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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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下理髮記
曾經寫過一篇我的理髮情結,談到自小就不喜歡理髮,雖然,理髮是必要的儀容整理。但對我來說進入理髮店如坐針氈,不知是何原因?這種態度一直持續至今。尤其,在這疫情蔓延,病毒四處流竄的時刻,更有藉口不到理髮店。頭髮長了,經常是一天拖過一天,直到不得不剪。 返台前,加拿大有些省分因疫情嚴重實施封城,餐廳、咖啡店、商業場所都關上門,理髮店也沒例外。有人頭髮長了,只得自己想辦法修剪,網路上有不少熱心人士展示他們自己理髮的視頻。我曾仔細觀摩,怕萬一有天需要自己剪髮,可以從容應戰。我自己揣摩著,大概鏡子上看得到頭髮的部分,都可以掌握,但後腦勺看不見的地方,我可就沒把握了。所幸,居住的地區疫情一直在控制中無須封城,也就沒有被逼得實際與自己頭髮奮戰的機會。 我不得不說喜歡上台灣的理髮店,且認為是台灣理髮業一次革命性的演進。通常,這些理髮店擁有一個小小的店面,但裝潢舒適高雅,室內僅擺放兩三張理髮坐椅。理髮師幾乎是年輕朋友,且大多數為女性,這些年輕理髮師手藝高超,動作迅速,不消幾分鐘便可將客人頭髮整理得服服貼貼,容光煥發。尤其特別的,店前擺著一台收銀機器,理髮一律一百元,好幾年都沒調整,不知如何取得收支平衡及盈餘?當你放入一張百元鈔,便吐出一張有數字的收據,數字代表理髮的先後,一目了然。為何我說,是革命性的發展呢?試看,曾幾何時街頭巷尾紅白藍霓虹燈轉動不停的滾筒,代表理髮店的市招,目前已經很難再見到了。而這種新形式的理髮店簡便迅速,對像我這種不愛理髮的人,可說是一種福音,約十分鐘便可結束這厭煩事。 料想不到,這趟回到台灣,沒多久防疫出現破口,疫情蔓延迅速。這下我可緊張了,原本已該整理的頭髮,卻讓我一再推遲。雖然不是樂意去理髮,但若疫情升級理髮店被迫關門,可就麻煩了。不得已,只好到附近賣場理髮店報到。 當我坐定後,年輕理髮小姐問說:「要怎樣理?」 我說:「理高、剪短、看起來自然就好。」 小姐又問:「要0.3,0.6,或0.9公分?」 這是我第一次聽理髮小姐以如此精密的數字衡量髮長來問顧客的! 我答說:「就0.9公分好了,0.3公分好像短了些。」 小姐回說:「夏天到了,很多人還理光頭哪!」 這時鄰座的年輕人理著一個很潮的髮型,周邊頭髮都剃光了,僅留下頭頂一撮頭髮,正要離開。我問小姐「剪那種髮型會不會比較費工?」 小姐說:「不會啊!你要理也可以啊。」 回說:「我這種年紀,剪那種髮型能看嗎?」 小姐說:「那是一種心態問題,不少有年紀的人也理那種頭髮!」小姐幫我開導了一番。經這麼一說,讓我心裡蠢蠢欲動,掙扎了好一陣子。 理好頭髮,小姐拿著吹風機將我身上的髮屑吹掉。然後,拿著一面鏡子左照照,右照照,後照照,讓我看理好的頭髮是否滿意。當鏡子再往頭頂一照時,我嚇了一跳,才看清自己頭頂的頭髮已見稀疏,甚至有禿的風險。心想,還好沒趕流行理那款新潮髮型。否則,理出來,頭頂沒有那一撮烏黑頭髮,可要當眾出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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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十大家族
金門有那十大家族?老實說我不知道。但是金門有沒有十大家族呢?這是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古語說事在人為,只要我們說他有他就有,主動權完全操之在我。 金門的歷史是豐富而多元的,以現在的村史寫作為例,百家爭鳴,百花齊放,把村史寫作帶到一個新的境界、新的高度。不僅可以看出金門史的豐富,人才的蔚起,也將為後世留下可觀的歷史遺產。 村史已寫就三十三本,這兩年還會陸續有新作面世,馬上會突破四十本。村史的寫作,要包括人、時、事、地、物等五個條件,一個村落除了要有內涵之外,另外還要有寫手,兩者相輔相成,才可以寫出好的村史。 現在金門村史的寫作,很多重要的村落都有人寫了,然以客觀的觀察與分析,似乎出現了後繼乏力的現象。但是金門還有一些重要的村落,至今還沒有看到有人申請撰寫,如山后與新頭。 這兩個村落至今沒人寫村史,原因無他,或許本村缺乏寫手是關鍵。這兩個村落如果要寫,一定跳不開山后王家與新頭的泰益號。這兩家的歷史縱深很長,影響層面很廣,絕不是三言兩語可以道盡的,以村史方式來寫作並不適當,所以我建議另闢蹊徑,以家族史來呈現,彌補村史的不足。 我認為村史寫作可以照常執行,但品質要控管,每年出個兩三本,不到水準就不出,不能為強寫村史而村史。另外騰出一部份經費鼓勵寫家族史,一套十冊。寫家族史並不容易,要經過深入的田野調查與口述訪談,花費的心力與功夫相對多的多,也考驗作者的熱忱與寫作功力。 因為它寫作的難度高,所以要寬列預算,每本書至少要給兩年的時間,公部門只要發出「英雄帖」,看誰可接招。因此,我們就可以試舉金門的十大家族,分年把他們的歷史寫出來,以充實金門的人文面貌。 所有史志的寫作,都是以人為主體,無人就不成其為史。村史的寫作是寫一個墟落的風物與流變;家族史是要寫出金門人的精神,所謂典型在夙昔。我們從村史裡鮮少看出金門人的精神樣態,如果能以家族史來彌縫,整個金門史就比較完備了。 就以山后與新頭來說,村落都不是太大,但是他們出了舉足輕重的人物,如山后的王敬祥與新頭的陳國樑兩位鄉賢。寫這兩個村落的村史,不能不寫他們兩人的經營、貢獻及其影響性,如篇幅佔得太多,不好;太少,又不對,所以何不乾脆另以家族史的形式來寫作。 公部門規劃《進士傳》的寫作,這一構想雖好,但要寫得有歷史性、可讀性與文學性,難度相當的高,不僅筆力要好,而且要腳踏實地去田調,才符合這一寫作的要旨。家族史的寫作如出一轍,也是要有硬功夫,然而比較有脈絡可尋,不像寫進士傳茫茫渺渺,有如大海撈針一樣。 因此,如在村史與進士傳之外,另有家族史的寫作,就可以鼎立而三。以村史建構金門島嶼史的主體,以進士傳凸顯金門讀書仕宦者的精神,以家族史彰顯金門人克服艱困的環境、努力拚搏回饋鄉里的情懷。 這是個人的淺見,但是能不能作出來,我不敢說。以現在金門人才之盛,經費之充裕,如能掌握歷史機遇,為金門留下可大可久可觀的家族史,讓他們的典範重新活在金門人的心目之中,成為後人追摹的對象,豈不是功德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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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線上找到教學回家的路
五月中,疫情急下,教學被逼上梁山,從原來群聚的學校,推向師生分立的遠距教學。這回孔夫子的「因材施教」,不只是傳統以來要因應學生的資質或教材而施教,如今又添一新說。這下,師生們要應用「器材」,如電腦、網際網路、面板、手機等,烹出一道道教學的美食佳餚來。 「全面遠距教學」一聲令下,教學開始改頭換面。原本人氣沸騰的教室,瞬間換成冷冰冰的電腦和網際網路。光這點,就得花上我數小時的心理梳整,和實際操作摸索。初次全程遠距教學,所有的新鮮和刺激感,全被緊張甚至恐懼掩蓋過去了。緊張,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鐘,機器會不會出什麼狀況;緊張,因為你無法知道自己有無辦法解決任何突發的問題。 緊張難免,但要正面迎對,想辦法減輕甚或解除。心裡頭做了最壞的打算,機器若真出問題,大不了直接宣布停課一次,另覓時間補課。像這樣置之死地而後生、破釜沉舟的念頭,後來證實,穩穩將教學駛入一個令人安心的港口。幾週的遠距教學下來,從未面臨停課的窘境。 對我,要消除緊張,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積極學會如何使用「團隊」(Teams), 這個原本是為會議設計的視訊軟體了。讀了這套軟體應用於教學的簡易操作說明後,親自動手操作一遍,我就蠢蠢欲試,想將遠距教學推上路了。幾週下來,不能說駕輕就熟或游刃有餘,至少能「從容應對」了。人與機器之間的距離,隨著對機器功能的熟悉越加親近了。日久我感受得到,那不發一語、日夜不休的電器,竟散發一種超乎人性的溫度。 遠距教學裡,學生化為螢幕上一個個的姓名文字,那麼冷漠、那麼無情地凝視著我。只好不時停下來聽聽學生的回應,博得幾許人性的溫暖意。從「會議交談」傳來的文字,即令是一個簡短的「有」、「是」、「好」等,或更長的留言,都熱絡了師生的交流與溝通。教室裡的白板在線上化身為「畫面分享」了,除了課本,層出不窮的教學內容和講義,甚至簡報、音檔、網路影音等的露臉,都讓教學生氣蓬勃起來。 在「有出聲回應」與「會議交談留言」的同學一次加一分(一週最多加到平常分數五分)的鼓勵、慫恿下,師生搭起了一座教學互動暢行無阻的橋樑。每教一段落,我會緩下腳步,問幾個問題,要學生回應。每隔十分鐘左右,我會歇口氣,要學生問我問題。過往數週,我就如此這般在線上點亮一盞又一盞教學的明燈。 遠距教學最傷腦筋的無疑是學習成果評量了。公平與公正面臨可能作弊的挑戰,評量只好投向報告或申論之類型的。這一投向,讓教師審查學生學習成效的客觀性與公正性,留下一大串的問號與吃力不討好。未來若真要推行遠距教學,這點需要正視與突破,可說是線上教學重中之重的大難題。 隨時間的流去與經驗的堆積,越加感到課堂教學和遠距教學距離的縮近,兩者都要帶引學生回到知識和真理的家,只是各自找到不同的路回家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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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狗相伴的時日
做了一個夢,夢見一隻失散多年的大黃狗與我重逢。牠欣喜若狂地撲向我,把頭埋在我懷裡,不停地撒嬌示好。我彎腰撫摸著牠的毛髮,這才發現大黃狗的背部裂了一個大洞,像被一把利刃狠狠劃開過,形狀如手掌大,深可見骨,但奇異的是,順著傷口往內看,大黃狗的筋骨血肉乾淨不已,全被一種近似灰色的透明體包覆住了,不見絲毫的腐肉及鮮血。 大黃狗似乎沒有痛覺,仍舊沉醉在找到我的喜悅裡,即便如此,夢裡的我看見裂口後,還是難過的大哭起來,後來我聽到自己的啜泣聲,感覺身體正在抽蓄,便驚醒了。 夜半時分,怎麼會做這樣的夢?想是臨睡前看了無數支有關黃金獵犬、阿拉斯加犬、德國狼犬與主人互動的有趣視頻。在那些水汪汪大眼睛流露出無辜可愛的神情裡,及宛如人類聰穎詼諧的舉動裡;或幫主人關電視遙控器、或咬著被子為小主人披上,或用腳打手遊……輔以拍攝者逗趣的配音,總叫人會心一笑,泛起溫暖甜蜜的感受,尤其在疫情鉗制的鬱悶生活裡看來更顯療癒。 唯令人不解的是,如此動人溫馨的影像反射在夢裡卻是這般的殘酷荒誕,然而,夢終歸難以解析,也令人猜不透。 我自小喜歡狗。在鄉下成長的日子裡,家中總有狗陪伴,經歷了無數次餵養、付出情感、失去的痛苦又繼續餵養的循環裡,與狗的深情往事多到細數不完。那些至今仍記得牠們名字的大狗小狗一路忠心守護,帶給我的歡樂與悲傷,貫穿了數十年的光陰。啊!好懷念那段可以養狗的歲月。 忍不住想起離開金門前最後養的那隻狗,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母親剛從鄰居家返回,走到家門口,我赫然發現一隻肥肥嫩嫩的小黑狗,正踏著小碎步搖搖晃晃緊跟母親背後,模樣可愛極了。母親止住腳步,小黑狗也止住腳步,我驚喜喊道,媽媽,有一隻狗跟你回來了?母親想了想說,她路過一處空屋,聽到小狗被困的呼叫聲,便打開門讓牠出來,沒料到一路跟隨。母親見我抱著不放,嚇阻說,不要再養了,抓去放了吧!我被迫帶著狗來到沙美市場,放手後,站在遠處觀望,只見牠怯生生地在原處徘徊,嘴裡不斷發出嗚咽聲。沒有人看牠一眼,更遑論帶回家照養。我於心不忍,立即又將牠抱在懷裡,從此喚牠Nicole,一人一狗,過著形影不離的生活。 Nicole是隻聰明的狗,每當早上,一見我發動機車,牠便自動跳上踏板,日復一日跟著我上班下班。陰雨天我搭公車,牠也尾隨在後,把自己當人似地大搖大擺上了車,怎麼趕也趕不走。那時我在好友美月開的店幫忙,Nicole一到店裡便乖乖趴在角落,不吵不鬧。牠對來店裡消費的軍人十分友善,彷彿知道這些穿草綠服的人是我們的客源,得罪不得,一遇到瓦斯送貨員或收帳款的廠商,便露出凶狠的眼神朝對方吠不停。 因為是餐飲店,Nicole跟著我們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一到午餐時刻,客人吃不完的排骨雞腿最後全落入牠嘴裡。如此過了兩年的幸福時光,我便移居台北,美月也嫁做人婦,Nicole最終跟著母親生活直至終老。 二十年不曾養狗,在狹小的空間,只能藉由看看視頻裡他人養的狗得到撫慰,或看看如《忠犬小八》、《極地長征》這類劇情電影,即使每次哭得跟淚人似的,仍舊百看不厭。 惡夢結束了,美夢卻織好了,我告訴自己,不管如何,以後若回金門定居,在那樣無比自由寬闊的環境下,我會再養一隻大狗,在霞光映照的黃昏裡,與牠在草地上追逐跑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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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嚴峻 閒人免進
五月初以來,台灣地區疫情惡化,染疫確診案例及死亡人數節節攀升,造成人心惶惶,性情丕變,情緒不安;目前染疫人數雖有下降趨勢,但是,三級警戒狀態不變,人心仍然恐慌,導致求診於精神科醫生及心理醫師者眾。 考量金門醫療資源不足,基於保護金門這塊淨土,金門縣政府表示「為了防疫優先,希望減少人員移動。」所以目前台金航線運能處於失衡狀態,來往不便;宣示的是「 疫情嚴峻,閒人免進。 」意涵。在台、金兩地,有不少金門鄉親說,這個時候沒什麼事,盡量不要回金門,因為金門現在是全國唯一零確診的乾淨地區,只要看到台灣過來的人都可能被視為異類,「 噴痰噴涎 」,心存懷疑與恐懼,下意識是排斥、不歡迎且恐慌的心理! 從金門日報看,最近二十天左右發的訃聞大概十餘則,金門旅台鄉親返金奔喪者不計其數。某家,由台返金奔喪者約20人,在同一個時段造成一些人的驚恐,應屬必然;例如,其孫子係某補習班學員,學生和補習班都說,你家很多台灣回來的人,你就不用來上課了;這些反應都在情理之中。但是,從另一個角度看,由台返金的人也是「孤不二衷」,且搭機的時候都在松山機場或金門機場做了快篩,基本上,篩檢結果是陰性的話,表示沒有什麼問題,同時經歷了鎮公所專責人員連續兩個星期的每日居家關懷,都已安然度過,自己雖然安心了,仍然造成鄰居們的困擾,情非得已,實在過意不去。 台金航線機位吃緊,僅剩的三條航線一位難求,各類補位者皆有。沒訂到票的,連續幾天到機場去候補,有時補上一兩位,有時卻是零補位,累積人數各個航線都超過百人以上;飛台北的班機零補位,想飛去台中或高雄也沒補上。 某位台灣過來金門簽約的生意人,連續四天都是早上七點去排候補,結果都是「 槓龜 」,頻頻抱怨為政者不仁,數落當政者的不是,說要「 摒桌 」( 翻桌子)。另一位候補旅客,在攝影記者訪問時跪地哀求,說已連續五天候補不上,欲哭無淚;因為這種事還要上了新聞才受重視,表示的是政府的失能與失職。 根據民航局的說法,台金航線可以加開班機或擴大機型,然因金門方面防疫考量而受阻,若然,實有檢討之必要,且有很大的改善空間。例如,採取彈性措施,每三至五天,用一個航班擴大機型或加開一個航班方式處理;或者,採取「只出不進」包機方式,旅客出資,縣府補助若干,訂定航班時間,開放報名,人數足夠,即協調航空公司,以空機由台灣來金,疏運旅客赴台! 「防疫優先,減少人員移動。」是保護金門這塊淨土的至當做法。但在加強防疫的同時,也要兼顧人性、人權、人道以及旅客的權益;至於要如何有效疏運滯金旅客,相信主事者必然有解決問題的智慧與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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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位閱讀,讀你千遍也不厭倦
疫情期間,為避免群聚影響師生安全,自五月中旬起全國各學校停課,師生改在家中採遠距教學模式上課後,再造師生互動一個嶄新紀錄,也為更多學生留下難忘的學習經驗。而在數位年代,藉由手機、筆電或電腦參加網路課程已是趨勢,上網參加學習或各項會議,在機關團體、企業單位或朋友圈等等都已成為日常應用之一。 平日喜歡用手機玩遊戲的劉學長,天天只能宅在家中的這段期間,每日除了上網還是上網,平日老友也都用Line互傳訊息分享。近期經由好友介紹參加一項免費網路課程,劉學長先在手機下載Zoom的App,概略了解如何應用後,再依約定時間登入Zoom上課,由於參加會員人數有數百人,每天課程結束後,再進行分組討論,由小組長帶領在Line群組中進行心得分享,整個過程特別有趣,同時也收穫滿滿。 許學長滑手機時,無意中瀏覽到一個網站,有許多新奇的課程深深吸引他的目光,當中有付費課程,也有免費項目。他點選其中一項免費課程,並依既定時間登入Zoom參加課程,才發現這是一群70後年輕人籌組的公司,販售的正是指導現代人知識變現的求生技能。該公司過去都是實體課程,所有推出課程都固定在公司會議廳舉行,近期因疫情之故才改採線上會議模式辦理,卻也吸引更多遠地人士報名參加。 何學長是電腦專家,老花眼讓他看書或看手機特別吃力,習慣性的改用電腦上網,同時也改變他的閱讀習慣,經常到博客來網路書店購買電子書,有空就在電腦上閱讀。從網路書店購買的電子書,通常只能用它的閱讀器,在規範的閱讀環境下一頁一頁瀏覽,購買者根本無法將電子書傳遞給好友一起分享,不像Adobe製作的PDF格式,不僅製作方便,也可在各平台傳遞和分享。但電子書閱讀時字體可調整大小,對於上了年紀的何學長來說,實在非常方便。 網路上可以看書,也可以聽書,這讓人想起早期常聽到的「說書人」這行業。項學長年輕時就習慣由收音機聆聽許多空中節目,買了智慧型手機後,他習慣由網路上購買一些付費的聽書課程。只要在線上註冊會員並刷卡付費後,馬上就可享受精神糧食。聽書和看書各有不同樂趣,每當項學長聽書時,家中金孫都很懂事不敢吵鬧,否則爺爺就不買糖給他們吃。聽書時,真的不容許旁邊過於吵雜,這樣才能專心聽書,好好享受箇中樂趣。 近期阿公店成為防疫破口,八大行業都暫時停止經營,實際上對於張學長來說並無影響。因為網路上有許多免費的卡拉OK軟件提供愛歌人士使用,張學長每天早餐後,他都在家用手機開啟卡拉OK軟件,好好的高歌一曲。住在田中央的漂亮農舍,四周鄰宅都有相當距離,他的歌聲並不會妨礙鄰居生活。有時候興致一來,還約幾位老友在網路上K歌,真是懂得享受人生。 數位年代,藉由手機筆電或電腦等工具軟體開會上課、看書聽書,可共享,也可獨享,讓疫情期間生活步調保有活力,也帶來數位社交生活新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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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臺灣與金門遇見越南
