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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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孩子深談
「那天,醫生宣佈我得了乳癌,我一躍而起,大聲擊掌:『終於等到你了!』」第一次見面,這是她的開場白,語氣鏗鏘有力,像尋寶人挖到了寶藏,樂得連嘴角、眉宇、心尖兒都充滿著笑意。 怎麼有人得了癌症還那麼高興?「因為,我擔心自己罹癌擔心了幾十年,這種沒來由的恐慌,較之謎底揭曉時的恐懼尤勝過千萬倍。」原來,當她七歲的時候,有一次參加舅舅喪禮,看到他躺在棺木裡,周圍的人哭天搶地、痛不欲生,她問媽媽:「舅舅為什麼會死呢?」媽媽回答:「得癌症!」從此,癌的陰影在她幼小的心靈萌芽,隨著年齡增長蔓延滋生,終至盤踞她整個心房。 我想起梁乃崇老師說過:「如果你仔細感受癌細胞,將會發現它們都深處恐懼之中,因為恐懼,它們緊緊聚在一起,共同築起一道厚牆,所以,腫瘤都是硬的。」我無法想像當別的孩子正在堆積木、玩樂高,構築童話城堡的時候,有一位七歲的小女孩,竟然一磚一瓦,獨自砌起她內心的癌牆,直到真正的癌部隊,一舉攻陷了這座虛擬之牆。 「我多麼感激這些癌部隊,讓高牆倒下,讓我的心得以飛出城門之外。」我可以體會她爭得自由後吶喊的份量,當恐懼由未知轉成已知,人們彷彿又拿回了主導權,吞吐一下子變得遼闊起來:「我不再害怕了,我開始跟癌細胞做好朋友,每天不忘傳遞快樂的訊息,鼓勵它們,愛護它們。」甚至她還促狹地說:「原本婆婆對我要求嚴格,現在放鬆多了,可能她想我快死了,就隨便我吧!連老公都不反對我交男朋友呢,這真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來不及體會她的快樂意涵,我已陷入另一個沈思:是否當年她的母親錯失了一次與孩子的深談? 曾經讀過一位母親的心情紀事,她的孩子有一回問她:「我聽到妳和爸爸在談大海嘯的事,媽媽抱著兩個孩子被大海嘯沖走,結果媽媽選擇放棄那個大的孩子,妳和爸爸都說,如果是你們,也會這麼做,為什麼呢?」媽媽聽得好心痛,原來這已是幾年前發生的事了,孩子沒有問,卻一直心存疑慮,因為他也是那個大的孩子,媽媽遂決定好好跟孩子談一談。 媽媽認真的告訴他,兩個孩子都是媽媽的摯愛,但一手抱一個小孩根本無法抵擋海嘯的威力,只有兩隻手緊緊抓住一個孩子才有活命的可能。「那為什麼要放掉大的孩子呢?是不是媽媽比較不愛老大?」媽媽說:「當然不是,放手對媽媽來說是多麼痛苦的決定!但是因為媽媽知道,老大比較懂事,他會抓住漂流物求生;獲救時也會告訴大人怎麼回家;還有上帝會特別眷顧他。」老大聽了十分放心,便問:「後來那個大的孩子找到媽媽了嗎?」「找到了!他好勇敢,被一位澳洲人救起來,送到醫院,全家團圓了。」老大笑得很開心:「我懂了,那個大孩子好棒,難怪媽媽會選擇放掉他。」 孩子的心思既單純又縝密,往往大人某些無心的言行,都將烙印在孩子幼小的心靈,形成一輩子難以抹滅的傷痕。我就認識一位旅台金門人,在自己專業的領域努力鑽研,成績不菲,但總覺得他的內心深處有一把鎖,鎖住了自信,鎖住了親情,因為父親對他不滿,批評他比不上一個在家鄉平庸度日的公務員。 深談是一種深度的對話與真誠的分享,親子深談既是理性的開啟,也是感性的延伸,如劉再復、劉劍梅父女兩地書寫,共悟人間;如法國僧侶與哲學家父子對談生命意義,呈現心靈與科學的世紀交會。哲學家父親這麼說:「我們的目的是要凸顯出我們的相同之處,同時不去隱瞞我們相異之處」;女兒劉劍梅說:「父親尊重我的聲音,所以我們的對話是平等的對話」。 想到罹癌女子遲來的自由與快樂,我竟開始有些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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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老實人與奸巧之徒的戰爭
四名被其黨內同志罵為「豬頭」的立委,演出一齣可能扭轉台灣政治史的蠢戲碼,跑去謝長廷競選總部「踢館」。這樣一樁藍營立委力求表現的事情,在總統選舉投票只剩數天的高度敏感時刻,成了連日來的重大新聞。不但國民黨主席吳伯雄帶著這四名立委開記者會,連續鞠了無數個躬;該黨總統候選人馬英九也數度透過電視,向謝長廷陣營及社會大眾道歉。這些場景,顯示整個事件對馬英九選情衝擊程度,其威力恐怕不亞於2004年那兩顆子彈,現在做損害管控以求止血,意在化解危機,惟效果難料。 電視新聞播放著記者訪問南部一位女士對「踢館事件」的看法,鏡頭前的她「嘴笑目笑」地說:「這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原本在逆中求勝的謝長廷,此際心情必然就如那位女士般地展眉大笑。藍營立委送這個大禮,對謝有加分作用,同時,以民進黨擅長操作選舉議題的性格,以及謝陣營對馬英九一家老小那種死纏爛打的狠勁,這個事件不會就此善罷干休,假使故作可憐狀操作悲情牌激化選情,其加乘效果難以估計,是否足以逆轉選舉結果,仍在未定之天。 從某些事件或某個角度觀察,台灣社會有些事態發展出現是非曲直不明的怪現象。拿這次踢館事件來說,四名立委邀官員會勘謝長廷競選總部有無違法侵占政府公產,本質上並沒錯,但在程序上與時間點上的爭議,卻讓主題失焦,讓謝長廷指控成「私闖民宅」、「一黨獨霸」等「罪行」;奇怪的是,四名立委即使誤闖敵營,謝陣營對在場鼓譟之支持群眾,非但未加約制,卻任令渠等將踢館者團團圍住,甚至出手打人,造成十餘官警受傷,這種無法無天的暴行,卻不見社會公正人士提出質疑或予以譴責,反倒是對方「打人喊救人」,還得理不饒人的惡意指控,其心可議。另者,媒體報導,前一陣子民進黨台北市議員徐佳青,以消防安檢之名直搗馬英九競選總部,結果平和收場。兩相對照,可以發現兩黨的性格及成員素質之差異,一個是溫和敦厚、規規矩矩,俯仰由人;一個是逞兇鬥狠、不分曲直、得寸進尺;呈現出文明與野蠻,老實與奸巧之分野。 本屆立法委員國民黨以絕對優勢之席次,被民進黨指稱為「一黨獨大」,社會大眾也都在看著他們會做些什麼事。先前為了立院副院長曾永權的「大車事件」,社會觀感不好,才道過歉。現在又鬧出「踢館事件」,國民黨形象再度受創,更拖累了馬英九的選情。事情發展至今,闖禍的費鴻泰辭了立院的黨團書記長並退黨謝罪;同去踢館的羅明才、羅淑蕾、陳杰等三人被停止黨權一年之懲罰,火速明快的處置,讓外界對國民黨勇於檢討反省的作法,有一新耳目之氣象,總算有點長進。 馬英九參選總統,一路走來謹小慎微、步步為營,雖然波折不斷仍然顛簸前行。身為國民黨總統候選人,黨或黨內同志的壞形象或出什麼差錯,他都要概括承受。辛辛苦苦Long stay和home stay了一年多,好不容易累積的一點選票,就被三兩個豬頭同志闖禍給揮霍得差不多了。這次「踢館」風波是否就此平息,及對其選情衝擊程度,尚待觀察。此外,在走向總統之路所剩的這幾天,面對惡質選舉手法無所不用其極,他必須艱苦迎向敵對陣營一波波的攻勢,同時,更須嚴防對方使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奧步」。 觀察這次選戰,馬英九以自己獨特風格堅持打一場優質選戰,以政策政見為主軸,不因小人激怒而變易,即使自己及家中老小被一路追打仍不改其志,保持著君子之爭的風度,符合他「誠實敦厚,誠懇正派」的社會形象,令人激賞。但是,一旦遭遇奸巧無誠、詭計多端的對手,以層出不窮的負面選舉手法,惡意曲解其政見,以「順口溜」大肆渲染,以及光碟、周刊、地下電台的抹黑、抹紅、醜化,誤導選民,馬英九這種中規中矩的打法是否討好,尚無定論。因此,這場選戰亦可視為君子與小人,老實與奸巧之戰;至於選擇什麼樣的人,捱了八年苦日子的人們,心中應該早就有答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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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藝於墨彩之間──記梨韻雅集聯展
梨韻雅集是由一群喜好藝術的婆婆媽媽們所組成的畫會,雖然人數不多,但個個身手不凡,有些是職場主管級的女強人,有的是學校美術老師,更有人橫跨了多樣的藝術領域,如西畫、水彩、紙黏土、壓花的創作等等,在踏入彩墨創作之路以後,短短數年,從水干顏料與墨彩之中,找到海闊天空的新視界,以流墨為基,重彩為輔,在墨彩洋溢自然的揮灑,開展了自在多變的佈局,從心觀、眼觀內外兼俱的視野裡去體會獨具的創作觀,使虛實變化和三度空間感在畫作中呈現另一種境界,觀其畫有如臨其境,俯仰之際猶如遨遊於大自然裡。 綜觀此次展示的畫作,可以看出大家在各方面的努力,從眾多題材的收集,寫生到創作,各有其自我的認知、各有其創作方向看來,是各自擁有自己的一片天地的。從技巧上,可以看出基礎功力紮實的,如品淑、雪嬌的寫實能力完整的表現在作品上,兼顧了虛實之美。而在西畫著墨多年的麗香,色墨大膽的交互運用,讓她的作品呈現另一種張力,越顯得大氣不俗,中文系的她詩畫兼美,也是同學們的好顧問。人如其名的錦珠浸淫花鳥畫多年,她的作品墨彩洋溢變化萬千,讓人眼睛為之一亮。木蘭雖然起步稍晚,但急起直追,用色清雅恬淡天真。已經個展多次的昔珍,遠從宜蘭而來,多年的堅持,可以看出她對藝術的執著與努力。能玉在繪畫和紙黏土的創作上拔河,終於回到繪畫領域恣意揮灑,也呈現她柔美細緻的一面,使畫作展現朦朧之美。任教國中的爾嫻,她的創作融合水彩的浪漫,淋漓洒脫,充滿色彩的夢幻。尚在美術教育界的幸惠和秀蓉,一位別具創意的構圖和色塊,展現樸質之美,令人驚艷,一位佈局嚴謹,力求完美的個性表露無遺。從繪畫創作中,真的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個性,不知不覺地表現在畫作裡,所以說:「人如其畫,畫如其人」。 梨韻雅集這一次琳琅滿目的聯展,地點選擇文化氣息濃厚的藝術教育館,開幕當天,正逢三八婦女佳節,前一晚還細雨綿綿的天氣,當日突然放晴,風和日麗,陽光普照,真是天時地利人和,果然人潮絡繹不絕,貴賓穿梭如流,親友送來道賀的鮮花,從門口擺到大廳兩側,鼎沸人聲與花香,讓酒會達到了高潮,首先由台北縣後備司令部的李指揮官上台致詞,接著是台灣藝術大學的教授給大家的勉勵和肯定,接著是前深坑鄉長也是現任台北縣青溪文藝的呂理事長,她對展出者褒獎有加,而現任的台北市青溪新文藝學會林理事長,在百忙中抽空趕來,也詳盡的介紹梨韻雅集的指導老師以及所有的作者,並大力推介嘉許不已,而遠東紡織的成副總等等商業界人士也應邀上台,談了參觀之後的感想,最後,我和所有在場的展出者一起向所有的來賓致意,除了感謝方家的指導和鼓勵,我也說:「從梨韻雅集這一次聯展中,可以看到這麼多風格獨特的好作品,又可以認識這麼多熱衷藝術的朋友,可謂一舉數得,忝為她們的指導老師,一方面為她們的成就喝采,也希望藉此展覽的機會,檢視當下探索未來,在快樂的學習、美好的豐收中檢討改進,並就教於藝術界先進,探索更寬廣的未來,這是展覽的目的,也是自我期許,更是創作者的認知,期待與大家共勉!」 梨韻雅集首次聯展,承續傳統筆法,獨創墨彩新意,盼能與藝術界先進,互切互磋,為台灣水墨,開啟更豐富多變的現代觀。 梨韻雅集彩墨聯展,展期自三月八日至三月二十日止,地點是國立台灣藝術教育館(植物園),歡迎各界蒞臨指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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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上的流浪人
