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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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英雄與民族敗類
常言道「一將功成萬骨枯」,說明造就一位名將,卻是折損難以計數的兵將與無辜百姓的性命,生靈塗炭的結果。同樣的,細數歷代風雲人物,「成王敗寇」的事實,縱觀中國數千年歷史,斑斑可考。觀諸台灣現在檯面上的政治人物,在追求權位的迷思中,到底是政治家或是政客?到底是英雄、梟雄或是狗熊?往往就在一念之間或一線之隔。一個有條件「領風騷」的人,其所作所為,在後人的歷史評價或歷史定位,可能因人、時、地之不同而生差異。 歷史事件解讀因人而異的情形,可舉台灣的現況為例。有一批人,堅信由於中國對日八年抗戰勝利,讓台灣重回祖國懷抱,解救了台灣同胞,將日本殖民台灣稱之為「日據時代」。另有一小撮人,認為日本據台時期,他們是「皇民」,因此,八年抗戰時期,「中國人」與「台灣人」是敵對關係,否定中國軍民同胞慘重犧牲得來的「台灣光復」,將日據時代稱為「日治時期」,視中華民國政府為「外來政權」,雙方爭論不休。到如今,一小撮當權的趁行政資源在手,上要怎麼說、愛怎麼做,隨意惡搞,國防部長也變成牆頭草,誰上台他就向那邊倒,這是今日台灣的政治奇觀。 台灣最大的悲哀,在於一個刻薄寡恩、謊話連篇又涉嫌貪的嫌疑犯,卻振振有辭地訴說他自己界定的「轉型正義」。其行政團隊充斥著一幫子不思民間疾苦、只求圖利分贓的共犯結構。君不見,尖嘴猴腮、厚顏缺德的政治小丑,躍上綠朝化妝師的角色,猶如綠色馬戲團總監,經常隨著團長的指揮棒「起乩」;最近,主子為圖官司脫罪,任意指稱司法人員藍多綠少,他馬上要司法人員亮出黨籍。如此惡劣打爛司法尚嫌不足,主政者可以考慮,通令所屬機關,公務人員每人桌上立一牌子,寫上其職務、姓名、工作職掌,另加籍貫、黨籍,政治立場挺綠者,使用綠色牌子,政治背景偏藍者,使用藍色牌子,個人識別證也區分藍綠,如此涇渭分明,民眾洽辦公務各取所好顏色,必將井然有序,豈不皆大歡喜? 當年反威權體制、反政府、鬧台獨的人,如今站在執政的舞台;這是歷史給了台灣一個機會?或是開了台灣一個大玩笑?現在難有定論。但是,可以肯定的說,七年多來,民進黨政府難以走出治國無能、只會選舉的評價;帶著當年搞街頭運動那種敢衝、敢拚的「革命精神」,時時「以贏得權力為己任,置百姓生死於度外」為念;每到選舉就操弄政治議題,用障眼法欺矇群眾,以烏賊戰術搬演「敢的拿去吃」的戲碼,激情掩蓋了理性,台下卻還有一定成數的觀眾如痴如醉的給予喝采,怎不令人嘆息! 食髓知味的政客在進入這個選季之初,又硬生生地把一個全民共識達七成多的「加入聯合國」議題搬上舞台,表面上是民進黨政府在為台灣拚外交,提高台灣在國際舞台的能見度,骨子裡卻是在掩飾第一家庭涉嫌貪污與執政失敗及政府無能。在選舉期間,將愚民式的「入聯公投」議題炒得熱火朝天,讓選民忘了政府執政無能及其不公不義;同時,隨著「入聯公投」政治議題加溫,讓中共和美國氣急敗壞、交相打壓,配合充當民進黨的最佳助選員。 馬基維利(Niccolo Machiavelli 1467─1527)在《君王論》中曾提到:「一個領袖,為追求其選定的目標,用『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句話來描述最為適切不過。」以這個論點來檢驗台灣的政治領袖,倡言台獨者,其不擇手段的追求建立「新而獨立的國家」,福禍難料,成則為「台灣民族英雄」;敗則可能被貶為「中華民族敗類」的狗熊,卻讓所有在台灣的人跟著陷於險境。但是,無論結果如何,阿扁必然要拚民進黨的繼續執政,否則,將國務機要費列為「絕對機密」,第一家庭所涉的弊案還是無法脫身,為了這個目的,必須繼續高唱「愛台灣」來操弄台灣獨立這個「假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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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棚
偶而在市郊的一角,還會看到綠葉如蓋的瓜棚,揚著黃色的花朵,垂著肥碩的果實,心裡著實想念那些農家的日子,幾畝田,一棚瓜,雖然清苦淡泊,卻時時充滿了回味無窮的菜根香,可惜那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已非常遙遠了。 幾日前,婆婆從金門回來,除了鮮美的牡蠣,還送了幾條角瓜,角瓜看起來有點營養不良,短小精瘦,看得出是金門純種角瓜,趕緊下廚一煮,甜脆鮮嫩的口感,正是心中思念的滋味,許多農家的回憶,便不斷湧上心頭。 小時候的家裡務農,山上的旱田沒有水源,只能靠天吃飯,所以都種雜糧、花生、玉米等耐旱植物,而平地那幾畝田因為有井水可以灌溉,大都種時蔬青菜,爸爸喜歡種大片的包心菜或高麗菜,碰到大收成時,真的是賤價拋售,經常血本無歸,倒是老神在在的阿公,他那小小的一方菜圃,永遠種著幾股蔥幾股蒜,還搭配幾股四季豆,這些小兵永遠能建奇功,常常都能賣到好價錢,讓爸爸好生怨嘆! 除了一方菜圃,阿公還有一個棚架子,種著阿公最愛吃的角瓜和南瓜,角瓜順著棚架往上攀,南瓜則往地面竄,各有各的伸展版圖,偶爾互相侵犯一下,也不妨礙彼此的發展,等到開花結果,就有明顯的差異了。角瓜開著圓圓五瓣的小黃花,南瓜的花朵顏色較深,邊緣縐摺甚多,花托壺狀肥厚,結實在花蒂下方,當花朵謝盡,角瓜和南瓜就快成熟了,那時候,阿公就會去瓜棚下尋寶,找到越抽越長的角瓜,看看稜狀溝的角已夠成熟了,就會採下來,從此,家裡的餐桌幾乎都有角瓜的蹤跡,連下麵、鹼稀飯都少不了它,真是吃到看見它我的臉就綠了,阿公還是甘之如飴。 南瓜成熟的時期較晚,大約角瓜快吃完了,肥碩金黃的南瓜就可以上桌了,南瓜可以燉肉、煮湯、煮南瓜飯、炒南瓜麵、蒸扣肉,還可以做甜食,真是百吃不膩,而且皮厚耐久儲藏,採下放在陰涼的角落,好久都不會壞哩。 隨著家裡的棄農從商,阿公和我們舉家搬到小鎮,失去耕種舞台的阿公,每天無聊的坐在店門口,一坐就是一整天,看著人來人往的阿公,常常就坐著睡著了。阿公和爸爸、么弟都是三代單傳的獨生子,個性上的獨立造成他嚴肅孤高的威嚴,也造成隔代之間的距離感,由於缺乏互動,我到現在還不了解當時的阿公,究竟是真的討厭我們這些賠錢貨,還是不知道如何表達他心中隱藏的慈祥?離開田園生活的阿公,雖然得以清閒頤養天年,但失去了瓜棚和勞動,落寞的阿公日漸衰弱蒼老的臉靨,慢慢流露出慈祥柔和的線條,黝黑的膚色下透出難得一見的笑容,阿公真的變了,變得好親近了。 搬到小鎮的第三年,阿公就生病了,即便後來再回到鄉居的家,阿公也無法再回田裡去看望他的瓜棚了。 希望哪一天我也能有一個瓜棚,種著角瓜或南瓜,讓清甜淡泊的田園滋味,時時伴著我,直到年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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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邊陲、縱谷
飛機穿越過中央山系北脈上空,過了宜蘭便沿著東北海岸線漸漸緩降低飛,環繞著太平洋濱水域劃下一道半圓弧線,然後徐徐滑入花蓮機場。我看著飛行地圖,這行程算是國內線最短的一道飛行航線了。週末清晨的班機,搭乘的旅客不若想像的踴躍,零零落落還留著不少空位。看來東部人喜愛火車甚過於飛行;也許因為搭乘火車與飛機的時間相差不多,還省去寄掛行李、海關檢驗、往返機場等瑣碎程序;也或許這原本就不是一個旅行的理想季節。 機艙上廣播著:「……即將降落的花蓮機場屬於軍事範圍,禁止旅客使用相機或錄影…… 」有些懊惱,先前飛機穿越中央山脈時,一度想取出相機,捕捉幾個難得的俯瞰大山的畫面,但考慮怕影響了鄰座旅客而作罷。這時聽了空姐的廣播,更是後悔錯過了時機,畢竟在空中飛行的時間不多,有些景緻一生中難得幾回經過。大半時候,我們生活在地表,看山、看天看雲總是仰首讚嘆,能夠如君臨天下般的角度俯瞰大地,是我們這個時代才有的享受。 想起解嚴初期搭機返鄉時,在飛機即將降落故鄉時,完整照見故土全貌的激動情緒,那時即便冒著「身家危險」也要偷偷地藉著機艙的小小窗戶,瞬間按下快門,留下模糊顫動的故鄉風景,解嚴的快慰、卸除禁錮的鬆弛之心,那些遙遠的記憶。 從不曾料想過,步入中年後,會有這一趟痛快淋漓的自行車長征。在清晨微曦的天光中奮力踩踏,耗盡疲憊身體僅有的微弱腳力,驅動單車前行,在空氣與景緻都合宜的花東縱谷平原裡邁進。兩旁是龐然縱列的兩大山系──右側是中央山脈、左邊為海岸山脈的起點。大夢初醒的山色迷濛虛浮,車行其間,竟然就有著一種心安神定的怡然、快意人心。有一瞬間彷彿重回年少時,每日清晨騎自行車爬坡在湖南高地時的衝勁與氣喘吁吁的情境,那是每日上學、放學必經的路程,短促卻陡峭的坡段,日復一日挑戰著少年時勇猛衝刺的意志。 定居花蓮的三哥和念國一的小侄子、從台北趕來,準備進駐東華大學修研究所的大侄子和我共四人,空著肚腹,清晨就起程,一路朝南奮進。開闊而筆直的視野,順著寬廣的花東縱谷,直視無礙。周日清晨的省道九號公路上,車子稀少得讓人質疑,人們都哪裡去了?任自行車毫無牽絆的行走於馬路中也毫不覺礙眼,以山為伴,有山影隨行,我盡情的眺望大山無礙、綿延無盡的雄偉之姿。 我當然不是擁有那樣悠哉閒情的人,專程飛來花蓮騎車看山。這一切都恰逢其時,臨時接獲邀約,為花蓮教育大學藝術學院的視覺傳達研究生進行一次實質的編輯設計講演,後山缺乏都會區裡豐沛的文化資源,我盡我所能的提供他們相關資訊,也才有這一程臨時的花蓮行,稱不上渡假,也不是那麼慎重其事的講演課程,挑選了週末午後時段,符合我隨興而行的個性。 送大侄子進駐校旁的學生旅舍,稍事休息後,我們必須趁著日午豔陽高照之前,由志學回程花蓮市。小侄子一時突來的念頭,建議乾脆抄山路繞遠道,挑戰公路旁緊鄰的一座山頭,體驗上山的耐力與下坡的急速樂趣。三哥擔心我的體力,徵詢我的意見;能夠暫時遠離都市塵囂是我所嚮往,就算騎不上山坡,牽著鐵騎行走山林也是一種難得的樂趣,更何況置身中央山脈邊陲,踩著山路看風景,再美好不過了。 上山的路途起伏陡峭,非同兒戲。像這般沈靜而賣力地踩著陡坡,緩緩前行的記憶已經久遠,幾乎完全不復印象了。然而此時,我在完全使不上氣力的最後一刻,認份的下車牽著自行車緩步前行。山林裡的產業道路,路面平滑,柏油路面烏黑晶亮,在陽光投射下閃爍著車馬稀疏、人煙罕至的潔淨,連路旁的藤蔓花葉都放肆的侵佔了大半路段。而氣候也隨著山色起伏,變化出種種氣象。我們經歷著艷陽烈日、煙雲山霧以及突來的山中陣雨,在汗水揮灑和秋風夾雜中體驗速度的快感,是多年來不曾有過的體驗。 花蓮的壯山麗水,地大人稀,著實讓人嚮往。三哥不時的介紹沿途風景人情,他遷居花蓮已經近十年,我羨慕他在後山所擁有的美好生活環境,可是當前我所能經營的生活圈註定就在熟悉的台北盆地,囂囂嚷嚷,卻又難以擺脫的處境。那麼,有些嚮往就成為遠瞻的浮屠吧,美好的風景久久經歷一回就好,如此便多了一份可以眷念與想望的境域,放置心裡,長長遠遠的遙想。 在筋疲力竭中回到市區。算算時間,整整騎了四個鐘頭,約略估計,連同公路、山徑、爬坡、滑行乃至回到市郊平坦的單車步道,這個上午我們約莫騎了四十公里。回到家裡,攤在柔軟舒適的沙發上,我享受著征服後的快慰與疲憊,回頭看見小侄子正興致勃勃地在一旁戲弄著他的小狗,彷彿整個上午什麼事都不曾經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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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冤記