2021年6月21日,由國家圖書館、漢學研究中心、越南胡志明市國家大學所屬人文與社會科學大學合辦的「臺灣漢學講座」,邀我主講,我始終認為看不到的未必就不存在,遇得見的應該要更珍惜,所以自訂了一個講題:「在臺灣與金門遇見越南」。 因受國外COVID-19疫情影響,這場跨國漢學講座早已規劃以線上方式進行,我也預備當天下午在「金門挺好客棧」上線,並即時分享成功大學師生一行(其中有四位越南人)6月19-21日甫於金門進行田野調查所遇見的越南,包括在碧山睿友文學館吳鼎仁藝文生涯展的越南畫作、在莒光樓胡璉將軍文物展示區的四枚越南勳章、在金城越南小吃店的越南新住民……,來做為演講後半段的主要內容。 孰料5月中旬起,臺灣爆發新冠肺炎群聚感染,而且越演越烈,臺澎金馬實施第三級疫情警戒,6月金門之行被迫取消,我的演講重點也只好跟著調整了。 6月21日下午二點,我人在臺南上線主講的「在臺灣與金門遇見越南」,主要內容是介紹在臺灣各圖書館所收藏的越南古籍,出生於臺中龍井的越南研究專家陳荊和,臺灣學生書局出版的《越南漢文小說叢刊》,以及到過越南的臺灣名人;此外,還提到1910年刊載在《漢文臺灣日日新報》上以越南人物為主角的兩篇小說〈亡國志士〉、〈恩怨寶藏〉,和1939-1941年因緣際會來住在臺北市、成立「越南語放送所」的越南皇室成員畿外侯彊柢。 我當時雖然沒有忘記介紹蔡廷蘭進士、胡璉將軍在金門與越南之間的重要連結,也邀請線上來自越南、美國、法國、荷蘭、泰國、馬來西亞、日本、中國大陸、香港等地的百餘位聽眾,有空可到金門喝好喝的高粱酒、看好看的越南畫作,同時播放了《陳長慶短篇小說集》中越文本新書發表會的動人紀錄短片,不過演講的後半段,由於少了金門田野調查的即時資訊分享,我只好將它改以國家圖書館所藏越南古籍《貢草園集》為重點。 臺灣所藏越南古籍其實全部加起來也沒幾冊,然而國家圖書館特藏的《貢草園集》,卻是碩果僅存的「世界孤本」,此一訊息在我公開透露之前,大概沒有人注意到。 36年前(1985),我在國家圖書館首次見到的《貢草園集》,是越南明命皇四十七子綿居(1829-1854)廿六歲英年早逝的遺作,由其皇兄弟為之刊印,印量極少,文學價值甚高。《大南實錄》記載過它,在越南現已失傳。清同治九年(1870)越南如清使節阮懦夫曾在廣西送給湖南詩人孫橒一部,江蘇潘祖蔭(1830-1890)《滂喜齋藏書記》也著錄過「《貢草園集》一卷一冊」,但目前中國大陸並未保存。經查日本、歐美等地圖書館,亦無所獲。出人意表的是,潘祖蔭滂喜齋舊藏的那本《貢草園集》,後來竟然輾轉來到臺灣,收進國家圖書館的善本書室。因此,我建議胡志明市國家大學與臺灣國家圖書館合作,將這部世界孤本複印、翻譯(漢、越、英三語),並好好研究、整理出版,以最隆重的方式將越南明命王子的遺作迎回越南! 可想而知,我演講最後的這項具體建議,吸走了越南學者們主要的目光。至於在高雄澄清湖上有座與越南同名的「富國島」,胡志明市也有間與來自金門原鄉同名的「孚濟廟」,以及我故意放在胡璉將軍四枚越南勳章照片旁邊的那顆「彩蛋」(越南社科院頒給我的一枚貢獻獎章),想必很快就被忽略了吧? 我期待疫情趕快消弭,讓我有機會在金門直接為越南朋友講「在金門遇見越南」,因為金門與越南相關的話題還多著呢! 【附記】國圖講座影片已上線:http://mdava.ncl.edu.tw/content.php?vid=3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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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知返
兒子的夭折,帶給洪家的打擊,像一場巨大風暴。風暴走了,悲傷留下,綿綿密密的痛,如針腳刺肉般針線的縫邊,一針一線,縫成長長的一條。 時間長河,汩汩流,向前衝,無聲似有聲。花崗岩牆面靜默如昔,紅磚瓦片容顏未褪,小屋一切彷彿依舊。殊不知萬物似無變皆已變,小屋如人,承載風吹雨打幾許,不肉眼細看,難察覺細微變化。 活著、活下去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天陽每天照常挑擔出門做生意,唯步伐始終沉重。女人究竟較有韌性,炭治眼淚流乾了,把悲傷壓到記憶箱底。她看店賣東西、操勞家務、整理農作……日子繼續過,分分秒秒,必須忙碌著,為療傷止痛。 這日,嫁到西宅的二伯母女兒寬治回到青岐娘家做客,她大天陽沒幾歲,一起長大,情感甚篤。她的父親與天陽的父親是親兄弟,兄弟倆連袂到南洋賺吃當苦力,卻客死異鄉。她心疼這堂弟從沒見過親爹,不像她至少伊阿爹等她出世後才下南洋的。所以自小她對同是無父的堂弟,格外疼愛,兩人雖是堂姐弟卻親如手足。寬治已連生兩女,目睹弟弟的痛失愛子之苦,心猶不忍,一個念頭閃過,與嬸嬸林箇咬耳朵一番,商議如何協助天陽夫妻求得子嗣。 夕陽西下,天陽做完生意返家,櫃子一放,人就跑得無影無蹤。炭治趕緊放下手邊工作,把擔子沒賣完的貨品清點並歸位。村莊的傳統禮教,女人視丈夫是天是地,做家內的職責唯有勤儉持家,不敢管也不能管尪婿太多。 天陽結束了一天挑重櫃走賣生活,有些恍惚,迫不及待地逃避至麻將房,唯有這個短暫時間他才能忘卻喪子之痛。他心裡清楚,他只是一時的想擺脫這苦痛,暫離一下原來的軌道,他並不想走太遠。自小他很認份,自知出身微寒和環境的甘苦,他力爭上游,掙脫貧困,因他始終相信遠方有個希望在等他。只是,不知為什麼,傍晚一到,他就身不由己,前往麻將房報到。日子一久,成習慣,好像他心裡住了個魔鬼般,攫住他,讓他愈陷愈深。 白天,炭治在家照顧店面生意,料理家務井然有序,鄰居無不豎起大拇指稱讚她的賢淑。傍晚時刻,家家炊煙起,小店面小營生給人方便,往往炭治油鍋一熱,或洗米淘米到一半,不時有人上門來要零星買賣。 這日,她灶孔剛升起火,手忙腳亂的當兒,有人拿隻空酒瓶上門要「搭」(買)油。長方形的鐵製桶,蓋子掀開,漏斗置酒瓶上,長柄圓勺舀起,她小心翼翼地注入漏斗,一勺又一勺。等舀到最後一勺時,突見廚房裡微光閃爍,糟了,她警覺有異,手中圓勺一不穩,灑得滿地盡是油滴。 衝入廚房,原來剛剛匆忙間,鐵鉗不慎夾出尚有餘溫的柴薪,點燃了竈前的樹枝。星星之火,欲燃之勢一觸即發,她趕緊舀起水缸的水撲滅,連搭油的人,也來助她一臂之力。火很快就被撲滅,她驚魂甫定,想起什麼似的,店也不顧了,急沖沖地朝向麻將房跑去。 超過半世紀的光陰,已屆耋耄之年的炭治,說起這段往事,充滿了神氣的口吻。那時她如何英勇地闖入盡是男人世界的麻將房,大義凜然地對眾人慷慨陳詞,一手拎起夫婿的衣領,回家去,眾人面面相覷,沒人說她的不是。 昏黑的晚上,個兒嬌小的炭治,挺直腰桿,領回一個走岔路、迷途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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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風水
去(109)年,清明節掃墓時,大嫂在田裡的祖父、祖母的墳前請示,說要「撿風水」,送到納骨塔安奉,那裡環境清幽,且免年年子孫清除墳前的雜草,十分不容易,結果擲杯後得一聖杯,另外兩處分別位於其他的田裡,也虔敬的稟告先祖,都獲得了應允。 今(110)年春天,向「撿風水」的從業人員請教,答應可以接受我們的請託,先約好時間帶從業人員一一至田間確認,再請從業人員幫忙看好適宜的日子,當天一早從八時開始進行,先備紅圓及金帛祭拜,再由子孫動土,接著由前來幫忙的從業人員進行「撿骨」的工作;第二處更早的先祖,這裡據二哥瞭解是因為土地重劃時,政府規定需要遷葬,再移到此處下葬。 在工作的過程中,從業人員分享他們的工作經驗,說有時受託建築整地時,也會發現有「風水」,如一些古戰場的田地,最初會先保留在原地,讓其子孫可以認領;如果遇到無主的會先公告,如無人來認領,會註明發現的位置,再供奉於納骨塔,但公告或登於報紙上,有時也沒有人前來認領,可能有些後代子孫遷往他處生活,如遇有人詢問,會請他們去納骨塔管理單位那裡詢問。 從業人員同時提到最近遇到一些新的情形,是金門的土地現在有些被外地的人買走,他們對於金門的風俗習慣並不瞭解,因此處理「風水」的方式,就不一定依金門在地的風俗來處理。 最近也有新聞報導有建商整地發現有古墓,卻很粗糙的將墓碑、墓誌等打碎,讓該宗族的人士十分的痛心,新聞報導金門縣議會有議員也關心此一事件,在議會中提出質詢,金門文化單位十分重視文物保護工作,未來這樣的情形可能還會發生,文化管理單位應該重視此一現象,妥謀良策。 金門因為開放觀光後,宜居的條件受到大家的青睞,很多的外來人口,活絡了金門的發展,我們在歡迎之餘,也希望一些在地的風俗文化,可以獲得重視與推廣。 我對於二哥提到先祖的遷葬,是因為「土地重劃」,頗為關注,我記得就讀銘傳大學應用中文所碩士班時,曾經有一份作業和金門的「土地重劃」有關,那時我訪問了大姐在地政所工作的同事,還去找《金門縣誌》,這次我再次翻閱了《金門縣誌》,金門縣政府出版,民國八十年增修,中冊〈卷六.農業志〉,找到「歷年重劃面積及經費統計」表,這裡紀錄了從民國五十四年到七十六年的農地重劃,重劃地點都詳實的臚列,五十六年進行的是中央公路、環島北路二處,而我們先祖的墳塋就葬在環島北路,聽大嫂說遷葬的工作,是大哥和婆婆處理的,後來二哥應該是聽大哥告知的。這些資料讓我得以獲得金門農業發展的一些訊息,也找到從農田遷葬古墓的背景,找到金門發展與環境變遷的一些脈胳,這些寶貴的資料值得供公部門人員在辦理與地區民眾相關業務做參考,尤其現在有些台灣各地考入金門公部門服務的人員是很重要的佐證資料。 從業人員在撿骨之後,當天下午就完成可以進塔的儀式,我們家屬一一依祭拜的儀式進行,順利完成;感謝從業人員的團隊辛苦的協助我們為先祖盡一份心力。 從業人員熟悉申請進塔的作業流程,而且現在政府因為鼓勵遷葬,都有提供遷葬的補助經費,希望透過本文,政府的政策得以推廣,既保留了中國人慎終追遠的優良傳統,又讓環境和土地得到更好的保護與利用。 當天的進塔,受到公部門殯葬所的工作人員諸多指導與協助,倍感溫暖,感謝這塊土地孕育熱心、互助的鄉親,藉此文分享與表達感謝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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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告訴我們的事情
新冠病毒疫情的發生已有一年半,全球國家和地區累計報告逾1.78億例確診個案,其中逾385萬3千人死亡,是人類歷史上大規模流行病之一。台灣確診人數也已近一萬四千人,死亡人數五百多人,面對這樣嚴峻和高風險的疫情,我們應該持怎樣的認知觀念和態度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我們能保持著正確健康的觀念和態度,不僅可以幫忙我們正確地做好防疫工作,免於染疫危險,更能作好長期抗戰的準備,平安健康地渡過這段災難式的疫期。 疫情告訴我們,人類智慧和能力的有限,即使在現代醫學和科技如此發達的時代,一個小小的病毒擊潰整個人類的文明社會和防禦系統,造成世界大亂,鎖國的鎖國、隔離的隔離、各式各樣的防疫措施,造成全世界人類的社會、工作和生活都受到了影響和不便。 疫情告訴我們,無論新冠病毒是怎麼產生的?小小的病毒卻造成天翻地覆的影響,其威力不遜色於第二次世界大戰殺傷力,只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死傷是人類的自相殘殺,而這次的疫情則是全人類對病毒的保衛戰,因此對抗病毒不僅是台灣「全島一命」,對全人類更是「世界一家」,哪一個國家區域、社會和個人,都無法置身事外。 疫情告訴我們,所有在疫情還沒發生之前的工作是多麼的珍貴!因為當疫情來了,許多工作沒了!許多家庭沒了收入,必須靠政府的紓困、社會團體的援助和親友的接濟,許多旅館、餐廳、店家都歇業了!如果我們還有工作、還能工作必須心存感恩、心懷知足。 疫情告訴我們,短期之內我們必須守在家的咫尺天涯,減少外出群聚,運用視訊和數位的方式連繫,並且珍惜與配偶和家人相處的時間,這也許是過去從沒有擁有過的相處機會,更深入更多的彼此了解、溝通互動,更多的彼此包容體諒和憐惜。 疫情告訴我們,這段時間我們暫時無法盡情遊山玩水,徜徉於天地間;但我們還是可二三人戴著口罩,到無人少人的山間海邊,散散步、透透氣,活動一下筋骨,漫步健走慢跑,也欣賞一下美麗的大自然,為自己博取多一點的自由生活空間。 疫情告訴我們,防疫是輕慢不得的,小小的疏忽易形成更大的破口,我們實在沒有驕傲的本錢,否則我們就不會從所謂「防疫的模範生」,一夕之間疫情擴散,從航空公司機組人員染疫,到本土的國際獅子會聚會,台北萬華的紅燈區茶室,一路爆開來;再發現我們疫苗的採購不及、許多醫療設備不足。「魔鬼藏在細節中」永遠是一句至理名言,小小的疏忽破口,造成要付出更大的代價,當疫情散開來二千多億的紓困方案已不敷使用。 疫情告訴我們,黑暗終將過去,光明不久來到,「忍耐到底,終必得救」,現在忍受許多防疫措施造成的不便、不自由,都是為了疫情過後更多的方便和自由;相信不久的未來我們可以買到更多的疫苗,在嚴謹的防堵和注射疫苗雙管齊下的情況下,我們必能早日解除疫情,重見天日,再次自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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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年復年,安處即神仙
不是每棟古厝都有人記錄,也不是每段記錄都能產生意義。一茬人在此生活,然後被埋藏在土裡,另一茬人又新生在這裡。本以為土地上的故事,註定不知不覺被遺忘,猶如飛揚的灰土隨風而逝,我卻企圖挽留一些塵埃。 曾經美好的事物和故事,不應是秘密,更不該被粗糙地覆蓋,我帶著一顆寬柔的心靈,去觀察、去呈現,用文字撥開塵土,喚醒沉睡百年古厝的精采過往。 老家祖廳門楣木構件上有件「八仙綵」彩繪,全長442公分,寬39公分。八仙的排列方式依房子座向,從右到左依序是,曹國舅、鍾離權、呂洞賓、何仙姑、南極仙翁、李鐵拐、韓湘子、劉海、張果老,以南極仙翁為中心,左右還各有一位小童子,總共十一位人物,主題為八仙拱壽。 每一個人物都有一段扣人心弦的成仙經歷,當我閱讀這些仙話傳說,體會著人生各種樣貌,不同的階級、性別、年紀和考驗,當緣分俱足,終能得道成仙,逍遙自在。望著祖廳內的祖先,我想他們對於生命長度的追求、生命品質和人生價值的祈願,都隱藏在八仙綵的圖像符號裡。 八仙有很多種版本,從南宋至明朝,不同時期有著不一樣的涵義,直到明朝吳元泰《八仙出處東遊記》才確立八仙的典型,李鐵拐、鍾離權、呂洞賓、張果老、何仙姑、曹國舅、韓湘子、藍采和。老家的八仙綵以劉海替代藍采和,此據明代《列仙全傳》,劉海名列八仙之中。 每一位神仙都是我嚮往的仙境異域,目光聚焦,用心解讀其中的神秘精神與文化意涵。 八仙綵中的「綵」字,是指五色文彩的絲織品,在長方形的繡布,繡上八仙齊聚一同祝壽的圖案,具有趨吉避邪與張燈結綵的吉慶寓意。老家的八仙綵以木板取代絲織品,施以嚴謹的地杖處理,為木材的基層與表層油皮製作灰殼,即所謂「一麻五灰」工法,完成繁複的基層手續後,再施展起譜打稿、圖案設計、色彩配置、瀝粉貼金及書畫等彩畫程序。 如果沒有油灰塗料的調製和施工流程的穩定性,彩繪經不起風吹日曬,遲早褪色人間;如果沒有素材選用和操作技法的高度水平,畫中的八仙早已被紛繁的歲月淹沒,失去底色。 慶幸的是,一百年之後,八仙依然栩栩如生,當我覺得人生的路越走越狹窄,不似往來的風坦蕩寬闊,抬頭看看各位神仙,只見張果老背著魚鼓,倒騎驢子,雲遊四方,笑臥春秋飲翠嵐。又見鍾離權袒胸露乳,手搖棕扇,神態自若,像個閒散的漢子。愁容滿面的我,頓時感到壓在心頭的苦痛如浪花般破碎、回歸、蒸散。 會心一笑。 遙想當年起大厝時,身為出洋客的祖父是何等心情?祖父把生命放在海上顛簸,憑著頑強的鬥志,越過怒濤激浪,固然有無可抵擋的苦難和危險,與其在黑暗中苟活,不如藉由水頭港出海,向遠方進取,尋覓營生的依傍。大厝落成,張燈結彩,祖廳門楣上鮮紅華麗的八仙綵,戲金蟾的劉海、容貌動人的何仙姑、風度翩翩的韓湘子………,喜氣洋洋,透過八仙拱壽圖像,表達對生命存在和生命延續的願望。 因為祖父下南洋的經驗,他在異鄉浮沉拚搏,該前行時就得勇往前進,該迂迴時就要折腰屈膝,唯有體驗大江大海的風險,才明白不執於人和事,讓渴求與期盼不再尖銳。除了對生命信仰有著長壽的期待,能像神仙以自己的品德、才能追求平安和福氣,亦有「浮生年復年,安處即神仙。子壯閒專日,家和笑答天。軟炊脂白米,甜釀雪清泉。蔗境有餘味,吟情真造玄。」的嚮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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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自立:三馬林達的殷實僑商
近代以來,水頭(金水)僑民前往印尼東加里曼丹的三馬林達、麻里峇板等地謀生。他們艱苦奮鬥,留下了許多動人的事蹟,其中黃自立(1918-1994)即為一例。出生於1918年的他,父親黃振團是一位貧農,黃自立是其幼子,其上還有兩位兄姐。困頓的童年,養成了他勤勞不懈的習慣。16歲時,1934年,他順著水頭黃氏族人的出洋路徑,揮別了親人,到海外準備投靠他哥哥。黃自立先到了廈門,接著南渡到印尼。 一份資料記錄了他的出洋路線以及出洋初期的生活狀況:「乘搭荷蘭『芝里加那』號貨船,遠渡重洋,經過蘇拉威西的望加錫(Makassar),再續程往三馬林達,最後抵達丁加廊(Tenggarong)。他在那裏前後居住了兩年,幫忙經已在這兒落腳的哥哥看顧雜貨店。由於哥哥經常回鄉省親,店裏的事幾乎由他一人料理,這使他不得不用心學做生意,奠定了日後從商的基礎。」 1937年,黃自立19歲,被父母親安排回鄉娶妻,旋即金門淪陷於日軍之手。在父母的催促下,他匆忙帶著新婚太太,輾轉再回到丁加廊,並開始自營雜貨的生意,店號「黃自立」。其後,日軍南侵婆羅洲,他只好將生意結束,跑到丁加廊郊外耕田度日。1945年日本投降後,黃自立返回丁加廊重建家園,繼續經營「黃自立」雜貨店。1950年黃自立從馬哈坎河(Sungai Mahakam)中游的丁加廊遷徙至下游的大城市三馬林達發展,並創立「慶祥」商號,經營日常食品和用品的雜貨生意;此外,也經營與建築業有關的木瓦。他的誠信特質,使得他在三馬林達的生意,一日千里,黃自立已從丁加廊時的小老板,一躍而成為三馬林達屈指可數的大商家了。 從雜貨店轉型到木材商人,是黃自立成功的關鍵。而他的事業受惠於三馬林達的豐富物產,特別是木業。三馬林達是印尼著名的木材區,同時也是石油的盛產地,其出產的圓木約占印尼全國的百分之五十。1965年,黃自立以其地利人和,先是在該地開設了東光枋廠(木材加工廠);1970則開設三馬林達枋廠。1990年,這兩家枋廠每月可生產鋸木一萬立方釐米,銷售到歐美和亞洲各國,及供印尼國內用途。為了生產質地良好的成品,黃自立所設立的兩間燻房都採用先進的日本機械和外地的技術,員工總數約為一千人。 1967年,印尼總統蘇哈托(Suharto)頒布新條例,允許私人開發木材山。由於三馬林達的圓木質地優良,因此吸引了許多商家前來設廠開採,產量冠全國。黃自立目光遠大,瞭解到開探森林需要用到柴油機,將來必定供不應求,乃迅速轉行代理這一類機械品。初時,慶祥所代理的柴油機,主要是來自日本和義大利。從1968年至1970年,慶祥每年的營業額高達三千多萬美元,是當時三馬林達最大的柴油機代理機械公司。除了日本與義大利機器外,慶祥公司也從新加坡進口中國的柴油機。由於中國的產品價錢便宜,幾為日本與義大利的一半,因此銷量激增,廣受木材業、工業和造船業的大量採用。由於三馬林達的業務蒸蒸日上,黃自立乃在「1970年,於椰加達和泗水設立分行。之後,他的生意發展到新加坡(1972年)、香港(1985年)、日本(1988年)和中國北京(1988年)。在新加坡的分行,即為慶祥聖淘沙私人有限公司。」1980年代走向東南亞、東亞各地的黃自立,把慶祥更名為東榮集團,生意多元化、國際化,也搭上了中國改革開放的經濟高速成長列車,成為一個跨國公司集團。 除在生意領域取得巨大成就外,黃自立也參與華社的公共事務,包括三馬林達中華總商會,以及和其他金門鄉親發起組織三馬林達金門公會。他熱心公益,也重視金門家鄉的教育事業,曾出錢捐助金門前水頭的金水學校助學金,使莘莘學子得以繼續向學。回饋僑鄉不遺餘力。1980年代初期,他也捐款新加坡幣2萬元,籌建新加坡金門會館會所。這是他飲水思源、不忘鄉情的具體表現。1994年黃自立辭世,留下「待人誠實,篤守信用」的典範,供後人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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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機
這場疫情,就這樣來到了三級警戒,放眼各餐飲店家,為了生計,不得不有所轉變,我們的日常生活中少了此起彼落的飛機聲(時間不對聽不到),少了路上來來往往的遊覽車,更少了來來去去的親人與家人。 防疫餐,因應而生,由於點餐後無法內用,只能外帶或外送,以前堅持內用或限額外送的店家,現在有了轉變,90、99、100元的餐點,還有咖啡店賣早餐、炒飯的,既然客人走不進來,餐廳只好走出去的概念,我們這群上班族連著一陣子「嘗鮮」,感覺挺新奇的。 「疫苗」終於進來了,這回是第幾類可以施打啊?當然是家中的長者優先,但行動不便、長期臥床的長輩們要做移動實在困難重重,這時候只好把希望放在「下鄉服務」到府施打了,經過大哥打了幾通電話後總算有了眉目,只是看一則則的新聞後難免心生恐懼,打了疫苗後出事的案例一件件的發生,而為何需要連打不同的電話,有點像在踢皮球的感覺。 經過國稅局,五月的報稅季因疫情延到六月,想到還沒完成,總是一件事情掛心頭,前幾天看到報上說:先預約再臨櫃,想找更簡便的方式,在寄來的單子裡找尋,還好可以掃「線上登錄回復確認專區」,不出門也完成了報稅。 線上畢業典禮,對學校和學生、家長而言都是頭一遭,此刻已如火如荼的展開,各出奇招,各有特色,我們私底下開玩笑的說:大家要上鏡頭前,是不是都要化妝?因為那畫面可以多人收看,也代表著平常就得做不同面向的採集,尤其是畢業生的點點滴滴回顧。 線上會議,前陣子參加過,線上研習,我倒是第一次辦理,但在臺其他縣市,好像已實行一陣子了,有些主題的確有辦理的需求,因而得開始學習如何操作,這時候有同伴主動伸出援手是件幸福的事。 昨天下班,跟同事聊起現在的狀況,苦笑的說:有點像是當年一場大戰之後,兩岸就此不通,在對岸的人回不來,在這裡的人過不去,得等到兩岸「通」了才行,我們現在有禁臺令,而在臺的親人或家人也暫時回不來,得等疫情穩定了、通了才行啊! 是「休養生息」的時候了,於個人而言,自己能力所及、做得了主的就盡力而為,增強自身的抵抗力、保健身體、「休養」身心靈,在心裡空虛或不安之際,手抄經書,也是不錯的選擇,一來安定自己的思緒,二來祈求家人的健康、平安,再遠大一點,祈求疫情早日遠離,於是「人離難,難離身,一切災殃化為塵」。 在日報上看到斗大的字:「加州終結15個月疫情警戒揮別口罩和社交距離」,一來羨慕,羨慕他們終於可以回到正常生活,但二來也擔憂,擔憂太過鬆懈又給病毒有機可趁,這是一場長期抗戰,我們,還在抗戰中,要堅持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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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美術班露出曙光
