看成那麼重大,原因何在呢? 那是傳統媒體的順境已遭受挑戰,企業內部在作職能的調整而已,接下來的考驗才大呢!民國九十年二月二十一日明日報停刊。詹宏志說是錯誤的號召。 民國九十年四月一日大成體育報停刊,資遣一百人。 民國九十年五月九日,王永慶停止資助台灣日報,將代償三十五億元債務。他說朋友幫助也有一個限度。 民國九十年六月一日,中國時報無預警裁撤中南編。 民國九十年七月十三日,聯合報報導東森媒體集團裁員一百五十人。 民國九十年七月二十六日自立晚報易主。其後停刊。 民國九十年八月三十一日限期前,中時報系裁減資深員工五百人,包括一百位編採人員。 上述這些只是初期的現象,接踵而來一波波的瘦身、減肥與逼退,在幕後默默的進行,比上述嚴重的多,也綿密得多,又豈是一句既勁爆又顛覆可以道盡。現今的媒體環境,待遇與福利一直在降低,保住工作已成為媒體人卑微的願望,這才是真正的顛覆,但是大家已經麻痺,不會把它看成多了不起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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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天使相伴
一、孕育 教到「孕育」一詞,覺得這個詞好難念,都要嘟著嘴,小朋友說:「好像在親嘴唷!」浩浩則說:「請嘟嘟來念,嘟嘟最會唸了!」(嘟嘟是學校一個老師的小孩,長得很可愛,兩個臉頰胖胖的,常常會嘟著嘴叫自己的名字,很討人喜。)小朋友的反應也可愛。 二、童心未泯 我蠻喜歡改週記或作文的,也許有時候小朋友錯字多了一點,句子怪了一點,標點符號少了一點,但是,總能在這些歪歪斜斜、稚嫩的句子中見到一大片的天真。所以,有時候,未泯的童心又甦醒了。 例如,有個小朋友寫道:週三下午他們幾個好朋友開了一個同樂會。設計了幾種闖關或益智遊戲,玩累了,就坐在沙發上聽聽音樂看看書,小朋友的媽媽還特別煮了香濃的玉米濃湯及炸了酥脆的炸雞請他們。一看就讓人覺得是很棒的同樂會。批改完之後覺得很欣慰。小朋友真的又長大了一點,會自己設計這麼有意義的活動。我就私下跟這些小朋友說,以後班上的同樂會就給你們設計了,一定會很好玩。另一方面,我又故做生氣的說:「你們辦了這麼好玩的同樂會,竟然沒有請老師去,我很生氣唷!哼!」小朋友倒是甜甜的笑了。 例如,有個小朋友說:週日去金城逛,成成叫他請吃炸雞,他就很爽快的說:「好啊!」看到這麼令人垂涎三尺的句子,我倒是很想在週記簿上寫到:「我也要吃!」但為了顧及師道尊嚴,我似乎只能寫:「炸雞要少吃一點,高熱量的東西對身體不好。」或是「外面的東西不太乾淨,不要隨便買。」甚至是「週日要多看點書,不要隨便到街上逛!」之類的話。只是又有點違背我改完週記的直覺反應。原來,改週記對我來講,竟也是一種道德的掙扎,我不禁莞爾。 三、哇!他又吐了 那一天,有個小朋友吐了!還來不及跑到教室外的洗手台或廁所,就哇拉哇拉吐了一堆蠻恐怖的東西在班上,稍微停了一下,又吐了一些在走廊。現場立即陷入片刻的混亂,特別是坐在嘔吐物旁邊的同學。這時,當老師的當然不能隨眾人喧嘩而起舞,雖然自己看到嘔吐物也覺得有點噁心,仍然要故作鎮靜說:「有沒有人願意幫忙清理。」當我的腦筋還在想應該要怎麼清理時?居然,就有些勇敢的學生奮不顧身的舉手了,真是令人感動啊,我也就順勢的問:「你們覺得要怎麼清理比較好啊?」小朋友倒是很有經驗似的:「就先拿些沙子蓋上,再掃一掃,拖一拖就好了啊!」說得像喝下午茶一般輕鬆。 而他們打掃的速度,也俐落得像溜冰滑雪一樣,一下子就處理好了,所以大家又繼續上課了。 突然,這位小朋友又站了起來,又說:「老師,我要吐了!」又是一陣嘩然,是嘔吐聲伴隨著嘔吐物旁邊小朋友的驚恐聲。又吐在班上了。這一次大家都有經驗了,處理情形亦是一般。 吐好的小朋友病奄奄的趴在桌上,看了真讓人不忍,問他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他說趴一下就好了! 機會教育又來了。 首先我先肯定幫忙處理嘔吐物的學生:「這些同學真的很棒,事實上,當老師看到地上一堆嘔吐物時,也覺得有點噁心。但是這些小朋友居然能立即舉手說要幫忙,而且把嘔吐的地方擦得乾乾淨淨,處理得非常好。」這些學生輕輕的揚了一下嘴角。我又看了一下大聲呼喊的兩三位同學:「可是有幾個同學,卻在那邊大叫,想想若今天身體不舒服的是你,不小心嘔吐在教室裡,同學也表現出噁心的態度時,你會有什麼感覺?同學就是需要互相幫忙與照顧的,希望以後若發生同樣的事,這些同學能多一點同學愛,不要再有大聲喧嘩的情形。」他們也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要下課時,我看嘔吐的同學恢復了點精神,就乘機問他:「你覺得為什麼你今天會嘔吐?」他想了想說:「也許是因為今天聞了消毒水的味道,又碰到了噴消毒水的地方,我又常常用嘴咬指甲,又沒洗手,病菌吃到嘴裡,所以就吐了。」我欣慰的看著這位同學,並嘉獎他能找出自己嘔吐的原因。一則因為他平常就不太會表達自己的事,二則早就告知他咬指甲的習慣是不好的,會吃進病菌,但他都沒辦法改,希望藉由這次經驗,可以慢慢減少他咬指甲的次數。 四、老師生孩子 一聽說我要結婚,小朋友都很興奮,因為他們參與了師丈的求婚記。可是,就像人家說的:「你還沒結婚的時候,別人就會問你有沒有男朋友?當你有男朋友的時候,別人就會問你什麼時候結婚?當你結婚後,別人就會問你什麼時候生孩子?」這些事情是一輩子問不完的,沒想到小朋友也沾染了這種三姑六婆的習性,只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他們的問話與答話常常天真的可愛。 小孩子不問說:「老師,你什麼時候生孩子?」而是直接問:「老師,你是不是懷孕了?」這天外飛來的天兵問題,真是把我嚇住了,回神了過來,我問:「為什麼說我懷孕了?」「因為老師你穿裙子呀!」「為什麼穿裙子就是懷孕了?」小軒就說:「因為一年級的老師懷孕了,每天都穿裙子啊!」是不是只能怪我平常都沒有穿裙子的習慣呢?真是接不下話。 小孩子不問:「老師,你要生幾個孩子?」而是直接說:「老師,你以後要生二十四個孩子給我們玩,一人一個。」好像有三隻烏鴉飛過時,小成又不急不徐的接下去說:「不過,以後我們可能就要每天都請假了,因為我們要在家裡幫你帶小孩。」「老師,我會把我帶的小孩訓練成籃球國手!」當非常喜愛打籃球的揚揚說這句話時,我已經快昏倒了。 五、老師,你要調走了嗎? 要結婚時,小朋友有祝福,也有不安。他們畢竟有點大了,他們問說:「老師,您結婚後會不會像以前三年級的老師一樣,調到台灣教書?」我正有此意,可是卻不知如何回答,怕傷了他們的心。結果有個小朋友居然幫我回答了:「放心啦,老師不會調走了!」他以一份自信的表情說著:「因為三年級的老師是台灣人,結婚之後當然要調回台灣啊!我們老師是金門人,所以結婚後仍然會留在這裡啊!」我只能以感謝的神情望著這位學生,我不太會說謊,因為他答了,所以,我只能笑笑,也許,這也算是善意的謊言吧! 六、玩躲避球 春末,陽光和煦。週五的最後一節課,學校說這一節彈性課要發展體育活動,你們說要玩躲避球,也就應允了。 你們對於體育活動是熱中的,上一節的體育課你們已經上得滿臉通紅,這一節仍是精神飽滿。陽光在你們的身邊圍繞,汗水在臉上閃耀如鑽石。一顆球,竟撒出了快樂時光。躲避球的規則你們也都懂,就讓幾個較熱心的當裁判吧!我則靜靜的在旁邊看你們打球。也該休息一下了,星期五的課排得滿,從早上到下午,只有一節沒課,整天神經緊繃,終於可以小小的放鬆心情了。 男生球丟得猛,有時候砸到人,被砸的哇哇叫,砸人的即會立即摸摸頭說抱歉,不愉快的氣氛立即消彌,一下子又玩得快快樂樂。浩浩人長得高大粗壯,算是最有力氣的男生,理個小平頭,圓圓胖胖的,打球卻很強,別人丟的球他幾乎都可以接到。一直砸不死他,最後,他索性坐在地上,盤腿打坐,耍寶起來了,像極了一個頑皮的小沙彌,就在他對我笑的時候,終於被砸死了。換場,輪浩浩到外場砸人了,這事對他更是輕而易舉的,就像老鷹抓小雞一般輕鬆,有時稍微用一點力,有人就會被打得哇哇叫。他則會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表示歉意。一不小心竟砸到漢漢的臉,還好眼鏡沒破,表示用的力氣不大。浩浩忙說對不起,但漢漢已經生起氣來了,又拿了球砸浩浩兩次,浩浩也就讓他砸,漢漢笑了,浩浩也莞爾了。緊張的躲避球賽瞬時又充滿了歡笑。 和同儕玩躲避球,小孩子的玩樂常是這樣子的,在玩樂中,他們也能學習到解決事情的方法,也許不是最好的,但兩人對結果都能接受,也能釋懷,這就夠了。只要事情不嚴重,大人其實可以學學「冷眼旁觀」,「欣賞」他們如何解決事情。而不需要急驚風的在一旁大罵:「怎麼丟求對著人臉丟!」「他已經跟你道歉了,你還一直丟他!」:::他們兩人也都知道我在看他們,他們笑了,有點歉然,我知道浩浩的歉然在於他知道對人臉丟球是不對的,而漢漢是對自己生氣時又連砸浩浩兩球的行為,感到不好意思。我們慢慢的培養出一種默契。 我知道你們已漸漸長大了,很多事情要學著放手讓你們去嘗試解決,而你們或許也能感覺到我對你們越來越有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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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樂客聯話之四
去歲,本縣金沙鎮與屏東縣之東港鎮,喜逢兩鎮締結為姊妹鄉鎮三十週年,俗云:「三十而立」,屏我兩縣之地方情誼,堅貞永固,綿延不絕,歷一「世」之久而彌新,已樹立台金兩地基層互動與互訪之佳話,料亦將成為今後百姓街談巷議之談助也。 現任金沙鎮鎮長黃奕焮先生,於欣喜之餘,乃命本人撰聯以紀盛,並囑應以冠「東港」鎮、「金沙」鎮之名為之,予確知欲締結為姊妹鄉鎮,必須排除萬難,已屬不易,而此段盟誼,竟能持續三十年而盟愈堅,誼愈固,尤屬大不易;故勉強應允後,即敬謹從事,不敢掉以輕心,經推敲再三,乃初成極富紀念價值與歷史意涵之聯語乙副,祇祈不辱所託,吾願足矣。 撰就之冠「東港」鎮、「金沙」鎮締結為姊妹鄉鎮三十週年紀念聯語乙副,謹示如下。 上聯曰:「東」海瑰寶, 「港」豐魚美; 下聯曰:「金」甌名鄉, 「沙」場揚威。 另者,為慶賀兩鎮締結金石盟有年,期能在既有之穩固基礎上,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乃特以本縣陶瓷廠精製之酒瓶貯酒以贈,取其象徵貴我兩鎮之傳統情誼,能於鎮民心手相連、戮力經營之下,一如名揚國際之金門高粱酒般之長長久久(因「酒」與「久」諧音),個人於雀躍之餘,當即竭力構思,僥倖覓得如下之聯句,除紀其盛,並誌其感。 金沙鎮與東港鎮締結為姊妹鄉鎮用酒題詞,謹示之如下: 沙美老街雅, 金剛佛寺幽; 山后古厝靜, 馬山美景收。 題詞中之沙美老街、金剛佛寺、山后古厝、馬山美景,皆位於我金沙鎮內,且因各自之殊勝風貌,已成為觀光客心目中口碑載道、名聞遐邇之旅遊勝地,今特以「雅」字,概括沙美老街之秀;以「幽」字,極寫金剛佛寺之美;以「靜」字,素描山后古厝之奇;以「收」字,統概馬山美景之妙。 吾人確信,以推銷金酒之獨特手法,包裝浯島風光之美,以為貴、我兩鎮情誼見證之賀禮,雖非別出心裁、匠心獨具之創舉,然其中所洋溢之熱情,就中所傳達之況味,僅就其象徵意義而言,已足為有朋自遠方來之各界貴賓,必欲得知而後快之寶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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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之路
──新聞工作與新聞教育的探討 因此,二○○○年世界資訊科技會議六月十二日在台北舉行,幾乎成為知識經濟的世界論壇。 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管理與經濟學教授梭羅(LESTER C.THUROW)說:「知識經濟,就是誰掌握知識、技術,誰就能掌握經濟動脈,目前全球正面臨第三次工業革命,未來將是以知識為基礎的競爭。」因此,能夠善用知識、利用知識、創造知識的人才和企業,才是下一波知識經濟的主角。 比爾蓋茲就是知識經濟的翹楚,比爾蓋茲沒有土地、黃金、石油、廠房,卻創造了六百億美元的財富,成為全球的首富。因此,知識經濟的特色就是貧者愈貧、富者愈富,也就是贏家通吃的年代。未來成功者,將屬於那些能夠應用知識、善用知識以提升創造力與競爭力的個人與企業。前惠普總裁暨執行長菲奧莉納說:「我們不能再從機器的角度看世界,而是要從生物生態的角度來看。新的世界是屬於適者生存的世界,但所謂適者生存並不是指最強的、最有力的企業才能生存,而是要能適應這個網路時代的才能生存。」 一九六九年,人類登陸月球,網際網路萌芽,一九八九年,全球資訊網(WWW,另譯萬維網)誕生。當年,英國的電腦奇才提姆‧伯納斯李(Tim Berners-Lee)發明連結(Iink)和位址(addvess),讓網路傳輸資訊更為方便,就是今天我們知道的WWW。這三個W的誕生,開啟了網路時代,也間接宣告了封閉式作業系統的沒落。 這三個W的威力,經過了十年的能量蓄積,一九九九年九月二十一日集集發生了大地震,傳播界也發生了大地震,台灣的傳播界才體認到網際網路的威力,新聞工作者也才意識到封閉式作業系統沒落的壓力;老闆有了生存發展的危機,員工有飯碗保與不保的威脅。 網際網路的威力如何呢?歐洲復興開發銀行前總裁亞泰利甚至將它與一四九二年哥倫布發現新大陸相提並論,認為二者都有無限的潛力。他說:「網路虛擬世界就是新發現的第七塊大陸。」 網際網路的威力一度對大眾傳播界造成很大的衝擊,在資訊網路電信化、傳播網路雙向化、電信網路多媒體化的大媒體潮中,大家都在對第七塊新大陸進行探險與摸索,到底網際網路的發展,會將我們帶到什麼地步,現在恐怕言之過早。 這一波的網際網路浪潮,經過明日報的試驗,證明是失敗的,詹宏志自承是錯誤的號召,不過他當初是抱持這樣的信念的: 「歷史上曾經有無數個轉角,轉過路口就是另一個景觀完全不同的世界,我們正處在這樣一個新舊『典範』交替的時代,一個新時代正悄悄前來。 它將改寫我們熟悉的組織、工作、態度與生活,它將重新定義力量、成功與英雄,它的明字就叫做『數位時代』。」 數位時代,重新定義力量、成功與英雄,先驅者詹宏志在這個歷史的轉角,並沒有成功,雖然有人認為新經濟已經泡沫化,或許新經濟還沒有真正誕生。 傳統媒體面對網際網路的挑戰,正如「在溫水中逐漸適應的青蛙,如何在水滾沸之前跳出鍋子?」同樣的,大傳人在面對新經濟時代,如何在水滾沸之前跳出鍋子呢? 以現今的學校教育,都無法落實,獲得傳統媒體的肯定,在面臨新經濟時代,強調資訊化、知識化、國際化、走向多媒體的時代,大傳人要如何應變,自我定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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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居隨筆》重遊台北(二)
素書樓、士林官邸 女兒在永和福和國中教書,平日頗為忙碌,只有週六週日較有空閒時間。她問我們要到那兒玩,我想不出台北市有甚麼好玩的地方,就提議去參觀張大千紀念館和林語堂紀念館,內子和女兒也欣然同意。由女兒親自駕車,我們幫著照顧小外孫-胡鬧小子。上午九時後即出發,往士林方向行駛。可惜很不巧,林語堂先生的紀念館遇到仰德大道實施管制,不得其道而入。而摩耶精舍張大千紀念館又是週六週日不開放,週一至週五雖然開放,需要以書面或電話申請,依排定時間才能進去參觀。兩個預定參觀的地方,都不能順利進去,我們有些掃興,卻也無可奈何!女兒不甘心,便提議去參觀也在附近的錢穆先生的故居-素書樓。女兒讀大學時曾去參觀過,這回是識途老馬,仍然由她領路。 素書樓位於台北市士林區外雙溪,緊鄰東吳大學校園的小山坡上。我們把車停在坡下,順著石階路往上走,很快就到達大門前,左邊門扉上釘了一塊小小的牌子,上書「素書樓」三字。素書樓是錢穆先生為紀念他的母親而命名,由錢夫人胡美琦女士親繪屋舍設計圖樣建成。 素書樓為兩層樓房,佔地面積不廣,但因所處的位置高曠,地勢優良,視界極為廣遠。樓園中的一草一木,大多為先生夫婦親手種植。我們進入大門,只見一路上楓香樹夾道,黃金竹迎人;山茶秀雅,古松競挺。先生曾有詩:「一園花樹,滿屋山川,無得無失,只此自然。」抒寫出素書樓週邊環境的優美恬適,也流露出先生的老莊自然的人生哲學與襟懷趣味。素書樓所佔的山頭很小,但卻是:「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先生在此住過,即令人仰止。 素書樓樓下是陳列室,室內有賓四先生的半身塑像(錢穆先生,字賓四。)並陳列相關文物,書籍。樓上是先生的書房,室內保存書桌、坐椅及桌上筆架。想見先生生前讀書著述的生活情景。書房環窗整齊排列,盡為藏書書櫃。先生喜愛讀書,也喜愛收藏書籍,生前購書逾五萬多冊,其中不少珍藏秘本。先生去世後,書分贈給文化大學和友人。現在素書樓乃台北市政府為紀念先生對學術的貢獻,將素書樓設為紀念圖書館,於一九九二年一月一日正式開館,提供社會大眾借閱書籍之服務。所以現存素書樓中的書籍,應當是市政府重新整理素書樓以後所購置的,這些書都是新書。除先生的著作、手稿影印本之外,大部精裝本二十五史等,甚至還有部分大陸版精裝本的歷代專家詩文集。我無緣在此看書或借書,只略為翻閱桌上先生的大本手稿影印本朱子新學案。 樓上另一邊是先生的寢室及室外長廊,從長廊上可以眺頭遠處的觀音山、芝山巖的風景,先生有「觀音夕照」一詩:「孤陽澄晚照,翠竹滿窗明。群鳥疑我寂,同來竹裏鳴。」素書樓不大,但清雅幽靜,十分怡人,真是「室雅何須大?」這裏是一位讀書人的家居生活寫照。 從素書樓出來,我們又前往參觀中山北路五段與福林路口東南側的士林官邸。士林官邸昔日是先總統蔣先生的官邸,如今已改為台北市民休憩遊覽的花園,發揮了與眾樂樂的最佳效用。我們去參觀時已近中午時分,仍然可見遊人往來絡繹不絕。 士林官邸佔地很廣,由外而內分為外花園、內花園、正房三部分。外花園中有玫瑰園,栽培玫瑰花,種類繁多,色澤各異,令人嘆為觀止。在玫瑰園一旁有溫室盆栽區,栽培各種花卉,花朵依四季盛開,非常美麗。而溫室花房內則栽培著各種蘭花。內花園有中式庭園和西式庭園,在中式庭園左旁邊還有一處園藝館。西式庭園景色優美,是台北人拍婚紗照,攝影的取景地點之一。我們到時,正有兩對新人在拍照,增添幾許喜氣。中式庭園,緊鄰著在西式庭園的西側。曲池、拱橋、曲折蜿蜒的小徑,庭園的設計與西式庭園大異其趣。此外,尚有老總統及夫人作禮拜的凱歌堂,堂內陳設簡單,是一處莊嚴肅穆的禮拜堂。新蘭亭,又稱「壽亭」。亭內有一個小水池和假山。老總統在世時,每年都在此做壽設堂。露天音樂座,是1998年5月才新建的,是台北市藝文活動中心,經常舉辦音樂演奏及藝文活動。正房是當日的總統官邸,至今還沒有開放。我們從旁經過,只能看到是兩層樓,牆面是灰綠色的。大門深鎖,禁止入內。 整座士林官邸是一座幅員廣闊的大花園,也是一處市民休憩的最佳場所。由於時已過午,天氣又熱,我們走得很累,只能匆匆看過,沒能久留欣賞。但是對這環境清幽,風景秀麗的中西式庭園,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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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跛腳慶仔的一生
嘟著嘴,表情嚴肅,額頭三道明顯的土地公紋,是他獨特標誌,內向寡言,不喜歡與人攀搭互動,他就是村人口中的「跛腳慶仔」。他少一條腿殘疾,並不是與生俱來,他內向少與人打交道,更不是他的本意,不瞭解他的人常以貌取人,給他冠上「孝男面」、「黑肚番」、「大逸肖」:::等等不雅的稱號,全因孤癖內向,才會引起眾多村人對他的誤解,鄉老「牛港叔」與他同齡,說道:「慶仔」早年英挺,個性開朗,喜歡說笑又熱心助人,在鄉內可謂人緣甚佳。惟到了二十幾歲起嬲肖某的年齡,全因家貧,兄弟眾多,他家又未養童養媳,可供長大「做大人」,而時年結婚娶某,所費不貲啊?最後實在無法可想,祇好委身隔壁村入贅。他老婆是娶到手了,惟附但書條件是「慶仔」必須跟妻家姓,且生得頭胎男丁,將歸屬妻家所有。 「牛港叔」認為「慶仔」個性丕變,宛如變另外一個人似的,絕對與他入贅妻家,脫離不了干係!因時年普遍赤貧,男人過了適婚年齡未娶者,比比皆是,他們內心皆有一個執著的想法:即便沒錢討不到老婆,也不願意給人招贅,何況還要改姓呢?所以「慶仔」個性會變,變得孤癖,變得寡言,變得不想理會天下人,說穿了就是「自卑」二個字在作祟,因為他自認人前就矮人一截,與人四目交會,還要閃避旁人異樣的眼光,當年他內心的苦,可謂有口難言!所幸妻家的父母過世得早,入贅第三年「慶仔」少了顧忌監督,他舉家搬回村莊住,哪時他有妻子跟隨,且多了個跟妻姓的兒子,雖說回家居住壓力減輕,但他內心仍然無法釋懷,而體貼的鄉人仍儘可能不去揭他的傷疤,試圖緩和他自悲的心房,但所謂「蛇入瓶中,曲性原在」。 孤癖的個性,終非短時間所能改變,尤其那一年的清明節,二件事情的誤解,更加深他對族人的怨懣,最後索性來記「使破爛」招式,「贅姓」我就是不改回來,擺明著向族老們嗆聲:意味著老子不做,你咬我啊!殊不知「慶仔」此舉,根本礙不著鄉人,唯一礙著的反而是他家公廳,那幾尊刻著自家姓氏的神主牌,所謂「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唉!鐵齒「黑肚番」的個性,真是害人非淺啊? 想當年那二件事情,全屬誤會一場,第一件事是「慶仔」輪值清明「吃頭」的頭家,他原本興高采烈,想來操辦一場隆重的族人餐會,惟當年大、小金門,不論交通或電話連絡,是多麼不容易啊?導致參加人數統計有誤,原本準備十幾張桌次的菜,竟來了近二十張桌的人,試問一下子叫輪值頭家,如何變出那麼多菜供人吃食,最後外鄉族人多半空著肚子悻倖然離去,「慶仔」自認顏面盡失,他更遷怒族人協辦不力,根本是存心看他笑話,他氣急敗壞,撂了一句話:日後族人聚會,他一概拒絕參加。 第二件令他無法釋懷的事,是發生在冬至祭拜祖先的糾紛,當日清晨天剛微亮,「慶仔」知曉冬至節日,是族人聯合祭拜高昇祖的大事,為免擔誤祭辰,故他乃提早前去海裡剷蠔,臨行前還特別囑咐妻子,盡早烹煮幾道像樣的「菜碗」,以備其返家即能參與族人的祭祖活動。 惟是日海邊無風影響潮汐漲落,導致剷蠔工作受到擔擱,待其返家卸下蠔擔,廳堂的壁鐘也才走到十一點四十分,內心自忖著:時間尚早,應可趕得上祭辰。他備妥香燭銀紙,挑著「菜碗」往祖廳進發,一抵達目的地,才發覺事情頗不尋常,以往的喧鬧嘈雜,今日卻異常安靜冷清,當進入祖廳卻看不到半個族人身影,惟案桌的蠟燭還燃著火光,剩下大半截,香爐的香還有餘燼。此時他澈底明白了,他明白族人根本無視他的存在,十二點未到,竟然已完成祭拜儀式。他試圖想忘卻「入贅」的自卑感,可是那種罪惡感又湧現心頭,他思緒已雜亂,彷彿看到族人對他的鄙視與訕笑的嘴臉,廳堂漫著不友善的氣氛已撩起他心中那把無名火,熾熱的火焰,燒得他胸膛幾乎喘不過氣來,也燒得他理智漸漸消失,他不自主端起「菜碗」,往地上使力一摔,一盤破碎到六盤全碎,清脆的破碎聲響,讓他慢慢恢復理智。 惟「慶仔」他心念已決,他內心起誓:從今往後,不再參與族人聯合祭祖活動,即便再崇高的「開基祖」,在他眼中已不復存在了!他祇想「一人一家代,公嬤隨人裁」,他想跟族人澈底劃清界線,惟所謂「有拜有保庇,無拜出代誌」,他由於誤解族人心生怨懟,原本祇想「自掃門前雪」,孰料不久竟引來一場禍端。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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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休員警感言
