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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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妹妹綽號的故事
靜妹妹,綽號「狗來出世仔」,才二歲半的小女孩,卻有這麼嚇人的外號,全由於她驚人的嗜好,凡物品到她手上,瞧不出個端倪時,索性放入嘴裡試試味道,訓練久了之後,舉凡大骨頭、小骨頭,就是她的最愛,甚至,眼花的媽媽,讓夾雜著碎骨頭的飯,送進她嘴裡,不一會兒,「嘿嘿,小女子,可捨不得隨便讓骨頭滑下口腔!」只見她的小舌頭已將小碎骨推到紅紅小唇上。 靜妹妹啃骨頭的功力,可不止於此,信不信,把那用醃蘿蔔煮的「力」魚,讓她配地瓜稀飯吃吃看,靜妹妹吃這道飯,除了清淡爽口的滋味外,看她不慌不忙,小嘴咀嚼有緻,欣欣然後,細細柔軟、長長的魚刺,就在她小小柔荑協助下成了她的戰利品。 時序步入深秋,又到金門蟹肥的季節,除了看螃蟹在水裡爪子動呀動的興致外,金門的蟹總引人食指大動,又讓靜妹妹的娘想試試靜子妹妹的本事;螃蟹上桌後,招呼靜爹爹讓孩子啃骨頭,不一會,晚餐仍未料理好,靜妹妹已把大蟹腳的硬殼給剝開來展示了。 靜妹妹姓莊,外號又叫「裝囉嗦」。 靜妹妹自小口齒清晰,模仿與語言組織力皆不弱,日常除與大人、友伴對話外,常學大人對她的提醒言詞,或準備與她一起做的事情,反復說給大人聽外,還要確定無誤的一再強調「是不是?」、「是這樣子嗎?」、「是不是這樣子?」一副小大人模樣,惹人發笑。 靜妹妹遺傳靜子的爹的捲毛,又遺傳靜子的娘的「小時無毛」,二歲半了,頂上依然是稀稀疏疏的小捲毛,若靜子的娘忘了讓她穿女裝,或小女子堅持穿她哥的衣服時,出門,總免不了「阮是女生,無毛啦」的解釋;「無毛」偏喜歡頂上的裝扮,一有機會,便要向人宣示她小女子可以在無毛頂上的權威,讓人不得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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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札記》漫談「民俗體育」
十一月底有幸參與在台北市師範學院辦理的「九十三年度發展學校民俗體育計畫│種子教師培訓研習」,二天緊湊的課程下來,感動、感想很多。開幕式上眾將雲集,講台上坐的是長官、上課的老師,台下坐的則是來自各縣市的代表,包括偏遠的離島,學員中有主任、組長、老師、教練,金門名額各二至三人,我們這扯鈴、跳繩、踢毽組二人,舞龍舞獅組則有三人,當然整個會場各個角落不乏有傑出表現的好手。 整個活動以上課、實作穿插進行,當然老師、助教都是個中翹楚,有著紮實的底子,雖然他們由簡入繁,但到後來我會覺得「好難哦!」,這大概是因為他們有著多年累積的經驗了吧!宜蘭縣蓬萊國小陳鐘金校長談「毽子」,帶了一位助教,從小學開始調教,如今已讀高中的學生,校長也感慨小學時的辛苦傳授,國中、高中沒有好好延續,他們邊講解邊示範,真是合作無間,必要時校長也「動腳」起來。 民國六十幾年,正在如火如荼推展民俗體育,扯鈴、跳繩、踢毽、舞龍舞獅、風箏、陀螺都列入,大部分的人都是初學者、有興趣的人,邊踢邊拿、邊踢邊撿,一下一下學,遊戲中矯正姿勢。好的選手不一定是好的教練,但是每個人都可以成為好的教練。台灣民俗體育曾經繁華,如今則因受網咖、補習盛行,而較走下坡,中國大陸現在相反,銜接上來,甚至去教外國人,促進國際化,走經濟型的路線。毽子在漢代以前似球,皇帝用來訓練軍隊用的則似足球。 其實,毽子的運動量最大,小學三、四年級開始踢,可以綁上繩子,懸弔著踢,雙手自然垂下,毽子掉落地,不要抓毛,要拿底盤,才不易壞,尤其手有時留汗;學踢毽子,先不讓毽子掉為要,而且要左、右腳輪流踢。很多輔助動作可以做,折返跑、折返跑移毽子、報紙纏膠帶綁繩子踢、螃蟹走路。有計畫培訓,小朋友一、二年級就要注意。踢毽子時注意:協調性、速度、柔軟性,內踢要練很久,也會最紮實,可以的話一百下以後再換其他動作。在某些地方,有些人腳不好,中醫師開的藥方是│踢毽子。 踢毽子有所謂的「十字經」:一手心、二手背、三酒盅、四佛手、五牙筷、六拳頭、七上肩、八上臉、九穿針、十搖頭。腳上穿的鞋子最好是綁鞋帶的。踢毽技巧:膝若軸、腰如綿、縱身猿、著地燕,踢的時候看著毽子,而非看腳;毽子失去平衡時,用腳、用身體去接,而非用手,身體放鬆,毽子直上、直落。小孩子要慢慢累進,拉開筋骨,試著做:踢踢拐拐膝膝提提豆豆。 跳繩由詹益淦、劉述懿二位主任教授,長繩、中繩變化真是多,一波浪、二波浪、三波浪;民俗體育沒有場地限制,沒有人數限制,器材又便宜,換句話說,實施起來較容易。扯鈴可以創造各種動作,不掉鈴、不繞繩、不打結,玩出興趣最重要。扯鈴的動作不在多,只在漂亮,先會運鈴,再會調整鈴的方向,這裡卓家宏做了完美的演出。 