朔風凜冽,大雪紛飛,一行驃騎疾奔而來,蹄過處,雪花濺,鷹飛揚。倏地首騎一聲長嘶,勒馬立住,眾騎默契戛然吆喝止奔,眾馬紛嘶,雪落人喘。原來是當陽七子:貪狼子白銳、巨門子黑貂、祿存子碧華、文曲子綠衣、廉貞子黃道、武曲子白狄、在大師兄破軍子赤衛率領下,奉恩師當陽子之命殂殺棄妻、拋子、通敵之莫言子。一行人從大散關追蹤至潼關乃至大漠,總是追尋不至。這一日,漠北飛羽幫傳來莫言子上寒冰山祭拜師尊,破軍子立率眾人追來,眼見天色已昏,荒村在目,不由立馬停騎,前塵往事…… 自從紅拂子發出江湖帖後,一時間,不僅各大門派難以置信,甚連朝廷也不太相信:這麼一位素以為國為民,俠之大者自許的「俠者」,怎一夕間竟是一位棄妻、拋子、通敵的人渣!難怪當陽子接至紅紼子江湖帖後,從震驚、難以置信到震怒:「好一個為國為民的偽君子;若非鐵證如山,幾遭彼欺!吾輩豈能因私惠而阻俠道;殺!」 對破軍子來說更是錐心難信,曾有一段時間,他一直希望這是個誤傳,但看了紅紼子所提出的鐵證後,也不得不錐心地接受這事實:這個滿口悲憫俠義,原是位棄妻、拋子、通敵的偽君子,該殺!就算沒有師命,也該清理江湖;雖然這個人當年對七子,對師門有存活之恩: 辛卯年子月初三,大雪,當陽子雲遊未歸。雲霄派、玄機派突聯手夜襲當陽峰,門人幾喪,七子藉當陽七星陣守護當陽殿,終因文曲子隨恩師雲遊不在,以二代大弟子何堪代陣,終是破綻險出,不到二十回合,即被雲霄派掌門雲霄子乘隙破陣,一劍挑斷何堪右臂,血濺雪紅,狂呼倒滾。七星陣利在攻守一體,文曲一破,立即危及廉貞、祿存,幸而廉貞子內力深厚,祿存子仗著手中破天劍之利,仍無法倖免地震脈經傷,至此,七星陣全陣崩潰,六子僅能以手中兵刃護著昏死在地的何堪支拙應敵。 風怒號,雪狂飛,眼看大劫難逃,破軍子不禁眼眶泛紅,一聲長嘯:「祿存踏巨門;武曲進貪狼!」眾人聞令慨然變陣;不想今日果殉教於此!雲霄子更是聞令色變,望了玄機子一眼,一掌揮出,接連二長嘯,兩派教眾均聞令收勢退出丈外,仗劍環伺。雲霄子欺身向前道:「君等變此玉石俱焚陣法,天地感佩,然君等忍令當陽七星心譜就此失傳?若然,豈不愧對貴派歷代師尊?況上天有好生之德,君等但誦出心譜,某等即退!」破軍子環視眾師弟,率皆帶傷,加上七星陣已破,想來大限在即,眼一紅,霍地持劍向當陽殿長跪,眾師弟心意相通,見勢齊跪雪地。破軍子垂淚道:「弟子破軍子學藝不精,未能退敵護教,唯有一死以殉,願祖師爺垂鑑!」反手長劍即向頸中抹去,突手腕一麻,與眾師弟等皆同時長劍落地,身後不知何時站著莫言子,冷哼一聲:「留得青山何愁沒柴?」轉身向雲霄子等叱道:「強虜昨夜已過江,我輩江湖中人不思退敵救民,尚在此私奪所愛!」…… 破軍子回神對眾騎道:「天色已晚,吾等且在洛家村打尖,此去寒冰山三十里,明晨趕早動身!白狄師弟!煩請先行偵察莫言子行蹤!」武曲子躬身應道:「諾!」馬蹄一揚,奔馳而去! 「寒冰山兮嚐冰寒,生如露兮身如寄;憶昔宛昨淚如江,師恩如山兮何以報……」聲如簫,音如泣,墓碑前,莫言子緩緩起身,轉身朝當陽七子朗聲道:「君等不辭千里逐某至此,可否待某祭拜先師後再行賜教!」 「諾!憶昔之恩如在眼前,十年未見,不想使君兩鬢已霜,誠令人慨;奈志道相違,不敢以私害公,某等先謹一拜以謝昔日之恩,望使君諒知!」破軍子愴然言道,並率眾師弟朝莫言子恭謹一拜。 莫言子似若未見,轉身朝恩師墓碑長跪:「寒冰山兮嚐冰寒,生如露兮身如寄;憶昔宛昨淚如江,師恩如山兮何以報……當陽七子,請賜教!」吟聲如雷,震得當陽七子意亂心浮,破軍子大驚:「小心;佈陣!」劍拔氣提,搶步踏位,七星陣氣動如雲,殺氣若霜,迅即向莫言子罩去。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還手!」破軍子扶著血流如泊,氣息如絲的莫言子大慟! 「…輕…生…一…劍…知…」莫言子嚥下最後一口氣,……風停、雪止、人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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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們,要上課啦!
「老師早」「小朋友早」。民國43年(1954年)秋,金門縣示範中心國民學校(今中正國小)開學日,我的國小一上《國語》第一課,全頁課文只有這兩行七個大黑字,字旁沒有注音符號。民國53年秋,金門縣立金城初級中學(今金城國中)第一屆國中生入學,《英語》第一課:「This is a book.」「This is a pencil.」。 民國56年秋,福建省立金門高級中學(今國立金門高中)高一上《國文》第一課《師說》「古之學者必有師。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日子過得真快,這都已成昨日黃花,但心理上仍是回味無窮,因為當年的老師都妙趣橫生。 「學生」這個身份到底要做什麼?我用最土的想法去解釋,無非就是要學生活、學生產、學生意、學生育、學生長、學生氣、學生動、學生存、學生命、學生死、學很多。我的「學生」性格都是在金門家鄉養成,從小學到高中,每個階段的老師都有他的重要性,同一階段的每位老師也都有他的差異及特殊點。「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優點趕快學,缺點趕快改。老師要為學生樹立一面鏡子,十年、二十年或三十年後,當你對著它喊:「魔鏡,魔鏡,我像什麼東西?」它會說:你是君子。你是學者。你是專家。你是凡夫。你是小人。你是政客。 今天家鄉的教育環境比起四、五十年前好太多了,師質專業,設備齊全,環境優美,只是教育經費要再增加。但是學生的學習精神及老師的教學態度是否有增加呢?看起來普遍減少,追究其因,總認為外界誘因太多,各種好看好吃好玩的花樣都讓他們應接不暇。真是如此嗎?或許是。但是現在的學生比我們當年聰明多了,見識廣、主意強、競爭大、壓力重。 家庭少子化及人口湧入城市謀生的今天,各地偏遠地區或鄉村常會出現學生不滿百的「小校」,甚至一個年級只有一位學生或沒有學生,在金門雖然還不是最嚴重,但隱憂已現。要如何解決「小校」,實在不是三言兩語可說清,只是希望家鄉教育主管或民間最高首長要未雨綢繆,趕快替金門思考十年、二十年或三十年後,已成人的金門子弟會變成什麼樣子?他在家鄉,在國內,在世界各地會是個有多少份量的人?想當年,除了延長九年國教先在金門試辦,到底當時的「金門戰地政務委員會」對我們金門子弟的教育抱以何種看法? ●小校要裁併:優點有:節省人事及辦公費用、擴大學生交友及生活圈、提高師生觀摩及競爭力、養成學生獨立生活自我管理能力。缺點有:學校遠浪費時間。辦法有:每日上下學增加專車接送。 ●小校要特色:優點有:選取某幾所學校設定特色教學,如美術和設計、音樂和舞蹈、體育和休閒、工藝和產品等等。培養生產技能及方便就業、日後個人再升學目標明確。缺點有:經費高、師質難。辦法有:多編預算。 ●多辦全國比賽:優點有:可提高金門能見度、可增加金門學生競爭力、培養學生膽識、推甄各級學校有優勢。缺點有:多花錢、多辦事。辦法有:委外辦理。 九月了,中秋已在眼前。剛開學,新鮮人雀躍不已,有小班生、小一生、國一生、高一生、大一生、碩一生,金門要給他們什麼?在十年、二十年或三十年後的他們,當下的主政者對他們有何願景?期盼他們會變成怎樣的人?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教育事業是良心事業,金門除了高粱酒及觀光休閒外,「教育」是唯一可永續經營的百年事業,它是在培養金門人成為「有用的金門人」,也是會讓金門永不退步的良方。當年我們不懂,現在我們不能不疾呼。 「同學們,要上課啦!」9月28日孔子誕辰暨教師節只紀念不放假,記得,老師要上課,大家都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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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粱酒獨立國
