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民國七十六年進入中國時報，翌年一月一日就是報禁開放，也迎來平面媒體所謂的「黃金十年」，但隨著有線電視及網路的開放，報業榮景不再，媒體寒冬籠罩整個新聞圈。   報禁開放前，全台灣的中文報僅有29家，報禁開放一年內即有多達98家的新報申請登記，此後連續多年報紙家數均維持正成長，報紙家數的暴增也帶來了空前的競爭；當時在聯合、中時兩大報的帶領之下，從發行到廣告，從版面到編採，無不成為各家拚搏較勁的場域。   中時、聯合、中央、新生等家傳統大報，都在報禁開放首日大幅增加內容，每份從原來的3大張增至6大張，之後持續增長到10多張，增張的主要目的，一方面是藉著豐富的內容吸引讀者，一方面也是預留版面、爭取更多廣告收入。然各報惡性競爭的結果，祭出各種促銷手段，並積極展開削價競爭，此外，為了討好廣告主，所謂「工商記者」製作各種「置入性行銷新聞」，也引來外界不少批評。   從七十七年到八十六年，報業百花齊放，走過了「黃金十年」，記者的調薪幅度也是每年都調漲，著實讓人羨慕，但長年惡性競爭下來，台灣的報業生態已和報禁開放初期有所不同，尤其是民國92年香港蘋果日報進入台灣，更以圖像化、動式、消費導向、八卦取向的所謂「煽色腥新聞」小報風格席捲台灣，讓原以討論嚴肅政經社會議題為主並以「報人」自居的傳統大報更顯得「曲高和寡」，在報業生態禁不住社會多變的效應下，閱聽人口味日趨「蘋果化」，狗仔橫行也讓媒體的公信力受到挑戰。   從報禁開放初期的百花齊放，到現今4大報的慘澹經營，各報不僅要面對同業競爭，更要面對其他強勢與新異媒體的全面擠壓，情勢十分嚴峻。民國82年，政府開放電子媒體市場，有線電視的蓬勃發展對報紙造成極大衝擊，網路對於報業更大的衝擊在於廣告。過去報紙賺錢的分類廣告（如求職、求人、租售等），如今完全被搜尋功能強大的網路所取代，像一直在分類廣告上擁有絕對優勢的中國時報，分類廣告業績比全盛時掉7成，報紙營銷主要靠分類廣告賺錢，一份報紙的成本高於售價，如果沒有分類廣告支持，可以說賣得越多，賠得越多。   在閱報率下降、廣告效益也節節衰退下，廣告主自然不將寶貴的預算花在報紙上，報業賴以生存的廣告收入持續萎縮，整體社會消費力下降，不僅讓各行各業蕭條，也直接導致各報社收入大幅受損，近十幾年來報社大幅裁員、縮編，員工人心浮動，更宣告了台灣報業寒冬正式到來。   從民國90年自立晚報停刊，91年勁晚報跟進，94年中時晚報也關門，因報禁開放而衍生的一片榮景晚報巿場，至此只剩下聯合晚報一家苟延殘喘，一直拖到109年，最後一家晚報也宣告停刊，晚報也走入歷史。   民國95年大概是報業最慘的一年，那一年大成報關門，緊接著台灣日報、中央日報、星報、民生報，一共有五家報社在同年宣告停刊，無數的記者失業，讓昔日高高在上的「無冕王」，真的成為名符其實的「無冕」。   我所任職的中國時報，在全盛時期因主事者的誤判形勢，將編輯部一分為三，成立了北、中、南三個編輯部，原意是想更貼近地方民意，不料形勢逆轉，一年多不到就裁撤了中、南編輯部，導致此後工潮不斷，加上業外投資失利，竟讓一代報人余紀忠一手創建的「媒體王國」，在他去世不到六年就江山易主，時報王國分崩離析，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樓塌了，真的讓人喟嘆不已。

  在金門行醫近二十年的劉兆輝醫師，台灣嘉義人。來金之前，劉醫師曾經歷過台北三軍總醫院、花蓮門諾醫院、美國聖瑪麗醫院的長期工作，為婦產科名醫。   《我的一生》，劉兆輝口述，黃慧敏執筆。   2003年年底，年近60歲的劉醫師第一次來到金門。   「為什麼來金門？」   因為雙親已大行而去，兒女皆成家立業。劉醫師自覺為人子、為人父的人生大責已了，可以追求自我「雲遊四海」的夢想了。   2003年年底，在《台灣醫界雜誌》，劉醫師看到一則廣告:「金門縣立醫院徵婦產科醫師」。   沒有太多的考慮，劉醫師當下搭了飛機，第一次來到金門。走出尚義機場，第一眼的金門，夾道的林木，清新的空氣，令人身心舒暢！然後，劉醫師順利地與醫院簽了約。2004年元旦，到烈嶼分院上班。   合約只有一年，約滿，劉醫師選擇留在金門。   「為什麼長住金門？」   烈嶼分院一年，劉醫師愛上了金門的景色、金門的人情。工作之餘，劉醫師常常散步陵水湖畔，結交金門鄉親友，學會喝金門高粱酒。 　　愛上金門的景，尤其是田野的牛。劉醫師靜靜地享受著金門的清晨：陽光灑落在大地上，一頭黝黑的黃牛靜靜地佇立在橙色、寬廣、剛收割完的高粱田裡，……。 　　愛上金門的人情，尤其是老人。金門老人親切、友善、仁慈，路上相遇，即使是陌生人也會問:「兜位來？吃飽未？」來看病的老人家，除了尊重醫生，對醫師恭恭敬敬，也不忘幽默地和醫生哈啦兩句日常。 　　2005年，與醫院約滿後的劉醫師，找房子在大金門金沙鎮五福街開業「重成診所」，每日在談笑風生中，為前來求診的金門鄉親看診、開藥。 　　歲月悠悠，劉醫師在金行醫將近二十年了。深入瞭解金門的醫療文化後，劉醫師有所感言: 　　1.病人用藥的觀念有待加強。 　　因為公車免費，因為健保，有些鄉親愛逛醫院，愛拿藥，愛吃藥，以為「有病治病，無病強身」，殊不知「很多藥是有毒的」。而且健保的本意，在於「我為人人，人人為我」，能懂得珍惜大家共同的健保資源，也是功德一件。 　　2.鄉親對本地醫師信任不足，常常動不動要求轉診。 　　金門大部分的本地醫生經由保送台灣，學成返鄉，具有一定的優秀水準。若有需要，醫師通常也會主動處理轉診。 　　2015年2月4日台金線復興航空空難事件，死者43名，傷者15名。劉醫師為傷者之一，被救援後，在醫院加護病房昏迷了一個半月。 　　4月18日，坐著輪椅的劉醫師回到金門，金門鄉親大陣仗歡迎，劉醫師高興、感動得雙膝跪地，直言:「感謝上帝！」 　　半年後，曾被醫師宣判可能終身輪椅的劉醫師，又奇蹟似地拋開輪椅，行走自如。 　　劫後餘生，大難之後，大徹大悟！晚年的劉醫師決定將餘生奉獻於公益。 　　愛唱歌的劉醫師，2018年成立「安琪莉莎Angel Lisa合唱團」，2019年成立「金門縣閩聲愛樂協會」，宗旨：「藉著歌聲傳遞真善美，締造和諧，推展閩南文化」。 　　關心已進入「超高齡化」的金門社會，劉醫師參選「金門醫師公會」理事長，熱心支持地區長照。 　　久留金門，愛上金門，劉醫師對金門有了期待、夢想。如：規劃金門島為無碳島、規劃太武山為哈利波特主題樂園、重現古寧頭戰場……。   「至於，金門人如何看待劉醫師？」   林芳旋序文〈兆豐天涯如甘露輝映地極皆有情〉，2011年與劉醫師相識、並義結兄弟的林芳旋將軍說：「二哥兆輝是用生命活出上帝榮光的人！」   吳友欽序文〈兆見環宇輝映古今〉，與劉醫師同為長照夥伴的吳友欽校長，把基督徒劉北輝醫師和天主教羅寶田神父並提，說：「他們兩人踏著相同的腳步，不同的路徑，來到金門醫療、奉獻。」

  金門縣政府依文化資產保存法第61條、文化景觀登錄及廢止審查辦法第2、3、4條，於113年1月17日公告登錄「太武山文化景觀」為本縣文化景觀。所謂文化景觀可以說是人類與自然環境所共同創作的景觀，介於文化遺產與自然遺產之間，以呈現人類與自然環境互動之人文地景。   太武山自明代起即有歷史記載，尤其在十六、十七世紀大航海時代的中外繪製地圖上就有金門的影像，因為金門是當時大、小船隻進入廈門灣的重要海上標誌，甚至是商賈渡台之參考標準。自古以來太武山雄峻高聳，成為金門鎮守海上之主要陣地，同時也是歷代文人在此吟詩作詞之源泉，明、清文人與太武山自然景觀的文學書寫反映了他們對太武山的想像與心靈寄託。明曹學佺在崇禎三年刊印的《大明一統名勝志》中有以下描述：「浯洲嶼：在縣東南百餘里大海中，廣袤五十餘里。其山之最高者為太武巖，盤結十餘里，狀若兜鍪，隔海望之，若仙人倒地。」浯洲嶼最高的太武山，又有太武巖、太武岩、海印巖、海印岩、海印山、仙山等稱呼。時人只要提到浯洲嶼，就離不開太武山，只要知道太武山，就不會漏掉山上的十二奇景。由此可知，太武山自古以來成為金門人與自然互動之人文地景，為閩南海域的門戶，也是金門海洋文化之起源。   金門雖是一彈丸小島，但卻是歷代兵家必爭之地，兵連禍結，其主要原因乃是它是由堅實的花崗岩所構成及特殊的地理位置所致。明代抵制倭寇，設置千戶所及巡檢司，後來金門成為鄭成功反清復明之基地，以及近代國共對峙之核心陣地，成為防衛、偵測和鞏固重要據點，基於戰略需求，自然山勢與地質融合為一，建置許多地上或地下防衛、掩蔽設施、開鑿岩壁之山洞及人文設施，呈現了軍人戍守及日常生活的時代特性，如忠烈祠、玉章路牌坊、鄭成功觀兵奕棋處、毋忘在莒石刻、多處碑碣的精神地標，加上山路旁的木麻黃、相思樹、潺藳樹、松柏、赤松、桃金娘……等，以及山壁上的花崗岩、石英岩脈、煌斑岩、花崗片麻岩等自然生態景觀，成為戰地金門人文地景之特殊景觀。   若能善用地形、地質與地貌，結合太武山十二奇景及其他人文地景，加以維護運作，定能成為國際級自然文化遺產。十二奇景包括風動石、千丈壁、倒影塔、古石室、一覽亭、蟹眼泉、跨鰲石、石門關、眠雲石、偃蓋松、蘸月池、玉几案等，另外尚有海山第一、海印巖、萬頃田、步雲梯、拜亭、觀音殿、大雄寶殿及龍樓、鳳閣……等人文景觀，串連自然生態、石刻、軍事遺跡及宗教信仰海印寺，真是美不勝收。   為加強生態環境保育、提昇人文景觀內涵及彰顯戰地時期太武山的核心價值和時代意義，若能再將現有可供參觀之各個坑道、酒窖、紀念館、植物園……等以電動車的模式連接，定點解說，並規劃定點解說牌，標示各種植物說明，以觸控式的電子播音解說，結合環境教育理念，必能讓大家更認識金門的鄉土自然與文化精髓。   太武山是金門在地居民心目中的大山、聖山、仙山。多年來，全縣各級學校及社會大眾常在此實施戶外活動與環境教育，體認到太武山具有豐富的文化底蘊，值得我們探究和推廣。太武山的地質之特殊性與重要性，是具國家級地景標準，現已成為金門重要的觀光景點，若能在金門縣政府和金門國家公園的共同努力下，做更好的經營管理，加以規劃與整理，將成為最豐富且獨一無二的國際級人文景觀。

  三月的金門多霧，時陰雨，就像此刻的心情一樣，怎麼也好不起來。   往昔因為工作需要，時常見證親人死別，身處哀慟悲傷的場合，總感覺缺了一份感同身受的心意；生死別離雖是必然，有時卻是突然下的愕然，如何持平冷靜的對待，著實是件參不透的人生功課。   哥哥長我兩歲，我都叫他老大。小時候那會兒，師長都要我好好的向哥哥看齊，因為小學六年，哥哥的成績總是年級第一，這讓打混摸魚的我，一下子成了眾人關注的標的。   「這都不懂？回去問問你哥！」「你哦！你哥都不教你的嗎？」我哥肯定是教過我，但顯然績效不是太好。記得那時的我極沒耐性，專注力更是大有問題；寒暑假作業總是要拖到最後一刻，眾人齊心一力外加挑燈夜戰後，才能勉力完成，過程中可謂斧鑿斑斑、品質堪慮，為此我沒少挨老師的戒尺，更會援例再加上「向你哥學學」之類的訓勉。那時的我經常在想，某某人的哥哥成績一般，相較下，我受到的關切及待遇似乎都是因為有一個太過優秀的哥哥，果然是倒楣至極。當然，有個會讀書的哥哥也不全然是壞事，至少我的鉛筆、字典、書法習帖、筆盒等等的文具從來沒缺過，自然是拜哥哥大考小考下的獎品所賜。為此，我還曾天真的跟吾娘說：「學習不好沒關係，反正老大的鉛筆會分我寫！」不長進至此，吾娘也是無語。   興許是耳濡目染之功，小學四年級開始，我的學習腦總算打開了些許；名次逐級上升，但到了第四名就卡住了，偏又獎品、獎狀只發給前三名，我依然得過著仰「兄」鼻息的日子。記得哥哥小學畢業那會兒，是全校最風光的畢業生，硬是獲得了「德、智、體、群、美」五個獎項中的三個年級第一，最大獎是一輛拉風的腳踏車，可把眾人饞得流口水。上了初中後，他又開啟了文科外掛；月考、期末考、模擬考，國文成績經常是年級第一，他的作文更是公告欄學習榜上的常客，我彷彿又將重蹈小學時的學霸陰影。所幸，那時我的成績也漸有起色，上初中便被編入了所謂的「好班」，至此開啟兢兢業業、莫敢造次的好學生人設。回首以往，前半生的學習軌跡自然受到哥哥的影響，到底是迷途知返的羔羊，還是誤闖荊棘的小白兔，著實很難釐得清。   哥哥的學習在高中畢業時有一個大的轉折，原想憑著不差的成績投筆從戎，臨行前卻變卦，之後選擇了台北工專，一年後又決定回鄉接手家業。這個轉折每每提及，他都語焉未明；直到我也從中山大學機研所休學後，才約略可以體會他的心情；「就是孩子想家了，有什麼稀奇的！」老爸那時很雲淡風輕的說著。心思的事自然沒那麼單純，就我而言，那就是一款飄飄然不著調的空虛感，說不清、道不明。   三月的第一天，哥哥走了，很突然，更愕然；距離確診日也就四十四日，既是罕病，更是難治的罕病。哥哥愛人更甚於愛己，為家庭傾盡所有，卻忽略自己的健康；此前，還歷經了眼疾、手折之苦，猶記他手纏紗布說著「怎麼那麼倒楣！」的情景。   三月的霧，停飛機場、喧鬧的人群，「倒楣」之聲此起彼落，眼裡凝著霧氣，哥哥的過往一如跑馬燈，轉瞬即逝……。