全國各縣市,僅金馬兩縣國中端還沒設立美術班,這對一向自詡文風鼎盛、人才薈萃,尤其曾開我國延長九年國教之先的聖地金門來講,是有點汗顏的。 金門過去年代,在先人前輩顧及三餐都無暇之刻,唱歌唱曲算是奢侈的。懂得畫畫藝術的,也都是讀書世家的鳳毛麟角,像前清秀才舉人呂世宜、洪作舟等,他們都是世家,才有餘力去舞文弄墨,因此「藝術」也成為他們的專利。 在我中學時代的音樂美術老師也少有專業。老師有偏才的,英文可以教音樂,會畫上幾筆的也可以充當美術老師,那時代倒也將就將就。 後來記得念金中時,蔡繼堯老師從師大美術系畢業返鄉任教,就以睥睨群雄的實力,成為一代教主,他確實培養了一批無論在金門或台灣藝壇,直到今日都還是「英雄」的人物。 我在城中當教務主任時,學校訓導處經常性舉辦教室佈置比賽、母親卡敬師卡等競賽,學生們紙雕畫圖的能力,精美的雕出花花草草,鋪綴出五顏六色,立體平面交錯的形體,讓我訝異不已,我心想金門美術人才真是不世出呀!有些學生的功夫還不是老師教的,他們就是有巧手與巧心,把一個藝術品「手作」出來,這確實是一種本事。 就像美國哈佛大學迦德納教授於一九八三年提出的多元智能理論,每個人都有獨特的智力天賦,因此身為教育工作者,創造機會、栽培人才,把適性發展的口號化為實際行動,是一種使命與責任。 民國九十三年我回到城中任職,當時就有意依此概念成立美術班。後來碰到舊識張國英老師(當時已從美術老師退休),我跟他談起城中成立美術班的可能性,他說他有經驗可以促成,但若在當時社會氛圍不成熟之際推動,恐怕會是出氣捶力,於是此想法像斷線風箏般無影無蹤,這一停擺就是六七個年頭。 直至今年三四月某天,前文化局長呂坤和先生來電談起美術班之事,說中正國小蔡雪芳校長也呼應支持,國中小或可聯合開辦。他激將問我退休離開職場後,人家會問我在城中作了什麼?我有自信可以說出我不辜負我的職責,但儘管退休在即,我也不願數饅頭過日。因此開始上網搜尋美術班相關信息,舉凡學術論文、法規條文與台灣學校開班計畫等,於是開始走入城中美術班開辦歷程。 先是在今年四月一日與中正國小聯合提案申請開辦美術班,接著在廿六日教育處召開的「一○九學年度第二學期國中小校(園)長會議」中決議:請教育處社教科研議訂定本縣藝才班設置要點,協助後續相關作業程序。對此決議,其實我也是將信將疑。 之後我開始撰擬開班規劃書,上網搜尋案例,找到台灣最晚成立美術班的臺東寶桑國中(儘管最晚也已經十多年了,謝謝洪榮威校長、唐協政主任提供計劃書word檔),又參考南投延和國中與屏東光春國中等校的計畫書,我試圖從社區背景,條件較相似於金門者作為參考,希望撰寫出以金門與城中為本位的計劃書。初稿後請本校黃文華主任斧正(他剛結束校長儲訓,接收到的訊息觀念較新),又請楊弘安主任、王光明組長、洪子聖主任……等修訂,然後函送縣府備審。 感謝羅德水處長慎重看待此案,在校園長會議之後,五月九日呂坤和前局長關心此事,曾與羅處長電話說要開說明會。五月十四日處長蒞臨我校時,我詢問美術班可能成案嗎?處長答以朝下學年度開班努力,期間教育處也在五月廿四日完成「金門縣公私立國民中小學藝術才能班級設置審查作業要點」與「金門縣公私立國民中小學藝術才能班鑑定工作作業要點」,成為美術班設立的法規依據。 但在六月三日縣府決議停辦一一○學年度正式教師甄選後,我心想美術班可能也會夭折,不料在十日接獲縣府來函,要審查訪視本校申請設立「一一○學年度藝術才能美術班計畫」,於是我校如臨大敵地進行各項準備工作,直到十八日才準備就緒。 當日由本人匯集輔導室、教務處、學務處等:子聖、惠元、弘安、光明、文華的力量,一修再修,終於推出一支聲影圖文並茂的投影片,歷經兩個半小時的訪視報告,也謝謝訪視委員-教育處副座黃雅芬、社教科科長楊珮瑤、金門高中蔡儒君老師、中正國小李蕙萍老師、退休老師楊天澤等賢達指教。經過簡報、實地訪查與意見交換,終於完成初步程序,待本校計畫書依審查委員意見修訂後,再函報縣府,直待獲准後,即可進行鑑定招生。 美術班初始,整個過程繁瑣勞累,但為讓金門教育走上另一個漏失許久的歷程,我們甘願吃苦當吃補,但願能夠順利開班,讓具有美術潛能之學生,能透過早期發掘並施以計畫性之專業教育成為事實;也讓具有美術天賦,充分發揮潛能,開拓學生在美術的多元視野,讓藝術養成的全人教育成為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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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戰爭 如何求生
2020年十一月下旬,收到凱斌傳來的訊息,說他花了大半年寫了一本九萬多字的書,「書的內容是關於備災防災,救人性命的……」他客氣地詢問「想請您幫我看一下文句是否通順……」沒有多想,直接應允。於是從年前到年後,從書稿的文字檔、PDF檔到校樣,我再三讀過。幾乎快半年的時間,心底、眼前充斥著殺戮戰場的血腥畫面,以及「戰爭」「平民」「求生」的關鍵字眼。 關於戰爭,相較於凱斌,我所親耳閱聽到的口述故事顯然太少。然而也有害怕戰爭將至的記憶。童年時逢到冬天回斗門阿嬤家,每每在漆黑的夜裡聽到颯颯的風聲,風裡夾著興許是來自馬山播音站或對岸,時而清晰時而恍惚的心戰喊話,我都心生懼怕:「共匪是不是要打過來了?」入夜後伸手不見五指的墨色宵禁是一種恐嚇;阿嬤家豢養的土狗夜半長嚎引人驚惶;村子裡隨時保持淨空的防空洞是一種示警;村口的碉堡、隨處可見的鐵刺網,在在提醒我們戰爭就在不遠處。 凱斌的焦慮其來有自:兩岸的關係不見和緩,共機頻繁趨近台灣海域,恐有擦槍走火的危急情勢;凱斌發自內心對同胞的愛,針對台灣現況,為手無寸鐵的平民寫下戰爭防災寶典,實現《台灣平民的戰爭求生手冊(非官方版)》一書的自費出版。 戰爭很遠? 前些時日的缺水、限水危機,或如從去年初延續至今、甚至五月中旬全台進入三級警戒的新冠疫情,不啻都是另種型態的「戰爭」。 防疫視同作戰,對照書裡苦口婆心提醒「水、食物、民生用品、配備、醫藥、重要文件等,都需嚴密計畫、準備……。2020年初因新冠肺炎疫情而產生口罩荒,那還是發生在承平時期,一件小而平常的物品就已一片難求,何況是藥物、奶粉、尿布之類的物件……」「除了桶裝的飲用水外,承裝水的空桶、也是必備物品。」一般家庭常備的鍋碗瓢盆,或者浴缸可用來裝水之外,「建議平常即購置較大型的盛水桶、儲水袋,挑選訴求桶身塑膠品質較佳的產品,在外部緊張局勢升高時,先將這些水桶注滿,並分散放置在家中不同處所。考量一般大桶容量都在六十公升以上,等同一個成人的體重,裝滿後不容易移動,因此可事先備妥足夠長度的軟水管,方便注水。……市售二十公升儲水專用袋、儲水桶最能滿足儲備量、衛生與可移動性考量,平時不裝水還可折疊收藏……」。與我們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的「水」資源的儲備章節,我從中讀到凱斌的細膩與周全。 全書九萬餘字主題涵蓋:認識戰爭、辨別開戰徵兆、避難計畫與物資儲備、緊急避難包、平民戰爭求生、戰場急救常識以及戰後復原。「身處世界兩強爭霸的風口浪尖上,和或戰,你無能為力,但有些觀念不可不知,有些物品不能不備。多一分防災準備,多一分生存機率。」 我不希望有生之年,再聽到我心裡的小孩顫怖的哭喊:「共匪要打過來了!」 勿恃亂之不來,恃吾有以待之。和平最好。凱斌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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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之階
在階梯之間,試著三階一步跨,可行,但小心翼翼,我明白近來鍛鍊雖有功,筋肉頗有強韌,但骨質顯然並不紮實,若有跌仆,後果不堪設想。 年少,男孩子總喜歡於上下課時在樓梯間嬉戲,追逐、奔跳,發洩不完的精力,就在上下樓梯時,互相競速,絕不示弱。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我們常在樓梯竄上蹦下,一手撐著扶手,一手倚著牆壁,然後往上一跳,順勢竄登,一截階梯三下兩步半就到了中間平臺,又再一個伸展,幾個跨步,就兩腳併攏,安抵樓板,向下,更簡單了,手先探伸至欄杆中點,另一手觸摸牆面,如迎風展翅的老鷹,縱身一跳,前腳一落起,又接著另一腳彈起,再落地時已是轉折處,最後一段,全身前撲,展臂一撐,前跳,落地,就是終點。 不過,「但覺新來懶上樓」,筋骨漸疲,體力漸乏,不時有感,也就強自訓練,尤其在深蹲後,復加以直體蹦跳,旋轉來回數次。 曾經我住單位宿舍時,人在室內,常聽到樓上資深同仁上樓如鐵鎚敲地重擊跺階聲,那一聲聲,像似命運交響曲「蹬蹬蹬,蹬蹬蹬……」,我明白,人上了年歲,上樓差不多就是如此地聲響。 中年之階,尚可勉強,模擬年少時的動作,人家是為賦新辭強說愁,我是深怕年老強上樓,勉強,但尚可,只是得小心一點點,緩放輕踩,就不想讓人知道,大叔蹣跚上樓來了。 人在中年,有些尷尬,有點無奈,有些可以及時掌握,有些卻難以追及,尤其生命像沙漏一般,點滴流失,一刻不緩。 中年身體極易發胖,雖然極盡努力,依然難挽頹勢,基礎代謝趨緩,縱然不時少食多動,體重與體脂率依然頑固,吋步不讓,反而一餐多食,一日不動,體重計絕不寬貸,堅挺上升,得付出多日之節食縮糧,勞其筋骨幾許,方能稍復原狀。 縱然可以做到百下伏起挺身,但每每費神耗力、案牘勞形之後,懨懨無生氣,趴地平撐,片刻不動,略上下起伏,終究覺得累而乏力,饒了自己一晚吧。 周期性厭倦,少眠、少食、少興緻,「昧死那害」,看自己就討厭,累了睏、坐了倦,出門乏,動靜不宜,不知如何是好。 蔡詩萍的文章說道「到了這年紀,你應該貪生怕死……」,是呀,依然留戀人生,貪圖歲月,就容易看不清,動彈不得,不然一直試圖力挽青春多待會,抗拒暮年,關門上閂,假裝不知道,不要來敲門。 劉若英唱著「想要問問你敢不敢?像我這樣的愛你……」,李敖寫著「不愛那麼多,只愛一點點……」,青春與滄桑競合並唱著,各有爭執,但中年不太想理人,獨自呢喃,事還那麼多,人還沒那麼老,怎麼能只是如此活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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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蚵文化的民間故事
金門人重視祖先風水寶地,相信會影響到後代子孫的命運,所以流傳許多關於風水的民間故事,其中一則與金門石蚵文化有關的故事,出自金門后沙村許盛的逸事。 據《后沙許氏族譜》記載,后沙許姓開基始祖在宋末來金定居,明代時后沙許姓宗親在海邊養殖石蚵,廣闊的海域矗立大片條石,排列有如千軍萬馬奔騰之勢,同時地底下隱藏不為人知的秘密。 話說故事的主人翁許盛,字際斯,號武岩,俗名為許百萬。幼年時父親早逝,家貧如洗,常遭鄉族的欺凌。其母含辛茹苦,獨自撫養二子,母子相依為命。在許盛未及成人時,其母又驟然逝世,兄弟倆悲痛不已,正準備安葬母親,開始向鄰里告貸,但都遭到拒絕。最終,迫於無奈,就去找其舅父幫忙,其舅送給兄弟一些銀子,以作為買棺材的開銷。兄弟拜領道謝之後,匆匆告辭。許盛在途中暗暗思量,舅父給的這些銀兩,只夠買棺材的本錢,根本無法再買白灰封墓。思來想去,不知道要如何才好,此時恰好路過城隍廟旁的賭場,心裡頭一想,若能將全部的錢跟老天賭一把,倘若能贏到錢,說不定就可以購買白灰,為母親修得墓穴,以盡為人子的孝道。 說時遲那時快,許盛遂蹲下去賭錢,哪知那天運氣不好,最終把舅父給他的錢全輸光了。兄弟倆抱著愧疚的心情回家,跪在母親靈前懺悔哭訴。許盛起來抬頭看見廳角有一對竹編大米籃,一時無計只好把母親大體裝在竹籃內,將兩只竹籃對扣連接起來,用繩索綑綁牢固。一直等待到晚上天黑,兄弟二人才偷偷摸摸扛起大體要找地方埋葬,走著走著,走至村落的東北隅海濱,突然間天空出現雷電交加的現象,接著狂風暴雨,夾帶飛沙走石,許盛以為天道譴責不孝,欲加懲處,心中惶恐不已,匆促將母親大體放下,跑去樹下避躲風雨。頃刻風雨馬上停止,兄弟重來停靈處,只見其母大體已被沙土掩埋成了墓地,因此遂葬在該處。 過了數日,其舅忽然登門,二甥立刻認錯下跪,含著眼淚說:「盛不肖,沒有辦好母親的葬儀,不孝之罪,自當懲罰。」其舅問清事由,聞後僅問其母現葬何處,兄弟將舅父帶至原地。其舅本來是堪輿家,能斷風水真偽,他邊走邊看,直呼「可惜呀!可惜呀!」過了不久,其舅才慢慢地說:「這裡真是風水寶地呀!你們看此地墓的前方蚵石累累,是為『萬軍聚營』吉穴,可惜安葬不得法,殊為可惜,若是用米籃葬之,必出大貴。」二人聽後,立即跪下稟報前情,一一如實述說。舅父方大喜的嘆說:「這是老天安排的天葬,千載難逢的米籃穴,竟然得來全不費功夫,將來會造福你們兄弟二人呀!」。 後來許盛生活益加窮困,只有六嬸婆李氏加以照顧,及許盛稍長,資助從戎。許盛屢立功勛,步步擢升,官至廣東提督,封鎮朔將軍,授榮祿大夫。 傳說中許盛最後因葬母得佳穴而得黃金百萬,人人皆改稱許百萬,許百萬發跡故事不脛而走,成為地方津津樂道的故事,這個故事也是「搶灰連棺材去」俗諺的版本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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態度
疫情蔓延的速度果真是毫不客氣。雙北開始三級警戒的那個週末下午,一如平常進教室上了碩專班的課,只是訊息敏感的學生已經按捺不住,起鬨要求練習線上教學的平台軟體,因為不過是一年前新學的把戲,雖有點趕鴨子上架的生疏,但練習再加上重新學習,總算讓自己還是更新了教學的另一番風貌。 然而,原以為遠距教學應該只是短短兩週的震撼教育,意料外的竟是如此模式一再展延,最後索性就是線上教學直到學期末,教室暫時搬回家,黑板則由電腦或手機頂替,對身處網路世代的學生而言,他們適應得毫無違和感,但他們的夫子先生們,卻未必甘之如飴。 果不其然,幾天後,數位化學習對於實體教學衝擊的話題,陸續在同行與同窗間發酵。這其中數位落差算是比較容易克服的面向,更大的衝擊則是數位化學習(例如遠距教學、線上學習),取代實體教學的倫理問題。這不禁讓我想起幾年前的一件往事。 那是學期末,已經預先排定學生專題期末報告,但數人一組上了台,卻無人願意出面口頭報告,每個人都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台下評分的老師只好提醒,時間有限請把握,這時學生卻在那擠眉弄眼使眼色,最後總算找了個冤大頭出面,那個場景,彷彿見識了以前故事書的情節:一群老鼠聚在一起討論給貓掛上鈴鐺,但最後的關鍵是「誰去掛鈴鐺」? 看得出來,猜拳輸而勉強應付的學生百般不願意,連看著投影片逐字唸稿,語氣都透露著無奈與忿忿不平,坦白而言,當場真想請他們乾脆下台別報告了,但剎那間一個念頭閃過,最終還是放下沒說,讓台上的虛應故事胡鬧過去。 定神認真想想,生活中現實的戰場,不也是處處這般嗎? 職場中,如果被指派的工作,超出了當初應徵約定的範圍,是該全力以赴完成?還是雙手一攤走人?生活中,碰上預期外的狀況、難題,究竟是要積極處理找到解方?還是抱怨怨懟甚而擺爛? 人如棋子,難免有錯置的時候,而處在那當下,決定怎麼繼續走下去的關鍵並非能力,而是態度;可以抗拒,然後玉石俱焚;或者也可以深呼吸,面對後處理,並學著變得更好更強大。 當時,沒趕人下台,是想要看看被拱上台的人如何處理,因為坐在台下的人,總有一天也可能會錯愕地被推上去。但很可惜,那天,只見應付,未見態度。 六月了,又是研究生論文口試如火如荼進行的時節,幾年下來發現,如果能釐清「知」與「不知」的分際,論文基本上不會有太大問題,其他的就只是方法的應用與延伸,但當事人通常不易參透。因此,碰到狀況外的,總想起教書這行祖師爺的話: 子曰:「由,誨女知之乎?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論語,為政第二) 清楚知道什麼是懂的、什麼是不懂的,是學習很基本的工夫,也是另一種磨練出來的態度。陳之藩先生說過以前東歐流行的一個笑話: 「什麼是哲學?」 「在一個黑屋中找黑貓。」 「什麼是馬克思哲學?」 「在一個沒有黑貓的黑屋中找黑貓。」 「什麼是馬克思列寧哲學?」 「在一個沒有黑貓的黑屋中找黑貓而且大喊『我已找到了』」(一星如月,知識與智慧) 不懂不可恥,不懂裝懂才是。不懂裝懂還大聲說懂,寫論文是萬萬不通的,大概比較適合詐騙集團吧。 如此,虛擬化教室與講台的線上教學,雖然對實體的教學有替代或互補的作用,但有一部份依然無法藉由網路的傳遞就能完成,也許未來人工智慧的精進可以期待,但真的不容易,畢竟態度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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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城市的疫情日子
我與孫女霓霓防疫日常。 生活在這美麗城市數十年,回到浯島是故鄉,到了台北也是故鄉。渴望在努力一長串青春歲月後,安排好自認從容無瑕的銀髮時日。應了個人生無常,一年半以來,新冠肺炎肆虐,擾亂一池春水。疫情下人心惶惶,搶口罩酒精衛生紙等物資,搶或不搶兩難。末了還是多少隨波逐流,囤了一點罐頭泡麵之類。 前年末遊東歐五國回來,似乎成了絕響,緊接著不能出國,再緊接只能偽出國、到公園漫步。目下發展到堵住往咖啡館的路,公園亦不敢冒然前往,甚且開個家門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大人尚且如此,小娃兒該如何是好? 孫女霓霓五歲二個月,是位活潑可愛小女孩兒。 疫情蔓延下全台停課,上幼稚園的她日日與我關在宅裡,幼兒園不能去、公園不能去,混身精力似裝了彈簧,無處發洩,整日在客廳沙發茶几及我的書桌上翻山越嶺,靈活的像隻小猴子,每一蹦跳經常把我嚇出一身冷汗,每日在家自個扮家家酒,角色扮演「我們今天校外教學喔,要去動物園」「小熊維尼和Kit貓、芭蕾兔、米老鼠……」「我們分配一下,小熊維尼是我好朋友一組」「外送披薩來嘍」「阿瑪妳要點那一種口味的義大利麵?」「要稍候,客人太多」「冰淇淋要什麼口味?」「小熊維尼我們來開運動會」,自言自語講了半天,把平日生活搬到家裡扮演,我聽著不覺微微笑。 有些時候言語老氣橫秋:「你沒聽到?耳朵沒帶來?」「請妳坐好,像個樣子」「我就要人家陪,怎麼樣?」「愛羅紗會寂寞」……她竟也知曉疫情嚴峻,「外面都是病毒,不能出去」。解了些許我對疫情的煩躁。每日下午二點還學大人臆測今天有幾例? 兒歌唱完、圖畫完、玩沙、黏土……已經找不到接下來該玩啥,幫她讀完兩本童書,剛巧久旱的島國響了幾記乾雷,霓霓最怕打雷和地震,站到窗前:「老天爺請祢告訴地震不要來」。然後告訴我:「有一根針會把雷剌走。」童稚心靈,單純怕閃電地震,不如大人憂慮的疫情迫在眉睫。 近日已到了對疫苗的渴望,想到十九世紀的瘟疫霍亂,先後四次蔓延歐洲,死亡人數不計其數,近日人心與美麗城市有些違和,以科技發達的今日及自許凡事不落人後的台灣,雙北人民茫然了。 可憐的娃兒,已經近月沒出家門一步。媳婦說比起大人,孩兒們更可憐,幸好霓霓心性開朗,自個兒找樂子,頂多吵著看卡通,不曾要求出門,思及此內心糾結著。忖著世界愧對幼苗們。 通常一早起床,她自個安靜在玩具角落玩耍,吃玩早餐開始沒完沒了蹦跳。沒看到我會說:「今天還沒有跟阿瑪說早安」。我倒個垃圾她也要關心:「要早點回來喔」。 最怕她小手一伸滑我的iPad,阻止不了也講不聽,這時祖孫對峙良久,只好投降,總想把她關在籠子裡太久,不忍苛責。 說這麼多,無非想描摩美麗城市下疫情,竟是霓霓緊貼我躲外界紛亂,和我一起遙望遠方的迷霧般無盡頭的疫情。小孩子五歲,正應該在陽光下嬉戲,結果每日和我在屋裡,客廳臥室打轉,連中庭都不敢去,小小游泳池,寂寞等在那裡,沒有小主人蒞臨,等待誰可以伸出援手控制住這反常的世界。 幼年歷經戰爭,熟年歷經疫情,是不幸也非完全不幸,人生磨練成熟了自己。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霓霓的未來風浪大小,怕也是讓她邊成長邊學習。我們僅能祝願有個美好的未來等她們這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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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里后沃到芹壁