第一次聽到金門獨立的說法,是民進黨主席施明德喊金馬撤軍的時候,恐怕失去阿兵哥財源且有棄兒之戚的金門人,憤憤的在街談巷議中,說著「西瓜偎大邊,來去偎大陸做共匪好了」,或說「咱兩邊都不要,來給酒廠養,自己獨立較直」。我排在買油條的隊伍中,聽著沿巷排隊的鄉親你一言我一語前呼後應,同仇敵愾的憤懣情緒在熱烈的油鍋前拔高聲調與翻滾的油條競賽,然後領了油條哈哈一笑各自蹬上腳踏車吹口哨去買粥糜。我第一次親炙到「民間」社會表達政治不滿的「直」與「反」的本能,逕取極端叫人驚駭,自我消解之輕快也令人莞爾。 當時的獨立聲音是在這樣的民間場景中喊爽的,是以為被拋棄的怨懟中自我安慰的玩笑話,金酒的自豪和邊陲的無奈,被善感的民間直覺包進這個玩笑中。 有一個南台灣的深綠長輩曾在豔羨金門各項優厚的福利後,卻不無鄙夷的問我:「金門有發展嗎?」我說:「怎麼沒發展,你們台灣中央一年補助我們金門縣政府六億,我們金門酒廠一年繳三十億酒稅給你們中央。」財大氣粗的威風逞來果然爽快。不甘示弱的深綠長輩說:「高粱酒只有你們有嗎?」我說:「你們台灣有玉山高粱,但你浸藥酒怎麼就只用金門高粱?」他無言了。我誇張的威風聲勢卻有著說不出的不明隱憂:如果沒有高粱酒呢? 我的金門認同其實不是來自我不愛喝的高粱酒,但不知道什麼時候金門之美能替代高粱酒讓世人豔羨,必要時也只好拿高粱酒向這勢利導向的社會壯壯身為金門人的聲勢。 早有耳聞金門高粱酒的「祕方」已被大陸廈門酒廠取得並進行量產,怎麼近年更加頻傳金酒偷渡到對岸身價翻倍的消息?是否金酒的罩門不是可以複製的秘方和可以移民的造酒師傅,而是無可取代的金門水?從前對台灣朋友胡謅自誇家鄉水好酒好的假設,在偶然和中央大學陳慶瀚教授的閒聊中,由他地質專業的分析和對酒的認識素養中印證:不是神話般的釀酒秘方,而是金門特定地層結構的古河道地下水,給了金門高粱獨一無二的生命。然而這不可復得也無法再生水源的地下水脈,卻在超抽和無知的民生浪費中,面臨枯竭、鹽化和海水入侵的危機。 這出於專業推理而非危言聳聽的說法使我驚慌,懇求陳教授趕緊提供他的專業看法給有關單位,想辦法救救金門的地下水資源,為尚未走出新經濟出路的金門延續唯一金脈的生命。 引頸企盼中未見專家救水大作,卻看到「金門應該獨力帶領台灣走向世界」這匪夷所思的論題在醒目的版面上。令我不安的不是文中論調及作者名字,而是這論題出現於縣府官網首頁和縣政顧問座談的場合。空疏無方的獨立論調中,我們的當局引進這種論述的後備基礎是什麼? 如果金門酒廠就是我們獨立的後盾,如果金門高粱酒能恆久以無與倫比的品質鞏固恆久不變的市場,賺取足以養「國」的外匯;或者如果金門能靠觀光賭場建立不可忽視的島國地位,一旦遭遇天災人禍或被併吞的不公不義之難會令世人為之不忍而拔刀相助,我們就獨立吧,有何不妥? 如果威尼斯人酒店賭場放在澳門或澎湖對沉醉不知場外風景的賭客來說沒有兩樣,那有什麼非澎湖不可的必要?如果賭場或酒廠經營者是猶太人是亞洲人是外星人對賭客尋歡和饕家品酒的目的沒有影響,是誰接收經營又與世人何干?130億的北京新光天地被中國權貴一口吃光抹淨時,體制秩序與社會品質的可貴再一次被世人放回商機與風險的天枰上衡量;金門人即使頻繁進出大陸消費、在廈門聯合置產,卻不打算循在台置產安家的模式在對岸的「厝」落腳定居,不也是見多了體制差異下彼此格格不入的社會特質。沒有獨立國體之歷史淵源的金門一旦獨立,是如願贏得聯合國一席之地來申請世界遺產認證發展觀光賣點,或取得與台灣談金援邦交的條件籌碼,還是理所當然的被「祖國」接收,消融於體制與情感上比台灣邊緣更邊緣的廈門外島的可能更大些? 如果不要做台灣的邊緣人,就不要隨著在台灣政界過氣的邊陲矛盾說和歷史悲情論起舞。如果我們覺得可以憑高粱酒金雞母財大氣粗的說獨立就獨立,能不能先把穩定高粱酒品質的水資源做好周全的維護與管控,就算獨立不成,也有起碼不怕大陸白酒競爭而人前氣短的好酒品質,維持自力更生的本錢與自信。 「話說回來,金門何嘗不想『崛起』」,金門人也不是沒想過『獨立』,只是『獨立』和『崛起』沒有必然的關聯,更不能說明,從此就可以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薛承泰2007年9月2日金門日報)台灣大學社會系薛承泰教授<來論金門獨立誰會崛起?>的冷靜分析,是不是更值得從歷代先祖以來一直努力在金門在南洋在世界各地崛起的我們金門人多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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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泊之旅
七月初赴韓國首爾參加研討會,發表論文,幾天來都困居於兩山夾谷的韓國外語大學校園,作息自有主辦單位安排,不勞自己煩神。會議結束,東道主把一行來自香港、新加坡、中國、台灣、日本的學者,大清早送往機場。由於首爾飛高雄的班機在下午,為時尚早,三位南部的同伴就各自在機場閒逛,我向不購物,免稅商店也就無甚吸引力,拿了本書找個僻處讀將起來,不想幾日中山無甲子,一時忘了韓國時間早台灣一小時,等到聽到廣播奔赴登機門,只能望眼飛機揚塵而去。 我惶然無措,頓若喪家之犬,幸好航空公司請人陪同我退票,重新訂位,再出關找旅館。韓籍的女職員陪我通關後,笑著用英語說:「你現在可以回家了。」我苦笑以對:「應該是回旅館,不是回家。」 突然想起披頭四歌手的約翰藍儂(John Lenon)的一句話:「人生是計畫中的許多意外。」對於這意外的旅程,其實我沒有太多懊惱,現代人的人生已被規劃得太有序,小小的脫序,也許更能讓我們面對生活的真相和生命的本質。存在主義哲學的先聲海德格曾說:「人是被拋到這世界上的。」不是嗎?生命中有許多身不由己,我們甚至都不曾自覺。我出國很少給家人打電話,每每開玩笑說:「時間到了,我就會回來,如果沒有回來,表示我在世界上找到了一個地方,美好得不想回家了。」每次我總準時回家,好像世界上真沒有比家更吸引我的地方了。 二千多年前,孔子說自己是東西南北之人,孔子生在東周紛亂之世,差點要乘筏浮海。周遊列國,為的是尋求實現理想的機會,當他絕糧於陳蔡,生命飽受威脅,不知那孤獨的心,想的是什麼?二十世紀末美國的巴基斯坦裔學者薩依德(Edward Said)在《知識份子論》一書中提到:知識份子的宿命就是漂泊。薩依德應該是有感於自己抽離回教母國,一生寄食西方的無奈吧?就在這次會議中,我看到了中國學者任教於台灣、日本、新加坡,台灣學者任教於大陸、美國、香港。二十一世紀伊始,隨著全球化的到來,人的流動急遽加速了,漂泊的恐怕不僅僅是知識份子。 我想說的其實是:人既是被拋到這世界上,生命的本質就是孤獨的,我們每天每天按時回家,會不會只是不自覺地逃避孤獨?在社會的體制中,我們被安排,安心而又方便,代價是交出許多自由。就像這次意外的旅程,我被拋在離機場不遠一個小市鎮的旅館中,沒有人認識,沒有人可以溝通,無限的疏離,可又無限的自由。走在市鎮的街上,仿若地老天荒,咫尺之外只是一個我無法進入又毫無關係的世界,我像獵人一樣,步出洞穴尋找食物,生命回到最單純的本質:活下去,孤獨但卻自由。 但我知道這是偷來的一天,明天,我將趕赴機場,並且準時回家,回到我那正常的生活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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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後殖民在金門」(上篇)
金門人看見這幾年臺灣在「後殖民」風潮下,不停地「去中心化」,心裡多會「很不爽」。然而,金門鄉親在「不爽」的同時,倒可以參考臺灣怎麼「不爽」。臺灣人「不爽」的事情很多,美帝宰制、國民黨「外來政權」、二二八事件等,臺灣人的可取處是把「不爽」發揮到極致,對國民黨不爽,就以悲情換選票,取得兩任執政(雖然口口聲聲愛臺灣,卻政績奇差);對外來政權跟帝國宰制不爽,就有系統地發起「後殖民」言論,藉西方理論鞏固「不爽」的基礎,建立論述的主導權。而論述的強勢主導,更對應出國民黨的無能應對,跟之後的節節敗退。所以說,言論可以殺人,不幸的是,這把刀,殺到金門來了。 「後殖民」風潮節節高漲,把金門人逼迫作「說著閩南話的外省人」時,我正出版《金門》散文集跟《如果我在那裡》小說集,我寄給了「後殖民」風潮健將陳芳明教授,附上的短箋上寫著:在此「後殖民」風潮下,金門人何去何從?一個教授並不能指引金門人該往何處走,那封信的意涵是,積極爭取臺灣的主體性,不需要排除弱勢政治團體,逼迫至無路可走的困境。不過,陳芳明或忙於他務,並未回函,後來,我在評議會議上遇見幾次,雖記得這件事,卻不刻意提,而陳芳明也許真是忘了,神色自若。 參照陳芳明的後殖民論述,驗證後殖民在文學上的啟迪,成果是豐碩的。解嚴之後,文學繽紛多元,諸如女性文學、原住民文學、海洋文學、眷村文學、同志文學等,以及後現代文學,都解釋台灣文學發展蓬勃。陳芳明提到這個繁複的文學景觀,是因為「許多作家對於既存的霸權論述不約而同展開挑戰。對長期占有支配地位的中華沙文主義進行顛覆,是台灣意識文學的重要目標。對於偏頗的漢人沙文主義表示徹底的懷疑,則是原住民文學在現階段的重要關切。對福佬沙文主義不斷膨脹的憂慮,是眷村文學的顯著議題之一。對傲慢、粗暴的男性沙文主義迫切質問,是女性意識文學的優先任務。對異性戀中心論的抗拒,是當前同志文學的主要工作之一。無論是採取何種文學形式的表現,去中心(decentering)的思考幾乎是所有創作者的共同趨勢。」 上述「去中心化」是組對比:中華沙文主義之於台灣意識文學、漢人沙文主義之於原住民文學、福佬沙文主義之於眷村文學、男性沙文主義之於女性意識文學、異性戀中心論之於同志文學等,這些都導因於戒嚴體制,也因為這個壓迫的體制,諸多淪為視而不見的議題,直到一九七八年戒嚴體制解除後,存在於社會內部的偏頗權力結構才逐一顯現,他接著說,「原是屬於歷史失憶症範疇之內的女性、同志、眷村、原住民的種種議題,都在追求記憶重建之際得到了關切」。 不過,陳芳明等後殖民論者,在掌握詮釋台灣文學權柄之際,卻無意(或有意)承襲了自己痛之、恨之的霸權沙文主義,忽略了本島之於離島這組對比,表現出蠻橫、輕忽跟冷漠的態度,當陳芳明等大談台灣本土或去中國化的論調時,看在離島人眼中,卻是一大刺痛。後殖民風潮中,金門等離島是被排除在陳芳明等學者的建構之中的,於是,當他說,「再殖民的戒嚴體制之終結,使許多受到禁抑的欲望陸續獲得鬆綁。在追求解放的過程中,各個弱勢族群採取的策略容或與後現代精神有不謀而合之處,但其終極目標絕對不是主體解構,而是主體重構。」金門等離島卻未曾在這樣的論述中,獲得主體「重構」的機會,反而是紛紛「解構」了,無怪乎台灣大學土木系教授楊永斌慨歎金門人是「未淪陷的大陸人、講閩南話的外省人」;海洋大學教授楊文衡在民進黨《金馬經濟政策白皮書》研討會上發出金門人的「祖國迷思」:在兩岸之間擺盪,祖國究竟中國還是台灣? 八月下旬翻閱中國時報,看到金門為抵制白酒開放,縣籍立委吳成典表示,不惜辦理金門獨立公投,作為抗議,當一個地方立委,不惜抬出「獨立」字眼作為抗爭武器,這又表示,金門多麼邊緣,且在這一波「後殖民」風潮裡,如何失去自我,而必須以「獨立」來建立自我?金門不單單吳成典立委有著「後殖民」特質,縣長李炷烽亦然,且看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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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不怕黑暗雲不怕天陰