  一輩子養成的閱讀習慣，一輩子受益。   我是一隻慢鳥，習慣於慢飛，後知後覺則是我的本性，也是天性。   小時候，老師規定的功課，形同聖旨，一點都不敢打折扣。老師叫我背課文，我就背課文；老師叫我背語詞解釋，我就背語詞解釋；老師叫我背字音字形辨別，我就乖乖的背字音字形辨別，壓根兒不敢逾越與造次。而這些當年囫圇吞棗、未經消化的「食物」，經過歲月儲存、沉澱、淬鍊、淘洗後，竟成為我後續閱讀與嘗試寫作的養分，每當我想寫些東西，它們都會一古腦兒湧上心頭、湧向筆端，默默等著我召喚，等著我差遣。   我在中正國小教了九年資優班，最常使用的語文補充教材，就是胡適先生編選的《歷代白話詩選》，經年累月使用的結果是書背磨損，書頁泛黃且破損，但是詩人所留下的智慧結晶、吉光片羽所煥發的榮光，卻照亮求知若渴，急於求知的童顏。   由於個人長年擔綱金門國教輔導團語文領域召集人，比基層老師更有機會接觸兩岸四地（台陸港澳）語文菁英，透過彼此交流互訪互動，互相學習切磋，確實收到意想不到教學相長效果。   現在就以我手頭的一份資料，說明語文補充教材，對學生素養的提升確有助益。   這一份教材，是株洲市小學語文教學專業委員會，於民國九十四（2005）年9月通過的，名稱是「株洲市小學生優秀古詩文背誦推薦篇目」，他們從小一編選到小五，獨缺小六，從選詩中我發現，入選的詩人，以唐朝最多，其次是宋朝，而清朝的詩人，被選取的亦復不少，可見只要是好詩，沒有時代畛異，都禁得起考驗與篩選。   這份清單，從初唐四大家之一－－駱賓王的〈詠鵝〉入手，選薦者的智慧與幽默，一種對童稚的理解與同理心，讓人打從心底頷首與敬重。請先看看一年級選單的前五首，便覺我此言不虛。   （1）詠鵝　唐‧駱賓王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2）憫農　唐‧李紳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   （3）靜夜思　唐‧李白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4）春曉　唐‧孟浩然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5）古朗月行　唐‧李白   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又疑瑤台鏡，飛在青雲端。   光看這一份用心的選單，六、七歲稚齡兒童的成長心理和文學心靈早就被抓住了，到這步田地，要學生不被觸發，要如此純潔小心靈不被喚醒，絕無可能。   就中選得最多的，當屬詩仙李白了。詩仙被選的名詩，有大家耳熟能詳的〈靜夜思〉、〈古朗月行〉、〈獨坐敬亭山〉、〈秋浦歌〉、〈望天門山〉、〈望廬山瀑布〉、〈早發白帝城〉、〈贈汪倫〉等，而詩聖杜甫、詩佛王維、宋朝的詩書文三傑蘇東坡和王安石的小詩，亦被選入，可見好詩不寂寞，見證選輯者獨到的眼光與智慧。   寒假期間，閒來無事，一書在手，樂趣無窮。其中又以閱讀石曉楓學棣新著《跳島練習》和老同學李台山先生的《蘭湖散記》最獲我心，尤其是曉楓的力作，甫獲九歌文學國度梁實秋文學大師獎，更為可喜可賀。   寫到這裡，曉楓兒時那被我要求背誦唐詩宋詞的慧黠身影，彷彿再次重現眼前，想到當年個人無悔的耕耘，欣喜菁莪樂育，功不唐捐，而今漸入老境，頗感快慰！

  今年是我的本命龍年，第六輪，已進入古稀的老龍。那天FB見許兄水富說，他父親逝於正月初十，那不就巧了，先父水藤公，也正同那年正月初十過世，我時年十三。停靈在家，要等元宵十五過後才出殯，這是一個難過的元宵節。先父生於清光緒30甲辰龍年，逝於民國53甲辰龍年，享壽一甲子，到今天這個甲辰龍年，冥壽120歲了，留給我60年的思念！   〈元宵十五〉是我喜歡唱的一首南管曲，第一句就是元宵十五，《荔鏡記》中陳三五娘的故事，是五娘的唱段。二人相會於上元節，黃五娘投落手帕荔枝傳情，陳三為了一親芳澤，扮磨鏡工，故意打破鏡，到五娘家為奴三年，私相定情。林大鼻想娶五娘，賄官害陳三發配崖州，強行拆散雙人。這便是哀怨的元宵十五，幾經波折，最後修成正果－荔鏡緣。   今天在這個不宵禁的好年頭，元宵十五大放光明，紅燈串街，街頂如蓋閃爍天衢繁星，金亮巨龍袞袞耀眼。浯江街的「金門傳統音樂館」在許銘豐大師的指揮下，在火樹銀花的照映下，款款地演奏一曲一曲的天籟之音，有我的二弦、二胡伴奏。我也唱了〈金門詩酒之歌〉——我寫的詞，許銘豐作曲。〈元宵十五〉南管主題曲，我便放懷引吭開唱，呂坤和局長也上台持檀板助拍，兩個搞美術的檀郎，歎檀奴老矣！何曾識得嬌無那？元宵夜依然唱出淡淡的哀愁。   元宵節的重頭戲就是「花燈」，現在都外包台灣設計公司，製作大型的主題燈，配上大量省電的LED燈具，局部動態展示，城開不夜。小時學會自製關刀燈，到傅家花園圍籬砍下路竹，一人一節等人高，四分之一處，紮緊鐵絲做刀頭，十字剖成四根，刀頭內橫放一圈橢圓尖，撐成立體，貼上彩色玻璃紙，噴水繃平燈面。深喉部塞一塊地瓜，凹一小洞插小蠟燭，就可遊街示眾去了。直至蠟盡燈滅，或燈燒火化，才沿街巷摸黑回家，小時的印象元宵夜很黑暗，我不太敢出門。後來規定每店家，要掛出手製的花燈，我大哥就自紮一燈，我一旁幫手，貼上棉紙，他無師自通彩繪四面蘭草花，在店面高掛點燈。沿街光明精彩許多，走到橫街口老胡仔的湘菜館，一大把紙紮的菜刀，亮鏜掛滿店門口，刀口血淋淋有老毛的頭，我看到的是，國恨鄉愁的元宵十五。   從社教館時代，每年舉辦全縣花燈比賽，鼓勵各單位、各校學生踴躍製作參加，我當了十幾二十年的評審，閱盡千燈萬燈。我在沙中教美術兼工藝，教國三同學三五人一組，製作大型花燈。傳統工序繁雜，上課提柴刀出草，滿山砍竹子，回工藝教室細剖成竹篾，自創紮成海豚、飛機……等立體造型。首先要做大量棉紙繩，用棉紙撕條，捻成有兩耳的短細繩，漿糊紮貼竹骨每細節。每一個不規則框格，一塊一塊量身剪裁，貼上色紙、玻璃紙，再裝飾金點、銀線、花邊等，最後安電線裝燈泡完工。放寒假元宵送展，學生也樂得一些小獎。我家對面就是翁文林（曾得金門文化獎）的糊紙店，小時我常在他家鑽進鑽出，偷學了紮紙功夫，我與石頭也參加北門舞獅隊，在翁佬家學打鑼打鼓、弄獅打拳。街上李家可以買到台灣來，一綑綑兩人抬的竹篾，也有台灣印刷好的半成品花邊，所以紮紙工作就不必費時費工，但還是很繁雜。沙中工藝引進一台「高週波點焊機」，我教學生改用鐵線作花燈骨架，交接處一踩就點焊上，雖然方便許多，每一件作品總是要焊上千點百點，上課大擺長龍，煞費苦心。曾作過幾個能轉動的動態花燈，在傳統與現代、復古與創新兼容並蓄！   元宵後一日，殯儀館送沙中同事莊世平老師，浮現我小時的心情，也是元宵後送父親上山頭，做七摸黑金城公墓祭拜，寒天陰森恐怖，長年的元宵十五使我有點不快樂！我替官澳楊家廟大門撰、書一幅對聯，老楊請我喝春酒吃大餐，還送我一個大紅包，見紅心喜，稍有點快樂。楊國舅南來泉州，欲往廣東會師，得知陸秀夫背幼主崖山跳海，文天祥——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裏嘆零丁，國舅亮節公携子，轉進浯洲官澳珠寶山下定居。另一位老楊每年都送來年禮，舊東門城下也請了春酒，酒後要續攤K歌，八十多大老，活力酒力不減，我敬謝不支，龍體欠安我沒去，只合弦管斷腸古曲，「草草離亭鞍馬」——上行杯。宣和間，上元張燈，允許仕女縱觀，賜酒，一女竊所飲金杯。押至御前，女誦〈鷓鴣天〉詞，貪看鶴陣笙歌，恐翁姑責一夜未歸，「竊取金杯作照憑」，徽宗喜，賜無罪並贈金杯。這個亡國之君的藝術家，難得一個不掃興的元宵夜！大時代的山河歲月，無盡頭的動盪，何時能有一個真正快樂的元宵十五？

  二月底金門教育處舉辦青少年文學獎頒獎，除了年輕的得獎人受到矚目，被提及最多的該是金門文學讀本。主持人李卓恩、李文良副縣長、洪春柳、李福井、林黛琿等老師都提了幾回。散文讀本收錄年輕代表周怡秀作品〈月橘〉，便是得獎作品，當年是高中生，現已就讀台北師範大學，我去年十月底辦理《水裡的鐘》發表會，也請怡秀幫忙。她幫忙接待貴賓，不見少女羞澀，而落落大方，舉措間自在自信。   金門文學讀本編輯費時費心，我負責新詩賞析也是一大挑戰，其中收錄金門老朋友管管與白靈作品。管管風格與技巧上相當反傳統，詩音樂性高，常利用意象語與反理性的創作法來製造「驚愕效果」，營造意外的幽默性。〈金門一個明朝小村裡的那棵梨花〉充分體現寫詩美學。   這首詩用了許多疊字，作為新詩用來強化主旋律，在朗誦場上，戲劇效果更好了。曾多次目睹管管朗誦這首詩，有幾回連稿件都沒有，竟能熟記朗誦，讓人稱奇。這首新詩以梨花的靜默佇立，對比周遭環境遷變，打仗了，後裔們紛紛離開故土，到台灣、遠赴南洋，開啟金門人的遷徙史，有些房屋成為殘壁、有些因為逃難留下滿屋子寂寥、「有人逃去了南洋／有人搬了家／有人被活活的埋在那明朝的屋簷下」，然而「那棵站在明朝小村邊的梨花照樣開它的梨花」，人的戰亂國度不影響植物界國度，在一個空間象限中，更顯人間無情。   白靈跟其他詩人很大的不同是他寫詩，也出版新詩技法，影響不同世代詩人。二十一世紀初，曾多次參加金門文藝活動，比如兩岸海中會、詩酒節等，白靈也是受邀貴賓，他雖是「參訪」，未曾久居金門，但詩人的客觀凝望特別不同。〈金門高粱〉以「舌尖」、「刺刀」、「肚臍眼」等精準語言，直陳金門的戰地特性，作物以水灌溉，金門與高粱酒則以火萃取，「這裡種下的砲彈/竟比長出的高粱還多」，苦難彼時、豐收此時，但不會有人願以苦難作為交換，種種都是不得已的命運。   〈毋望在莒－金門太武山所見〉登高以後，低迴看心事，以青春、情愛等，作為詼諧基調，「有些匐匍上了岸/不曾開一槍/就爬進了/忠烈祠」，寫盡了戰爭的無情與荒謬。有人在戰爭中安全歸來，有人不幸淪為枯骨，雖然忠烈，但當年那個女孩何嘗希望所愛的人成為生硬的石碑，青春華美、生理寫實以及生死無辜，構成人間真實。〈安全士官守則變奏曲〉則採取形式突破，新解士官守則，為過往的肅殺氣氛增加趣味與反省。室內到戶外，是軍中空間與四伏危機，笑中帶淚、淚中帶笑，誠如弘一法師所言「悲欣交集」，更加孤寂況味。   雖然不在文化局主場，而在教育處頒獎客場，我是刻意多提金門讀本，擔心費盡思量編撰讀本，如果落得船過水無痕，就太冤枉了，而且頒獎現場多位校長與會，希望校長們把讀本編入教材，讓金門孩子認識更多金門籍作家。   金門讀本的青春豐收是周怡秀，這次頒獎則是眾多年輕學子，與代表得獎人致詞的李庭穎，僅僅是金門國中的學生，口條、台風已比美研究生。我在她的抑揚頓挫的穩健致詞中，想起管管、白靈，也欣慰在師長栽培跟學生自己努力下，金門的孩子勇敢踏出未來步伐。