4月22日上午,我在馬祖北竿坂里大宅參觀,坂里王家是北竿大姓,大宅如今是特色民宿,廳堂供人參觀,壁上有馬祖王氏宗親前往福州市晉安區參加「閩王王審知文化節」活動相片,其中有各地的王氏宗親會長合影,我認出金門炳川老理事長和台中市建堃理事長。另有<馬祖長樂王氏旒峰王宗文世系簡介>說明宗族的木本水源:「王審知生有十二子,延翰、延稟(義子)、延鈞、延豐、延美、延保、延武、延望、延曦、延喜、延政、延資。第十子延喜,賦性恬淡,不願為官,居福州黃巷,傳至第五世求玉公,宋真宗大中祥符年間,以特科進士授浙江省金華府浦江縣令。為官清廉,因抗命被罷黜回閩。後於宋仁宗景佑二年由福州黃巷攜眷定居旒峰灣,乃為旒峰王姓的開基始祖,繁衍峰頂、東平、大厝、大架、白眉等五村,後從白眉、東平分遷馬祖各島。」 之後,去橋仔聚落品嘗「依嬤蚵嗲」(福州人稱年長女性:依嬤)。橋仔村據說有八座廟宇,我們就近在海邊參觀兩間,一間主祀玄天上帝,陪祀天上聖母、白馬尊王。另一間主祀靈台公,陪祀十六英星、十二地宿。我對靈台公好奇,廟內有管委會恭立的<山西靈台公史記碑>,碑文試加標點,恭錄於后:「靈台公本名周律,商末周初人,降生於周朝西岐交陵,為周公旦第二世代次子,自幼學道清三教,年十六即出遊五湖四海、三川五嶽,無所不觀。後遊至山西太武山靈台山崖,於靈台山修成正道,渡化萬千凡人,玉封靈台公,同時收十六大將,復於本廟落成時,兼收十二地宿,集成廿八星宿是其所願。應時世劫漂泊至連江北竿鄉橋仔境,寄於本境廿六載至今,村民有感神功浩蕩,乃由各信士籌募經費,本廟乃予落成,以彰神威,用勒於石,永崇祀典,爰立此碑,藉表誌念。」 橋仔漁村展示館,展品豐富多樣,有老式的電器和行李箱、農漁用具,壁上有詳細圖文說明馬祖是討海人的故鄉、馬祖漁港及漁產分佈、捕魚作業的演進、蝦皮製作過程、馬祖是燕鷗的故鄉、海島上的夜明珠-馬祖雌光螢等。 接著我們前往后沃村,路過北竿鄉公所、迎賓館、蕭王府,穿過地下道,北竿機場就在不遠處,觀海長堤可欣賞立榮班機起降,長堤地板寫有「后沃美麗星夜」。此村有大廟-楊公八使宮,宮前有石刻牌坊,宮外碑文亦多,有<楊公八使法師紀念碑>、<天上聖母紀念碑>、<華光大帝>、<白馬尊王>、<福德正神>、<楊公八使宮七十八年整建紀念碑>、<兵工協建文>,有一長牆,標題<楊公八使法師史跡牆>,牆上都是一幅幅石刻圖文解說。與后沃村有關的如<后沃村簡介>、<馬祖后沃村聯誼會>、<后沃社區聯誼會>,也以石碑刻文呈現。 午餐後,下午遊芹壁聚落,遠處觀景或近遊巷弄,遊人如織,穿梭其中,彷彿置身異國。芹壁原名「鏡澳」,水邊彎曲凹入處為澳,此澳的海面波平似鏡,故稱鏡澳。鏡澳海中有一狀似烏龜的大岩石,先民稱之為「芹仔」,若由「芹仔」外海往陸地眺望,村落民屋均座落於「芹仔」的背後,而民屋又依山拾級而建,屋舍壁立,所以此地又名「芹壁」。馬祖的石屋甚多,冬天風大,為了防風,屋頂的瓦片多以石塊壓牢;為了防盜,窗戶建得高又小,石屋一幢幢彷彿石刻印章。我們投宿在南竿牛角村的旅舍是新建樓房,周遭也有一些防風防盜的石屋,這些老房子,有的已整建為私房菜館或民宿,但數量比起芹壁,似乎較少。芹壁的石屋,早年由於漁業沒落,老屋荒涼殘破,近年政府出資補助,聚落整建得相當美觀,石屋轉型開設民宿或店家不少,我在村內稍事紀錄,招牌名稱有:芹壁食屋、馬祖酒莊、同泰堂酒莊、芹壁地中海民宿、芹壁望海樓、老村長的漁寮、芹壁幸福海岸民宿等。戰地遺蹟也有,偶可看見「光復大陸、解救同胞」、「軍民一家、互敬互愛」標語。 馬祖還有很多美好景緻,東引及莒光二島也值得書寫,留待日後暢遊再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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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堯廟獨「聯」
堯廟,是為了紀念我國古代的第一個明君~帝堯而建。其所在地叫堯廟村,由於帝堯建都臨汾,因而史稱「堯都平陽」。大門石獅身後是堯廟特有的一副獨「聯」,他原本也是一對。這副獨「聯」係收藏家所捐贈,傳為堯廟舊物,內容大氣而豪放,只可惜僅有下聯:「王春正始放懷舜日堯天」,至今無人對得出。現析論如後。 公羊高在《春秋公羊傳.隱公元年》:「元年者何?君之始年也。春者何?歲之始也。王者孰謂?謂文王也。曷為先言『王』而後言『正月?』王正月也。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統也。」 後來「王春」引申指正月。按《春秋》體例,魯十二公之元年均應書「春王正月公即位」,有些地方因故不書「正月」二字,後世遂以「春王」指代正月。 那麼「正始」又是什麼意思呢?正始(西元240年~249年四月)是三國時期曹魏的君主魏少帝曹芳的第一個年號,共計10年。這也是曹魏政權使用過最久的年號,同時是第五個年號。魏少帝於正始十年四月,又改元「嘉平」元年。根據《三國志.魏書.三少帝紀》:「景初三年……十二月,詔曰:『烈祖明皇帝以正月棄背天下,臣子永惟忌日之哀,其復用夏正;雖違先帝通三統之義,斯亦禮制所由變改也。又夏正於數為得天正,其以建寅之月為正始元年正月,以建丑月為後十二月。」潘眉據此考證魏明帝曹叡死與曹芳改元,相距14個月。 「正始」在文學史上也相當有名,劉勰《文心雕龍‧明詩》云:「正始明道,詩雜仙心。何晏之徒,率多浮淺。惟嵇志清峻,阮旨遙深,故能標焉。」在這下半聯中,則指正月是春天剛剛開始。既引用的年號,在文意上又很貼切。 「放懷」,指的是任情縱意,放寬胸懷。唐.溫庭筠〈秋日〉詩:「投跡倦攸往,放懷志所執。」另外「放懷」也可以解釋為「寬心」。 「舜日」,舜傳說中的上古帝王,接位唐堯,勵行仁政,百姓在其統治下,如日滋長萬物一般,是形容舜帝的偉大:堯、舜,傳說均是上古的賢明君主,後泛指聖人。後世遂以「堯天舜日」,比喻太平盛世。 堯天的解釋《論語.泰伯》:「巍巍乎,唯天為大,唯堯則之。」謂堯能法天而行教化。後因以「堯天」稱頌帝王盛德和太平盛世。歷代引用「堯天舜日」入詩文者不少,茲摭錄數條如後: 唐.杜審言《蓬萊三殿侍宴奉敕詠終南山應制》:「小臣持獻壽,長此戴堯天。」 南朝.梁.沈約〈四時白紵歌〉:「佩服瑤草駐容色,舜日堯年歡無極。」 宋.文珦《潛山集.卷九.梅雨》詩:「堯天舜日遠,懷抱若為舒」。 宋.朱熹〈辛丑延和奏札一〉:「使一日之間,雲消霧散,堯天舜日,廓然清明。」 《孤本元明雜劇.鬧鍾馗.頭折》:「時逢歲稔之年,理當千邦慶賀,正旦之節,端的是勝舜日堯年也。」 綜上所述,整片下聯的意思是:在春天剛剛開始的正月,任情縱意、放寬胸懷,在這太平盛世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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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流程是一杯酒--夜讀林文義
散文家林文義與王學敏有共同的基隆記憶--「我,還是半世紀之前,那怯生生的男孩嗎?……那時候我幾歲呢?只記得阿嬤緊牽我手,來到碼頭水岸邊,浮木輕緩搖晃在微浪間,她指著欲雨未雨的天空說:看哦,那是『來葉』!飛得那麼美。」(註:來葉,即老鷹。)(林文義《酒的遠方》散文集裡〈飛翔之憶〉)。 「港邊,是這個城市最繁華的地方吧?記憶中媽媽喜歡在傍晚牽我的手,到港邊散步……,媽媽指著空中斜飛的大黑鳥,她玫瑰色唇角有甜甜軟軟的聲音流下來:『來葉』『真水』。順著牽我的那條手臂流進我耳道,輕輕泛起回聲,那回聲,一直振盪到我無數夜晚的夢裡。」(王學敏《夢開始的地方》散文集裡同題單篇)。所以,阿義與我之間,除了文友情誼之外,更有一座屬於童年的回憶之橋。 宅在家中避疫的仲夏,夜讀林文義最新出版的散文集《秋天的約定》,翻開書,在書名頁之後,赫然映入眼簾的是阿義的鋼筆、修正液圖像,和阿義寫在夏目石稿紙上的鋼筆字:「逐日追夜拿起筆,彷彿古代修道院抄經人,神啟般呼喚如詩美麗;我手寫我心,最純淨、真實的自己。……」十分喜歡阿義的文字,說得更明確一點兒,我是喜歡阿義文章裡頭飽滿、明麗又迷媚的抒情性。他不論寫景,或者寫人與人之間的情感,寫人與物的緣起緣滅,總是俯拾皆情,滿紙都要擰出蜜汁來的那種濃郁,教人讀起來真如三月江南,風柔、雨軟、身心舒暢。誠如他自己常說的,一輩子選擇這一件自己最愛的事--寫作,然後,把文章認真給寫到最美的境界。五十年,半個世紀,不忘初心,林文義做到了。 林文義的文學創作有其一貫的抒情風格,然而,他的創作形式卻不斷變換。大散文《遺事八帖》氣勢雄渾,劇力萬鈞;一舉奪下「臺灣文學金典獎」。轉身,他便跳到微小品文《掌中集》,〈焚稿〉寫到:陳列當年持贈花蓮大理石菸灰缸,近年來成為我焚去敗筆文字的墳場……。〈雨音〉杭州西湖畔的詩人葦子寫雨--雨滴使玻璃彎曲。玻璃因雨而彎曲?……她的錢塘江,我的淡水海岸,文字流洄著歲月心事,一砂一塵世?一花一青春。……林文義《掌中集》裡巧妙靈動的文字,仿若善舞的精靈,在一篇篇微小品文裡舞姿曼妙,讓人眼目一新,而內心同樣有著深深的感動。 除了他的好筆與美文,我更佩服林文義,他可以瀟瀟灑灑地活在現代文壇,卻不需要用電腦寫稿,依然有各大報章雜誌爭相為他打字,並密集地刊登他的文章。依然有各大出版機構搶著為他一本接一本產出的著作出版、發行。林文義,確實是當代臺灣文學江湖上,一道珍稀而美麗的人文奇景啊! 阿義總是在人們熟睡了的深夜筆耕,披星戴月地認真寫到黎明方歇。他常說:「暗夜黎明前,孤燈下書寫的靈魂最不孤獨。」是這樣嗎?孤燈下寫作的林文義,為甚麼不覺得孤獨呢?我想,是因為林文義認定在廣袤的穹蒼之中,有一顆星星是他。他,在書房伏案振筆創作,另一個他,在天空中對他時不時地眨眨眼兒,彷彿信號燈似的,彼此互通款曲,這景境多麼抒情唯美!阿義有另一個自己陪伴著自己,所以,即使是夜深人靜,孤燈下書寫,靈魂因為有了豐碩滿足的慰藉,自然就不會孤獨了。這種感覺,我懂。 哦!差點兒忘了,阿義也寫詩耶!《旅人與戀人》詩集裡〈燭光醺然〉「其實,夜已醉了很久/別後,依然清醒地燃亮燭光/開瓶紅酒,祝妳生日快樂……」阿義!你已經《墨水隱身》了;酒,可不要再隱身。這杯吉慶歡喜之酒,今年秋天是一定要喝的。 記得你說過:「生命流程是一杯酒。」那麼,不管是淺嘗即止?微醺?還是不醉不歸?我且建議:「杯底留一抹餘興給秋天吧!/在醉與不醉之間」。衷心祝福我們的文學大哥林文義文運昌隆,今年的「國家文藝獎」正等你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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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問題
正當全世界都還籠罩在新冠疫情下,中國大陸在五月最後一天,突然通過了「開放三胎」的政策。媒體報導稱,這是在「全面兩孩」施行五年後,中國政府出台的又一「重大政策舉措」。 從1980年起,大陸提倡一對夫婦只生育一個孩子(簡稱「一胎化」)為中心的計畫生育人口政策啟動,到「雙獨二孩」、「單獨二孩」政策逐步放開,再到「全面二孩」政策的落地實施。40年間,大陸的人口政策發生了歷史性轉變。 眾所周知,「一胎化」人口政策的全面實施,使大陸人口過快增長的問題得到了有效控制,30年間少生4億多人口;但同時它也帶來了一系列日趨嚴重的社會問題。我有一位廈門做房仲的友人,十幾年前為了生二胎,太太躲躲藏藏但在懷胎九個月被發現,還是被強制墮胎,之後乾脆躲到鄉下等女兒出生後再回來繳罰金,「一胎化」實施期間的殘忍手段,聽他敘述起來都髮直。 從2011年11月,大陸全面放開「雙獨二孩」,即夫妻雙方均為獨生子女的可生育二孩。2013年啟動實施「單獨二孩」政策,繼而發現「單獨二孩」也不能緩解日漸下滑的出生率、人口老齡化等現象,全面放開二胎的政策,其實施效果和預期,有著很大的差距。有個笑話說:中國開放二胎後,記者訪問一位老先生感想?老先生很憂傷的說 : 當年老子硬的時候,政策比老子還硬;現在政策軟了,老子他X媽比政策還軟……。 中共中央政治局在今年5月31日召開的會議上宣布,實施「一對夫妻可以生育三個子女政策及配套支持措施」。這是在「全面兩孩」施行五年後,中國政府出台的又一「重大政策舉措」。會議稱,新政策「有利於改善我國人口結構、落實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國家戰略、保持我國人力資源稟賦優勢」。 消息傳出後,立即引起民眾的廣泛關注和討論。但無論是媒體隨機採訪的年輕市民,還是社交平台上的留言,絕大多數的發言幾乎都傳達了同樣的抱怨:生育率低迷的根本原因不是政策限制,而是養育成本太高。微博相關新聞下,用戶留言道:「這根本不是生的問題,是教育住房及就業等等綜合因素的大問題,生只是小問題」;「我覺得還是先解決醫療就業住房教育養老的問題,再來談三胎」;「我關心的是支持配套措施有哪些?生活壓力太大的話,年輕人是不願意生的」;「他們到底知不知道大部分年輕人養活自己就已經很累了?」 人口老化和少子化一樣出現在台灣,國發會去年8月公布最新人口推估報告,結果顯示,台灣總人口2020年將面臨「死亡交叉」,開始轉呈負成長,較上次推估提前兩年;此外,台灣也將於2025年進入超高齡社會,也比上次推估提前一年。 人口專家、也是鄉賢的台大社會系教授薛承泰之前就提出警告,2019年的台灣,人口結構出現了嚴重警訊:死亡人數首度超越新生兒人數,呈現死亡交叉;前八月死亡11萬7,935人,足足比同期新生兒11萬5,395人,多出2,540人。內政部預估2020年人口自然增加由正轉負,恐怕會提前一年在今年就發生。少子化的國安危機在台灣是「現在進行式」。 在金門1992年11月7日金門解嚴,當年年底金門縣設籍人口數為44,170人,此後逐年緩慢增加,2001年1月1日,開放金廈小三通,當年年底設籍人口數達56,958人,此後設籍人口快速增加,到了2011年年底,正式突破10萬人大關,達103,883人,2015年就突破13萬人。一直到2019年10月底終於突破了14萬人的關卡,這是從民國104年突破13萬人口後,經歷了四年,才又來到人口最高點。 但弔詭的是,突破14萬後的第5個月後,又有半年時間掉回13萬9千多人,去年9月才又回到14萬餘的水準。金門雖然還沒有出現「生不如死」的現象,但人口老化和少子化現象一樣讓人乾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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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楊儒賓《1949禮讚》
楊儒賓是當前台灣文化界的重要學者之一,專長「新儒學」,也是我台大中文系的同學。 同學,同一年度入學者,有著許多共同成長經驗的一群人。我們出生於1950年代,命運於東西、古今文化的交會點上,時代的浪潮推著我們一起向前。 楊儒賓出書甚早,也常送我書,但不知是他學問太深厚,還是我慧根太淺薄,總之,書雖擲地有聲,我卻屢屢掩卷棄讀。 時過一甲子,少年子弟江湖老。 2015年,楊儒賓「常識性」的著作《1949禮讚》出版,我終於能輕鬆地讀完一本楊同學的書。 《1949禮讚》回顧台灣歷史,縱觀中華文化。1949年,中國共產黨建國,金門古寧頭戰役,國民黨政府遷移台灣。故1949年,此年代不僅對兩岸意義重大,對金門的影響尤深。 一般人說起1949,總是兩岸隔絕,總是戰亂離散,總是不堪回首;楊儒賓企圖跳開這些刻板印象,從「文化南渡」的新視角來看1949,來探討台灣文化的包容性,來「禮讚」1949的重生意義。甚至,他還身懷「新儒家大夢」:以台灣為定位,併合日本、韓國,成就一個「東亞儒學體系」。 黃土地承載著中華文化千年的流徙,台灣是南渡的最後一站嗎?藍海洋蘊育著文化的欣欣向榮,台灣是海上仙洲、美麗島嗎? 人事有悲歡離合,政治有亂世治世,文化,拉遠了距離、升高了視野來看待這一切! 禮讚1949,不是禮讚戰亂,是禮讚戰亂後的浴火重生! 1949年後的台灣土壤,除了故有的一切,還無可選擇地移進了大量的中原人才。精英知識學人、文化人輾轉來台,扎根、生根於台灣,帶來宗教、哲學、文學、美術、書法……等等的新局面,假如台灣書法無于右任,繪畫無張大千,佛學無印順,哲學無牟宗三,史學無錢穆……,我們無從想像台灣今天的文化面貌? 中原人才,有精英,也有基層,外省的公務人員,在大學、中學填補了大量的職缺,構成中堅的文史隊伍。外省的軍警人員,遍布台灣城鄉各地,維持了地方的安寧。 此外,1949年後的台灣,輸入了大量世界級的故宮文物、國家圖書……。聚合了人才與文物的美麗島,日久,自然蛻變成新興的台灣文化。 1949年後的金門土壤,曾經十萬駐軍,曾經823炮戰,曾經單打雙不打,曾經戒嚴43年,曾經戰地政務36年……,今天,它蛻變為高粱美酒福利島。 所謂「當代新儒家」,代表人物有:錢穆、唐君毅、牟宗三、徐復觀……等等大儒,他們主張民主自由的政治制度和現代性的生活文化。1949年後,新儒家們避難中國大陸。1958年,張君勵、唐君毅、牟宗三、徐復觀四先生聯名發表<為中國文化敬告世界人士宣言>。新儒家們遊走海外多年,晚年大多歸土台灣。 幾位新儒家,金門人較有認識的是錢穆先生。1968年12月16日,國定古蹟「金門浯江書院」整修落成,司令官主持盛典,名史學家錢穆蒞院講「本末內外」朱子之學,並題字「朱子祠」。 1949年後,一甲子來,台灣政治社會的發展,以「民主政治」、「自由經濟」為主軸,在學與力的大結合下,光芒四射。文化上,新儒家與自由主義、民主政治相結盟。政治上,沿著胡適、雷震、殷海光……等學者的路線,一步步走向「政黨政治」,1986年民進黨成立,1987年解除戒嚴,1996年總統民選。 金門因戰地政務的實施,直到1992年11月7日才解除戒嚴,開放觀光。1993年首屆縣長民選,民主政治的腳步比台灣晚了5年。 戰爭帶來流離,流離帶來苦難,苦難乃創作之母。故流離是家國的不幸,也是詩家的幸運。詩人們因流離死亡而悲歌,因浴火重生而歡舞。 禮讚1949,因為我們對戰後的新台灣文化、新金門文化有所期盼,期盼它能舞成美麗的火中蓮花,舞成耀眼的岩間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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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土環境DNA
在職期間致力推動環境教育,試圖將鄉土文化與環境連接起來,激勵學生認識環境、愛護鄉土、探索自己,進而開發潛能,拓展學習領域,因而編寫許多有關鄉土之教材,其中以《金門鄉土自然》及《生態遊學,走讀金門》最具代表性,主要是結合鄉土環境與文化之教材,其他尚有許多與生態文化有關的校外教學手冊,經過漫長時間的推動與檢測,發現教育成效很好,且符合現代教育潮流。有一本由教育部指導,國家文化總會發行的《金門縣鄉土DNA》乙書中,明確地將金門的人文歷史、自然生態與保育、藝術人文、民俗信仰、文化產業、戰地史蹟彙編成中小學教材資料,是值得我們參考運用的鄉土教材,此書結合地區文史工作者所著之書籍文獻彙整編撰而成,涵蓋金門有關環境鄉土意識,這也就是我們金門鄉土環境DNA之主要元素。 金門自有歷史記載以來,每個時代都有金門人一脈相傳的共同回憶,值得我們身為金門人驕傲與珍惜。由這次疫情來襲,全國上下慌亂之際,唯獨金門人踏著穩健扎實的腳步,全民共同防疫的決心與共識,一致對外,向中央爭取一些該有的作為,雖然遭到許多挫折,但我們認為只要是對的事情,金門人仍抱持著勇往直前、堅忍不拔的精神,這就是我們共同的鄉土環境DNA的展現。 金門雖然是一個小島,但卻是一個擁有多樣生態、多元文化及多種族群交叉融合的社會,在這種特殊文化形成的過程中,顯現出金門人兼容並蓄、異中求同的文化特性,由五胡亂華,中原人士避居金門到鄭成功退守金門從事反清復明大業,以致於國共戰爭,國民政府播遷來金成為反攻大陸基地,每個階段都帶來許多不同族群人士,不同生活文化,無形中融合而成為現在的文化金門鄉土環境DNA,致使金門在歷次兵燹戰亂中,仍人才輩出,這就是金門人深受文化與環境的影響主要因素。 金門的地理是人們一步一步腳踏實地累積而來的痕跡,如果能實際接觸這塊土地,將能從生活中獲得超越理性思考與感官學習體驗的科學知能。近年來,金門一直處於時代轉換及特殊的地位與角色,我們如何在這歷史洪流中戮力「向下扎根,向上茁壯」,更是我們的時代任務。正如顏重威先生在《文化金門》文中所述:「隨著兩岸的和平發展,金門不再是煙硝味濃的戰場,而是充滿祥和歡樂的小島。現在住於島上的金門人,憑著他們的努力,出現許多才華洋溢的藝術家和文學家,他們用畫筆和筆桿,描繪出點點滴滴的金門庶民生活和歷史面貌,將浯島的特質文化,展現出來,並發揚光大,他們是金門的文化人」。 「向下連向土壤,向上接回文化」是我們這一代金門人應該做的事情,在一千七百多年的豐富歷史文化內涵與經驗傳承底蘊中,刻劃出許多金門文化至寶。在這幾千年生態歷史記憶長河中,醞釀許多豐富的飲食、衣著、建築居所、交通工具、風俗習慣、宗教信仰、文學藝術、文化古蹟、社會經濟、僑鄉文化、軍事遺跡等之文化呈現,這都是我們金門特有的鄉土文化。我們應藉由鄉土教育將金門的多元及特殊的文化與環境連接起來,讓我們的下一代能進一步了解金門文化,並由金門的這片土地深化金門文化的基因與潛能。 我們身為當代的金門人應在這豐碩的地理生態環境中,結合社會、環境、歷史、文學、藝術、自然、僑鄉、戰爭等多元的文化特色,透過各種不同平台,傳遞金門鄉土環境DNA,發揚中華文化意識,從點擴散到面,促進兩岸融合,拓展國際視野,讓世界看到璀璨的金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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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疫新生活