──參加2007年佛光山供僧法會記要 去(九十五)年星雲大師八十生日時曾說,過去因母親在大陸家鄉生死未卜,自己從不慶生,因為生日即是母難日,每到那一天,大師總是晨起上香,獨自在佛前靜靜誦經,將誦經功德回向給母親添福壽。後來大師上人千辛萬苦,打聽了母親的下落,才把老奶奶從家鄉接出來供養,一直到老奶奶往生。大師仍然不慶生,不讓敬愛他的徒眾為他辦慶祝生日活動。所以今年九月三日(農曆七月二十日),大師生日,佛光山徒眾、佛光人,就在二日晚上供僧法會,由佛光山寺住持心平和尚領導大眾,以三問訊禮向大師暖壽,並以三日早課誦經,將功德回向大師,代表向大師拜壽。 九月一日,佛光山金蓮淨苑,在永勤法師領導下一行二十二人由金門乘機赴高雄,參加佛光山供僧法會,我們懷抱虔誠心、恭敬心為大師上人祝壽,祝福他老人家壽比南山、福如東海。三日與大師供僧齋宴後,金蓮淨苑住持滿維法師就送我們登車離山返金,結束一次三天二夜很有意義,成長良多的回本山之旅。 滿維法師一個月前,奉大師欽點,特別由歐洲調回,蒞任金門佛光山金蓮淨苑住持,她旅居法、德等國寺院十餘年,但一到金門,仍然大為稱讚金門風光明媚,藍天、白雲、碧海是個美麗地令她著迷喜愛的海島。滿維法師很福態,滿臉笑容,就像一尊令人歡喜供奉的彌勒菩薩。她原籍屏東東港,父母從事養殖事業,一門七子女,有四賢姊妹,都獻身佛教志業,真叫人羨慕感佩,尤其是在文化界鼎鼎有名的維姊蔡孟樺作家,從小經星雲大師啟蒙,多年擔任大師所領導的「法堂事記室」事記,2004年起,兼任佛光山創設的「香海文化事業有限公司」執行長,著有《心中的風鈴》、《溫柔的記憶》,編著有《書香味套書》,主編有《迷悟之間典藏版》、《人間佛教系列》、《古今譚》等大部頭套書,是佛光山所培養的「以文化弘揚佛法」的傑出人才,我們向維爸媽恭喜,福報浩瀚,才能培育出如此有智慧、卓越的四位善女兒。 這次我們回本山,滿維法師因公務繁忙,不能領導我們一齊返臺,然特別安排由永勤法師帶領我們,先訪問其故鄉國際佛光會中華總會東港分會。高雄赴屏東的車程中,永勤法師除了說很多她的故事,他還不忘機會教育,轉達了佛光會對佛光人的殷切期許,他說,佛光山弘法利生的宗旨是:「以教育培養人才、以文化弘揚佛法、以慈善福利社會、以共修淨化人心」。大師要我們佛光人把佛化教育,從個人家庭推展到整個社會;把佛教文化普及於一切家庭、一切社會;把佛教慈善事業到處設立;把佛光幸福、歡喜,布滿人間。 我們到了屏東東港分會,受到該會王督導長、蔡督導(維爸,滿維法師的父親)、林會長等師兄師姊十餘人,熱烈的歡迎與接待,甚表感激。蔡督導、林會長等幾位師兄師姊,還全程陪我乘遊艇,遊玩日本時代的水上機場,佔地五百公頃風景優美的大鵬灣,以及參觀奉祀溫王爺的東隆宮壯觀牌樓,耗資台幣八千萬元的貼金拱門,真是名副其實的「金門」,金壁輝耀,金光燦爛。午齋維媽親自料理了,非常豐盛多樣的素食,提供我們選擇享用,讓我們飽餐一頓溫馨感恩的饗宴。人生何處不相逢,多年不見的王政鎮督導長,曾經和我一起參加「佛光會會長禪修班」,在佛光山禪堂共同禪修七天,法情深厚。而且我對東港也有份特殊的感情,民國六十年代,時任金門縣政府民政局(科)長時,曾擔任東港與金湖締結姊妹鎮的介紹人,也曾多次訪問過東港,深受過熱情招待,沒齒難忘。 二日清晨五點半,參加「2007年佛光山朝山禮佛修持活動」,來自馬來西亞、新加坡等團體近千人,在不二門廣場集結,開始三步一拜,拜到大雄寶殿,約一小時,拜得汗流浹背,酸痛不已,卻滿心歡喜。最後進大雄寶殿誦經祈願:「我們一心一意的稱念聖號,我們五體投地的頂禮佛足。頓時,把雜念妄想拋在腦後,頓時,把貢高我慢一掃而空。………不怕路上的砂石,不怕途中的灰塵,只怕我們的業障無法消除,只怕我們的罪垢無法滌盡。我們所皈依的佛陀啊!請讓我們清淨身口意業,請讓我們增上戒定慧學,讓我們平安地越過苦海,讓我們順利地到達佛國。」朝山拜佛,真是信徒一種很好的修行活動。金門協會曾經組團朝聖過中國的四大名山:浙江普陀山、山西五臺山、安徽九華山、四川峨嵋山,他們分別是大悲觀世音菩薩、大智文殊菩薩、大願地藏王菩薩、大行普賢菩薩示現教化的道場。 朝山過堂後,永勤法師帶我們巡山,在傳燈樓大門碰上心定和尚,大家很高興邀請合影留念,並邀請能安排到金門普照、為我們講經說法。然後登樓參觀永勤法師蒞金前,曾任職過的佛光山風景最美的功德主堂,這裡平時不列入參觀地,是功德主會議或休息的所在,她說,希望我們都能成為佛光山的功德主,經常都能來功德主堂。佛光山其實就是中國四大名山的縮影,有大悲殿,供奉觀世音菩薩;有大智殿,供奉文殊菩薩;有大願殿,供奉地藏王菩薩;有大行殿,供奉普賢菩薩。所以到佛光山朝山巡山,也就等於朝禮了中國四大名山。 徒眾一直很關心師父上人的健康,2007年4月,大師在旅美企業家趙元修夫婦的介紹,進入美國梅約醫療中心做身體檢查。過後大師發表《梅約醫療中心檢查記》一文,詳細記載檢查的結果,讓大眾放心。大師說,他除了眼睛、手足老化以外,腦力依然靈光,《人間福報》創立九週年,他每天一篇專欄,三千二百八十五天從不脫稿。一篇專欄一千字,一個小時就能完稿。現在《人間福報》<人間萬事>一天可以寫二十篇,大師文思湧泉,創作力驚人,令人佩服地五體投地,比專業作家還多產。大師談起他犯了三十多年的糖尿病起因,因為家世沒有遺傳因素,記憶中曾有兩次極端飢餓的經驗,大概因此造成胰臟受損,導致胰島素分泌異常。其中有一次他因趕編印《普門雜誌》,午餐、晚餐都沒有吃,翌日早餐也沒吃,背了一百多本的雜誌,上山交給寺院,老和尚竟然沒要他上桌吃飯。說到傷心感慨時,大師竟然激動地用力拍講桌,發願將來要興建「普門寺」,廣施眾生齋食,令我感動不已!有志青年當效法大師,受到打擊,更應激發自己的潛力,發憤圖強,為人類創造不朽的基業。大師對各種宗教非常包容,值得宗教界學習。最近他還為道教北港朝天宮作<媽祖紀念歌>,要讓他的信眾也能歌誦媽祖天后,非常難能可貴。因篇幅限制,最後引用一首我喜愛的大師所寫的<星雲>詩,與諸君分享,作本文結束: 夜晚,我愛天空點點明星; 白天,我愛天空飄飄白雲; 無論什麼夜晚,天空總會出現星星, 無論什麼白天,天空總會飄浮著雲; 星不怕黑暗,雲不怕天陰; 點點的星,能擴大了人生, 片片的雲,能象徵著自由。 花兒雖好,但不常開, 月兒雖美,但不常圓, 唯有星呀!則嬌姿常豔,萬古長新。 藍天雖青,但不會長現, 太陽雖暖,但不會自由, 唯有雲呀!則萬山不能阻隔,任意飄遊。 夜晚有美麗的星星, 白天有飄動的白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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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母講故事
中華民國48年3月1日出版的《新金門志》(編輯者:許如中),其「大事紀」頁12「中華民國二十六年」項下,有則記載: 十月二十六日:晨四時許,日軍艦以機關槍、大砲射擊舊金城。又以探照燈照射。七時許,登陸,分水頭、舊金城、古崗等三路向金門,經舊金城殺居民洪水俊,經古崗殺居民董陣,經泗湖殺居民張維熊女。十一時到豐蓮山,以尖兵三騎進覘後浦,我無抵抗,日軍大隊繼進,駐紮金門公學,共約二千餘人,為日海軍陸戰隊之ㄧ個聯隊,聯隊長友重丙。未幾,進縣政府,釋監犯十餘人。居民紛從瓊林、沙美向大嶝、同安、廈門一帶撤退。 縣長鄺漢乘金星輪走蓮河,後以棄職潛逃,為福建省軍政府審判槍決。 縣政府遷大嶝,社會教官陳文照暫代行縣長職務。 這段塵封故事反映日本軍侵略金門,當時金門島上兵荒馬亂,居民四處逃竄,官員率先開溜,囚犯像鳥一樣飛出牢籠,整個金門島呈現為無政府的狀態,讓我深究的是其中一段文字:「經舊金城殺居民洪水俊,經古崗殺居民董陣,經泗湖殺居民張維熊女」,這似乎反映亂世,民如草芥的悲情。 《新金門志》這段記載,說到日軍登陸那天(十月二十六日),日軍在金門島有殺了三個金門人,但在民國68年重編的《金門縣志.大事紀.42-43頁)及81年增修的《金門縣志.卷一大事志148頁》,均對這則「日本兵殺人」事件,隱晦不談。 民國二十六年,日本登陸金門,民國三十四年,日軍撤退,在長達八年的「日本手」,一般來講,老百姓對日軍的印象是軍紀還算嚴格,(我的外祖父王敬琛先生時任榜林社某保長,母親舉例說那時日軍向老百姓討番薯吃,會拿鹹魚來換,其時鹹魚之珍貴甚於番薯,說日軍不會隨便搶取豪奪。)。 鄉野傳言日軍登陸金門那天,殺了三個人,其中一位因是耳聾兼啞巴,不聽不答日本兵的問話,被誤以為是「不合作」,而遭殺害;另一位據說是因看到日本兵,一時緊張害怕逃跑而被殺;唯「經泗湖殺居民張維熊女」的記載,卻隱藏一段淒美、無緣的愛情故事。 這個故事是母親告訴我的,日本登陸那年,母親剛好十五歲,對於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也許愛情故事,讓她印象特別深刻,她說: 日本登陸前,後浦的觀音亭街原本就是一條熱鬧的街路,在頂街,有一位經商的有錢人,叫張維熊,他有一個妹妹,原本要送給隔壁楊姓店家當「媳婦仔」,不料姑娘琵琶別抱,與隔三四間店面遠的一家西藥店老闆洪某的弟弟洪○○相戀,少年少女的情愛,被兄長張維熊硬生生撤散,張維熊還把妹妹遠嫁到廈門給富家人當七姨太,只管看顧後花園,沒錢沒地位,失戀的少年郎洪○○,氣憤失意,無奈無心再幫哥哥顧店,只好返台療傷止痛。 悲憤的洪○○離開金門之際,對天發誓說:「只要再度回到金門,一隻草鞋也要過刀」。 不料,過沒多久,日本侵略金門,洪○○竟成日軍的馬前卒,引領日本兵登上金門山,傳說日軍要登陸,金門水頭社的關帝爺顯靈,下巴髯鬍揮灑勁飄,關刀揮舞不停,不讓日軍上山,後來日軍強行登陸,奇怪的是日軍軍旗,要插在金門島上,堅硬的地面,讓軍旗怎麼使勁都插不上,洪○○只好跪求老天說:「上山絕不殺冤枉人。」,日軍才得以登陸插旗,後來從金門城,陸續攻陷古崗社、歐厝社、庵前社,逼進後浦。 洪○○帶日本兵進入後浦,得悉富商張維熊已經趁亂逃往廈門,但驚慌中,來不及攜家帶眷,只好托張家一位「查某間」(女傭),牽領張維熊一家幼兒七八口,藏匿到金門島南勢海邊的「歐厝礁」,洪○○追殺到「歐厝礁」上,把「查某間」「撕四腿」洩恨,這個亂世的悲劇愛情故事就這樣結束,也留下後來《金門縣志》要記「日本手的代誌」,隱晦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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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密碼