溫熱仲夏,春末的花朵猶然盛綻,把這島嶼點綴得五彩繽紛,甫換上夏季新裝的警察同仁,於此六月十五日,慶祝一年一度警察節,員警的氣象尤其顯得朝氣蓬勃、精神煥發。而一日警察、終身警察,攸攸三十年退休後,不經意匆匆已六有餘載,每當在這警察佳節前夕,都會「觸景生情」,而緬懷起這比家人相處更長、更久的警察大家庭,許許多多深值回味的甘苦點滴由然湍湧心思。 記得五十六年初入警局時,局本部是在民生路金城鎮公所對面1號(前自來水廠),五十八年搬至金城浯江街65號(現總兵署、俗稱衙門內)的浯江中心與政委會、縣政府合署辦公,後來自衛總隊部也遷入,一直到八十四年才搬至新建的的金山路15號大廈現址;其建構之美,斯時可數冠蓋全國縣級警局,至此警察局始居者有其屋。而分佈在鄉鎮的各警所仍是四處搬遷,居無定所,就以筆者任職最久的金城所而言,56年原設在城隍廟內,57年搬至珠浦北路浯江書院與鎮公所(前救國團)在一起,57年又搬至民生路現金城鎮公所(前社教館),至86年民才搬至新蓋的民生路縣府旁新址。爾後各鄉鎮警察所便相繼的興蓋了最現代化的辦公大樓。 而人員,55年警局設有督察、安全、秘書、人事、主計、戶籍、行政、司法、總務、消防等課室隊,全局編制內的員警也不過40餘人,至56年方新進了37位專任警員,一村里(勤區)一警員,57年因配合戰備需要併入擴招104名戰鬥村警員,擔任警政、戶政、民防三政合一,62年戰鬥村裁撤後,從104位員警中擇優錄用十二人為編制內員警,餘額裁併其他行政單位,警局的正式官警也才有了穩定的50餘人,但仍未達一勤區一警員之法定建制。 自81年戰地政務終止,金門開放局部觀光,警力嚴重不足,始由保安警察一個中隊支援協勤,並經歷年修訂擴大編制,逐年爭取員額增加,所以至目前警局已是人丁興旺的250餘位成員的大家庭了。而且各主管業務課隊並輔導組成了相關之民防、義交、義刑等義務團隊及社區巡守民力單位,有效發揮了警力有限民力無窮全民拚治安的協勤功能。如今,不僅課室多了保民,後勤、陸務、交通、保安等課隊,而最基層員警的配階並由原來的一線二星提升為一線三星,其大盤帽簷也鑲上閃閃發光的階花,各階層都提高了一級,這不僅是國家對員警素質提升的肯定,對員警亦有無上的鼓舞與榮耀。 早期全警局只有局長座車、巡羅車(軍用吉甫車改裝)及行政轎車一部(兼辦案用車),司法課機車三部,56年37位專任警員新進後始各分發了一部自行車,民國59年局本部添購了二部新125機車後,62年首善之區的金城警所始有了第一部局裡推陳出來的紅色90cc光陽機車,後來縣府免稅鼓勵員警分期付款自購,部份員警也才有了自己的機車。若以現在局本部的大小汔車約有60餘部,各警所偵防車巡邏車更多達三部以上,加上機車130餘輛,加上鐵馬自行車等足供應勤而有餘。而精良的警槍械及先進的通信器材更是一應俱全,已非早期三比一短缺單薄,這不僅是員警執勤自身安全的保護,更是治安維護的最大保障。 而且有幾項重大革新,如勤指中心;啟用110報案自動顯示系統,集中在勤指中心受理,報案通話同時顯示報案人電話號碼和地址,方便迅速發揮統籌派遣處理功能,未來並將規劃建置巡邏車衛星位置系統,這些科技化設備,均有助事故處理之成效。而常年教育的射擊訓練,早先是在沒有設施的金寧西山海邊,後來才改借用珠山軍用靶場,目前已專設在局本部的3樓室內靶場,這也是提升教育訓練現代化設施的一大進步。 在勤務執行方面,戰地政務時期,人口單純,犯罪率低,員警每日除值班及戶口查察之個別勤務外,其他時間即著重於市容整理與交通稽查之共同勤務,且在勤餘時間須在所備勤待命或休息。而今,新勤務制度的規定,勤餘時間,在可隨時保持聯繫狀態下,則可外出或回家休息,而交通整理勤務,更有創新的「提高見警率」靈活方式,而非早期刻板的一站就要二三個小時以上。如今並有週休二日,比較戰地政務前後時期進步而人性化。 以犯罪偵防案件而言,早期戰地治安良好,刑事案件只是些小竊盜,即便有之也不過是熟悉的胡×奇、李×銓等那少數幾個「小偷」而已,不必科學儀器,只要幾句口頭測謊,大略即可探知一二線索而循線偵破。而今,智慧型的種種詐騙、賭博、色情及網路等等科技犯罪,其新興治安病毒已非傳統偏方能治。況且,金門解除戰地政務,開放觀光,社會轉型,人口複雜,負面影響了治安,各種犯罪質量也跟隨升高了。 唯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由於員警素質與辦案能力的提升,近年幾件重大刑案,如地區首例的台銀搶案、李光前廟失金案、大宗色情CD走私案、六合彩賭博案、以及去(93)年九月地區歷年最大宗販毒案、今年五月上旬許李姐弟海洛因案、高屏竊車集團「借屍還魂」轉運大陸案等,均能鍥而不捨,跨越台海、兩岸三地逐一偵破,也足見員警打擊犯罪、維護治安的決心與用心,而深受民眾肯定喝彩。 今年是第二十七屆警察節,榮幸退休員警將受邀參與慶祝大會,聽聞許多同仁將接受各項績優表揚及晉升受階,這必是員警敬業辛勤耕耘的成果。唐太宗有云「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而筆者卻因健康欠佳提前十五年退休,如是對照,不無省思。尤其,今年竟有二位同仁積勞成疾英年早逝;其中,天送兄年方五十,回憶八十五年與渠共事於督察室,協助籌辦警察節事宜,大會結束還刻意於禮堂如團拜式以茶代酒互敬,慶祝任務圓滿告成合照留念,彷如昨日之事,令人無限惋惜遺憾。 同時,縣警局局史館也將與警察節同日落成,更彰顯本縣警政建設從蓽路藍縷至輝煌騰達之艱辛和戮力。回顧於此,同仁有幸在這公園島嶼的金門工作,享有最現代化的廳舍、精良警械、先進裝備、人性化的作息及優渥的待遇種種,皆能體悟珍惜,為地區安全、人民福祉,忠勤職守,全力以赴,讓金門有著安寧、祥和、健康的生活環境,不負國家所託、人民期許,員警的犧牲奉獻時為社會所讚揚,如此,吾退休員警自當同沾家人發達門庭光輝而與有榮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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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之路
──新聞工作與新聞教育的探討 首先談教育的內涵,國內大學近年來擴充太快。國內大學在一九九一年才五十校,到了二○○○年已增為一百三十五校,而且繼續快速擴張,預估不久會突破一百五十校。我國高等教育學生占總人口比率也增至百分之三點七,比國民所得為台灣兩倍的日本高,只略遜美國。 台灣的大學擴張這麼快,有人認為教育部只重外表,不重內涵;只重標準,不重實質。前教育部長曾志朗也坦承這幾年大學數量的增加的確有點快,「我們看到這幾年有些學校師資、設備不足的情況一一浮現,進而影響教學品質,令人擔憂。」大傳系也在這種教育環境下不斷擴充。 台灣的大學快速增加,大學錄取率也由我們當年的百分之十三,擴增至今日的百分之八十,有人說考不上比考上還不容易。這麼多的大學生,每一個人都有可能因緣際會成為記者,從事新聞工作,與大傳人競爭。大傳人讀了四年,以自己的第一專長,跟其他非科班的人的第二專長在角力,毫無優勢可言,那麼教育部核定設置那麼多大傳系意義何在呢? 因此,大傳系的畢業生在就業市場被擠壓,許多在學的人都不了解這種狀況,等到出了社會,面臨激烈的競爭,幾十個大傳人搶一個職位,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大傳人在就業市場沒有獲得應有的重視與肯定,有些人歸咎於環境,有些人了解某一部份的真相,寫出了切身的感受,但都沒有從課程、師資、教法、設備等各方面有系統深入的探討,無法直搗核心,致使問題無法全面浮現。不無遺憾。 我身受新聞教育,在實務界工作了幾十年,對這個問題長期的關心與體察,只有默認與接受,但是我又覺得這種現象不合理,對大傳人不公平,卻又無力扭轉與改變,我們走過這樣的一條路,雖因不才,毫無建樹,但總希望提醒後起之秀,前面到底是什麼狀況,這條路應怎麼走? 第十七章 新聞工作的衝擊 (二)媒體的生態 台灣從解嚴、開放報禁之後,整個社會鬆綁,傳播業百家爭鳴,造成二波衝擊。 第一波:第四台的崛起,改變了平面媒體與傳統三台的均勢,也改變台灣媒體的生態。第四台無論一般新聞、體育新聞、國際新聞,都表現得很好,國際體育新聞甚至已做到同步報導,報紙還要隔天才能出來,因此「電視對平面媒體的威脅已超過平面媒體之間的競爭,報紙的最大競爭對手已經不再是報紙同業。」 第二波:網際網路的興起,曾造成鉅大的震撼,現在雖然退燒,這好像發起衝鋒號,第一波的進攻雖然退陣下來,仍然在醞釀第二波的攻勢,何以見得?因為知識經濟的來臨,就是網際網路發展的溫床。 「在今後的市場競爭中,決勝的關鍵因素,不再是傳統的土地、勞力、資本,而是人才,特別是人才所擁有的最新知識。」高希均先生這一段話,簡言之,就是知識經濟。未來學家托佛勒在八○年代初,就已宣告人類文明進入第三波階段,知識經濟的時代正式登場。 第一次工業革命是蒸汽引擎,第二次工業革命是電機,而微電子、電腦、電信、網路、機器人及生物科技等就是第三次工業革命。著名的管理學大師杜拉克深信,第三波的工業革命,資本家與無產階級將被知識工作者與服務業從業人員所取代。杜拉克說:「後資本主義社會經濟的成敗,將取決於知識工作以及知識工作者的生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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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居隨筆》重遊台北(一)
台北市、永和市 連續在四月、五月間兩次陪同內子往台北長庚醫院看病,每次約一週,合起來在台北大約停留半個月,住永和市女兒慧文的家。闊別後,重遊台北市,我對這個台灣最繁華的大都市,有著一份喜悅的感情。台北市已有了明顯的進步,車行過處,市區主要街道,可以看到處處大廈高樓林立,道路寬敞綿長,四通八達。寬廣的安全島綠地,都種植著整齊的樹木,雖然不能算是百年喬木,卻也幾乎都高過兩層樓,青翠碧綠。綠地旁又陪襯的分段種了杜鵑、朱槿、七里香等花卉,雨中觀賞,更使人欣喜。憶起四十年前,我在台大讀書時,台北市就像一個樸實憨厚的少年,如今成長變化為一個美麗英俊的青年了!「『市』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現在的台北市,已經是一個嶄新的現代化的都市了! 讀書期間,我住宿舍,活動的範圍包括市區的羅斯福路、新生南路、仁愛路、信義路、重慶南路、衡陽路、南海路、福州街:::都是我逛街、買書、看電影或到植物園、歷史博物館、中央圖書館的一些很熟悉的地方。可是現在由於道路拓寬,房屋建設的強烈改變,使我這個鄉下來的笨拙老人,已經認不出台北市這位「老友」的本來面目,辨不清原來的道路方向。若不是女兒駕車引導,恐怕我們兩老就要迷路了! 女兒家住永和市竹林路,很巧,這條路半世紀前我曾在這兒住過。那時我初到台北參加大專聯合考試,我和另一位家鄉同學就在竹林路合租一間房子居住。當時,竹林路名副其實的是一片竹林,我們租的屋子是用竹子搭建而成的竹屋,竹屋就建在竹叢中。開門見竹,常看到有人在竹林中挖竹筍。屋裡的地板沒有磚,是完全的泥巴地,屋主並不住那裏。我們就在竹屋裏讀書,等參加考試,等放榜。放榜那天,我們步行到永和市場旁的看板去看報上放榜名單,仰著頭伸長脖子細心尋找,好不容易在成大中國文學系中找到自己的名字,而後很快便離開租屋南下註冊報到。從那時候起,我完全忘記了竹林路,因為居住的時間極為短暫,猶如東坡先生所說的雪泥鴻爪,不留痕跡。這次實在是奇遇,女兒家,竟然是在竹林路,「竹林路」三個字,在我的腦子裏,喚起了一段少年赴考的陳年往事! 在我的觀感,台北市已有明顯的進步,令人十分欣喜。但是,台北市周邊的市鎮發展,更是迅速驚人,不說別的,只以永和市竹林路為例,這條昔日是窄巷泥地的路子,如今密密的擠滿房子。女兒所租的是一棟十二層大樓第三層中的一間,兩房一廳,每月租金一萬五千元。旁邊更有一棟二十多層的高樓。雖然此地房租昂貴,卻是每棟樓都住滿了房客,實在是「人滿為患」啊! 然而「人滿為患」只是一句戲謔的話,反過來看,任何都市繁榮的主要原因就是人多,生意好做,財富匯集。竹林路附近,店鋪林立,應有盡有。女兒教書忙碌,家中不開伙食,我們走出巷子,就有麵包店、涮涮鍋、鍋貼、廣東粥、牛肉麵、牛排館等。有一家自助餐店,每到中午、晚間,來此吃飯的客人很多,我們也蠻喜歡,去了幾次。認識了不少常客,觀察這家店的生意如此興旺,乃是因為預備的菜餚多達數十種。乾飯、地瓜粥、炒麵都有,任你自由挑選食用,價錢算是公道,經濟實惠,難怪日日餐餐客人滿座。 有一個上午,我們去逛竹林路附近的市場,市場裡人來人往,頗為熱鬧。市場裡賣的東西,什麼都有,十分方便。但是,並不是台北樣樣都好,那麼多的人,良莠不齊。那麼多做生意的,也是好壞不一。我們在永和市一家「貴族世家」吃牛排,就覺得不如花蓮市的「貴族世家」。我們在市場買包子回家,包子做得很不好,比家鄉的「蠻頭包子店」的包子差得多。我真覺得奇怪,在大都市裏賣吃的,做這麼差的食物,也能混得下去? 現在的台北縣永和市,經過我離開它達五十年以上的長時期「變臉」,它的成長、繁榮、熱鬧,它的建設,它的住民的生活水準,已經相近於台北市。在地緣上說,過橋就入台北市,也很自然的可以包容在大台北之內,做為台北市的衛星都市。 台北市已經發展成一個現代化的國際都會,公私機構,建設高大雄偉。人文薈萃,百物豐盛,商賈貿易,萬國雲集。但,台北市是一個有錢人的天下,一般尋常百姓,「台北居,大不易!」仍然是我重遊台北市,喜悅中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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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將軍駐金的攻守
前駐守金門防衛司令官胡璉將軍,他駐金期間,在金門島,與大陸共軍,除砲戰外,亦有多次的陸戰,在戰爭中,有守也有攻,有攻也有守,多次之戰,都是以金門為根據地。以駐守在金之部隊,與大陸之共軍,常用兩軍相接,打的驚天動地,中外新聞,頭版刊登。茲以詳情,略述一二: (一)民國三十八年,這場戰爭,是在金門古寧頭之戰,當時之策略,是以固金護台,原因國軍在大陸都是打敗仗,一直撤退,退到最後,只有守著台澎金馬,以當時之時局,軍民的民心士氣,若不是胡將軍在金門古寧頭打一場勝仗,不但金門丟了,台灣也沒有了,因為當時先總統蔣公已經下野了,副總統李宗仁也跑到美國去,國家的軍政,根本沒有人領導,共軍只要取得金門,就馬上可以進攻台灣,但經過胡將軍取得古寧頭打勝仗之後,先總統蔣公就再復職,所有民心士氣就再振作起來了。至於打仗過程,曾經聞聊古寧頭之戰,我有在民國九十三年十月二十二日,金門日報副刊談過了,不必再重複,惟知古寧頭打勝仗後,促進造就台灣經濟奇蹟,使之進步綿延至今。 (二)民國三十九年七月,共軍突襲大膽島,島中被攻佔,切斷國軍之交通,島上兩端,國軍無法連絡,賴生明在最危險的作戰時刻,衝過虎口,傳令接通,國軍才用兩面夾攻,終獲得最後的勝利,賴生明立功之後,胡將軍為了鼓舞民心士氣,用車載了賴英雄,在金門島遊行好幾天。 (三)民國四十一年十月十日,駐在金門島的國軍,有到南日島去打突擊戰。那一年,金門中學因缺乏師資,有些老師、校長有到金防部去聘請軍方來兼職,我們班上的英文老師也是軍方一位席老師來兼任。他們去打南日島那幾天,學校根本都不知道,只知道老師都沒有來上課,也不知道他到那裡去,直到他們去打勝仗回來,才知道他們沒有來上課的原因,是因為去突擊南日島。也因為為了保密,所以事前也不敢講,也沒有請假,回來之後,還從大陸帶了一個黑板擦拿到我們班上來用,並向同學報告打仗的經過情形。 南日島那一仗,國軍得了大勝利,所有戰鬥英雄,都集合在中正堂門前,也俘虜了很多共軍,都將他們集在中正堂裡面,國軍有派了很多政工人員去說服他們。我們那時候是學生時代有跑去偷聽,看共軍的言行與表態,他們的思想訓練也是很成功,以他們的反抗言詞,學生時代的膽力和經驗,聽起來感覺很不自然。除了有很多俘虜之外,也有很多武器,有各式各樣的槍,都陳列在中正堂供人參觀。至今想來,胡璉將軍,無論帶兵之方,作戰之方,都是表現優異。 (四)民國四十二年七月十六和十七日,國軍從金門出發,攻打東山島。十六日清晨,登陸艇到達東山島。我還記得,去攻打前鋒的部隊,是住在我們的家鄉(歐厝),我家(門牌五十四號)後落,是做部隊的廚房,全村約住兩營至三營的部隊,其中有一位營長名叫金元相,他本身會拉胡琴,他的太太會唱京戲,兩人感情很好,經常集合他們營裡的官兵,聽他們兩位一拉一唱,等於自己舉行勞軍,所以與官兵及部下的情感都很好。要出發到料羅灣去坐船的那一天晚上,金營長同諸官兵於進行中,人尚未離開村莊時,又回頭好幾次去看他的太太,其心情似是依依不捨。但因命令到達,還是要離開愛人。 據云,第一天登陸後,共軍根本不抵抗,所有部隊都退到後山,同時,軍人化裝老百姓,槍從窗口射出來,國軍中計損失不少。以當時,住在歐厝的那一團是打前鋒,三營抽籤,金營長是抽到前鋒的中央,正要攻打一個山坡地,以現有之兵力尚不足,與左右兩鋒,暫作按兵不動,後鋒來電,叫他們暫請忍耐,待後援兵力齊到,才同時攻山。此時的金營長,正在一塊大石頭的下面,對方的敵人,根本打不到他,但因後援尚不早來,一時心急,忍耐不下,即以一手國旗,一手舉槍,站在石頭頂上,正欲喊衝的攻令,對方敵軍,發現目標,立即機槍射來,金營長的胸前,中了一排子彈,衛士立即將他扶下,並用急救包醫治,但不可救藥。金營長因此犧牲。因他與太太,平時拉琴唱京戲,對弟兄們感情濃厚,全營士兵,看到金營長已經死了,一時怒髮衝冠,一齊進攻,終於山坡地的據點都給他們那一營攻下來了。 為了攻打一個山坡地,金營長登陸的第一天就犧牲了,所有軍力,繼續前進,而他的屍體,先處理運回金門,到了第二天,要續攻後山,國軍亦派降落傘兵支援,因時間配合不妥,空中的傘兵和海上運兵的潮水,時差有誤,無法立即攻山,致使共軍的後援救兵已到,並以猛砲來攻,迫之無奈,國軍只好撤退,於撤退時,海水正在退潮,登陸艇無法靠近海岸,部隊要上船,有之用游泳上去,有之用放繩子使之拉上去,有之體力不夠掉到海裡,有之不會游泳被水淹死,那一次的攻打,可以說是先勝後敗,也死了不少人。過幾天,清查之後,那一仗有三百多人失蹤無上艇返金,列名之後,即見在我歐陽祠堂佈置靈堂,舉行公祭。再過幾天,又聞另有幾位沒死之老兵又再活跑返金。 戰爭之期,人之生命,不如螞蟻,當時見其敗戰退回之情形,我家原是駐軍借用之廚房,初到家時,可能飢寒交迫,有之是為游泳逃生,只穿了一件短褲跑回來,剛到又無東西吃,看了他們那種情形,我就想到戰爭實在太殘忍,也是大罪惡。 從這次不會游泳的教訓,我就常看到國軍的士兵們,經常就在潭裡、湖裡,凡是可以學游泳的地方,他們都拚命在學習,以作準備下次作戰時就可以渡江過海,方便爬上登陸艇的演練。 又每當晚飯之後,我看了歐厝各家各戶的門口,都有阿兵哥在開小組會議,他們所討論的議題,都是這一次攻打東山島的內容,於檢討得失之後,有的提議說:「我們可以再去打一次」。聽他們的話,看他們的意志,我深深感覺,職業軍人,最喜歡的工作,還是打仗。 白天到了金門中學去上課,總會看到很多軍官,都集合在中正堂,由胡司令官的主持與演講,也是在討論與檢討打東山島這一仗。 想起攻打東山島部隊退回金門的那一天,除了少數為趕上登陸艇衣服不整之外,其他的部隊,仍是隊伍整齊,走回原住地的歐厝村。金營長的太太為了要迎接她的丈夫打勝仗回來,她穿了漂亮的衣服,心情也很愉快,就跑到村外的公路上去等,看到隊伍走來,金營長的太太就問弟兄們說:「這一仗打的怎麼樣?」大家說:「我們打勝仗回來了。」她又問弟兄們說:「營長在那裡?」大家就騙她說:「營長在後面。」她就趕快往前去看,看來看去,在隊伍中看不到營長,後面又有一隊走過來,她又問,營長呢?弟兄們也不敢說真話,對她說,營長受一點輕傷,送到沙頭醫院去,她馬上就跑到醫院去,在醫院裡,找來找去,也找不到營長,她看情形不對,一直逼問營部的人,營部的官兵,仍不敢說實話,騙她說:「營長受傷,送到台灣去醫。」第二天,她趕著要到台灣去看營長的傷情。逼到最後,營部的官兵們,不說實話也不行,只好說:「營長登陸東山島的第一天,打仗犧牲了。」 營長死了,他們兩人的感情那麼好,平時對待官兵那麼親切,看到營長太太哭的很悲哀,全體的官兵們,都陪著她流了很多淚。這段時間,營長的屍體,尚不敢給她看,直到要埋葬的時刻,才去請她來,去看的時候,她拿了一張自己的照片,放在金營長的手中,她本身也要與金營長同時埋在一起,官兵們看到這種情形,就趕快把她拉開。 胡璉將軍,凡事顧慮周詳,用兵之前,攻防兼施,他擔心金門的部隊若開到東山島去,金門會變成空城計,萬一閩南沿海的共軍,也會來攻佔金門,到那時候,無兵抵抗,得不償失,為了萬無一失,必須先了解閩南沿海共軍的兵力,因之即問金門地區黨務特派員辦公處總幹事鄭植芳先生(胡璉離金,他接任特派員),鄭先生是一位忠黨愛國的中國國民黨黨員,他就答應胡璉將軍說:「我願意親自冒險到閩南沿海去打聽戚友,了解閩南沿海共軍的兵力。」以當時的鐵幕,凡是陌生人進到大陸去若被發覺,必死無回,胡將軍就問鄭先生說:「萬一你被共軍抓去,那你要怎麼辦?」鄭先生向胡將軍說:「你拿一包毒藥給我,隨身攜帶,萬一我被抓,我會馬上將那包毒藥吞下去,以死報國。」 鄭先生因為他是閩南人,沿海地帶,熟人很多,經親往密訪,了解沿海的共軍,全部調到北韓去作戰,福建沿海,並無軍隊。回來之後,將所了解詳情,立即告訴胡璉將,請他放心,可立即攻打東山島。 再說胡將軍駐金門時,他的策略,有守也有攻,有攻也有守,他所行的計畫,是以陸戰為主。記得他在黨代表大會演講的時候,他說金門的大砲再撤掉一半以上的數量,他還是有把握守金門,他認為共軍若大量來,台灣可用飛機來消滅他,若共軍以少量來,不用打,要用俘虜他們。除軍事外,他也注重金門的經濟和開闢財源,並特准香港船來金營商。又除軍事攻守之策略外,還重視金門的美化,種樹和築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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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搭乘登陸艇憶起