台灣這波疫情來得又凶又急,染疫及死亡人數均創新高,且迄今還沒有止歇的跡象。媒體上充斥著各種訊息與評論,多數還是指責防疫不力,當然,這些都是「事後諸葛」了。早就有人提醒,「只要疫情進入社區,就難以善了」,但大家似乎只意識到社區擴散風險,卻漏了後面還有「疫情進入社區,只是早晚的事」。 依照以往的經驗,防疫不外三種作法:環境隔離、案例治療、集體打疫苗。除非三個步驟同時且累積到一定規模及成效,否則要說自己是「全球防疫模範,世界跟不上台灣的腳步」,著實言之過早。但人都不喜歡被拘束,為了看不見、摸不到的病毒,必須遵守一大堆規定,從任何角度看,都是背離人性的,但為了活下去,多數人還是願意忍一時不便,但也只是「一時的」,如果這種不便利成為「新常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台灣目前每天吵著打疫苗,因為只有集體打疫苗,增加集體抗疫能力,才有可能早點回歸正常生活,偏偏這又是號稱什麼都「超前部署」,凡事都要成立「國家隊」的政府現階段做不到的;因此,被罵到「臭頭」可以理解,但如果要和其他先進國家疫情高峰通常要在1.5個月後,才會緩降相比,台灣現階段的防疫表現並不算太差;雖然箇中仍不免「意識型態」掛帥、「愛國主義」泛濫,但細想如果台灣內外環境一片順坦,又何苦一定要執著於「不受制於人」的國產疫苗?正因為台灣要面對許多溝溝坎坎與不確定,才會落入今日的困窘;當然,我們還是可以將此次疫情破口歸咎於放寬機師檢疫為「3+11」的決策,但「防疫疲乏」就跟「彈性疫乏」一樣,雖可避免,但是很難;如果能夠始終保持警醒自然最好,但我們面對的終究是人,機器都有罷工的一天,對人強求長期令行禁止,就是一種苛刻了。 當然,非常時刻必然累積非常不滿。新冠疫情從2020年初蔓延迄今,世界上已經超過1.7億人染疫,370萬人喪命;未來出行,我們可能被迫做好防疫措施,評估所處環境的染疫風險,甚至更多的人會選擇沒事少出門,商務活動、旅遊型態、學術交流、體育競技、外交互動等等都會因此改變,雖非你我所願,但「防疫新生活」必須被重新定義及演繹,多數人更只能照著新軌跡走,走著走著,就形成共通的社會規範,今日的不便將成為明日的習慣,屆時就聽不到抱怨了!既然我們知曉這是「非常態」走向「新常態」的過程,計較再多均無濟於事,能做的多做點,方是正道;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不就因為在成為全球防疫「模範」時,未能綢繆更多的疫苗,今日才惹人非議的嗎?但就算疫苗充足了,也有施打人力、場地,人民配合意願等等的問題,再加上各種小道消息,名嘴、政客們的加油添火,更讓一切充滿不確定性,因此,與其現在事後諸葛的怨這怪那,不如想想還有什麼力所及的事吧!凡事只要有了既定立場,一切都會受到侷限,但各自位置不同,又難以避免這樣的侷限,只能說「低調做人,高調做事,不把自己當回事」總是不會錯的,但在俗塵名利場上,又有幾人真能做到呢? 面對疫情,沒有人能置身事外,正因如此,推己及人才更有必要;哪有什麼歲月靜好,只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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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談金門的路名
談到金門的路名,真的是多采多姿,比諸其他地方的路名,一點都不遜色。 先談跟人物有關的路名。位於中山林附近,由金城往山外的右手方向看,有一條通往機場的道路,因為旅客輸運的需要,已開闢了多年,之所以取名「中山」,因為它位於中山紀念林附近,當然,亦有紀念國父孫中山先生「開疆闢土」的寓意在焉。 另外,就是大家耳熟能詳的玉章路,它是劉玉章將軍主持金門軍政,擔任金門防衛司令官時,因戰備需要,開闢了這條從太武山下往山頂的道路,當年,因為劉將軍督建道路有功,就以他的名諱,命名此條鬼斧神工的道路。 從金城市區往太武山方向走,一般來說都是借道「伯玉路」(原名中央公路),這條筆直的大道,橫貫金門本島東西部,也是金門最重要的交通運輸動脈。這條幹道,是胡璉將軍主政期間,親自領軍開鑿的,道路開築完竣,蔣公蒞臨金門,親自視察後,非常滿意,很是稱讚胡將軍一番,他說:「我多年來的築路標準,今天終於在金門實現了!」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再來,就是為紀念與緬懷李光前將軍為國捐軀,浴血奮戰精神而命名的「光前路」,這位金門戰神的英勇事蹟,因為此路的正式命名,可以跟後浦頭的「李光前廟」並立而不朽了。 再就是我以前服務的學校-柏村國小,柏小的地址是新糖村10號,有趣的是,校門口的路名卻是柏村路,之所以會有這條路,當然是因為先有柏村國小的關係,命名之時,郝柏村將軍還健在,惜乎將軍已於客歲作古,睹「路」思人,頗為令人唏噓! 另外,金門迷人的路名還有很多,您知道金門也有一條公園路嗎?它位於何處呢?就這個問題,我詢問許多金門西半島的同學和好友,我問:「台北市有一條公園路,你知道金門的公園路在哪裡嗎?」他們幾乎都若有所思、支支吾吾了半天,然後回答:「金門也有公園路?在哪裡?」我慢條斯理地回說:「這條路從夏興的八二三行館左前方的環島南路口,往北爬上夏興發電廠和花崗石醫院,到明德公園右前方路口,連接太湖路,因為位於明德公園右側,所以取名公園路。」至此,他們才恍然大悟。 金門具詩情畫意的路名不少,譬如從榜林到湖下的「林湖路」,自然讓人想起盧梭名著-《湖濱散記》,這應該是一條適合散步詠涼天的優美道路吧?異日有空,我倒要約集三五好友走走看。 金門的公路四通八達,唸高中時,教地理的蔡鳳雛老師就常說:「金門公路的密度,是全世界最高的。」蔡老師是一位重視數據的地理學者,想必他的論說一定是有根據的。金門因為是海島,所以環島東、南、西、北四條公路的銜接就非常重要,而這四條環島要道,都經過許多較為僻靜的村舍,因為幽靜,自然風光,更是美不勝收。 有趣的是,連接環島路的兩條次要道路,一條叫「環中路」,卻另有一條叫「中環路」,這對於不熟悉金門方位的觀光客或局外人來說,可能會產生小小的困擾。從而,我們也可略見主其事者為道路命名的智慧與困境了。 金門有許多所將軍學校,更有許多因將軍而命名的道路,這在古今中外的歷史來說,都是讓人覺得既新奇又有趣的事,足以讓人當作茶餘飯後的談助。 我不是導遊,不了解他們如何介紹金門這些將軍校名與路名,但從這篇拙文管窺,金門之所以被世人尊敬,被稱為「戰地」,不是沒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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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吐長虹 曲吟春秋
王建裕是我青少年時的同學,又要出版《筆虹吟曲》一書,他要我為這本書作序,實在很為難,我這個畫畫的哪有啥文筆,平時也不替人寫序,只好藉著酒力勉而為之,不敢稱序,只能說是雜言陋語添亂! 建裕兄與我雖大半生都同在金門,多年來,各為前途奔忙,沒有在同一條酒道上,所以甚少謀面,也甚少有交集。他不是「酒族文化村」的原醉民,他走他的「國標舞道」,我奔我的「藝域」。直到前年,我倆各有出版新書,由文化局共同發表,交換來他的新書《西窗抒懷》,讀了幾篇,才更有所認識他的人與文。 這位曾經是文藝青年,十五二十時起步甚早,國、高中就開始投稿台金書報刊。在金門任職期間,不畏軍管威權,在「金門報導」敢於為文伸張正義。公職退休後全心致力於寫作,孜孜書牘伏案,勤於寫「金門前鋒報」、「金門日報」及台北「文創雜誌達人月刊」,報人顏恩威、阿魚顏國民,是我們共同的朋友,他就這般顏色作將來! 他平生的焠盡心力的大作,煌煌出版了十大文集《心語》、《遙寄千里》、《心靈遙寄》、《心香瓣瓣》、《我思我語》、《心靈小簡》、《寄語山居》、《島外島散記》、《我的臉書文學》、《西窗抒懷》,迎來的便是這第11本新書《筆虹吟曲》,筆吐長虹,曲吟春秋。《筆虹吟曲》分:上篇〈筆虹〉、下篇〈吟曲〉。 上篇〈筆虹〉-國內政論批判,島內時事建言。當下現實,具體形象的表達,史觀感觀的議題論證,言及金門的醫療、議政,針砭時弊,多有見地。兼評書畫、寫作書法,政治人物、文藝達人臧否立論,跨界政治、藝文,寫作風格漸臻文學性的導報。 下篇〈吟曲〉─西窗展書讀,讀後冥思篇篇,切入人道的關懷與生命的尊嚴。書劍江湖的啟示,行文之中啟動很多古典詩詞,吟出老成的壯懷,也吟出年少的情懷。走出西窗月,便是東吳萬里船,感性之旅,忘懷山水,席夢思流雲,在有無之中,如歌的行板、如詩的浪漫,豐富文學抒情的內涵。 用語言文字來反映現實的藝術,是文化的重要表現形式,內心情感再現生活的意義。文學是偏向主觀的,在作品中,抒發自己的情緒和感觸,在讀者心中有不同面相去省思。從《離騷》的用君之心,行君之意,到新文學運動、白話文學,豐富多彩的文史。有了傷痕有了痛,便有了反思的覺醒,以及強調本位的鄉土文學盛行,到現在網路文學的興起,文學就更普世了。永遠保持一顆真實熾熱的文心,不可故弄玄虛,不能造假誇大,不要互相吹捧,不需互相標榜。我面對王兄的鴻章高文,我文弱無能批判,不作褒貶,我乃文學外行人,作不了內行事,看我年老還陷誤入醉夢遐思之叢,我言猶原稚幼! 建裕兄與我同步古稀之年,年初他做了七十大壽,邀宴我暢飲,同龍同學同年同壽,我獻壽寫了一副對聯「建文創藝增華壽;裕學成家樂古稀」,祝賀他老松長青,文思長霈,同時也是自我陶醉且自壽。西窗醉臥尋夢人,老圃黃花晚節香,戮力率爾操觚作文創,活出古稀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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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鄉時節有詩
我「又」開始寫詩了。用「又」,是因為曾經寫過,後來中斷,且一斷就是三十年。二○一九年冬天松山機場候機室,我陪父親回金門老家安祖厝。新詩找上我的姿態有無聲無息,但不允許我緩慢、找各種理由推拒,我滑開手機記事本寫,亂七八糟的訊息一起湧來,我根本不知道它們是什麼,能稱為新詩嗎? 安祖厝當天早上,我與父親、弟弟以及三姊,下榻歐厝「天井的月光」,父親得更衣,換上祭祀慎重華裳,但身著套頭毛衣,無法自己脫去,父親不說話、手高舉,我知道他要我幫他更衣。跟撞邪沒有兩樣,我幫忙父親穿好衣服,一股書寫慾望非常雄厚,沒有電腦或者紙本,依然只能點開手機記事本,在大量廣告干擾下,我寫下〈中年〉,後來於《自由時報》發表,成為我人生第一首刊登在報紙上的新詩作品。 我寫詩的時日頗長,遠在高工時代,實習佔據授課時間長,我鍾愛的國文記得是十六課,但老師無法盡授,只針對文言文講授。我的國文課本有八則課文空白,我邊上課邊在大量留白的課文上練習,期末,還煞有其事一首一首抄錄,自以為這該是天底下最好最美的詩句了。 高工畢業我選擇提前入伍,於軍中交誼廳閱讀前輩名家自選集,洛夫、管管、周夢蝶、張默等,沒想到這些名字,我其後一一認識。我初探新詩,自然得要找場域學習,報名第一屆聯合文學文藝營,第二天收到主辦單位寄來訊息,道是我資質優異,只消再填實報名細節即可。報名表許多細碎科目,但我一見大喜,果然老天助我,完全難不倒我這文書下士,興沖沖填寫的信函,隔天出現曾輔導長辦公室。我中計了,違反軍中通訊原則,眼看著即將接受嚴厲處罰。 輔導長勸誘我加入國民黨,便能免憂、免罰,我咬緊牙根沒答應。稍後輔導長又再約談一回,幸好沒有第三次,否則我也沒保握能否敵擋壓力,保「清白之身」。 曾經報名文藝營緣故,我受邀加入剛創立的薪火詩社。新詩討論可怕極了,除了坐在最邊緣外,沒有例外地,在詩友們針對我的作品討論時提前溜走。十八到二十一歲,我大量發表在《笠詩刊》,有一首〈電梯生涯〉蒙張默老師收錄於爾雅出版七十七年年度詩選,〈我只要求單純〉則獲得詩人羅門給予高分,獲得香港傅家銘石韻新詩獎,但是二十二以迄五十二歲,我一首詩都未能完成。它離開我了,無聲無息、沒說再見,在我苦苦等候與相思之時,離去模樣非常決絕。 完全無法料及它的決絕,是為日後,以它難以讓人拒絕的態勢侵入我,而且就在返鄉安祖厝時。新詩朝我回歸,不是無聲無息,而讓更多人對我寄予祝福。很多人對此大感驚訝,我回答,「與其說我寫新詩,不如說它找上我……」。 新詩於我的去、來,依然是一個謎,但我歡迎它的到來,為我圍捕剎那的感動,這些細微,在我只有小說跟散文當護欄時,它們常常跨越而去,而我慶幸新詩為我回歸,在一個返鄉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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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病毒擊破的謊言
新冠病毒從五月中旬開始肆虐台灣;北部最為嚴重。台北市與新北市為共同生活圈,人口數合計將近七百萬人,加上未設戶籍的流動戶,實際人口數比例佔了台灣人口的三分之一,是政治、經濟、文化的重鎮首善之區;來勢洶洶的疫情在短短十幾天,就把這個人稱天龍國的台灣最大都會區,陷於幾近癱瘓狀態,居民人心惶惶。 每天下午盯著疫情指揮中心發佈病毒感染確診人數,心驚膽跳,每個人都擔心自己會是下一個確診受害者,社區感染已形成,又不知道誰是帶原者,共車的人、同事、朋友、親戚,甚至家人都可能成為傳染源,為了自保彷彿回到六十年代「小心匪諜(病毒)就在你身邊」、「人人要保命,人人要防諜」的戒嚴氛圍,又見到這個不該存在的戒嚴年代,尤有甚者為了避免感染可能,大家儘量不要在外面聚會或用餐,公司午餐被派去買便當的同事,都要鼓起勇氣、踏著沉重的腳步去購餐,頗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的無奈與感慨。 一年多來被稱為防疫模範生的台灣,怎會搞成如此狼狽不堪的窘境?人民陷入上學、上班、休閒生活大亂的困境之中,而之前所仰賴的防疫最高指揮中心的所謂超前部署,又部署到哪裡去了? 自古以來,瘟疫就伴隨著人類的歷史演進,不時給予無情的衝擊,有時一次就奪走數千萬人的生命,紀錄斑斑可考。 人們對抗瘟疫通常就是:超前部署、當機立斷,和亡羊補牢三種方針。在沒有疫苗之前,提前把疫區和非疫區隔開,就是一種超前部署的概念,若不幸社區感染,可能就會當機立斷圈定活動範圍,甚至放火燒村以滅絕瘟疫,中古時代歐洲黑死病流傳時,就常採用這種手法。至於亡羊補牢則是如何安置醫療,染疫生病者及倖存者。而能做出這些決策的人,都是手上握權力的領導者。換言之,人民的生死命運也就掌握在這些人手上。幸與不幸就看在我們頭上的執政者的人格人品、道德良心是否能苦民所苦,或是官僚而草菅人命了。 看看現在雙北市長面臨疫情極大壓力,醫療資源顯然不足。手握大權的指揮中心每天在媒體上作秀畫大餅,美化「超前部署」的神話。如今疫苗在哪裡?之前大肆宣揚的數量通通跳票,病床、呼吸器也都不夠。首善之區的台北尚且如此,遑論離島的金門、馬祖、澎湖的處境了。有一年的時間卻不作為,牛皮吹大了,謊言被擊破了,惱羞成怒開始反向操作,不准地方衛生單位強制篩檢以阻止感染源播散,這完全違反世界抗疫作法潮流,並且以法令恐嚇地方政府不可自主購買疫苗。最方便有效的德國BNT疫苗,也因為是大陸代理商經手而被拒於門外。各縣市希望蓋方艙以安置輕症者也不同意,而規定輕症者在家自主隔離,這不就把感染源擴散在社區傳播嗎?英國就是血的教訓,但當政者充耳不聞,他們能做的就是下令未戴口罩者,不勸導直接重罰,這救得了日益嚴重的疫情嗎?人民不是瞎子,只是不語。唯獨綠媒、網軍一直帶風向,把馬英九、韓國瑜、連勝文拖出來墊背,雖然謊言及新名詞也一再變換、更新,但病毒似乎以無聲無息的綿綿功力,把這些政客的謊言一一擊破,國王的新衣終究會坦露在人民面前。 (稿費捐金門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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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夕陽
大自然慷慨給了大地連綿巍峨的群山,大雪覆蓋的松林,閃爍耀眼的極光,急湍奔流的大河,似萬馬奔騰的瀑布,……。但這些種種自然現象景觀都比不上晨曦、日落貼近人們的日常。 美麗的夕陽,各地都有。夕陽瑰麗燦爛,彩霞滿天,令人陶醉的地點,依我自己的經驗印象,有淡水、西子灣,再來,就是家鄉的浯江溪口了。 那日午後,太陽高掛,突然心血來潮,想起到淡水觀賞夕陽。經簡單整理背包便出發,抵達淡水,我沿著河岸一路拍照,陽光亮麗反差極大,無論水面船隻或是岸邊茶館餐廳,或是垂釣的人兒,處處是可入境的畫面。我眼睛四處掃描,一路專注拍照,享受伴隨其中的喜悅,將酷熱陽光置之度外。沿著河邊左拐右彎,最後,走上河岸邊的步道,並隨時留意夕陽的蹤跡。昔日,來拍夕陽,太陽是漸漸往海平面落下的,但此刻,太陽卻往右邊的房舍樹林墜落。心想,是否因季節的關係,夕陽有了不同落點。 沿著河岸步道一直走到盡頭。以往,到這裡,會跨過一旁的馬路往一滴水博物館或是滬尾砲台走去。此刻,前面已沒河岸可走,必須繞馬路旁的商店前廊走。走了一小段路,遇一巷道拐了進去,心想應該可直達河邊。沒想到盡頭是一海防單位,無法進入。哨兵跟我說,到河邊,可走下一條巷道。待走回大馬路,抬頭往天空一望,落日已消失於一大片雲層中,才悻悻然結束探訪念頭。 隔數日,福井、英美夫婦邀約走北海岸步道。說起走步道,我跟他們夫婦有著相當多的經驗與默契。夫婦倆時常到加拿大探望兒子,我們曾相約走遍了溫哥華近郊的步道,甚至,還搭渡輪走訪離島的小徑。走步道成了我們共同的嗜好,有時加入一些當地的朋友,大夥樂此不疲。由於疫情,跟他們夫婦已一年多沒見面了。 有趣的是英美賴來的邀約,行程安排得詳詳細細的,幾點吃中餐,幾點喝咖啡,幾點走步道……,一個費心安排的邀約。我們約在淡水見面,然後驅車前往當地一處頗知名的排骨飯店吃飯。聽英美說這排骨店,二十年前就來吃過,那時僅是一家小小的店,如今三個店面的空間幾乎座無虛席。店家以傳統方式料理排骨及滷菜。當然餐廳能經營得如此成功有其成功的理由,如用料實在,自在的飲食環境等等。隨後到雲門舞集練舞場地旁的咖啡店,店處於綠樹掩映中,其旁又造了一小荷花池,池中矗立了一舞者雕塑,烘托出咖啡店的高雅氛圍。 記得昔時,我們曾經一起走過三芝的「三生步道」,步道傍著一條小溪流,水聲潺潺,道旁種植著櫻花,當櫻花盛開奼紫嫣紅艷麗異常,讓人印象深刻。而這回要走的是一條海邊步道,叫麟山鼻步道,一條又可追尋夕陽的小徑。步道一路還算平坦中途有木棧道,又有樹木可遮蔭頗為涼爽。更確切地說,這步道有些路段與白沙灣與淺水灣之間的自行車道是重疊的,路上,時見騎自行車的遊客經過。這回夫婦倆還帶了心愛的寵物一隻貴賓狗一塊走步道,增加了不少話題與趣味。乖巧溫馴像小綿羊般的貴賓狗,卻有一個堅韌強壯的名字叫Husky。 回程時,落日緩緩墜入海平面,霞光滿天,光彩耀目,似蛋黃的落日渲染著周遭的雲霞成一片金黃,與海面上的倒影相互輝映著。如此美景,不覺,讓人自心底發出一聲讚賞:夕陽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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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言難盡!