暑假期間,我請卓環國小林英生校長帶我去勘查烈嶼青歧一帶海岸的玄武岩地質。林校長對金門的地球科學教育有著長期且深入的投注,尤其對烈嶼地區每一個大小岩塊瞭若指掌。 他帶我到了青岐海岸,玄武岩層被千百萬年的海潮切削成平整聳立的岩壁,沿著海灘走,玄武岩風化後形成特有的巨大洋蔥構造,像是由一位滿是才氣的建築師所堆砌出來的華麗傑作。赭紅色的岩石露頭,是玄武岩被氧化以及被覆蓋在上層的近代紅土層風化澆淋出來的顏色;至於不斷被海水沖刷的海灘上的岩塊,則呈現出玄武岩原本的灰黑色。林校長提醒我,岩石上大大小小的筆直孔洞是生痕化石,我則撿到一塊內部木質部分已被燒灼一空的樹根化石。 岸邊擺放的一輛廢棄的坦克車,讓人不致遺忘不久前才歇息的戰爭。在不遠的海上,是一塊小小沙丘般的復興嶼。海水、風、沙灘,平靜的存在著,遵循它永恆的運轉規律。 這一切,究竟有什麼意義? 像是一個生命科學家,面對一本紀錄人類遺傳訊息的數百萬頁的天書,裡面使用A、T、G、C四個符號所構成的遺傳語言。有的科學家認為,基因組的DNA序列並非是只簡單的生物分子排列,而應該是一種語言,這種語言描述了生命的起源和發展,也控制了生物個體的生老病死和外型性狀。為了探索遺傳語言的意義,科學家必須設法解讀和破譯這些遺傳密碼。 大自然也在這片土地上留下它的密碼,等待人們去解讀。如同我所看到的青岐玄武岩海岸,岩層的結構、型態位置顏色、礦物成份就是這個地區地質史的密碼。透過對地質語言的理解,我們可以知道中生代後期在金門這個區域周圍所發生的一些事情:在花崗岩已經露出地殼的地表上,地底蓬勃活動的岩漿正尋找岩石壓力較小的地方竄出,岩漿把花崗岩擠出裂隙,接著洪流般的岩漿就噴流而出。炙熱的岩漿把花崗岩層熔斷成岩塊繼而將其捲入岩流中。岩漿在地表漫流,覆蓋了沙泥地,原本在沙泥地棲息活動的生物行走、鑽洞痕跡,就印記在逐漸硬化的岩漿形成生痕化石,而一些沒有被 岩漿高溫焚化成灰的樹枝樹根則成了日後的化石。 這像是一個解碼的遊戲。從大自然留下的各種不完整的、破碎的密碼片段,去猜想環境歷史與現在生活連繫的意義。 人為的密碼學與自然的密碼學是有所差異的。人類發展出圖像的、文字的符碼作為溝通的工具,也作為感知和記憶延伸的工具,據此奠立了群聚社會的文明發展結構。密碼學則是出現在更近的兩千年前,基於各種私慾、爭鬥的理由,人們一方面不讓人知道自己的秘密,另一方面卻竭盡所能的想要知道其他人的秘密。所以編碼與解碼便是人類溝通過程重要的界面功能。編碼與解碼分別滿足了人性這兩個面向的需求。如果我們保護訊息不讓他人知道,那麼這個編碼的動作就稱為加密,加密就是把原始信息轉換成另一種他人無法理解的形式(密碼)。解密則是加密的逆過程,目的是從密碼猜解得到原始訊息。 大自然沒有這麼多心機。大自然編碼的目的是為了壓縮訊息,想在有限的空間裡存放無限時間裡所發生所有訊息是不可能的,必須對訊息進行轉換、壓縮、編碼,甚至損毀、丟棄,所以形成了難以理解的密碼。然而,這些密碼卻記載了土地的、環境的、生命或無生命的發生、變遷、興繼衰亡的記事,如同一本土地的族譜。身為這塊土地的住民,總會有些人希望能夠猜解每一個密碼。這個工作需要高度的好奇心和想像力,同時也需要細膩的觀察和嚴謹的推理。 金門島上有著許許多多的密碼。金門縣誌記載明萬歷年間曾鳴沸三日夜的歐?湖;金門南海岸區域覆蓋在現代沉積層上的火山凝灰岩;許多人小時候常撿拾的海邊浮石;瓊林得天獨厚的水質……。這些都是蘊藏豐富意義的密碼。 當然還有金龜山的史前文化遺址,它記載著九千年前金門史前人類的活動的密碼,宛如一本族譜破爛殘缺的首頁。 我們思考這塊土地的意義就像思考編撰族譜的意義一樣,雖然它們都不能為我們帶來經濟利益,但是卻能讓我們從短暫的數十年生命週期延伸到遙遠漫長的時域;也讓我們原本孤單薄弱的生存狀態,得到厚實的群體生命的支撐。 金龜山蓋大佛,就如同要撕去族譜那張殘破珍貴的密碼紙,再換上一張花俏又空無一字的包裝紙般的令人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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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留在龍崎鄉──台灣經典農村之旅外一站
「即使在風馳電掣的車內,那些特別高的竹林,還是一眼就攫住旅人的眼光,修長、稀疏,迥異於平地竹林的密綠深濃,卻有一種蕭索的美感。修竹的襯底是藍天,還有近乎荒原般的黃土地。惡地形嶙峋堆積,黃砂岩在百萬年來雨水的沖激,層層流失,片片脫落溶蝕。這一大片六十四平方公里、海拔八十到三百多公尺的惡地形,經過大化修整而成的丘陵地,竟是一個生動的『邊陲』意象。」……… ──游常山《319鄉向前行:走進竹林浴的世界─龍崎》(2001) Tona: 午後雷雨,我們被困在龍崎鄉牛埔村的泥岩水土保持教學園區水中樓台內。「水中樓台」是林少雯臨時賦與的,它昔日稱「雁門煙雨」、今作「水中涼亭」,面對文昌筆山,築亭於夢幻湖中排水口中,湖面的高度超出涼亭地面一公尺,湖面水位一超出,就會溢入亭內。「宛如水中央」是怎麼一回事?驚雷、驟雨,林文義等一票作家、黃國鋒等一群水土保持局的工作人員,還有溫厚的龍崎鄉長黃德茂,選擇脫離?繼續留滯?此時,「龍崎之寶」─以獨特竹編彩繪技藝聞名全台的林仙化,仍然一派悠哉的開講他的家鄉事;攝影家鐘永和、李憲章的心也在打雷,快門在煙雨中迷濛。紀錄心靈瞬間的好時刻,我取出了隨身攜帶的「文學留言簿」,林少雯寫下「在此亂世,心要如清風明月,身要能凌虛御風,意才能自由自在」;輪到妳時,竟是留言簿的最後一頁了,「雨!哪落不停?最後一頁的最後一夜。在龍崎。」 雨停了。水中的香蒲、水蓮花若隱若現,臨水側四周的水燭、大莞草也清麗生姿,沿著湖畔走向,油麻菜籽、萬壽菊以及首次聽聞的「春不老」。春去幾時回?瓢蟲、蝴蝶、青蜓飛舞、穿梭,時序已入秋,依然「春不老」啊。 地無三里平,陡峭的山地、貧瘠的土壤、崩落的石土;標高兩百公尺以下的低平丘陵地都是由砂岩層構成,泥岩遍佈,遇水層層流失、片片脫落溶蝕下而生出可溶性鹽分土質,遇豪大雨就會「走山」,植物生長不易。龍崎,台南縣境內三十一個鄉鎮中土地面積最大,三千多人的人口數卻少到跌入台灣三一九鄉的倒數十九名內。 龍崎人說他們生活在「惡地」裡。 Tona,這是趟被帕布、聖帕兩個颱風打亂行程,一路尋找青山綠水,卻在終站掉入「惡地」、「惡水」的環島旅行。我是在走進龍崎鄉後,就問起鄉長,「這裡買得到地?」鄉長搖頭;「租得到房子?」鄉長再次搖頭。「你不是想搬回金門?怎麼現在又想留在龍崎了?」走在崎頂村虎形山公園全長一一五公尺又稱「情人橋」的吊橋上,妳似乎注意起我與鄉長黃德茂的對話,「啊,我怎麼忘了,惡地出美女,龍崎有位婀娜多姿、美麗動人的女畫家—鄭羽桑。」 妳真是我們此行的開心果。農委會水土保持局安排的「2007年作家、攝影家經典農村體驗之旅」東台灣的花東之後,又從台北出發推進西台灣,新竹新埔照門地區→桃園龍潭三和村→苗栗通霄福興社區、大湖栗林村薑麻園、三義雙潭村→南投埔里桃米生態村、漁池大雁澀水社區→彰化田尾打簾社區→雲林古坑華山村→台南龍崎牛埔村,十多個景點,必須分十天、四階梯才能踏完。去年作家中唯一走完全程、又在台東鹿野高台乘飛行傘急速降落劃下旅程終點的我,因為去了金門、廈門,未能趕上花東之旅;飛回來的第二天加入你們接續的西台灣行程,疲累的身心,夜宿通霄的飛牛牧場後,第二天在苗栗大湖的「綠葉方舟」、「丫箱寶」、「鍾鼎山林」、「好農家」走走繞繞,帕布颱風來襲,與李昂、古蒙仁一行人被迫折返台北前,我們在薑麻園的入口意象處,妳突然說要幫我拍張照,坐上中巴,妳與黃國鋒站在水保局的公務車前向我們揮手道別,我正低頭尋找那串掉落的佛珠,心神不寧;妳走近車體,用力拍打我座位所在的車窗,再一次揮手。望著你們逐漸遠去、模糊的身影,盤算著,生活步調即將再次陷入混亂的我,未竟的旅程,還能與你們相遇、接軌? Tona,去年農委會水保局的作家、攝影家水土保持環島知性之旅,妳未能同行。初識妳,是我們行程結束,完成《台灣魅力農村》在台北市長官邸藝文沙龍的新書發表會上;妳打開書,翻到我寫的〈玉蘭花開—走進宜蘭大同玉蘭富麗農村〉篇頁處要我簽名,然後問了一句「丫丫,誰啊?」玉蘭,是我書寫的點,想打破制式的寫法,丫丫,是我尋求對話的女子;走過世界一百多個國家、寫過《請問,有人在嗎?》的旅行作家李啟端對我這種寫作形式很有意見,似乎過於「柔化」知性的水土保持點;但我帶一點顛覆手法的〈玉蘭花開〉起了作用了,自玉蘭社區回收的訊息,有遊客讀了我的文章後「按圖索驥」去尋找玉蘭母株下丫丫的家,卻也抱怨遍尋不著丫丫這名女子,是「虛擬實境」?還是「實境虛擬」?今年,台灣經典農村,我換了個書寫地—雲林古坑的華山村,台灣咖啡與文學步道凝聚的誘惑,我到華山的時候,在古坑鄉的桂竹林,來採訪的人竟被一群地方記者包圍住了,《聯合報》的沈娟娟、《自由時報》的黃淑莉,都在問起,玉蘭有丫丫,華山?這一次的書寫內涵、對話對象,「咖啡與文學吧」;我的出現,我的回答,意外跳入了八月二十八日各報雲林地方版的一個角落。 找一個有感覺的人,與之對流、對話土地與人情的書寫真是迷人的事。這一回,夜宿「花香村落」的彰化縣田尾打簾社區,鄉長莊仁舜送我們每人一束玫瑰與百合;含苞待放的花束隨行,朝陽時分迎向我的華山駐點,又在中午過後到達龍崎。雷雨中的落定牛埔泥岩湖中亭,雷聲止雨勢歇,行走龍崎鄉境,曾經萬人聚集,竹筍、龍眼、鳳梨、香蕉全到齊的大批發市場,入夜後寥落的行人、稀疏的燈火,請問,有人在嗎?我彷彿進入了一座荒村。而我,開始喜歡這種隱世、古老而蒼涼的感覺;看似頹廢、破敗的惡地景象,卻又生出了南台灣著名的古八景「雁門煙雨」;看似人口流失接近廢鄉邊緣,卻有一群自明鄭發跡、堅定留守的代代鄉人。 Tona,龍崎不是我的書寫責任區;我卻在這裡烙印下難以言喻的情感腳印。農會的竹筍晚餐後與妳再一次話別,告訴妳,惡地不惡,我真想留在龍崎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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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撕裂後的完整