金門與馬祖曾經是中華民國兩個堅強的反共前線堡壘,能夠平安和自由生活在後方的台灣民眾,莫不是仰仗這兩個反共前線的堡壘,所發揮的防衛力量,使中共不敢越雷池一步,由於金馬地處偏遠地區有許多生活資源不足,必須仰賴台灣運輸補給,又因為它是一個軍事要塞,如三不五時軍民們總得前往後方台灣公幹或休假,在空中交通可搭乘軍用一一九飛機,該飛機班次甚少,而想搭乘人數眾多,能夠搭乘得上機會少之又少,退而求其次只有搭乘海上交通,最初可搭乘軍用大口開的登陸艇,後來進一步可搭乘軍用客運太武輪,除此之外別無可搭乘之交通工具,每當軍艦起航赴台灣時,不論搭乘登陸艇的新頭碼頭或是搭乘太武輪的料羅碼頭上,都會有許多揮成永恆的手,船離開後就會讓人們想念、祝福這美麗的金門島嶼,這是自由的小島,人們生命中難忘的驛站。 每一次搭船在航行中,聽到長輩們述說九二海戰的料羅灣風雲,才曉得自由中華民國的名字是蘸上鮮血寫成的,才曉得金門島嶼每一寸土地都是以鮮血灌溉的,八二三砲彈時期,砲聲隆隆響在耳際,島嶼上的夜間有一份驚喜的滿足,當漆黑的夜中劃過砲彈的咻咻和閃光,總覺得戰爭就在眼前,覺得一腔熱血在心頭洶湧,也就是這一刻才真正體會做為一個島嶼上軍民的光榮、喜悅和驕傲。 也憶及一個水源與物資匱乏的困苦落後地區,生活在島嶼上的軍民已經習慣於這兒的一切,愛上島嶼上的一木一草,大地是軍民溫暖的家,鳥的啁啾與砲聲是美麗悅耳的音樂,讀書是島嶼上軍民精神最好的安慰。假日裡軍民們就把足跡寫在山丘上,寫在平坦亮麗的沙灘上,也寫在每一個淳樸的村莊上,島嶼上最熱鬧的金城、山外、沙美、東林的名字,軍民們無時無刻不在深深地戀念著,就像人們想念著迢遠的戀人一般,當我們走向它,當我們的生命溶進了它,當我們爬上太武山,我們仍然不會忘懷它的豐采和柔情,仍然記得它的善良和堅毅。 我們的住家在島嶼上的山上,我們的床就在防空洞內,白天總會跑到島嶼山上去遙望台灣海峽中的船隻,看是否帶來了住在台灣友人的消息,夜晚就點根小紅燭光,在島嶼上的冬夜高粱酒是不能或缺的,把酒言歡此時此刻實在是人生最佳的享受,也曾在莒光樓上遙望對岸連綿迤邐的大陸山河,在蔚藍的天空裡是多麼的鮮明,多麼的壯闊,海面上還有點點的漁舟,乍看來不正是一幅悠遠安祥的山水麼,可是這一切都像被一道無形的牆隔開了,僅僅一海之隔同是炎黃子孫,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竟然生活在不同的國度裡,此情此景又怎麼不令人愴然而淚汪汪。 島嶼上的日子是亮麗的也是豐碩的,軍民們歡笑也流淚,攜手在島嶼上奮戰不懈,並肩作戰在沙場上,磨練時槍和刺刀是唯一的信念,威武不屈是唯一的信念,大家的心坎盈滿著誠摯的友情,一份肝膽相照的心,盈滿著溫馨的人情,一份良善的心,盈滿著昂揚的激情,一份堅毅虔誠的心,來自對國家的熱愛,當中共曾對金馬前線所採取的「單打雙不打」砲擊說起來也是很有趣的,原來民國四十七年金門島嶼上的八二三砲戰進行了一個多月之後,中共已耗盡了由蘇俄所支應的一批數量龐大的砲彈,在國軍愈戰愈勇漸漸掌握了優勢,中共自知狡計無法得逞,羞愧之餘只好想出一個下台階的妙計,那便是由他們自吹自唱的對外宣稱「為了不影響金門島嶼的海上補給,雙日停火」,這個妙計相沿數十餘年,使金馬前線「單打雙不打」全世界僅此一見的怪例了。 返航回金門時,軍民們是夜讀的良伴,背起行囊,無畏於風的淒冷,走向高雄港,明明滅滅的燈火好似聚星點點,閃爍著夢境的繽紛,在如此靜謐的子夜,沒有送行的人,沒有揮成永恆的手,更沒有濃厚得化不開的思鄉之愁,且微笑著走向十三號碼頭,軍艦在等著你,且把後方台灣酒色財氣拋得遠遠,金門島嶼在呼喚你,以一則神秘悲壯的故事吸引著你走向它的柔懷。 軍艦拋下的錨升起來了,佇立在甲板上,迎著海風,數著滿天星的夜,明滅的燈火變弱了,繽紛的港灣變模糊了,連那麼沈睡在夜色中的港灣也漸漸遠去,再見!高雄港都,再見!復興基地的台灣寶島,妳是中華民國的自由燈塔,我們終於要再離開妳的懷抱,回到一塊全民武裝的金門島嶼上,再去紮根,再去生活,再去體驗生命,再去接受戰爭的洗禮,再去遙望大陸山河。默默走到船艙中,在這般漆黑而淒冷的夜裡,引頸顒望也只是徒然,港口的燈火早被黑夜的巨獸吞噬了,軍民同伴們的笑容和高粱美酒又把艙房調出了一如春天,在這小小世外桃源裡,好像泠冬已經遽然遁走,好似淒冷已然不再,友情和醇酒又點燃了大家溫暖的心。 不知是軍艦搖晃得厲害,抑或酒精的暈眩,幾乎站不住腳,靜躺在床舖的時刻,依然清晰地聽到慈母的叮嚀,依然感受到那雙充滿溫暖的手緊握著,是無限的關懷和鼓勵,也是安慰和信心,驚濤駭浪捲起千堆白雪,浪濤的聲音是愈來愈響了,不知是何時,竟懵然地走進夢鄉,醒過來時,黑夜早已過去,暈船也從腦海消失,再度登上甲板,太陽暖和照射在身上,昨夜的驚心動魄過去了,放眼望去儘是一片湛藍,眼前的風景就是一幅最美麗的圖畫,古銅色歡笑的臉上,好像早已忘掉了隱藏心底深處淡淡的思鄉愁緒,有人引吭高歌有人俯首沈思,大家都是反共長城的一群,以興奮企盼驕矜的心情,返航於泠冽的台灣海峽上。 金門島嶼的芳蹤終於在中午過後一個生命嶄新的時刻,在大家望穿秋水之後,驀然再映入眼簾,由遠而漸近,由朦朧而清晰,先是一陣喜悅的震顫,而後是一般莫可言喻的濃烈底思家情感湧上心懷裡,軍民們又要踏上戰鬥的、禮貌的、富庶的、健康的金門島嶼,軍艦搶灘了,軍民們歡呼著、高歌著,再度背上行囊,在午後暖和的冬陽中以無比興奮的心情,當第一步跫音踩在金門島嶼上的一刻,我終於回到具有堅強的軍事陣容,軍人士氣高昂,民眾勤勞奮鬥,大家對反共聖戰都抱著必勝必成的信心,真正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反共海上長城│金門島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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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金歲月》演習
在金門當兵,誰沒遇到過大大小小的演習?在種種演習之中,最常聽到的是「高賓演習」,即是有高官蒞臨督導時,全師要動員起來,無非是打掃環境加強整潔工作,還好我們平日就很注重各區門面,這種演習只要再東摸西摸即可。 我起初住在青岐鄉下的石鼓山連,附近有烈女廟風景區,長官自然是要來看的,一來就是到海岸的砂溪連或湖井頭眺望對岸風光,必定會經過我們的「地盤」,常常一個令下,正常操課就臨時改變為打掃工作。 我們其實蠻喜歡清掃工作,由上林、上庫沿著陵水湖掃回到石鼓山,或是由黃厝掃回到青岐,沿途風光美麗,少有壓力,精神愉快。做好任內工作,不讓長官丟臉,管他哪位高官來督導或遊玩,相信他們一定留下深刻的美麗印象。 後來我轉任司令部當文書,朋友銘德本來是吉普車的駕駛兵,因為表現良好,升格為「迎賓車」的駕駛員,就是裕隆的那種廂型車,在烈嶼算是很高級的了。我搭乘過好幾回阿德開的迎賓車,他送長官到九宮碼頭搭船離開,回司令部的半途見到慢跑中的我,就停下來讓我搭他的便車,這也算是一種特權吧!其實我最討厭特權的,自己也會偶爾犯錯,你怎麼說? 「雷霆演習」聽來像要戰爭了,其實是有人逃兵,大家到各處搜尋兵員之舉,有幾回我們一字排開,往龍蟠山搜索,長官交代不可放棄任何可疑之處,尤其是山溝和山窪地。 為什麼逃兵?無非是生活苦悶或是酗酒所致,還有因為愛情「兵變」想不開的,或是逃兵自己說的「管教不當」,有回找到逃兵,那人竟是醉倒在某個山凹處過了一夜,勞動全師的人搜索。 當演習解除,我們得知原因,莫不對那位仁兄恨之入骨。至於「敵前逃亡,唯一死罪」,這句如山的鐵令也可能遭到適度修改。 有一回登上南塘附近的陽山演習,那一段斜坡石子路還會令人喘氣,那時還沒做成公園,山上多荒煙漫草,而小型的「毋忘在莒」勒石隱然在樹林之間,少有人知曉小金也有這麼一個太武山的翻版文字。東方是陡崖,可見到戰備機場及四維海灘,一條白花花的浪裂線很清楚朝海岸而來,那山下戰備機場卻數十年沒有飛機起降,這是好事,表示沒有戰爭。 搜索中還可以看風景,沒有斬獲就收兵歸隊,但我賺到欣賞風景的樂趣。 另一種就可稱為真正的軍事演習了,關於情報方面的軍情演習,動用眾多人力物力,我經歷過兩次,一次在烈嶼司令部,很早以前就有眾多情報士聚集山上,畫圖表製作模型,架設聯絡電話,可說全師總動員,雖然自己只是一個螺絲釘,但是缺一不可,演習中一有閃失,就可能造成莫大的損失或傷亡。 第二次是到大金的金西師,是幫科長提手提箱的文書,科長去當師對抗的裁判官,我大部分還是留在他們的司令部,頂多做一名記錄員,和在自己師內的演習比較起來輕鬆許多。 演習後科長搖頭說:「和我們師比起來差太多了!」他們的硬體佈置的確比我們師簡陋多了,科長給他們的分數不高。看來,那回演習後,他們的長官要藉此記功嘉獎返台休假還真不簡單! 現在有更多的防災演習或消防演習,演習中逼真無比,但事實發生後,也常見人員傷亡,演習只是演練,在災害來臨時,將傷亡減低到最小的程度。 我還記得昔日情報演習以後,整個人虛脫的情景。如果那是真正的戰爭,我們當會更全力以赴,保國衛民,但真正的心聲是祈願見到和平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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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的俗語話》痟的拍死戇的
許多人對現今社會所呈現的脫序狀態,憂心忡忡,諸如不該殺人的,殺了;不該砍人的,砍了;不該傷人的,傷了;不該擄人的,擄了;不該搶人的,搶了;不該騙人的,騙了;不該坑人的,坑了,不該跳樓的,跳了,不該燒炭的,燒了;不該毒人的,毒了;不該罵人的,罵了;不該刷爆的,刷了;不該掏空的,掏了;不該使詐的,使了,這社會真的病了?真的亂了?真的變了?真的完了?真的沉淪了?真的崩析了?其實,這只是一連串「痟的拍死戇的」的怪象而已。 「痟的」通常是行為舉止異於常人,思維混淆乖張,得不到有效的控制,不發作時往往與常人無異;「戇」在辭海裡直接了當:「愚也」,可能思維閉塞,可能反應遲鈍,可能舉止呆滯,兩者的共同特徵是始終對自己信心滿滿,聰明才智絕不在人後,正如馬,永遠不知臉長;豬,永遠不知嘴髒,痟的發作起來,不知天地是什麼「碗糕粿」,戇的使起性地,就不管你是什麼「王爺」還是「國公」,他們碰在一塊時,往往是神智不清,焦點模糊,是非不明,社會規範喪失約束力,社會價值遭到冷處理,到底誰拍死誰,就難預料了。 這次國民黨百年老店換新包裝,以改革為主要訴求,痛下決心,舉行黨主席選舉,人家連戰都還沒有明確表態,續不續任仍在兩可之間,王金平與馬英九就迫不急待跳上火線,毅然參選,且放話者不斷放話,造謠者四處造謠,分化者見縫插針,煽火者南北流竄,加上勸進者連跪帶哭,炒得熱滾滾,亂成一片,真像是「痟的拍死戇的。」 起先是新科立委,號稱「大師」的李敖好心的(不知是真是假)借一本書給國防部長李傑,以幫助他進步,李部長把書還給李敖,還希望「潤滑」一點不很順暢的關係,想不到李立委他老兄在立法院質詢李傑的時候,當面爆料李部長在還書的同時回謝了一支價值萬餘的名筆,被公開退還,並消遣一番,經媒體連線轉播,弄得李傑不但滿臉豆花,且滿天金星,尷尬萬分,李部長委曲中表示原要與李敖加強對話,改善關係,想不到弄巧反拙,得罪了一大票人,李敖戲謔成性,十足的「痟的拍死戇的」。 頭遭第一次的所謂「任務型國大代表選舉」,到今天還有許多人搞不清楚是「任務」什麼東東,在空前超低度,不到二成半稀里稀爛的投票率中勉強產生,首先讓人家摸不清真象的是「民進」與「國民」的對立政黨竟然是有志一同地站在贊成「修憲」的一邊;幾乎「田無溝,水無流」的「親民」與「台聯」也竟然攜手齊聲「反對」,讓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又是一齣「痟的拍死戇的」鬧劇。 原來曾是「國民」伙伴的「民盟」,因「國民」贊成「修憲」,火大,竟花大錢登大型廣告對準「國民」發動比當年「八二三」還猛烈的砲火,硬指「國民」變節,傾向「民進」,讓想藉「修憲」落實國父孫中山「創制複決」主張的老實「國民」百口莫辯,結果,高舉民主聯盟的「民盟」成績奇差,僅獲三席,在「報到」的第一天就惱羞成怒,當眾怒撕當選證書(比我們的鄉下鄉親還更要「逛夜市」),並揚言要每天換人當「國代」,(似乎是意氣加兒戲,那有一點學者風範)我們又有好戲看囉!這不是「痟的拍死戇的」戲碼重演嗎? 「民進」的李元貞與「台聯」的李安妮因立場不同,在選舉國代秘書長時,當眾演出一場「兩個女人」(李人)」的「痟的拍死戇的」的小「虎戲」,平添下午茶的話題。 已經領「高薪」的「民進」葉氏國代,為向天下蒼生表示超特級的「無私」風範,幾天前就發動「連署」不領總共二十來萬的「納稅人的錢」,這種作秀型的「高姿態」動作,響應者似乎無多(好像不敢公佈最後結果),會還沒有開,就有人嗆言一桌三千元的伙食不好,還嫌鮑魚差,最好調整為一桌五千元,並提高交通費與住宿費的補助標準,引發一片嘩然,許多有識之士認為,三天就可開完的會,竟「歹戲拖棚」地要開兩星期,多一天就多花納稅人的辛苦錢二千萬元。一場僅為立法院已作決定的所謂「修憲案」表決背書的「無啥小路用」會議,出乎意料地竟發展成為「痟的拍死戇的」的下場!可嘆呀可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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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樂客聯話之三
客歲之九月廿七日,適逢中秋暨教師佳節之前夕,臺省青年朋友李威毅等八人連袂走訪本校,本人有幸接待,除相談甚歡外,並合影留念。 威毅等人,係國內臺省北部名校如台大、清華等校高材生,高中時代,多人即為好友,就中一人,有親人遠嫁本島,得此人脈之便,故有此番浯島之遊,因緣際會之下,能結識優秀之國家未來棟樑,引為人生一樂也! 爰請威毅君等留下大名,本人因一時技癢,乃奮力完成渠等之冠名聯,敬謹藉<金副>一角披露如下,以饗同好,並祈教正: 一、贈勉李威毅同學: 「威」儀積累在服務; 「毅」氣由來靠打拚。 二、書贈蔡琮翔同學: 「琮」埩兼美調徵羽; 「翔」實俱全顧周郎。 三、期勉潘致豪同學: 「致」武修文廣識見; 「豪」俠仗義增聽聞。 四、誠勉褚欣慈同學: 「欣」賞友朋如接物; 「慈」及鳥獸易待人。 五、感贈丘乃如同學: 「乃」覺忠恕處世本; 「如」今交遊知心多。 六、句勉譚任廷同學: 「任」重當思常自省; 「廷」魁每念勤修身。 七、贈送賴盈英同學: 「盈」滿善意必順利; 「英」華煥然定成功。 八、衷寄李佳霖同學: 「佳」音難在體意境; 「霖」雨易於潤生民。 喜朋撰句并記 九十三年九月廿七日(即甲申中秋之前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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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之路
──新聞工作與新聞教育的探討 大傳系假如多是理論師,多開理論課,在知識經濟時代,既缺乏知識專業,又缺乏人文素養,學生實務又不扎實,畢業生只捧著大傳系的神主牌,到了社會要人肯定、燒香膜拜,豈不緣木求魚。 因此,新聞記者的證照制度問題,還是出在新聞教育本身,今天新聞記者不能像「律師、會計師、老師、建築師等專業人員也都要通過一定的考試才能執業」,新聞教育工作者實在難辭其咎,代表他們沒有教好,不能樹立專業的形象,以至於不能建立一套證照制度,造成甚麼人都可以當記者,媒體又怎能不亂? 假如新聞教育健全了,我贊成建立記者的證照制度,否則像今天這種樣子,每一個人都可以當記者,各顯神通,抹殺了新聞教育的價值。這種現象,使我想起「人生五章」的詩: 「一、我走上街, 人行道上有一個深洞, 我掉了進去。 我迷失了:::我絕望了。 這不是我的錯, 費了好大的勁才爬起來。 二、我走上同一條街。 人行道上有一個深洞, 我假裝沒看到, 還是掉了進去。 我不能相信我居然會掉在同樣的地方。 但這不是我的錯。 還是花了很重的時間才爬出來。 三、我走上同一條街。 人行道上有一個深洞, 我看到它在那兒, 但還是掉了進去::: 這是一種習氣。 我的眼睛張開著, 我知道我在那兒。 這是我的錯。 我立刻爬了起來。 四、我走上同一條街, 人行道上有一個深洞, 我繞道而過。 五、我走上另一條街。」 假如新聞教育的本質不改,它就是街上的一個深洞,幾十年來很多人都同樣掉入那個洞,這是一種習氣,也就是盲目;如果你走上另一條街,就不會再掉入那個洞中,問題是你看得出看不出街上有一個洞,如果明知有一個洞,偏要走走看,沒有人攔得住你,要是你看不出,我可告訴你了,聽不聽在你,我是擔了很大的干係告訴你的。 第十六章 新聞工作的衝擊 教育的演變 大傳系的教育內熱外冷,每年許多考生投考大傳系所,把它烘托的很熱門,其實是一種假象,禁不起現實社會的驗證;可是許多年輕人又不了解,有如飛蛾撲火,實在危險。 大傳系的學生面對新聞工作的衝擊,要從三個面向來觀察:一、教育的內涵;二、媒體的生態;三、社會的變遷。如果不了解三者之間連動的關係,貿然讀大傳系,而又沒有預作準備,將來畢業想從事本行的工作不敢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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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到社大來
金門縣社區大學又要開始招生囉!請大家告訴大家,歡迎有興趣的社會大眾、家庭主婦或退休人士,一起來體驗「學習」所帶來的無窮樂趣吧! 我不是社大的教職師資,也並非校方的工作人員,而我在此卻要像電視購物頻道裡的售貨業務員,來強力推介社大的優點;也要以一位親身體驗過的愛用者,來見證它種種的好處。 四年多前,我重回故鄉金門當起了專職媽媽,每天在家看著孩子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生活裡盡是孩子的喜怒哀樂。離開了台北的喧囂吵雜,回到了閑淡的家鄉,著實重新適應了好一陣子,才調整好自己的生活步調與平靜心情,但總覺得這樣的日子,像少了點什麼。 兩年前的某一日,從報上得知社區大學的成立,當下我找到了原來我想要的是什麼,於是,就在放假日拉著先生一起去報名。看著選課表上豐富多樣的科目種類,我每樣都很有興趣,但考量幼女尚未脫離母乳襁褓,本來很想多選幾堂課程,也只好打消此意、暫時作罷。 最後,我選了「傳統音樂」這門課程,然後慫恿老公填選「舞動太極」來活絡筋骨,或許能消弭中廣啤酒肚於無形,可惜的是,他後來連赴大陸、台灣出差多次,還沒學到一招半式,就打了退堂鼓。而我呢?卻猶如找到了一個紓憂解懷的情緒出口,藉由每周兩小時的課程,換來我一整個星期的好心情。 相較於從小在學校所接受的西式音樂教育、與自身對古典音樂的喜好,對於閩南本地或中國自古流傳的傳統音樂,我對它的認識實在太少了,雖說它很貼近日常的生活,婚喪喜慶、迎神廟會也少不了鑼鼓助陣,熱絡場面,但所見的樂器,所聞的曲調,沒有一樣是我能叫得出名字的。所以經由這次的學習經驗,真正讓我認識到先人遺產的彌足珍貴,並進而能欣賞體會千年古樂之美。 第二年新開了「弦樂」課程,仍是由許銘豐老師所指導授課。我尋尋覓覓找出了塵封多年的那把小提琴,十多年前我興起之下買了它,只為想一圓兒時的夢,但因工作太忙、外務太多,始終未能逐夢踏實。終於現在有此機會,能親手拉著琴弓,聽聽琴弦所發出的聲音。當然,不管學習何種樂器,後天的勤習苦練都是很重要的,儘管是整天在家的家庭主婦,卻也常常被兩個孩子搞得七葷八素,無暇多做練習,難免有一天捕魚、三天曬網之嫌,但總算已沒有初學時那般地殺豬刺耳聲。 最喜歡一邊做著家事、一邊聽著名家拉奏的提琴演奏專輯,大女兒看著她的老媽每日沉浸陶醉在所播放的悠揚樂聲中,好似也注入了音樂細胞,開始對音符節奏產生了濃厚感覺;小女兒則從嬰兒時期起就被我的二胡聲魔音穿腦,好在當時她不會表達抗議,等到會走路時,只要我一拿出琴盒,她必定前來搗亂,偶爾心情好配合度較高,就會隨著所拉琴聲搖擺身體,開口咿呀哼唱。 上學期末熱烈舉辦了一場教學成果發表會,除了動態的技藝表演,也有靜態的各項作品展示,還有一道道中、西式點心供您品嚐。僅學了三個月的小提琴便要上台表演,還真是有些硬著頭皮上陣,但教學成果發表的目的主要是在互相觀摩同樂、彼此切磋琢磨,即使表演未臻完美,博君一粲也挺好玩。其他接著演出的還包括:心靈瑜珈、英文歌曲合唱、土風舞表演等等,看著台上來自社會各個角落的人們,有退休銀髮族、有妙齡女郎、還有很多婆婆媽媽。對於站在舞台上,每個人都顯得難掩羞澀,但臉上的表情都很認真投入、喜樂歡愉。 趁著空檔,我到了地下室的展覽會場參觀瞧瞧,一趟下來,收穫不少。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擺放於會場周圍,由各個班別所製作的活動及課程研習看板,透過學員課堂上的照片,紀錄了學習過程的點點滴滴,也讓人大約瞭解了各科授課的內容與經過。 然後,我走到插花展示區,感覺恍如置身亙古的永恆與寧靜中,暫時脫離了凡塵俗世。我不諱言,先前對歸類於流派型式的中華花藝,總認為是官宦人家故作風雅的一樣點綴,或日劇中的仕女名媛顯示身家的一門手藝,是有些流於匠氣,不若隨意插在瓶中的一派自然。但看了許恩仁老師指導下的一盆盆花景,在古樸寫意的竹簾布帛襯托下,視覺背景竟可延伸到深山幽谷裡、山水庭園中、或和風雅室內,絕不是我原先想像認為的如此這般。心中不免對自己往往對一樣事物認識不清,就胡亂下定論而懷有成見,感到不該如此。 接著再走到國畫書法展覽場地,一眼望去,每幅學員作品都猶如出自名家手筆,書法不只是書法,更是一幅圖畫、一種意境。我沒啥藝術細胞,也沒半點兒美學天賦,但美的感受卻人人皆有之。學生時代,常常將毛筆書法作業視為一樁苦差事,每回都草草了事、隨便寫過,現在我期待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夠寫得出一手好字。 另外還有各種可愛造型的紙黏土陶藝,都能美化人生,讓平淡無趣的生活和周遭,增添品味與色彩。各式美味引人垂涎的中、西式點心製作,有些口味在地區市面上並不容易發現到,不如練習自己動手做做看,既可解解嘴饞,又可分享他人,肯定是非常受人歡迎的。還有針對電腦e世代來臨所安排的研習課程,包括了文書處理、網頁製作,並讓每位學員透過實際操作,做出一張張成果發表會的邀請函,真正做到了學以致用。 在此附帶一提我曾經學過法語的經驗,當初跟著姊姊進到台大外語中心選讀法語,純粹出自於對英文的心灰意冷。在學校學了那麼多年的英文,大考小考接連不斷,整天拼命死背硬記,結果遇到老外,瞠目結舌支吾半天,連句最簡單的會話都說不出來,所以乾脆放棄,另外再重新學習別種語言。雖然時間過去了很久,由於沒有機會經常用到法語,一些名詞陰陽性或動詞六種變化也忘了差不多,但當時所領略到學習一種語言該有的方法與態度,卻有助於日後學習任何一種外文,並重拾我對英文的興趣與信心。 我以前有位同事,從小就活在父母的期待與冀望之下,整日埋首書堆,考試成績卻不如人意。國中時曾經向父母表示想購買一把吉他,卻被說以學生不該浪費時間做些沒有意義的事情,大潑冷水;也曾表示想加入桌球社團,卻被一切應以學業為重,予以否決。長大後有了自主空間,卻老不知閒暇無聊或精神苦悶時,該作些什麼事情,於是,就染上了抽煙惡習和藉酒解悶的常態。所以他常常跟我說,以後絕不要限制孩子參與課外活動的機會,也要讓孩子有抒發情緒的正常管道,別以為興趣只能拿來當作娛樂,其實有時也會對學校所教的課程,達到觸類旁通、或引發學習動機的意外加乘效果。 可能你是學有專精的博士碩士、或手執教鞭的英才作育者,您還是可以在這裡嘗試別種領域的學習;也許你是自以為平凡的家庭主婦、或庸碌的藍領工作者,但你可能在某處潛藏著未被發現的特殊才華;抑或你憂鬱寡歡、寂寞傷悲,在此你會找到精神治療上的一帖良藥。會了一種語言,你多瞭解了一種文化;學了一樣樂器,你打開了音樂之門;知曉了一門技藝,你被引領走向藝術之路,在在都能豐富你的人生,增加你的喜樂。 各位看倌,可別以為我說得天花亂墜,而心存懷疑;也別認為我講得精彩可期,而過度想像----套句廣告常用詞,您一定要親身體驗過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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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樂客聯話之二