現在新冠疫情在台灣延燒,我也想來談一談防疫的看法。 新冠疫情在武漢爆開之後,從媒體上目睹武漢人倉皇出逃、封城以及興建方艙醫院,立馬收治病患的緊張狀態,老實說那時只是隔岸觀火的心情,因為事不關己,也使不上力。後來疫情越滾越大,漫延到歐美等地區,不是今天看到那裡有多少人確診,就是明日那裡有多少人死亡,覺得非常可怕。 這時我們台灣防疫工作做得很好,幾乎可說滴水不漏了。因此我這個退休人員,生活很少受到影響,照樣天天趴趴走,捷運還是坐滿了人,大家乖乖的戴口罩,跟平日差不多,只是有警戒,但並不擔心與害怕。 兒子看到我在台灣這樣過日子,非常的羨慕,常勸我有空就帶妻子出去走走,因為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人生要把握那一抹最後的夕陽;因為他在加拿大已經被關在家中上班,一關已經一年多了,除了買必須的食物與日用品,幾乎是足不出戶。 他的情況我無法幫助,只覺得孤身隻影,鎖在一個斗室之中,實在有夠無聊,要不是還有班可上,豈不把人逼瘋?這一段時間,百業可說是停擺了,經濟自然遭受重大的打擊,而老外平日是不存錢的,因為他們是社會主義國家,有政府可以倚靠。 然而現在很多人失業在家,有些人要繳房貸,生活已出現了問題了。因此,我常聽說加拿大政府,今天每人發多少錢,過一陣子又說每人發多少錢。上班的人與不上班的有的幾乎領的錢差別不大,也傳出不平的聲浪。然而人民有活下去的權利。 正當我們在享受防疫的成果,五月十一日台灣的防疫出現破口,這一下子不得了連堵都堵不住了,「疫」發不可收拾,有如滾雪球一般。每天確診與死亡的人數不斷的攀升,已成為國外的翻版。他們當時的苦與累,緊張與恐慌,如今逼臨到我們頭上來了,我們也親歷親嘗了。 政府以前說超前部署,自信滿滿,因為疫病的案例少,一般民眾也就相信政府英明,個別的政治人物聲望攀升,選舉前途看好。假如沒有經過檢驗,大家也就信以為真了,可是如今一旦出現破口,細菌傳染的速度既快且猛,威力著實驚人,政府的應對能力,馬上就浮上了檯面,我們發現跟國外相比,也沒有比別人高明。 國外走過的道路,現在同樣逼近我們的眼前,商店不是大部關門,就是門可羅雀,人民鎖在家中,經濟活動幾乎停滯。如果一旦封城,是否要在家上班,許多中低收入的人失去了工作,沒有經濟來源,政府是不是同樣要一再的發錢?我覺得我們跟別人並沒有甚麼不一樣,因為超前部署的神話已經破功。 老外是先苦後甜,我們是先甜後苦。老外以施打疫苗得到解方,有些國家已經刻日解封,要恢復正常的生活,而我們正面臨步向人家封城後塵的窘境,醫療能量超荷的危機迎面而來,跟國外並沒有差別。但是老外有疫苗,我們的疫苗在哪裡呢?沒有施打經驗證有效、可信的疫苗,我們就會被困在台灣島,一步也走不出去。 日前金門縣政府要在金門航站設立快篩站,疾管中心不准就是不准,但是金門十四萬人口只有四床負壓病床,一旦引爆疫情,要置金門人於何地?後來由於展現魄力與民意壓力,逼得中央不得不讓步。假如不幸有一天,台灣的疫情壓不住,那麼政府是要放任病人死亡,還是不得不開放國外的疫苗進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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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勾起的冷戰記憶
風塵滾滾一年多的新型冠狀病毒疫情,深深撩起我在金門近二十年艱苦冷戰歲月的片片記憶,讓我重溫那段午夜常夢迴的老舊時光,也讓我頻頻將當下的疫情生活和當年戒嚴的生活互做比對。 疫情和冷戰兩段時光都奏出不尋常的生命樂章。人們在不正常的時光裡,卻要努力去拍打出正常的生活節奏。疫情和冷戰歲月最大的公約數可能是生活上的不自由,有好多的限制,綁手綁腳的。平常可去的地方,在不平常的時候,要三思而後「不去」。平常可以隨心所欲去做的事,在不平常的時候,要三思而後「不做」。 疫情緊張時,人多的地方和密閉空間,如餐廳、醫院、體育館、游泳池和戲院,少去為妙,非不得已再說了。同樣地,戒嚴時,軍管的金門故鄉寸步難行,許多風景優美的海邊都是軍管禁地。疫情緊張時,人與人要保持社交距離,要戴口罩,要勤洗手。同樣令人緊張的,戒嚴的金門要保密防諜,要民防自衛,要躲宣傳砲。 疫情和冷戰歲月都生活在戒慎恐懼的陰霾下。這兩段時光都有可能危及性命的因子,生活在層層壓力下。病毒無所不在,常常是防不勝防;砲彈也是,總在最不經心的時候,悄悄落在我們鄉親的民宅。台北捷運上人人戴口罩如臨大敵的畫面,足足讓我聯想起躲防空洞的日子,多少個黑夜和凌晨,我們全家和鄰居鄉親,臉上都掛著恐懼不安的表情,躲在不是絕對安全的防空洞裡,靜聽宣傳砲一波波的呼嘯,忽遠忽近,忽近又忽遠。 疫情紛擾這一年多裡,我戰戰兢兢奮力保持教學正常,但還是有許多個彎要轉,才行得通。如儘量戴口罩,進出教室大樓要量體溫。視訊或遠距教學,一年多來一直箭在弦上,如今全國各級學校被迫停課,終於全面線上教學了。許多集會和演講,不是取消就是改為遠距視訊。回想戒嚴下金門的中小學,除常見防空和軍事演習,就是單號打宣傳砲神情特別緊張外,也在戰亂磁波干擾下,儘量奏出正常的教學旋律。 抗疫如作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聲聲喚起我曾親歷冷戰歲月的生活點滴。當年,四處可見戰地標語,如「處變不驚」、「慎謀能斷」、「有備無患」、「居安思危」之類的,如今像一顆顆的定心丸,面對綿綿無絕期的疫情,再度栩栩浮現,當下強化我幾許臨危不亂的韌性和抗壓性吧。 小時到家父任教小學,見到辦公室案桌上一張小字條,上面亮著他用小楷毛筆親手寫八個俊秀的字:「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長大才知道,這八個字出自孟子告子篇,當年家父以此慰勉,陪他渡過漫長的艱困時光。如今這八個字,在疫情紛擾之際,提醒我們,要時刻保持危機意識和警覺,積蓄生生不息抗疫的能量。 國內平穩一年多的疫情,近時稍縱竟點燃了星星之火。此時此景,只有搬出孟子的千古名言,只有學習當年冷戰金門的時刻沉著備戰,期盼能早日降溫滅火,遠離疫情的黑夜,重現白晝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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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下的小日子
新冠疫情毫無預警地蔓延開來,像衣服上不小心鬆掉的線頭,輕輕一拉,就拉出一條長長的破口。 生活與過往相比,有著天差地別的變化,籠罩周圍的是一種惘惘的威脅。如坐困心牢似地,無以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確診及死亡人數不斷攀升、許多商家倒閉的消息,即使未來疫情遠離,也將留下難以消除的傷疤。唯一能做的,就是遵守防疫規則,避開群聚、戴上口罩、勤於洗手、噴灑酒精……以免徒增他人困擾。 我一人獨居,離開辦公室,在家工作已近四年,無須通勤打卡,疫情帶來的衝擊不算太大,倒是隔離在家,一日兩餐竟成了麻煩事。長期外食慣了,午晚一到,找家店坐下來,吃飽付錢,瀟灑走人,無需善後。而今規定不能在店內用餐,只能外帶,之於我,還真有些不方便。養傷中,每次外出必得穿上鐵衣,買完食物又得提回家食用,因厭於見到過多的塑膠袋及餐盒,也不想增加屋內的圾垃,及承受鐵衣穿穿脫脫的束縛,只好決定一次買足幾天的菜,再做些簡單的料理。 住處位於市中心,走幾步路就可到通化市場,各式魚蝦肉類、蔬菜水果、乾貨雜糧一應俱全,吆喝聲此起彼落,熱鬧沸騰,充滿市井生氣與活力。在沒有疫情侵襲的日子裡,我就不愛人擠人,更何況現在的處境,因此我總喜歡挑中午人潮散去時才到市場,此刻稍顯暢通些。如往常一樣,不徘徊、不比價,迅速果斷地購得所需物品。 在台北傳統市場購物自由自在,銀貨兩訖,互不牽扯,沒有過多的人情包袱,不似在金門。從前媽媽經常帶我去沙美買菜,自小一路買到大,肉商、菜商、雜貨商等,她都會依路線找固定的商家,經年累月,忠心不變。即便後來年邁的她無法上街,每次差我去市場購物時,仍舊不忘囑付該去哪裡買,通常她不記店名,只告訴你要去鹽伯、殺雞姆、天平伯……的店裡買,彷彿不去這些地方,就會被警察押走似的,令人啼笑皆非。而我也只是表面敷衍,只要東西買齊,回來撒個謊便得了。 市場流竄著各種來路的流言蜚語,攤主與買主間存在著情感與利益交疊的微妙連結,每個熟客的祖宗八代,攤商似乎都瞭如指掌。儘管媽媽離世數年,外公早已遠去,而我也未曾見過外曾祖父,一回上沙美市場,見熟悉的臉孔,忽感親切,便向她買了些菜,賣菜的婆婆也認出我來,無端跟我訴說起媽媽的艱辛童年,說外公家當時是如何的貧窮,外曾祖父和外公是如何疼愛她……我聽了心裡一陣酸。 還有一回,去沙美吃廣東粥,蹲坐在路旁賣菜的婦人也是媽媽的舊識,她熱情地吆喝我跟她捧個場,我害怕溫情攻勢,不好拒絕,只好買了一把蔥和一顆高麗菜,隨即去了金城,朋友疑惑的問,你不是下來辦事,為何還帶把蔥?後來為了避開這種熱情招喚,我若去沙美街上,必悄悄繞道而行。 我並非是那種廚藝精湛,費盡心思研究食材,或喜歡跟攤商搏感情的人,去超市或去沒人認識我的傳統市場買菜,是最感自在的方式。疫情依舊持續擴散,人心依舊惶惶不安,台北的住處沒有廚房,僅有妹妹送我的一個大同電鍋、和一個我前不久網購的電煮鍋,我把買回來的菜存放於冰箱,拿出一小部分切切洗洗,看著教學影片做著料理,倒也覺得好療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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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嚴峻 考驗人性
新冠疫情在去年春節前後爆發,世界各國相繼淪陷失守,疫情慘重。台灣在新冠肺炎初起,第一波的侵襲下,由於是個海島型國家,人民的自覺,早早做好了防護措施,配合政府的一些防範作為,疫情輕微,號稱是「 防疫模範生 」,並引以自豪。但是,自五月初以來的這一波疫情來勢洶湧,從華航機師、諾富特飯店、台北萬華茶室以及不明感染源的確診案例,疫情擴散蔓延,截至5月30日,除了金門地區,全台各縣市皆無倖免,本土確診累計7375人,死亡109例;目前疫情持續加大,從每日確診人數及校正回歸人數來看,兇猛的疫情是否能夠控制得住,6月8日是個觀察點。 新冠病毒造成的影響是多方面的,可能是這個世代面臨的最大挑戰與衝擊。面對疫情,人性扭曲變形,看到了人性許多不同的表現。有真心投入防疫者,有算計政治利益者;有人哄抬物價,有人囤積居奇;有人廣布愛心行善,有人不遵防疫規定。更有缺乏同理心和同情心者,肉搜染疫者,酸言酸語說風涼話,如罪魁禍首般,凌遲忒甚;例如:那位獅子會「前會長」,是無辜的受害者,他又不是故意染疫、傳播病毒,卻遭到網路霸凌的無情對待;另一位確診的水果攤老闆,受到所在地里長廣播大放送,上了電視,成為眾矢之的,即使能夠活下來,將來生意也做不成了,處境堪憐。此外,某市場上及超商店前不戴口罩的婦女,不聽勸導且和警察對嗆,非理性的態度與行為,好像是在鏡頭下搏版面,讓人嘆為觀止! 每日染疫確診人數達到三位數時起,社會人心浮動,搶購物資,股市重挫、震盪,各行各業都受影響;尤其是民生物品藉機漲價,官商都有藉疫牟利情事,卻看不到政府有甚麼應變作為,反正瘦的是老百姓的荷包。有人暗諷說,現在台灣每天有「三等」,0900:等台灣賭場(股市)開盤,1400:等台灣疫情開播,2000:等台電晚上停電,讓人苦笑又充滿焦慮。 疫災當頭,考驗著人性;人性的黑暗面之外,也同時看到人性明亮的一面。無數的醫護人員正不捨晝夜的照顧著病患;方方面面都有一群人默默地為人們做出各種不同的貢獻。Line、Wechat不時傳來「疫情嚴峻心浮動,沒事盡量少出門。」之類的關心與叮嚀。5月13日,遠在安溪老家千里之外、在雲南經商的堂侄淼根來訊:「阿叔啊,看了新聞報導,台灣新的疫情有點嚴重,家人都還好吧?」同日,廈門好友張先生來訊:「台灣疫情越來越嚴重,望兄多保重。也祝天佑台灣。」我尋思著,老將新冠病毒說成「武漢肺炎」的那夥人,此刻是什麼心情? 新冠病毒正以燎原之勢侵襲台灣,考驗我們的不只是疫情,還有人性;也考驗著政府的防疫作為及民眾的應變能力。「病毒之前人人平等。」病毒的攻擊,更不分種族、宗教、貧賤和地區。必須認知,不幸確診的病人或不慎被隔離者,我們要以同理心和同情心對待,不需要相互排斥或情感上的傷害。希望少一點相互指責的政治口水,多一點關愛包容齊心防疫;祈願疫情早日平息,讓生活恢復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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諦觀有情紅樓夢
文學之美,在於作者透過文字之美;情節之美;意象之美,在流寂時空中,與讀者產生一種宿世巧遇的呼應與感動,進而激盪出你我內心深處的真情、悲憫與感動,此何嘗不是我開「文學賞析」課之初心! 《紅樓夢》是我「文學賞析」課之首講,這部著名的章回小說,早在嘉慶、道光年間,即因談之者眾,而有「紅學」之稱,但將其轉為嚴肅之專學,則始自胡適。自此,「紅學」與清代考據學、民初的整理國故,匯合起來,提出各種觀點,正如魯迅所言:「一部《紅樓夢》,經學家看見《易》,道學家看見淫,才子看見纏綿,……」。 大學講學首在嚴謹,故自始即傾向於余英時的「紅學革命」說,著墨於曹雪芹的文學藝術等。基此,且引法國文學論評家羅蘭.巴特(Roland Barthes)「文本誕生,作者已死」名言,先談如何閱讀小說,以導引學子「讀紅樓」。 「文本誕生,作者已死!」的確,「橫看成嶺側成峰」,作品境界,端賴讀者會心處,諸如「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若無王維當時的際遇及禪思,又怎能禪悟到詩中所蘊的境界?進一步言,此言之深意,是要讀者能與作品相互激盪,進而會通「興來每獨往,勝事空自知」的妙處,此理應是「讀紅樓」之法門。有此法門後,即可進入「諦觀有情紅樓夢」之堂奧。 首先是書名,即使有《石頭記》等別名,但世皆以《紅樓夢》為著。意以為,此書名是寓「滾滾『紅』塵;太虛閣『樓』;如『夢』泡影」之禪機,僅此禪機,此書境界已昭然若揭! 而其筆法,正如金聖嘆所云:「目注彼處,手寫此處。」諸如用夢幻的字,卻道出本書之主旨,此不正是英國作家亨利.詹姆斯(Henry James)所說的:「小說是有機體,處處皆偉大!」經典小說之所以經典,就因處處皆是經典。是以,讀者心思更應放在作者巧思、布局之細節上。 而其立意?賈寶玉夢遊太虛幻境所見:「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之對聯,早已道出:真假、虛實,相互糾纏卻互補,此方是真實人生;此方是真實紅塵。故而,人人皆是要角,誠如甄士隱註解《好了歌》所吟:「你方唱罷我登場……」。 故本書之旨,誠如余英時所謂的兩個世界觀:淨土與濁地,而以大觀園為限。園內是「天上人間諸景備,銜山抱水建來精」、「朱欄白石,綠樹清溪」之淨土;但園外卻是「東府裡除了那兩個石頭獅子乾淨,只怕連貓兒狗兒都不乾淨」的濁地。也因此,才有了流韻千古的<黛玉葬花詞>:「質本潔來還潔去,不教污淖陷渠溝。」即便是落花,也不忍任其流沒於園外之濁地! 但是,真實紅塵有此烏托邦之淨土?「欲潔何曾潔,云空未必空!」更別忘了,這個所謂淨土的大觀園,卻是建築在「苔蘚成斑,藤蘿掩映」,所謂濁地的寧府會芳園、榮府東大院之基址上,寧不諷刺及具禪思? 人不歷劫,怎堪重任?因此,「諦觀有情紅樓夢」,意在禪悟「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之道;歷劫方能成長!此不正是尼采「一切文學,余愛以血書者」之闡釋?因而,切認理想與現實本就交互糾纏;交互成長的。這何嘗不是讀罷紅樓,與其激盪後的真如新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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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情懷,由線上這頭傳遞到那頭
由於疫情肆虐,全國各學校在5月中旬急速停課,師生紛紛藉由遠距教學度過一段段學習時光,實際上,拜科技之便與智慧型手機普及,人們一機在手,當下進行網際會議或線上課程,已是極為普遍的事。 繼電子書的普及深深影響紙本書市場,線上會議或數位課程是否會取代現實人際交流實況,應該是言之過早,但線上數位活動的運用,卻為某些時空創造無往不利的境界,解決臨時狀況所帶來的窘困與不便,就如同當下學校教學普受疫情干擾,為避免傳染問題,實行遠距離教學未嘗不是一個安全可行的解決方案,而現實生活中,也有許多因故藉由遠距離通訊而圓滿解決問題的實例。 今年三月,遠赴澳洲經商的鄭學長接到家人簡訊,原來是尊翁90大壽,由於疫情不便專程返台,鄭伯伯壽宴那天,鄭學長除了事先匯寄紅包大禮外,當天還用視訊向老爺子祝壽,老壽星分別與遠在美國和澳洲的兒子通話後,就從兩位兒子異口同聲祝賀老人家長命百歲起,一場跨越時空的壽宴,四代同堂熱鬧滾滾,喜樂連連。 劉學長出差台北幾天,個人活動場域恰與疑似確診者足跡重疊,臨時未能及刻回到高雄,而剛好近期有批貨要交給客戶,人若待在台北太久又放心不下,不得已,只好先告知老婆大人詳情,並用電話與副理交待工廠事務,再藉由視訊不定時與幹部討論與連絡,每通完電話確定沒有問題,一顆浮動的心才稍為安頓。 回大陸老家發展的周學長,109年底,恰為周伯母逝世15週年紀念日,原本每年這一天,在周大姐召集下,兄弟姐妹六人都會聚集在一起,除了紀念老母親,也團聚家人重溫親情。由於冠狀肺炎之故,排行老六的周學長無法返台,就在周伯母忌日這天,藉由視訊向老人家祭拜,並與眾兄姐話話家常。 李學長已領老人年金,培養的四個子女都很成才,除了次男是老師外,長子與兩位小女兒都是醫生,目前都分別在台北桃園執業,李學長夫婦與次男住在一起,其餘兒女住在外面,每個月全家人都會固定一日聚會共享天倫之樂。而平日晚上,都會有小孫子輪流用視訊來跟阿公阿嬤講話,所以,雖然一個月只見一次面,每個小孫子(女)都很黏老人家,電話中經常逗著倆老哈哈大笑。 洪、張兩位學長是世交,又是官校同期畢業,5年前,洪學長因健康較差,進駐榮家療養,而在大兒子陪伴下,張學長也都定期前往探望,近2年,張學長因跌倒而走路有所不便,仍執意定期探望老兄弟,因疫情之故,探望有所不便,在大兒子協助下,張學長只好藉由手機視訊來與老兄弟打招呼,而在榮家職員指導下,洪學長也會用智慧型手機與老兄弟連絡,一台北,一台中,疫情阻斷不了兩位老兄弟的革命情誼,關懷始終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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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人祖墳,該當何罪?