　　故鄉金門雖處國疆緣海之島，但自古以來文明昌盛，人才輩出科甲連登，被譽為海濱鄒魯，明清以降國事紛擾，金門成為地緣戰略要地，招來無數刀兵戰火的洗禮，歷經重重磨難，加上經濟發展不易，許多鄉親只得落蕃出海求生存，堅強的金門族人不改其志，仍以教育子弟讀書為首要大事，近百年來培育出眾多的文官武將，成為國家棟樑，貢獻社會，都是在這塊土地上苦心教育的成果，身為金門人值得驕傲。 　　金門大學成立後，網羅了國內外知名學者與教育專家，在島上積極推展高等教育的提昇，成績斐然，也讓鮮麗的文化金門島補上最後一塊拼圖。一○八年六月金門大學陳建民校長有感於旅台金門同鄉會對金門大學校務發展的關懷，特別率師生代表到台灣金門同鄉總會參訪。當日氣氛融洽，在場的全國各會理事長促我共同集資捐出新台幣近貳佰萬元作為金大校務基金，顯示旅外鄉親對家鄉教育發展的重視，陳校長表示由衷的感謝。去年底陳永東、王水衷、楊維居、楊紫玫、何碧英等旅台鄉賢再次發起讚助捐款，累計獎學金總金額已達四佰餘萬元。 　　當陳校長滿懷溫馨和感恩回到金門後，想起離鄉背井的鄉親在外生活打拚本非易事，還要省吃儉用把錢寄回金門幫忙教育工作，委實過意不去，他隨即召開校務會議，決定把這筆捐款，全數移作旅台同鄉會子弟返鄉就讀金大的助學金，針對旅台金門同鄉會會員子弟，每位返鄉入學的新生給予助學金兩萬元，希望鼓勵更多在台鄉親的金二代、金三代踴躍回家鄉念書，意義深遠。 　　金門大學成立不僅提昇金門的高等教育與台灣水平並駕齊驅，全校師生、職員人數高達四千五佰餘人，成為金門島上最大的消費團體，促進地方經濟有其項獻，周陽山教授說，如果每人兩個便當，一天就要消費九千個，數字不小。金大學生打工填補了許多工商職位的人力空缺，許多大型活動也都會見到金大同學來參與的青春活潑身影，為逐漸老化的金門添增了無比的生機。我想許多在金大度過長短不等歲月的老師、學生、校友，對金門自有一份感情和記憶，他們會把金門帶出去，讓更多的人知道金門，認識金門，更喜歡上金門這個好地方。 　　金門未來的發展，需要海內外鄉親共同攜手努力，特別期待更多下一代年輕人的投入參與，必有事半功倍之效。目前初估統計旅居台灣的鄉親約有六十萬人，南洋各國大約近百萬人，而實際留在家鄉的鄉親可能不到七萬人（戶籍約有十四萬），地方發展需要人力、物力，資訊等，太少的人口難有經濟動力，地方發展不易。以此之見，金門需要大量的人口回流，鼓勵海外青年返鄉發展事業建設金門，一直是同鄉總會既定的目標與任務。 　　讓我們下一代回到金門大學念書，從而認識金門，喜愛故鄉，回歸金門，這樣才會投入參與建設發展金門的行列，雖然只是區區兩萬元的獎學金，卻代表了旅外同鄉會、鄉親為家鄉培育人才的用心，不論身在金門、台灣、大陸、南洋只要我們攜手同心，金門的明天一定會更好。（稿費捐金門家扶中心）

  今年的農曆過年很特別，可能是受到各地自媒體視頻渲染的影響，一時網路上世界各地主要都市，紐約、倫敦、舊金山、巴黎、莫斯科、雪梨……，到處都有慶祝農曆年的活動。依我看農曆華人過年有幾個重要元素相當吸引人，慶典中的舞龍舞獅很容易在廣場上群眾中激發出一股興奮快樂的氛圍，讓人樂於參與。而春聯有對未來的期許及想望，譬如：豐衣足食、國泰民安、恭喜發財等。溫哥華唐人街（Chinatown），正月初一舉辦春節遊行，雖然下著小雨，視頻中仍可見不少人扶老攜幼參加。   其實，我鮮少到唐人街廓走動，主要這些街巷靠近溫哥華東區，而東區無家可歸的遊民及吸毒者多，有不少店面，甚至還設有可拉式的金屬鐵門，作為防範之用。街區內頗有特色，採用紅色燈柱、路標以英文及中文雙語標示。從建築市容來說，唐人街的建築不高，不若西區有高聳新穎的大廈及窗戶明朗的帷幕。這天陽光燦爛亮麗，冬日難得見到的好天氣，心想就到唐人街逛逛，感染一下過年的氣氛。   我逛過幾個街區，發現華人經營的店鋪以賣南北雜貨居多，內容有：魚乾、干貝、蝦米、海帶、香菇、白木耳、紅棗、黑棗……，類似台北迪化街的南北雜貨店。這樣的街景跟我多年前造訪紐約、舊金山等地的唐人街頗多相似。大概由於過年，街道兩旁特地懸掛著紅色燈籠，有的店前還掛著燙金的「福」、「春」等碩大的字。走過一些餐廳，偶而飄來陣陣亞洲香料味。明亮的日光下讓人感受著一絲暖意，見有一遊民，全身蓋著一條被子躺在騎樓下睡覺，另一遊民蹲坐在街角打盹，還有一遊民躺著睡著露出腰部一處傷口，一旁的便帽內擺著數個銅板。   左傳上說「篳路藍縷，以啟山林。」這句話對於華人先民移居海外，所面對的的艱苦，可說是最貼切的描述。先民除了在唐人街開闢一片街區作為謀生居住的根據地，不僅僅如此，還有遠大的目標。在同一街區，建立了一座美輪美奐宮殿式，綠色琉璃瓦的中華文化中心，主要目的除了賡續中華文化，同時，還有促進華裔與當地文化的了解，推廣中華文化、藝術與社區交流及協助華裔移民融入當地生活。室內設有展覽室，一樓展示著早期華人移民加拿大的生活及各行業的奮鬥故事。二樓，展示加國華裔軍人的歷史事蹟，由於華裔軍人參與加拿大第二次世界大戰的行列，自此，華人才取得加國的參政權。在一樓照片展中，有張照片讓我印象深刻難忘。這是十九世紀後期，華人在船上用膳的畫面。船艙內的華人衣衫襤褸破舊不堪，有的打著赤膊，有的將褲管捲至胯下，或站著或蹲著吃食。說明文字上說「華工通常被安排在船的下層，不但空氣汙濁，而且每天只有兩頓米飯和茶水。」其經歷是異常艱辛的。   在文化中心旁有一處鬧中取靜的庭園，讓人可休憩的寧靜場所。公園現改名為中山公園（Dr. Sun Yat-Sen Classical Chinese Garden），入口處矗立著一座國父半身銅像雕塑。園內是一處美麗的庭園設計，有涼亭、池塘、步道及各種植栽花木。池塘四周有岩石環繞，池內養著錦鯉，頗具有江南園林的景致。如此亭台樓閣，小橋流水別有韻味，對於其他族裔的遊客既新鮮又好奇，經常有人前來打卡拍照。   當走出公園，牌樓處有四位美女一律穿著黑色長外套，手上提著紅色燈籠，正在拍年節有關的視頻。我在另一頭取景拍照，這時，其中一位先生走來以英語問說：「會不會說中文？」我說：「可以啊！」原來是一家大陸航空公司，想邀我參與活動。我接受訪問對著鏡頭說了些過年的吉祥話。視頻是為了配合飛往馬德里航班拍的。

  有一天春和景明，天朗氣清，當朱熹穿著長袍馬褂，手扶著長髯在太文巖的燕南書院講學之際，門人忽報說孔子高車駟馬，率了弟子一行過訪金門，已經在水頭碼頭通關登岸了。   孔子到訪金門，這是天大的喜訊，也是劃時代的一件大事。朱熹在金門講學已八百多年，今天能得師尊玉趾眷顧，覺得顏面有光，是何等榮耀的事？因為孔子竟然會接受他的邀請，惠然肯臨，讓朱熹有受寵若驚的感覺。孔夫子，遊金門，這事當然不是無因的。   前些時日朱熹看到湖南電視，說孔子接見了馬克思，兩人還深入的交談，而且相談甚歡，這比孔子去見南子還不可思議，一定又給有心人作文章了。孔子有遇有不遇，到底他的命好或不好呢？這還真的不好說。   命好時，有人捧上天，命歹時，有人踩在地。不過細細的推敲，孔子及身的命還真不好，他三歲就喪父，從小就過著貧苦無依的生活，只是還知道讀書上進，但是步入社會想要出人頭地，也長時找不到晉身之階。因此，後人有詩曰：「夫子何為者？栖栖一代中。」   孔子找不到頭路，為了求生，只有去坐館教書，當起私塾老師，收一點乾肉當學費餬口，勉強的過活，奉養他的母親。他空有一肚子的道德學問都沒有用，卻找不到一個識貨的人，只能：「嘆鳳嗟身否，傷麟怨道窮！」所以孔子長期陷在失業狀態中，有時窮困窘迫，面有菜色，還面臨生命的危機。所以孔子雖然貴為聖人，但是命並不好。   一個找不到頭路的聖人，後世的許多讀書人，卻都利用孔子找到頭路，而且吃香喝辣，好不風光，讓孔子恨得牙癢癢的，恨不得晚生千百年，他也可以去考試應舉，不必去周遊列國求官，看閽人的臉色。   朱熹了解夫子的境遇與身世，覺得他如今又身否道窮、日子不好過了。自從1904年光緒皇帝廢除科舉之後，孔子就被打入了冷宮，已經沒有人去跪去拜去求了，因為從孔門已找不到生發的道路，識時務者為俊傑，把孔老二及他的書籍丟到茅廁坑裡去了。   孔子不得志，乘桴浮於海，安住在台北的大龍峒，曾過上幾年的好日子，每年還有人祭拜有冷豬肉吃，可現在又不行了，不僅門可羅雀，可能有朝一日被當成外國人看待，恐怕會面臨掃地出門的命運。   而他在大陸也好不到那兒去，有一陣子還被批被鬥、遊街示眾，日子真是過不下去，恨不得改姓。如今姓孔已不吃香了，因為沒有人祭孔，只有姓馬，因為今天大陸是惟馬首是瞻啊！因此，今天的中國文化到底姓孔還是姓馬呢？有時真的讓人看得霧煞煞。所以當馬克思先生來敲門之時，孔子還不敢不接見他，跟他喝茶聊天，承認他是來了一百多年的中國人呢！   朱熹看到此情此景，心有戚戚焉，就寫信給尼父，邀請他到金門一遊。朱熹說「地猶鄒氏邑」，來此有回家的感覺，不會有懷鄉病，而且此地文風鼎盛，詩禮風華，有孔門的遺風；不惟如此，這兒宗廟的祭祀文化保留原汁原味，春秋兩祭還有周禮的儀軌。因此他誠摯地邀請孔子光降金門，說這是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   朱熹的信中還說，這兒的經濟條件不錯，主事的縣太爺以儒學為宗，屢次申明要遵行禮運大同篇的理想，作為施政的方針，使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也，而且他還親自認養獨居老人，也鼓勵縣府一級主管發揮愛心，有志一同。   朱熹告訴孔夫子，金門是適合養老的地方，除了可以領老人年金，三節還有配酒，如果想收幾個學生教教書也沒問題，照樣可絃歌不輟。他最後強調一點，禮運大同的理想，在金門最有落實的希望、實踐的可能。他勸尼父不可錯過這個千古不遇的歷史機遇，請尼父紆尊降貴來金門當國師。   孔夫子受此激勵，就率領顏回、冉有、子夏、子路與子貢造訪金門。

  金門搭上了今（2024）年第96屆奧斯卡獎的列車，這是托台裔美籍導演江松長的福。他以《金門》（Island in between）入圍最佳紀錄短片，不論三月能否獲獎，這短片已然掀起一陣不小的旋風，足以讓全球的金門人、華人和世人，不得不再次對金門刮目相看。   《金門》是一部「意見式的紀錄片」（opinionated documentary），二十分鐘不到，江導用清晰且親切的英語，用第一人稱表達自己對兩岸三地（台灣、金門、大陸）的看法。   《金門》擺脫慣見平舖直敘的報導，採委婉或隱喻的手法，探究戰爭與和平的古老話題，頗具脫穎新鮮感。   反覆研讀這短片，一遍遍欣賞片子取材和編作的技巧，除了佩服，還有就是感動。   片名叫《金門》，金門卻是片子論述的起點，不是終點；是手段，不是目的。雖說如此，金門在歷史、地緣、交通和未來的重要性，片中歷歷彰顯。   片裡那首熟悉到不行的《反共抗俄》歌曲，唱醒了沉睡在我心底的記憶。我從出生在金門，就是聽唱那首歌長大的，那首歌道盡了戒嚴時代兩岸勢不兩立的情景。由此可見《金門》高明的表現技巧。   片裡鄧麗君膾炙人口的《甜蜜蜜》，在金門馬山傳出，和在大陸內地合唱，兩岸共鳴，淡淡傳達了江導想用歌聲統一兩岸的提醒，相當耐人尋味。   江導說他在台灣、美國和大陸三地，均有長住過，少有人像他一生擁有三本護照，這加深他報導的說服力和可信度。至於金門，只是從他令尊早年服義務役時待過的經驗傳授，加上近年親身的體驗，卻留給他對金門如此震撼的感受，才因緣際會製作了《金門》。   「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詩句，最能形容《金門》想要表達的和平理念了。正因含蓄，所以更加感人肺腑。片中透露，金門一座近代史上砲火猶新的島嶼，島上現有和平的夕陽和善良的百姓，沒人確定能維持多久。   的確，金門眼下的和平狀態，相當難得，難得有些不太真實，不可置信，甚至有些不安。但是，沒人希望金門的和平，只是風雨中的寧靜而已。《金門》給我們的印象，正是想望和平的殷殷期盼。   《金門》將生硬的政治和和戰爭議題，透過精挑細選的影音和畫面，處理得柔性平易近人。《金門》主要傳遞金門未來不確定性的訊息，這正也是台灣未來充滿不確定性。   片中有一橋段，安排兩位大陸嫁到金門當媳婦之間的對話，說到疫情期間，在金門打了三劑疫苗，回大陸還要重新再打。從平凡百姓口中點出兩岸政體上的差異，可見江導表達手法高妙之一斑。   江導希望以金門當作起點，把台灣的故事說給全世界聽，讓更多人看到台灣。《金門》指出：金門對台灣的過去扮演要角，台灣的未來，金門不會也不能缺席。   《金門》告訴我們，金門雖小，在兩岸之間所扮演的要角，卻是偉大的，大到成為全球關注的焦點。江導的《金門》，印證了我對金門的一個觀點：金門是一座無法沉默或被忽視的島嶼。