「流浪是為了看看這個世界,能不能用自己希望的方式生活。」真誠平穩還略帶青澀的語氣,自收音機裡輕聲地回覆了主持人的提問,「……其實是歷經了一次戀情的結束,我想逃離熟悉的環境,去尋找一處沒有任何思念的地方……。」正在閱讀的一本旅行文學書《轉山/邊境流浪者》的作者,在廣播裡重複述說著書裡詳細描寫的片段。主持人賣力地作球給年輕人,無非是善意地介紹給尚未認識這書的聽眾。我仔細回想書中關於作者的印象,似乎除了幾張以背面出現的畫面,只剩在封面摺頁的作者介紹,一張沒能清楚細看的作者相片。關於作者,只能從文字裡細細閱讀他的喃喃自語;不斷地以第二人稱與高原凍土以及漫長旅途的對話去聯想。 逃避成為找尋另一面風景的動力?逃避眼前面臨的困境,向未知的陌地探詢可能連自己都無從知曉的答案,看來,一種流浪者天性的本質,更超越為挑戰逆旅所編織的種種理由吧。 旅行有許多種方式,有不同的地點選擇,旅行同時也可以懷抱著各種不同的心情,當然也就衍生出許許多多關於旅行中發生的美好或不悅的過程與回憶。這就是旅行的樂趣;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地點將會遇見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事。旅行,原來是讓人舒緩壓力、放縱視野的行程,怎麼偏偏就有人選擇為了逃避而採取如此艱鉅、幾乎就是挑戰險逆的終極之旅? 是在2008年台北國際書展會場上翻閱新書時,強烈地感受到一本散發著不凡魅力的新著。《轉山》除了對於感知的細微書寫與反省,文字裡流露的那股不尋常毅力才是最致命的誘惑。擁有高學歷的年輕人,向陌生邊境挑戰之堅定企圖,讓他獲得雲門舞集林懷民先生的資助而展開這一段單車前進西藏的「流浪者計畫」。儘管自始至終作者堅持:「我懷疑,這趟旅程根本沒有所謂的「勇敢」在支持自己朝著未知的可能,無止無懈地挺進。」沒有勇氣支撐的漫長艱困旅程,卻無論如何也不肯向逆境俯首,依恃的究竟是什麼? 獨自流浪在荒原,長時間與白山凍土對峙挺進。除了沈默,最多也僅止於面對雄偉開闊的千里高原景象時情不自禁地連聲讚嘆。泰半旅途行進中,處於一種絕對地靜謐狀態,無視漫天蒼涼、峻山荒野,在沒有任何干擾的靜默高原上,只能和自己內心不斷地真誠坦然對話。揭去了無謂的面罩與修飾之障礙,在每一次沈重的踩踏之間、在單車與崎嶇山路一圈圈緩慢的前進顛簸之際。這是我所能設想孤身旅行的極度悲慘之情境了,更何況在漫長而險峻的長途跋涉期間,所必須承受擔心的還包括:迷路、病痛、突來的險境、暗夜荒山、野獸侵襲、遭劫等等不測。 閱讀《轉山》時,對照同時期出版的另一本書--《45%的天堂》。一樣直入西藏淨土,一樣選擇以暫時跳離現實生活,自我放逐,挑戰未知,重新體認自我之外的生命與環境之關連。前者以嫻熟的文字鋪陳、穿插旅途中的圖片;後者則影像的視野越踰文字的版圖,大幅的極地冰山綿延不絕、高原湖泊清澈嫵媚,把視線極延伸至天堂邊緣,開闊而胸懷千里。 和一位編輯朋友談論這兩本同樣令人驚艷的西藏之書,我們各以自己的觀點看兩組作者對於西藏的傾心。使用「兩組作者」的字眼,是因《45%的天堂》一書是出自兩位結伴挑戰高原的好友聯手合著,無論最初的企圖與旅行中的際遇心境都大所不同。 初出江湖的青年流浪之旅與翻滾商場事業斐然的中壯菁英之體現夢想;拼裝車單騎孤獨訪山與結伴而行以吉普車挑戰封閉的聖山禁土;一個人與高原的貼身匍匐與結伴共體冰原極境。都有著高度敏銳而纖細的筆觸,都具備著不尋常的堅定毅力與探訪未知的執著。他們都圓了夢想,天堂遊走一回,記錄了他們一生中的不凡經歷。 「西藏的旅程比想像的遙遠,卻又靠近,它不僅祇是時間和里數的累積,也是纏祟在腦海中的幽靈。旅途本身不會再次重複,重複的祇是我對它無盡的想像,還有那些曾遭受旅途影響而已然誕生在我生命裡的意義。」年輕的流浪者為西藏之行腳下了定論。 然後,在台北誠品書店鐘永和兄《原鄉視野》新書發表會場上,鄉籍水墨畫家呂坤和兄談及他的多次西藏之行,他堅持搞藝術的人一輩子至少一定得去一次西藏,否則會愧對自己。隔日,在國父紀念館盧根「伏碼流影」的佈展場地裡,能說善道而且熱忱活潑的媒體人蘇蘭小姐,遞來她極力推薦的新電影票券--《岡拉梅朵CANGLAMEDO》,由西藏作家扎西達娃所編劇,以西藏背景拍攝的音樂劇情片。蘇蘭小姐持一樣的說法:一輩子至少得走一次西藏,才不枉此生。還沒來得及計畫啥時候也許真的就去一趟西藏開開眼界,那麼,至少就先在台北的戲院裡,仔細認真地觀賞聲光的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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撥雲
關上電腦,子白換上運動服,下樓準備到對面桂林國小運動場運動,經過管理室,管理員小張迎面過來:「報告主委,有您的信!」打開一看,真不敢相信;是二哥轉來皋陶檢察長的賀卡: 吾兄才華縱橫,一時受挫,無礙憂民愛國之志,期待東山再起,奮袂布衣;共濟國是! 另附上一張信紙,只寫了這幾個字:「莫愁還沒回來嗎?真是的,什麼時候了,你想開一點。」 拿著檢察長的賀卡,子白感動的久久不能自己;轉身上樓,迫不及待地回信: ……西風落葉,感故人情。正所謂知我者其唯春秋;知我者其為使君乎!…… 子白寫完信後,心有所感地自言自語:「足堪慰矣。」一看天色已暗,準備下樓到街上吃晚餐,只是不知怎麼,竟興奮地沒有食慾,突有文采動天之感覺,意猶未足地給皋陶檢察長再度寫道: 另、……余身受嚴格正統的軍事教育,在養成教育中浸育源於美國西點軍校,所謂不說謊、不欺騙、不舞弊的榮譽制度,早已成為余人格的基礎,如民國八十九年一月七日在美國Rhode Island地院,出席一件交通違規證詞時,亦獲得法庭鄭重宣稱:「誠實與重視榮譽的外國友人。」…… 當夜,子白吃了一頓年來最快樂的晚餐! 「你也不能因受挫而不回父母地;其實當初你落選未嘗不是好事,以你個性,坦白說,若真進入那圈子,就算你出淤泥而不染,也早已一身腥,何必呢!只是從去年四月到今年四月,正好一年,出了九次庭,真苦了你。」多年未見的好友薛朝勇特地從英國來電致意子白。停了一會,他繼續安慰道: 「不過現在總算一審無罪,還你清白,可見公理自在人心,不是嗎?」 子白感激之餘,即寫了封信向當值法官道謝: ……每以士報國恩自許,但報國有心,卻是入門無徑,徒留多少遺恨:憶從二十多年前從事反雛妓運動慘遭刀傷;到為部下人權與軍中長官抗衡;及至在美國為捍衛國旗與共產黨鬥爭;近數年來更有感選風敗壞,遂不顧己身位微言輕之險惡,毅然參選,投入反賄選運動,無非希望有一宣導平台。…… 「一般而言,檢察官都會上訴,說是例行公事也好,說是除惡務盡也罷,總之你要有心裡準備。」一週後,當子白把無罪訊息告訴剛從大陸返台的好友玄岳時,電話那頭,傳來這樣的叮嚀。 「這我也知道,只是精神耗盡;莫愁至今尚未回家,那天竟還大剌剌帶一陌生男子來找我談判,事後才知他們原來是利用我思念孩子之情緒,暗中錄音構陷我的,虧我還請他們吃飯,真是我這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罷了,人在做天在看,……」未待子白回話,玄岳有意轉移焦點: 「對了,那天阿華還拿出你之前在中正預校的演講稿說:要是當初你不參選,過著清閒的教書、寫作日子不是很好嗎?欸,你怎會想到談散文?怎不談孫子兵法?」 「主要是有鑑於世人都誤以為散文是那種談情說愛,無病呻吟的文章,正好預校邀我去演講,想起這些未來國家棟樑,應該給他們一些文學氣質。無非希望他們了解所謂形散而神不散的散文,雖不像駢文、詩詞等韻文有一定的格律;但並非指毫無章法,市井街談的土話,也可視為散文;它仍有一定的章法,這才是散文。」一談到文學,子白又神采奕奕。 果不其然,一個多月後,子白正在清大演講自由權時,接到天宇電話: 「上訴了;不過沒關係,我有去拜神添油錢了,應該沒事!」 子白不知如何回答,「都什麼時候了,還真是不問蒼生問鬼神。」當晚,子白在日記上這樣寫著。 ……上述書援引最高法院四十年台上字第七0二號,不限於直接證據判例,以為課罪之理論。但衡之上述書之各項情事,不但有違上開判例「綜合推理」之精義,且若過度攀引,不但有違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四條證據裁判原則,亦與最高法院三十年上字第八一六號判例:「不利於被告之事實,須依積極證據,苟積極證不足為不利於被告事實之認定時,即應為有利於被告之認定,更不必有任何有利之證據。」上述人對被告有利之證人證詞,一味臆測以事後串飾,無可憑信悉予摒棄,顯與證據法則有違,不無有違刑事訴訟法第一百六十條無證據能力之法令。…… 看著自己寫的答辯狀,想起之前眾人反對他參選從政,還真是有道理;加上家變,每有世事如灰之感觸。 暑氣逼人,卻逼不走子白內心的無奈,「都半年了,誰能幫我洗冤?」想著想著,不由自主地寫了封信給審判長: ……進而在捨我其誰悲願下,決定親自披掛上陣。由於意在以身作則,故始終以革命起義之浪漫情懷自許,拜票期間,摔掉那些要本人拚「酒力」的酒杯,並力斥其糟蹋民主;在朔風中,隻身駕車奔駛拜票,望著戰旗被風撕裂,曾幾度陶醉於「將軍血戰染征衣,埋骨沙場慰忠魂」之歷史情境中,…… 這一天,手機聲響,接完電話後,子白雀躍的叫著:「要知松高潔;待到雪化時!」這才發現全班學生都目瞪口呆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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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總統,頭家最大?