在差事劇團的「拜金歌劇」演出前的一場熱身活動裡,聽見胡德夫(Kimbo)用獨特的嗓音和感情演唱「撕裂我吧」,那一句句「撕裂我吧」真的把我徹底撕裂了,之前進地下室時,正專注回答朋友問題的我被迎面的鐵門狠狠撞上,那巨痛讓我以為必然會皮破血流,所幸只是腫起一個大腫包,那一天的經歷我後來對詩友說:「這是我今年最投入、忘我、快樂的一天」,因為我被狠狠的撕裂了! 雖然只喝了半杯門票附贈的難喝的水酒,卻覺得醺醺然,現場參與演、說、唱的人,個個似都被催眠了,在交流肺腑,徹底吐露心聲的舞台上,那投入、忘我的極致背後,我也看見一個個痛苦的靈魂在大聲嘶吼──撕裂我吧!撕裂我吧!撕裂我吧! 像老鷹等待隨風盤旋直上,勇邁面對孤獨的自己那樣的情境──苦在一種情境中。一個創作者,該怎樣完成自己,在完成理想的過程中不被撕裂,或者,在撕裂後還能再重整、架構、得以脫胎換骨呢?也許,經由撕裂,我們反得以形成完整的自己。 「撕裂我吧!撕裂我難堪的過去,撕裂我吧,撕裂我難堪的現在。他們說我沒有過去,我的過去已沉沒,沉默成一艘擱淺的船,所以我去海邊看自己,所以我被海洋給封鎖,所以我在家中看夕陽,所以我被夕陽給包圍。請問,屋簷上還有風雨嗎?請問風雨中還有旗幟嗎?請問旗幟上還有風采嗎?請問風采中還有我在嗎?撕裂我吧,撕裂我不安的身體,撕裂我吧,撕裂我飄蕩的靈魂。我不問,我不再問你,如果你不澆熄我,我就像一把火燒盡你──撕裂我吧!」 「撕裂我吧」──你曾被撕裂嗎?你被什麼撕裂了?那一天台上、台下許多人,那般忘我、狂野的演出、共鳴,應該都思及:自己曾被嚴重的撕裂過吧,為了追尋,為了堅持某種牽繫夢魂的東西,得不斷承受被鞭打的痛楚,然後把傷痕彩繪成美麗的圖騰,展演給眾人,互換驚心的美! 人,想要維持相當的尊嚴,就必須絕對誠實,不能自欺、欺人,Kimbo的眼睛總是向高處凝望──單飛最遠的一隻老鷹。他說:家中大人的決定,曾經把他的故鄉、朋友都拿走了,只留下歎息的山谷,緬懷的記憶……… 那段十一歲的記憶,在大武山懷抱的山谷,披著彩虹的山谷,有月桃花、蝴蝶的山谷,為了求生、求知,必須去到遠方,但,何必負笈遠方呢?離別悲泣的媽媽,懵懂的孩子,變成單飛最遠的一隻老鷹……… Kimbo紀念去世的媽媽所寫的「芬芳的山谷」,也是一種撕裂的聲音。 那歌詞與旋律都非常優美,乍聽時感覺不到針、刺穿肌入骨的痛,但再聽一遍,你就會想流淚,跟著Kimbo走進太麻里溪的山谷,墜入無底的深淵,但不用害怕,你不會因此受傷、身亡,因為在急速飄墜時,你會長出翅膀,變成一隻鳥,然後飛上天空…… 「太麻里溪谷深處的地方,大武山環抱的山谷,常披著彩虹的故鄉,滿山月桃花,飛舞的蝴蝶。求生必就毋懷落離,求知當必負笈遠方?那離聲中歎息的山谷,悲泣的媽媽,懵懂的孩子。我是山谷裡單飛最遠的一隻鷹,從大武山一直飛過千山,飛載著地上的思念,一直飛到台北的大河邊,成為一隻寂寞充盈心中的小鷹。慈母弱勢的眼簾,飛進蹣跚疲憊困頓的浪子心中,悲孩提時北風的記憶,跌撞飛回太麻里的溪谷,飛回了太麻里溪谷的深處。大武山懷抱的山谷啊,常披著彩虹的故鄉,滿山月桃花。天空翱翔的蒼鷹,噫!噫!聲響徹滿山谷!地上有柔慈的媽媽,無言的叮嚀,無盡的愛!」 那一句句歌詞,帶領我飛翔,啊,我也變成一隻老鷹了,伸出巨翅和盤旋的風一起飛舞,我也看見自己的童年了,那戰地飛嘯的子彈開出一朵花,隨著風聲急速旋轉,我的翅膀變成一張網,想要攔截那一朵紅花,避開及破除可能被撕裂的痛苦…… 當我聽見Kimbo可以睡在一棵樹下,拿報紙當棉被;可以跟隨一個乞丐,默默走在他後面,跟著他去經歷現實生活中,一些不為人知的東西;可以在任何一個小販攤位旁停留,觀看或傾聽他們的遭遇、心聲……我知道Kimbo的選擇絕非只扮演他一個人的角色而已,他想更靠近眾生,他與週遭的群像是一體的、共融的。所以在他腦海、心中流淌的,當然不會只是幾首歌而已,那歌聲不過是聯結的媒介,許多音符就像陽光顆粒,在我們四周飄浮著,當我們跟著哼唱,歌聲也隨著呼吸鑽入身體裡,然後在必要的時候,像火樹銀花一樣燃燒,狠狠的把自己撕裂,肉體與靈魂皆還諸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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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酒博物館
金酒不僅是一種產業,更應是一種文化。 「張裕酒文化博物館的歷史廳、影視廳、珍品廳、綜合廳等,從不同的側面訴說著悠遠的歷史──珍貴的老照片、古老的製酒工具、泥人演示的早期釀酒場景,以及最早獲得巴拿馬金獎和先後獲得的31枚各種酒類金牌,無聲地講述著創業者的艱辛與令人景仰的輝煌功績。」2007.6.20人民日報海外版 山東煙台有一家老字號──百年的張裕葡萄酒廠,創始人是清末傳奇商人張弼士。他18歲下南洋闖天下,鼎盛時成為南洋首富,資產8000萬兩白銀,曾任大清駐新加坡總領事,獲慈禧太后與光緒帝三次召見,官至一品;另與孫中山先生私交甚篤,多次資助革命事業。當年他以三百萬兩白銀創立了張裕公司。 看到這則報導,令我心有戚戚焉。 這樣的故事場景跟金門有些相似,而且我們的傳奇色彩並不比它差。金門高粱酒是葉華成自南洋回鄉無心插柳,而胡璉將軍有心玉成的產物。沒有葉華成,可能不會有高粱酒;沒有胡璉將軍,可能不會有金門酒廠。這樣的故事,在一種戰亂的時空背景下,非常富有傳奇性,值得演繹、論述與謳歌。 可是長年以來,我們對於金酒只停留在經濟思考,而缺乏文化思考;除了每天釀酒、每年賣酒,只計量產值、計較福利之餘,缺乏飲水思源。因此,我們忽視了金酒博物館的創建,更別說發展成為一種酒鄉文化了。 金酒公司從無到有,它的發展過程,是多少的辛勤血汗與智慧結晶,它的每一步都是歷史,它的每一個過程都是文化,我們如何把它的歷史與文化具體而微的彰顯出來,可能就是金酒博物館的使命了。 每次到舊金城的酒廠參觀,只能到販賣部品嘗一杯小酒,賞讀儒將趙家驤的詩句,然後摸摸鼻子就回來,覺得金酒公司好淺,缺乏高粱酒的醇厚美感。老實說,我對於這樣的金酒文化不滿足,覺得它應不只是如此而已。 看到山東張裕酒廠的博物館,不僅是經濟產業,更是文化產業,成為觀光的熱門景點,每年遊客載途;這不是金門想要、應要的嗎?但是我們有這麼好的資源,卻白白的浪費了;觀光客到金門,常覺得沒有東西可以讓他們佇足、停留,如果有金酒博物館,可以讓他們一面品酒、一面了解酒廠以及戰地時期的歷史、文物,把金門文化藉著高粱酒銷售出去,不是很好嗎? 張裕有百年的大酒窖,窖深七米,低於海平面一米,歷時11年經三次改建完成;金酒也有酒窖,大都在山洞裡,不僅是戰地遺蹟,而且可以是文化史蹟。問題是看我們怎麼經營而已!葉華成的六路故居,現已傾頹、破敗,這樣的一個處所,可以結合歷史與人文的論述,發展成為一個熱門觀光景點。但是,不曉得甚麼原因?一直讓它荒廢在那邊,葉華成先生有意、無意間受到冷落,若是地下有知,說不定會後悔釀出了金門高粱酒呢! 張裕酒文化博物館的陳列──歷史廳、影視廳、珍品廳、綜合廳等──可以舉一隅而以三隅反,作為金酒文化博物館的陳列參考,而我們還有自己不同的特色,可能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呢!只是看看別人,再回頭想想自己,他山之石,可以攻錯。 現在金酒金寧廠要開第三條生產線了,並建3000萬公升大酒窖。金酒已成為金門經濟的命脈,幸福的指標,如果在不斷興利之餘,也能從事文化的紮根工作,構建金酒博物館,使之成為觀光文化產業,緬懷先人創業維艱,或許另有崇功報德的實質意涵,使民德歸厚,一舉數得,那麼我們又何樂而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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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把國軍綠化了?
明天是九三軍人節,首先,請看看這幾則標題及報導內容:「陳總統中美洲宏誼專案成果豐碩」、「鞏固邦誼,立委肯定元首外交」、「鞏固邦誼,再度完成一次成功的元首外交,劃下完美句點」,另一篇學者專論「積極爭取友誼,突破中共國際封鎖」,又專訪了一位訓練單位的上校說:「陳總統為我國外交繳交了一張亮麗的成績單………帶回我國際應有尊嚴」。沒錯,這是國防部「青年日報」96年8月30日,針對陳水扁出訪歸國報導所刊出的新聞標題;既使是親綠的媒體都不可能出現如此與社會觀感差別那麼大、一面倒的報導方式;把一趟傷財辱國之旅報導得如此光鮮亮麗,這個馬屁真的拍得有夠響,必然贏得統帥嘉許! 上個月中旬,「青年日報」將國軍精神標語中的「為中華民國的生存發展而戰」改為「為台灣的國家生存發展而戰」;國軍為何而戰中三句「中華民國」都改為「台灣」,遭致外界對國防部公然以「台灣」取代「中華民國」適法性的質疑;以及軍方是否隨著當權者的政客起舞,任意界定國軍的「國家認同」問題。事實上,國軍精神標語是否代表國軍的政策?是否具法律性或是行政命令?存在著可供操弄的模糊空間,因此,國防部這些行為自然引發國軍是遵守憲法效忠中華民國,還是隨著政黨輪替,效忠個別政黨或效忠個人的爭議,甚而導致國軍內部陷入對國家認同的思想混亂之境,實非國軍之福。 翻開國軍建軍史,黃埔建軍之初即是國民黨的革命武力,國民革命軍之名歷經北伐、剿匪、抗戰,以至轉進來台迄今。就史料及觀察所見,粗略言之,國軍自民國十三年建軍伊始至蔣經國主政中期,這個階段的黨軍色彩濃厚,是黨中有軍、軍中有黨時期;隨著蔣經國推動政治改革至李登輝主政之初,軍中老將宋長志、郝柏村、蔣仲苓等淡出國民黨的中央委員會及中常委,進而推動黨退出軍隊的工作,軍隊逐步走向國家化,但是,由於長期黨、軍關係的歷史因素,這個階段的將領們感情上還是傾向國民黨。直到2000年政黨輪替,一向以「軍隊國家化」為訴求的陳水扁上台,原指望可以在他手上加速軍隊國家化的進程,促使軍隊在政治上保持中立和超然的態度與立場,令人遺憾的是少數將校在政客以官相誘,做出曲意奉承、迎合奸佞的乖張行徑,顯示國軍仍然逃不出為特定政黨服務的宿命。 不肖軍人有個共同的特徵,表面上拿著「保家衛國」當幌子,骨子裡是把「家」擺在「國」的前面,說穿了就是「先私後公」。因此,為了升官以保家,他們效忠的對象絕對不是國家,他們效忠的是可以給他官做的人;你有升他官的權力,他就會對你服服貼貼。君不見,一個會「特別照顧」扁子的馬屁精,三年之間,可以從上校升到中將;尤有進者,政客為遂一己之私,對高階將領大量洗牌,七年多來,上將一階升升退退就搞了近三十人,有些上將在役時間還沒有義務役兵來得長,開創了國軍建軍以來的「升官奇蹟」。被刻意或破格破例提拔的官,主子要他幹什麼壞事,他都敢去做,這也是為什麼軍中搬蔣中正銅像、改「五大信念」等馬屁事件頻頻上演的原因。 國軍一向強調要忠於國家、忠於人民、忠於職守;換言之,國軍是國家的軍隊,亦是全國人民的軍隊。因此,國軍要忠於國家,必須遵守憲法;要忠於人民,必須政治中立;要忠於職守,必須重視專業。值此軍人節前夕,對於絕大部分兢兢業業、夙夜匪懈,為保國衛民而犧牲奉獻的國軍官兵們,一個退伍老兵以「一日為軍人,終身為軍人」的心情,致上由衷的敬意;同時,對於一小撮只知效忠於個人,唯官位是圖,尤其是位居要津的將校們,願以「愛之深,責之切」的善意相勸,在此國軍進行國防轉型之際,盼能體察社會對軍隊國家化的期待,領會「憲法守護神」的真諦;尤其在面對政治的紛紛擾擾時,如何守節養志,保持軍人應有的風骨;並認真思考,國軍是要做中華民國憲法規範下的軍隊,還是要淪為趨炎附勢或討好政客的馬屁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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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山