  有線電視開放後，曾有一段時間迷上看談話性節目，覺得各領域的專家精煉的分析跟論述能讓人短時間獲得各方面的知識，省去很多專門學類的基礎學習，不過在看了一段時間之後，才發現這些所謂的專家很多是信口開河。撇開流量與立場的問題，在沒有事實與邏輯下充滿謊言與謬誤，而在網際網路成為傳播訊息的主流工具後，這個問題更加嚴重，一些掌握平台的人，靠著平台傳播謠言與錯誤資訊，而一般沒有辨別能力的大眾，就容易陷入接收錯誤資訊被洗腦的陷阱。   另一個自身經驗是擔任消防員期間，在專業領域上有機會獲得一些學習跟教學的機會，但有時會遇到些新進的後輩或學員們，他們在學習一些入門知識後，就自認自己已經掌握了該類門所有的知識，說出一些明明很基本自己卻覺得很厲害的言論，然後就開始質疑相關政策、技術或制度，覺得消防工作其實很簡單，國家花費那麼多金錢跟時間培養這麼多人，是浪費資源的事。對於這些質疑一開始我會耐心解釋，以求讓其了解每一門專業知識都是無窮無盡的，只有認知跟學習程度的問題，沒有全知的可能。但是在只有有限知識卻擁有無比自信的人前面，講這些是徒勞的，導致後來我也懶得解釋，因為認知不在一個維度上是無法溝通的。   這在中國古人的經驗裡，早就用一句話形容，「半瓶水響叮噹」，而現代心理學對此也有研究成果，那就是「達客效應Dunning-Kruger effect」，這是由康乃爾大學的「克魯格」跟「達寧」兩位學者提出的一種心理學效應，是指能力欠缺的人有種虛幻自我優越感的認知偏差，錯誤地認為自己比真實情況更優秀。   讀者若興趣可以搜尋維基百科看看更完整的解釋，裡面有張圖是所謂的達克效應曲線，縱軸是「自信程度」，橫軸是實際上的「能力程度」。從圖片左側起點出發往上最高的點稱作「愚昧之峰」，接著右側曲線中的最低點叫做「絕望之谷」。   當我們學習一個新技能時，在大量吸收新知識、實際上知識卻在侷限的狀態下，會自我膨脹產生一種莫名的優越感。所謂無知者無畏，我早年對於火災搶救的自我經驗跟認知，恰恰能說明這一現象。當初剛從警校畢業時，憑著英雄情懷與自認能力非常強，對於火場搶救都覺得並不困難，出現達克效應中「愚昧之峰」的心理反應，多次成功搶救經驗（只因剛好沒有意外發生）讓自己自然產生一種「我太厲害了」的錯誤認知，但隨著後面對消防專業累積的知識跟救災經驗越來越多，才知道自己所謂勇敢只是無知罷了，因為救災救護現場變數太多了，只有更好，沒有最好。   達克效應中另一個值得注意的點是曲線圖中的「絕望之谷」，跟愚昧之峰剛好相反，當我們越懂越多，走出井底，發現外面有太多比自己實力高強的人時，有可能陷入自我懷疑，覺得自己不夠好，或甚至想放棄原本在進行的事情。例如授課時會害怕台下坐著的都是非常專業的人，在台上若說錯了一個知識點，必定遭人質疑跟取笑，而陷入絕望之谷中，導致產生不敢上台的心理。   不過跌到谷底的好處就是，接下來都是上坡了，經歷絕望之谷之後，當你學習到該類門大部分的知識，你會產生自信，知道自己所知與未知的部分，當然這個過程不會太舒服，會陷入一種不斷自我懷疑的循環，甚至出現「冒牌者症候群」的症狀，覺得自己不值得，這些感覺都是你在蛻變的徵兆。只要確定方向正確，那麼在經過「絕望之谷」之後將會有明顯的突破，而到達「開悟之坡」。   胡適給北大畢業生的講話中，曾引用禪宗的一句話：「達摩東來，只是要尋一個不受人惑的人。」在這個知識大爆炸，新知滿天飛，社交媒體訊息碎片化的時代，對於傳播資訊我們要儘量以事實跟邏輯分辨其正確性，做個不受人惑的人；另外面對任何領域知識的學習，也都應該抱持謙虛的態度，才能儘早達到開悟之坡」。東西兩大哲人，蘇格拉底「我知道自己一無所知」，以及孔子的「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千年之後，依舊直指人心。

  春臨大地百花艷，福至人間氣象新。Line群組好友徐謝忠和兄於除夕前發來一副對聯，橫幅是「春臨大地添福壽」右聯是「兔隱山林除舊歲」，左聯「龍飛青天迎新春」，附語「通俗春聯贈好友，祝福龍年行大運。」忠和先生學問高深，涉獵廣泛，文字造詣深厚，常以應景、應時、應事抒懷，信手拈來，偉然成詩，分享大家。實深感佩，令人景仰！   金門與臺灣農曆春節習俗源自閩粵地區，亦與戰後中國大陸移民的南北風俗薈萃，融合了中華文化的精髓。傳統稱呼有新正、新年、開正、正月、元旦、新春、舊曆年；兒時在金門，大年初一亦稱之為新正年頭、正月初一、過年、正月正時。通常，過年習俗與傳統民間信仰息息相關，從農曆十二月十六尾牙到新年二月初二頭牙期間，一系列節令、祭祀等活動，是慶祝農曆新年的傳統節俗，匯聚了許多歲時信仰、宗教科儀與人文藝術等禮俗，今日仍是臺、澎、金、馬地區社會最重要而盛大的傳統節日；政府部門從善如流，彈性調整連續假期，讓民眾歡度春節。   傳統過年的歲前節俗有農曆十二月十六日的尾牙，拜土地公、食尾牙仍是人們應時的習俗；往昔「雞頭辭僱傭」的趣俗，因而有「食尾牙面憂憂，食頭牙撚喙鬚。」的傳聞，亦代表著舊時社會，主僕或僱傭之間的人情世故。而「撣塵」（大掃除）有除舊布新之意；農曆十二月廿四日恭送百神返天庭；十二月廿五日，已婚婦女要挽面。年兜做粿，是過年應景、祭祀的食品，閩南語的每一種粿皆有其寓意：發粿（發財）、甜粿（食甜甜過好年）、菜頭粿（好彩頭），年糕，在外省族裔寓意中，則代表「年年高陞」或「步步高陞」。   農曆春節，是中國傳統社會家人們團聚過年的重要節日。父母在，家是凝聚家族成員的中心，每到春節，長住金門的弟弟妹妹幾家之外，散居在台灣的各家，都會想盡辦法返鄉過年，幾代人團聚在一起，享受除夕辭歲圍爐的溫馨氣氛。父母親先後辭世後，各「口灶」分散，家族聚會以父母忌日回去祭拜時居多，春節團聚大都以台、金兩地居長者召集，分別辦理小規模家族聚會。我排行家中老大，承襲父母「家和萬事興」遺訓，每於春節期間，出嫁的三位妹妹回娘家的時候，邀請弟弟各家，辦理家族聚會，凝聚和樂融融的團結精神。   數年來，春節的家族聚會在台灣辦理，通常是兩桌。今年二弟家因子女都在台灣發展，為免子孫輩台金兩地奔波，他們夫婦二人於除夕日完成例行的祭拜活動後搭機來台，兩家人第一次在台灣一起圍爐；大年初三中午家族聚會，假桃園某會館辦理，雖然有三家因路途及工作關係未能參與，卻是歷年來人數最多的一次，三代同堂，席開三桌，氣氛熱絡；餐後來住處話家常，餐廳、客廳滿座，談笑聲此起彼落，熱鬧非常。   農曆新年風俗隨現代社會演進，部分舊時習俗逐漸式微；而宗教信仰的多元化與表現方式，也有別於佛、道信眾的辭歲儀式，但是，大家見面時互道「恭喜！恭喜！」則是共同語言。軍校學長、也是我在國防部總政戰部二處同事王松林兄，精通書法，藝術天成。二十餘年來，每於年前揮毫賜寄春聯乙副，讓我免於選購之勞；今年亦不例外，橫幅是「盡心知性存至善」，右聯「龍歲平安保健康」，左聯「辰年喜樂增長壽」。歲次甲辰，謹以此聯祝福大家：龍年開春展新願，身體安康吉星照，得道多助運昌盛，福祿壽囍都齊全！

  在金門睿友文學館「陳炳容金門鄉土史地作品展」現場，有篇〈金門古官路探索〉，文中提及至1954年中央公路（伯玉路）完成，有五百多年風光歲月的官路功成身退，被新式公路所取代，而在軍方闢修公路時期，「由於局勢吃緊，構建工事的建材需求孔急，官路沿途的碑坊、路亭有的便被拆毀，充當建材，誠屬無奈與不幸」。 　　關於這類「無奈與不幸」的事情，很多地方都在發生，並非金門所獨有。看到陳炳容老師上述感慨時，我立即聯想起自己在山東濟寧仲夫子（子路）廟尋訪古碑的經驗。 　　2018年1月15日，我因執行「清代越南使節於中國刻詩立碑之考察與研究」計畫，去到濟寧市微山縣魯橋鎮仲淺村的「微山仲廟」進行現場考察。行前，我已盡力做足功課，事先掌握到清朝乾隆年間有阮宗窐、阮輝瑩、胡士棟等三位安南使臣曾在仲夫子廟刻詩立碑的文獻記載，又看到有記者報導微山仲廟：「雖然經過修繕，眼前的仲子祠還是略顯衰落。院內雜草叢生，亂石遍地，從地下挖出的三隻贔屭和一些石碑也都殘壞破損，散落院內。」 　　我是多麼期待，仲夫子廟院內從地下挖出的石碑，倘若正是我要尋找的越南使節詩碑，那該有多好啊？ 　　事實證明，此一期待只是我空虛的幻想而已。仲廟裡裡外外，根本看不到乾隆年間任何一塊安南使節詩碑的影子。 　　還好，皇天不負苦心人，在子路第七十三代孫仲偉帥先生的引領下，我於面向「衛聖殿」左側廂房壁間，意外目睹了三塊年代比乾隆更早的康熙年間石碑，它們是專為清初阮進材、陳世榮，阮名儒、阮廷策，阮貴德、陳(王壽)這六位安南國使的六首〈謁仲夫子廟〉詩所刻立的。 　　後來經過我的研究，綜合越南燕行文獻與《仲里志》、《濟寧金石志》等田野資料加以統計，從康熙二十五年（1686）到乾隆四十六年（1781）共有二十三位越南使節為仲夫子廟留下了二十九篇詩作，這些詩作大都以同一使團成員為單位，合刻立碑，推估這樣的越南使節詩碑約有八到十塊之多。 　　可惜目前仲廟內僅存嚴重腐蝕的三塊，其他都跑到哪裡去了呢？ 　　根據仲廟大事記的記載：「（1959年）在仲淺村南三里建設三里碑排灌站，仲子廟古碑被運往建設工地，廟內碑刻遭到嚴重破壞。」 　　記得2019年10月中旬，仲偉帥先生透過微信告訴我，他曾走訪早年拉碑的老人，老人回憶說拉走的碑都是完整的，當時缺水泥板，就把仲廟內的許多大碑，拉去用在涵洞和地基。 　　我從那時起，又開始有了一個新的期待，期待三里碑排灌站的仲廟石碑有重新出土的一天，到時候說不定有機會尋獲失落的越南使節詩碑。 　　多年過去，最近仲偉帥傳來得自仲崇民先生的喜訊！三里碑排灌站果然發現越南使節詩碑蹤跡：在一塊塗寫著「三里」字樣的舊碑上，可以看出該碑原係清乾隆八年（1743）合刻阮翹、阮宗窐、鄧茂三位同行越南使節六首歌詠子路詩作的下截（佔原碑的三分之一）；此外，還有一塊拆除柴油儲油罐舊墩時出土的殘碑，碑上鐫刻乾隆四十三年（1778）安南國貢使胡士棟、阮仲鐺的賦詩，現存上截（佔原碑的四分之一）。 　　沒想到，我這個新的期待竟然夢想成真，真是太神奇了。   　　此刻，我既渴望可以早日重返濟寧續尋越南使節詩碑，同時也衷心祝願陳炳容老師能夠繼其《金門碑碣翫跡》（2011）之後，再從金門的公路、軍營、碉堡或坑道，把那些不幸被挪充構建工事建材的古碑碣找出來。

  長期投身職場，心裡無不渴望當個家庭主婦。曾經在英國倫敦、約克郡因伴夫婿進修純為家庭主婦，短短十六天的快樂時光，距今逾25載，實現了我這輩子的夢想。   2023秋，初旅愛爾蘭，一踏上土地，熟悉感喚起昔日記憶的甜美。它的英國文化氛圍，與約克夏如此相似。   「Fish & Chips」（炸魚和炸薯條）是其中的一項。薯條，有別於美式速食瘦長乾巴，屬於厚實粗塊，炸得香噴噴，一口咬下，滿嘴薯泥綿密香醇。炸魚亦是，裹著薄薄的香脆酥皮，肥碩甜美的魚肉，吃得滋潤，嘴角滲出油光。   海洋的浪花，土地的滋養，譜成海洋與泥土的戀歌，也成為舌尖滾動的華爾滋。在約克夏或愛爾蘭，無論街頭小食肆或典雅的餐廳，都看得到「Fish & Chips」的身影。   島鄉金門，逢年過節拜拜祭祀，炸物最普遍，常見於「菜碗」的鋪排。兒時物資缺乏，生活捉襟見肘，炸物，如芋頭、蚵嗲、魚塊、菜炸……唯逢年節慶才有，是記憶裡最明亮的一處。這些原味，幸虧在烈嶼「海園」餐廳，始終為離鄉人忠誠地保留著。   昔日烈嶼人吃地瓜，今日愛爾蘭人吃馬鈴薯。愛爾蘭是馬鈴薯的故鄉，諷刺的是，歷史上的愛爾蘭大饑荒卻因馬鈴薯欠收，係由當時歐洲的晚疫病所引起，導致饑荒三天，死了一百多萬人。最後官逼民反，英國政府沒有措施，中間經理人壓搾農民，食物價格高，農民買不起，上百萬人口外移，甚至流離失所，大大改變了愛爾蘭的人口，以及政治和文化面貌的改觀。   愛爾蘭，大西洋環繞的島嶼國家，自然景觀充沛，人文豐富，與殖民母國英國的紛爭，揹上一只沉重的包袱，歷史悲情在1922年終於卸下，成為獨立的國家。有趣的是，同在愛爾蘭島上，北邊一小陸塊名稱北愛爾來仍隸屬英國，首府貝爾法斯特。南邊的陸愛爾蘭塊較大，獨立後發展迅速，歐盟一員，首都是都柏林。兩邊國界沒藩籬，人民來來去去，不用簽證也沒關卡檢查，只是貨幣上有所不同，北愛用英鎊，愛爾蘭用歐元。   愛爾蘭，面積約7萬平方公里，比台灣大一倍多的島嶼，卻只有四、五百萬的人口，可想而知生活在這塊土地的人民，如何的從容自在。他們樂天知命。連搭計程車時與司機聊天，他說這個國家什麼都好，生活條件優，治安良好，所得收入高，天然環境佳，唯一的缺點就是「drink is too much！」   放眼世界，一個城市的盛大與美麗，往往承載著河流奔放，千古流淌，生生不息，都柏林也不例外。利菲河蜿蜒於城市，連接的大小橋樑四十幾座，蔚為交通要衢。利菲河以南有一區Temple Bar（聖殿酒吧區），是著名的藝術與娛樂區，人文薈萃。華燈初上，三五好友一杯飲料，一盤輕食小點，西方文化的歡愉令人羨慕並生嫉。   愛爾蘭之旅，是與商界朋友近幾年的盟約，以杜拜為中心點，繼展會後延伸旅遊北歐國家，一年一國。首次是挪威，愛爾蘭是第二次計畫，因疫情延宕三年，2023年解封，重新啟航。   臨行前才發現對這國度的資訊一無所知，幸賴金門文化局呂坤和局長的牽引，一本愛爾蘭人文專書-《戀戀愛爾蘭》如獲至寶入囊袋。這書作者莊坤良教授專精西洋文學研究，說來巧合，他是呂局長師大藝術博士班的英文老師，巧的是我與莊教授都為English Career商業雜誌寫專欄。   按圖索驥，這書成為我愛爾蘭之旅的文化指南。 愛爾蘭，時至今日儼然已成富裕國度，不管是物質或精神文化層面，可看性高。其中一日我孤獨一人漫步城市街頭，隨意自在，不禁心生期許：再來、再來，停留更久……。