宗彥德昭先生,乃吾邑成功村之望族,與兄長德禹先生,令弟德新先生,一門出三博士,在政治學、文學與法學等領域,獨領風騷,各擁一片天,乃公認浯島學術界之翹楚,允為年輕學子取法之榜樣。 先生今主綰銘傳大學應用語文學院,舉凡道德文章與夫書法造詣,皆有可觀之處,於書法藝術,涉獵尤深廣,因深造有得,故視野大,眼界尤高,唯獨鍾於舍弟法書,且令渠撰聯語乙副以贈。 聯語撰擬,有人譏為雕蟲小技,然若浸淫日深,乃知事非易耳,舍弟知茲事體大,乃乞我代為捉刀,初時,我頗有難色,因顧及先生係當代一恂恂儒者,予何人斯?乃一介平凡百姓,何敢擔此重寄;唯思之再三,終乃欣然應允,心知雖不免予識者譏為:「孔子之前,賣弄文章」,然虛心向先生求教之襟懷,料可為知我者諒矣! 準此,乃不舛簡陋,敬謹應命,並恭撰聯語如下: 陳院長德昭大宗長雅囑: 敬奉拙製冠貴校校名-「銘傳」暨嵌宗長大名-「德昭」習作聯語如下,祇請斧政。 聯曰: 「銘」篆聖言,「德」似春煦; 「傳」揚師道,「昭」如秋暉 。 聯語既成,乃交舍弟書寫以贈;據渠表示,德昭先生得此習作,頗為賞識與欣喜,余得知此事,亦頗為歡喜雀躍,只因多日心血,終能有所回報,一顆懸念之心,終能不再煩憂,不亦快哉!不亦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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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之路
──新聞工作與新聞教育的探討 因此,大傳系的學生只要中英文俱佳,即使新聞理論不精又何妨;如果只是一個乖寶寶,上課只會猛抄筆記,苦讀新聞理論,就會像我一名學長,常有不平之氣。 解嚴之前,我一位學長在自立晚報工作,他常嫉妒他們班上一位同學,平日都不上課,每到考試才借抄筆記,可是他的同學畢業之後,縱橫新聞界,號稱將軍,後來應聘到香港媒體,月薪一百萬新台幣;可是他呢?那麼守規矩,勤抄筆記,屈居在編政組,成就遠遠不及。 職是之故,新聞記者要宏觀、要敏睿、要有知識及源源不絕的創意,如再把中英文學好,就可振翅高飛,否則鳥會折翼,牛羚會被惡質的傳播媒體洪流沖落,無怪乎要撫卷太息了。 第十五章 如何建立記者的專業制度 新聞工作是一種專業,從教育的角度來看,各校廣設大傳系,培養新聞從業人員,煞有介事,似乎沒有錯。可是實務界又充斥著許多非新聞科系的人才,好像俊男美女,稍具姿色與知識、常識的人,都可從事新聞工作,無形中抵銷新聞教育的功能性與正當性。那麼,新聞工作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專業工作,不免令人困惑。 沈春華說,越來越多未經專業訓練的主播充斥,是否會淡化資深主播的質感呢?資深主播能否越陳越香呢?這種媒體潮流的演變,使她除了作為一位專業主播之外,也考慮朝專業經理人發展。沈春華有感而發。 另一知名主播曾說,有一次她搭飛機,碰到政大新聞教授彭家發,彭教授告訴她說,作為一個記者,要隨時好學、好奇、好鬥。對非新聞傳播科系出身的她,感覺非常受用。 這是台灣媒體的主播現象,也就是沈春華小姐說的未經專業訓練的主播,而這位主播只道聽塗說好學、好奇、好鬥的功夫,就已受用不盡,就已成為知名的主播,就能寫專欄了,台灣的主播也真廉價,新聞教育的意義到底在那裡呢? 因此,「大家都知道醫生除了要醫學院畢業外,還得通過醫師考試才行,律師、會計師、老師、建築師等專業人員也都要通過一定的考試才能執業,而事關國家大計、社會興衰的監督者『記者』卻反而毫無限制,任何人都可以做,真是奇怪!」 張彥勳先生曾擔任過報社記者十餘年,他認為這種現象很奇怪,我也心有戚戚焉。 為什麼台灣的記者,沒有條件的限制?是新聞教育的失敗,沒有培養出專業的職能嗎?還是新聞工作根本不是一種專業,只需實務界短期訓練,每一個人都可以勝任?新聞教育與實務的脫節,造成教育資源的浪費,是我幾十年不能理解的地方。 三年前,文化新研所研究生江彥震,從事「新聞記者證照制度建立之研究」,發放問卷調查。「新聞記者究竟是不是一種專業,常常是學術界和實務界爭論不休的話題,新聞記者可不可能像律師、醫師等一樣實施證照制度,或者有沒有必要實施證照制度,業界與專家學者的見解亦相當分歧,莫衷一是,因而,在研究上也相當困難。除了作文獻探討之外,必須要借重實務界的協助,所以不惴(揣)冒昧寄上本研究所設計之問卷,請您就過去豐富的實務經驗和研究心得,協助填答。:::」 這是信函的一部份,對於新聞記者究竟是不是一種專業,都無法肯定,還廣設大傳系所,幾十年的新聞教育,就是在這種矛盾中發展。 建立新聞記者的證照制度,是可以思考的方向,然而標準何在?學界與業界如何取得共識呢?學界如何讓業界信服?研究記者的證照制度,還是要回歸教育的本質,新聞教育如不能建立專業教育的品牌,證照制度的意義何在?又怎能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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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醫師的溫馨禮物
學校衛生保健組張小姐抱一大捆山藥到圖書館,說是名間鄉紀醫師託她帶來與我分享的。紀醫師是張小姐老父親的主治醫師,自從得知她和我同在一個學校服務後,每次她帶父親回診,必問及我的近況並多次邀請下鄉一遊,我卻生性疏懶,除了用電話致意遲遲沒有行動。小鎮醫師的溫馨禮物,讓我回憶起與這位好醫生幾十年過從的種種。 二十五年前,我在北市某總醫院安全部門服務,他剛分發到醫院實習的時候就認識他。畢業後分發任外科住院醫師,很快升任總醫師,六七年外科醫生的臨床經驗,還得補外島經歷才算基層歷練完成,奉派外島唯一的軍醫院服務。那年因父親中風行動不便,我自動請調返鄉並轉任教職。隔年金防部恢復停辦多年的金門戰鬥營,因任務編組又巧合與紀醫師由友人變成工作伙伴。由於他傑出的表現,視病如親屢獲病患感謝,人人得知紀醫師婉拒收禮,為表達感恩之情,經常透過本報刊登感謝啟事。因緣際會適逢選拔優秀青年,費心促成加上救國團大力推薦,讓他獲選代表防區返台接受全國模範青年表揚,他是位有情有義的人,更加深了幾十年來與我亦師亦友的忘年交情。 自外島返回台灣總院服務,和相戀多年同校畢業又在同醫院任護理師的同學結婚生子,在醫院對面買了房子,升主治醫師後在醫界將漸有作為,世俗眼裡五子登科,前途與錢途均看好之際,突然興起想到小鎮當醫師的念頭,對人生的價值觀重新審視找到定位,想盡一己之力,幫助醫療資源匱乏的窮鄉僻壤,解除病患苦痛多活幾條人命。他來找我討論時,除了深深感動當然鼓勵再三,甚至還有點私心的表示,如果可能把金門也列入小鎮的範圍加以考慮。隔不久,果然付諸行動,夫妻倆同時辭職,屋子賣掉帶著年幼的兒子,下鄉實踐懸壺濟世的心願。十幾年默默在小鎮耕耘,不求名不求利,堅守初衷無怨無悔。為示落地生根決心,乾脆買地造屋安家落戶,當起真正草地人。 從張小姐轉述得知,紀醫師在小鎮看病,無論身份地位有錢沒錢,和顏悅色輕聲細語,對生活困頓付不出錢的病患看診更加細心,常貼錢買藥廣施愛心,讓病患既感激又不好意思,只好家裡有土雞送土雞有山藥送山藥,山城只有山珍送不出其他值錢東西,但他樂此不疲,因鄉下莊稼漢的純樸敦厚,真情豈是用錢買得到的。懷中抱著他送來的禮物去分送左右鄰居,我感覺山藥竟有些熱度,或許是他的溫馨義行,叫人感同身受吧! 有這樣的朋友,我真與有榮焉!找個飄落細雨的假日,山城走一趟吧!向老友表點深藏心中多年的敬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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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鳥朝鳳」的故鄉
國語老歌中,名作之多,不勝枚舉,尤其是民國二、三十年代的老歌,詞美曲優,意境悠遠,呈現出一種文化的高度。如︿燕雙飛﹀,脫胎於宋朝詞家史達祖的︿雙雙燕﹀,︿花弄影﹀詞工曲幽,部分意境,頗有姜白石「小紅吹笛我吹簫」的清新與柔美等是。其能如此,緣於當時的詞曲作者,都是具有深厚的文化素養,且藝術造詣頗高之輩。更難得的是,俊傑薈萃一時,如漢初之三傑。那種盛景,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在眾多的國語老歌中,李麗華和嚴俊合唱的︿百鳥朝鳳﹀,相信很多老歌迷不但記得,可能還會哼哼。此歌是志超作詞,嚴華譜曲,由百代唱片發行。歌的形式,尤其是演唱方式,和其他的歌都不相同。先是有一段男女對白:「(女):有什麼可說的?(男):有什麼可唱的?(女):有說有唱。(男):那麼就唱吧!(女):說吧。」這個起頭,頗有「相聲」的味道。或可以說是把「相聲」的表演形式引進到流行歌曲中來了。下面的說、唱,依然是這種表演形式的推演:(先白後唱) (女):鳳凰得病在山中,百鳥前來問吉凶。十姊妹雙雙來看病,八哥兒忙著請郎中。(男):請了天鵝來診脈,氣壞了鷂子向天沖。畫眉在籠中乾著急,鸚哥在架上不寬鬆。 (男):孔雀彈琴在山中。(女)烏鴉前來報病凶。(男)杜鵑鳥哀哀來哭叫。(女)黃鶯兒報告駕已崩。(男):鷺鷥急忙來穿孝。(女):哭壞了年老的白頭翁。(合):請來唸經的沙和尚,盡唸著鴛鴦再難逢。 這支歌的內容,全由一堆動態情景建構而成。除了「沙和尚」是個「人」外,餘均為鳥類。而鳳凰是鳥中之王,也象徵人中之龍。所以,國樂中有︿百鳥朝鳳﹀一曲,原是北方人於喜慶節日中用來歌頌神明或主人翁的歡快樂章。而在這支流行歌曲中,則是以輕快、詼諧的調子來弔唁鳳凰,取意上就有顛覆傳統與嘲諷的味道。因此,這應不是一支用作茶餘飯後取取樂子的單純「鳥」歌。尤其在第二段中,有「孔、杜、黃、白」等姓與鳥名的巧妙結合,頗令人聯想到民國三、四十年代,國府中的一些軍政人員(李麗華是民國二十九年出道,以此推測,此歌恐是抗戰勝利後的作品)。又,特別惹眼的是那個「沙和尚」,他是︽西遊記︾中唐僧的第三個徒弟,籍貫是西域(流沙河應是今甘肅張掖北面的居延海?)俗云:「外來的和尚會唸經。」但這個「沙和尚」唸的是「鴛鴦再難逢」。豈不有點像內戰時美國馬歇爾居中調停無功,終致國共水火,無法像抗戰時的「再」合作起來,建設戰後的新中國?然是否真有此影射?則不敢妄斷。 談到「百鳥朝鳳」四字,原來的立意是正面的,和「百獸率舞」一樣,是否源於神話?未遑考證。惟這支︿百鳥朝鳳﹀的老歌,則是「百鳥弔鳳」。不過,這「百鳥弔鳳」倒是有個來歷。商務大陸版︽辭源‧弔鳥︾條說:「︽水經注︾:『益州葉榆縣西北八十里有弔鳥山。眾鳥十百為群,其會嗚呼啁口析,一歲六至。雉雀來弔,夜燃火取之,其無嗉(喉間食囊),似特悲者。俗言鳳凰死於此山,故眾鳥來弔。」又,商務︽中國古今地名大辭典‧鳳羽山︾條說:「洱源縣西南三十里,舊名鳥弔山。︽後漢書‧郡國志‧注︾說:『楪榆有鳥弔山,俗言鳳凰死於此山,眾鳥來弔。』」。按:︽後漢書︾在前,︽水經注︾在後。「弔鳥」可能是「鳥弔」之誤。「益州」是郡名,晉朝時設置,管轄的地方在雲南昆明西北。「葉榆」和「楪榆」是同一地方的前後縣名,位在大理古城東北,東有洱海。依照這些關係位置來對照地圖,鳥弔山當在今洱源和蒼山之間。大概是因為這個「鳳凰死於此山」的傳說不太吉利,現在也沒人提了。雖然如此,但因︿百鳥朝鳳﹀的內容和這「鳥弔山」的淒美傳說相吻合,所以,「鳥弔山」應是︿百鳥朝鳳﹀的故鄉。 文化包涵了神話和民間傳說,而神話和民間傳說是歷久彌新和老而彌堅的,且常是文學和藝術取材的淵藪。以︿百鳥朝鳳﹀一歌來看,便可知作詞的志超先生,對民族文化的涵泳之深廣了。如果真是有所影射,則其聯想的精緻,運思與取材的妙造,較之一般詩人詞家,決不多讓。 後記: 一年前,因查金門田間那個「弔烏」的學名,意外地發現了「弔鳥」這個山名及其由來。於是,想起了老歌︿百鳥朝鳳﹀的場景和情節,並認為︿百﹀歌的取材來自「弔鳥山」。稿子寫好後,在某詩刊上讀到一篇來自洱源的作品,喜不自勝,立即將稿子寄去該詩友,並請指正。不久,收到他三張信紙,其中有傳說的神話和當地白族的風土,在在與︿百﹀歌有關,值得一併欣賞。茲將原函內容整理如下: 弔鳥山,一名鳥弔山、羅坪山、鳳羽山,海拔三千五百餘公尺,位於蒼山最北端的雲弄峰之北,不屬於蒼山十九峰之列。距葉榆(大理)五十公里,離洱源縣城西十多公里。「鳳羽」是白族的村寨名(取鳳毛掉下之意),有居民數百戶。傳說在唐代時,村寨中有個叫「阿鷹」的青年,和一個叫「阿鳳」的姑娘相戀成熟,在舉行婚禮時,土司把阿鳳搶走,脅迫成親,阿鳳不從,被關進地牢。阿鷹冒死救出阿鳳,逃至羅坪山,土司把他們追逼到一個懸崖上,他們見勢不妙,就墜崖而死,土司餘怒未息,便焚屍洩恨。突然,火堆中飛出一對金鳳凰,直向羅坪山頂飛去,眾鳥尾隨而至,齊集歡騰,不意,山頂突降大雪,金鳳凰及其他鳥類都被凍死。各處的百鳥聞訊,都趕來弔唁。這便是「鳥弔山」得名的由來。 又,當地白族流傳至今的習俗是:每年深秋,百鳥雲集時(該詩友釋為「候鳥過境現象」),青年男女便舉行一次「鳳山鳥會」,點燃篝火,歌舞狂歡。雲湧霧起時,百鳥便像燈蛾般向著火光撲來,形成一幅赴湯蹈火,前仆後繼的悲壯畫面,令人難以忘懷。但也有不少鳥撞人的情形,撞著了,就在肩上休息。另外,還有撞進到寬大的衣袖裡去的。當雲飛霧散,鳥也很快散去。雲霧再起,眾鳥又來。每次約有一個時辰之久,到天明時,「鳥會」結束,百鳥也各自去謀營生了。 另外,由於有些鳥撲火而死,成了五臟廟的祭品(我很懷疑先民是在偶然間發現了鳥在夜霧濃稠中撲火的行為特性,故以篝火來獵取鳥類為食物),因而發現鳥胃裡全是草葉、種籽,沒有昆蟲的事實,於是,他們又把這種鳥兒「吃素」的現象,解釋成鳥為「弔鳳」或「朝鳳」而齋戒。 以上傳說及風土,有的已見於典籍(含︽徐霞客遊記︾),其中未見典籍的部分,在旅遊觀光業發達的今天,是不難實地查證的。至此,︿百鳥朝鳳﹀一歌的發源地是雲南洱源附近的白族自治區裡的「鳥弔山」,大致不成問題了。同時,要感謝千里來鴻的詩友蘇金鴻兄,讓我們讀到了千里外,三千五百公尺的高山上,發生在千載以前的一則悽美又悲壯的故事,以及年年歲歲都有的百鳥撲火的奇聞。 二○○五年六月三日補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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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觀兆叔
每天清晨六點多,當我還慵懶的賴在床上的時候,就會聽到一陣摩托車啟動的聲響,而當車子啟動以後,接著是油門加油,引擎的嘶吼聲響徹天際,我想,大概後豐港這小小的聚落,都清晰可聞吧!這一股聲響,總要持續個三五分鐘,而如果是在寒冷的冬天,時間則必須更久,待機車引擎活絡,運轉自如後,才又轟然一聲疾駛而去;這個聲音,數年如一日(爾今用手啟動,已有改善),剛開始的時候,讓我有一些厭煩和懊惱,真想衝出去向騎車人好好的勸說一番,一方面別擾亂鄰居之安寧,二方面應該要愛惜車輛,摩托車經年累月如是猛操,到時候它可是會生氣的,如果在急用時,來個相應不理,那可就慘了;只是,日子久了,聲音聽慣了之後,倒也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所以,思之再三,最後,我還是隱忍住了,無它,容後慢慢道來吧! 觀兆叔,現年五十多歲,身高大概一百七十公分左右,清瘦,但肌肉結實而健康,因為長年在外工作,渾身皮膚總是曬成黝黑的古銅色,為人豪爽、粗獷、聲若洪鐘,就像他所騎機車引擎的吼叫聲般宏亮有神,生活簡樸,臉上總帶著一股憨厚樸實的笑容,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與世無爭,看起來倒有古時候山村野夫「帝力與我何所哉」的韻味,讓我總是又敬又羨;聽長輩說,他們家總是「單丁過代」較多,祖父傳了父親,父親又只傳了他一個人,大概為了打破這一魔咒吧!自從娶了觀兆嬸之後,生活更是愉快而愜意,除了努力工作以外,更是努力的做人,如今,終於突破瓶頸,生了二男三女,而且個個乖巧懂事,很得族親長輩的讚許。民國五十年代,打從我還是兒童,剛剛懂事的那時候起,總會見到生活在這一靠山面海聚落的子民們,為了生活,為了家計與生存,與山爭,與海鬥,在小小的田畝間,上半年種地瓜和蔬菜,下半年種高粱、玉米、花生等五穀雜糧,輪番耕作,讓有限的土地,做最有效的利用,以求得最好的收穫,農忙之餘,還要觀看、配合潮汐,擇空下海取蚵與捕魚,人人為生活而忙碌不已;觀兆叔也不例外,由於須要協助家計,早早就輟學在家,務農時,協助父親耕田犁地,挑水澆菜,收割高粱與玉米,挑水肥、灌良田,切菜蔬、養豬隻,海事方面,要協助父親抬竹筏下海捕魚,幫忙母親取蚵、挑蚵、耙蝦、撿螺貝,從早忙到晚,生活雖艱困,但生命卻是充實的,從來,我都沒有聽到他訴說過一句對生活的不滿,與對生命的怨嗟,樂觀而進取,尤其在其青年之期,他的父親就撒手人寰,離開人世,只剩下母親和他相依為命,可是他仍是沒有怨懟與失志,接下父親的棒子,繼續為生活而打拚不已。 其實,以上所說的這一些俗務與工作,只要生長在那一個年代的人們,大概都是大同小異,共同經歷過的,如果只是這一些事情,那實在不值得我為他書述一番,而如果還有值得訴說的,那一定是一些其它與眾不同的表現,值得我欽敬與讚佩的,以下就讓我就個人所知道的,我所欽敬與讚佩的事件,擇其一二略事述說一番吧! 民國六十幾年吧!觀兆叔在吾家隔壁蓋了一棟一層樓的新房子,和母親暫且安身,過了幾年,待有了積蓄,又再加蓋第二層樓,當時觀兆叔也曾隨營造廠做泥水工,略懂建屋之道,白天,僱工施建,夜間,則自己動手做,可是,由於計算並不精確,造成泥水柱的間距有了誤差,為了改善這一缺失,每天一回到家裡,用完晚餐以後,總是聽到鐵鎚敲擊水泥柱所發出的巨響聲,從晚上七點多,一直工作到深夜十一、二點,日復一日,天天如此,直到舊柱完全敲除,新柱灌漿為止,每天,我都受鐵鎚敲擊石壁的聲音所苦,但是將心比心,想到觀兆叔的勤奮、堅忍,為家庭的付出,我心寬而敬之矣! 邇來,由於大環境的變遷,地區各項建設突飛猛進,百業興盛,並朝觀光立縣、文化金門大步邁進中,生活的活水源頭多了,原以農、漁維生的人們,大部份都停下手邊的工作,轉業求得更好的所得,以建構個人更好的生活環境,觀兆叔也不例外,如上所說,改行當起了泥水工,這一做,就是十餘年的榮景,可是金門畢竟土地有限,工作總有飽和之期,所以,近年來工作又漸漸不順暢了起來,偶爾做個三、五天或一、二星期,就必須停工等待工作,可是勤奮的觀兆叔,只要不是上工的日子,就到海埔地挖沙蟲充當魚餌,自己一個人備個三、五簍的釣滾,利用竹筏,從出海、到達定點、放滾(釣繩)、收滾、到抓魚入簍等等工作,都是自己一個人獨力完成;返家以後,除了要親自去販售魚獲之外,更要配合潮汐,再度下海挖沙蟲以備隔日之需,回到家,自己整理紊亂不堪的釣滾與釣具,從未假手妻兒,從早忙到晚,可是,我仍是未聽聞他有任何一句埋怨之辭,有的,只是樂天知命、爽朗的笑聲,和隨性而哼唱的台語歌曲而已,叫我如何不感佩呢?如果諸君看過個人所撰的另一篇文稿││海戀,又不健忘的話,在該文的最後一段,個人曾述及,在惡劣天候下仍然出海捕魚,而最後終能安全返航的那一個人吧!不是別人,就是本文所述的觀兆叔啊!此一事件,係發生在民國六十幾年間,斯時,個人尚在軍旅服役之中,並非親眼所見,只是事隔未久,個人剛好休假返家,從父、母、叔、伯的口中,輾轉得知此事,他的大概經過是這樣的:民國六十七、八年吧!是那一個日子,是那一個颱風,我並沒有用心去記憶,在那段時日裡,我只記得一個非常有破壞力的「賽洛瑪」颱風,記得此一颱風,當年也造成台灣全省莫大的損失,所以,就以這一颱風時間來做記敘吧!民國六十幾年的金門,那時候的氣象報導,不管是電視或收音機,大部份都只報導台灣本島而已,個人總覺得,台灣老把我們金門當成化外之民一般,並不重視,所以資訊總是不完全,對於天氣的變化與瞭解,均靠老一輩經年累月所累積的經驗來判斷,人家說:「山雨欲來風滿樓」,在颱風來臨的前一天,天候總是比較異常的,海上波濤漸漸的大了起來,父親和其他叔伯們一看到這一種天氣,都紛紛打消出海的念頭,並為壞天氣影響生活與生計而歎息不已,可是,時值年輕力壯,經驗並不豐富的觀兆叔,不知是不瞭解天候的變化,亦或真的是初生之犢不畏虎,藝高人膽大,還是在家計的壓力下,仍然依著潮汐的漲退而準時出海捕魚,起初,海上稍有波浪,雲層也並不密集,只是時間慢慢過去,烏雲漸漸密佈,風浪也慢慢跟著增強,波濤洶湧了起來,觀兆嬸和嬸婆的心情,也隨著壞天氣而漸漸緊張,漸漸凝重了起來,因為出海捕魚的觀兆叔,是乘著竹筏,以手划槳出海捕魚的呀!在茫茫的大海裡,在洶湧的波濤裡,只要一不小心,或一個大浪打來,那可就不妙了,所以消息一傳開來,全村的居民,不管老小,都往海岸沙灘上聚攏,企盼觀兆叔能夠及早察覺天氣的變異,而安全返航,隨著時間的過去和風浪的增強,大伙焦慮緊張的神情溢於言表之間,可是,仍是不見其人影與筏蹤,正當大家心急如焚的當兒,終於傳來好消息,觀兆叔的竹筏,被強風巨浪吹到現在水頭碼頭旁邊的礁石上,人也安全上岸了,眾人才放下心中的那一塊大石;原來當觀兆叔察覺天氣愈來愈惡劣的時候,也及早收拾釣具返航,拚命往回程的路上划,無奈,始終抵不過風浪的吹襲,漸漸往南漂移,所幸當時已經划近內海,不在金烈水道中間,才幸運的漂流到礁岸上,沒有被風浪吹向外海而去,撿回了一條寶貴的生命;為了生活與生計,膽大而無畏,正是觀兆叔的寫照啊!事後,當大家談及此事,心中餘悸猶存的時候,觀兆叔仍是面不改色,侃侃而談,絲毫沒有懼色耶!其實,觀兆叔並不是完人,他只是一個極其普通又普通的市井小民,在為人處事上,仍有很多缺失,諸如啟動機車的引擎聲,夜間敲擊水泥柱而影響安寧,偶而對事情的欠缺深思熟慮,和於婚喪喜慶的宴席間,不喝酒便罷,喝了酒後,總是嗓門全開,語驚四座又不知所云,令人尷尬不已,再者,雖然非常疼愛老婆和家人,但是,可能由於心心念念於工作吧!時常會疏忽掉撫育他、協助他、陪伴他在艱困生活中成長的母親,致使老人家在簡樸清淡的生活中渡過晚年,個人甚為其抱憾,然則瑕不掩瑜,我的心中對於觀兆叔,除了敬佩、還是敬佩啊! 洪榮利94.01.20.寫於後豐港 附記:本篇寫於九十四年一月中旬,因當時稿件甚多,以至遲未投寄,後又因父喪而閒置迄今,爾今整理後予以寄出,遲延之處,尚祈各位讀者海涵;另外,個人此一時期心緒紊亂,心亂如麻,無法提筆為文,且容暫別金副一段期間,俟心境平復後,再與各位見面,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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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林間即景
玻璃帷幕外,有一片綠樹林。茂密蒼翠的枝椏,伸展在挑高一樓的辦公桌前,似乎手一伸就可掬回滿掌的綠意,卻隔著明亮厚厚的玻璃,看得到摸不著,望眼欲穿的感覺,叫人怦然心動! 林間星羅棋佈十來張洗石子低矮水泥小長椅,常有人歇息,時而閒聊兩句喝點飲料,偶爾比手劃腳嘻戲追逐,像默劇又似沒有音效的動畫。色彩繽紛的人群,如波波浪潮,從這頭走向那頭,另一波再從那頭走回這頭,潮湧潮退幕起幕落,猶如人世間的悲歡離合,不停地重演著‧看似那麼的遙遠,心靈的觸動又是如此的貼近! 綠草坪倏地降下一群覓食的麻雀,稚齡小娃掙脫老奶奶的扶持,用蹣跚腳步夾軟軟的歡呼迎入,鳥群乘著悅耳的歡愉,青春般的舞姿飛躍而去。樹枝間跳躍的松鼠,滑落樹幹底,無懼地靠近人群,用靈巧逗趣的身段,飽食圍觀者爭相伸出的善意,順便擺個討喜的姿勢,算是回報一飯之恩,要拍照要錄影就隨你吧! 無意間察覺,窗外林間即景,讓我深深喜歡,就算坐在桌邊呆想,也會滿滿溢出說不出幸福的感覺。不怕被人笑我癡,在學校放長假的日子,真的好想那片窗,想破窗而出,去擁抱那人間少有的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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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之路