七月,尚是炎炎夏暑,無風的城市,一片悶熱。 想起土城山系,就在附近,想起久未訪山,山的精靈早在呼喚,不由心中躍然。 早年膝蓋有恙,年久退化日深,醫囑爬山、跪經、打坐儘量免,而我無一能遵守,偶有悶氣不快,即想上山尋找開闊的天空,新鮮的空氣調整自己。喜歡爬山不是沒有道理,尋著羊腸小徑,可以深入森林、溪畔,野放的花開得特別讓人驚艷,林中的鳥鳴特別清脆,連紛飛的落葉都別有風情,更別說是難得一見的奇花異果了,每趟訪山,都各有不同的新奇和發現,許多靈感,往往就在此時浮現,訪山,真的很快樂。 有人爬山,為的是健身,有人登高,為的是征服群山,而我,真的是訪山,以拜訪的心情,沿途停佇,細細品察。一串月桃花可以左觀右看個半響,一株小蕨的姿態也能討論個許久。 土城山系,有一條是通火焰山,從前孩子們還跟的時候常去,這條路線很具挑戰性,陡階延綿到山頂,頂上的平台處又備有眾多運動遊戲兼具的設施,儼然一座小型遊樂健身場,很是熱門,火焰山曾因蘊藏油氣,地上可點火而稱之,與西遊記的火焰山同名,登上山頂時,臨高望遠,頗有齊天大聖征服群魔的浩然氣魄。 另一熱門景點是承天禪寺的朝山步道,從承天路上的朝山路口起,至承天禪寺的舊山門為止,全程約一公里半,是一條石板舖設的步道,沿途花香樹蔭,碑林聳立,若逢假日,更聚滿攤販雜貨,有如小型市集,與三步一拜的朝山者形成有趣的景緻。 從承天禪寺可以俯瞰大台北全景,視野廣闊,令人心曠神怡,而其週遭山巒起伏,林木蒼茂,宛如世外桃源,若逢春末夏初,油桐花盛開時節,滿山遍野的白,猶如飛雪,與承天禪寺綠瓦白牆的宏偉建築輝映對照,更添畫意仙山之境。 七月,這樣炙熱的天氣訪山,只想往林密深處去,位於天上山列稜線的望月亭和日月洞,是一個可以享受森林浴、樹蔭、清嵐,令人清涼忘暑的路線,循著蜿蜒的石階緩步而上,山道兩旁高大的油桐樹和蛇木群,遮天蔽日,蕨類與姑婆芋遍佈其間,除了金龜子和獨角仙、蝴蝶等生物,也不時看見動作迅速的印度蜥蜴一閃而過,大型的蜘蛛網,常有落葉昆蟲誤入其中,人面蜘蛛正一步一步爬向前去探捕它的獵物。我們也發現有白頭翁、繡眼畫眉在枝頭跳躍鳴叫,這樣的天籟,使山林充滿了生命的朝氣。 望月亭是一個寬闊的平台地,有退伍軍人封志樁先生在此整地建亭,取蘇軾「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之意而名「望月亭」,滄桑的心境藉此亭表露無疑。 由望月亭往前拾階而下,過了往生石即可到達日月洞。日月洞是一個斷崖的巨大石洞,高約丈餘,長寬各約二至三丈,因洞口向東,每當日、月東升之時,霞光直入洞中,因而得名。洞中有一經年不竭的清泉,自洞頂滴入,成為此處修行人的飲用水源,據說此乃廣欽上人苦修得道之地,不管如何,這絕對是一個極佳的觀景點,自洞口眺望,居高臨下的景緻一覽無遺,左右群山環抱,放眼遠山迷濛,霧氣蒼蒼,雖是炎夏,此地卻無半絲暑氣,只覺山嵐拂面,清風怡人,彷彿置身仙境一般舒暢,讓人久久不捨離去。 訪山,在七月,這無風的城市啊!到了傍晚,還是一片悶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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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海岸
夜幕低垂,我半仰躺在碩大的皮質坐墊上,仰望曼谷城市的夜空,這夜晚雲層厚實,未見星子羅佈,倒是朦朧的滿月暈光懸掛半空,另有一份慵散的風情。既然是置身城市裡,夜晚的光害無可避免,即便看不到半點微明星斗,也就沒有什麼遺憾了。坐在庭園裡的草坪上享受月光晚宴,大概只有年輕如姪子輩才想得出這樣的地點,也大概只有曼谷業者想像得出這樣的經營點子。讓客人慵散隨意的或坐或躺,就著微弱的燭火圍繞矮餐桌,享用草坪上的創意泰式新料理,烤蝦、酸辣魚、法式沙拉、荷葉香雞、虎牌啤酒、冰咖啡、雞尾調酒和喊不出名稱的美味甜點……。 庭園裡兩棟白色摩登建築斜角對立,透過大片落地玻璃,流洩著滿園子昏黃的燈火,Norah Jones低沉慵散的歌聲適時迴繞在寬廣而昏黯的草坪上。我和妻子給了滿分,這是還在曼谷修研究所的小姪子提議的草坪上的餐廳--SummerSpring。他說他也才來過一次,憑著僅有的一丁點印象,繞了許久的車程才找到這處位於市區內,恬靜巷裡的庭園餐廳。先前,為了歡迎我們許久未曾造訪曼谷,姪女和兩位姪兒決定精心慎選出他們心中最具特色的餐廳招待我們的到訪。妻子要求一定要衛生並且有料理特色;兩個女兒則堅持還要夠浪漫、有氣氛。我呢,只求方便隨興、只要場景、氣氛對,什麼樣的料理都好。 Pataya像是繁華散盡的老酒女,一片頹落萎縮的景象。雖仍有超高大型的觀光飯店陸續興建,但和我記憶裡的熱鬧盛景,大有落差。我們在週五傍晚抵達飯店,偌大的樓層裡只稀稀疏疏的幾組旅客。連海邊也是,綿延數公里的海灘上,架滿了鮮豔繽紛的大型遮陽傘,壯觀無比,海面上零零落落的拖曳傘、水上摩托車兀自穿梭,就是不見熱絡的遊客。兜售小吃特產的小販,走過一回又一回,從他們寂寥的眼神裡,看見一張張瀕臨絕望的表情。 暹邏灣像一面熟睡的翡翠鏡面,風平波靜,不僅撫育了沿海居民養食,也造就了Pattaya一帶蓬勃的觀光產業,歷久而不衰。值到最近幾年,泰國接連遭逢的事件,先是泰國經濟大風暴、普吉島海嘯災難乃至於新近的政變事故屢起,嚴重的挫擊了泰國經濟,也打亂了觀光客的步伐與興致。眼前仍是蒼穹水湄、沙白潮韻的Pattaya長灘,唯不見了往來如織的旅人。 以一個專程前來休憩養息、解放壓力的遊人而言,這樣也好。我們可以選擇一處潔美安靜的角落,清靜舒適地躺在沙灘椅上,閉目養神,傾聽海浪與椰子樹林間的風聲,省卻了周遭的干擾與吵雜。休假絕對是一件美好的事,特別是遠離熟悉的國度與城市,遠離每日往來的友人與客戶,來到一處陌生、異國情境的悠靜海灘,暢飲新鮮甘甜的椰子水、灌下一瓶涼透心扉的異國啤酒,做一場漫無邊際的夏日大夢、清空腦葉、暫時忘記一切的一切。 這個夏天僅剩的一個禮拜假期,兩位女兒歷經一連串的學測、大考、放榜、學校分發……。直到一切就定位,才驚覺漫長的暑假已經面臨尾聲。原本已經放棄了的念頭,經不住在曼谷經商的妻舅再三催促,於是匆匆上網訂購機票,跑了泰國辦事處簽證,然後先送走妻子大女兒成行,我則得密集加班趕工,妥善出清手中待辦的稿子案件,晚了三天才和小女兒另程出發。為了享受短暫的幾天熱帶假期,出發前卻早已操勞得不成人形,享樂的代價並不輕鬆。 「來到Pattaya,一定要帶你們去一處不能不去的浪漫首選!」大侄子推薦的海邊餐廳,有著絕佳的觀賞黃昏落日角度,是一處新開發的渡假別墅區--Ananya,一排獨自面海矗立的白色別墅,頗有遺世獨居之意味。黃昏夕照、平波萬頃、毫無遮掩的就面對整片暹邏海灣美景,同樣是泰式風味料理,在海潮與燭光搖曳下用餐,卻有著全然不同的極致浪漫,彷彿美味餐食之間,也同時囫圇吞下一整片開闊的海灣美景。大侄子甫入社會,同時兼負責管理一家台商工廠、也投資經營進口成衣生意,「享受生活和努力打拚一樣重要。」他說正努力學習在異國開拓未來的人生。 安排的假期短促,事先交代妻子,勞駕大舅子安排住進海邊飯店兩夜,吹吹海風、吃喝賞景,順便在椰子樹林下好好睡個大頭覺就足夠了。至於姪子姪女們費心帶領我們到處去吃喝享受浪漫美景,則是全然意外的驚喜。旅居泰國十來年,昔日的三個小毛頭,如今個個人高馬大,先後完成大學課程,各自發展事業。如今再訪曼谷,他們請假或蹺班,完整五日的全陪導遊,讓我們感動不已。 回到曼谷次日,姪女安排我們在曼谷近郊的湖岸餐廳--WaterSide,作為我們曼谷行的惜別晚宴。又一次的驚艷;曼谷周邊平原幅地遼闊,許多土地等待開發,偏偏欠缺大量建設所需的泥沙,於是地主紛紛出售土地上的泥土。開挖的結果,出現諸多的湖泊水窪,然而經由設計師的巧手創意,紛紛築構出饒富現代設計趣味的水上景觀餐廳。動輒容納近千人的大型餐飲空間,在木柱、鋼構、帆布與燈光投映下的夜色如夢幻,既現代意境十足,且巧妙的解決了市郊坑坑洞洞的窘況,連帶也碰觸了消費者的慾望。就算不去品嚐廚師的料理風味,光是在湖上的建物環繞一圈,就足夠讓人驚艷,為之一嘆了。 回到台北,正好閱讀了家鄉報紙關於郝柏村院長重返金門,參加823紀念活動的行程報導,郝伯伯認真地看待金門所擁有的豐富戰地遺址,是發展觀光的絕佳資源,比之於國外的戰爭場地毫不遜色。先前我在出發旅行前,連續熬夜趕工,替高丹樺小姐完成了一本令人動容的部落格著作──《毋忘在金──台灣大頭兵與金門的故事》。從去年就企劃的書,我多次上部落格去閱讀那些老兵追憶在金門服役期間的種種記憶往事。有時不免質疑,這些台灣來的阿兵哥,什麼時候竟然對於這塊當初讓他們視為「金馬獎」的禁土,如今卻滿懷濃烈的思念之情,甚至超越我們這些少小就離鄉的在地囝仔。是年少的激情還是濃烈的革命情感?是困境裡的同甘共苦之情還是老來的青春追憶?或者就單純的只是因為這塊讓人難以忘懷的赤土海島?風雨塵沙和流逝的青春年華? 郝伯伯認為金門應該著力於社區特色的經營吸引觀光客,而不是只靠漂亮的飯店。關於這一點,我則忍不住舉手反對,金門不只要保留原有的豐富傳統建築聚落、不只推展戰地遺址特色,更應該在美麗的海岸,蓋起漂亮大型的觀光級飯店,吸引更多觀光客前來渡假休閒。長久以來金門人一直處於緊張的情緒,忘了我們的四周環繞著美麗潔淨的沙灘海域,如果能夠搭起鮮豔多彩的大涼傘,躺在舒適的躺椅上,來一杯新釀的冰鎮「八達樓子」調味酒,至少夏天的金門不會那麼炎熱而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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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心錄