  小學六年級，為了參加畢業典禮的表演，我們班在洪老師的指導下，編練了一個表演節目，那時黃梅調電影「江山美人」正紅火，於是我們組成了七個人，練就「天女散花」、「江南好」的舞曲，洪老師的家在我家後方的巷子，閩南傳統建築的一落二櫸頭，深井小小的，那時我們的個子也小小的，每天利用空檔請洪老師指導編舞，大家不辭辛苦的彩排、演練，幾個小女生因為對「江山美人」黃梅調的喜愛，還有那一身古裝扮相，彩帶翩翩起舞十分著迷，因此，即使練舞辛苦，卻也甘之如飴，揮汗也不喊累。   可愛的是，幾個同班同學因此結成姐妹，依著年齡大小排行，彼此在練舞之餘，情感更深了，有什麼活動聚會都會結伴，到演出那一天，不僅洪老師無微不至的跟班，同學之間也互相關照，舞臺上，我們使出混身解數的功力，要把多日來老師的指導與磨練，「臺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的努力，盡力展現，做一場完美演出，台下師生，還有家長的掌聲，讓我們在贏得「滿堂彩」之餘，盡力釋放自己，那個場景之轟動，留給我們十分甜美的回憶。   我們表演的曲目，是「江山美人」的插曲，一首「天女散花」，一首「江南好」，試摘錄一小段，當年演唱的是靜婷，作詞：李雋青，作曲：王純。   「天女散花」歌詞：   鮮花開放滿天庭，(滿天庭)   萬紫千紅，(萬紫千紅別有春)   採得仙花下人世，好分春色到凡塵。   「江南好」歌詞   水又暖　山又溫   桃紅柳綠　醉春風   誰人不說　江南好   江南歌舞　最風流啊　最風流   那個年代流行黃梅調，我們彩排次數多了，幾乎人人朗朗上口，生活裡少不了黃梅調，大家追著當紅的明星跑，林黛成了大家的偶像，影片中的故事風靡了金門島上的男女老少，茶餘飯後大家追著黃梅劇，所以我們的演出也贏得如雷的掌聲。   小學畢業，升上國中，學校有了遊藝活動，學校知道我們的「天女散花」歌舞劇，雖然升上國中，大家就讀的班級不同，但是在老師的一聲令下，我們再次組軍，只是指導的洪老師已經調到臺灣教學，於是另找良師，同學姐姐阿喜姐善舞，一口答應擔任我們的指導，於是練舞的場地從北門的洪家，轉移陣地到東門的阿喜姐家，也是傳統的老房子，那個溫暖的院子，讓我們姐妹重聚，就從蓮花步開始，長長的袖子飛舞，宛如變幻萬千的彩帶，我們自己都著迷其中，一群好姐妹再次站上舞臺，用古裝劇的扮相，詮釋音樂動人、舞姿曼妙的「天女散花」、「江南好」。   兩岸通航後，大家都藉由金廈水道走讀地大物博的大陸風光，江南美景從我的夢中走進了生活裡，蘇東坡的詞：   「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我到了杭州西湖，醉在波光瀲灩的西湖美景中，眼前彷彿是我們那年的「天女散花」在湖畔輕舞，熟悉的樂曲，把我的青春都喚了回來。   我們走進杭州西湖蘇東坡紀念館，該館位於杭州西湖蘇堤南端的映波橋旁，毗鄰雷峯塔、淨寺、花港觀魚，那些日子我們騎著單車流連於美如畫的映波橋，醉忘了歸。   喜歡自然的我還拜訪了杭州「三西-西湖、西泠、西溪濕地」之一的「西溪濕地」，生態資源豐富，有「杭州之腎」的美譽。   據說宋高宗趙構南渡到杭州，經過「西溪濕地」時被這裡的美景迷倒，便留下一句「西溪且留下」，流傳千古。我去時是秋天，被滿樹紅柿迷住，至今猶念念不忘「西溪濕地」的美景！

  中國人號稱「禮儀之邦」，五千年的文化傳承，更強調以禮待人、以禮治家、以禮治國，禮是什麼？以前年輕時代背誦著青年守則~第一條：「禮是規規矩矩的態度」，由這個固有道德衍生出「禮讓」，不管是堯帝傳賢不傳子，將帝位禪讓於大孝的舜，或舜讓位於禹，政治上的禮讓；或是在1998年臺北市市長選舉中王建煊以高聲望喊出「尊王讓馬」，禮讓馬英九，使得馬英九第一次出馬就以些微票數擊敗連任的陳水扁，當選台北市長，傳為一段政治佳話，後來馬英九也禮聘他擔任監察院長。這次總統大選不是綠的獲勝，而是藍白不合無法禮讓，因此只有將總統大位禮讓給民進黨。   「禮失求諸野」，中華文化最重要的道德元素「禮」，原來影響力是超越法律的，可是今天講求「民主法治」，間接也影響到教育，年輕人從「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的自我任性到「只要不違法，有什麼不可以？」的個人主義，鑽法律漏洞、譁眾取寵或是以獨立特行來博取網路聲量等，這已是一個嚴重「失禮」的社會，其實禮是人與人之間往來的一種彼此尊重和關注的態度，他超越了法律的規範，公車上的不讓座並沒有違法，你我都一樣買票上車為什麼要把「座位」讓給你？但站在人性人道的立場，看到行動不便或是大腹便便的人上車，你不讓座會良心不安；而且旁人的觀感不好，這正是禮的精神之所在。   「讓路」，有時闖進一條只能一部車通行的車道，必須要有一方願意讓路，交通才能順暢，否則雙方僵在那裡，交通就會打結，那該誰讓？誰要讓？就要看駕駛人是否知禮的修養了！中國人常認為外國人是「蠻夷之邦」，認為外國人比我們不懂禮貌，殊不知外國人對公共空間的禮儀和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之道，比我們還更有禮講究，如禮讓行人先走人行道，我在民國83年第一次出國到瑞士去，就看到瑞士人駕車，只要看到行人一踏上斑馬線車子就自動減速停車，禮讓行人先行直到行人腳離開斑馬線，而我們台灣直到最近很多行人活活被撞死，才立法重罰來維護行人的行路權和安全。   在西方「Lady First」已是普世的禮儀規範，台灣實施民主不久，近年來才開始強調「女男平等」，性別平等也讓女性有更大的發展空間和自主權，因此我們才產生第一位女性總統，基於先天生理的差異，許多情境確實要女性優先，這也是符合人道的普世價值。   但「讓」也不是意味著就不講求公平、公義、公道。讓應該是願意站在對方的立場來設想，而心甘情願地讓步，但不代表必須對一些惡勢力或不公不義的人或團體委曲求全、曲膝卑躬，有時也要當仁不讓和「雖萬人、吾往矣！」的勇氣。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禮讓是美德也是修養，「讓利」其實也不會讓自己虧損多少，但是如果不讓，卻會滋生敵意和爭端，敵對和戰爭因而產生，就像大陸「桐城的六尺巷」典故，「千里來書只為牆，讓他三尺又何妨，萬里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爭一時不見得爭千秋，禮讓反而帶來相讓為安。

  我披著一襲溫暖的日光在老家漫步，發現護龍、洋樓、大廳與前廳蘊藏不少龍的圖騰，正好與今年甲辰龍年一呼一應。   經過歲月洗禮，歷史建築百年古厝的建築規劃、空間布局、建造技藝和裝飾藝術等，展現匠師的巧妙設計和精湛本領。整棟老建築在整體規劃中，又提供各式各樣分散的形象，如木雕、石雕、磚雕、彩繪、交趾陶和泥塑……，獨具特色。   最醒目的是，前落塌壽壽樑下的木製透雕角龍雀替。龍頭向下，龍身和龍尾在上，一副降龍之姿。民間認為降龍可以辟邪去煞，守護家園；升龍則寓意步步高升，飛黃騰達。木雕的龍眼突起，龍鼻噴張，龍角挺立，龍鱗整齊有序且層次分明，旁邊還有祥雲襯托，氣勢非凡。《述異記》：「蛟千年化為龍，龍五百年為角龍。」千年的修練和五百年的沉潛，讓站在塌壽下的我感受一股神秘的深層力量，胸中升起敬意，感念祖父留下如此精緻氣派的角龍，那是他為我預留的豪氣。   雙龍戲珠的圖騰以彩繪和泥塑的型式，在老家的各個角落出現，寄義著吉祥、繁榮和幸福。   護龍迴廊牆壁繪有兩隻白色的草龍，兩龍對峙，在靛藍的底色陪襯，猶如在藍天之下搶奪一顆龍珠。草龍是身體、尾巴和爪都被變化成卷草，是一種帶著龍形象的卷草圖案，又叫「卷草纏枝龍」。以S形為表現主體，不斷延伸，創造連綿不絕、層出不窮的效果。   塌壽的大門上方掛著「濟陽衍派」堂號匾額，仔細一瞧，上下各有一組雙龍戲珠的泥塑彩繪，形態柔韌婉轉，層次豐富，富有曲線美和律動感。這兩對卷草纏枝龍彷彿一邊護著珍貴的龍珠，一邊庇佑著家族源流世系。我每看一眼堂號匾額，腦海就會浮現騰飛的龍帶著我尋根問祖。   塌壽的壁堵和屋簷的滴水，也有雙龍戲珠的圖樣。不同的是，塌壽壁堵是彩繪的黃色卷草纏枝龍，簡潔明快；滴水則是陶製的真龍，體態矯健，龍爪雄勁，當雨水從龍身滑落時，彷彿飛騰在雲霧波濤中，堅定又勇敢。   仿巴洛克式建築洋樓的圓拱門立面，有一組雙龍戲珠的泥塑。二龍張口欲作銜龍珠狀，舉起孔武有力的前爪要抓取龍珠，型態逼真。龍身呈向前遊走的姿勢，神采奕奕，威風凜凜，中間的龍珠散發著火焰，讓整個雙龍戲珠的構圖充滿了生機。火珠象徵著太陽，雙龍共迎旭日東升，蘊含蓄勢待發的能量與祝福。   每當我在洋樓招待親友或旅客喝茶時，在龍圖騰的薰陶之下，想像力會增加現實物質的價值和意義，手中的烏龍茶越發香氣濃郁，甘純滑潤，一點也不「烏龍」。在充滿西方建築語彙的立面，展現中華最具代表性的龍圖騰，深具中西合璧與華洋體用合一的哲學觀，祖父身為出洋客的視野表露無遺。   我們一邊品茶，一邊說著心中龍圖騰的信仰，神通廣大、變幻莫測，寄託風調雨順和太平安康的美好願望。唯有把這些龍圖騰放置到一定的情境中，傳統和文化的意涵才能彰顯，例如導覽解說、旅宿體驗、沙龍講座、心得分享，才能更深地去理解，進而將蘊藏其中的觀念傳下去，增加文化自信。   老家的龍被時光反復錘煉鍛打，經歷對日抗戰與國共內戰，在險象環生的困境中隱忍，散發波瀾不驚的氣息和內斂的鋒芒。龍如同老家的心靈顯影，亦真亦幻，帶著生命的動態。

  1929年出生於金門、新加坡大華銀行前董事主席黃祖耀於2024年2月3日辭世。這段時間，包括新加坡《聯合早報》、The Straits Times（《海峽時報》）在內的媒體，有多篇講述他在商業領域、公共服務的成就。回憶過往，緬懷故人，我腦中浮現這20餘年來數次與黃祖耀先生的互動。   金門技術學院獨立設校之前幾年，在當時李金振校長的率領下，在大華銀行總部辦公室，我們拜見黃祖耀主席三次。另外二次是我安排時任監察委員的黃煌雄、劉興善，以及中華文化總會劉兆玄會長去見他。再一次是2012年黃祖耀主席帶著家人返回金門三天兩夜，我有幸協助接待，當時情景如今仍然歷歷在目。   黃祖耀的「為商之道」有著哲學家的深邃洞見。在2006年的《華商韜略》訪談中，他明確指出「協助社會進步繁榮是商人的根本利益。」這樣的商道，說明公共利益及私人利益的共生共榮，也反映一種積極性的企業社會責任。   除此之外，他對社會的影響力相當大，是舉足輕重的華社領袖。他於1969年至1973年、1977年至1979年兩度共出任三屆新加坡中華總商會會長。與此同時，他1972年起擔任新加坡福建會館會長，1964年起擔任新加坡金門會館主席（1973至1978年間由蔡普中任主席），一直到2016年才卸任、交棒蔡其生先生，出任金門會館永久榮譽主席。1986年新加坡宗鄉會館聯合總會成立，他亦擔任創會主席。從1992年起，他也擔任為援助貧困人士的華社自助理事會的信託委員會主席。同時，黃祖耀還在1970至1980年期間擔任南洋大學理事會主席，並於2004年受邀擔任南洋理工大學名譽副校長。因為他的成就，新加坡國立大學頒發了榮譽博士給他，也榮膺新加坡政府殊功勛章（最高榮譽國慶獎章），可謂實至名歸。   對這樣一位日理萬機的商業巨擘，卻同時出任數個非營利的社團組織領導人，若是沒有歷史使命感，絕對不可能辦到的。同時，他的勤奮自律也非一般人所能及。幾次到大華銀行總部辦公室的談話中得知，他即使年事已高，但幾乎天天到辦公室，數十年如一日。有一次同行成員問他：黃主席，大華銀行在東南亞、中國大陸各地有相當多的分行，要不要回金門開一家？黃主席的回答，其智慧、情商之高，令我折服。他接住這樣的問題後，先稱讚金門人的勤樸、儲蓄美德，也說他注意到現在金門社會的富裕，林林總總花了近10分鐘來讚揚，然後話鋒一轉，說：「我的銀行是要給人借錢的，不只是給人存錢，若開在金門肯定沒有生意」。他的回答給足了客人面子，也務實地說明了銀行存在的功能，非常高明。   黃祖耀對教育的重視還不只媒體上的報導。他曾告訴我，他提供獎學金給中國留學生，且定期接見他們，會面時以英語交談。他發現，這些學生剛來的時候，英語表達並不好，但半年後的會面，他們竟然可以用流利的英語回答，可見學生們下了苦功。言談之中，我感受到他的惜才之情，以及對教育無私的奉獻。我想，黃祖耀主席捐獻金門大學，成立黃祖耀人文社會學院，不只是故鄉情而已，還有他對培育人才的殷殷期盼。當時，我出任黃祖耀人文社會學院首任院長時，他特別囑咐我，務必要將這個學院辦好。他感嘆地說自己最大的遺憾是沒有機會受大學教育；在金門大學的公開演講上，他提醒學生最重要是誠信。他說：「土產貿易是用自己的錢做生意，賺錢或虧損自己負責；銀行是管理別人的錢，必須更加小心，操守品德必須良好。他所用的團隊人才，誠信是最需要的能力。」句句發人深省。   個性沉穩、處事低調、喜怒不形於色的黃祖耀先生，可謂「望之儼然，即之也溫」。和他談話，他總是專心聆聽，再針對問題精準回答，率真而務實。馮清蓮女士（1977年加入大華銀行擔任主席特別助理、2013年退休）在2014年寫了一本《黃祖耀---大華之道》（原書為英文版，中譯者周兆呈博士），記錄了他精彩的人生歷程。我曾問過他，您不是跟我說過不打算出書立傳嗎？他笑著回答我，這本書並非公開的書，而是寫給家族成員看的，他希望他的子孫們能夠深刻了解大華銀行的奮鬥史。我恍然理解了他的心情。那一年我帶他去參訪陳景蘭洋樓時，他站在「吾望後輩當念建業艱難」的泥塑字樣，沉思了好一會兒，似乎想起了他的拚搏人生。   打開《大華之道》書扉，收錄了一張黃祖耀17歲時站在新加坡中正中學的照片。那時的他，帶著超乎年齡的堅定眼神，望向遠方。1998年《源》季刊〈父親給我的教誨〉一文中，黃祖耀自述：「要不是因為中日戰爭爆發，也許我會在臺灣海峽的鄉間長大」。但我深信，成功並非偶然，他的一生留下了無數的典範，謹以此文感謝及紀念他。