──新聞工作與新聞教育的探討 台灣的經濟繁榮了幾十年,滋養了傳播事業的發展,以前這種狀況是不太可能發生的。但是這一波經濟不景氣,百業蕭條,新聞媒體受到衝擊尤大,加以知識經濟的來臨,網路事業的興起,改變傳播的生態,潛在的影響力正與日俱增。 處在這種狀況下,不論平面媒體或電子媒體,都受到巨大的衝擊,因此,發行與廣告銳減,平面媒體正逐漸萎縮,不斷上演減薪、裁員與停刊的風暴。所以,「你不可能在一家公司做到退休,你得為自己打算,規劃終身的事業。每年定期調薪已經是過去式,年資也靠不住了。」年資不僅靠不住,有時還成為罪惡,工作朝不保夕。 很不幸的,台灣的媒體現正活生生上演這一幕寫實劇,只是門裡門外的人感受不同而已。新聞工作,是一個沒有個人事業的終身事業,因此,如何在一個沒有個人事業生涯可言的體制內開創自己的事業,倒是值得深思的課題。 所以當一個初踏出校門的大傳人,最初只要求有工作就好,等你在一個體制內工作一段時間,碰到如今這樣的經濟不景氣,面臨企業頻頻減肥之際,真正能體會「工作中最重要的因素永遠是經濟安全感,這個因素絕對超過高薪」這一句話的含意時,就代表有危機感了,何況新聞工作高薪的時代已經過去。 台視最風光的時候,一年可發三十七個月的薪水;前中晚都會組副主任紀雄說,他當年在經濟日報當記者,月薪一萬元,跑外貿協會,車馬費二千元,教師那時的月薪三千六百元。我有一位同事,早年在大理國中教國文,晚上到報館兼差當拼版師傅,那時拼版師傅的待遇都比老師高,因此,他索性辭去老師的工作,但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教師年年加薪,退休又可以領八、九成薪,職是之故,有人「快樂的失去工作。」 然而,媒體變成艱困產業之後,今非昔比,新聞工作者只要求保住工作,已經不敢奢望加薪了;這種狀況會不繼續向下探底?誰也不敢說,想要好轉,恢復往日的榮景,幾乎不敢想了。台灣的媒體,經過這一波的不景氣風暴,不斷的延長工時,加重工作份量,從自由業演變成公務員化了,即使將來景氣好轉,老闆受到這一波教訓││舉債辦報,苦撐待變,恐怕收的手也不敢放鬆,想要從事這一行的人,首先要有這樣的體認。 在這種狀況下,大傳人要如何應變呢?當你踏入新聞圈的時候,你會發覺新聞理論不足恃,因此體認到新聞工作是一種錐子的工作,甚麼是錐子的工作呢?毛遂自薦說,只要把他放在囊中,就會脫穎而出,傳播機構就是囊中,你能不能脫穎而出,不是靠新聞理論,而是靠才、學、識。 我昔日一個同事,文章寫得簡潔有力,識見超拔,成為當紅的記者,可是他當初去謀求一個地方記者的工作,特派員並沒有用他。等到有一天這位記者大大有名了,成為一把錐子的時候,特派員才透露這段秘辛。 大傳人現在人浮於事,學非所用者很多,即使有幸進入媒體擔任本行的工作,有了第一專長之後,前途還是有很多的風險,如何降低第一專長的風險呢?簡言之,就是中英文能力的提升。中英文俱佳,是新聞工作的兩件法寶,我稱為綑仙繩,有人稱之為鳥的雙翼。到底中文重要呢?還是英文?簡單的說:中文不好,立地不穩,英文不好,行之不遠。中英文俱佳,何天不可飛? 中文底子厚,文章寫得行雲流水,行於所當行,止於無不可不止,甚至像韓潮蘇海,自然可以激昂青雲;英文造詣高,出入無礙,如虎添翼,一定可以鯉躍龍門。 以前唸書的時候,聽過一個故事,余夢燕讀燕京大學新聞系的時候,他一位同學,平日裡啥事都不做,就是臨睡前背一則英文新聞稿,畢業之後最先找到工作。台灣如今強調國際化,英文越來越不可或缺,與其埋首新聞理論,還不如苦唸英文,將來出路還會廣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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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詩人節看山海詩話活動
一年一度的詩人節,後山辦了一場很有味道的詩情話意山海詩話的活動,很榮幸受邀參加活動之盛會。由於東部是由四大族群組成的地方,包括原住民、客家、外省、福佬等。而此次活動突顯了四大主題的連貫緊湊、自然而美麗、深入心坎,值得參考。 第一、由地方寶桑教育基金贊助(董事長為前立法院副院長饒穎奇擔任)每年舉辦後山文學及新詩創作比賽,區分國小、國中、高中、大學、社會組,鼓勵後山文學創作者及獎勵優秀之人才,獎金非常優渥,第一名獎金計捌萬元,造就許多後山文藝作家。 第二、舉辦一場區分國小、國中、高中、大學、社會團體的詩歌朗誦比賽,結合好山好水的場景及自然美麗的詩詞,猶如沐浴在碧海藍天春風裡的情境,令人陶醉。 第三、結合地方各族群團體及學校社團、國樂演奏及原住民八部合音的演唱,即古典又有台灣原味的發聲。 第四、邀請國內知名詩人,包括:鄭愁予、余光中、管管、詹澈、白靈、顏艾琳、陳育虹、陳義芝、莫那能等及書法名家李奇茂、陳世憲、李國揚、賈音鵬、蕭春生等。詩歌創作與現場即席揮毫,展現詩歌與書法藝術相互輝映,互相對話之最高文化藝術境界。 活動時近落幕、夕陽西下、金波映碧,東海岸的海風徐徐吹拂、略帶涼意。最後於縣長公館草坪中開辦了溫馨山海詩話的聯誼酒會,輕鬆愉快、寧靜不俗,悠然詩、酒、樂、文化之結合,嗅不到政治的味道,的確是一場優美文化的饗宴,劃下完美的句點,相互珍重,明年再見。 回程的路上,對參與整個活動,心裡多有感懷,願提供幾點作為參考。 後山能,我們為什麼不能?與大詩人鄭愁予交談中,他如數家珍的道出了金門許多知名的文藝作家人才輩出,問題我們更需要培養更多下一代的人才,為文化紮根。有誰能贊助辦理培植呢?文化是永續經營的好生意,地區的資源、人文、景觀、歷史背景,相信是開創藝文人才的基礎,值得重視與投資。 運用台灣的點、線,推銷金門文化特產之面: 我常給人家講我在後山為金門賣文化特產,這是身為金門人的榮耀,就因為我們有人文、有文化、有美食、有美酒、有藝術、有景點、還有傳統,但需要的是文化的推銷員,台灣任何地區有文化活動,希望金門文化能在那裡建立文化據點,達成連線,才能全面推銷金門文化,打響金門文化真正的好特產,但這一套策略是需要綿密的計劃整合,值得慎思,也值得用心計劃。 重視節慶活動,提升再提升文化的份量: 很多活動商業利益重於文化利益,俗而不耐。如何文化的多些結合產業、商業的利益,以文化來帶動,獲得大家的利益,的確是需要下很大的功夫,例如詩人節,如何結合金酒,舉辦詩酒文化節,文人、雅士、藝術家結合產業,獲得利益、獲得廣告宣傳、獲得通路,這就是所謂「產業文化化」、「文化產業化」相互配合,才能共創雙贏的結果。 詩是美的,如當天詩人顏艾琳在那首創作「都蘭海岸」最後所寫的::我們知道這位於都蘭的牧場,一切是藍,非憂鬱的,溫馴品種。而鄭愁予在那首「崖上」也同樣誦出::一切的聲色,不過是有限的玩具,宇宙有你,你創宇宙::。 我則說:「金門有你,你有金門,因為你不是過客,而是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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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話端午佳節與龍舟比賽
端午節又名五月節、五日節、午月節及午日節,一般都認為是我們中國人固有的民俗節日,它始自晉代,依據晉代周處「風土記」記載才知晉代已有角黍食品,原係端午節吃了進補的,可是後來卻牽扯到春秋時代楚國大夫屈原的身上,認為屈原是歷史上一位悲劇的忠臣,人們包粽子是為了供養他,原來是鍋裡煮的飯直接倒入江河裡,給投江自盡的屈原英雄吃,但後來因恐被魚吃了,才加粽葉把飯包起來,這種到了端午節家家戶戶包粽子以祭拜袓先的習俗,自宋代以後便成為習慣,但說到吃粽子的習俗有的地方的民眾一到五月節即買最好的粽子餽贈親朋好友,有的地方則不得隨便送人的,因唯有喪家才不包粽子而由其親朋好友贈送,對受贈者而言是不吉利的。 飲雄黃酒可以進補,端午節我們除了吃粽子,古早人還有人飲雄黃酒,是表示季節變化時的進補之道,而今已經很少人這樣做了,我在年輕的時間看了一部電影「白蛇傳」始知有黃雄一物,可見它保存了中國固有文化。 掛香包為了除臭,以前婦女及兒童的胸部還有掛香包者,多是由婦女自行縫製成各形各狀,其中不乏維妙維肖巧奪天工的藝術品,掛香包據說可以避邪,但也可以消除人們頭髮臭味的功效在內,五月節一到即是夏天流汗的季節到來,如夫妻共寢時枕頭旁邊放置香包作用是相同的。 端午節來臨時,金門家家戶戶還都用菖蒲艾枝懸掛在門首,古早時表示可以辟邪,也可用蒲艾洗澡以祓瘟疫者,都是一種原始宗教所產生的咒術行為,我們都知道道教善於與原始咒術的行為習慣合在一起,如果端午節這天道士有分送神符給家家戶戶貼於門戶,神符上內容「五月五日,天師騎艾虎,手執菖蒲劍,斬盡諸邪物」等字樣,可見於此原始的咒術行為變成道教的一部分了。 中國人在一年當中的歲時節俗裡頭,安排有幾次的體育活動,例如清明節的踏青活動、端午節的龍舟比賽活動、中秋節的賞月活動以及重陽節的登山活動,均屬野外的體育活動。 端午節龍舟比賽的本意是在提倡運動,說到龍舟比賽的起源真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根據古書的記載和民間傳說,我們大致與下列四人的故事有關:一說起自越王勾踐,一說始於春秋時代的伍子胥,一說與東漢曹娥有關,而最普通的說法卻牽涉到春秋戰國時代楚國大夫屈原身上而有競渡拯救屈原之說,然而根據近代史學家及民俗學家的研究,認為端午節競渡的習俗早於屈原投江之前且是發生在中國的南方,因為端午節的習俗吃粽子和划龍舟,必須是有河流也有出產稻米的地方,也就是中國南部長江下游一帶的地理特性,後來隨著文化的交流,才傳到長江上游和北方。 划龍舟是具有中國傳統文化色彩的民俗活動之一,其他如放風箏、跳繩子、踢毽子、踩高蹺舞獅舞龍等等,雖也是民俗活動,不過是屬於個人方面的運動,不若賽龍舟是一種團隊精神的運動,必須參加者發揮團結合作始有良好的表現,一艘龍舟上乘坐選手二十二人,一人掌舵、一人敲鑼打鼓、二十人划槳,雙方船隻到河水中心以後,可以自視自己船隻划行的狀況,再敲鑼打鼓為號,必須等雙方都敲鑼打鼓表示可以比賽,比賽才正式開始,到達終點時拔下終點旗的一隊就是勝利者,而在划龍舟這一種活動中,則更顯著每一個槳手必須動作一致才能發揮最大的力量,締造出最佳的成績,船上的鼓手要有節奏的擊鼓聲,指揮著槳手以齊一的動作全力划槳,以示著槳手一心一德,划龍舟是在水上舉行的活動,通常水上空氣較陸地新鮮有益健康,凡參加此一活動者有一附帶條件即須要學會游泳並諳習水性,以備萬一船翻時自保安全,又參加者也可以練習上肢胸背,在比賽時一個人的重要力量皆在胸背這個部位,故發展上肢胸背運動更有助於良好的發育機會。 總之,個人記得小時候金門的「扒」龍船比賽,多由民間團體主辦,特別是各地方的寺廟,都在金城鎮的浯江出海口舉辦龍舟比賽,後來因經費不足或砲戰的關係,一直停辦至今約有幾十年,金門民眾每年只有在電視機上觀賞台灣不論在台北市淡水河或在高雄市愛河上舉動的龍舟比賽活動,過過龍舟活動之癮,依據近日金門日報報導,有關單位計劃今年端午節恢復舉辦龍舟比賽活動,比賽地點在金湖鎮的太湖,對金門中斷了好幾年的金門民眾來說是一大喜訊,盼望能夠逐步實現,為了發揚中華民族固有習俗文化,以配合金門觀光事業發展的需要乃有廣為提倡,亦可視為年輕人運動的項目之一,獲勝的條件在於體力的磨練,團隊精神的發揮,以及比賽場地的熟悉,水性的研判等等獲勝條件的訓練,有朝一日能夠舉辦規模最大,場面也最為熱烈的全國性龍舟競賽活動,再度掀起龍舟競賽之爐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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淵藪
秋天,田裡剛剛犁過,秋陽曬,一排排泥塊被曬得粗硬。沒撿淨的地瓜抽芽,蔓延為藤,東一簇、西一簇,饒有生機,在赤紅土壤上展現新翠。王菁英跟玩伴,備妥乾燥的相思樹枝,在田裡挖了個凹坑,撿拾泥塊,搭起焢窯。知事楊壽圖坐在樹下,遠遠瞧著一群十二、三歲的男孩忙來忙去。 樹上,有蟬鳴,清風徐來,楊壽圖幾乎打了個盹。 火,升上了,好大一個窯,煙,款款冒起,一縷縷,飄上天。天空淨藍,有浪濤,悶聲說話,很規律地說著話。 楊壽圖看著、聽著,還沒聽見小火輪的引擎聲。小火輪是近年新添,商家抱怨船價高,來回一趟買賣,所賺的,都交給船公司了。下屬也在樹下待著,側耳聆聽,小火輪聒聒的跑浪聲。等了好一會兒,始終沒有動靜,卻瞧見王菁英等,拿小圓鍬挖地瓜。王菁英忽然跑來,手一掄,樹下的棋桌上,擺著幾只悶得酥香的地瓜。下屬正想說,縣大人不吃的,楊壽圖卻已站起來道謝,伸手去拿。 楊壽圖跟下屬各自分食兩只地瓜。王菁英等人,站在窯旁,喜孜孜,不時偷笑。 遠處,有聒噪。近了近了,轟轟轟地,小火輪嚷得比蟬還響。 楊壽圖拍拍衣襬,向王菁英等揮手,王菁英等人,嘻嘻哈哈。 楊壽圖走到後浦碼頭,忽有下屬來報,急忙趕回知事府。一回府邸,已見幾名盜匪,五花大綁,跪在地上。原來是沙美金山保董公會,緝獲大嶝盜匪張養元、張旋、蔡德、馬坤等。張養元等,見著楊壽圖也不求饒,幾隻眼睛,凶狠狠瞪著。楊壽圖被瞧得心驚,不害怕歹徒,而訝異賊勢囂張。訝異造就賊勢無畏無懼的淵藪、訝異淵藪中另有瞧不見的淵藪,訝異那眼神,就是淵藪中的淵藪,就是,地獄。 楊壽圖不動刑,吩咐手下關進牢房。沙美人等報說,張養元等洗劫大嶝,到沙美銷贓,有遭搶的大嶝居民,到沙美避難,碰巧見了,密報巡警。楊壽圖嘉勉沙美居民,說了幾句寬慰的話,居民得了稱許,歡天喜地而去。楊壽圖卻不欣喜。大嶝、二嶝,位金門西北,地狹人稀,匪盜出入,如入無人之境。 夕陽下,餘暉澄黃,映得宅院裡的牆金光閃動。楊壽圖舔舔嘴唇,像在品嘗亙古不變的光跟空氣。楊壽圖調任金門知事時,已知不是好差,時局難,好官難。那一天,楊壽圖死力撐著,才沒有在看見陳賞、黃榜等的人頭時,昏厥過去。盜匪綁走陳賞等人,要求賦予千元大洋才得贖回。尋常人家一文錢、兩文錢掙著,哪來千元大洋? 盜匪示警,故意在漁民捕魚的上風處投放屍體,居民收網,網沉沉,正納悶,一撈,竟是頭顱幾顆。頭顱已爛,魚蝦啃囓,只餘一點點皮肉。盜匪不知怎地送來信件,聲稱,再不繳交贖金,就準備捕人頭。 那一天,幾顆頭顱就擺在中庭,眼珠被浪掏、或被魚吃了,兩個大窟窿,黑烏烏,鼻子兩個狹長窟窿,也黑烏烏。家屬已趕來,跪在地上,看著頭顱,雙手抖,哭著、嚎著。楊壽圖,動也不動。黑烏烏窟窿,盯著他。他閉上眼,也還看見,然後,黑烏烏的眼窟窿裡,有光閃動,是張養元,兇狠狠的眼。 楊壽圖驚醒後時,匆忙用了早膳,召了鄉紳,密議大事。鄉紳們答應出款,加上居民湊了錢,去贖被擄的村民。他們在後浦海邊升起高高的白色旗幟,等著綁匪聯絡。王菁英等人遠遠瞧著。他們今天不烤地瓜,連捕蟬的興致也無。天炎炎、風炙炙,連一起一落的蝗蟲,也不積極跳躍。王菁英意識到這一天,殺氣騰騰,遠方、遠方的某處,村人被綁、被除去耳朵、刈去鼻子、剁掉手指,遠方有血,天空都紅了,卻不知再過去的天空,果真是藍? 一艘火輪越駛越近,近到不能再近,吊下一艘小船。小船滑動,近到不能再近,跳下兩人,涉水上岸。一鄉紳跟巡警走近,提交一個包袱,其中一匪點了點數,涉水回船。船滑動,漸漸遠去,直到小火輪離開。楊壽圖跟鄉紳、王菁英跟他的玩伴,都盯著船,一艘小船被緩緩降下,漂流於海。小火輪跑遠後,巡警跟等待在旁的家屬忽地一起衝上海,巡警悶聲不響,家屬喊著「清ㄟ」、「水ㄟ」、「榮ㄟ」,哭聲、喊聲、濤聲,一起大作。楊壽圖望著、看著,不知不覺走近岸邊,不知不覺涉水入海,不知不覺伸手去撈被巡警推送到岸的小船。船上幾人,衰弱躺著,臉有傷、頸有血,幸好,還有呻吟。活著哪,都活著。楊壽圖心裡大喊,步伐忽就定住了。受傷的村民被送往醫療所,鄉紳跟巡警立在岸邊,楊壽圖不知道他們站在那裡做什麼,遲一會兒,才知覺,衣褲已濕。 午後,呼應鄉紳建議,楊壽圖答應籌組民間自衛隊,然而,武裝組訓、武器購置,都乏經費。鄉紳建請知事上書省府,請求支援,楊壽圖應允,卻不奢望。內地,國民黨獲得軍閥的協助,在廣東組織軍政府,進行國民革命。一九二四年,中國國民黨召開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選擇採行「連蘇容共,扶助工農」的新三民主義,帝國侵襲跟共黨崛起,是軍政府兩大課題,盜匪流竄,豈如民族大義?然而民族大義,若不能兼顧百姓生命、生計,這樣的民族大義,也只是少數人的民族大義,這樣的民族大義,又豈是民族大義? 楊壽圖回到知事府,撰寫綁匪強擄居民一節的公文,裡頭提到,「幸鄉紳與巡警合力,終於拯救肉票多人,雖有多人死傷,實也難免」。楊壽圖寫著,腦裡浮現魯迅筆下的阿Q。阿Q那人,正寫著他嗎? 楊壽圖跺到後浦港附近。 海那頭,正是大陸神州,如蘇軾所言,千古風流人物,盡在斯地。而今,列強圖謀,風流何存? 王菁英納悶,縣老爺靜坐樹下棋桌旁,不知何事? 秋天,花生已收,花生梗,田邊曬著,漸漸曬掉一身翠綠,聞著,有一股香。老牛守在田邊,眼巴巴望著花生梗,王菁英提了桶水給牠,邊說,別急哪,那是過冬吃的。卻見牛還望著,抓了一小把,扔在地上。牛低頭去吃,寬厚的下顎,嚼得慢、嚼得都是滋味,王菁英忍不住,吞了一大口口水,呸地一聲,自己笑起來。 楊壽圖不高不大,遠遠看去,像佛,圓圓的。夕陽漸垂,村人們陸續扛犁趕牛回家,見著知事,都鞠躬致意。村裡,炊煙升起,王菁英納悶,縣老爺究竟要坐到什麼時候? 剛開始,王菁英以為是錯覺,怎麼,太陽西下,竟會燃起火、煙?細看,還看不清楚,只好跑近跑近,才見著是後浦街上著火了。王菁英已跑近楊壽圖,大嚷說,縣老爺,後浦著火了。楊壽圖吃一驚,回身望,冉冉的大紅色秋陽前,煙霧升起。兩人同時望著,空氣突然暗沉,兩人靜靜聽著那火煙,聽著嘈雜,聽著間斷槍擊。嘈雜聲竟有逼近之勢,王菁英一拔腿,想往嘈雜處跑,瞧個究竟,楊壽圖手一攔,抓著王菁英胳臂。 不多久,肉眼可見的一條小路,奔出幾個人。面貌模糊,但瞧得出,當中幾人穿著深灰色囚衣。那當中,間著勁裝打扮的人。楊壽圖吃一驚,那些正是盜匪。沒隔多久,巡警也衝出小路。 王菁英也看出端倪,忙說,縣老爺,巡警抓強盜。他抬頭,看見楊壽圖的臉,蒙著夕陽餘暉,亮閃閃,他握著自己胳臂的手,卻定定的、定定的抖著。瞧不出是鎮靜還是激憤,楊壽圖看著匪魚貫入海,王菁英看著楊壽圖的眼睛越瞪越大,兩個人瞧著不同的方向,卻都感到駭異。 夕陽沉沒。秋暮,晚霞華麗,紅胭脂,粉胭脂,東一抹、西一塊。風起,漸有一些微涼。楊壽圖回府,巡警報說,張養元被同夥劫走了,正想再報時,楊壽圖揮揮手,要他別說。楊壽圖說,他知道,他都看見了。巡警狐疑,縣老爺不在府,不知何時見著了? 巡警退了下去。下屬料理晚餐,楊壽圖說,不餓,都撤了吧。 王菁英回家吃飯,晚了,被爸媽數說。王菁英說,怪不得他呀,正瞧見官兵抓小偷。爸媽不信,王菁英掄起左臂,爸媽問,這是幹嘛?沒待王菁英回答,已見著胳臂上,印著好深好黑的指印。王菁英說,縣老爺抓的。這一說,他們又都不信了。 王菁英說,當時,他被縣老爺攔住。夕陽下,盜匪奔入海,巡警後頭跟著。他想說,盜匪都走了,卻看見縣老爺直直瞪著。越瞪,越像風獅爺。他想,縣老爺,也該是風獅爺。隔許久,楊壽圖心一寬,手一鬆,王菁英才哎呀大叫一聲。 王菁英手臂一伸,胳臂上,印著楊壽圖的淵藪。 那淵藪,就是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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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的俗語話》龜蓋朝天子
─蔡復一明史列傳 吾邑金門,地不大,人不多,物產不豐,資源欠缺,但卻鍾靈毓秀,代有賢人,這應是先民披星戴月,不辭勞苦,揮汗墾拓,不棄斯土貧瘠,辛勤耕讀如一,善心善念,終得善果。孤潔如處士邱釣磯,無玷如太守黃逸守,文采如會元許鍾斗,剛烈如宰相林文穆,賢風如瓊林蔡憲臣,忠臣陳南海,孝子顏應佑,一榜五進士名揚天下,九里三提督史冊鑠光。但論文武兼資,深蘊韜略,運籌幃幄,指揮若定,融和異見,膺封疆大任,莫過於經略西南五省明史列傳的集文才、奇才、異才於一身的蔡復一。 蔡復一是金門先賢中第一位因對國家有傑出貢獻得以正式名列青史者。明史(清官至太保兼太子太保,保和殿大學士兼管吏部尚書,世襲三等伯張廷玉領銜總裁監修,於乾隆四年完成,計本紀二十四卷,志七十五卷,列傳二百二十卷,表十三卷,目錄四卷,共三百三十六卷)第二百四十九卷,列傳一百三十七卷載:「蔡復一,字敬天,同安人,萬曆廿三年進士,除刑部主事,歷兵部郎中,居郎署十七年,始遷湖廣參政,分守湖北,進按察使,右布政使,以疾歸。」 這是蔡復一從政的第一階段,在不到百字的記述中,道盡歷各部郎署的十七年中所受的試煉,考驗與考選升遷路程的艱辛險阻。蔡復一係當年同安翔風里浯邑十七都山兜蔡厝人,生於明神宗萬曆五年(公元一五七七年),書香世家,父用明(本名霽,字晦仲,號見南,萬曆七年舉人,歷任大田、長泰教諭,樂至知縣,淮府審理),課督甚嚴,復一生來四肢五官稍有缺憾,但聰慧絕頂,十二歲作范蠡傳萬餘言,父見之,驚曰:「幾失吾兒!」果然,一鼓作氣,萬曆二十二年(甲午,一五九四)鄉試中舉,翌年登進士第,殿試二甲七名,十九歲即奉旨返鄉完婚,假滿,授刑部主事(正六品),任事之初即展現年青人正義凜然的剛毅之氣,疏劾兵部尚書石星冒殺平民要功狀,震動朝廷,神宗親臨御審,事證確鑿處死,中外憚之,遷員外郎(從五品),丁憂服除後補兵部車駕(正五品),歷武庫郎中(正五品),職司籌邊事務,前後疏凡十餘上,盡心盡力,終於萬曆四十年(一六一二)出任湖廣參政獨當一面(各省設若干道,由參政分守,負督糧事宜),旋進按察使,督餉湖北,並攝兵備十月,平苗患三度報捷,文人掌兵,有步有數,勝果輝煌,令人刮目相看。後因貴州巡撫檄調湖北永順、保靖二土司助蜀征江苗,復一以貴州管到四川事,貴州不出兵,遠調湖北土司,不合常理,而拒絕,並以疾歸,時已奉旨擢升湖南右布政,楚人請以加秩留任,亦已報旨恩准,但浯邑子弟素重風骨,仍堅辭回里。 人才不會被埋沒,光宗即位,改元泰昌(一六二○),擢復一為山西左布政(從二品)。天啟二年(一六二二)以右副都御史撫治鄖陽(湖北鄖縣)兼制三省(鄂豫陝),明史職官志二「撫治鄖陽等處兼提督軍務一員,成化十二年以鄖襄流民屢叛,遣都御史安撫,因奏設官撫治之。」一時吏治清明。旋因苗番奢崇明,安邦彥造反,貴州巡撫王三善敗歿,進復一兵部右侍郎代之,不久,又以都察院右僉都御史代楊述中總督貴州、雲南、湖廣軍務,兼巡撫貴州,並獲賜尚方劍,以便宜從事。斯時,主帥英明,將士用命,掃逆苗十餘寨,安邦彥負傷詐降,復糾合餘眾再叛,正當苗酋途窮,行將束手就殲之際,鄰境卻不協討,且疏請益餉未下,力不從心。雖上命廣西、雲南、四川諸郡鄰貴州者,叫復一節制,但官軍屢遇襲,加上朱燮元(字懋和,浙江山陰人,萬曆二十年進士)亦以尚書,督四川、湖廣、陝西諸軍,彼此掣肘,事權不一,心力交瘁,病勢日重,天啟五年十月,雖平越苗捷報至,惟復一患瘧下血,卒於軍中。訃聞,帝嘉其忠勤,贈兵部尚書,諡清憲,一代忠烈名臣,萬古流芳,光耀浯邑,後昆榮焉。 蔡復一故宅在蔡厝,另有一宅在同安北鎮廟邊,中有貞素堂,墓在同安沙溪,一生傳奇不斷,傳為巨蟒轉世,復傳白鶴化身,據民間流傳,蔡家治祖塋,聘堪輿名師主持,覓地一處,師謂,此為真穴吉地,葬於此,彼將盲,約蔡家終養之,塋成,師果盲,後禮遇漸衰,師深悔,詐稱墳中有惡物,濺濺戲水聲隱約可聞,主人信之,發掘,忽有七鶴沖天而飛,蓋為七鶴戲水穴,師以穴水拭眼,復明,時心有不忍,急命捕捉,匆促間,僅得其一,惜眇一目,瘸一足,顏臉數傷,後轉胎為復一,果真目眇瘸足麻面背駝,中式後,皇帝召對,復一從容應答:「臣係一目觀天象,一足跳龍門,龜蓋朝天子,麻面滿天星。」皇帝龍心大悅,讚復一器宇雖不軒昂,器識卻是宏遠,為國家棟樑之材,日後果然賜尚方劍,總督黔滇湖廣軍務,巡撫貴州,節制五省,如非事權不一,必成蓋世功業。 至於其他諸鶴飛往何處,據族兄許丕謀告知一為青嶼張敏監(另說為張永監),一為後湖許會元,一為古區陳刑科,一為賢聚盧軍門(兵部尚書盧若騰),另二鶴棲息何方貴地則不詳,如有鄉親知其下落者,煩請賜知,不勝感恩。又傳蔡復一西南用兵時,憂煩操勞,漸致體弱力衰,其夫人巧思以薄餅裹菜,作捲柱狀,供復一在百忙中進食充饑,吾鄉清明家戶盛行「拭餅」,不知是否為其留傳。 蔡清憲集文才、將才於一身,可謂異才,亦是奇才,其自嘲式美化五官肢體的缺憾,引為佳話,不但已成為自勵性的俗語話,且為自許式的吉祥語,尤以「一足跳龍門」及「龜蓋朝天子」氣勢最為恢宏,「一目觀天象」及「滿面滿天星」更是典雅無比,先賢德業器識,機智應對,後進者何能望其項背。嘆服再三,禮敬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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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然回首