秋高氣爽,本應遊人如織;奈何卻是稀如晨星。見此光景,不覺浩歎:「國事如麻,民不安泰,空負此大好江山美景!」歎者乃一清雋中年男子,今日偕愛妻意兒同登太華山,本約好不談國事,以免掃興,無奈終究觸景傷情。 拾級而上,蒹葭早漫,階梯已蕪,應是徒具已久。想也是,自東獨氏接大位以來,巨室朋黨交相爭利,左右親信賣官鬻爵,敢言之士,立被罷黜,有志之士,心灰之餘,或求去退隱、或閉門謝客、或寄情禪林、或深隱市井、或縱情江湖,朝政於焉氣蔫,舉國自是不安。怎料東獨氏為轉移貪瀆辯飾事跡,竟效石敬瑭兒皇帝故事,意圖傾國奉與強鄰美夷氏,祈求保護。 雄才大略之士,見此光景,奔走呼號,競赴當年開國後人,現隱居關中之軒華氏,希圖東山再起,重振河山。然軒華氏雖聰穎明智,有品且格,無奈生性唯諾,守成有餘,霸業難就,尤其是周遭一班老臣,仍不脫暮氣、顢頇、黨同伐異行徑,徒令奈何。 朝野如此,也難怪登高賞心之人日少。想到此,已登臨一台地,乍爾天候驟變,風起雲湧,隱隱劍氣逼人,男子回顧愛妻:「此有奇人乎?」風吹嵐散處,見三丈外巨松下一長衫男子正疾步運劍,劍影如霜,身隨劍舞,仔細一覷,竟乃失傳已久碧血劍法,男子示意折退,正此當兒,劍止氣沉,身後一陣朗聲:「兄台乃豪邁之士,何必拘節而返!」旋而引吭:「獨立三邊靜;輕生一劍知!」男子聞言,仍回頭趨前抱拳,不禁大驚:「使君莫非楚燕氏?不想此時此地與君相遇!」女子更是大愕:「意兒有禮了,憶昔君才宏偉,舉凡定國安邦大計,乃至曲水流觴,詩詞風雅,使君拈手而來,莫不傳誦廟堂市井,唯自十餘年前問鼎一戰,使君縱有青天之志,安民之才,終不敵貪婪人心,更遽聞遭岳家所陷,家散人離,此後竟無使君訊息,不想今日在此得遇,誠上天垂憐!」 「諾;豈敢!尊駕莫非安陽夏洛氏賢伉儷?聞君等令名已久,君之前人或曾血戰金甌關,或曾敗強虜於三江口,何忍令山河變色;登高賞景乎?」 「非也!子登泰山而小天下;聞君等所言必有安邦之心,敢與諸君一飲否?」 眾人聞言,見來時石階一壯漢手提食盒正大步跨來,風吹衣扯,已逕至巨松下掀盒取食,置於石几上,瞬間菜味酒香四散,楚燕氏收劍入鞘,手取處,挾肉而啖,暢飲而盡:「肉香酒醇,君莫非洛城砂鍋氏?自東獨氏竊位後,聞君義不食周粟,歸隱仙州島,何今日得遇?」 「諾,正是小可;本欲結交仙州島志士共舉大業,熟料島上諸人目光如斗,復又夜郎自大:文不足論卻妄稱李杜之後;才不足學卻自號管仲遺人。攀附古人以依偎,卻常錯置古人而不知;爭緣名人以取暖,卻常淪為掮客所玩耍。仙州島為父母地,本應為親者諱,但正所謂非以訾毀前人,實以嘉惠後學也,故不諱直言也。月前得聞天下志士意推軒華氏以舉事,忖志士多登高;仁人志氣投,嘗數度挑酒登山,意遇我輩,不想今日果與諸君相遇,莫非天意!觀彤雲漸聚,料有暴雨,何不共臨寒舍,舉觴論劍,共圖家國大業,不亦快哉?」眾人啖飲之餘,齊曰:「諾!」 大雨滂沱中,華燈初上,坊東自古風草堂以來,多書坊酒肆,每是文人騷客月旦人物,評文論劍之所在。隨砂鍋氏入一陋巷,排躂進一瓦屋,滿室暗香飄來,大異昔日以善烹川揚菜聞名洛城之砂鍋氏舊居。燈火處,窗明淨几,一牆字畫,襯以數盆芳蕤,竟似一風雅書坊。眾人跌宕不羈,或坐或觀。少頃,芬香漫屋,砂鍋氏已自內室端一砂鍋置於松木爐上:「此砂鍋乃某以祖傳陳汁配以終南山雪花菇以烹,候君等已久矣,且與諸君享!」復取出一釀曰:「此乃英桂氏昔年所釀之醉杜康,今幸得與諸君暢飲也!」 「旨酒佳肴,豈能無樂,願借几上古琴一曲權充椎牛饗士也!」楚燕氏不待主人應允,早已自飲一杯,取琴置膝,琴音隱約盤旋,「松濤清韻」初奏,心開情移;轉而「高山流水」,唱和有應;忽而鏗鏘裂帛,眾人肅容,竟是「三關圍敵」也;乍而曲終收撥,擊几而歌:「奸佞當道兮民不安,民不安泰兮為芻狗,孰可忍?怒劍拔!激濁揚清兮唯我輩……」 中華民國九十六年瓜月甲午日誌於古風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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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人,你算老幾?
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冠軍、亞軍、季軍;金牌、銀牌、銅牌;金獎、銀獎、銅獎;一等獎、二等獎、三等獎;………。多麼地光榮,多麼地耀眼,頒獎與領獎間,一切的辛勞、淚水、心酸、委屈都可化為雲煙,因為台上有他。他得獎了,他有交代了,他的一切努力得到肯定;有了回報,有了代價,有再讓他堅持下去的力量。「領獎」給人的心靈鼓勵是何等的重要。 你上過台嗎?領過獎嗎?有人事事努力用功常得獎,應該。有人偶而幸運好命也得獎,恭喜!有人可能很會做人也會得獎,哈哈?有人莫名其妙就得了獎,奇怪?更讓人又羨慕又嫉妒的是有人到底憑什麼,竟然會獨得大樂透頭獎?而且是連摃七期,真是讓人搥心肝流口水羨慕死了,恨不得趕快叫他一聲乾爹。得獎真好,有獎狀、有獎盃、有錦旗、有綵帶;有掌聲、有鏡頭、有專訪、有露臉,最好是再有獎品加獎金,那就十全十美樂歪了。大家鼓掌,鼓掌,鼓掌。 金門人有沒有得過什麼獎?大獎?小獎?精神獎?鄉親們,別計較,大獎小獎都是獎,有獎就好。掐指一算,鄉親們,別氣餒,我們金門人還真的很出鋒頭,得過很多大獎,而且都是「獨得」的「超大」頭獎,別人絕對無法分享。你就讓我「粗粗」地數給你聽。 ●古寧頭砲戰勝利獎:1949年10月,南山北山林厝,國共兩軍橫屍遍野。鄉親慈悲落淚。 ●八二三砲戰勝利獎:1958年8月,共軍狠心砲擊金門近50萬發砲彈。鄉親無淚無天地。 ●單打雙不打獎:老毛的賊把戲,躲貓貓來逗老蔣氣,要打不打二十年,鄉親彈縫求生機。 ●戰地政務永續獎:解嚴過後到現在,金門軍管並未改,縣太爺跑進來,本帥就是不理睬。 ●祖產土地國有獎: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鄉親祖產任你鋸,強佔土地還有理,令人唾棄。 ●不讓你做校長獎:台大校長尊榮高,鄉彥永斌全誇好,呈上欽點,老杜橫看你不順眼。 ●除夕夜睡機場獎:新年到新年好,全家機場睡到飽,民航局長嗆聲你金門自己開飛機跑。 ●小三通上小號獎:小三通通三小,台商樂活到廈島,過境尚義一泡尿,鄉親掩鼻跳腳。 ●大選芭樂票獎:凍蒜凍蒜凍蒜,當選當選當選,人民請託他都懂,選上八年再來捉弄。 ●金酒乖寶寶獎:金雞母高粱酒,七巧八仙乎乾啦,歲歲進貢數十億,舉世無雙金呆瓜。 ●不敢生病獎:縣立署立小醫院,大夫大人月月換,內科外科隨他穿,鄉親看病靠勇氣。 大獎落我家,小獎離我去,誰憐金門苦,鄉親當吃補。仰首東望,台灣稱寶島,回頭西看,廈門特區好,低頭深思,浯島何處跑?老大給寶島,老二廈門撈,金門算老幾?鄉親到處找?讓人吃死死,老么都難熬。一晃光陰五十載,開襠穿到西裝褲,生活有進步,思維老頑固,金門金門你在何處?鄉親鄉親自己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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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要性服務之罪
六年前考取台大社會系的「華岡之狼」楊姓受刑人八次聲請假釋都被打回票,更生團契總幹事黃明鎮說:「楊生以前有許多錯誤的偏差觀念,認為性是一種服務,犯下的強暴案高達卅一件,但認為被其強暴的女子當時都沒有呼叫、哭喊,所以也不認為自己犯的是什麼滔天大罪,但現在的楊生會對過去的性看法感到慚愧。」在多年輔導下,黃明鎮不斷灌輸他:性不是生活必須的,那是夫妻間甜蜜的恩愛行為,但不像吃飯,不吃飯會餓死,沒有性絕不會死。 ──中國時報2007年8月10日社會新聞 很奇怪的是,讀到這段報導時,我想到的是大佛與金門的關係。像不像是這樣:「(主張建造大佛園區者)認為建造大佛是一種服務,宣稱不花公帑但用龐大公有土地同時付出無可復原的史蹟和破壞生態的代價,以多數人對這塊土地的歷史情感和土地上的人文與自然資源為犧牲,成就自己佛國樂園的夢景,但認為(或是假設)建造的大佛可以庇佑和回饋眾生,所以也不認為自己辜負或愧對土地與民眾的歷史見證和情感寄託。」 金龜山大佛園區建造計畫披露以來,對金龜山史前遺址和景觀風貌由衷讚賞和深懷感情的,不論金門人或非金門人,理性溫婉的建議商榷者有之、感性的勸說勿妄用者有之、激動的批評謾罵者有之,漸漸凝聚的聲浪不可謂不大,聲音不可謂不多元,而意見卻共同一致:不要大佛,要史蹟、要自然、要不死的金龜山。但是,似乎從未見主張建造者有任何消緩或改變計畫的意思。 對大佛之建與不建的迷思及其矛盾,96年7月10日金門日報言論廣場中沈靜先生<也談金門大佛>一文的分析與見解夠精闢了,我無意添足。主張建造者似乎順應民情的問過「大佛與史蹟難道不能並存」,卻不自覺的透露出認定「非有大佛不可」的執著。於是我們要從「大佛犧牲金龜山史前遺蹟和生態景觀」的反彈出發點挪到「非有大佛不可」的動機起點上,反問:「沒有大佛會死嗎?」 正面攻擊的批判言論如果只能在情緒上加強被批判者的行為意志和決心,而無法啟發其理性的反思機制,或許該用牧師輔導犯錯者改變偏差觀念的比喻,來讓行為人思考其偏差刻度與常態指標的落差何以會形成被眾人指責的錯誤。我們姑且笨拙的向黃牧師學舌說:「大佛不是金門必須的,那是某種宗教信仰外化於聖物崇拜的世俗表現,但不像金龜山,不保存金龜山遺址和維護原有的景觀生態,我們土地上的歷史記憶會死,我們與自然風土聯繫的生命情感會受創,但沒有大佛我們絕不會有任何哀戚之感。」 如果多數人不認為是建設而是破壞的非必要之建設,主事者卻要用上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意志力執著強行,也無怪乎種種圖利假想的耳語流言會在反彈無效後悄悄四起了。我不願以卑鄙而無聊的圖利假設去揣測莫須有的事實,但願以對大佛懷抱崇高理想與願景的主事者們所懷同樣的理想與願力,祈求金龜山懷抱著五十萬年的自然歷史和八、九千年的人文史蹟,如她過往歲月所累積和沉澱的一切,給我們天留淨土的安慰而不是虛榮空洞的聖物崇拜。 也許金門從來都不缺少一尊大佛,金門缺少的是對環境、生態、歷史文化有機體有著同樣悲憫和關懷的普世大佛精神。 ── 陳慶瀚2007年2月8日「浯江夜話」<金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