  趁著春節連假，我們外出登高望遠、賞景，回到大自然的懷抱，更顯自我的渺小，山或海，有各自不同的美，也有各自的故事。   正月初一去爬太武山，我們走的是正常的水泥路，天氣好，人潮多，尤其那「毋忘在莒」勒石到此一照的人更是多，彷彿那就是大山的精神象徵，來到海印寺，這回我不能進廟參拜，只有在廟前點光明燈及太歲燈，今年及以後都不用再點媽媽的了，讓我感傷、失落，我請先生去廟旁幫我拿手抄經書，回家可抄寫迴向給媽媽。中午就在山上吃平安素，挺美味的，炒飯、麵條、麵線、鹹粥，加入地瓜，一年也只有這段時間可以好好的享用。回程去了倒影塔，望向遠方，也看看山腳下的金門，一旁的斗門登山步道，很久沒走了，印象中這裡比後來發現的其它古道好走多了，我們曾走過蔡厝豆腐古道、南風隙古道，近來有名的「羊角囊」聽說美不勝收，但挑戰性似乎更高，想來不但體力要好，精神更要集中，上山有這麼多條古道可走，但最好還是有人帶頭，否則容易迷路啊，從金門日報上看到不少次有人等待救援的消息。   正月初二去天摩山，這地方知道的人不多，地勢不高，路程也不長，但風景卻特別，讓人大開眼界，我們來到青嶼，google一下，手機顯示只要2分鐘，好像再往前走就是了，開口向人確認一下方向，沒錯，此地正在修路，但可以進去，小「毋忘在莒」就在眼前，一樣到此留影，但防護措施好像要加強，另一邊不小心會滑下去，有隻胖胖的、不怕生的貓，應該是有人提供食物養牠，這裡適合眺望大陸，像是一處少人知道的秘境，上回我來是辦活動，正逢爬「銅牆鐵壁」後的腳痛期，整個行程都落在最後，以前是小石子路，現在則是二條水泥路，要離開前遇到先生的同學，住官澳，連續二天來二次，這回帶家人來。   正月初三，小學同學邀我去外面走走，本想去金門大橋附近，後來討論後決定去「茅山塔」，原因很簡單，她沒去過，我騎車到路口等，結果他們家人三台車從我身旁經過，我們一群人從這頭上去，從氣象站那一頭下來，沿途可以欣賞不同的風景，沒想到我們才走不到一半，他們家的小孩子興奮的大聲說已經「登頂」了，雖然有些高度，但邊走邊聊，也是很快就到塔前，下山後回到「看海的日子」，其實來的人少、污染就少，同學開心的去照海，但我們后湖不是就靠海嗎？在金門不同的角落，都有不同的美！   我在家鄉工作，偶爾四處走訪、踏查，可以更深入了解家鄉，而外出工作的他們，願意騎著腳踏車、靠著雙腳、藉著手機去捕捉看到的金門，倒也難得，我這幾天，無形中幫了幾位親朋好友做了新的體驗，登高，望遠，走入大自然！

  過年為了年年有魚，我買了一個鮸魚頭，一條白北，一條海鱸，再加朋友致贈的一隻烏魚子，使得今年過年，魚族當道。   郭柏蒼的《海錯百一錄》載：「色白身扁，弱骨細麟，……生東南海中，……鱗細紫色，無細骨，肉粗。」。鮸魚是常民偏愛的高級魚之一，盛產於冬末春初，往昔過年，我都會買一隻鮸魚，三、四吃。   今年就只買一個鮸魚頭，先炸酥，再以陶鍋放入魚頭，以酸白菜為主角、添加茶樹菇、香菇、凍豆腐等，免不了老薑、粒胡椒、米酒去腥，一直煮到魚湯乳白，再灑些花椒鹽、蔥花，這樣一道「酸菜鮸魚砂鍋」，上桌時，湯要有點燙舌的溫度，以筷子挑食魚眼窩以及魚頭上邊邊角角的肉，頗具吃魚的美感。   今年菜市場馬鮫與白北頗多，兩者，我經常分不清，市場達人知簡單的二分法是：馬鮫魚身較瘦狹、魚肉較腥羶；白北較肥碩豐腴、魚肉較嫩細。   白北要比馬鮫稀少，那天一籃子的馬鮫，只有一隻白北，我深怕背後欺身上來的饕客跟我搶，趕快下訂。我請魚婦片肉，一半裹炸粉、麵粉，炸成魚梭；另半裹薄薄的太白粉，炸魚片，待紅燒。其實這兩種魚都屬於鱸形目鯖科馬鮫屬魚類，只是馬鮫屬藍點馬鮫（Scomberomorus niphonius），白北屬中華馬鮫（Scomberomorus sinensis）   年夜飯，沒一尾全魚，顯得不夠完美。除夕早晨，市場已經空虛了，我竟堵到剛釣上岸的四、五隻鱸魚，都還嘟著嘴吐納。   鱸魚，又稱七星鱸、花鱸，形扁大、口細，魚背有斑文，魚肉嫩實，清淡不腥。郭柏蒼的《海錯百一錄》載：「海鱸……斮膾不腥，其肚尤美，江河池澤產者肉細。」，早在一百多年前，福建人就把鱸魚作成「斮」（生魚片之謂），可見其高級。   這樣的活魚，當然以清蒸為之，我以薑絞汁、胡椒粉、米酒、蠔油、醋等先醃漬，再鋪上香菇絲、茶樹菇、辣椒段、蔥白、豆豉等，等沸水滾開入鼎蒸，待筷子可穿透魚身，蒸熟後的鱸魚，掀翻的白皙魚肉，像雪片，食之，答舌。   金門人吃鱸魚，是有故事的，相傳元末明初，賢聚村的孝子-顏應佑，在江南松江道為官，見江南鱸魚肥美，為饗母親，就在魚背上題字作記，果真鱸魚游到金門，為漁人捕獲送至其母，時墨跡已化成魚背上的斑點。顏母食後，又將魚骨棄置賢聚村東的圳子溝，魚隨即復生，並沿著圳仔溝游返大海（參見2006顏炳洳）。這樣的故事，與歷史上隋煬帝誦讚松江的「鱸魚斮」與晉朝張翰思念鱸魚膾辭官歸鄉，都是一樣不可考的傳聞，也因為這樣，鱸魚一直為人鍾愛。   鮮魚有鮮魚的滋味，魚乾有魚乾的滋味，醃臘曬成的魚乾，有一個專屬的名稱--「鯗」（魚下美上）。說文解字，這「鯗」字，就一定是美味了。   傳說吳王闔閭海上伐夷，糧食殆盡，忽然有一群金色魚群迎上船艦，為兵士羅網，得而為食，反之夷人一無所獲，因此吳軍大勝，後闔閭凱旋歸返，思念當時活命之魚，屬下告以都曬成魚乾了，吳王食之，魚甜香美，因創「鯗」字為念。參見2002朱振藩。)。不知何時金門人也研究出來一道「魚乾三層肉豆干浮」，那是以一種無頭魚乾，搭配三層肉、豆腐浮一起燜煮的家常菜，但現在已升級為金門人鄉愁菜之一。   我今年也試作「鯗」，我以烏魚為材，自作的「烏魚鯗」，滋味不亞於市售價昂的「無頭魚乾」，我把低價的烏魚升級了，甚興。   閩台人嗜食「烏魚子」，其來有自，清末郭柏蒼言：「漁人有自廈門澎湖伺其來時東渡採捕者，鳳山縣水餉有採捕烏魚旗九十四枝，蓋縣印，豎船頭，每枝徵銀一兩五分。」可見在清朝捕烏魚，是要徵規費的，代表烏魚的高價值，那烏魚子為人所愛，也就不消說了。   烏魚子的料理，各有其招。我嫌繁，只以熱鍋置入烏魚子，倒入米酒淹過之，兩面翻煎，讓酒水收乾，最後再撥兩瓶蓋高粱酒，這樣煎炙的烏魚子，切成0.5公分的厚片，內裡濕潤、外皮焦黃，搭配蒜白、蘿蔔片，好吃。   年年有魚，年年有餘，是人間習俗，島隅人，不改其例。

  社區大門入口處的兩側花台，長年以來栽種了七里香與金露華。七里香為橫，為社區與緊鄰的交通要道產生圍籬緩衝，保有一點隱私；金露華成縱，像極擁抱住戶歸巢或迎接賓客的熱情雙臂。神奇的是，一年四季，花香不曾稍停過，金露華淡雅淺紫色小花、七里香雪白小花接連著開。妙絕的是，七里香與金露華的果實都是偏橘黃色，七里香果實三兩相依，金露華的果實則美麗成串，彷如金黃露珠般的迷人。   七里香與金露華的花貌我初識得早。   在現今浯江街53號，金門鎮總兵署曩昔還是浯江新莊、自衛總隊、警察局合署辦公室的年歲，我天不怕、地不怕，出入自如。想像許獬穿越到民國，在蟲鳴鳥叫聲縈繞，樹影花香迎面飄的花園裡──七里香與金露華、山茶花與秋海棠、柏樹南洋杉、鐵樹中國梧桐，更別說前庭幾株百年老榕樹以及後院的百年碩大木棉的日夜相伴環繞。庭園裡數十種花草果樹的名稱我自然是後來才知曉的了，七里香與金露華的香氣與花容卻是銘記在心，不能時刻遺忘。   浯江街53號出入頻繁，警察局裡的叔伯姨姐自是認識得多。從收發室到最裡邊靠近圍後的廚房，都有我的「好朋友」，加上跟著父親在警察局搭伙過一段時日，於是綽號「打屁股」的廚工烹煮的白米粥、手工饅頭、蔥油餅、大鍋菜……簡單的美味到現在仍然記憶猶新。   那個年代，台金交通仰賴軍機，養樂多連同新鮮水果，都是屬於奢侈品，拜父親在警察局上班所賜，久久收穫幾瓶都是因為靠「關係」「特權」而來的。所以家裡長年有著「想光追的養樂多」的笑話。光追叔叔因為在尚義機場服務，不時會捎來一點小福利。   在警察局擔任司機的維發叔早先住在民族路180巷裡，後來搬到奎閣附近；廣東籍的馮伯伯住在蜘蛛穴一帶，我記得他削瘦臉龐，經常睜大深邃雙眼，嚷嚷著：「做乜嘢？」那是我識聽識講的第一句廣東話。   來自湖南的培樨伯伯，據維民校長文字描述，醃得一手美味湖南臘肉，可惜我始終無緣一嚐。同樣原籍湖南的仲龍伯伯身形清瘦，記得他在年節時，經常下廚做蛋皮糯米捲，至今我仍記得那清爽軟糯好滋味。仲龍伯伯跟來自烈嶼的愛國叔叔二家約定好似的，轎巷裡的平房、義和內的使君子宅輪流租賃而居。   我的童年時光，穿梭成長在警察局收發室值日室保防課戶政課秘書室督察室廚房之間；流淌蒸發在橫街仔南門街義和內轎巷衙門口後浦大街小巷裡。   年前傳來愛國叔叔病逝的噩耗。   母親在電話裡頭述說故友的熱心良善：「汝小弟小漢時手受傷流真濟血，我抱伊去警察局，愛國看到趕緊叫車載阮去醫院……。」   「我織毛衣予他的查某囡，他去台灣專工買二件真嫷的相連裙予妳們……。」   我則懷想起也許是在收發室，學齡前的我被抱坐在辦公桌上，「美國地雷、美國地雷」年輕的愛國叔叔逗弄著被暱稱胖胖果，活潑好玩的我。   年節過後，驚覺社區的七里香白色小花與金露華淡紫色小花都凋謝殆盡。或綠或橘黃的果實則垂掛灌木叢上。不怕。春雨過後，就要迎來記憶中的七里香與金露花香。