──在沙小的日子 ︿歸途﹀ 暫別的遊子, 思鄉的情懷牽引著 在外遊歷歸人的心情, 告別了,四年短居的洄瀾蓮城, 帶著特殊的感觸,觸動深層的感情…… 以緩緩腳步踏上浯島的期盼。 希冀的、飛翔的夢想, 拆解偽裝的面具, 撕裂不羈的衣裳, 全新的面貌, 等待著伊人的拾起…… (一)初來乍到│見習的點滴 以全新的心情來到沙小,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事物迎接著我這個陌生的人,在一樣的校園氛圍中,由相同教學熱忱的師長帶領我│教育新手,澎湃的情緒,滿腔的熱血注入了初來乍到的這一天。在漫長的暑假中,讓我對學校行政事務有全新的初體驗,慢慢地習慣學校生活的步調。 緊接著就是開學,終於開始了實習最重要的環節│班務實習,也正式拜見了「師傅」│符宏芬老師,美麗而教學豐富的符老師帶領我走向「由藝術與科學揉合成教學」的殿堂,展開學習之旅。原本總是天真的認為:在九年一貫新課程下,年輕擁有無限創意的新人,才是教學主流,殊不知有許多事物卻是需要經驗的累積,老師不僅是扭轉了我的迷思,更讓我見試到教學工作的每一個小細節,從中了解到教學技巧、教級經營、人際溝通在班級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尤其是在班上擁有33個小小天使的惡魔班中,「如何順利施展教育長才」便成為了見習所要修的第一學分,在不斷地向老師討教中,終於對教學有初步的概念:了解學生│以合適的方法對待不同的學生;講理│教學是要讓學生了解是非對錯,而非討好學生;同理心│關切學生的一舉一動,建立師生間的情誼……。 在這個「一日三小事,三日一大事」的班級中,教授們的理論雖依舊根植心中,但現實的情境卻是不可預期的快速變化,理論與現實間有一段很大的差距,如鴻溝般難以跨越,好在幸運的我,遇上符老師,讓我有臨陣磨槍的最佳場所,慢慢在摸索中見到了初昇的一道曙光。 (二)初試啼聲│黃老師上課了 開學前就獲知了必須擔任小一數學、綜合、閩南語,以及小二的閩南語,緊張又求好心切的我,只好帶著自我挑戰以及一點點無助的矛盾心情四處尋求幫助與多方挖寶,由於這七節課原本是校內一年級李老師的課,所以,李老師成為了我挖寶與研究課程的最佳首要人選,雖然,大四下實習的日子並未遠離多遠,但是要一人獨自操刀上場,心底還是有一點點害怕,但恐懼感並未存在多久,在見到可愛又活潑天真的小一生後,老師應具有的架子油然而生,意識到身為一位老師所該有的氣質與修養後,從不熟悉課程、不了解狀況,逐漸上了正軌。 令我印象深刻的是│第十二週與李老師共同策劃的「小一注音及數學實作闖關評量」,由原本的懵懵懂懂的模糊概念中,在李老師的協助下,我們兩人將一些天馬行空的點子慢慢在潤飾後成型,幾番討論,邊計劃邊實踐,絞盡腦汁用我們的創意、巧思將數學和注音結合在八個關卡,從開始的構思、成型、製作教具、佈置闖關情境、邀請家長、訓練小六學生當裁判……,讓我一邊見習、一邊實踐,過程中的點點滴滴帶著我走至成長,如今翻閱著照片,依舊能感受到當時那種甜蜜中摻雜苦澀的心情,活動圓滿落幕的背後,留予我無限遐思。 而,教學觀摩是每一位實習生都需經歷的,在那一段準備的日子,可說是天天與時間競跑,在確定主題後,不斷地與輔導老師│符老師磋商研討整個教學流程,更與藝文老師張老師商議協同教學,帶著惡魔班裡的小天使們製作燈籠、四面春,逐漸和他們建立起師生間的小默契,也增加和他們互動的機會,希望為教學觀摩確立成功的第一步。在教學觀摩中,當然缺少不了我的拿手絕活│情境佈置,由於堅信「在良好的學習情境下的教學,一定會讓學生更易於吸收教材」,於是,只好慢慢趕工,好在,在教學觀摩的那一天,最令我擔憂的情形全都沒發生,反倒是小小天使們成就我全場不NG的表演,細數那準備到結束的三星期,著實留下實習扉頁中自我成長的另一頁。 (三)卓越學習│研習外傳 身為老師,就是需要不斷學習成長,但在脫離求學生涯後,想要「自我成長、充實自我」,所需仰賴的就是不間斷地進修研習,尤其身處於離島的金門,藉由研習是絕不可少的主要學習之一。 由於學校對於實習生特別禮遇,一旦有內容豐富充實的研習,一定先行告知,好讓我們能夠多加學習、多些進步,由於自己就對輔導、資訊相關研習抱有高度的興趣,因此幸運地讓我如願參加幾場深度學習之旅,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一場數位典藏的研習,由於之前就曾參加其教案比賽,但由於少不更事,無法捕捉教學設計的精髓,因此飲恨了,但是在先前的基礎下,再加上教授們毫無保留地傳授有關「如何使用數位化教材」、「資訊融入教學」相關議題的教學技巧,讓我對使用教學媒體有不一樣的體驗,更讓我意識到「現在數位化學習的長足進展,有許多媒材是可以由教師指導學生入門,讓學生自行針對喜好做深入探究。如果,教師能適時導引學生,那麼將會有無限的可能性發生於學生身上。」 另外,還有一場「認輔教師研習」更使我收穫良多,在輔導員的指導下,不停演練團體輔導的技巧,讓我見識到團體動力的魅力,只可惜現在還沒有適當舞台可以施展,否則我一定得嘗試一下團體輔導的魔力,體驗其所能激發的團體動力及凝結共識的力量,以期帶予學生不同的身心感受,紓解心靈上的束縛,還予學生性靈中最原始的自我面貌。 ◎ 回首三百多個的日子 回首在沙小的三百多個日子,心中有許多的感謝與不捨,眾師長不吝於將教學法寶傾囊相授,以最多的關懷與行動來協助我完成教學成長,沙小友善的校園情境令人有如身在大家庭中,充滿愛與溫暖,帶給我們身份奇特的實習生(既是學生,抑是老師)最佳的成長學習空間,也是最多自主自由的開放空間,有太多的感謝是無法以言語表達,更無法訴諸於文字中,只能以「心存感念,成就教育事業」自許。當然還有不能忘懷的可愛小朋友,與你們在一起的日子是一種神奇的相遇,有如葡萄美酒一般,是需要時間去醞釀、發酵,在教學相長的學習情境,與其說是老師教了你們一些知識,倒不如說是你們讓老師在教學中逐漸培養當一位好老師的技巧與經驗。或許,離別在即,抑或相遇在即,永不變的是那顆企圖點燃教育火花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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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麻散(詩)
小時候我就和木麻黃一起長大。 我離開了我長大的土地。它還是苦苦依戀在這塊熟悉的疆界。去年。回家途經陡峭山坡。起霧。轉彎。望遠一列列身後的迴聲樹影。幢幢灑灑披頭散髮在空中揮毫。落款。字行狂草飛舞。遍地都是無言的動魄。我緩緩行進。腳踝裡踏出呢喃細語。彷彿是歡呼聲。又自覺是寧靜的破壞者。 細細長長針葉飄墜下降。像時間老了一樣。分針秒針旋轉掉落。換季。換日子。換蛻變一生,我踱步踽走。順手撿拾一堆瘦削殘葉。想著。在沒有瓦斯爐火的年代。近乎黑。近乎斷炊。近乎戒嚴重量。我們用它偷偷燃亮了三餐光澤。而光澤火焰的餘骸炊煙。一圈圈奔跑在遠方的星空。帶著夢和苦難。留給遊子永遠的一記滄海回憶。 多年來,我已忘了日月敲響單音山歌的木麻黃。軀身為綠化。枝葉為火種。根莖為大地。風雨中。搥打自己白冷身世。傾訴落地成灰的命運。光照中。搖曳頻頻俯仰舞姿。在豔陽中披下舒展陰涼。山中無歲月。彷彿在遼闊的島嶼胸膛聽到無數失寵的聲音。捧著雙頰。沉默。等待。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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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之路
──新聞工作與新聞教育的探討 這種小班制有甚麼好處呢?一個班不出二十人,每一個學生寫一篇稿子,老師可以仔細改,學生也可以相互觀摩。採訪寫作要循序漸進,除了新聞寫作,還有專訪與特寫。 譬如專訪,可以請人到課堂上接受訪談,好像小型記者會,由學生提問,老師指導,立即提筆上陣。其實寫作訓練何止一端,講一個故事,唸一篇新聞,要求改寫,好像教小學生作文一樣,應不難學會。然而,新聞教育不重實務,只重理論,壓根兒沒想把學生教會,講這麼多恐怕也是白搭。 因此,今天的大傳系,實務沒有落實,理論又容易忘記,到了實務界不太管用,兩頭落空。 三、編輯,編輯實務有兩大基礎,標題製作與版面構成,此外還必備電腦組版的技術。 編輯工作的演變,從鉛排、半自動到全自動組版,隨著科技的進步,工作方式也不斷推陳出新。雖然如此,編輯的基本工還是沒多大改變,只是方式不同而已,鉛排的技術已經不必談了,電腦組版,有些學校聽說一個教電腦,一個教編輯,兩頭馬車。編輯學的老師,最好要懂編輯與電腦,教法才能一氣喝成。 編輯學只是大傳教育裡的一部份,要學會下題、規劃版面到自己上陣全頁組版,以現在的教法與時數,無異緣木求魚。我接觸過新近畢業的大傳系所的畢業生,到了編輯桌仍像白紙一樣,跟教其他科系的學生有甚麼不同呢? 編輯看似雕虫小技,如缺乏敏銳度還是作不來的。以前有一位淡江大學副教授,晚上兼差當校對,後來被推薦學編輯,跟編三個月,有一天主編生病請假,請他上陣代打,一時手忙腳亂,抓耳搔腮,第二天仍舊如此,之後被調回校對組,只好自己走路。 目前大傳系的學生遭人詬病││無法立即上線,坐令工作機會被搶走,不能不說是新聞教育的缺憾了。 第十四章 面對媒體洪流如何求生 大傳系的學生,新聞本業是第一專長,初出校門的人,如果不進入新聞機構磨練,老實說第一專長還不具備,必須工作個三年五載,把學校所學的東西融入工作之中,才真正建立第一專長的特質。 可是傳播機構用人不限科系,文法商自然科學幾乎所在都有,而各校又普設大傳系、新聞系,每年培養出來的大傳人,多如過江之鯽,如何在這種競爭激烈的職場生態中求生,在在考驗大傳人的智慧與能力。 台灣的媒體缺乏資深記者制度,通常都會調線,經驗無法累積;其次超過四十歲的人,如還在第一線跑新聞,跟初出茅廬者競爭,也會令人覺得奇怪,好像沒有轉到行政制,就是工作沒有表現,未獲肯定。因此,新聞界有一則笑話,記者幹三年,跳個槽,就算資深記者了。 在這種生態之下,台灣的記者只有寫手,沒有權威,無法建立聲望與地位,這一點跟外國記者大大不同,外國的同業可以在一條線浸淫幾十年,他的終身頭銜就只有記者,他的地位、待遇不比總編輯差。 因此,台灣的記者到了四十歲之後,就容易陷入一種危機,四十歲退休太早,學習東西太晚,想要轉換工作戛戛乎其難。寫知識經濟的梭羅說:「財星雜誌一九九九年二月推出人到四十是終點的封面故事。根據這篇報導,五十歲的勞工幾乎不可能再找到工作;人到四十歲就不太可能找到新工作;年紀大的勞工也應該有心理準備,萬一被裁員,二度就業時的薪資可能只剩一半。在所有年齡歧視的官司中,四分之一以上是由四十歲的勞工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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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念真情》草地明珠
前幾天下班,回到家發現門口的草坪有人協助修剪過了,空氣中充滿青草味,問過大嫂知道是鎮公所的人員來幫忙,心裡好生感動!感動於政府關心鄉親、關心環境的心意。 以前金門的環境,大部分是阿兵哥在打掃,現在戰地政務解除以來,一切回歸到憲政法統,地方自治的層面,所以各鄉鎮的環境都由地區相關單位在負責,當然民眾共同的配合也是很重要的,記得在金城鎮公所附近及伯玉路上,都有看到環保局的廣告:「金門是我家,整潔靠大家」,鼓勵大家把金門當成自己的家,共同來關心,環境的保護是需要大家一起來合作的。 現在環境的維護及綠美化工作,金門地區的相關機關團體都編有綠美化人員在主動維護,處處有如花園一般的美麗!讓我們可以得意的向來訪的賓客推介金門是個「海上公園」。 昨天,我在中山林和我的同事相遇,她是負責中山林園區的環境維護工作,那位大姐就和我分享植物的生態,她說在工作之餘,常常看著竹柏,春天它新長的綠葉是嫩綠,到了夏天葉子轉成墨綠色,隨著季節有不同的變化,展現葉子不同的色彩,大自然實在太神奇了!我聽著她的訴說,覺得她在工作中學習和大自然分享,相信她工作得非常的快樂! 大自然的一草一木,都充滿生命的驚喜,值得我們去發現,因為只有接近,才會學習珍惜和分享生命的喜悅,我記得幾年前春天,金門國家公園管理處同仁在瓊林古官道(瓊林一門三節坊路上)種植了五百株香楠,可是由於協助除草的人員不太認識香楠,居然被當成雜草,給修剪掉了,我們一看手植的香楠來不及長大就不見了,好心疼! 有一次以前的同事去爬太武山,因為是學校教生物的老師,對植物認識較多,來到中山林,關心的告訴我,太武山上山的路兩旁有些原生種植物,被我們負責整理環境的同仁誤以為是雜草給修剪掉了,我趕緊向課長反映,希望以後可以避免這樣的錯誤再發生。 前幾天,我們家門口的草被修剪了,細心的先生卻心疼的發現,一株他特地從台灣購來種植的「八重櫻」,被連莖剪掉,今年我家的櫻花開得慢,前不久我還帶著相機捕捉它美麗的容顏,現卻被剪成只剩出土十來公分的莖,所有的莖葉都被剪斷,它的風華隨風飄去,不知還能不能活?先生費心的思考,如何可以避免其他的櫻花遭受被意外修剪的命運?後來,他想到了好法子,他特別在幾株櫻花及果樹旁釘上一些細長的枝幹或鐵條,並且別出心裁的再套上寶特瓶,增加修剪人員視覺上效果,避免再把樹木當雜草一起給修剪了,拜託各位環境保育的工作人員,讓我們一起來讓環境更好,花草樹木長得更好!相信大家在綠色的環境工作久了,自然也和花草結成好朋友,如果,我們用心和植物交朋友,相信綠色大地會把快樂和我們分享! 今年的雨水特別的豐沛,我看中山林的桔梗蘭水晶一般的紫色果,特別的飽滿而晶瑩,但是卻也發現莖上沾滿白色的蟲,毛毛蟲在今年也特別的多,有一次低頭看見草地上有一株植物,我看那花很美,走近要拍,才發現是一隻淺綠與橘色相間的肥胖毛毛蟲,努力的為自己補充營養;對生物多樣性來說,自然孕育了多樣的生物生態,美好的環境需要大家一起來呵護,希望大家共同來保育金門美好的自然生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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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婦人週記》孩子的閱讀
我一直很感動兒子的老師的「多心」││比別人,甚至於比咱們做家長的還要「更多的用心!」 從孩子唸小一開始,老師要孩子們「每日一記」;每天在聯絡本上書寫三十字以上的生活小日記。到二年級則是每週一文;每週訂定一個本週在校生活中發生的主題,讓孩子發揮。孩子的思考邏輯天馬行空,下筆往往前文不對後句;懂的字彙有限,用注音、用畫的都有,連我這個做媽的要看懂他那「象形、蟻形」彷彿是「天書」的內容都得費一番功夫。想想:一班有三十五人,老師要看的「天書」有三十五篇哩! 而現在她為了給孩子們鼓勵,讓孩子們有發揮的園地,竟然辦起「班刊」來了;雖然班刊的篇幅不多,但從選稿、修飾、圖文編輯、印刷,多的是看似零碎卻極為繁瑣的功夫,可是非常費時又傷神哩! 班刊除了是孩子們作品的發表園地,也成了家長們的「交流站」,教導孩子學習過程中有什麼疑難雜症都可以藉班刊一角提出,自然會有熱心的家長在下一期班刊裡回應、傳授「秘笈」,現在每週五出刊的班刊也就成了孩子和家長共同的期待。這一期的班刊有「灰心媽媽」問到:看到班刊裡別人的孩子洋洋灑灑寫出好作品,再看看自家寶貝的作品,實在看不下去。家裡國語日報也訂了一年多了,關於作文的書也成套成冊的買了,怎麼程度仍原地踏步:::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孩子進步呢? 老師的回應是「每個孩子都有特質和專長,還是不要比較會好一點;除了多看多寫加上有效的指導外,寫作真的沒有捷徑可循:::。」 我很認同老師的觀點,因為「比較」而產生的得失心讓孩子和家長都感沈重,我想和這位媽媽從另一個角度來分享個人對於閱讀的小小觀點:「國語日報、關於作文的書」是您想要孩子看的?還是孩子想看的?如果單只是前者,那麼孩子「閱讀」的樂趣可能被打了折扣了! 我倒是常帶孩子在假日時用兩個小時的時間「泡」圖書館(這年齡的孩子專注力的持續度有限,兩小時算是很多了,時間太長反而效果打折),到了那兒,我們一家四口就「各奔前程」選取自己想要看的書或書報雜誌。兩個孩子對於「好看」的,會重複翻看,「難看」的就翻翻就換,沒有「一定要看完」的壓力。(不過我決不允許孩子到那兒睡覺飲食或聊天嬉戲,我認為那是沒禮貌、更是對於館內其他閱書人的不尊重。如果孩子有那樣的舉動,不是做家長的失職沒有做好「行前教育」,就是該縮短孩子的停留時間了。 ) 唸幼稚園的小兒子國語注音拼音還不太行,書裡的文字對他來說是「參考」用的,他常常對著書上的圖畫「自說自話」自己編故事,從有一句沒一句的,到偶爾也說得有模有樣;若最後的圖畫與他編的故事情節不符,無法「自圓其說」時,他乾脆直指是畫圖的人畫錯了││剛開始我會糾正他,後來老公提醒:「故事就是故事,哪有什麼劇情是對的、什麼是不對的?如果他認為故事要那樣才有趣,妳豈不是在掃他興、扼殺他的創意?」。 唔?也對!閱讀應該也可以成為只是一種「遊戲」;我大概被「讓孩子從小故事中獲得大啟發」這個大帽子給迷惑了。 前一陣子大兒子看的是關於昆蟲的書,他說因為班上的金頭腦陳冠融就是常看各種昆蟲的書所以懂好多蟲蟲的事。最近幾星期他迷上「西遊記」,因為媽媽不再讓他看電視裡的「西遊記」,他想從書上「補看」回來:::。他看的是白話版,一整套就有十多冊;因為是他想要看的,所以看得很「投入」,回到家他就可以把情節說(演)給我們聽,連看似拗口的成語都「繞」出來了! 其實我也有些苦惱:我的孩子不愛「寫」,他會跟我討價還價:我可不可以「口頭造句」就好?為什麼不可以「說作文」就好? 嗯?「口語表達能力」並不等於「文字表達能力」,可是他的「毛病」也並非全然不可取!當他對著簿本「說作文」││「:::但願能讓爸爸媽媽看到我跟以前不一樣,會高興得嚇一跳,然後會稱讚說我進步很多,會說我很棒,改變對我的看法::::」,為了少寫幾個字,他寧可花更多的時間去找書、再反覆拿來問我可不可以改用某某字、某某詞,「字字計較」後發現只要用「刮目相看」四個字就能表達完整意思:這麼「省字」,真是太好了!(這種「意外收穫」連我都意外哩!) 閱讀應是一種「樂趣」,如果時間上允許的話,親子同樂真的比較好! 閱讀應是一種「興趣」,讓孩子選他想看的書吧!咱們做家長的只要給他環境,協助「把關」別讓他讀到壞書(字體太小、印刷不良或內容色情、暴力)就好了;至於孩子看的是所謂的「有用的」或「沒用的」書,應該還不急著列為重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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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遷界」前後的哪段日子
國姓爺的船艦走了,世子鄭經銜命繼續留守「金、廈」諸島,時年清朝廷藉機對往來內地客商散佈:鄭成功攜家帶眷東渡臺灣,離棄「金、廈」子民態度明顯,倘若遺民棄暗來歸,朝廷既往不究並給封賞,否則大軍破城之日,全島將屋毀,人畜不留:::。 朝廷散佈流言,製造恐慌果然奏效,島民聞訊無不驚慌失措,有機巧者無不翻箱倒櫃,找出塵封多年的姓氏祖譜,盼能從中探查內地族親根源,俾能前去投靠依親,若族譜失落無著,僅能攀搭姻親戚友,隨同前往,尤其是在國姓爺帳前任官家族,如同獲得一只保命的平安符,因為家眷可獲世子爺庇護,且遷居臺灣亦有鄭軍隨船保護,故當時眾多鄉人,為圖茍活,男的委身官家長工,女的自願擔任官家丫環:::他們所求僅係卑微的保住性命,因為命存,眾家香火得予延續,否則一切枉然矣! 而人世投胎有諸多不公平,若投身富裕之家,則半生無虞,享受物慾不缺,若出世窮困家庭,則經世勞頓,全為生計奔波不息,在赤焰的太陽底下,唯獨一件事情是公平的,它是「死亡」!因死是不分貧富貴賤,一旦天年陽壽已盡,不分年齡老少,即便你是帝王將相之尊,亦難逃死神召喚。 明永曆十六年(一六六一年)五月初八日未時,當日上午陽光普照萬里無雲,是典型大晴天,熟料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它說變就變,午時一過由東邊飄來一片大烏雲,緊跟其後是無數片黑捲雲跟隨,瞬間即遮避太陽,接著是炫目的閃電,配合嚇人的轟隆雷聲,旋即落下傾盆大雨,鄉人無不驚嘆天氣驟變無常! 莊內素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私塾先生「文仲」,見他眉頭深鎖,嘴巴發出嘖嘖聲,好像心有所感,過了良久才聽他開口:今日天氣驟變,非吉兆之像,所謂「雲從龍,風從虎」,見烏雲發自東方,本日又是農曆初八日,屬日值月破大耗最為不吉之凶神,肇發東方恐怕當地有巨星殞落,而烏雲籠罩浯島大地,突發傾盆大雨,日後恐將受殞星牽動,有厄運臨身之禍矣! 「文仲」說罷,又掐指算算東方殞星誰屬?最後已推算出對象,唯卻不敢言明,因時局艱險,說話不對,隨時有性命之憂,但好奇鄉人仍窮追不捨,「文仲」無奈,祇能從袖中掏出一只壓書的「鎮」尺,往地下一擺,而鄉人天資魯鈍,還是不解其意,然事情果然應驗。 明永曆十六年(一六六一年)五月初八日未時,國姓爺鄭成功驟逝臺灣,得年僅三十九歲,消息傳來,島地鄉人同悲,家戶紛紛自動裁剪白布,為國姓爺弔喪「包頭白」,世子爺鄭經為恐清廷趁機來犯,下令水路二軍加強戒備,斯時島地氣氛詭異,空氣中瀰漫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肅殺之氣,「討海」鄉人幾乎不敢出海作業,市集漁販無魚可賣而叫苦連天,田裡做稼農夫,景況同樣淒慘,午時未過即遭兵士驅趕回家,導致原本欠收莊稼,更是雪上加霜,各家各戶幾近斷糧,鄉人為了茍活,紛紛採摘野菜充饑,野菜殆盡,換採野草,最後是啃樹皮:::哪種生活慘狀,猶如人間煉獄! 私塾先生「文仲」之推斷果然應驗,當初往地上擺放「鎮」尺,原來是取其諧音,暗示「鄭」姓殞落,今日島地慘況,他更預言:悲慘還在後頭呢?明永曆十七年(一六六二年)十月,世子爺鄭經赴臺灣繼位,他這一走,全島鄉人如喪考妣,並非世子恩澤鄉人,獲百姓擁戴,而是憂心他這一走,島地恐將有失,一旦清廷破城,鄉人必受株連。 明永曆十八年(一六六三年)癸卯十二月二十六日,清軍破城登島,為斷沿海百姓對鄭氏政權維護,頒佈「遷界」內地三十里的命令明訂「寸板不許下水,粒貨不許越疆」,違令不從者,凡越牆一步者砍頭,凡不肯「遷界」者,焚燒其屋。試想鄉人之命,何其悲苦淒慘啊?各家戶早已斷糧,不知有何物可接濟鄭家?且臺灣何其遙遠,黑水溝天險單靠雙足,如何能渡啊?要走!有錢有勢者早走了,留下來的人,都是赤貧無助的百姓啊? 此番「遷界」他鄉,全無親戚可依,走是死,不走也是死!留下來尚可為公工廳祖宗,早晚上炷香,清明亦可上墳頭掛紙掃墓,鄉人內心如是想,長者長年臥床行動不便,他們更是不想棄離家園!但官家的軍令如山,眼中早已認定這塊島地全屬反賊之民,不遵從命令,恰好可供兵士們一個試刀的機會,莊內東甲的殺聲起,焚屋的火光烈焰沖天,西甲的兵士鋼刀隨即呼應,淒厲、慘叫、哀鳴,傳遍整座可憐的村落:::。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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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之路