今夕何夕?「3月12號」,什麼日子?你還記得嗎? 「植樹節」。有人會說是為紀念國父孫中山先生於民國14年(1925年)3月12日在北平?和醫院,因積勞成疾肝癌逝世,在彌留時還心繫國家口唸:「和平、奮鬥、救中國。」至於他的寬大心胸更是能為了當時全中國和諧及早日統一,而早在民國元年把臨時大總統之位讓給袁世凱。又感念他眼界深遠,早已知樹木對土地及環境的重要,他曾說:「造林是民生建設重的要項目。」故國民政府於民國17年3月1日特訂此日為「植樹節」,推廣人人種樹。 到了今天,全世界因工商服務業發達,用紙量及木製品劇增,各大洲的原始森林幾乎將被砍伐殆盡,以致影響全球氣候,危害生物及人類,所以舉世大呼保育造林,減量節能,以恢復生機,可見孫中山先生能洞燭先機甚是了得。 民國85年(1996年),台灣首次舉辦人民直選總統,當時競選連任的國民黨李登輝總統為讚美人民的偉大及對人民的尊敬,喊出曠世名言:「人民是總統的頭家。」用以表示總統及政府官員只是人民的公僕,要為人民服務,結果打動民心而贏得美名及總統大位。 民國89年(2000年),又是到了總統大選的日子,各黨人馬殺得昏天暗地,陳水扁先生以哀兵姿態挾著民進黨的理念「清廉、勤政、愛鄉土」及「有夢最美,希望相隨」的口號,打動了人心思變,換人做做看的祈求,以漁翁之利竄出一條血路而登上總統大位,當時他還差7個月才滿49足歲,意氣風發,羡煞?生,好了不得。 一年一年的過去,一任一任的總統,是好或是壞?是優或是劣?各有各的立場。我常回答朋友說:「什麼是好畫?什麼是好藝術品?什麼是好的物品?要怎樣去欣賞?要怎樣去評斷?要怎樣去選擇?是專業素養的鑑定或是一般大?的眼光?全看你個人的文化涵養,不必一定要人云亦云。就如同情人眼裏出西施,環肥燕瘦皆自得;難聽地說是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了。所以沒有永遠的好或壞,沒有絕對的優或劣,這些人稱讚他好得不得了,愛死了;那堆人恨不得把他踩死才消氣。看人看事看物,要一體多面,能心平氣和地站在他人的立場考量,人事物才可明察秋毫,不致偏頗,各種問題才不會僵持,你說呢?」 今年民國97年(2008年),再過9天的3月22日,週末又要選總統了。8年了,小朋友都已是國小二年級了,如果他們也有投票權,不知小朋友會怎樣選?是比較課程的善變?課業的輕重?學費的多寡?師長的態度?體罰的偷渡?營養午餐的均衡?休閒娛樂的剝奪?升學的壓力?健康的指數?未來的期待?或許由他們這群黃口小子來選,可能更有前瞻性。幽?文學大師林語堂曾說:「讓娘兒們幹一下吧!」或許我們也該提早讓小朋友們幹吧! 話說回來,選總統真傷神,吵了一整年,?來?去就只有那幾句話,都擠不出一點新?貨嗎?不像美國民主黨有聯邦參議員前第一夫人希拉蕊及黑人聯邦參議員歐巴馬的舊新對決,老少對決,女男對決,熟生對決,來得好看。台灣選舉就只能樣嗎?真沒有看頭,聽得耳朵都長繭了,煩死人了。 怎麼辦?要投給誰?藍?綠?藍色是憂鬱?綠色跟人跑?有青天嗎?有白日嗎?有綠地嗎?有以上皆非嗎?比較上面描述的孫中山、李登輝、陳水扁三位總統大人及眼觀目前的馬英九、謝長廷兩位總統候選人,你的看法呢?他們都敢說「一票一世情,人民最偉大。」講得真美,如果我們不想讓他們欠人情,或許自己?上本名投給自己一票?哈哈!金門鄉親,大家各自琢磨,難得只能當一天的頭家,把握機會還是準時去投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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價值感的成就
2004年在台北兼課、寫論文、帶孩子上幼稚園,生活感到緊迫充實但還未意識到忙碌。偶然間和前來詢問報考研究所事宜並討論生涯規劃的學生,誠實的回答他所問的收入問題,說到當時奔波兼課的收入和生活開支可以勉強平衡,學生聽完,睜大眼睛感到不可思議,說:「本來很羨慕老師年紀輕輕就能在大學教書,覺得讀研究所是一項很好的投資,沒想到…是這樣啊…?!」他想想,又說:「老師,我在一家廣告公司打工,每周只要上兩個假日班,多接case,一個月就有兩三萬了耶!而且工作輕鬆喔!」「這時候會有這麼好的工作?」「嗯,…是有一個熟人幫我介紹進去的。」看他一改先前討論功課的恭謹唯諾,言談間逐漸流露得意的口吻和自信的神色,我為他倏然恢復的自信高興,但也希望只是藉以勸他不要把研究所當賺錢或出路保證而坦誠相告的事實,不會誤導或擔誤了他的將來。我說:「其實我從不後悔走這條路…」「我知道,老師。反正你快拿到學位了嘛!可是我現在開始,用你過去所花的這十年,我會賺到很多個人生的一百萬。加油喔!老師再見。」 在與台灣南北各種學系大學新鮮人互動的教學經驗中,我感覺現代人,或現代年青人的價值觀,並不是由教育成就的,而是潮流主導的。潮流又是由誰創造由誰主導?是商品,商品經濟,商品文化。農業時代的勞動文化,工業時代的物質文化,與現今商業時代的商品文化,都有各自所見證和期許的價值,此彼之間,也許不是容不容,而是同不同的問題。同一件物品,用不同的包裝可以賣出天壤之別的價格,那不是貨物品質差異,是商業價值創造的消費認同差異。 自認洞悉各種價值成見之所偏及其所蔽,卻在學生寄寓同情的話語中,才驚覺自己價值信仰落伍的一面:曾幾何時,學位之為投資工具的商品定位已取代其為高等知識的地位;而我投資標的的報酬率似乎又低得讓人同情! 從警衛室接過學校掛號寄來的聘書時,我是備受豔羨和尊敬的大學教授;在菜市場搶購便宜蔬菜、和魚販喊價,兩年前被喊作小姐,現在人稱太太。教授或太太,一開始都因不習慣而令我感到彆扭,但拿起書本和提起菜刀,自己卻也時時意識著自己的身份而有一種展示的姿態,向別人也向自己展示。個人價值和家庭價值,常常就在這種展示之際,向我提出權量與平衡的要求:採買洗切炒的時間,佔去我大量讀書寫作的黃金時間;而外食既不經濟更不實惠,一頓可口的餐費可能耗去三天的食材費而仍嫌營養不均衡。還是去市場搶便宜吧。 從碩士班進入博士班,到達讀書階段的高峰,我不再只是埋頭苦讀,而開始展望人生的遠程規劃。我積極的參與各種學術活動與論文發表,有一種初出茅廬的意氣風發和昂揚的鬥志。但是在一場備受講評教授稱讚而受到舉座矚目的非正式會議中,我毫無招架的真正受寵而驚,「年輕」和「女性」的角色在誇獎中被無意的提及,令我懷疑我是否沒有足夠做為學者的才識以致被善意的轉移了焦點。我在盛大的讚譽中深受打擊。而會後同行的女性師長對我流露的羨慕和若有所感的言語,卻更令我大吃一驚。 孩子已在國外唸大學的國立大學講師,深深的望著我說,妳年輕,還有的是機會,我當年就是結婚太早,要照顧公婆孩子,沒時間唸書,要升等也難了。已過不惑之年單身獨居的女性副教授,迷迷惘惘直朝著我說,年輕真好。我意識到,似乎是要結了婚或一直到不再年輕後,女性的性別角色才不再那麼備受重視和強調。在可能仍會被視為「年輕」至少十年的職業生涯中,我所處的社會和職業環境,很難讓我在不婚的情況下安然的擁有不被額外關注的自在生活。於是我很快的結了婚,很快的懷孕生下我想要的孩子。結婚生子,我用不到兩年的時間完成。這其中主要的促動力,是為了拋棄並擺脫我認為喧賓奪主的外在「優勢」,以證明我所要別人正視和承認的內質之存在,希望別人用客觀標準和平常眼光,衡量我的缺失與成就。 表面看來,我是為了對抗社會成見並驗證自我價值而成就家庭的,現在才慢慢省悟到,我也只是先遷就了社會價值,才肯定了自我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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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形式主義
父母親過逝之際,我們離鄉在外的兄弟姊妹及親人都回家奔喪,父母以高齡分別辭世,兒孫眾多,平常各自生活一方的親人忽然齊聚一堂,把家中擠得水泄不通,加上弔喪親人來來往往,家屬依禮要在靈堂陪哭,孝子且要跪在靈櫬之旁,等客人弔祭完畢扶起。有時候正在吃飯,忽然有人來祭拜,一家人倉皇丟下飯碗,出聲痛哭,再者,由於親人大多散居外地,天各一方,婚喪等重大事情才會回鄉,久別重逢,不免藉弔喪之便話話家常,於是又言笑燕燕,殷勤話舊。這種一時哭一時笑的場景,我有時想起總覺荒謬,不知道這樣的喪禮是要我們哀痛,還是要我們節哀?以中國崇孝的文化傳統看來,喪禮的原始意義是要人哀傷的,但以今天的繁文縟節,卻適足讓親眷無法靜下心來悼念逝者。我想儒家規範生命禮儀(ritual),絕不是形式主義,而是幫助人走過生命重要的關節(passage of life)諸如出生、成婚、死亡,儒家重視現世今生,重視人倫群體,所以看重生命的始終過程。佛道則不然,正統佛教認為人死後會輪迴,修成正果則往西方極樂世界,我們相信親人都會登涅槃,如此只需靜靜送他們離開,無庸痛哭,甚至焚燒大量金銀紙錢。道家認為生死只是自然之道,萬物莫不如此,自不會重喪厚殮,所以莊子妻死,他可以鼓盆而歌。儒家以倫常情感維繫人際關係,當然要重視生命禮儀,但禮儀並非形式,它應該是情感的表達方式,所以孔子如果臨喪,則當日聞歌而不樂,弟子向孔子抱怨三年之喪太久,孔子教訓弟子說,我們生來三年才能免於父母之懷,何久之有? 古人居父母之喪不乏哀毀骨立的例子,更有人茅蘆草茨守在墳墓之旁,這種哀傷情感的表達畢竟過猶不及,人生幾何,若恪守傳統規範,則一輩子為祖父母、父母守喪要耗去多少歲月?中國人畢竟懂得變通,三年之喪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二十七個月,至少唐宋時官員守喪辭官已是如此,到今天截頭去尾,除孝之時,去父母辭世事實上只有一年有餘。但變通有時會成為形式主義,只要保持名義,可以不管實質的意義是什麼。譬如傳統喪禮中,從親人過世到入殮出殯,往往耗時十天半月,這在農業社會也許不成問題,但在生活形態已為工商業定調的今天,許多繁文縟節往往讓人疲於奔命,失去了生命禮儀的原始意義,失去了喪禮表達情感的作用。許多人對這些都心知肚明,但真正敢冒社會大不韙去改變的少之又少。有人說:喪禮是為生者辦的,不是為死者。喪禮場面的大小往往關係到孝子親屬的人脈和社會地位,於是喪家不惜金錢,雇用花車、鼓樂、職業孝子,請出電子誦經,擴音播放哭調,一場喪禮變成賣力演出的荒謬劇,親人疲於應付,豈有心力去追懷悼念逝者? 魯迅在近百年前對這種居喪方式早有批評,並且寫成了小說,在〈孤獨者〉一文中,他創造了魏連殳這個特立獨行的角色,祖母過逝時,眼看親人明裡哀痛逾恆,暗裡為遺產勾心鬥角,魏連殳沒有掉一滴淚,卻在喪事過了許久後,才真正大哭一場。〈孤獨者〉其實是魯迅半自傳的小說,有他真實經驗的投影。以魯迅的激進和思想革新的角色,尚且只能藉小說批評一番,況他人乎?魯迅太了解中國傳統的力量和改革的不易,這是為什麼他的小說如〈藥〉中總是對革命悲觀。歷史上敢於如王安石大聲嚷嚷祖宗不足法者畢竟是少數,王安石熙寧變法最後畢竟是失敗了,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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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父親的微笑