  我從十幾歲開始貼春聯，每年除夕前，風大、氣溫特低，一個人貼，貼之前，清洗牆面，除去污垢，雙面膠頑固殘餘、舊春聯灰褪黏留，抹布抹不去，菜瓜布不夠力，買來除黏劑噴覆，又加上酒精淋濕，鐵絲刷狠刮，污垢、頑膠才勉強脫離。   春聯是老式想望，傳統續存，但春聯貼在現代的建築門面常常難以貼附，門框左右無適當空間，前有電箱，旁有鐵框，後門有熱水器，門框墊高，側擋電箱，總難以服貼平順，風裡張起聯幅，纏綿不整，糾結難開，張貼著實不易。   說來，春聯最適合老式建築，尤其是閩南四合院，左右門容有寬敞條幅，對稱平穩，而現代建物則不然，單戶、小門，邊角逼仄，貼春聯總是將就為之，有貼就好，見紅就喜。   貼春聯還是傳統的漿糊就好，大刷沾就，大手一揮，滿滿塗背，穩穩貼服，在老閩宅裡有簷、有遮，紅紅艷艷，好看！   另外，貼春聯最好是老少一齊，老者寫聯，長者指導貼法，對稱否，齊平乎？少者灑掃洗刷，登梯上階，世代有序，傳承有道，不亦美哉！   一個人貼春聯，上下清消、塗抹，風裡展揚，凍僵手指，刮傷肌膚，春聯略略擁擠，紅艷登場，春到人間，聯對有神的恩典，還有人間的溫暖願景。   新年-農曆春節，積累所有老感覺、老觀念、老關係、老習慣於一身的節日，每每到了新年，你都感覺，啊！怎麼會那麼快，又一年啦！但對應著新，老在新鮮、亮麗的春聯表面，老在故鄉、舊宅、長輩、父老的環繞中，兒孫、晚輩、新衣新帽、新年快樂……，濃冽地對比，讓新更新、使老更老。   過完年了，有個感想，新舊世代唯一的共識，可能就在過年了，不然，各自聖誕、各自中秋，唯有過年，才能將新舊紛陳的世代兜攏在一起。   過了一段年紀，根本不期待過年，但一年容易又新年，來得似曾相識，猶如昨日重現，拆洗半許殘紅、一片凋零的舊春聯，手指在風中僵凍，回想過往365天，一下子也想不出來到底做了些什麼。   老年人在新年期待兒孫齊聚一堂，小朋友期待在新年拿著不同世代長輩的紅包，不然，一整個大家族，新有新的生活，舊有舊的模式，還真不容找到個交集點。   幸好，還有春節，一個舊時代的傳統禮儀，將大家聚攏，說著恭喜恭喜、新年快樂，再加上幾句吉祥話，舉杯一同道乾杯。   每每新年回家，總感覺大家都變老了，不，小朋友變高又變壯或變美，看小孩成長，才曉得自己同樣也變老，個頭齊肩的美少女喚我「伯公」，你才曉得臺北阿桑叫你「少年仔」，是多麼地客氣、有禮貌呀！   同學、老友屬於家族，除非刻意，不然不易見到，走春到各景點，幾乎見不到以往連綿不絕的打招呼熟人或老友，新年時時讓人感觸，讓人老呀！   在城市隱藏自己，淹沒在人流裡，在島上，天天在家裡，等三餐，三餐之外，午茶、點心加水果，長輩還時不時大聲呼喚你記得來吃飯。   不斷更新的新時代了，我卻總想著舊事物，人還是老的好，老朋友、老東西、老樣子，見面說不說話都自在，喝杯茶、聊個天、走段路，如此就好。   年是傳統的、年是接續地、年是老少共同的，老是過年，讓人不斷想起歲歲年年人不同。

  後浦人早期生活，習慣觀音亭的鐘聲相伴著日常。   清晨間從東門定時擊響，餘音遠遠向四方傳遞，家居南門中興路巷內，依舊可以清晰聽出每一下宏亮的鐘聲，在空中迴盪不已。   相對金門1958年至1978年期間，兩岸軍事情勢緊張對峙。單打雙停的日子，無數管制燈火的夜晚，時間到點，按照政委會規定，自然地跟著群眾躲進漆黑的防空洞避難。默契中，屏息靜聽外面的隆隆砲聲，直到停止作響，確定是砲火射擊結束後，才小心翼翼地走出狹隘幽暗的洞內，抱著慶幸的心情各自回去家門。   經過幾個鐘頭的睡眠休息，不久就聽到觀音亭的鐘聲如往常地敲響，隱約感覺到新生的喜悅，有一種格外溫馨的祝福降臨。那一代父老鄉民，似乎都願意將苦難命運寄託給宗教信仰，因為神明的平安庇佑，得免受戰火的禍害和牽連，觀音亭香火也顯得特別旺盛。   2008年購地移居古寧頭農舍，鄰近林厝砲陣地，隨後周遭環境陸續規畫為古寧頭和平紀念園區。同一時間，馬英九總統蒞臨金門八二三砲戰五十周年大會，發表了〈從殺戮戰場到和平廣場〉談話，他說：「我們要把金門從戰爭的記憶，轉為和平的象徵，我們無法改變砲戰的歷史，但我們可以創造和平的未來。唯有如此，這些軍民同胞的犧牲才有價值。戰爭沒有贏家，只會造成遺憾，我們不能讓兩岸的人民再有同樣的遺憾。」馬總統在和平廣場圓環落成及和平鐘啟用時，都親身前往剪綵，國軍砲兵部隊以隆重禮砲慶賀，取代昔日戰火的煙硝。   建國百年時，和平紀念園區內添置一口多種鋼鐵材質合鑄，鐘身環繞裝飾著世界各地不同代表和平意義的文字，鐘聲傳達世人祈求遠離戰爭、追求永久和平的願望。起初開放，吸引不少遊客前往參觀，儼然是金門地區新興的熱門景點之一。白天百步之遙的鐘聲，不時清清楚楚的傳來，聲音有些厚重暗沉，尾音逐漸清透，久而久之聽著也習慣。唯獨偶爾在大半夜間，也有人進入敲鐘嬉戲，樂此不疲。有次碰到同為後浦人的國家公園西站許主任，我略帶開玩笑口吻說著：「我跟鐘聲有緣，以前住後浦伴著觀音亭鐘聲作息入眠，現在搬遷到古寧頭，還是夜半鐘聲到客船啊！」他秒懂意思，馬上對大鐘支座加裝鎖具控管，分時段開放，來恢復夜間的安寧。   總統及立委選舉前，島內火砲聲響密度頻傳，驚動及揣測皆有，如以前的解釋說法，又是國軍部隊加強備戰訓練的例行性演習。   有句俗話說：「寧為太平犬，莫作亂世民。」和平的鐘聲與戰爭的砲聲，從來都不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人民所能自主的選擇，歷史造成的分化對立和傷害故事絕不能重演。我們衷心希望戰爭的陰影消失過去，迎接和平的鐘聲，永遠留在人間傳遞美好祝福。

  雙親孕育了八個兄弟姊妹，在島外島的務農歲月，兼做十萬大軍的柑仔店，昔日年代，能溫飽肚皮已是不易，更別談能多麼的豐衣足食。因此手足均無高學識，但大都有一技之長。這樣的家庭，在當時隨處可見。   縫縫補補的歲月，靠的是母親的一雙巧手，除兄姊的衣物是新的，底下的弟妹皆是一個穿過一個，除了過年來上一件較大尺寸、讓來年還能再穿的新衣，日子即是如此過。   二哥與三哥初中畢業後，報考軍校，一個憲官、一個陸官，傳統的思維，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臨上船，父親將人帶了回家。當他們的同學一身英挺軍裝，又改善了家庭環境，自此父子心中有疙瘩，兩兄弟亦前後赴台發展，在人生地不熟的他鄉自力更生。   儘管如此，當父親罹癌在台化療，三哥由南北上，於榮總附近尋覓環境不錯的旅館讓父親休養，我們赴台探望時也有棲身之所。日子過得很快，雙親人生任務完成後，先後去做仙，而三哥也離開了人間，在另一個國度裡，父子再續前緣。   兄弟姊妹各有歸宿，亦都過得不錯。曾經，自己貧窮過，但憑藉意志力努力過生活，而如今看世下還是有許多的弱勢族群，心想如何陪他們度過？   孩子生得多，參加的活動也多，禮物自然獲得多。常常收穫滿滿時，有需要的留下，用不到的送出，讓其生命延續。數年如一日的思維模式從未動搖過。而且愛美是人的天性，尤其書寫人物專訪，先上報後出書已成習慣，除拍照受訪者，自己也附上美美的照片，儼如寫真一般，留下美麗的紀錄。   衣櫃永遠少一件衣服，鞋櫃永遠少一雙鞋子，這除了真實生活中的愛美，亦彌補了幼年物質殘缺的不足。我愛買，但不買當季，不跟流行的風格，成就了永恆的光鮮亮麗。   多年來，已習慣將家中多餘的物品送人，將不錯的衣服整理後贈與不嫌棄的人家穿著。但因身分為榮欣隊長，常有鄉親誤以為是公家送出。之前公家依規定的名冊送水餃，不在名單內的獨居，則個人一點心意贈保鮮罐、環保袋、保溫碗……等等。未料其在台的子女聽聞他人有水餃，自己的父親拿的禮物不一樣，隨即來電「詢問」！對於遠在天邊的孩子關心家鄉父母的情景，甚是感動。   有時走訪鄉野，時有所聞沒有一件好衣，此刻總會憶起幼年的情景，返家翻箱倒櫃不過就是一件遮體的衣物，手心向下一點都不困難。就在生日當天，挑了一件狐毛領外套，讓對方歡喜迎新年。多年來開心收下，亦都相安無事。未料方見面，她怒吼已忍耐我很久，穿衣沒品味、贈衣沒問喜歡的顏色……。竟送出這份沒合心意的禮物。或許該好好檢討我是誰？我在哪？不同的世界別勉強！

  白先勇真是了不起的作家，一篇《樹猶如此》的散文，如此懇切，真摯動人，冷靜內歛。摯友王國祥生病，陪伴左右，給王國祥求生的勇氣。   本文從白府曾經有一排三株義大利柏樹，到深宅花木的選購培植，二位非農夫的摯友把一幢普通平房，屋前屋後寶塔松、中國榆，種植的搖曳生姿，讀者讀著彷若置身其間。白先生和王先生根除原來屋主的藤葛、雛菊、罌粟、木槿，重新改造。   白先生喜歡茶花，白茶雅潔，紅茶穠麗，粉茶花俏，美國把白茶命名「天鵝湖」，粉茶叫「嬌嬌女」，有一種紅茶名為「艾森豪威爾將軍」白先生說是十足美國茶，他的「隱谷」後院栽了一棵，果真偉岸嶔崎，巍巍然有大將之風，經這般的描寫，非常有畫面。據文中所述整個院子有各種顏色茶花百來棵，可謂壯觀呀。   後來他院子裡的三株義大利柏樹，每年升高十幾呎，成為六、七十呎的巍峨大樹，三棵中以中間那棵最為茁壯，高出兩側一大截，成一山字形，柏樹出落蒼翠欲滴，顯然深受主人極度疼愛。   三四月間園中茶花全部綻放，滿園春色，春意盎然。   一九八九年天安門「六四」事件，白先勇全神貫注事件發展，整天盯著電視，很少到園中走動。一日，突然發現那三株義大利柏樹中間那一株，葉尖露出點點焦黃，起先以為植物暑期不耐旱，沒料到幾天工夫，六、七十呎的大樹，驟然通體枯焦而亡，針葉一觸便紛紛斷落。白先生鬱鬱不樂好些日，心中感到不祥。沒多久，其摯友王國祥便生病了。   白先勇為摯友盡心盡力，陪他看病，再遠的路都不遲辛勞，因王年輕時得過這難纏的病「再生不良性貧血」，經中西醫治好，白先生於是千里迢迢返回台灣，為摯友帶整大袋藥物回美國。甚且在醫學雜誌上看到上海中醫院有醫生治療這種病，發現大陸這種病例並不罕見，大陸中西醫結合治療行之有年，他便前往大陸。在大陸舉凡有治這種病便一再拜訪，大陸那麼大，他不辭辛勞，一一把資訊藥物帶回美國。人力畢竟不敵天命，無人能破。大作家真情流露，待友真誠，尤其在陪病期間，無論睡去多久，一張開眼，那點點血漿，像時間漏斗血滴，無窮無盡永遠滴不完，非常感動陪病者的耐性。   白先生回憶他們的十幾歲的初識，然後一路守望相助，患難與共，最後敵不過病魔。兩人一起栽種在「隱谷」的花木不再燦爛，一棵棵茶花病懨懨，只剩奄奄一息，讀到這裡好不悲傷。後來白先生退休，又開始蒐集名茶，愈種愈多，而今茶花成林。冬去春來。園中茶花競相開發，嬌紅嫩白，他與王國祥一起種的已經高攀屋簷，每株盛開起來都上百朵。悠悠白雲，真摯動人的深情，躍然紙上。   《樹猶如此》這本書，以首篇同書名的散文即攫取眾多讀者的眼睛，接著尚有演講、訪談，可一窺大師文學觀與個人體驗。其對愛滋病議題的關懷與重視。大作家抒情文章也非常精彩，文字質地鏗鏘，言之有物。受益匪淺。