2013年3月18日,金門瓊林蔡氏位在成功村的明代名臣蔡守愚之子蔡荊玉古墳曾被人盜挖,引發一場官司。 沒想到,今年(2021)5月4日,歷史重演,金城鎮夏墅村60號旁的明朝盧若騰族系古墓又遭濫挖,盧氏宗親族老到場看到有三百多年歷史的祖墳整個被破壞殆盡,不少人都紅了眼眶,直斥可惡至極。 隔天,有金門盧氏宗親問我:「挖人祖墳,該當何罪?」 法律問題應該交給律師,我當晚向在台北當律師的女兒陳芸提出諮詢,她第一時間就告訴我刑法第十八章第248條規定:「發掘墳墓者,處六月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第249條亦有明文:「發掘墳墓而損壞、遺棄、污辱或盜取屍體者,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同時她還補充道:「這幾條沒有特別設定過失犯,意思是:如果挖掘的人主觀上沒有毀壞墳墓的意思,刑法是沒有處罰的。」 我想盧氏宗親之所以會問我這個問題,未必是真的想知道這些,而可能是出於義憤的譴責之詞,或者他們也想聽聽民俗學者的看法吧。 從傳統民俗的角度來看,挖絕戶墳與踹寡婦門、吃月子奶、打瞎罵啞一樣,都是天理難容的大缺德事。 犯下挖人祖墳這種缺德事而遭到惡報的故事頗多,例如清光緒年間汪道鼎所編《坐花誌果》,書中有篇〈掘墳卒〉,講述1856年夏天,江蘇丹陽縣北門外,有五名兵卒走在路上,突然晴天霹靂,殛斃了其中三人,原來這三人「平日從軍所至,專以發掘墳墓為事」,終於招惹天怒。 又如清朝有部西湖俠漢所編《宣講大全》,卷三的〈挖墓乞食〉,也是一則挖人祖墳難脫悲慘下場的案證故事: 話說荊陽余士興某年十二月看到對門松樹灣有片荒地,要工人李東榮去整理,意圖占為己有,李東榮整地時發現「一排石板,五棺古墓」,認為「無主孤墳,四鄰看守」,不能開挖古墳,任其拋屍露骨。余士興大怒,棍打李東榮,李東榮好心勸他罷手,免得惹禍上身,因為他聽說過有人挖古墳造房廊導致家破人亡。余士興不聽,另外找人挑田整地,剛挖一棺,石棺板就砸傷了工人,害他賠了不少醫藥費。余士興在旁督工挖人祖墳時,有石渣子飄入眼中,百藥無效,痛苦到隔年五月,夢見他先父現身大罵,並警告他古墳亡者已經「把你告在那閻羅五殿,等待你陽罪滿,勾到陰間」,「又還要損妻兒,斷絕香」。最後,余士興老婆孩子果然都死於疫症,自己也淪落為乞丐,慘死街頭,不得善終。 這則故事,容有虛構成分,不過其中諸多細節倒是挺合乎民間因果報應的講法的。大家如果去看著名的宗教善書《玉曆寶鈔》,就會發現它在「五殿閻羅天子」描述第五殿名為「叫喚大地獄」,內有十六個「誅心小地獄」,周遭遍佈銅身毒蛇、鐵鑄餓狗,蛇吞心臟,狗吃人腸,受懲對象就包括生前「挖掘他人墳塚,填平滅跡」者。此外,道教文獻《玉定金科例誅輯要》卷六「誅不義」也說:「偷刨墳墓」、「平他人有迹無名墳墓為田園者」,都得「勾入疫劫」(染病即死),甚至「不存屍」(無家人收葬)、「後斬」(宗支並斬,絕其祀事)。 總之,挖人祖墳,該當何罪呢?民間的果報之說,無論是被雷打死,或者淪為乞丐,家破人亡,死後再到地府第五殿抽腸誅心……,顯然遠比現行刑法的處罰更為嚴苛,而且法律或有漏洞可鑽,道德良心的譴責則無處可躲,即便眼前看似無事,民俗依舊深信「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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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邊落木蕭蕭下
炭治懷中抱著全身軟趴趴的兒子,滾燙無比,宛如灶孔餘燼燜紅的烤地瓜,燙得讓人兩手不斷地交換著。母親心中的焦慮,水燒開般地沸騰冒泡,大大蓋過懷中的溫度,不自覺地把兒子抱得更緊。 這次兒子的生病,不同於以往。不明的發燒,燒了又退、退了又燒,已三天了,還是束手無策。她與天陽兩人徹夜未闔眼,毛巾弄濕緊貼著稚嫩的小臉,高挺的鼻樑,急促的呼吸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響,滾燙的小身體,分分秒秒刺痛為娘的每根神經。 兒子度晬,曾帶給洪家極大的喜悅,一掃前面孩子未能安全出世的陰霾。禮佛甚篤的林箇,自孫子呱呱落地,便讓兒子媳婦抱著至神明面前,認當「契子」。這是村裡普遍流行的習俗,營養不良的母胎,生下體弱多病的孩子,嬰兒一出生,怕歹飼養,藉由天上尊貴的神明,保佑孩子平安長大。 孩子順利長大,在窮鄉僻壤的村裡,似乎是一種奢求。 連續兩天,林箇到廟裡求神問卜,甚至拜託天善師起駕,讓神明附身。燃香跪拜,苦苦哀求,保留洪家一條得來不易的血脈。一縷輕煙,邈邈上升,無邊的黑夜,如灰燼,沿著愈來愈短的一炷香,沉沉地落下,又彷彿是狂風掃落葉,無盡頭。 夜,很長很黑,看不到黎明的曙光。飽受折磨的父母,但願一覺長睡去,永遠不再醒來。醒來,卻是摧肝裂膽、撕心裂肺的痛,呼天搶地的哭喊,小小的身軀,逐漸冰冷,不再回應,那股稚嫩的甜香,永遠埋入記憶深處。 晨曦,照拂在花崗岩牆面上,閃著黑點灰白的光,卻照不進屋內一團黑暗。問天問地,問不到人世間的虛幻無常。屋內的哀悽,問不到答案,一個來不及長大的生命。 乍失的小生命,在洪家每人的心口,留下一道極深的傷痕。淳厚篤實的林箇,傷心逾常,但不怨天、不怨地,三支香照常燃點,再求神明賜她媳婦一男半女,她願長期茹素吃齋答謝。可憐的炭治,終日以淚洗面,一想起孩子的一顰一笑,整個人的魂魄,也跟隨去了。 天陽照常挑擔至各村莊賣貨去,臉上的笑容寒凍,話變少了。沒人知道他心裡想什麼,他是男子漢大丈夫,面對傷心欲絕的母親妻子,他必須更堅強。但是每天一人獨處,突然年頹如老牛,牛軛架頸間無法掙脫,身子沉重舉步維艱。自小他深知家中窮苦,又是無父的孤兒,他總認份且認真的活著。孩童勤耕讀,及長挑貨郎維生,兢兢業業走過每一階段。如此不向命運低頭的人,老天爺怎可對他開了這麼大的玩笑,他兒子走了,他的努力、打拚,還有什麼意義? 心魔侵襲,抵不過脆弱的人性。他雖沒掉淚,比眼淚更糟的悲傷方式,無意中他走入麻將牌間。 農閒的村莊,玩四色牌或打麻將,往往是一些家裡環境較優的消遣方式。這些消遣輸贏雖不大,但是一旦沉迷進去,荒廢正業,愈陷愈深,是一條扼殺人意志的不歸路。 哀傷無處宣洩的天陽,在麻將牌桌上找到了寄託,他天資聰穎,一學就會。每天幾個小時在牌桌上,專注於手中牌的好壞,五顏六色的牌顆粒,進出收放間,捉對廝殺,輸贏的痛快,才能短暫地忘卻喪子之劇痛。 黑夜,無邊無際,悲傷,也是無邊無際,隨著麻將洗牌嘩啦嘩啦聲,像是無邊落木蕭蕭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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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在民間— 值得敬佩的文化人蔡元友先生
記得我剛進金門國家公園工作,在保育研究課服務,因為金門國家公園和台灣的國家公園保育的範圍,有很大的不一樣,金門不僅保育生態資源,更重要的是文化的保護,而文化又涵蓋閩南文化、僑鄉文化和戰地文化。 那時在瓊林有一處空間規劃要陳展「金門民防自衛隊的文物」,元友先生原來在金門民防自衛總隊服務,因為受到整個大環境的變化影響,該單位裁撤,他重新編入民政局服務;當時國家公園在廣徵有關民防自衛隊文物時,我們獲得了許多公部門和來自鄉間民眾的熱情贊助,紛紛主動將身邊的各種文物捐贈,如民防隊的服裝、佩件、照片、證件等,而元友先生非常熱情的主動協助,還有一位我的學長李錫回主任,有一些通訊器材,捐贈給國家公園陳展,至今仍讓我銘感在心,感謝現在位於瓊林村辦公室旁的「瓊林民防館」,得以擁有豐富的內容,其實是大家對家鄉的支持。 根據金門日報新聞報導:「1999年8月23日上午十一時左右,金門金城鎮古城村公所前,進行電力管道工程施工時,挖土機在工地內掘出一座古代墓室,現場可見到一方刻有『明贈鎮國將軍陳公…贈太淑人周氏……』志石的部份文字。這項發現使得施工暫時停頓,當時的金門縣長陳水在與金城鎮長許金象皆於當日下午抵達現場瞭解情形。」當時元友先生服務於民政局,後來古墓墓志等文物由他保管,初曾置於總兵署的空間,值得一提的是他破除了民間禁忌,當棺木內骨骸撿拾完事,即將破壞運棄時,他主動要求運至殯葬管理所保存,善盡保管與維護的責任,及金門文史工作老師的指導,他都一一錄記下來,而當金門縣文化園區開館之前,他又將所有接手的文物資料完整的交給盧根陣所長,做為陳展規劃用,此一珍貴文物現陳展於該園區。 兩岸重啟小三通之後,元友先生則致力於兩岸文化交流的推動,有一年「廈門翔安區蔡復一文化研究協會」召開理監事會,邀請金門蔡氏宗親組團參加,我因為關心文化,又是蔡家媳婦,所以也爭取要隨隊前往,這樣才有機會近距離觀察到蔡元友先生的那一腔為文化發聲的熱情,讓我感動滿心。 蔡元友先生雖沒有自己執筆為文發聲,但是他讓我佩服的是識人精準且深入,常常居間讓兩岸文化可以透過不同的形式,進行交流、推廣,例如有居於大陸的蔡氏宗親善於研究與書寫,經過元友先生的居間協助,常常在「金門日報」發表,還有一些先輩的智慧結晶,如幾年前自同安取得蔡復一的《遯庵全集》明崇禎年間木刻版影本,彙整後在一特別的機緣下,認識了陳炳南先生,知道他有功力可以進行校注,因此他鼓勵陳炳南先生努力校注,元友先生則獨自向對文化關心的鄉親,熱情的募款,終於順利出書,完全以民間的力量促成,108年《遯庵全集》獨自報名參加國史館的文化書籍徵選,獲得佳作獎;而其出版的書則以義賣的方式來推廣,獲得的書款再捐出來,為文化事業挹注,這種精神,我每讀到一次訊息,就感動一次。他也參與策劃《一代名宦蔡復一》歌仔戲籌編,108年10月在翔安文化中心首場公演,金門蔡氏宗親會有代表參加,109年清明節前於廈門衛視轉播3天,因受限新冠肺炎疫情影響,至今無緣來金門演出。 最近元友先生致力於金門先輩許獬先生所著《四書崇熹注解》校注的版權取得,和金門會元后湖許氏宗親會多次接觸,他覺得許家傑出的先祖,其文章應該由許氏後裔來重視與推廣,還有先賢陳榮選在文獻記載已佚著作《禮記集註》,全書十卷約50萬字;已分享陽翟陳氏宗親會、金門縣文化局及FB網友等,元友還告訴我這兩套書原稿均典藏於日本國立公文書館,有蓋日本政府圖書、淺草文庫章,是十分珍貴的資訊,他的熱情與執著,值得我們學習。 文化的推廣,有人從事書寫或創作來傳續,元友先生則默默耕耘,長期為兩岸文化努力深耕,連日本國立公文書館的金門先人藏書,都能在他的用心下被挖掘出來,政府在鼓勵民眾投身文化推廣之下,元友先生應是藏在民間的一位文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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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擺與應變
新冠病毒的疫情,雖然經過我們國家全民一年多的很認真而努力防疫,但最近卻如同紙包不住火似,發生社區感染本土病例一再延燒,從5月16日起到現在,每天確診人數都破百,防疫措施也從二級提升到三級,全民戴口罩,進出公共場所採實聯制,全國高中以下學校停課到5月28日,所有的活動全停擺,有如突然發生一場戰爭一樣,令人措手不及,所有的狀況都是始料不及的,於是連串的防疫措施,如:停止室內5人以上、室外10人以上聚會;僅保留維生、秩序維持、必要性服務、醫療及公務所需,其餘營業及公共場域關閉。金門這裡公務人員非必要禁止前往台灣、全面延後台灣本島公務員前往金門洽公出差、呼籲民眾非必要不要前往台灣。全面停止公祭等措施紛紛出籠。 疫情讓這眼前世界的活動彷彿停擺,讓社會大眾再次回歸到個人與家庭,既然無法群聚,就該學會和自己相處、或極少的家人相處,也讓每個人再次沉殿自己,向生命內心深處省思,生命中最重要的核心是什麼?工作、家人、健康、親情、財富、休閒、信仰等什麼對自己是最重要的,這一切有如電腦當機,當什麼都不能做時,反而幫助我們省思平常在忙些什麼?生命的目標是否失焦了?也像在生命歷程按下暫停鍵,讓我們喘口氣,重新來調整生活的腳步。 疫情需要我們應變,不能外出宅在家裡身體是很不自由,只能追求內心和精神上的自由。戴著口罩很不透氣很悶,但保命免於染疫的高風險更重要,兩害相權取其輕,在這疫苗還沒有足夠的數量可注射的當下,我們只能加強我們心理的戰鬥力和身體的免疫力,「逆境不久,強者必勝」,新冠病毒雖然可怕,但最可怕的存在我們內心的恐懼消極和負面想法,人也許無法扭轉乾坤,但至少可以扭轉心境而改變困境,疫情會過去,但在疫情過去之前的這段時間,我們用什麼心態去面對和應變?就成為我們能否戰勝疫情的關鍵。 配合疫情的發展落實必要的防疫措施,非必要不要出門,若出門務必佩戴口罩。勤洗手、保持社交距離,減少與人接觸的機會,採用線上方式連繫等,做好這些必要的防疫措施,靜候疫苗的購買和注射,這是目前我們惟一可做的,而且必須改變的生活型態,「忍受暫時的不便,是為了求未來更大的方便。」「惟有忍耐到底的,必然得救。」聖經中這句經文,不局限於信仰,更適用於現在的處境,我們惟有全民一心,齊力抗疫,一起為染疫的同胞虔誠祈禱,祝他們早日康復,也為辛勤的醫護人員和抗疫團隊打氣,願上帝幫助我們以堅強的信心和毅力,萬眾一心的團結精神,安然度過這段停擺與應變的歷史非常時期,打贏這場無形的抗疫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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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禦時間以外的鴨蛋
祖先崇拜是基本的家族倫理,瓊林蔡藉由共同祭祖的儀式活動,促進家族和宗族意識,維持倫常關係的穩定,凝聚的生命力和向心力。過去農耕社會,出外的人少,家族凝聚力高,祭祀活動人人都會參與,隨著社會形態改變、生活方式不同和思想觀念的進步,宗族的共識產生推移,節日儀式感面臨挑戰,尤其作為祭拜的莊嚴感,被視為繁文縟節。「祭則致其嚴」,儀式若缺乏精神意義,就流於形式;習俗若沒有文化內涵,僅是虛偽的存在。 三百多年來,前水頭蔡皆參與「瓊林蔡」二世祖墓祭,一個節慶的形成需要日積月累,亦需要宗親的共識而逐漸衍生,一方地域的人群凝結古老的敬畏感,這是多麼不容易啊! 二世祖祭拜儀式開始時,由輩份高、年長者為主祭官,頭家與祭,宣讀祭文,「追維我祖,慈愛孔長,英靈有赫,卜宅近鄉,插桃節至,爆竹聲揚,斯其所嗜,心肝不忘,茲逢除夕,子姓悽愴,來格來享,俾熾俾昌。尚饗。」祭祀后土亦附有祝文:「神司土,得土者賴以安,德配地,在地者土其壇。聲靈既赫,正值克寬,節屆分歲,時值云殫,以妥以侑,奉俎奉盤,祖考默佑,子姓承歡。尚饗。」祝文是依據明代《瓊林蔡氏祭祖儀註》所記,表達景仰祖先的豐功盛德,慎終追遠的思親之心和孝道精神,抒發親族聯歡和款敘之情。 與父親一起祭拜二世祖時,禮畢撤饌,他會遞給我兩顆鴨蛋和一粒年柑,填飽肚子,再踏上返家的路程。父親說,早期交通不便,從前水頭往返瓊林路程甚遠,清晨即要出發,挑著裝祭品的圓籮徒步行走,沿著官路走去,路線是:前水頭─金門城─官路邊─許福墓道碑─官裡─蔡希旦墓道碑─許獬墓道碑─庵前─蔡希旦墓道坊─下後垵─許振之墓道碑─東洲─往雙乳山方向─蔡守愚墓道碑─一門三節坊─瓊林孚濟廟東二世祖及妣墓。 父親把蛋殼和年柑皮灑在墳上,我大吃一驚,怎麼可以如此不敬,父親解釋這樣做是象徵「脫殼」、「蟬脫」,祝福祖先重生解脫之意。回想這一幕,我才領悟有些傳統習俗並非輕易可以繼承的遺產,例如歷史意識、家族精神、祭祀文化,需要透過解說、認知和理解,方能明白其中的真諦。 我覺得二世祖婆變更掃墓日期,是一種權變,也是一種創新和遠見。分散四方的家族成員回鄉過年時,子孫們到齊了,一起掃墓才是真正的大團圓。 原本藉著血緣紐帶結為的宗族和家族,歷經綿綿過程,形成一個複雜的社會群體,當老一輩漸漸凋零時,祭祀文化也漸漸褪色與消逝,血脈崇拜、家族至上的觀念被壓在深深的底層,任歲月塗抹。 幸好二世祖婆特別規定以豬肝、鴨蛋、柑為祭品,我吃著這些獨特的滋味,平安長大,靈魂深處有著根深柢固的祖先崇拜精神。每年年節踏浪歸來,總是期待除夕的墓祭之日。去年庚子鼠年的除夕,我家當值頭家,雖然父親已經不能與我同行,他教給我的祭祖規矩、過程、儀式,已成為我的信念。 我感懷二世祖婆的良苦用心,跪在墳頭是遍嚐人間辛辣甘苦的我,她以豬肝、鴨蛋、柑,重新調和孱弱的身心,這些祭品化作能量進入我的胃,我的血液,提供勇氣與自信,讓我堅強茁壯。 一壺熱茶即將喝完,餅乾也吃了半盒,咽下的鴨蛋滋味,任憑時光流逝,我也不會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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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光枰與小西門模範廁
在金城鎮珠沙里小西門聚落、和平新村旁,有一處規模不大但卻意義深遠的縣定古蹟。它大概也是全國唯一、世界少見的廁池類型的文化資產。在2007年指定時,其理由「為金門地區對於公共衛生重視的一個重要指標,另建築樣式與資源再利用之概念,具有保存之價值。」 我於29年前在金門進行田野調查時,就已注意到這座建築物。後來,這座名為「小西門模範廁」的古蹟調研計畫由我負責,從歷史沿革、金門的農業文化、屎嚳傳統到建築物測繪,我們團隊探詢這座廁池背後的動人故事。 小西門模範廁是由吳光枰(1854-1936,本名吳朝枰,字錦章。本文使用他在新加坡、印尼常用的名字)所興建。他於弱冠之年(1870年代中期)前往印尼蘇門答臘,與友人於盛產玻璃的海港阿沙漢(Tanjung Balai Asahan)合組「承順福」商號,從事土產貿易,之後來到新加坡經商。事業有成的他,積極投入南洋的各種公益事業,除在蘇島設立培善學校外,也捐輸新加坡金門會館各種活動。例如1919年新加坡浯江孚濟廟(金門會館前身)改建,吳光枰捐資叻幣(新加坡幣)五百元,被銘刻在《重建孚濟廟捐款芳名》碑中;1922年底、1923年初,新加坡金門僑商發起入股金門輪船有限公司,吳光枰認股叻幣一千元,是當時僑商之最。 約莫1880年代,吳光枰返回金門結婚。妻子為金門后垵人林氏,在金門生下三子,分別為廷金、廷愛與廷祝;另一任妻子為吳光枰在新加坡經商時於當地迎娶的蔡氏,並在新加坡生下四子,廷磷、廷閩、廷振與廷煥。之後,廷愛留在金門發展,其餘分散於印尼、新加坡、廈門鼓浪嶼各地發展。同時吳光枰在蘇門答臘受封甲必丹,子廷金榮膺雷珍蘭,顯見家族之興旺。 1900年,蔚為巨商的他,打算返鄉安享天年,於是在小西門規劃三幢連排的二落大厝,並築隘門保護之。首先落成的是最右側的「中翰第」(小西門33號),於光緒29年(1903年)落成,其二為位於中間的「延陵世胄」(小西門32號),於光緒31年(1905年)落成,最後一座是民國4年(1916年)落成的「延陵世胄」(小西門31號)。費時10餘年完成的建築物群,氣勢磅礡,足以反映當年吳光枰的財富。 在吳光枰興建新厝的同時,「延陵世胄」屋前原有22個屎礐,不僅有礙觀瞻,氣味更是難聞,公共衛生也堪慮;因此,吳光枰就與這些屎礐的所有權人吳氏、戴氏溝通,提議將屎礐移於村郊西南處,由吳光枰購地重新興建。這就是1917年落成的模範廁。其平面空間呈現長條型配置,為東北至西南走向。總面積為109.6平方公尺,長度約18.9公尺,寬度約5.8公尺,採中央走道,寬度約1公尺,兩側為對稱的廁池。每個廁池單元,淨寬60公分及1.43公尺,每個水肥的收集池長為1.43公尺、寬1.16公尺,坑深約1公尺。吳光枰共規劃了22間屎嚳與22區水肥的收集池,一戶分配一組,讓每戶皆可管理自家的水肥。而吳光枰自家的屎嚳空間編號為N.1、N.2,並非露天廁池,而是建有屋頂,與其他20戶露天的屎嚳比起來更富隱私的概念;並且擁有西洋式的立面,上面的曲線山頭,面寬有3.09公尺,兩側以角錐形的短柱作收頭,入口上方寫有「模範廁」字樣,但今已呈現風化模糊的狀態。 當年,吳氏家族不僅在印尼獲得崇高的地位,對於桑梓的貢獻也不遺餘力。《金門縣志》載:「吳光枰(朝枰)之修橋造路種種公益事業,皆義不讓人,對桑梓貢獻,不勝枚舉。子廷金捐建金門體育場。」遺憾的是,晚年定居在小西門的吳光枰遭到盜匪襲擊,歷劫歸來的他,遷往鼓浪嶼租界定居,1936年在當地辭世,享壽八十又三,之後遷葬返回金門。 從「幼孤家貧,賴母耕織維生」到縱橫南洋商界,吳光枰的成功絕非奇蹟。他畢生奮鬥,一心希望光宗耀祖、返鄉興建大厝,同時努力解決傳統村落的屎嚳問題,創造了獨一無二的模範廁,也貢獻金門建設甚多,卻因治安不靖而遷居鼓浪嶼。這段被忽略的僑鄉歷史,著實值得我們再三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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忐忑的心