父母家住公寓三樓。二樓往三樓的樓梯間,堆放父親的圓鍬、榔頭、電鑽跟扁擔。這些謀生的用具在父親閒置好幾年之後,依然不捨得丟棄。每次回家多在傍晚,光稀薄,照進樓梯間,就變成黑抹抹、但又碎裂飛散的光影,每多一秒就多沉一點。按鈴,父親開門,我若是忘了開門外的燈,他就要我打開,給鄰居方便。 吃完飯回家,樓梯間的燈光把圓鍬、榔頭等照得清清楚楚。失去氣力的用具,長著徒然的、無辜的表情,我心裡一驚,像有一段歲月不小心被忽略,而且,總是可能被繼續忽略。 父親不當水泥工快十年了,當初是大姊苦口婆心勸他休息。大姊說,每次她經過工地,看工人挑磚上樓、或攀登鷹架抹泥砌磚,都想像工人們就是父親。好幾次,她凝視著工人的背影,以為當他們轉過臉來,真的就是他。烈陽或暴雨天,大姊探頭看天氣,越看越不安,就在家裡想像工地的樣子,其中一個工人轉過臉來,果真是父親,然後他踩滑了,墜著、墜著。也許,得等到子女有能力奉養,父親才可以做一個照顧家人、但也被家人照顧的父親。 父親退休前幾年,老家拓建陽台,母親問,要找人幫忙嗎?父親豪氣地說,找誰?自己來就好!父親拿電鑽鑿地板,堅硬的鑽頭高速旋轉後,就有把一切拋開、甩開的能量,執力一鑽,泥塊四散。我趁父親休息時嘗試,持穩它已見難度,鑽沒多久就氣竭。再是揮榔頭敲擊圍牆,把泥塊一擔一擔挑下樓。小時候曾務農,心想不難,但是鏟泥沙跟鏟泥塊卻是兩種份量的沉重了,泥沙吃土容易,泥塊卻是硬碰硬;這硬工夫,還是落到父親身上。鏟不動,總可以挑吧。挑泥沙重心容易平衡,泥塊卻難,加上已太久肩不曾挑重,壓得臉色慘白。 父親多在清晨出門謀生,騎單車,駕著扁擔、榔頭。他騎上臺北橋,到延平南路等著打零工。大學時放暑假,父親知我沒事,盤算著當小工可以賺學費,讓我跟他去。我儘管不願意,但父母自己閒不得,也看不慣子女閒散。一天清晨,父親跟我起個大早,我拎著扁擔等用具,跨上後座,讓父親載著前往橋頭。等零工的工人,多灰的或黑的打扮,一團團簇擁,像蒼白卻又盛開的花,把台北橋頭裝扮得灰槁不已,卻又鼓譟不安。工人互相遞菸,或閒談或沉默。不多時騷動忽起,來自各處的工頭來到橋頭物色他的工人。父親被熟識的工頭喊住,揚手招呼,再欲言又止地看著我,工頭知道意思,大剌剌喊著說,這是你後生哩?要做陣去抹?父親哈哈一笑,卻說可能做不來,還是回去吧。事到臨頭,我卻還是父親心中柔弱的那個部分。 注意到樓梯間沒了圓鍬、榔頭,是外甥女搬進父母家,且在樓梯間擱置好幾箱書籍以後。我想起更早以前,父親的單車也放在這裡,除了圓鍬、榔頭、電鑽跟扁擔外,還有鋤頭、繩索、鋸子、發電機,以及一頂遠途作工時佩戴的安全帽。一個樓梯間卻有這許多變化,但不留意,它們都退得遠遠了。就像有一次看舊照,父親精瘦修長,衣物儉樸,嚴肅、盛氣但又落魄,一個纏繞著氣力跟勞作底層的矛盾,而我就在這個矛盾裡,掙扎著看世界,再找到自己的未來。我的未來漸次清晰後,走過的路似也逐漸模糊。但是,它們在這裡,在一個樓梯間裡。 而今,鈴響之後,出來應門的父親再無當年的氣盛模樣,而是髮花白、眼朦朧、面貌和善;他看見我跟妻還有小孩,會微笑地說,你們來了。 我覺得父親這一生,最晚學會的,就是他的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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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2008年佛光山春節平安燈會
2008年二月二十一日(農曆正月十五日)元宵節,下午四點半,妻開車送我赴機場,搭復興航空班機GE2082下午五點十五分赴高雄,約六時十分抵達高雄小港機場,小犬書銘到機場接我到他高雄新購買的住家,住家靠近愛河旁,在成功路漢神百貨的對面光明街,站立陽台就可看見愛河美麗的景觀。 到達家裡稍待垃圾車來收垃圾後,我們走出光明街左轉上成功路,沿五福路到大立百貨公司十樓吃日本料理,飯後再到中央公園參觀散步,然後走回光榮碼頭,也就是以前的13號碼頭,觀看市府過新年放煙火的盛況。 記得民國四十七年「八二三」砲戰後十月九日,金門中學遷台,師生在13號碼頭下船,以後我們來台讀書時,每年寒暑假來回金門,都是從13號碼頭起落,現在改稱為「光榮碼頭」,因何呢?是紀念當年阿兵哥抽中金馬獎,要到金門服役時,也都是從此碼頭啟航,因此讚揚嘉許抽中金馬獎的阿兵哥,赴金馬前線「為國奉獻」是光榮的任務。 孩子說,高雄市府從除夕夜二月六日起到元宵節後三月一日,每晚九時,13號碼頭海中必準時施放煙火,成為安排觀光客觀光的景觀。他特別帶我前往觀賞,真是人山人海、萬頭鑽動,燈光閃亮、鼓樂聲響,熱鬧非凡。我們散步到13號與12號碼頭交界處,正好快九點,趕快找個好位置守著觀賞,此時樂團主持人傳來煙火即將施放的期待呼喚聲,九點準時,煙火從海中的一個小島瞬間發射出來,群眾歡呼聲隨之而起,燦爛奪目五光十色的光芒,同時照應在岸邊的玻璃大樓,一樣輝煌亮麗,五顏六色的火花,星光四射在海上夜空,美啊!美啊!美啊!歡呼聲不曾間歇,真是美麗極了。但火藥發射的「咯咯咯!──轟!轟!轟!」的聲音卻讓我不得不回想起,五十年前金門古寧頭國共戰爭的機關槍聲與炮聲,擁擠的人潮猶如當年我們擠趕上船想回家的人潮。在場的觀眾,有誰能體會當年13號碼頭,金門軍民的撘船的無奈、心酸的苦情。如今,光榮碼頭以及愛河已經整建得美輪美奐、詩情畫意,今昔相比,實在無法相提並論。 二十二日早上七時,兒子利用上班前,開車送我到小港機場,我準備在這裡與佛光山金蓮淨苑住持依輝法師所率領的金門鄉親蓮友會合,一起回本山「參加2008年佛光山春節平安燈會」。因距離他們班機抵達的時間,還有近兩小時,我就在候機室的書店逛,看見二月份的天下雜誌封面,標著「決戰早晨」吸引我目光,就取來閱讀,作者群採訪了各類頂尖人物,利用早晨閱讀、運動、思考的情形,他們每天比別人提早拚鬥一小時,自然會得到別人意想不到的成效。我一生也是「晨型人」,學生時期我每天早起朗讀,當教師時,每天陪學生早讀,自己也利用早晨認真閱讀,轉任行政工作後,同樣提早一小時上班,計畫一天的行程,安排工作計畫、閱讀「荒漠甘泉」一日一篇,一年如一日,不太會改變,我期勉孩子們也要早起,剛開始早起,要靠毅力勉強堅持,以後自然就成習慣了。「英雄是打出來的、功夫是練出來的」,不怕辛苦,日積月累,一定可以看出成效。我五十八歲開始學游泳,夏天學會,就不停地游過冬。如今我冬泳已持續十年了,冬天氣溫再低,照游不誤,尤其過年期間,氣溫特低,暖身運動如果做不夠,剛下水泅泳,手指頭碰到冰冷冷的水,都會凍得發疼,但游一、二百公尺,就好了。 高雄第一站我們參觀壽山寺──佛光山慈悲基金會,並在此處用午齋。星雲大師,一九六七年創立佛光山,樹立「以教育培養人才,以文化弘揚佛法,以慈悲福利社會,以共修淨化人心」四大宗旨。一九七○年創立慈悲基金會,從事急難救濟等社會福利工作。我為表示敬佩支持小額捐款壹仟元,滿度法師當時問捐那一項目,我答我們共同都在監獄佈教,就捐此項。 當晚在佛光山麻竹園掛單,晚上七時三十分參加2008年佛光山春節平安燈法會。翌日在大雨後的清晨五點,參加2008年佛光山新春朝山活動,因剛下過雨,不二門廣場仍有積水,主持法師怕大家把海青弄濕弄髒。徵詢大家要不要改變方式,大家表現得很堅定,就照常舉行。讓我想起金門協會赴中國大陸四大名山朝聖,我們是採三步一問訊,就已經吸引了許多觀眾駐足欣賞。我幾次參加佛光山朝山活動,都是三步一跪拜,這次朝山活動過後,有別於以往是內外服裝全部濕透,又一次感受在濕水地跪拜不同的經驗。《朝山人物》(54)<人間記者賴台生報導>:「楊清國金門的大推手」訪問我朝山感想,我說在莊嚴佛號引導下,虔心禮佛,一掃貢高我慢的心態,讓我法喜更充滿,這次更顯發心。 早齋後,自由活勳,我與同僚薛天發老師一起巡山。走到大慈育幼院,看見校園排列好幾部非常美觀的花車,就走進去參觀,遇上陳錫權老師,她很親切熱情地邀我們參觀,會長四年未曾參觀過該院,又想起元月份佛光山翰林學人聯誼會院童傑出的表現,既能背誦經典、英語演講,又能翻跟斗,讓我非常佩服又感動,因機緣難得就進入參加,好高興又見了「佛學夏令營」的同學──金麗梅,又在走廊碰上了蕭碧桐院長,她正陪伴一位男扮女觀音的同學要進佛堂。她說下午要花車遊行,這位高二男學生打籃球傷了左手,同學歡天喜地參與活動,他守在寮房鬱鬱寡歡,我特別要他扮觀音,掛在胸前的左手,就可持甘露瓶,右手當可自由揮灑甘露水,卻意外贏得很多掌聲與歡笑,真是最典型「因材施教」,「創造價值」的優良教學模式,同時該院生活教育很落實,院童自行洗衣,自作早、晚課修行,過堂禮儀、寮房整齊清潔,非一般學校所能及。我感受到大慈育幼院全體教職員工,二十四小時全天候投入照顧院童,這種犧牲奉獻的精神,甚為敬佩。蕭院長很誠懇要我為院童說話,我獲得院童熱烈歡迎。我大為嘉許同學們的卓越表現,將來必定是佛光山的優秀人才。大家要感恩惜福,感謝老師、院長、師父、師公的關愛,好好努力學習。最後我拿兩仟元請陳老師買小點心和各位學生結緣。 二十三日在高雄市新落成的「南屏別院」掛單,每人住一間房,是一棟十三樓層建築物,莊嚴宏偉的外觀造型,結合新穎的室內規劃與翠綠的庭園造景,融成一個圓滿的人間淨土。這次旅程我們參觀在南屏別院美術會首展──「港都藝術家聯展」、普門寺、高雄念佛中心、旗津天后宮等地方。最後感謝佛光山妙性法師送我三套經書,而且期勉務必深入經藏,這三套書是《佛說千佛洪名寶懺》(上、中、下)、《大智度論》(十冊)、《摩阿般波羅蜜經》(上、中、下)。也感謝陳丕陽會長幫我打包運回金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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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金龍飛起來