民國94年9月26日，楊清國、王先正、陳秀竹、洪春柳、李瓊芳、許雲英、陳樹漢、許丕達、陳靜修一行九人，搭乘東方之星到廈門和平碼頭，廈門友人熱烈歡迎。邀往參觀廈門大學嘉庚樓第廿一層頂樓，又去廈門南普陀寺巡禮，午餐在南普陀吃素齋。餐後參觀濱海公路景點，再赴同安影視城參觀，又到大輪山梵天寺，住持長淨法師以素食麵線招待，大家歡喜各捐人民幣一百元添油。顏立水請楊清國揮亳寫字送梵天寺住持，楊詢問寫什麼詞好？先正建議以「梵天」寺名嵌寫：「梵唱不絕、天地清音」，法師稱妥。 隔日，兩岸讀書會隆重舉行，貴賓列席致詞，對金門寫作協會與同安逸仙藝苑舉行讀書會交流，給予很高的評價，讚揚此舉啟開兩岸交流新頁。會中互贈書籍，協會專輯一套（五冊）外，還交換個人出版的書籍。顏立水導讀《金同集》，介紹成書的過程及編撰的意義、內容，顏立水的夫人王二南發言說：聽到大家對顏先生的讚揚，讓她感受到無限的安慰。會中先正說：《金同集》關於金同文化、歷史的研究，寫出許多金門人不熟知的。洪春柳表示：很早就想到同安，今日得以實現，拜讀了《金同集》，又參觀蔡復一等人的古蹟，讓她感到非常高興。 除了研讀〈金同集〉一書外，顏先生戴著斗笠，不辭辛勞，帶領陳慶元教授及大家走讀各地，在荊棘叢生的荒野考察，實地參觀幾處金門先賢的墳墓與牌坊、故居，例如：陳健墓與「岳伯」坊、陳滄江墓、洪敏「鳳山鍾秀」牌坊、五顯第一溪橋、蔡復一故居、蔡復一墓、蔡獻臣墓。行程安排相當緊湊，還去同安佛岭葉氏家廟，以及安溪清水祖師廟，兩處均受到主人熱情招侍，又參觀北辰山農場，廈門市與同安區金胞聯會聯合招待「印尼小吃」，大家感到溫馨。 同安舉辦讀書會，受到廈門及各界重視，引起熱烈迴響，陳慶元會長邀請金門寫作協會赴福建師大舉行讀書會，同安金門同胞聯誼會會長宋奇盈邀請赴大嶝舉辦讀書會與參訪，廈門市金門同胞聯誼會常務副會長許柏欽、閩南文化學術研究會會長彭一萬，也邀請大家赴廈門舉辦金廈同胞與閩南文化座談會。 民國95年12月10日，楊清國、溫仕忠、薛素婉、陳延宗、傅靜嫻、蔡是民、陳秀竹、洪明燦、翟美珍，參加福建省金門同胞聯誼會成立20周年慶典，隔日赴福建師大文學院舉辦讀書會，陳慶元院長親自導讀其大作《文學，地域的觀點》，還邀了十餘位碩博士生參與。座談後互贈書交流，午餐在師大賓館舉行，由校台辦陳主任作東，福建師大校長李建平前來敬酒表示歡迎，說全國唯一的手抄本《金門縣誌》珍藏在福建師大圖書館內。餐後去參觀鼓山風景區，參拜千年古剎湧泉寺，晚宴由師大海外教育學院院長沙平，在牡丹飯店宴請大家。 民國96年4月21日，金門寫作協會赴廈門交流，隔日與廈門作家協會，舉行座談會分享寫作經驗，由陳元麟主席及楊清國理事長共同主持，蒞臨的教授有廈大朱水涌、徐學、鄭啟五，集美大學夏敏，作家有舒婷、陳慧瑛、謝春池、宋智明、閻欣寧、王永盛等人，金門有楊清國、王先正、陳為學、李根樂、傅子貞、許維權、李瓊芳、許秀菁、許丕達、陳靜修、王建裕、陳文經、陳樹漢、許雲英等。前一天的午宴乃就讀廈門大學中文系博士生的洪春柳理事做東招待，我們稍前誤入「清涼園」，洪久候不見人來，匆匆趕來引導，再到「大方素食」。此次盛會，楊清國寫〈讀書、讀人、讀地域〉、許維權寫〈緩款風景意難忘〉，先正寫〈追憶赴廈交流聯誼〉（三文收錄在金門縣寫作協會15周年紀念專輯）。 民國96年11月協會楊清國、陳添財、洪明燦、陳文經、李月娥、陳麗玉、陳靜修、許丕達等人，參加大嶝中學卅五週年校慶大典，並參與翔安作家協會舉辦的「金嶝情深讀書會」，由校長宋火金主持，研讀作家張再勇的《金翔風姿》一書，由張導讀，顏立水前局長、翔安金胞聯誼會長宋奇盈都列席參加。

  年前回來西安，走進西影路家屬院，率先映入眼簾的是那兩排高大梧桐；枯葉已落盡、枝枒上積雪未消，每一棵都齊整的從樹幹三米高處，曲折交錯地朝天際岔出，像兩手腕併攏、五指翻開向上的手掌。  　半樹梧桐盛雪，一繩燈籠迎春，還是挺熟悉的過年氛圍。孩子們小時候，每到春節，總要舉高高，用他們小腦袋去碰一下紅豔豔的燈籠，燈籠左搖右擺地晃落一地碎雪，樂得他們銀鈴般笑聲在樓道裡迴響。  　串著燈籠的長繩，在九棟二樓連排的房子前，成直角轉了個彎，再一路掛到西面臨路的圍牆邊。老丈人及丈母娘就住在小二樓東面的第一棟。門口有一棵石榴、有月季和高過牆垣的白玉蘭。門坊下兩扇棕色木門，張貼著隔壁的隔壁、已退休院長親自書寫的春聯；進了木門，有一個小院，是丈母娘搗鼓菜蔬的勞作場所。  　進內屋前，還有兩扇玻璃門，這門原是折疊拖拉式鐵門，不很牢靠。當年，我在公司一眾小伙陪伴下上門迎娶新娘，新娘姊妹們堵門要紅包，公司壯實的回民駕駛用力掰扯，差點把鐵門都給掀了。  　老丈人祖上從河南沁陽搬來西安東郊，在鐘樓附近的廣濟街開了間鐵器店、供給他叔祖張鳳翽讀書。後來叔祖考上秀才，又被清政府選送日本，就讀士官學校騎兵科，為日軍著名侵華派遣軍總司令岡村寧次的同班同學。辛亥革命爆發，張鳳翽因為聲望高，被陝西各路推舉為「秦隴復漢軍」首領，攻打西安滿人住的內城。西安光復後，南京臨時政府頒發中華民國政府秦省都督印，被委任為「陝西大都督」。  　祖上有這樣一位大人物，但老丈人卻是絕口不提。在他看來，那是祖輩的事，說這些沒用，還不如陪孫子玩沙。老丈人和丈母娘大學同班，文革期間老丈人的父親已經淪落為拉架子車的，家庭成分是「紅五類」；而河北雄縣大戶人家的丈母娘，父親是北洋公學的高材生，家庭成分是「黑五類」，家中長輩多被打為牛鬼蛇神，戴圓錐帽子，被拉上街批鬥。  　這樣一對黑紅配，大半輩子都在新疆烏魯木齊、甘肅蘭州設計院工作。丈母娘要強，什麼都不服輸，可惜老丈人是她的上級領導。二人經常嘴來嘴去，口角不斷。只有對倆孫子，真真是疼入心骨，從沒一句重話。大兒四、五歲時，老丈人到上海蘇杭出公時，偶爾會把他這寶貝孫子帶上，順道遊玩幾天。  　他在蘭州設計院總院時，我和妻也曾多次到他蘭州家，蘭州的五泉山、白塔山、黃河鐵橋……，還有牛肉麵和蓋碗茶，都是我十分喜歡的。老丈人對他女兒、我的妻，也是言聽計從、寵愛有加，愛屋及烏故，對我也甚好。 　 疫情蔓延時，大陸封控嚴格，西影路家屬院各門出入都嚴格管制。老丈人和丈母娘二位高齡老人也一直宅在院內平安無事。前年中，大陸突然放開管制，倆老雙雙染疫；因為年紀大，都沒打疫苗，沒幾日老丈人就溘然長逝……。 　 進了小二樓，稍顯昏暗的客廳，櫥櫃內的茅台和我帶來孝敬他的金門高粱還擺放著。素來愛喝點小酒的他想來是捨不得喝。他總是這樣，對自己什麼都捨不得，對女兒孫子，卻樣樣捨得。  　大布沙發擺放的樣子沒變，大兒小時候難養，有時整夜驚惶啼哭，老丈人總是抱著、輕輕晃著，在沙發前的地墊上來回踱步。拉開落地窗簾，客廳後還有一個小院，和前院一樣，當年也種了些蔬果。兒子小時，喜歡玩具車，常在小院用小鏟子或用小手鏟著沙土、用車運載。他爺也會湊上去，一把一把地幫著。爺孫倆玩得興起，就會讓沙土像瀑布在指縫間流灑……。 　 往事歷歷，流沙如夢，二十餘載倏忽過。如今，孫兒俱已長成，應可告慰一二。

  「轉瞬即逝的美好！」這句詩化語言讓您想起甚麼呢？於我，是四歲那年元宵節提燈籠之後的「仙女棒」放煙花。黑暗中，仙女棒在我手上蹦蹦跳跳冒出閃亮亮的花朵，稚嫩心靈裡激盪出無比興奮的尖叫「仙女棒棒花」，那一刻，心中篤定自己就是小仙女。在院子裡轉圈圈，噙著淚花一邊笑著；想是驚詫極了，又歡喜得不知如何表達？生命中的第一場煙花秀，好快就結束了。我定睛再看院子裡原有的紅花、白花，簡直都不是花了，她們不會跳動，也不發亮。我急著跟爸爸要第二支仙女棒，媽媽說，穿著蓬蓬裙玩仙女棒太危險，玩一支就好，等明天換上長褲再玩。上床後，我閉上眼睛，感覺「仙女棒棒花」不停地在我床邊東蹦一朵西跳一團，好驚喜！睜開眼兒，除了床頭的小天使夜燈微弱黃光，甚麼也沒有。大半個晚上，就這樣一次次驚喜、一次次失望，滿眼、滿心都是「仙女棒棒花」。   長大後，仍然喜愛仙女棒，逢年過節總會買上一整盒與同學、好友一起嘻笑玩樂，一支接著一支點燃，煙花錦簇，那畫面美極了，每一次都盡興開心。但不知怎麼，所有仙女棒棒花開完之後，空氣中彌漫著屬於節慶、歡樂的淡淡煙硝味，內心深處，總隱隱約約有某種說不上來的惆悵，或者說是絲絲微微的傷感？每一次觀看國慶煙火、101跨年煙火、巴黎、紐約、雪梨……世界各地的跨年煙火，滿天絢麗，璀璨繁華，為過去的一年劃下美麗句點，人們滿懷喜樂、熱切迎接新的一年到來。那麼，惆悵何來？我又為甚麼傷感呢？想是漸漸明白了世間所有的美麗終將凋零，而煙花的美麗，是最快速歸於寂滅的一種凋零之美。哦！是了，煙花，讓我懂得了凋零的美麗。   無獨有偶，日本花藝師東信（Azuma Makoto）想必也是感於大自然千千萬萬美麗的花朵，無一能逃過凋零離枝的宿命，如同煙花，在炫麗奪目綻放之後，化幾縷輕煙悄然遁走，而心有戚戚焉吧？他近期推出最新創意之作「HANABI」（在日文的漢字中，稱「煙火」為「花火」；hana是「花」，bi是「火」。）煙火與花道都是從中國傳入日本的，吸收二者精隨之後再發揚光大。東信君以「HANABI」為新作命名，巧用「花與煙火」讚歎自然之美，探索生命無常。他素來擅長以花為媒介展現其實驗性藝術作品，創作場域極其寬廣，可謂上窮碧落下黃泉，從深海乃至地球之外的太空，都是他熱衷表現的範疇。   東信君雖是一位男性花藝師，但他的內在，卻有著一顆柔軟、善感的心，以及敏感、纖細的靈魂。他對於花朵盛開之美、枯槁之美，煙花璀璨之美、幻滅之美有特別深的感觸。東信君刻意將兩個具有「轉瞬即逝」共同特點的花與煙火並置綻放。實現他個人藝術生命中，將花藝透過表現形式的創新與突破，來詮釋「花朵」與「煙花」綻放有時，凋零有時，在「看不見的時間」催逼之下，重新檢視時光流逝之哲思。   欣賞東信君「HANABI」經典創意之作，著實教人心中陣陣悸動；花與煙花是否惺惺相惜？煙花與花可曾在暗夜中互道珍重？是否誰也不願流露離別之傷？2023年12月31日24點整，和風柔月偕萬人屏息，期待臺北101跨年煙火第一朵煙花凌空綻放，歡聲四起，尖叫聲夾帶著狂烈心跳，誰驚呆了？誰誰相擁熱吻？誰誰又哭又笑？誰誰誰手拉手蹦著、跳著喲？所有人的眼睛，所有所有的心，全都簇擁著煙花衝向蒼穹，那明艷無與倫比，奔放狂野鬧上天庭，煙花開、煙花落，你歡呼、他讚歎；煙花激情旋舞，掀動誰與誰的心飛過101尖頂，隨煙花一塊兒凋零？那美，不可言喻；那美，無法回頭……。

　　《中央日報》，七、八年級的世代，也許根本就忘記它的存在，九○年代後的根本就不知道曾有此媒體，不過，它曾是名噪一時的國民黨機關報，全盛時期在台北車站忠孝西路口十幾層的廣告牆，也曾號稱是發行百萬份的報紙，因為網路崛起媒體大環境改變，2006年停刊關閉了實體報，改發行網路報，一直到2018年網路報也停止更新，正式走入歷史。 　民國十七年在上海創刊的《中央日報》，隨政府播遷來台，曾跟中時、聯合並列國內三大報，除了是黨報、官報、機關報的代表外，也曾被喻為是一份「最乾淨的早餐桌上的報紙」，尤其是它的副刊，曾陪伴很多四、五年級生成長。 解嚴後，報禁解除，《中央日報》民營化，以國民黨為最大股東，實際編輯團隊亦以國民黨幹部為主。《中央日報》與同業一樣，每日出刊的總張數增加為六大張。但《中央日報》因傳統官營色彩濃厚，編輯版面保守，不及其它報紙靈活生動，發行量每況愈下。當時網路媒體開始盛行，讀者閱讀習慣改變，實體報紙發行量普遍下滑，各報均進入衰退期，《中央日報》亦無法倖免。在全盛時期，中央日報位於台北市忠孝西路一段八十三號，在台北車站旁，後來才搬到八德路去。 我跟中央日報也有一段因緣，讀書時代喜歡它的副刊，民國七十五年預官退伍前夕，看到中央日報在大舉招考記者，我也報名參加考試，那時距退伍只剩二個月，大家也都開始準備找工作，報名後，被通知某個星期六，在當時台北市愛國東路台北師專（現在的台北教育大學）考試，到了之後才知道竟然人山人海，有十個教室的考場，考生極為踴躍，也嚇了我一跳，原來竟有這麼多人在搶記者的飯碗。 一個月後，被通知錄取了，要到總社去報到並接受職前訓練。我印象很深，一位接待的主管問我第一個問題：「你希望待遇多少？」自忖自己是科班新聞研究所畢業，依當時的行情，我開了一萬五的月薪，結果對方竟然回說：「對不起，我們沒有這麼高的薪水」，對比目前大學畢業生的「22K」，其實當年的起薪真的不高。 其次是工作地點，我當時住在木柵，當然希望能留在台北市，但是社方說，只有台北縣的缺，而且還蠻偏遠的新莊、三重、蘆洲等駐地，地方距住家太遠讓我內心有點打退堂鼓。 真正讓我下定決心求去，是當天晚上安排當時社長姚朋（筆名彭歌）來上職前訓練課時，除了講一些中央日報記者的職責外，還表示，以後所有記者都必須發「內部參考消息」，換言之，也就是要記者身兼當黨的「眼線」，這一點讓我很反感，所以當天晚上完課，第三天我就決定不去了。 當記者除了發新聞採訪稿外，還要發內部參考消息，對於一個剛踏出社會，滿心期待要當「無冕王」的我來說，那種感覺是好像還要去當「抓耙子」一樣，我覺得跟我的良心過意不去，加上薪資、工作地點也不如我意，所以我選擇離開，最後去了華視的《華視新聞雜誌》工作。 《中央日報》當年是黨報，也許它的記者必須附帶其他的任務，但是招考前沒有說明，考上才跟你講你的權利義務，確實會讓人心有芥蒂，記得當時姚朋社長還一直跟大家說，中央日報是如何如何好，像當時在台視的主播李四端先生，之前也在中央日報服務過，確實中央日報也曾培養不少知名媒體記者，但我會謝絕中央日報，也許是個人因素，畢竟這段過程在我的新聞經歷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