──新聞工作與新聞教育的探討 中國時報資深社會記者劉益宏說:「和黑道人物交往,是一門大學問,如何掌握分寸,既不同流合污,又有一定交情,不是簡單的事。」的確,這是一門大學問,只有資深社會記者才能領會箇中三昧,否則不是向下沉淪,就是引火上身。為甚麼呢?「寫黑道兄弟,需要有相當的道德勇氣。批評他們,親友擔心遭受報復。偶而幫他們說些公道話,卻有人扣上『為黑道張目』的大帽子。因此,如何不偏不倚、允執厥中地處理黑道新聞和評論,是經驗的累積,也是課堂學不到的學問。」 為甚麼課堂上學不到?那是台灣的新聞教育不用退役記者的緣故。如果在日本,劉益宏說不定就可以到大學新聞科系裏教書,教甚麼呢?「對社會問題內行的則教社會學。」豈止是採寫技巧而已。 社會新聞只是其中一環,可以舉一反三。政治、經濟、司法、體育等都是一樣的。現在實務界有經驗的人太多了,如能由他們親身講授,說不定引人入勝,比理論師還受歡迎呢! 劉岱戡,前中時晚報都會組副主任:「新聞工作就是人與人的互動,新聞記者面對採訪對象,怎麼切入?怎麼相處?要有一點黏,又不能太黏,這是新聞工作最重要的課題,但是新聞科系讀了九年,都沒有教,只能自己摸索。」劉岱戡,世新五年,文化大學四年,採訪技巧都沒有教。他說:「五個W一個H,在課堂上照書本唸,當教書匠,誰不會教?所謂傳播系教授、主任、研究所所長,大家下來跑新聞,跑跑看,看誰跑得過嘛!」他的牢騷,恐怕也是許多大傳人的心聲。 沒教採寫技巧,讓學生到業界自生自滅,後果怎樣呢?我曾聽到這種故事:一位剛畢業的科班生,到報館服務,派到地方當記者,因為甚麼都不懂,也可能一時無法適應,被特派員打回票,使這位新人身心遭受打擊,一輩子認為奇恥大辱,兩人從此結下樑子;另有一例,一位新人被帶領跑內政部,不會採也不會寫,雖然他後來在別的領域表現傑出,但已成為笑柄。 二、寫作技巧。新聞寫作技巧不是小說創作,不是憑空想像。張屏峰先生,三任中國時報採訪主任,兩任總編輯,他說:「記得大約是民國五十五年,國民黨開中央委員會,提名第四任副總統人選,事前,我根據可靠消息,寫了一個方塊││瞭望台,推定嚴家淦將獲提名。稿子送紀公(余紀忠)審核時,他特別加了一段,:『也有可能為張群:::』,並對我說:『寫政治新聞,要寫到禁忌邊緣,寫社會新聞,要寫到法律邊緣。』這幾句話,後已成為時報記者的座右銘與保護傘。」 有實務經驗的人知道關鍵點,也就是肯綮;五個W一個H倒寶塔式的寫作方法,在課堂上大家都會教,沒有採訪經驗的人也會教,反正照本宣科,準則是死的,新聞是活的,學生初初接觸,根本就懵懵懂懂。 但是採訪寫作真的那麼容易教嗎?沒有十幾二十年的經驗怎麼教?想要教的好,除了經驗,還要有心,以現在的課程設計,真箇不容易,主要的因素是: (一)、學分不夠,大傳系開了許多理論課,壓縮了採訪寫作的學分,政大二年級開了基礎採訪寫作;淡大二年級有採編課,懂得採的通常不會編,懂得編的通常不會採,採編合為一科很奇怪;文化大學A班找不到採寫與編輯課程,全以理論為主,難道在培養學術人才嗎? (二)、學生太多,有些學校一班六、七十個,由一個老師教,即使每一個學生寫一篇新聞稿,由老師改正,老師那有三頭六臂,因此虛應故事為多。 鄙意以為,採訪寫作要切割來開,上過基礎採訪寫作之後,分成政治、經濟、司法與社會四門來開,由四個不同領域、且有專精實務的人來指導,即使一班有六、七十人,分成四個組,一組不超過二十人,由學生任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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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畫話
在嘉義揮別大女兒後,隨著隆隆的火車聲繼續前進,一個小時之後我將會抵達台南市。從兩側車窗望出去,嘉南平原晴朗的天色,綠油油的田野,正反映出美珍和我的心情。可不是,這一路從台北找二、三女兒、員林看小兒子、在嘉義也同大女兒談到深夜。這種邊旅遊邊探親的經驗,既滿足了我愛四處走動的偏好,也讓思子心切的美珍心情得到紓解,真是一舉兩得。 看過孩子後,接下來我可要純粹的「畫遊」了,宏霖已經在台南等我了,電話中他也告訴我,不只幫我備妥了畫本和炭精筆,甚且連這幾天的行程都已安排妥當。這個素來就重承諾的人,歸他辦的事總比我想像的還要高明,到台南我一定可以賓至如歸的。車子就在我的胡思亂想裡緩緩的進入台南市,待拉著行李走出車站時,我那守信的朋友已笑瞇瞇的出現在眼前了。 事實上我這趟台南行主要的目的是要探訪宏霖的老家││鹽水鎮。記得去年在台南市和他舉辦過雙人畫展時,他就一直和我談起他家鄉的事物,上元時節鹽水蜂炮的盛名已素有耳聞,但經過好友的精描細訴後就更生動多趣了,也提到一些有著巴洛克式的街道、八角樓、關帝廟、月津文史工作室和一條自清代即流傳至今的橋南老街。當時雖有意帶我一探究竟,只是展務纏身加上久未見面的師專同學相繼邀約,一直到我離開台南時都不曾見到鹽水的蹤影。但這個得自鹽水人口中的鹽水印象,卻讓我有著濃濃的思慕。 今年南台灣的夏季似乎來得特別早,才只是五月,但炙熱的陽光灑在身上,讓人頗感難受。車過台南的小東路時,只見路旁伸肢展臂的鳳凰木,已開始舞動著它那一身艷紅的花朵,兩道明麗耀眼的花影就在急速駛過的車子中向後飛去。我們即是在鳳凰花的一路相隨之下離開台南市,又在滿眼的翠綠裡經七股、佳里、學甲而至鹽水的。到了目的地,宏霖先以緩慢的車速巡禮這美麗的城鎮,再用他那一貫不急不徐的語調向我解說。巴洛克式的建築集中在街道的一頭,不遠處是一座剛修建完成,氣勢相當宏偉的媽祖廟,再過去繞個彎就是聞名遐邇的八角樓了。不知不覺中來到一條小溪流旁邊,宏霖把車泊在溪流的北側,走一小段路,再繞過一座橋即是我們要造訪的老街了。 過了橋,映入眼簾的是一間有著兩百年歷史的打鐵店,木造的門窗,門板已因客人長年的觸摸而呈現出凹凸平滑的色澤。漆黑的屋內,擺放著各式各樣的打鐵設備,打鐵座、鐵鎚、鐵夾、風櫃、水盆、焦煤、磨刀石………。老闆李先生見我們一行人看得仔細,便停下工作,熱情的同我們攀談了起來。這一「細說從頭」可就像開啟的水龍頭沒得止歇,從這間店的歷史源流開講,到他手上已是第六代了,電視媒體造訪不斷,拍攝、傳播,讓他和他的兩百年老店在南台灣已頗有聲譽,講了不算,還特地跑進屋內拿來照片以示證明。當我好不容易找到一點空隙,即刻插嘴:「老闆,我們金門的砲彈鋼刀可也是響叮噹的有名呢!」此話一出,老闆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什麼,金門鋼刀?」他停頓了一會才擠出一句:「金門人攏地騙人。」為了這句從他那逗趣的表情說出戲謔金門人的話,我和他抬槓爭辯了半天。但對一個堅持祖傳六代的打鐵師傅,你想一時之間扭轉他的金門印象,還真是不容易啊! 不白費氣力了,順著街道往南走去。幾間清代流傳下來的木造店屋就佇立在街的兩旁,一個結合賣紀念品和飲料的「月津鄉土關懷協會」,讓店屋活化了起來,有一位手捧月琴的中年男子,正興味盎然地來回彈唱著台語小調,我們的掌聲更增加他的賣力。走了一會,見太陽的確炎熱,便又折回頭,找到一個有著屋簷的陰涼處,對準了打鐵店,想藉著這個把鐘頭的凝視,好好的將這別處難得一見的古老行業紀錄在我的畫本上,宏霖就挨在我的後面,我們就像連體嬰一般,對著一個共同的目標,分頭進行不同的詮釋。妻也拿出早上買的報紙。進入她一向喜歡閱讀的家庭版 此時,關懷協會的志工送來三杯涼飲,說是難得見到畫者來,理事長請客,好玩的是我們竟連理事長是誰都不清楚,但這一份鹽水人的熱情卻已經感染了我身上的每一個細胞,讓我不得不喜歡眼前的這一切。也同時笑著和宏霖說:「到此刻我才知道原來你那謙虛有容的人格特質,確是其來有自的。」有了這一份怡然的心情,似乎拉近了我與鹽水人之間的距離,也讓我在用筆和敷色上更為流利順暢。突然間對街一陣美妙的台語流行歌曲隨風飄過耳際,歡唱的歌曲一首接一首,有男音也有女音,依稀知道那熟悉的旋律可不就是風飛沙、毛毛雨、恰想也是你一人、回鄉的我……,妻是第一個被歌聲打動的人,悄悄的跨過街道,進屋與她們一同歡樂去了。 我和宏霖仍在這一頭苦戰,想用一管炭精,表現出兩百年的「滄桑閱歷」還真是有些艱難!但既已被鹽水鄉人視作善畫者,能不佯裝一副模樣,能不專神提振點? 好不容易完成了,妻也帶回一臉快樂的神色。此刻打鐵店的老闆也自對面竄過來,原來是關心我們有沒有將他收錄在畫本裏。當見到我把他像門神一般的安放在大門進口處,他又說話了:「嘿!黑矸底豆油(看不出),會騙人的金門人還真有兩步七(兩把刷子)呢!」一旁的妻特地問他究竟誰畫得比較好?他卻直接了當的回道:「當然是我們鹽水人畫得好嘍!人不親土親嘛!再怎麼說也是同樣喝「鹽水」長大的。」這一席一語相關的幽默話,叫我捧腹不已。先前「金門人攏地騙人」的那句話已被我拋到九霄雲外了。但事情仍未完了,熱切的老闆顧不得正午的太陽,要我倆務必拿著畫與他在店門前合影留念方肯罷休。 回程時,我滿腦子都是橋南老街的影像,把一條原是寂靜的古街經營到這般活潑的地步,除了在地人的真心付出之外,恐怕沒有別的辦法。憑良心說橋南老街給我的好印象,不只是那些陳舊有味的店家,更可貴的是一種生活的動能不斷的在其中穿透、流瀉。金門的舊金城也有一條明代的老街,屋舍、格局不大,卻能顯露出一般街道沒有的古樸風采。只是少了那麼一點策劃,一些群體的動力,每回造訪總讓人有些許的寂靜空蕩之感。這些年我們不也都在高喊社區總體營造嗎?金城的模範街已因政府的投注和現住居民社區意識的覺醒,有了活絡的景象。明代老街是否可以透過地緣的連結,與金門酒廠生產的名酒結合一氣,營造出一幅「老街‧醇酒」的圖像?這不僅關係著一條街的生機命脈,也可能對地區的觀光產業有所助益,更重要的是讓此時此刻以老街為生活圈的現住民,能因街市的活化,願意留守家園去奉獻他們的心力。 (2005.6.3寫於北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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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之路
──新聞工作與新聞教育的探討 活化文史哲系,文史哲的出路有限,主要是教育缺少實用性,所以很多畢業生就到傳播界找出路,有些人還拚命躋身研究所,希望學得一技之長。如果能融合部份課程,使有志新聞工作者,一方面有堅實的人文素養,另一方面又可以學得新聞理論與編、採、寫的實用技巧,落實到工作上,就不會像現在實務界一些非本科系的人,新聞理論似乎都不懂,但新聞工作卻幹了一輩子的怪異現象。 滿足實務界的需要,實務界常說大傳系教育無用,不是說人文素養不足,就是說無法立即派上用場,簡直把新聞教育貶得一文不值,現在理論、實務、人文一爐共冶,作一種跨學程設計,恐怕是贏得業界肯定的可行之法。 教育應有崇高的理想,也要有實用的目的。不能只顧理想,忽視實用;也不能只顧實用,沒有理想。因此,大傳教育幾十年,媒體界似乎日見紊亂,看不出理想性的成效;大傳系的學生,業界評價與願用度不高,求職越來越困難,也看不出實用性的成果,那麼大傳系的教育價值,到底在那裡呢? 怎能還坐視不改呢? 第十三章 新聞教育的改進之道 (二)教法的改變 新聞工作有法無方,法就是理論,方就是方子。理論可以講得頭頭是道,口若懸河,可不可以像醫生一樣,開個處方,讓學生簡練揣摩?那確實有困難的;因此,新聞工作是存乎一心,變化無端的,只有從實戰中累積經驗。有人說:「學醫醫中學」,學新聞何嘗不是如此呢? 但是新聞教育功效不彰,許多科班出來的學生都認為理論師缺乏實戰經驗,講的東西容易忘記,沒有用,只有實務師講授的技法,到實務界還有一些幫助,可是今天的新聞教育又輕實務重理論,大傳人一到社會,業界又不滿意他們的表現,久而久之摒棄不用,這不是很吊詭的事嗎? 台北市大力推廣游泳教學,可是卻有七成以上的國小體育老師無法勝任這項教學工作。新聞教育也像游泳一樣,編、採、寫、譯就像游泳的蛙式、自由式、仰式及蝶式,老師儘管在課堂上講得口沫橫飛,會不會像台北市的游泳教練一樣,有人下不了水呢? 理論是實務的基礎,實務是理論的闡發,只有從實務之中,才能領略新聞工作的精微之處。日本的新聞教育就是這種典型。 日本的新聞教育側重實務,請了許多退休記者傳授編採經驗與寫作技巧,學生畢業馬上可以單兵作戰;美國的新聞教育著重通識教育,認為通識教育才是培養學生內涵和潛力的基石。兩者都有可取之處。 反觀台灣的新聞教育,既談不上知識本位,也談不上技術本位,只有學歷本位。因此,大傳人一進社會,就被秤斤論兩,說這裡不足,那邊不好,業界還寧願用非科班的人,根本否定了新聞教育,簡直把人氣死。新聞教育真的這樣沒有用嗎?為何造成這種結果?為何不思改進?要怎麼改進? 依我個人的淺見,想從三方面來談: 一、採訪技巧。新聞理論雖然重要,如果不懂採訪技巧,到了業界才摸索,就容易事倍功半。許多理論師沒有實務經驗,強調理論教育,但是新聞工作是需要真正去做的,而且只有做過的人才懂的。因此,處理新聞與採訪經驗是一種累積,越資深的記者越能把握要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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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窗晨語》歐遊見聞
因緣際會之下,既不是寒假,更非暑假,竟然「汗顏」的多了一趟歐洲維也納之旅。這一輩子從來沒有作過如此長途的旅程跋涉,十多個小時的飛機航程,讓人真有如坐針氈,狹窄的飛機座椅上,翻來覆去,這樣坐也不是,那樣躺也不妥,一雙稍腫又麻的腳,更是不知要伸向何處?飛機轟隆隆的引擎聲,在耳邊一刻也沒有停歇過,期待與悔恨的心情此起彼落,在心中如浪潮般的糾纏著……。 好不容易飛機終於要下降了,俯瞰著下面那一大片整齊劃一,一塊塊如綠色海綿蛋糕的農田,和夾雜在其間的三三兩兩紅瓦小屋,我沈悶的心情剎時如奔騰而出的洪流,飛躍起來,跳躍起來,眼睛為之突地亮了起來,好一個世外桃源!好美的人間仙境! 同團的團員成分極為複雜,他們來自臺灣全省各地,有新婚渡蜜月的,有母親帶幼女的,有老夫老妻的,有女兒帶老母的,更有單身貴族單挑自個兒報名參加的。其中最讓我印象深刻的,莫過於那對名牌夫婦,人手一支金錶,指間一顆比一顆還碩大的鑽戒,亮閃閃的光芒著實讓人差點睜不開眼,似乎在告訴著周遭的你我,它的身價非凡,絕不可小覷! 一路上,他們拉長喉嚨,大言不慚的誇著名牌金錶一個十幾萬,上回他們出國買了三個送朋友。望著滿街當計程車的賓士汽車,名牌老公語帶自豪的說六十年代,他就是開賓士上班的,現在開的則是&#?(不識名牌的我聽不懂)。名牌老婆說她背的側肩皮包是世界名牌,一個索價兩萬多。我低頭看看自己身上背的「彎腰牌」皮包,再看看那米色格子的名牌皮包,真不知其間的差別在哪裡?同行的高中死黨許告訴我:「你真是不識貨。」我一臉無辜,難道不識名牌也有罪嗎? 隔天,名牌老婆撐了一把米色格子洋傘,上衣是件黑T恤,搭配著一件米色格子的百褶裙,這回我懂了,原來都是名牌!第三天,名牌老公穿了件米色格子襯衫,名牌老婆則除了那側肩格子皮包不離身外,脖子上也繫了一條米色格子的小絲巾,那不消說,也是LV名牌。我抱著好奇的觀看心理,看著他們每天的打扮,都脫不了米色格子的名牌,我除了對他們沈浸在名牌的光環感到有點不屑外,有時甚至也會為自己一閃即逝的念頭:「他們身上的內衣褲,是不是也是米色的格子?」而不覺失笑起來。 那天在歐式早餐的餐桌上,不期然的竟然與名牌夫婦同桌,我靜靜的咀嚼著那生硬的冷麵包和滿盤的冰冷食物,腦海中除了特別想念家鄉那熱騰騰的廣東粥外,耳朵也被他們高談闊論「名牌史」的聲音干擾著,那N+1遍的名牌論,真讓我感到有點不耐。這時,我瞥見那名牌老婆把兩個用餐巾紙包妥的牛角麵包,塞進了她那米色格子的LV皮包時,我不覺啞然失笑了,原來名牌的裡面,竟然也有包裹那不過值一塊半歐元牛角麵包的時候。 一路上的風景美呆了,真佩服歐洲人注重環保的做法,到處是一片乾淨與舒爽,即使是鄉間一條罕見人煙的小路,也如自家庭院內那般的美。修剪得非常整齊,如綠色地毯的草原上,偶見幾間炊煙裊裊的紅瓦小屋,簡直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天堂。望著那草地上悠然自在吃著牧草的牛羊,再回想生活在地小人稠的我們,終日為生活奔波得眉頭深鎖,難展笑意時,真讓人不由得要羨慕起那群無知的牛羊,真是人不如牛羊啊! 熱鬧的寬廣街道上,熙來攘往的人潮,絕不遜於台北街頭,但整齊乾淨的街道和明亮的櫥窗,卻比之台北有過之而無不及。街道上隨處可見的露天咖啡座,更是台北街頭遍尋不著的景象。天色還亮晃晃的下午五、六點,商店卻已掛起了打烊的招牌,逢到假日,更是「櫥窗shopping」的時間,有錢難買喜歡物。不像「勤奮」的中國人,在根深蒂固的「輸人不輸陣」觀念作祟下,哪一個人捨得停歇下來喘口氣?因為假日才是賺錢的黃金時間。兩相比較之下,歐洲人實在太可愛了,真是懂得生活的一族! 第一次見到德國人,是在上阿爾卑斯山楚格峰的小火車上,雖然滿車廂瀰漫著西方人強烈的身體異味,但卻被他們臉上散發出來的自信給震懾了,我終於了解為什麼人類歷史上兩次世界大戰,日耳曼民族是脫不了干係的肇事者,因為他們擁有了東方民族所欠缺的驕傲與自信的神采。 十天的歐洲之旅,替我打開了視野的另一扇窗,體驗了另類生活的方式,更深深的了悟了人生意義的哲理。想起那三十幾個小時的飛機航程煎熬,如此豐碩的歸程行囊收穫,那區區的一點痛苦又算得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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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遷界」前後的哪段日子
強摃土匪劫掠村寨,可恨!但不可怕,因為他有針對性,專門從富裕之家下手,他來去一陣風,得手財物或綁得肉票後,旋即消失於蒼茫暗夜中,受害者搥胸,嚎啕哭喊,景像淒厲,令人掬淚同情。但多數人卻額首稱慶,並非他們缺乏惻隱之心,而是一家受難,暫時可保多數窮人平安,這是蕞爾小島百姓生存的無奈! 而出了娘胎,赤貧、瘟疫、旱荒:::更是揮之不去的夢魘,苦難如鬼魅般籠罩著這塊小海島,所幸島民樂天知命,苦中作樂,依然安度著大不易的生活,但任誰也想不透,朝廷的「政爭」,卻是它致命的要害!地理上它離北京朝廷是何等的遙遠啊?原本八杆子也打不在一塊,歷次朝代更迭,充其量亦僅能向新朝廷納少稅,繳少許糧,輸一下忠誠罷了,因它僅係南方孤懸小海島,屬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島,故當朝泰半視之「化外之島」!儼如編制外的孤兒。 然此番竟會引起注目,並非它「由貧轉富」身份升級,而是明鄭國姓爺鄭成功,在「金、廈」二島興「反清復明」大旗,很不幸的是「它」雀屏中選,被當兵的選中,無端的被迫捲入「政爭」,它無權抗拒回絕,它更不識「明鄭」與「大清」誰忠?誰奸?因為歷史戲碼「成王敗寇」的定律始終不變。 想當初滿人「韃子」進山海關,直達北京城,幹掉了「明朝」奪了政權後,地位隨即翻二翻,「韃子」不雅的稱號隨即消失,「大清」的旗號升起四海敢不誠服跪拜乎?今日明鄭國姓爺,想用其人之道,幹掉「大清」來討回正統的顏面,但打仗的根據地選在我們這塊小島,戰火一旦升起,家園裡房舍、人命、牲畜、莊稼:::浩劫將無法想像,從長輩們忐忑愁容,幼兒們暗夜啼哭聲,已能真確感受他們內心的惶恐與不安:::。 蕞爾小島的傷痕記憶,就從大清順治三年(一六四六年)算起,彼岸的福州被國姓爺攻破,那年想必順治帝,受到驚嚇刺激,埋下日後出家當和尚,說不定也是關鍵的因素之一,國姓爺大軍齊聚會盟於烈嶼吳山,宣告了「土地所有權」歸屬鄭家。而島民百姓,無須宣告,當然屬國姓爺的子民。 從那年起父老兄弟,一把剪刀剪去後腦勺那束不雅的辮子,貨幣流通,使用永曆通寶,鄉老們慶幸暗夜裡的治安變好了,因內地的強摃土匪,好像從良去了,一夕之間不再打家劫舍,以往擔驚受怕的日子終於遠離,家戶終於可以睡個好覺,百姓莫不感謝國姓爺的恩澤,惟赤貧土地終究不會因「領土」的不同,而改變成良田,天旱不雨,五穀欠收日趨嚴重,時年島內盛傳:國姓爺富可敵國,除了治軍嚴明外,舉凡投入麾下當兵者,頓頓有大米食,月月有糧餉可領:::。 立時島內風起雲湧,紛紛投入帳下者眾,他們思想單純,頭腦簡單,所圖所想,僅係填飽肚子,及央望改善家計,惟軍旅中能夠冒出頭者,實在不容易啊!試想扛慣鋤頭者,改拿刀槍劍戟,是何等困難,鄉賢洪旭、周全斌、林習山::等等島內精英,能在國姓爺帳前,擔任文臣、武將,他們個個飽讀詩書,並熟諳兵書戰略,除了有過人的智慧頭腦,更要有一顆矢志不貳的忠誠之心,且歷軍旅兵危險關,「地位」可謂用命換來的! 明永曆十四年(一六六零)是蕞爾小島的命運轉折年,是年是國姓爺二次北伐失敗的年,明鄭大軍逐鹿中原失利,水陸二軍還師「金、廈」二島,偌大的小島,一下子會集數萬兵丁,沿海數里幾乎泊滿鄭軍戰船,旌旗迎風飄揚十分壯觀,好奇鄉人莫不扶老攜幼,前往海邊爭相圍睹,壯盛軍容感動鄉人,莫不發出嘖嘖讚嘆聲! 惟一旁學識淵博的私塾先生「文仲」卻搖頭謂嘆,他說:數萬大軍會集赤貧小島,民生吃食就是大問題,若暫歇尚無虞,若長駐,島地百姓必將受拖累,且大軍駐紮於此,島地淪為戰場,二軍一旦開戰,百姓命如螻蟻:::。「文仲」發出憂慮的長嘆!道出鄉人不知的危機,果不其然島地蔘天古樟木,無端的被鄭軍砍伐,從數百、千、萬到殆盡無存,浩劫啊?土地生態被剝了層皮,造成了滾滾黃沙,土質改變導致莊稼不生,即便您國姓爺有嚴明軍紀,軍隊秋毫無犯地方,但可您知曉,島地田雖赤貧,惟莊稼收成,尚可充饑保命,惟此番土地的浩劫,不知何年何月才得以恢復,可您卻要走了。就在第二年明永曆十五年(一六六一年)的三月二十日,料羅灣您下達起兵的砲聲,轟隆巨響聲,撼動了整個小島角落,也帶走您和軍隊的離去,雖說您有委派世子爺鄭經,繼續留守島嶼,但他能賞這塊小島子民一口飯食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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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尉」少校這廂有禮了!