星期一晚上,電視報導近日陷入困境的遠東航空公司,幕後金主現身,竟然是我們的金門酒廠,看到這則新聞,不禁擊掌叫好,真是難得,咱金門竟會有如此大手筆,大動作,先不要說將來入主成功與否,光是這幾天媒體報導的廣告費,就不知替金門酒廠賺了多少,難得我們要從「小島意識」脫困了。 這把火其實不會是新任金酒董事長雷倩的「燒飛機」,這樣的想法絕對不是現在才有,也不會是一兩個人的想法,前立委吳成典以前就拋過這樣的議題,但都沒有契機,不知是有水無渠,還是有渠無水,很高興看到今天府會聯合出征,也許金門有自己的飛機公司的美夢會成真?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金門飛機公司的飛機,機身上畫了一支大大的白金龍酒瓶,飛在天空,飛到台灣,飛到大陸,飛到世界,那時,身為金門人的你我,心裡會是什麼感覺?會不會大聲說:赫是金門酒,赫是全世界尚讚的酒。 金門的執政者一再標榜:「讓金門走向世界,讓世界看到金門」,這個願景是對的,金門地小人少,要躍登世界舞台,並不容易,只是我們可以思想自由,編織一些「從小到大」的美夢,而且也不一定就不會實現,前陣子,閱讀廈門大學易中天教授的《讀城記》,我尤其喜歡「廈門島」這篇,易教授在解讀廈門,從海島漁村到通商口岸,從海防前線到經濟特區,是「國家級的衛生城市」,是「國家級的環保城市」,是「國家級的圓林城市」,這些讚語,自從小三通後,許多老老小小的金門人都親眼目睹,都親身體會過,金門人到廈門旅遊、購物、置產、就學,也比1949年之前的父叔輩,熱絡程度是有過之無不及。 易教授觀察入微,他在論析廈門的文化性格與特徵,說了很多廈門的好話,比如:廈門人重視子女教育、對待客人熱情大方、不愛談政治、不善言辭、很安靜很清潔、性格溫和、眷戀家園;但也說了許多廈門的壞話,保守封閉、消息不靈通、不敢或不願或不屑嘗試新事物、缺乏闖勁、缺乏激情、慵散、無所謂、眼界小、野心小、膽子小、氣魄也小、追求舒適感而不是成就感、眷戀小家庭而不是大事業、容易抱殘守缺,這些評斷雖是他一家之言,但我在想如果這些是指標,是否也能一體適用在金門。 我嘗試梳理一下金門的文化性格,近代的金門,也曾經是前線戰地;也有海上公園的美稱,沒有工業污染、腳底不會隨便就踩到雞屎狗屎;金門人重視子女教育,學士碩士博士比率高;金門人待客熱情,出手大方,人家送他一包新東陽,他會回送兩瓶高粱酒;金門人忠厚篤實,過去因為軍管的約束,不敢也沒閑談政治,不愛說話,謹守沉默是金的格訓;金門人內向保守,客氣溫和,即使參加宴會,偶會迸出一兩句話來串交情,但又不知道下去要談什麼;金門人顧家園,年輕人大學畢業,家長先希望他回家鄉找一份安定的公教工作,真的沒機會,才會放他單飛……,其實還有許多金門的文化性格,一時也說不完。 廈門與金門,好像也有一些相似性,廈門有廈門島和鼓浪嶼島,金門有金門島和烈嶼島,土地面積相差無幾;廈門從鄧小平南巡開放作為經濟特區後,高樓大廈像森林,吃喝玩樂處處有,還真應了「廈門富」的諺語,我們金門人更是把廈門當成「灶腳」,三天兩頭跑不停,也為廈門每天二十萬的流動人口,增添了數字。 易中天說:「島原本具有開放和封閉的二重性。因為島所面對的大海,既可能是暢通無阻的通道,又可能是與世隔絕的屏障。」我們的父執輩從廈門到南洋打天下,島嶼沒有限制他們的雄心壯志,金門變得很大,今天,金門要跟人家競爭,除了自己培育人才,來掌舵金門這條船,有選擇性的引進傑出人才,跳開「小島意識」,讓金門真的可以開大門走大路,或許是變化的契機之一。 當然,我們對家園的責任感,要是也能如易教授說的:「廈門人無論是在建設自己的城市,還是在維護自己的城市時,態度都十分自在、自如、自然,就像是在裝修和打掃自己的小家和住房。這種從容乃至安祥,無疑來自只有廈門人才有的對自己城市的『家園之感』」,是呀,金門是我家,建設靠大家,不是口號,而是行動。 寫到這裡,想到如果有一天,金門的飛機,載運金門高粱酒,到處賣得嚇嚇叫,讓酒客喝到美味芳香的酒,不只是口腔刺激而已,也能喝到一點金門獨特的文化,那才是好酒,那時,研發金門高粱酒的葉華成先生也許會在天上揚起一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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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一位金門教育家
他離開人間快二十年了,但在筆者心中,他依然活著,一刻也未曾離開過。 六十年不到的人生,他以金門為家,像一棵樹,緊緊擁抱著大地。他大半生獻給金門的小學教育,彷彿是為教育而生。要不是肝癌,他那捨得放棄他熱愛的工作。 聽他的一位同學說,他們在校常爭第一名,最後還是爭不過他。由於他父親反對,更由於家境欠佳,他只能留在金門唸完高中和簡易師範科,而無法遠赴台灣唸大學。他常告訴他的子女,不能上大學是他一生最大的遺憾。雖然後來在金門利用暑期進修了專科班,但還是心願未了。因此,他常勸勉子女:能唸多少書就儘量去唸!後來他其中二位兒子完成碩士學位,一位兒子獲得美國博士學位,令他欣慰!他的理念,正反映當時金門家庭與社會非常典型的價值觀。 外貌看來,他是道地的金門人,臉上泛著金門氣候塗染的黝黑色彩,還有青春豆刻鏤的滄桑痕跡。他身材高身兆,不算壯碩,也談不上健康,卻難掩令人尊敬的樂觀與開朗表情。他的身體散發十足的金門鄉土氣息,更反映當年金門經濟衰弱,三餐只能吃甘藷而形成營養不良的事實。他一口金門腔的國語(或華語或漢語),比阿港伯的稍好些吧,至少聽來很親切也很金門。 說他是金門人單從外表和口音來看,恐怕不夠具體,透過他言行所流露出金門人的精神特質,應最寫實。他給人最大的印象是待人和藹、笑容常開;還有,一股吸引人的、屬於金門人特有的質樸堅毅氣度。據他的夫人說,他清廉勤儉。校長任內,常有屬下為感念他關照與愛護,會透過他的夫人,私下送禮,表達謝意,但都遭到婉絕。他的夫人在說到另一則故事時,情不自禁地流下感動的眼淚。她說每個月薪水他一定整袋交給她,而她總會塞在他口袋裡一點零用錢,怕他當校長身上沒帶錢,臨時要用而沒有會被見笑。可是,每個月給他的零用錢,他都全數歸還,數十年來,從未改變。在現代人的眼裡,像他不懂得享受,不知道花錢,簡直是不可思議,但那的確是上一輩金門人留給我們的美德。那種美德,如今只能嘆為觀止! 他對金門教育的貢獻,除了服務過的學校,從開瑄、述美、金沙、金湖到賢庵,所有他經手過的人、事、物、制度、規章等,都達盡善盡美外。最可貴的是,從事教育,他不止於說教,而是以身作則。溫文的言語中,顯露出愛是他教育的最大哲學;儒雅的舉止裡,更說明民主與和諧,是他想傳播的最高真理。小學是基礎教育,在他不倦不厭地雕塑下,造就了無數品學兼優的社會棟樑。他的偉大,是在平凡與實在中展現的:默默地,耕耘著根本的工作;淡淡地,吐露出高雅的芬芳。 他一生對教育的執著,由他臨終前在台北三軍總醫院,見到病床上提供病人用餐的旋轉與升降的活動餐桌,可以看出一斑。生重病本應好好休息,他卻仍不忘教育,念茲在茲地說:「這張活動餐桌,要是用到我們金門小學生的課桌椅上,那麼坐後排的學生,可以調整高度,就不怕被前排的學生擋到視線了,那樣一來教學效果一定會更好!」唉!──像這樣生為教育死也為教育的金門人,怎不令人肅然起敬!這份盡忠職守就是金門精神最具體不過的表現了! 上述這位金門的教育家,不是別人,正是筆者的父親(蔡校長金皮先生),筆者此生景仰、敬愛的父親!日子愈久,懷念愈深,也愈感受他的偉大!相信還有許多像他這樣默默奉獻的金門人,值得我們懷念!他們的金門精神,值得我們生生世世學習與發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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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在狂風中──趙二呆的「藝奴居」
「老伴走了,岳父老人家走了,台北再也沒有任何牽絆,我也該走了,走出這片繁華的景象,走出這座喧囂的城市,生活的列車即將抵達終點,終站是──澎湖。原本想到澎湖尋覓一處無人的小島,蓋幾間寬敞的屋子,趁著還有力氣時,作幾座大型的雕塑,錯錯落落的散置島上。這是個想法,但這個想法,和種果樹的夢一樣脆弱,經不起人事的安排。此時面對著花了一輩子時間與心血的畫作、印石、陶塑,唉!總得為它們找個棲身之處吧!」 ──二呆《隱在狂風中的熱情》(1992) 不到一星期內,從報上地方新聞同一個版面看到三則連續性的報導,「趙二呆紀念展今在北縣藝文中心揭幕,罹癌獨子趙子成將從安寧病房搭救護車來揭幕」、「為保存父親作品奔走,趙二呆畫作展,趙子成臨時不適,昨天未能如願赴會,徒留待命多時的救護車空等,縣長周錫瑋已指示將開幕過程拍成影帶致送趙子成」,「完成父志,趙二呆長子病逝」。 串連式讀到這樣的訊息,我是有感覺、有畫面的。 二呆將他人生旅途中的最後一本書《隱在狂風中的熱情》,交給我完成出版。 總會在秋末初冬、東北季風刮起的季節想起澎湖。每秒六公尺四的風信呼嘯而來,凜烈的風聲,挾帶著稀疏打落的鹹雨;或在二一五高地的崗上、或夜巡的路上。我漸漸地喜歡這種孤寒的氛圍。 一九八二年,踏上征塵、軍旅澎湖;初臨斯島,我在一篇〈風情萬縷〉的少作寫下「要來風島前,心裡直想,那是甚麼鬼地方嘛,六十四個大大小小的島嶼,以前坐船到台灣,途中都要經過風島,她那拉得長長的身軀,在黝黑中溶入些許慘白,看輪廓而直覺那是荒涼之島,聽說樹木都難以種活,沒有綠色,會有甚麼生趣才怪」;全年暴風日數一百三十八天,鹹雨之患,地狹民稠,田不足耕,「惟番薯、大麥、黍稷,升斗湊解,合有百餘石,不足當大師一餐之用」,天哪!除了吹不完的風,一個大兵所臨之地,竟也是四百年前鄭成功所踏出的餓島?報到之後,這才清楚澎湖散落的島嶼已不再是舊有記載的六十四座,而是重新發現的一百座。再多島嶼的散落,對我而言,不過是與弟兄站在崗上哨所一一細數後的「鳥嶼鳥不飛、花嶼花不開、貓嶼貓不叫、雞籠嶼沒有雞、豬母礁沒有豬、將軍澳沒將軍」。對待一座有歷史的風中島嶼,我原是不存在好印象的。 日子久了,踩踏而出的情感,給遠方友人的信,末了,總習慣寫一句「抓一把風送給你」。友人笑我為風所瘋,也開始懂得在風中相思了。 風吧。澎湖成了我的鄉愁。 離開十年後,一九九一年十一月,我又來到了澎湖。來喚回褪色的草木記憶,也來造訪一個人─趙二呆。 