最近的心情因著各種不確定因素而不安,最大的影響因子是這場揮之不去的疫情,確診人數連日來暴增,讓你我都無法安心。 本來是預定行程,參加職責之內或許真是「期末」的會議,伙伴們習慣說是「畢業」會議,逢周末多留二天而已,可是這一趟前前後後多驚險,機票是往台南的,住宿是花蓮的伙伴先訂先刷卡的,在出發前突然有了變化,疫情開始緊張,但承辦單位與上級聯絡後仍如期辦理,我開始找路線、找交通工具,從航空站到飯店或是到台南火車站,本來想說就依計畫走,沒想到計畫終究趕不上變化,要等的車沒等到,沒等的車倒先來了,坐上涼涼的公車到火車站,下車後不久,似乎是可以到飯店的公車來了,我跟著上車,一站一站過(這車沒廣播站名),到了終點站,司機問:「你不下車嗎?」我才驚覺我坐錯方向了。 下車後,趕緊到對面等,拿起手機照一下路線,剛剛就是少這個步驟才沒得對站名,現在順利多了,再次經過台南火車站,終於到了小西門,開心的下車,之前找的資料拿出來對照,結果我又走錯方向了,因為我是從另一頭來的,我常常是花時間在找路、找目的地。我先入住等伙伴來,後來才得知她是從網站上刷卡,收據還要再列印,而我們不確定能不能請款?離開前請飯店開了住宿證明。 為防疫,早上取餐時都得戴口罩,座位也保時距離。想不到的是:會議當天下午課上到一半,手機突然接到「斷電」的訊息,幾分鐘後真的停電了,後來才知似乎是全島大停電,回飯店後供電仍不穩,我等了十幾分鐘都沒等到電梯,新竹的伙伴決定走樓梯比較安全。 星期六,有史以來第一次,本土病例新增180位,尤以雙北最多,大家開始驚恐,我改了回來的班機,我們也口罩不離口,定點去回,不敢去人多的地方,我家先生租的電動機車以分鐘計,借還借還的,看來他操作得挺熟的,靠著導航,也靠著找住址。 星期日,我們來到了台南航空站,報到後以為還有點時間,很快的聽到廣播候機室候機,然後坐接駁車,坐上位子(隔壁沒人)沒幾分鐘,飛機開始在跑道上滑行,然後起飛了,閉眼睡一下,很快的降落機場,我打電話跟先生說,他也嚇一跳「怎麼那麼快?」原來真的有「提早起飛」、「提早抵達」這一回事。這天本土確診新增206例。 回來了,遠離令人無法安心的環境,但環顧四周,不少外來客來來去去,打開電視畫面,跟疫情相關的新聞一則又一則,沒完沒了,第三天竟然創新高333例,好多公共場所不得不關閉,更多的是染病的、隔離的、篩檢的,擔心受怕的人更是不計其數,到底我們的環境怎麼了?我們的人心怎麼了?規畫好的活動、研習取消或延期了,延到何時,真的沒人知道。 忐忑的心,因為這場疫情,也特別需要大家的共體時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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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後浦中街
國高中時代,母親開的布店租到後浦街的中街,街坊店家的頭家,我慣以俗稱名之,比如「高低伯」的永成行、「富伯」與「子武伯」合夥的金源泰、「慶ㄚ」的奇香,這些老鄰居,是那個年代獨領風騷的老店。 「高低伯」的本名是傅永成,他是後浦街德高望重的士紳,他會煉製獨門的「消膏」,在那個醫療衛生不是很發達的年代,老百姓也少有紅藥水、碘酒,「高低伯」的「消膏」,變成為市井小民臭頭爛耳生粒篰結的特效藥,「高低伯」因此名傳金門。 「高低伯」面相很有威嚴,他話不多,甚至不苟言笑,坐鎮店面,招呼客人,也是老氣橫秋的,連招呼都懶得多打,愛買不買隨人客意思,但他家底殷厚,當時島上的金城、金聲電戲院,好像他都有投資,因此算是一號「有坑人」。唯有錢人生活卻十分節儉,我偷瞄他的午餐晚餐,甚少有大魚大肉的,燙口的白米稀飯,以及煎得酥赤的黃赭魚,是他最常見的食物。他吃糜的動作,十分特殊,我還記得,他慣性用筷子將一碗熱粥,從左往右,從右往左,集中到碗沿送入嘴巴,這樣不會燙嘴,還嘖嘖有聲,一副很好吃的樣子,印象深刻。 「高低伯」與他的侄兒「賊ㄚ」,一起顧店,「賊ㄚ」很精明,講話皮皮的,但在叔叔面前,永遠只是應諾的份,不敢多支聲。我常跟「賊ㄚ」下棋,若他拖步太久,我會喊道「高低伯要回來了!」,變成催他加速的利器,可見「高低伯」的威力,這對叔侄共顧一間店面,卻像老闆與夥計,倫理十分嚴謹。 金源泰就在我家布店的隔壁,店屋很長很深,前面是店鋪,後面是住家,富伯和子武伯是共同頭家,我不清楚他倆合開多久了,平素開關店舖的是子武伯多,在櫃檯撥弄算盤珠的是富伯多,他們的店,罐頭醬油等總是在貨架上排列整齊,像是各種堆高的樂高玩具,十分井然有序,賞心悅目。 民國七十幾年,我的台灣老友簡先生,來到金門要買老酒,問到子武伯,他領我們走到店後深處的一個大甕,拉出兩打綑著紅色塑膠繩的老酒,紅繩子都已經泛白了,子武伯還記得它的置身處,實在厲害! 富伯身材高高的,精於做買賣,子武伯愛讀書,他顧店時,常看他戴著老花眼鏡翻讀書報,有時還會念出聲音來,他顧了多年的店,應該看了不少的書,難怪子武伯的子嗣,都很有藝術文學素養,冶印撰文攝影,個個都很有成就,大概有他遺傳的基因吧! 楊國慶的奇香糕餅店,是後浦街最後熄燈的漢餅舖,他原本是老頭家--黃查某的伙計,民國61年,盤過來當老闆,也經營了42個年頭,直到民國92年退休。我民國69年回來教書後,下班時最喜歡去他的店鋪吃剛出爐的豬腰餅,香噴噴的豬腰餅,咖啡色、外酥內嫩,一口咬下就不知道停,一連要吃兩、三個才過癮。奇香的老闆娘知道我愛吃,常會好心通知我隔天要做豬腰餅,我就期待那一刻快來臨,好解饞一番。 楊國慶獨創的紅、綠、黃色的龜粿,是當時島上的絕活,至今未見其二,他在炊熟的白泡泡麵龜上,再以蒸熟的彩色粿粹,盤繞在龜身上,接著以銅版割劃出龜紋及手腳,沒幾分鐘,一隻活靈活現的彩色龜,就在讚嘆聲中出世,實在了得。 農曆七月份,奇香總是要炊一大堆的「必頭粿」,「必頭粿」串成尖塔型,再插上紅綠藍色等三角紙旗,安放在普渡桌上,十分壯觀,是當時各村莊,普渡桌少不了的供品,奇香的爐灶炊煙不斷,賣必頭粿到全島,鈔票也數個不停,只可惜他們的子女不再接手,奇香成為絕響,民國92年,收店時老闆娘還送給我三個橄欖球型的玻璃罐,我當作珍藏。 這些老店老鄰居,像是一脈溫暖的人情,泌泌流過我的腦海,如今回想起來,十分懷念,現在每當我騎車,路過中街,都會自然地望過那些老店址,只是很多家店主人都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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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小孩「ㄑㄧˋ」的一天
「您好,這裡是SOGO百貨忠孝館……」 那日協助了一場大型活動回到家,才剛稍微喘口氣、喝口水,昏昏欲睡之際,平常設定靜音的手機突然震動,來電顯示的是陌生號碼,我有些遲疑地按下通話鍵,電話那端溫柔的女聲悅耳動聽:「您的小孩找不到爸爸!」睡意瞬間全消。 那是2014年9月13日,在熱愛文藝的旅台企業家李台山先生擔任發行人號召下,歷經多次籌備、編輯會議,停刊數年的《金門文藝》以半年刊、16開本的全新面貌在台北復刊,並趁著台北市金門同鄉會第13屆第二次會員大會,為《金門文藝》復刊舉行盛大的發表會。 當時身為《金門文藝》執行編輯的我,把未滿七歲的孩子交付她爹之後,便早早出門抵達錦華樓會場幫忙,忙活了大半天回到家,沒想到居然是百貨公司來電通知,給了一個大驚奇:「小孩目前在九樓服務中心,找不到爸爸……」 我的推測後來獲得證實:孩子在百貨公司被眼花撩亂的商品吸引住;而孩子的爹在強勁的冷氣吹拂下,忍不住找了塊「靜」土跟周公下棋去。待孩子回過神來轉頭要找爸爸,已經不見人影了。落單的孩子被帶到服務台,年輕漂亮的櫃台姐姐先是廣播尋人,遲遲不見孩子的父親現身;再從孩子口中得知我的手機號碼,聯絡上了我……。幾分鐘之後,百貨公司再次來電:「爸爸已經來把小孩接走……」這才結束了這場「尋找走失把拔」的驚魂記。 事情經過二年多,2017年3月,春暖花開的季節,金門文藝編輯小組返回島鄉舉辦「文學豆梨祭」活動,孩子要上課無法隨行,只得再次咬牙讓父女倆在台北相依為命二天。 那個週六清早,緊張的人母透過電話遙控指示人父:「先去樓下買好三明治,趕快回家讓孩子吃飽再帶她搭公車去補習班上課。直接回家、直接回家、直接回家,不要逛菜市場。」提醒再三,過了半個多鐘頭仍然放心不下,於是又打電話確認父女倆是否「聽話照做」出門上課去了。結果得到的答覆是「我要去學校找小孩!」 小孩又不見了?! 原來孩子的爹只聽到買三明治,卻沒有把「直接回家、不要逛菜市場」的指令聽進去,在市場踅逛逗留了好一陣子,小孩起床見不到父親,以為父親上班去了,果斷地決定自己搭公車到補習班去。 孩子平日跟著母親「東奔西跑」,公車、捷運乘來轉去,已經是潛移默化的身教了。 事後詢問從來不曾自己搭過公車的孩子:「妳怎麼知道要搭哪一班車?又怎麼知道在哪一站下車?」 孩子回答:「我當然會找看起來不是壞人的姨嬤問,剛好她也要到東湖......」,一副我長大了,什麼都懂得的姿態與口氣。9歲又2個月的孩子「懂事」的代價是:匆忙上下車時不慎將零錢包遺落在公車上;抵達補習班時,教室一片漆黑,櫃台行政人員還沒上班。 每個月臨截稿日,總要思索該寫什麼主題好呢? 已是國七生的孩子天外飛來一筆,要我寫「被小孩氣的一天」。衷心期盼,不要有被鬼靈精怪孩子嫌「棄」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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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若有光
新近島上的夜變得熱鬧,黃昏過後,一波波車潮、人群往海邊潮際移動,車一輛輛、人一群群,光閃影動,蔚為風潮。 十幾年前,暮春時節,夜來散步到新湖漁港左側沙灘,赤足走長灘,踢著浪花濤沫,竟然有一霎螢光乍現,不知為何物,但真猛力踹沙,卻只是飛濺起沙粒與海水,過了數年,聽聞馬祖藍眼淚奇景,方知當時見到的螢螢淚光即是藍眼淚。 後來,幾次獨自到海邊,對著海濤投石,踏著海浪踢足,試著激起些浮花浪蕊、想拋出一片光暈藍染,但根本沒有,就只是一陣泡沫水痕,徒然費事。 今年春天,小島的夜光蟲(渦鞭毛藻)甚為濃稠密集,像人群一般聚而攏之,越發光輝燦爛起來了。 有天傍晚,只是漁港散步,跟著車潮人群簇聚,見港邊歡聲雷動,人群俯首凝目,朝著海面灑水、投石,藍色光影一霎之間搖曳閃爍。 只見,潑水處,光閃動如潑螢光藍墨水跳躍海面,瞬間光暈閃動,藍光如閃爍的LED燈,水擊成點點星星晃動,或如藍色銀河流洩一線,或如高畫質電視亮眼艷麗、色彩明媚如此。 要照藍眼淚照片其實不易,但量密集,水灑潑、層層湧動,竟也燦若星漢,曜似銀河,光采聲色漫漫,隨意一拍,竟也成色。 在港邊,因潮差甚大,人在岸端望著海水,若有懼高症,其實會害怕的,而且人群推擠,就恐興奮之餘,側身、前推,實在怕就哎呀一聲,無盡地尖叫聲中下墜。 總之,我在離家五分鐘路程外,也像個觀光客一般,享受了世界級的觀光項目「藍眼淚」,雖然周遭有熟悉的場域,也有陌生驚喜大叫的外來客,跟著玩,小島夜生活,春天的浪漫,在水波與藍光裡,放縱大叫幾聲。 立夏後,夜裡騎行,本無目的,純只繞太湖一匝,惟平近無奇,想網路盛傳峰上咕力岸灘頭潮浪之端,藍眼淚匯聚閃爍,足踏車轉,明暗間關,上下迴向,過村繞路,咕力岸灘頭停車數輛,前方人影晃動,潮聲湧蕩,藍白光影襯著黑幕,若隱若現,幽異而縹緲。 從遠方望,潮浪一波又一波,濤聲迴蕩,白色線條隱隱起伏,微微反射,眼神凝望片刻,漸漸習慣暗黝光影,有光,似白色片狀微雲,又若眼底之一絲絲閃光幻像。 天高地闊,復以暗夜厚雲,無月無星,潮浪之際的閃爍點點藍,就如深山老林裡之明滅螢光,零星散漫,有若頭暈眼花之眼冒金星,如此不實,如此虛幻。 我的手機幾乎照不出光茫瞬間,就只潑墨微明,縱錄影一時,也只是黑幕聲影,猶如宇宙黑洞巡航,但聞海濤洶湧,人聲喁喁,黑復黑,暗又暗。 不過,藍光隱約,卻絕非虛空夢境,突起乍來,條狀若閃電,波狀如霓虹,群星驟亮,眼淚齊飛,人聲同步驚嘆訝異,哼啊嘖嘖,在濤聲中尤顯突兀而奇特。 實境體驗在海灘觀淚,比起在漁港潑水現藍光有趣許多,海灘夜來,潑墨一片,遠山黑,近浪白,人在側,或儷影成雙,或相依相偎,我寂然獨立,既不問候,也不相望,只舉著手機直照前方,我們如此接近,目的如此單一,在深夜裡共有此夕藍光,天黑海暗,彷彿若有光,眼底、心底,浪際濤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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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神在
自藏一本民國初年,後浦城隍廟贈送的善書《闇室燈》,封面蓋上「金門周建昌奉送」紅印,由上海河南路宏大善書總發行所印行。此本雕版印刷的線裝書,在流通廣大的歷史人文背景下,對應著當時民間信仰的宗教習俗,可提供一些探討社會民俗風情的資料。 向來「賞善罰惡」是神明界對世間百姓的審判常規準則,《易經》曰:「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傳統信念一直深植人心,誠如城隍廟入門的警世楹聯寫著:「未進此門須先自問心有何愧,既生乎斯世要當深思德必無慚。」仰望門內高懸的算盤一樣,人有千算,天只有一算。縱使蓋世英雄,也難免無常二字,道光17年(1837年)敬獻給城隍廟大算盤的邱良功之子、世襲男爵邱聯恩,也沒有料想到自己竟會在48歲時,於剿捻匪的戰亂中罹難,恰似算盤上所題「千算萬算,不由人算。」的人生遭遇。 《闇室燈》匯聚勸善戒惡的集成論述,淺顯易懂的神明畫像,輔以文字釋義,有南無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廣大靈感白衣觀世音菩薩、一切有為法如幻夢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的如來佛祖、幽冥教主的地藏王菩薩、掌管賞善罰惡的酆都大帝(警語:任爾機謀算不到此間關節,倚誰權勢忘下了這裡神明。)、一殿秦廣王(警語:善報惡報遲報速報終須有報、天知地知子知我知何須無知。)、二殿楚江王(警語:但願回頭便是岸,何須到此悔前非。)、三殿宋帝王(警語:善惡難瞞不必階前多叩首,瑕瑜了徹豈容台下細搖唇。)、四殿五官王(警語:善惡不爽錙銖爾欲欺心神未許,吉凶豈能饒分寸汝能昧己我難瞞。)、五殿森羅王(警語:孽鏡高懸善心人不妨當頭一照,夜叉森列惡念者應怕在外潛窺。)、六殿卞城王(警語:清夜中自認正邪面目,赤知上能分人鬼關頭。)、七殿泰山王(警語:是非不出聰明鑑,賞罰全由正直施。)、八殿都市王(警語:已曉正邪真面目,須從人鬼定關頭。)、九殿平等王(警語:陽世官刑雖倖免,陰司法網總難逃。)、十殿轉輪王(警語:無義錢財湯潑水、黑心田地浪推沙。)等,架構民間的天理昭彰、因果循環、善惡報應等各種信仰觀念根源。 民國成立,社會大力推動新文化運動,重刻《闇室燈》也說明了原由:「嘆夫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競名利不重道德,縱慾色不顧羞恥,貪淫之危害由來深矣!當此干戈擾攘,國步艱難,小人道長,君子道消,奪利爭權、忍心害理層見疊出,世人之愈趨愈下也。即語以天戒咫尺,作善降祥、作惡降殃,此曰迷信,彼曰迂腐,誰知天道昭彰,因果報應之不爽者!」 天道輪迴,歷史也會重演,當下寰宇時局迷離,迎城隍前夕,重新閱讀百年前發黃、散頁、脫線的古籍,正如暗室點上一盞古老的豆燈,通過微弱的亮光,許下和古人一樣匡正社會人心的小小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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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 糧
全家到齊的餐桌上,吃飯配話,話題不是國家大事,也沒有八卦消息,竟然聊起零食,孩子們七嘴八舌的各自表述,真是幸福的世代,連零嘴都可以長篇大論。說著說著有人竟問起我的私房零食清單,只得搬出陳年記憶的壓箱貨讓他們見識見識,以前稱為「兵仔餅乾」的廬山真面目。 早年外島因駐有十萬大軍,為數眾多的軍隊與在地居民同島一命,生活互相影響很難避免,吃食這件事就是最明白不過的了。 還在「單打雙不打」的年代,軍隊的伙食往往比居民百姓一般人家還要好,雖然是大鍋飯菜,對比物資羞澀的人家,已屬豐盛,且軍中的伙房兵臥虎藏龍,更讓當時軍隊伙食有種特別的魅力。因此,有些與部隊長官關係不錯的人家,還可以就近在部隊搭伙,每日三餐時間一到,提著圓桶加蓋鋁鍋就往駐軍的伙房領飯去,部隊伙食不管是三菜一湯還是四菜一湯,反正跟著吃就對了。 記得1976年前後,村子因為戰鬥坑道的工事,進駐了四個工兵連,其中一連就借了樂圃宗祠當連隊營舍,伙房則借用布政宗祠後方的一間閩南大厝,有段時間,不知是部隊敦親睦鄰的政策,還是軍愛民的關係,竟然真的也能在這個工兵連搭伙,於是每次被派去提領飯菜,就成了最樂的差事,伙房班的阿兵哥見我拎著鋁鍋報到,總會另外再端些東西出來,吆喝小鬼吃完再走,這情景就像是跟著老爸去高職部的廚房上班的經驗類似,有種被特別對待的寵愛。軍隊雖然吃的是大鍋飯,但在那個年代,尋常人家小孩吃起來,卻是美味佳餚。難忘的是部隊早餐特別香濃的豆漿,那個味道,只有多年後在成功嶺參加大專集訓,才有緣再次聞香領略;此外,還有一道用數種蔬菜加了豆腐、肉片與冬粉一起燴煮的湯菜,伙房兵都說那就叫大鍋菜,說來其實像是火鍋或大雜燴,但當時就是覺得特別香甜,也是記憶中難以忘懷的味道。 伙食之外,遇到部隊演習或戰備,廚房停伙就有機會吃到乾糧。一箱箱銀灰色方形鐵桶剖開,裡面密封的正是戰備口糧,所謂的口糧其實就是又厚又硬還帶有濃濃牛奶味的餅乾,外包裝是很厚實的透明塑膠袋 (綠色或迷彩不透明是之後改版的包裝),上面藍色字體註明是「軍用野戰口糧」,餅乾不僅很有咬勁,且充滿飽足感,但小孩子關心的通常並不是口糧本身,而是堆疊在餅乾最上層的三包小包裝,記得有一包是牛肉乾,一包薑糖,另一包是沖泡用的橘子粉或可可粉,在那個三餐能吃飽就該謝天謝地且不知零嘴為何物的年代,對小孩子而言,這只能說是奢侈中的奢侈,尤其那已經切碎得幾乎成為牛肉角的牛肉乾,總要放在嘴中像吃糖果般的含著,等肉乾軟化之後,才多捨得多嚼幾口,盡量延長肉乾留在嘴巴的時間,回想起來,這或許就是那時貪吃小鬼的小確幸。 很久以後,餅乾商推出了仿效國軍野戰口糧的民間版,改名稱為營養口糧,餅乾不僅變小變薄且變脆,而且也缺了內附三包零嘴,更是讓人大失所望。印象中也只有在大學住學校宿舍時,曾經買來當零嘴啃,至於原版的野戰口糧,上回吃到則已是四十年前的事了。 近日有股儲備糧食的風潮,幾乎被清空的超商貨架上,營養口糧意外現身,想都沒想就拿了兩包,像不像總要三分樣,真要戰備還有什麼比口糧更有資格的。說不上美味,但一口咬下,許多的感覺與畫面湧現,兵仔餅乾吃的真的不是美食,兵仔餅乾吃的只是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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偕友春遊金門
身為金門人,三番二次有朋友要求帶她們遊金門,生性疏懶,不敢答應。上個月幾個姐妹淘,平常一起吃喝玩樂,策劃無數次,均未成行,此次許是疫情無法出國,悶久了,有人一提金門,趕緊訂飯店、機票、休旅車……。 這幾位是旅遊精,不能讓她們以為我家鄉是蠻荒之島,出發前先做許多置入性行銷。 近午一下飛機先打電話給廣東粥店家,拜託留四根油條,台北的油條太膩太酥不紮實,口感不如家鄉油條,想不到姐妹淘反應極佳,暗忖好家在,沒漏氣,加上一大碗廣東粥,中午不必再用餐。 原本要帶姐妹淘來賞玩豆梨花,友人傳無數花姿招展豆梨美照,無奈待姐妹淘各自把時間喬好,正好錯過花期,想三、四年前金門文藝努力推廣豆梨花祭,前局長呂坤和鼎力支持,使得花的數量有所成長,可惜活動中止,好似交響樂演奏一半停電樂聲戛然而止,幸好花兒爭氣,一到三月開得恣意,惟花期不長,咱們一到已然凋謝,不曾為我們停留,沒欣賞到豆梨花,隨緣吧。 原本可就近到建功嶼,看看古老傳說的痲瘋島,蛻變成靜美的小小島、海上蚵田及裝置藝術,是家鄉少數別有意境景觀。因為潮水緣故,無緣探訪。折往慈湖路,到了慈堤,這頭是我少女時代最愛流連的地方,有一小方老家土地,有著父親施肥的影子。那頭小小幾部樣板戰車,拍張照沾點戰地氛圍。喝一杯戰地咖啡。季節不對,看到不到鸕鶿,靠比劃和想像,勾勒一幅優雅美圖,然而姐妹們無從想像我的描述。繼而到了古寧頭,想參觀戰史館友人沒興趣,姐妹淘說了戰爭歸戰爭,歷史歸歷史,別看什麼館,於焉到了鄧麗君播音牆,歌聲依然甜美,當年可人兒彷彿依然健在,只是聽到她沒日沒夜的《甜蜜蜜》《千言萬語》,內心覺得悲涼,或許可以讓她偶爾休息一下。 美食犒賞味蕾是此行最大目的,我選擇道地金門菜:芋仔豬腳、蚵仔煎、海鮮粥、魚丸玉蘭片湯……一向挑剔的王禾也讚不絕口,心底石頭落下,爭氣啊。 第一天下半日悄然結束。 第二天直接到陳景蘭洋樓,主要介紹海岸線的美及獨特白色沙灘,沒有方向感的我忽然想到應該要去看代表性的得月樓,所以忽東忽西,反正姐妹淘不識金門,得月樓及金水小學堂配毛澤東咖啡絕美,姐妹們認為行銷靠創意,一小杯咖啡配上毛澤東名號,夠霸氣且吸引人,如果開一家「毋忘在莒」餐廳,配上單打雙不打菜單、砲彈天空炸開、地底防空洞或八二三全餐什麼的,真可謂戰地氣味十足。 天才導遊折返新頭碼頭看海看消波塊,太陽炙熱,姐妹們不想再走,撂下一句話:昨天到今天好像已是金門的全貌了。挺不服氣,總要有點值得記憶的,因此轉往小徑八三一咖啡館喝咖啡,這是特別的景點,不看風景看背景,原始房間設備,引起注意,邊看邊討論,牆上註記著過往,有許多行業有其不得已。 第三日往民俗文化村,蚵仔煎、蚵仔麵線……麵線上面飄著滿滿蚵仔,這是良心商家,讓我扳回顏面。 歸途路過古多利喝咖啡、看麥田,老闆娘贈送姐妺們每人一杯特調高粱香咖啡,人情味在此蔓延,似那片波浪寬廣的麥田。 美中不足是鄉間美食環境衛生管理不夠好,東西好吃卻髒亂,服務態度及衛生間常令來客詬病。 友人說:憑良心講金門很多地方還要加強,主要如何做到觀光客想一來再來。好朋友發言中肯。有一回在機場聽到觀光客:以後再也不來了。 生平第一次當四人團導遊,零零落落。 心想總要有讓她們願意再來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