——留金歲月瑣憶 四月中,︽金門日報︾刊出一篇軍犬的「花邊」,並附有一張「狗頭」圖片。文中說:「這是一隻領有薪俸的軍犬,牠所屬的單位含牠在內,共有四隻狗,都得要靠牠吃飯,因為只有牠領有薪水。」 不待放下報紙,那顆心就已「小樓夢回雞塞遠」地,回到了戰雲猶濕的三十多年前的金門了。那時,金門地區就有很多待遇優渥的「狗官」(含「狗士官」)了。但全地區究有多少?以及牠們分駐在那些地方?一般官兵是無從得知的。不僅如此,很多官兵連「狗官」的風采也無緣得見。因為,牠們是一支具有高度「機密」的「特勤部隊」,沒有人敢去偷窺牠們一根毛,更別說要去「刺探」牠們的「軍情」了。 也許是三生有幸吧!我們特種部隊一到金門,便從友軍手中接收到一位「少尉狗官」。因為很多人都感到新鮮,大家就像今天談名模般的,在辦公室談起「狗官」來了,作戰官和情報官都是從野戰師調來的「老金門」,一入話題,典故不少。 他們說,金門第一線的海邊據點,之所以有軍犬配置,是因匪軍常於月黑風高或寒冷的夜間,派「水鬼」來摸哨,而我們的士兵,白天要操課、做工,晚間放哨,容易打瞌睡。因此,哨兵被水鬼摸著並割掉耳朵(後來改為「割雞雞」,以防浮報貪功)的糗事,時有所聞,後來加派老士官帶班,有時仍不免被摸。最後,乃改以配置訓練有素的軍犬,水鬼才不敢囂張,但軍犬得來不易,為了維護牠們的體力、健康和安全,不僅吃得比官兵好,還有專人伺候。 作戰官又轉述說,他們以前在金門時,第一線部隊有兩條狗,一條官拜「中尉」,一條官拜「中士」,是否真的有「任官令」?他也搞不清楚。 「中尉」是一條經過嚴格訓練的狼犬,體型魁偉,走起路來,虎虎生風,牠曾多次嚇跑過水鬼,有一次,更和水鬼進行過肉搏戰,負了傷,卻也咬掉了水鬼一塊大腿,因而累功升「上尉」,牠的待遇是每月新台幣五百元,每天另加豬肉罐頭一個。牠每天除了定時定量吃牠「小廚房」(飼養人)所供應的三餐外,不吃別人賞給的食物。但牠對每天應得的豬肉罐頭,卻很會計較。例如,罐頭的空罐,要放在一塊,待月終經過牠點驗無誤後,才可當破銅爛鐵處理,據說,「小廚房」有一次「A」了牠一個豬肉罐頭去外面跟朋友喝酒。月底,牠就把數量不夠的空罐,叼到輔導長那裡去。輔導長莫名所以,把「小廚房」叫來問話。那位仁兄知道「東窗事發」了,只好招供認罪,賠償一個罐頭,才得結案。「小廚房」好生氣,回頭對牠數落了一頓,且放言退伍時要宰掉牠。沒想到,「小廚房」退伍前夕,「狗上尉」竟先下手為強,幹掉了「小廚房」。按軍法,殺人償命,罪該槍斃。上級念其功在黨國,乃給予「降級而不調差」的處分,變成「老中尉」,以迄除役。 「老中尉」的架子仍不小。某次,一位將軍來金門視察,慕名前往探視。將軍大聲吩咐著:「把那條狗帶過來讓我仔細瞧瞧。」好傢伙,牠不僅賴著不動,且瞧也不瞧那將軍一眼。於是,將軍就認為牠虛有其表,根本沒受過良好的教育。在場的連長就報告將軍:「請將軍稱呼牠『中尉』,否則,牠不會來見你。」果然,牠聽見將軍一喊「中尉」,馬上一躍而起,跑到將軍面前接受「點召」,將軍也不禁笑了。 另一位「中士」,駐在馬山喊話站,是一條金門本土的黑母狗,而且還是「小姑居處本無郎」的單身貴族,碉上的那個防空洞,就是她的閨房,每天一早,她就蹲在堡頂上看海。白天和晚上,就在陣地各處巡視。她的官位是連上的人「封」的,沒有特別的「小廚房」。但也只服從「虎堡」的官兵,「不食嗟來之食」。 馬山每天要升旗,升旗時,要放︿國旗歌﹀唱片,如果機械故障,以致歌聲沙啞難聽時,她便發出憤怒的吼叫,以示抗議。 以上的「狗官」故事,在反共、愛國情緒激昂的年代,大家都聽得如癡如醉,從來沒有人去做過考證,現在,也只能姑妄聽之了。 我們到金門一年後,兩個大隊互換防區,我們的大隊接防夏興一帶,那位「少尉狗官」,成了我們大隊的新伙伴。交接時,前任飼養人要任務重疊兩週之久,待據點裡的每位官兵的「人味」,都輸入了牠的「狗腦」,新飼養人也熟悉了牠的習性,且能彼此溝通良好,前任飼養人才算「圓滿完成任務」。只是,我那時業務很忙,僅在早餐會報中,得知牠每天都有固定的「操課」,如超越障礙和體能訓練等,但有一定的活動範圍。晚間,就在一道刺絲圍籬外的海邊陣地,跟哨兵一起執行守備任務。 在金門,各級幕僚都要輪流查哨。凡是有軍犬的地方,查哨人員在查到該哨的前一站時,就以電話先行通知。該哨接到通知後,會由一人先把「狗官」暫時「軟禁」起來。查哨人員一到,問完「口令」,哨兵才打開籬門,引入哨所,先問一下當面狀況,然後,在手電筒的微光下,完成查哨登記。一般情形,查哨人員這時就得離開,以免造成防守上的「真空」。我第一次查到該哨時,基於好奇,特要求那位帶班的老士官讓我瞧瞧那個「少尉」,月明星稀下,雖僅僅是「遠觀」,也瞻仰到了牠那如虎的風采,和炯炯如火的眼神。心中不禁肅然起敬的喊道:「少尉,少校這廂有禮了。」 往事已三十多年了,當年金門島上的那批「狗官」,也應早已在解甲歸田後,相繼地歸隱道山了。今夜,我能到哪裡去再道一聲:「少尉、少校這廂有禮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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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之路
──新聞工作與新聞教育的探討 第十二章 新聞教育的改進之道 (一)課程安排的改變 曾志朗任教育部長時,曾公布首部大學教育白皮書,這是民國九十年八月六日的事了,至今教育部長已好幾換。當時宣示未來兩三年將修法大幅鬆綁國內大學學制,打破依系所招生的現制,放寬為可用跨院系的學程招生。 台大教務長李嗣涔主張:「傳統以系所為招生及授課單位的大學體制已不符時代需求,為增加國內大學的國際競爭力,希望教育部儘速修正大學法,讓大家整合各系所為學程制,不要硬性規定大一分系,改以學程為授課及頒發學位的單位。」銘傳大傳系等七校系已決定大一不分系,但光是大一不分系,恐怕是不夠的。為了打破大傳系的教育迷思,改用學程制或許不失為可行的辦法。 曾志朗曾說:「最近幾年國科會和教育部一直努力合作推動人文與科技對話,鼓勵學生讀兩個碩士,例如:基因和法律或是哲學,這種人才對促進人文與科技的交流將很有幫助。」這一段話,強調人文與科技結合,挺適合新聞記者工作需要不過了。曾志朗的話,提供一個思考空間,可否套用到新聞教育之上呢?現在許多文法、自然科學的畢業生,為了找出路,紛紛投考大傳所,如能作學程整合,以政大新研所的課程為藍本: 共同必修: 傳播理論(一)、研究方法概論 共同必選: 新聞採寫研究、媒體批評專題、新聞史專題、傳播法律 理論組必選: 傳播社會學、傳播心理學、批判傳播理論 實務組必選: 特寫寫作、雜誌寫作、新聞業務實習、新聞編輯 政大新研所的課程,側重文本教育,假如以此為依歸,與其他科系整合,設計一套實用的新聞學系課程,譬如分為: 大傳系法政組 大傳系經濟組 大傳系文史組 大傳系自然科學組 前三年打底,念專精課程,後兩年才學傳播理論與實務,五年取得雙學士學位。如此新研所碩士班可以取消,取得雙學位的人,在實務界工作若干年後,就可直攻博士。這樣可避免現行許多理論師不懂實務之弊。 為甚麼以政大新研所的課程為已足呢?政大新研所強調文本教育,廣電、廣告、公共關係、編譯、攝影及許多理論課程都沒有,那麼是不是大傳系的課程太雜了呢?否則政大新研所的課程就太單薄,沒有道理。 因此,落實文本教育,就是落實人文教育。政大捨其所短││廣電設備與技術,取其所長││理論與文本教育,一定經過衡量的。 業界常指摘大傳系人文素養不夠,實用技術不足,假如經過改革,採五年雙學位制,揉合了美式重人文,日式重實務的特長,把傳播理論的課程濃縮、精簡,增加人文與實務,就可發揮新聞教育的效果。 這樣有甚麼好處呢?約略有三: 減少許多無用的傳播理論,使新聞教育定位明確化、有用化。現在大傳系的課程學系家庭化,是一種本位的教育,完全不考慮社會的需要以及學生畢業後所面臨的艱困處境,只是學位製造機,製造出去銷路好不好都不管了,這種教育太不負責任了,如果只為營利,那就更不應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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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漫步在海濱中
難得好友自台灣返鄉來,我門約好到海邊去漫步,一大早天未亮,在約好的地點會合,一夥人沿著鄉間小路走去,迎面而來的清風令人舒暢。早起的鳥兒已在枝頭上歡樂的唱著歌,遠處傳來農夫耕田喝叱著牛的聲音,眼前的海岸防風林只剩幾棵枯木聳立在沙丘上,兩年前的火災吞噬了整片綠野,想恢復原有風貌,不知要花上多久的時光,才能再見到昔日濃密的樹林。 越過田野來到海濱的出口,眼前高聳的沙丘不知經歷多少歲月堆積而成,富有生命力的馬鞍藤,無懼乾燥的沙丘,依然盛開著紫色的花朵;一片黃色的待宵花陪襯著以及蔓荊匍地而生,更顯得綠意盎然。我們沿著海岸邊走去,那鬆軟的海沙如同走在沙發上,鬆軟舒服。寧靜的海面上,看不到浪花,只見遠處的礁石露出水面,形同烏龜狀。海面缺少陽光的照射才顯不出閃亮鱗片般的光點,可以遠望那遼闊的海面。 踩在富有生命的沙灘上,敏捷的沙蟹以飛快的腳步奔馳,散落一地的沙丸及坑洞都是沙蟹的傑作。俗稱「沙馬仔」的蟹,是昔日垂釣石斑魚的誘餌,漁民總會背著竹簍,帶著尖銳的鋤頭,在沙灘上以靈巧的手腳,才能捕捉活生生的沙馬仔,以便乘船出海垂釣。黎明蟹的潛沙功夫也了得,一會兒功夫就鑽進沙裡去,牽罟時常纏著漁網,隨手可得。花蛤也是出沒海灘常見的貝類,找到小小的排氣孔及排泄物,便可以找到花蛤的蹤影,是一道美味的佳餚。股窗蟹築工事的技術也是一流,規律排列的沙丸布滿沙灘;有些較濕的泥地出現凹凸規律的造型,宛如月球上的坑洞,像是走入小人國的世界。 一排排整齊的軌條砦聳立在海水與沙灘間,是本島海岸線的特殊景觀,受幾十年海水的侵蝕,仍然屹立不搖,這樣歷史的遺跡有其特有的價值。沙丘內隱藏著神秘的面紗,處處佈滿了地雷,隨地可見戰車雷的殘骸,長滿了鐵銹,讓人怵目心驚,曾經奪走了多少寶貴的生命,那是金門人心中永遠的痛,只能怪罪戰爭的無情。栗喉蜂虎在沙丘的峭壁築巢,挖掘一個個的小洞穴,佈滿了海岸旁,成群結伴在一起自由飛翔,在高空中呼朋引伴,蔚為壯觀,為寧靜的海岸增添了熱鬧的氣息。遠望狹長的海岸受到對岸漂流的垃圾所污染,堆積遍地的保麗龍、瓶罐、塑膠袋等,破壞了海岸的自然景觀,令人感嘆! 回憶小時後跟隨大人在沙灘捕魚的情景,經常是滿載而歸,每一位參與者都可以分得一大堆的魚貨,至今已經完全改變,隨著生態環境變化,海洋資源枯竭,棲息的魚群稀少,魚貨量短少;潮間帶的貝類日漸減少,甚至瀕臨絕種,昔日活躍在沙灘的鱟,幾乎看不到牠的蹤影。我們總認為海洋的資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錯誤觀念,其實不盡然,如果大家不做好環保,地球的資源難以永續生存。 當我們走到海岸中央,這時一輪火紅的圓球從東方的海平面冉冉升起,又大又圓,極為清晰,漸漸露出光芒,讓你感到耀眼。住在這裡的人們,天天都可以欣賞到日出的美景,已不覺得稀奇,又何需到阿里山去看日出,然而早起的又有幾人,大多數錯過欣賞的美好時光。 如果海岸風光被視為一種景觀資源,應保持和突出原有的特色,如何規劃自然生態參訪的景點,刻不容緩。今天我們看到許多海堤的建築,被成排的消波塊所環繞,新建的港口佔據了生物棲息地,扼殺自然生態的桎梏,試想不讓雙腳沾染潮間帶的泥沙,如何體驗其中生命的奧秘,來一趟生態旅遊,走訪充滿生命的海灘中,潮來潮去,生生不息,那樣有規律的運行著,這個不知孕育無數的生命,等待你我去感受生命的活力,享受假日休閒的美好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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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金中學生疏遷臺省寄讀
─胡將軍辦教育對金門的重大貢獻 五月廿二日下午五時,金門寫作協會召開理監事會,會後在救國團育樂中心舉行餐會,世忠兄向我說胡之光教授夫婦定居金門,很想見見地區文友,建議我邀他們夫婦來餐會,我欣然贊同,席中大家談得很愉快,胡教授說:「今年是家父胡璉將軍百年冥誕,屈時請大家多撰文發表紀念胡將軍感言,共襄盛舉」。胡璉將軍主政金門八年,造林、闢中央公路、種高粱換米、設酒廠,建設金門,政績表現卓越,金門人感恩,尊稱他為現代恩主公。 胡璉將軍,民國前五年農曆十月十一日,生於陝西華縣,六十六年六月廿二日病逝臺北,火化忠骸,安葬於金門水頭港灣外之海域。回想胡將軍在︽金門憶舊︾一書這樣說:他始終沒有忘記我們金門百姓的子弟,也有受教育的權利。那時候金門的小學,只有後浦與沙美兩所小學,其他村里的小學,類似私塾型式,非常簡陋。因此他鼓勵其所屬的將軍:尹殿甲、郝柏村、馬安瀾、王多年等在各村興建學校,於是才有今日的金湖國小,柏村國小、安瀾國小、多年國小等學校。而且強迫學齡兒童入學,當年入學率能達百分之九十以上,幾乎人人都可以免費上學了。 民國四十年,胡將軍將私立金中中學與金東中學兩校合併為金門中學,變成為一所完全中學的型態,設有初中部與高中部,校址就是現在的國立金門高級中學所在,四十三年「九三」金門砲戰發生,胡將軍認為金門中學地形太暴露,中正堂目標明顯,容易遭受砲擊,為了顧及學子安全,遂決定從金城播遷到金湖的成功村(陳坑),那年筆者正要上初中部一年級,一入學,學校就動員全校師生搬課桌椅,到陳坑新校舍開學,這件學生自己要搬課桌椅上課,從金城到金湖要搬行十多公里路程的壯舉,在現在學生看來是不可思議,辦不到的事。但在當時艱難困苦的環境中,我們別無選擇,大家和衷共濟,完成了辛苦遷校的重大任務。 記得當時並沒人抱怨,大家還很快樂歡喜的遵從,就像學校在辦遠足,我們很熱烈配合工作,大家邊抬邊走邊休息,有說有笑也不覺得累,我經常走在村莊的羊腸小泥土道路,第一次看到這樣寬長直的洋灰水泥大道的中央公路,真是大開眼界,好生讚歎,奇怪的事,一路走去,就是沒有看見任何一部車輛行駛,我們不免要問沒有車行,做這麼寬的公路幹什麼?現在才看到胡將軍的前瞻性,然而當時我們可以很放心,很開心,不必擔心一切,在大馬路,抬啊!抱啊!背啊!拖啊!一心一意要把課桌椅搬到教室,不達目的絕不能中止,我們也完成了今日學生不能想像的遷校任務。 「九三」金門砲戰,已經嚴重影響了我們的生活,生命財產經常飽受威脅。有一次我上山挖採地瓜,砲彈就落在我家田地附近,聲響之大,暴風飛砂之強,讓我不能自己攤在地瓜畦內,久久無法爬起,驚慌地手腳發軟,眼淚不知不覺掉下來。四十七年「八二三」金門砲戰,規模更大,對岸大陸六百多門大砲,向金門各地區打了近五十萬發的砲彈,死傷慘重。胡將軍為使學生能安全的受教育,不因發生砲戰而中斷,遂決定將金中初一到高三的九百餘位師生,全部疏遷至臺灣,分別以公費借讀於臺省三十所省立中學,使金門學子學業得以繼續不輟,這個措施對金門人才的造就發展,有絕對的影響與貢獻。 四十七年筆者正好金中初中畢業,我二位弟弟同時在湖埔國校畢業也分別考上金中,按規定我家應三人赴臺求學。因為是砲戰頻繁,家鄉每天都有親人、鄉人死傷,生活不安,遠渡重洋到臺灣求學,前途又渺渺茫茫,忍生別離也不樂受。祖母英明,裁決我離家赴臺求學,二位弟弟留下陪母親耕種。十月十日斷腸日,一輛軍用大卡停在紅大埕,鄰長到家催趕我們快去上車赴臺讀書,我哭嚷不走,祖母連哄帶騙,牽著我的手,拎著小包,拉我去紅大埕上車,那裡已經有幾位阿嬸、阿婆在難分難捨的拭淚,祖母把小包扔進車內,叫我上車,我就這樣被送往新頭碼頭乘登陸艇到高雄,再搭火車分發在省立斗六中學寄讀。有一次國史館編修董勤廉兄訪問我,談到這段往事,竟悲從中來,突然情緒失控,失態地泣不成聲。四十九年金門中學在金復校,我五十年高中畢業,返金中就讀特師科。 胡將軍以功累升福建省主席兼金門防衛司令官與金門政委會主任委員,當年在他主政下擔任僑務科長的︽金門隨筆︾作者陳臻超,他對胡將軍禮敬華僑,愛護民眾的感受最深。最後就以陳先生的「胡公不朽」詩句作本文結語: 兩度八年在金門,策劃建設現代化; 宏敦厚生創奇蹟,大眾感念永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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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的金門人
週六下午,我正在電腦前敲打著鍵盤趕一篇『徵文』,老公不知何時進來房內,他在我身後突然發聲嚇我一跳,害我本來很順暢的思路一下子煙消雲散,我轉身請他小吃了兩枚白眼:『什麼重要的事情啊?來吵人家,人家還差個結尾就完工了ㄟ!』 『剛剛「歌王」打電話來,請我們晚上去唱歌,他特別邀請妳一定要去。』這嚇跑我靈感的男人顯然對我的白眼已經免疫,仍自顧自笑嘻嘻的說。 雖然我從沒見過『歌王』,但是他的大名我早已如雷貫耳,『歌王』是老公的朋友,常聽老公說此君歌喉不凡,只是我一直沒機會欣賞。看來,今天終於有幸能見到這位我久仰其名的『歌王』了,只是,我打來到金門也沒去唱過歌,乍聽老公講唱歌二字,還怪陌生的說。 傍晚,飄了一整天的小雨忽爾變大,雨點密集的打在鄰居的遮雨棚上,叮咚作響。我們吃晚飯的時候,『歌王』生怕我們爽約似的再次打電話過來,並再三請老公一定要帶我去。聽完老公的電話內容,我狐疑的問他:『你到底在外面怎麼亂掰的?「歌王」又不認識我,為什麼一定要我也去?從實招來!』 『我跟他們說妳很會唱歌啊。』老公邊說邊夾了片臘肉放進嘴裡。 『我就知道,你喔,別忘了人家可是「歌王」,我那麼久沒唱歌了,在「高手」面前敢不敢開口還是個問題呢!』聽著屋外越來越急的雨聲,我嘆著氣,心裡越發的沒底。 這時婆婆開口了:『沒關係了,妳就去聽他們唱啊,人家都打好幾次電話了,不去也不好意思。』 兒子聽到我們要去唱歌就問他可不可以去,他一問,女兒聽到也要跟。那還得了,我告訴他們別說正下著大雨,就算沒下雨,小孩子也不宜去那種吵雜的地方,叫他們乖乖在家陪阿嬤,並且我答應他們,我們會很快回來。 給兩個寶貝洗完澡,我跟婆婆說明天週六,可以叫兩個小傢伙玩晚一點沒關係,然後就隨老公冒著雨來到『歌王』指定的那家卡拉OK。一進來歌廳,老公的幾位朋友早在等我們了,一位面貌忠厚的中年先生站起來招呼我們,老公告訴我這位就是『歌王』。十來位朋友中包括兩對夫妻,都是我沒見過的,大家全部落座後,其中一位高身兆的女生主動跟我聊起家常,她說她叫小惠,是台灣嫁過來的原住民,坐她旁邊的是她的金門老公。 『歌王』已經躍躍欲試,他連續點了好幾條歌,國、台語都有,看來是『實力派』的唱將。果然,他上台一開口,就教大家見識了他的魅力,不愧『歌王』的封號,他中氣十足,歌聲渾厚、流暢,每一個音都抓的很準,最神奇的是以他『四年級』的身分他居然會唱很多時下最流行的新歌,從伍佰到阿杜,從閃亮三姊妹到蕭亞軒,信手拈來,幾乎沒有他不會唱的歌,並且每一首都唱得很有感情。在『歌王』數曲唱畢,台下頓時掌聲雷動,他回來座位後,我向他豎起大拇指,並告訴他他唱得有專業水準,可以考慮出張唱片,逗得『歌王』哈哈大笑。 『歌王』告訴我,他煙、酒不沾,不吃檳榔也不賭,唯一嗜好就是唱歌,他很自豪的說他都用mp3下載新歌,只要好聽的歌曲,他聽個兩三遍就一定會唱。我由衷的稱讚他是『新好男人』,在座的眾人也都點頭同意我的說法,我問『歌王』怎沒帶太座一起來唱歌,『歌王』說太座今天剛好有事走不開,他還告訴我,他的太太是我的忠實讀者,我聽了頗為慚愧的說我只是喜歡寫水準其實有限。 這時,小惠點了一條歌︽選擇︾,一定要我跟老公上去合唱,這首高難度的對唱情歌我很久都不敢唱了,上一次唱時恐怕還是十年前,那時老公還只是我的男友,他去北京找我時,一次出去唱歌,我表哥他們特意拱我倆唱的,那是我跟老公合唱的第一首歌,我還記得那次是在北京崇文門大酒店的KTV裡唱的。 我問可不可以換一首,因為︽選擇︾副歌部分高的離譜,我怕會走音。眼見眾人不依,我也只好任由老公把我拖上台,心裡打著小鼓拎起麥克風。 由於平時我較少出門運動,肺活量跟老公的簡直沒法比,老公毫不費勁的唱著,我卻拚了全力『搏命演出』,整首唱完,還好有驚無險,在大家的掌聲中我紅著臉走回座位:『謝謝大家,我們肉麻完畢,請下一對出場。』 在場的另兩對夫妻也被大家拱出來對唱情歌,當陳先生夫妻合唱︽雙人枕頭︾的時候,就見小惠牽起她老公的手走到大廳的中央翩翩共舞,浪漫的氣氛渲染到另一桌的客人,又有兩對也加入了舞池,跟著節奏起舞。 鄰桌有位身材魁梧的先生,約莫三十歲上下,他唱了很多葉啟田的歌,我雖不會唱台語歌,但是我聽得出他唱得很有水準,跟我們這桌的『歌王』有得拚。那位先生唱得聲情並茂,嘹喨的歌聲搭配著生動的肢體語言,他對著舞台一角的電視唱,明明眼前沒一個人,可他的表情和手勢,就像面對著一大片觀眾一樣,頗有演唱會的架勢,嘖,又是一個『實力派』! 換我們的『歌王』再次出場時,他唱的是︽1990台灣人︾,這歌我沒聽過,可是歌詞很有趣,加上『歌王』的賣力演出,令我們聽的很過癮。這時,只見臨桌那位『實力派』兩手各端了一杯啤酒晃到舞台上敬『歌王』,真的不喝酒的『歌王』並沒拒絕,還豪爽的與他乾杯,好一幅『英雄相惜』! 我們這桌有幾位男生在喝高粱,原住民出身的小惠也算數,她喝酒的豪氣不輸男人,喝進幾杯之後的小惠越發變得活潑,她說她老公比我老公小幾歲,所以她要叫我大嫂,我笑著點頭同意,看著她不時跑到大廳的中央搖擺,就覺得她真是可愛。 字幕上出現了幾條大陸歌,原來是我那老公幫我點的,唉!現場這麼多高手,他真以為他老婆有兩把刷子嗎?我只好又站上舞台,一首接一首的唱。我從來對自己的歌聲都是沒什麼信心的,但也許是我字正腔圓的國語發音幫了大忙,大家聽完這些大陸歌,竟然還鼓掌叫我再唱。連這歌廳的老闆都從吧檯內跑出來,他手裡拿著一張光碟朝我晃了晃,嘿!我當下就認出,那是當前大陸紅歌手『刀郎』的專輯。上次過年回北京,幾乎每天都聽得到的聲音就是這位『刀郎』的歌,因此我也不小心學會了幾首。這位老闆請我跟他一起唱︽二○○二年的第一場雪︾和︽雨中飄蕩的回憶︾,這兩首歌獨特的曲風引起眾人的注意,老闆唱得很好,雖然蓋過了我的聲音,可我還是唱得很開心。 接著,『歌王』再次出場,這次他唱了一首日文歌,唉!真沒辦法,我想他根本就是一台點唱機,隨便什麼歌他都會唱,我跟老公簡直對『歌王』崇拜的一塌糊塗。『歌王』唱日文歌的當口,我們這桌一位名叫『阿坤』的朋友端來一杯高粱酒敬我,他說他至今單身,想請我幫他找一位大陸的女朋友。我跟他開玩笑:『你不知道現在已經不流行娶大陸老婆了嗎?大家都搶著「嫁」到大陸當女婿呢!』大家聽了一起笑,阿坤還風趣的當場表示他不妨考慮看看。 後來,我一直擔心家裡的兩個小朋友現在睡著了沒?婆婆能不能搞定他們?於是我跟大家說我們得先回去了,眾人一再跟我們約定下次一定要再來一起唱歌,老公和我連連稱好,這才走出卡拉OK,在口辟口辟啪啪的雨夜中回家。 坐在車上,我的心情還停留在那間歌廳裡,這些樸實的朋友,他們身上有著金門人樂觀、豪爽的特點,正如剛剛『歌王』所說:『人就是要保持快樂的心情,身體才會很健康。』 這真是一次難忘的經歷,在這個歌聲飛揚的夜晚,我從一個嶄新的角度認識到了一群快樂的金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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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蚵仔伯返家
變裝秀 這次返金前,為聖提議大家來個變裝秀,穿上當年的制式軍服,找幾個已經開放的海防據點,拍攝復古照片。廿八日一早集合,蚵仔伯穿迷彩服,阿鴻穿防寒夾克,為聖與我是穿草綠服,為聖也準備綠色小帽,阿財找來鋼盔套上三色迷彩盔布,還有長統皮鞋,每人都帶了壓箱寶來變裝。 當我著裝完畢,那外表模樣就像極了當年老士官長,臨出門前,伯母說了:「紮上S腰帶再掛上水壺會更像,揹個背包就更像:::。」我向伯母說:帶把五七步槍就一定像了。一路上阿財車上的音響是播放著雄壯軍歌,不明就裡的旁觀者,還真會以為我們是來拍電影的演員。 特地來到沙美吃早餐,阿鴻對市場內這家加料餛飩的口味一直是念念不忘,這次又有幾位新戰友加入,一併帶來品嚐。在阿財帶領下,拜訪藏身在巷子裡牆頭上的風獅爺,自認對沙美街道還算熟悉的我,也一直不知道這尊風獅爺就安座在這裡。 在拍攝沙美一號時,當地一位耆老走了過來對我們說:「這裡是卡早的衛連:::」,真是太好了,無意中讓我們又知道。 來去建功嶼,除了要看潮汐表,走在濕滑的石板上,也需要特別小心,以免滑跤。 石板上的翠綠的海生植物,光看顏色就覺得可口好吃,蚵仔伯說:「當年他們採集後與泡麵一起煮」,而建功嶼上的管理員說:「我們金門有人拿它來養豬」,這話倒也沒說錯,當年阿兵哥能吃的絕不浪費,就跟養豬差不多。 在建功嶼門前開始拍攝復古照片,站在北哨有著那當年海防衛兵的感覺,軍服、鋼盔都齊全,還真是少把五七步槍。 建功嶼上有座士官長紀念碑,看了碑文,中華民國六十六年忠誠部隊立,很巧合,連續兩天都看見忠誠部隊字樣,而且都在外島的離島上。雙手合十,向屬於同單位的老士官長深深一鞠躬。 到慈堤三角堡時,連續假日,觀光客還真不少。當我們正擺好姿勢拍照時,確引來一群觀光客的目光,又在那裡捧腹大笑,到底是在笑什麼?我到現在還是搞不清楚狀況。拍完照片後,幾位曾在金門服役的觀光客圍了過來,與我們聊天話當年,有海鵬一一七師、有埔光三三三師:::,金門有著我們共同的回憶。 前進到林厝砲陣地,利用門前幾部M裝甲車當背景。既然來了,就順道進去看碉堡展,剛一走進W-020砲堡,解說小姐居然對我說:「長官,您們要來點收據點了!」那天正是碉堡展最後一天,那位解說小姐誤認我們就是軍方派來的點收人員。不是!不是!我們不是長官,急忙否認。 砲堡內立了一尊好久不見的 蔣公銅像,臉上笑容依舊,只可惜是背向著砲堡門口,有的是那雄心壯志,確也永遠無法實現反攻大陸,重見故土的悽涼。在一旁的彈藥庫,正放映著電影,畫面是一位演員對著彈藥庫的機槍射口講話,對話內容我聽不清楚,但在我腦海浮現幾句台詞可以旁白:「嘿!我又回來看你,前幾次就只能在鐵絲網外與你對望,這回我可以坐在這裡與你慢慢聊:::。」 在南山砲陣地,首先看見密集匪砲臨空,縱然有一張天網在底下接著,在一旁角落也已經破損一堆,其實破片也可以擺放展示,那才是砲戰最具有殺傷力的部份。 往內又看了新十八羅漢,穿著草綠服戴小帽與牆壁上的我方同志合影,解說小姐說我穿著好特別,並不是我特別,當年沒有穿成這樣的才叫做特別。 南山就看到這裡,再繼續前往下一站-乳山遊客中心。在乳山差不多所有防衛武器全都到齊,3‧5吋火箭筒、四管五零、七十五無後座力砲、五十七戰防砲::,都是好久不見的老朋友,我們在這裡拍照拍得笑聲連連,歡樂時光總是快速而過,下午陸續返台的航班,大夥不得不說聲再見。這次返金特別感謝天公做美,讓大雨全都下在晚上。 後記 此行感謝蔡謨利兄百忙中,熱情參與返金行列,金門就是他的故鄉,金門高中畢業後舉家遷台。民國七十一年初又回到金門服役,與我同單位。也謝謝謨利兄那幾位同學熱情款待。 (四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