一九八八年八月,台北皇冠藝術中心為七十二歲的趙二呆辦回顧展,展出水墨、西畫、陶藝、雕塑、素描、攝影、篆刻、書法、版畫、詩、文,合為「十一個二呆」;被視為性格獨特、思想另樹一幟的趙二呆,我從他的水墨作品看到〈眺海的人〉、〈睡貓〉,也自油畫進入〈夢鄉〉,又在篆刻裡讀到〈刀痕心聲〉、〈無人問〉、〈天堂自己造〉、〈偶到人間一遊〉的句子。隨心所欲,不受傳統世俗標準所拘限。這人真奇啊!藉由這次告別台北回顧展,二呆正式宣布要歸隱澎湖了。 二呆,本名趙同和,一九一六年生於江蘇,西北大學政治系畢業,歷任福建三元、將樂、林森三縣縣長,來台後,於農工企業總經理任內提前十年退休。悠遊藝林,舉辦過多次畫展,出版過《夢痕》、《二呆水墨》、《呆畫呆話》、《十一個二呆》、《人生小品》等書。取「二呆」之名,緣自在家排行老二,自幼木訥寡言加上舉止迥異的特殊行徑,是家人眼中的「呆子」;對繪畫產生興趣,二呆自述「當同齡的孩子們正活蹦亂跳、四處遊玩時,我往往一個人悄悄的坐在廊中簷下,讓思緒無邊無際的飄移,或獨自躲在柴房裡,濡筆研墨,留下一張又一張自在的痕跡」。 出身將門世家,岳父也是大名鼎鼎的顧祝同將軍,二呆的一生中卻也歷經了兩次生離死別的悲痛。在他擔任台灣農工企業公司總經理那一年,兩位青春年華的女兒在台北做客時慘遭殺害。事發四年內,二呆每看見有束馬尾的年輕女子,立刻會想起愛女,心中的刺痛幾教他發瘋!一九八五年四月,共同生活了五十二載的老伴顧振璜過世,二呆再面臨難以承受的情感創擊,五十天內足未出戶,用盡四百張宣紙,宣洩思妻之情。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二呆興起遠離台北傷心地的念頭。 到澎湖去!二呆在馬公市文化中心旁找了塊一千坪的公有土地,與澎湖縣政府合作,地方政府提供土地,二呆出資設計、興建出三百坪的「二呆藝館」,彼此簽訂合約,建成的「二呆藝館」由二呆居住、創作、管理,直到二呆百年之後,再把房屋、作品全數捐給縣政府,二呆開出終老後的唯一條件是「這座藝術館除了收藏我的作品,不可移作他用」。 「二呆藝術」又名「藝奴居」。一九九一年十一月二十三日,我到澎湖造訪二呆時,七十六歲的他已在這裡生活了四年多。北風狂嘯中的風土人情也早已融入了他晚年的創作畫布裡。那一天,二呆的話興很濃,他也領著我看最近揮出的水墨、油畫、雕塑,以及刻寫在藝館牆面的金石之句,他甚至把抽過的每包菸盒不規則堆疊在畫室一角。一千坪大的院子,三百坪的房子,一個人住,不寂寞嗎?「只有寧靜,沒有寂寞」,二呆淺淺地說,他又指向一件金石作品,「人世間,誰也無法造天堂,要有,就是自己,心身是屬於自己的,精神是屬於自己的,天堂,只有自己造,只有自己能造天堂」。 「藝奴居」的二呆,臨別前託我將他一部尚未命名的書稿帶去台北,又寫了句話送給我,「願天下多傻人」。回到台北後,我與出版社的朋友激盪出一個書名,《隱在狂風中的熱情》。 澎湖的風,突然飄來一陣雨;一九九五年二月十三日,二呆在睡夢中過世。隱在狂風中的熱情,二呆說的,「來是偶然,走是必然」,「於今我一無所有,只有藝術」。浪漫、瘋狂、禪意,「藝奴居」的主人二呆走完他漫漫七十九載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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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髮‧得失‧生命之光
很難為哀傷、多難的日子定下一個好題目,就像瘖啞的喉嚨發不出聲音表達自己,而借助文字抒發也不見得是完全正面,它有時像一個陷阱,讓脆弱無助的人自動傾斜跌入那窟窿,久久也無力爬出來,這時只有等待,等待時間的流水帶走一切障礙物,再漂來一根浮木、一個可以撈起自己的影像,然後我就可以抓住它,順勢躍起,重新整理一次「失去」的經驗,換得一點生命之光。 每次發現新的災難像刀箭一般橫掃而來時,我都會機制式跳開,再跳入一個異常忙碌的循環裡,以新計畫和激奮的行動力來對抗橫逆,有時輕易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務,有時險路走到一半我就筋疲力竭,不得不放棄原先努力撐持既得的一切,那一刻,失與得對我完全失去意義,只剩下一口氣的呼吸,陪伴我等待天光來,照癒我傷痕累累的遭遇。 這些我不想要的苦難一再循環發生,我的生命格局反而越來越深沉、遼闊,堅毅得讓我備加感恩戰地出生的背景,也許那花崗岩真的是我生命本體的支柱,有了這一頑強底盤的護衛,我可以繼續一直挖礦,直至最後的目標完成,我不必擔心自己會被意外壓垮、壓倒。 如果那一天,我有時間把一頭長髮慢慢梳順,那就是我輕鬆、快樂的假日。 我量了量頭髮的長度──83公分,它應該還可以繼續留長下去,但我一定得努力克服,不要再被身邊的詩友用力敲手指警告:別再這樣「神經質」的梳頭髮了。 前些日子,每天都要跑醫院,為了抗議命運加諸的不幸,我拚命挑戰自己的極限,忙得只有利用走路、搭捷運、看電影的空檔,才有時間梳理頭髮。我把十指伸張成一只 梳,用最優雅、自在的姿勢梳啊梳的當眾「舞弄」一頭長髮,那83公分長度的頭髮難免有照顧不夠周全處,在雙掌耙梳下被扯斷了,我用最輕柔的動作把它們纏繞在我的左手食指上,然後捲成一個超迷你髮圈,藏入我的背包外側袋中,在捷運上進行這一切安靜的動作時,其實我心裡正在積極構思下一篇詩文,但看在同樣安靜且半閉目養神的詩友眼中,我專注的形象卻被幻化歸類為恍惚…失魂…魄散…的異類,難逃被用力敲手指警告的命運。 83公分長的頭髮與得失、生命之光有什麼關係呢?當然絕對有、也可能沒有關係,真正值得思考的是:為什麼人總要先「失去」一些東西,才能換得更想要的呢?所謂「代價」,是偏向正面還是負面的思考呢?在得與失之間,能去追究「公平」的議題嗎? 在多災多難的日子裡,我真的失去了梳頭髮的時間,我已經有好幾年沒上美容院了,所以頭髮一直長一直長……每次有人問為何我的頭髮如此長?我都不知該怎麼回答…… 我想,我真的把時間催逼得太緊了,作畫時都在搶天光,但不加緊腳步怎行啊,不斷蹦出來的急難一直在後面追,我只能積極的逃啊……況且那些瞬間飛逝的萌動是完全無法複製的,光所帶來的奧秘變化,只能憑敏銳的神經當下捕捉,後來的感覺、觸動是來不及連結來做剎那的紀錄的,而儘管記憶可以儲存,但那也是不可信任的,就像走進戲院,在黑暗中有一些東西深深刺心靈,但散戲的燈光亮了,你必須告訴自己,那些「心靈所得」就像食物流進腸胃,可以變成養分繼續滋養自己,但不能回頭去找尋它曾是一只蘋果或是一把鮮脆的青菜。 去北投泡溫泉這一天,我忘了帶護髮的精油髮油,長髮吸收了硫磺的氣味,變得更難梳了,但這一日我有時間用一只赭紅的掌形 梳慢慢的梳啊梳,詩友說:你下次最好用牛角梳子,可以增進循環,身體會更健康。上次我們在上海旅行時,在街頭曾看過一個小舖子,專賣各種天然材質的髮梳,但我沒停下來買,因為我有十根靈動的手指頭呀,那天天氣很冷,我戴上帽子、圍上圍巾、腳穿厚厚的羊毛襪,而隨時可以在行走時變成 梳的十根手指頭,全都藏在暖烘烘的羊毛手套裡。 那一天,溫度低得快要下雪,陽光失去了歡顏,手腳凍得失去靈活……… 我心中卻充滿飽滿的詩意,那是深沉的一種得與失的體悟,非得要逃得遠遠的,暫時拋開切身的煩惱,暫時放逐在異鄉,積極開創陌生地的新契機,受困在島嶼的人啊,才有可能做一個完全的健康的人。 那一天,我放任一頭長髮在上海街頭飛揚,十根手指頭安全的藏在溫暖的羊皮手套中,偷偷笑著,沒有被敲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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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石頭相遇
回到溫哥華,一個聚會等著我,主題是『Bring out the best in people.』(如何激發人們最好的一面)。 帶領者是一位亞裔加人,她要大家思考宇宙能量如何運行,從中學習善用自身的能量,並將此能量回應給全宇宙。為了將能量具形化,她提出顏色、五行說以相佐證:大自然充滿金、木、水、火、土、靈、石、氣等八種能量,各有其代表色,彼此截長補短、巧妙互動,形成和諧圓滿的宇宙。人類若能效法自然,運用本身具備或是後天補強的顏色能量,來與周遭各種不同的顏色能量進行互動,自然事半功倍、無往不利。隨後她自袋中取出各色各樣的石頭,個個小巧晶瑩,「它們都代表不同能量,而且會自然與你相遇,如同我們今日共聚一堂,皆是緣」,說話的表情真誠中帶點神祕。她抬頭望了一下在座者,旋即道出每個人的顏色以及他們所欠缺的顏色,絲毫不費力氣,因為她說:「你們的顏色非常清楚,一眼就瞧見了。」臨走前她贈送每人一顆石頭,石頭的顏色因人而異,以互補色居多,建議大家隨身攜帶,可以增強能量、增添信心。 乍聽之下,其立論應緣於老子道德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所謂「能量」指的應是天地萬物按其自身生滅變化,自然形成的一種潛在力量。了解五行相生相剋的道理之後,一己之小宇宙便能融入大宇宙運行無間,產生無比的力量。不過,西方人重視實物,眼見為憑,因此取了石頭作為外相,藉以開發心靈能量,鼓勵自我實現。 像這種為了滿足老外對神秘東方的幻想,應運而生的觀念與產品,立意固然良善,但畢竟過度簡化了東方古老文化的體用之義以及人心之妙,我因而有些分神,思緒開始自行遊走:紅色為火、橘色為金、黃色為土、綠色為木、藍色為水、白色為氣、紫色為靈、灰色為石……….;也胡亂跟隨大家拿了一顆石頭。 就在把玩手中這顆石頭的時候,聽到了帶領人說道:「這只是目前對你有幫助的顏色喔,顏色隨時會改變,有一天希望我能夠從你們身上看到所有的顏色,那代表你們個個都成為最有能量的人了。」我的精神為之一振:「好一個『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沒錯,成住壞空、天道循環,講的正是易經的「易」字──變化;石頭不會是萬靈丹,當下用它卻不必受制於它。與道德經並列為道教重要經典的陰符經,開宗明義就說:「觀天之道,執天之行,盡矣。」意思是說觀察天道,運用天道運行的法則,便能控制萬物、改造自身。所謂道法自然,是無為卻不是無所作為;了凡四訓談立命、改過、積善、謙德,也是強調順命而不宿命。 因為不宿命,人生才又有了創意;不同顏色的石頭,兀自展現出不同的創意。我撫摸著手中綠色透明的小石頭,想像它可能已有上萬年生命,自然形成一種智慧與圓融。我與它偶然在這個時空相遇,暢談宇宙法則和生命之鑰;有一天,我的心靈能量也將幻化成無數彩色的石頭,與他人相遇,與天地萬物相遇;而能量,便在此施受之間不斷蓄積,直到見證生命的奇蹟。 帶領人接著對施與受作了註腳:「Give and let go of expecting anything in return and your energy will then open the door for a miracle to come in to your life.」(儘管給,不期待回報,你的能量之門會打開,迎接你生命裡的奇蹟)。 我遂又讀到了石頭的溫柔敦厚。其實,石頭何嘗言語,說來說去,不都是說者內心的反射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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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這個醜陋的看守政府
農曆大年初七,政壇爆發行政院動用國防部、經濟部及所屬相關國營企業預算,投資成立以「台灣鐽震公司」為名,做軍火買賣的「民間公司」,該公司董事長由民進黨大老吳乃仁掛帥,董事及核心領導階層悉數為阿扁的心腹與爭議性高的綠營人士。消息曝光後,由於社會譁然,大加撻伐,最終卻以國防部長李天羽辭職下台收場,該公司即將關門大吉,以杜悠悠之口。這個事件表面上看似乎是民進黨偷吃被逮到,事實上,內情恐怕沒那麼簡單,再深一層去看,阿扁又是贏家,因為他或他的心腹或家臣捅出了大紕漏,卻讓那個被列為「扁家軍」的李天羽掛冠謝罪,同時,又讓他在所剩任期不到三個月的情況下,實現了「文人國防部長」的心願,並且又提拔了一位新的上將;而國防部長易人,新任者雞犬升天,卸任者則樹倒猢猻散,幾家歡樂幾家愁,軍方高層又將人事大搬風,倒楣的是老百姓的納稅錢。 正值大選熱季,民進黨來日無多的看守內閣期間,其所作所為都會被外界拿著放大鏡看。日前藍營立委揭發扁政府企圖以十二億元賤賣政府在美國投資二百多億元的「華揚史威靈公司」,在輿論壓力下,經濟部表示選後再作處理,此時此際,這些企圖掏空國產的伎倆,必然爭端四起,絕非所宜,不但吃相難看,而且徒留話柄。正所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立法委員費鴻泰亦於日前揭露,第一家庭管家阿卿嫂已納編為總統府的正式員工,這個訊息如果屬實,即使任用作業合乎程序,但是,這種毫不避諱社會觀感的循私行為,再為扁政府胡作非為的紀錄添上一樁。 八年了,扁政府因「核四停建」等系列政策錯誤造成國家的損失姑且不論;其在賤賣國有土地、國營事業轉民營、藉金融改革等重大措施,有無以五鬼搬運法掏空國產或圖利特定黨派、企業與人士,值得深究;加以官員貪腐以及選舉頻繁政策買票、綁樁固票盛行,國政內耗,經濟空轉,造成政府負債高達十三兆餘元,再如此下去,遲早搞到民窮財盡。最近,坊間盛傳,民進黨政府眼看總統選舉大勢已去,在看守政府期間,可能會大撈特撈,掏空或移轉國產,這些傳言,絕非空穴來風;以前述「鐽震公司案」、「華揚史威靈案」,提供外界更多想像空間與議論。阿扁曾說,五二○以前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以民進黨政府八年的經驗,一定知道很多「空縫」,就看在這二個多月的時間,還會搞出什麼「好代誌」來。 回頭再談「鐽震公司案」,這個在行政院副院長邱義仁主導下成立的所謂「民間公司」,其資金來源八成由政府相關單位預算支應,國會卻無監督權,而且企圖趕在五二○前完成手續開始運作,聲稱將負責日後軍事武器買賣平台,並帶動國內軍需產業發展;明眼人一看便知,這分明是貪圖軍火買賣龐大的回扣利益,所以先造成事實,不論政權輪替與否,將來都可以撈到油水。這件事最離譜之處,是案子被揭發後,行政院長張俊雄說是看報得知;更不可思議的是,國防部軍備局長吳偉榮在這件案子上,很多是跳過部長李天羽,等於與邱義仁私相往來,暗中運作,企圖矇混過關,尤其外傳吳偉榮將轉任該公司總經理,這種每年數億收入的職位,其誘惑力足以讓人性與軍人使命感盡失,亦足以遺禍國軍,李天羽對所屬考核不實,或未作防範,怪不得惹出這麼大的紕漏。 這個案子內幕重重,同時滲雜著外人無從得知,不尋常且高得可怕的金錢利益。因此,李天羽辭職,總政戰局長陳國祥也突遭撤換,透露出值得玩味的玄機,顯示這件連行政院長張俊雄都被架空的案子,幕後還有一隻黑手,這個「藏鏡人」是誰?從案情脈絡觀察實已昭然若揭。總之,如今阿扁政權卸任在即,非但不知有所節制,卻仍如此恣意妄為,這種吃乾抹淨的醜陋吃相,國民黨在立法院再怎麼多數也奈何不了他,難怪謝長廷會說他當總統才可以「制衡」國會,問題是:一個獨霸的總統,誰能制衡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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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往東京(三)──銀色世界
這一趟到東京,除了迪士尼樂園,溫泉旅館的泡湯行程也是必要的啦,導遊在我們前往箱根的途中說了,今晚住宿的溫泉旅館位處山區,日夜溫差大,如果當時的濕度又恰好足以降下瑞雪,那就是你們的福氣了。白雪飄飄的美景期待很久了,多年前到黃山時,雪剛下完,只見滿山積雪,而加拿大那一趟更是只見殘雪、溶雪,沒有雪花飄在身上的臨場感,還真是冷得有點不甘心,這一回無預期東京行,難道會有這麼幸運的事發生嗎? 日本這個地方還真是乾淨,不僅道路一塵不染,連風景區街頭也找不到一片落葉、垃圾飲料罐更不見蹤影,對這一個一絲不苟的國家,我開始感到有點好奇了,是國民養成的好習慣,還是罰則特別重呢?有待查證。 先往箱根神社,感受林間古剎的禪意,據說神社建於西元八世紀,位於蘆之湖南端,是當地人為了船隻下水前祈求平安而建,園內古木參天,光是繫上繩結的神木就有好幾棵,古色古香的殿堂,紅牆綠瓦,特別適合拍照,在這裡,我找到幾處殘存的積雪,可見這裡曾下過雪,更對山上的大湧谷充滿了飄雪的信心。 箱根關所遺跡也位於蘆之湖畔,是江戶時代德川幕府為防止諸侯反叛而設立的關卡,檢查過往行人時,也對攜帶槍支彈藥的男女嚴加搜查,關所內的資料館並以真人同等的蠟像,來顯示當時盤查搜身的情況,可見當時法令森嚴與政權統治者的威權了,每一個時代的背景,隨著民主化的腳步而改變,而威權時代的消失,是民主進步的象徵,是大多數國家都曾經歷的過程,這過程,就像古蹟一樣留待紀念,而不應是一個永遠甩不開的包袱吧! 富士箱根公園中的蘆之湖,山色空濛,青松翠杉參天蔽地,把澄靜的湖面映得如詩如畫,在四千多年前,它是因火山活動而形成的火山湖,湖面積有六百九十公頃,我們坐在三層高的海盜船上,遠眺霧中的富士山,跟著獨眼的海盜船長(塑像)一起去探險,就在逆風破浪前進和湖面水鴨的陪伴中,對岸已經到了。 車子開往山上的大湧谷,這是一個古老的火山口,人稱大地獄,峽谷內有濃重的硫磺熱氣不斷冒出,和陽明山的小硫坑很相似,我們爬上山頂,為的是大湧谷的黑蛋,傳說中可以延年益壽,吃一顆可以多活七年,那當然要嚐一嚐啦!何況現煮得熱騰騰的黑蛋,剝去薄殼後白中透著黑黃色的蛋體蘸著鹽,還真是美味。下山時,陰沉的天空突然飄下細雨,仔細一看,可不得了,這是細雪啊!大家一陣歡呼,即使淋濕了頭髮,也要感受一下細雪飄在身上髮上的感覺,這雪小得像雨滴,但它真的是雪,離雪花飄飄的期待好像越來越近了呢! 傍晚時分,我們終於來到美麗的小湧園飯店,這附近群山環抱,湖水如鏡,溫泉眾多,以箱根溫泉鄉為名,溫泉的湧出量是日本全國的第一名,導遊特別交代,日本的三寶納豆、鮭魚、綠茶加上泡湯,是絕對不要錯過的,否則就白來日本了。 離晚餐還有一個多小時,我決定先去泡湯,換上飯店裡的休閒和服,我悄悄來到飯店內的露天溫泉池,早就有人捷足先登,在細雪飄飄的冷冽寒氣中享受溫泉湯了,外面雖然一片漆黑,但在燈光下的細雪卻分外清晰潔白,在煙霧熱氣裊繞中,享受放鬆後另一種悠閒。 六點多來到餐廳,整個會場佈置得美輪美奐,今天是ING的尾牙宴,我們在餐廳裡,不但要享受道地的日本美食,更要欣賞台上的表演,而這些別出心裁的表演,都是由ING的員工客串,據說今天所有的表演節目已經籌備練習了一個多月了,精彩可期,果然主持人一出場,氣勢就不輸專業的綜藝節目,詼諧逗趣的對話,把氣氛炒熱起來,而接著的故事性舞蹈,更是火辣動感,超炫的燈光煙霧,讓我猶如置身歌舞劇場,節目一場比一場熱烈,台下掌聲不斷,直到摸彩開始,才注意到送來的日式料理已經涼了,ING的尾牙自製節目精彩早有耳聞,今天親眼目睹,才知道這個小單位的人才濟濟,難怪業績年年第一,可不是蓋的。 氣溫越來越低,整夜,雪一直下著。 一早醒來,急著去泡湯,卻看見玻璃窗外的銀色世界,彷彿來到童話國度的夢幻劇場裡,我被眼前白茫茫的大地嚇住了,銀白色的樹,銀白色的屋頂,銀白色的山和雪白的地面,我想大聲驚叫,卻又無比的快樂,一夜之間,完全兩個世界,叫我怎能相信呢?這粉妝玉琢的銀色美景,真是好美好美! 熱氣氤氳的露天溫泉裡,也看得到週遭的雪景,早起的鳥兒躲在樹叢中唧啾鳴叫,而雪花落在池中,飄在臉上,熱中透涼的感覺,讓人覺得好幸福,這一刻,真的好想就此停佇啊! 用過早餐,利用上車前的空檔到雪地上去玩一玩,厚厚的雪地,鬆而軟,腳一踩就陷下去,有人已堆好了雪人,有人在打雪仗,有人不斷的按快門,完全不理導遊呼叫上車的警告,大家都太興奮了,不知是迷失在這片雪景中,還是捨不得離開這個美麗的銀色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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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的書寫──柴門輕叩出版瑣言
用一本書獻給我思念的舊時家鄉,當記憶猶在,還可以順暢敲打鍵盤、任意思想的時候。我說「舊時家鄉」;似乎惟有這樣才足以傳達我想擷取關於島嶼的某個時期的片段記憶。家鄉一直以來循序漸進,一直都堅實存在,無論以什麼樣的面貌與風姿展現她的獨特和平凡。 也或許什麼都不是,無論地域歸屬或現實的版圖看來。但只要睜開了眼簾,就會發覺,我們從來都不是一個定點,一輩子註定要四處行走,八方遊移。沒有人一生只守候一處角落,從這樣的角度看來,只要留住心中那一部份美好的記憶,其餘的好像也就不是那麼值得在意了? 步入中年才提筆書寫,是我原來不曾預期的事。因為沒有預期,所以也就沒有任何牽絆。原先只是零零散散為逐漸淡忘的少年情事記憶書寫;在步入這個可有可無、也一切都顯得不是那麼確定的年歲。點點滴滴回想,逐字逐句敲打字鍵,然後儲存。從來不曾料到會演變如此,書寫不用提筆,而閱讀與創作卻面對著冰冷的一方液晶,毫無抉擇地與機器對談私密且難以言傳的記憶。 我們不自覺地經歷過一次又一次詭譎變幻的世代。 才明白書寫畢竟不是那麼稀鬆愉悅的事。我的意思,撰寫本身是美好的,一旦陷入因書寫而編織羅佈的情境時,所有關於回憶、想像、編織、虛擬、構築、反覆思芻、天馬行雲的力有未逮與不及之困窘。書寫,究竟是思想的釋放,還是情感的糾葛與解套呢? 那麼,就用書寫、插畫、用相機拍攝的記憶影像,在2008年春始,在浸淫過漫長寒沁、冷雨不絕的陰霾之後,聚集蒐羅,階段性的編輯成冊。輕輕輕輕地扣開那扇緊閉的門,以及門的兩端,那些遠遠近近、清晰與迷濛的距離。 費力地拉開塵封許久的恆溫除溼箱,彷如面對久未照面的老友般的尷尬;她沈默地隱匿在工作室一隅,盡責地守護著我的記憶托付,半點怨言都不曾吭氣。我每日來回走動,應當總有幾次擦身而過的機會,但我們形同陌路,只同時存在狹隘的空間裡,像兩個毫無關連的物體,不必也從來不曾刻意寒暄問候。從1999年按下數位相機快門那一刻開始,恆溫箱裡就僅僅是儲藏記憶影像的密室,連同停歇了的四台碩重堅硬的金屬老相機,也一起被塵封、逐漸遺忘。啊,我們正在經歷一個變革的時代。 無非是想從記憶的箱子裡,找尋ㄧ些經歷過的片刻、記憶所及的影像和儲存。 重讀這些曾經被開啟的記憶書寫的同時,腦子裡翻轉過一幅幅清晰生動的印象,最久遠的甚至回溯到在島上的地底坑道裡,提蘿蔔燈籠漫無標的遊走在黝黑的地底,探索年少的單純與簡單的滿足。然後是徘徊在兩座島嶼之間的猶豫未定,一次次漫長水域的苦楚之航行,然後就順著時光的運轉,隨著生命的步履依序漸進,逐步耕耘生活,在勞勞碌碌的城市裡……。 記憶容易反芻,書寫大致也還順暢,然而我極力想要找回曾擁有過的泛黃影像,一切就顯得繁複而困難重重了。超過三十餘載的時間與空間的變遷與搬動,就算照片底片還在,如何在數千張正片負片之間去翻閱找尋想要的記憶呢?有些畫面幸運地被挖掘出,有些怎樣都無法順利找到。 晚是晚了些,不過總算也圓了一份未盡的心意。持續勉力地書寫編排、費力的找尋配置圖像,成就一本記憶的書,就僅僅是這樣的一個念頭而已。 是個不尋常的年歲哦。那麼,就用這本書獻給我思念的家鄉、舊時歲月、摯愛謹敬的父親母親、親愛的妻以及家人和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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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與女
宣傳車上擴音器正以高分貝播送競選口號,聞之激昂,尤其是那別出一格的曲調,更顯鷹擊千里的出征鬥志!鵬舉不禁為當初力排眾議,摒棄那些流俗的競選歌曲,堅持採用「黃埔校歌」作為競選歌曲而自得;因為只有鵬舉知道,作一個優質的選舉示範,毋寧是此次參選更重要的使命感! 走出競選總部,跨上宣傳車上眺望,停靠在路肩蜿蜒的車陣,壯盛飄揚的旗海,忙碌的眾人,益令鵬舉熱血澎湃;更重要的是,自己的部隊終於來了:自怒潮山莊趕來的康拜、天祥、國強、明生等那種效率、投入及有條不紊的動作;尤其是康拜,那種默契及認知,鵬舉終於明白何謂上陣自家軍的道理。望著舖天蓋地的國旗旗海,恍如漢光武帝收復洛陽之歷史畫面,鵬舉竟忘形長嘯: 不圖今日復見漢軍之威儀! 看來今天的全島遊街造勢,已足夠一掃多年來之陰霾;鵬舉不禁有點斬除污穢選風,王師出征的快感。想到此,得意地拿出早上剛到的文宣,這份有女兒「小記者赤山社區暨澄清湖生態報導夏令營」照片在內的文宣,鵬舉一看再看,看得雯娘都吃醋: 「你是在看文宣還是在看你女兒!」 「真是有女萬事足;可惜兒子太小,無法來參與!」鵬舉邊看文宣邊自言自語地說著。 「經始靈臺!經之營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雲起響應,就在今朝!」看著看著,重耳竟高呼起來,此時,坤垚走過來跨上車,瞄一下鵬舉手中政見附和說道: 「鵬舉!真不是蓋的,也只有我們才有這種政見!」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鵬舉心裡這樣應著;不由想起日前語嫣在電話中的那段話:「昨日看許倬雲老師『市義千金』文章,提到抗日戰爭時,公路上千百成群的難民四散逃命,尋兒呼娘。在接近戰場的村莊,晒榖場上躺滿無人照顧的傷兵,呻吟哀號……」語嫣難過地停了一下: 「如今每一想起這段文字,就難過不已,誠所謂不知何處吹蘆管,一夜征人盡望鄉,戰爭總是不好的……」語嫣說到此,似乎說不下去,半晌,她繼續說道: 「希望老師一舉當選;實踐生平大志!」 「可憐烽火連江右;愁聽寒山寺裡鐘!所謂上兵止戰,以史為師,讀過古希臘史的都知道,就因斯巴達與雅典內戰不休,且雙方都有過引波斯為援手的事,當年捍衛希臘文化的理念遂丟在一旁。最後北方文化落後的馬其頓,竟以武力統一了希臘,古希臘燦爛的文化,自此成為歷史陳跡,想起現在政局……」鵬舉有感地應道。 坤垚看鵬舉未答腔,無趣地下車走開;此時,雯娘突過來: 「剛才王桂蘭來電話,你寶貝女兒來了,十分鐘後到機場,找個人去接她吧!」 「當然是我去!」想到這個念國一的寶貝女兒,鵬舉心情立即忭躍起來,多年來多少風雨,這對寶貝兒女才是他最大的支柱。因此二話不說立即跳下了宣傳車,準備開車去迎接這個心肝女兒,天可憐見,讓女兒目睹父親開疆拓土的壯舉;讓女兒親炙父親對心肝女兒的那點溫馨。 「但剛才不是廣播二十分鐘後車隊就要出發了嗎?你是主帥,萬一趕不回來怎辦呢?」 「不管了,我開快一點,千萬別讓眾人知道我離陣!」鵬舉早已啟動車子,絕塵而去,反正車紛人吵,誰也沒注意到鵬舉離開。 仗著路熟地便之利,鵬舉幾乎是全程超速趕至機場。終於十分鐘不到就到機場,顧不得停好車,就往候機室衝,卻不見女兒,問服務台才知還要五分鐘才到。鵬舉焦慮來回走著,好不容易見到多日不見女兒,清純女兒一見父親,尚不急不徐走來:「爸!」 「心肝女兒;快走!」鵬舉一把拉走女兒快步上車,女兒一臉茫然。此時手機響起康拜聲音: 「學長!你在那裡?車隊要出發了!」 「我到機場接女兒;正要回總部!」 「什麼?學長,你到機場接女兒……」鵬舉顧不得回應,帶著女兒疾馳趕回總部。 手機再度響起:「你在那裡?車隊要出發了,怎找不到你,霎娘說你去機場接女兒,這裡有一百多輛車子,你隨便找個人也可以去接,你到底在幹什麼?」震巽的聲音大得連萱兒都聽得到。 「爸!那聲音好兇,好像是阿伯聲音!」 「沒事,妳吃過飯沒有?」 「吃過了,爸,開慢一點,小心啊!」 好快,記得那年女兒才六個多月,鵬舉帶著她從台南回家,把她平放在後座上,誰知這小妮子一直哭鬧,鵬舉立即當機下高速公路,改走省道,不捨地把她抱在左手臂,用右手單手開車,雖然很辛苦也危險,但鵬舉卻是洋溢著溫馨。轉眼女兒已亭亭玉立,鵬舉不由生起一股後繼有人的欣慰。 「心肝女兒,爸知道了,諾,妳看這個。」鵬舉邊開車邊拿出文宣給女兒,分享他的傑作。 「是什麼?」 「我們正站在歷史的轉折點上!」 「爸!我看不太懂!」 「沒關係;妳只要知道爸曾打過光榮的一戰就可以!」鵬舉滿足地望著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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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粱酒,金門乾啦?
「哥倆好啊,四季紅。」「七巧,七巧。」「八仙啊,三星高照。」「全來啊,全來。」「喝。」「不行,沒有滿。來,拿酒來。加,再加。乾。」酒拳百百種,我卻都不懂,被轟。 回到金門後,此起彼落的酒拳聲不絕於耳,不管午飯或晚餐,喜宴或聚餐,鄉親只要進了餐廳,也不管大小餐廳,常會看到桌桌高粱堆如山,在高朋滿座,酒酣耳熱間,更有好飲者,挑剃年份,講究度數,錙銖必較,說得頭頭是道,一副行家派頭樣貌,把一些不善此道者,唬得一愣一愣地,他卻洋洋自得,好跩。 金門高粱酒是金門的命脈,五十幾年來屹立不搖稱霸國內,替金門創造了不少利基,它是金門的寶,可說是「金門之光」,鄉親與有榮焉! 去年賣酒又創佳績,收入新台幣112億5千多萬元,等於每天賣出3千多萬元,每個月賣出9億3千7百多萬元。對一個長住人口只有4萬多人的「小島」可謂「大成績」,但是小島的小民有否享受到更好的福利呢?我看是付之闕如,即使有,也是雞筋豆削,聊備一格,做做樣子。但是上繳中央的菸酒稅卻有新台幣46億元,如果把此金額像新加坡今年的退稅,拿出來分給目前擁有金門戶籍的8萬人口,每人大約可分得新台幣5萬7千5百元,如果是用來建設金門,那更是嚇嚇叫。 我並非主張抗稅,但是大家有沒有看到,台灣有那一個縣市政府像金門這樣「規矩」地交稅? 很多偏遠東部縣市或中南部縣市,自已現吃都找不到銀子了,那有多餘去繳稅?即使有稅可繳,也會想盡辦法能留下來的都要留下來,最後在無奈下,才會心不甘情不願地拖拖拉拉的繳上去。繳了上去後,還要再想盡辦法哭窮,去爭取中央更多的分配款及補助款,好比交5億元,再要8億元,一支一收還有得賺。那像我們繳了46億元,中央只補助30幾億元,這種虧本生意竟然只有金門做得到,說好?是規矩守法乖乖牌,說難?是愚笨無能呆呆牌。 可以把錢留下來嗎?相關法規我不懂,但是看看國營的一些公司,不都是有設立很多基金會、研發單位、投資公司等等嗎?甚至提高員工薪資、加發獎金、獎助民間社團等等。金酒公司或縣府主管單位有想過嗎?是的,有想過。敢做嗎?怕怕,不敢做。對吧? 民國93年(2004年)7月2日在金門縣文化局成立第二天的座談會,我曾建議金酒公司可成立10個基金會,每個基金會3億元,每年再撥款進去及孳息金額,就可活用在金門各領域及獎助海內外與金門相關者。現在如果不趕快想辦法去做,等到夜長夢多到時同床異夢就別怪琵琶別抱了。金酒公司大膽地做些好事吧!別讓鄉親笑你是守財奴。 金門要做的事一大堆,金門也有錢,但是金門的鄉親卻都苦不堪言。做生意就像開店在喝西北風,又冷又頭痛;做粗工就像餓狗在啃乾骨頭,又飢又肚痛;做農地就像老牛伏犁??維艱,又累又腿軟。除了軍公教,金門鄉親難睡覺,但願不覺曉。 高粱酒好喝嗎?好喝。鄉親呀!少喝一瓶吧,不管它是幾年份,也不管它是幾度,酗酒傷身,能保持清醒維護健康才重要。拼成酒仙打通關就了不起了嗎?帶醉開車小心臨檢,酒後亂性丟臉殆盡。 如果一天到晚只會「乾啦,乎乾啦!」那總有一天金門也會「乾啦,乎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