跳繩,單是空巡旋就可以有多重變化,若加上跳繩遊戲,則更多樣,流星、蝴蝶飛、竹竿舞等,「打繩」很重要,要多練習。今年,由於一連串的活動,民俗界好像活起來了,看小朋友精湛的演出,聽多年經驗老師的心得分享,實在不是短時間、無恆心的人做得到的。 廖達鵬主任談「民俗體育運動發展歷程」,希望我們不要最初跑在最前面,最後卻落在最後面;六十四年成立,成為推展項目的跳繩等,明年就有三十年的歷史了,從早期計數競技,到目前的改良,加上音樂、韻律,從操場走向舞台,還是引起學生的興趣最重要。 我們是個小小學校,當然不是志在參賽,不管個人賽、雙人賽、團體賽,那都要長時間心力的投入,以及專家的教授,才看得到一丁點成果,但,我們卻寧可先讓學生們喜歡它,只有這樣,民俗體育才好繼續走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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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冬至大如年
冬至是中國長久以來重要的民俗節日,在民間一直有著深遠的意義。 在二十節氣中,冬至是一年當中最後一個節氣。 有諺云:「冬至大如年。」它是說,過冬節實不遜過新年。 不論古今,冬至都是個大節日,古時的皇帝,這一天要率領眾臣祭祀天地及宗廟,並頒發新年的曆書。至於民間在冬至這一天,家家戶戶吃湯圓,說是吃了湯圓後,又長了一歲。 下面筆者將一個有關吃湯圓的傳奇故事抄錄於後: 傳說在很久以前的一年冬至,閩南的一個城裡來了三個衣衫襤褸的乞丐,這一年的冬至,天氣是特別的寒冷,老乞丐的妻子終因饑寒挨凍,最後體力不支就一病不起,為了埋葬老伴,老乞丐只好忍痛把心愛的女兒賣給富人作婢女。離別時,老乞丐把僅有的一粒湯圓分成兩半,一人吃一半,並說等到有機會團圓,咱們再吃圓子,於是兩人含著眼淚依依不捨的分手了。 時光飛逝,三年很快過去了,老乞丐卻毫無音訊,每年到了冬至,女兒就更加思念父親。這年冬節,女兒看到了湯圓,又勾起了思親之情,她想了一個辦法,對主人說:「今天是冬至,家家都吃圓子,那門神也該敬敬祂。」主人同意了,她連忙搓了兩個又大又圓的湯圓黏在門環上,這樣一來,父親回來,看到門環上的冬至圓,就不會找錯門了。 年復一年,仍不見父親回來團聚。女兒便把冬至圓黏在窗門、豬舍、牛舍、牛頭上,以寄託思親之情。左鄰右舍取其團圓、吉利之意,相互效仿,這個習俗亦就傳遍了閩南一帶。 古人過冬至十分重視,現代人亦是。 昔往作官的人設壇祭祀天地,尋常百姓也換新衣、炊美食。 金門習俗過冬至,亦是甚為注重,祭祀祖先是每年各姓人家的大事。同姓的每一家戶,輪流「做桌」(設宴請每一家戶,謂『食頭』)。 但各姓氏祭拜祖先的日子略有不同,然不外清明、中秋、冬至或農曆二月十五日,十月十五日的春秋二季。」 本村訂在冬至這一天「食頭」。 每到冬至這天,大家忙著準備東西祭祖,祭祖是慎終追遠、孝思的表現,亦是象徵宗族團結。 晚上吃頭,在外地工作的宗親會回來參加,長老會利用「食頭」之前來說明、宣布一些重要事情,故亦被視為一種宗族會議的日子。 民間自古視冬至為冬節,有小過年之稱,吃了冬節圓,就表示又長了一歲,至於貼在門戶器物上的冬節圓,俗信日後可治小孩的腹痛,又可視冬節圓是膨起或凹陷,預卜懷孕婦女生男或育女。 全家人聚集在一起,合食冬節圓,最重要的意象是團圓。 另外,在以前傳統社會中,有一個關於「冬至」的有趣故事,大意是這樣的:昔往人們冬至時,都必須備湯圓祭灶神、門神、床神、井神:::等,有一戶人家,在冬至這天,卻忽略了「天公燈」,這「天公燈」懷恨在心,極是氣憤,於是向玉皇大帝告狀,說這戶人家有多麼罪大惡極,如不毀滅,必有後患,玉皇大帝竟然為妖言所惑,命令造化之神於該年除夕毀掉世間,另造新世界,這個消息讓其他神聽到了,趕緊派人去向玉皇大帝說明原委,在灶神據理力爭下,世界才免於劫難,人們安然無事渡過除夕,此乃過「冬至」的一段趣事。 冬至有童謠曰: 「冬節是冬天,人人孝敬圓, 保庇咱阿兄小弟敖力賺錢。」 冬至,在古今民間即非常重視,我們除了祭拜神,孝敬湯圓,實乃感念眾神之庇佑,煮湯圓、吃頭均為團結、吉利之象徵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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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她無語地點點頭,緩緩地往前走,我目視著她走進那條寬闊的壕溝,眼見她的背影消失在左側的坑道裡,我佇立在停車場,仰望繁星燦爛的夜空,久久沒有跨上車。雖然只是短暫的分離,卻讓我感受到離別時的愁滋味,我的視線一片糢糊,竟然看不見遠方那盞閃爍的燈光:::: 過慣了按表操課的軍中生活,幾乎把農曆的節令全然給忘了。轉瞬間,冬至過後就是尾牙,一年一度的春節就那麼悄悄地降臨人間,又是組裡最緊張、最忙碌的時刻。 剛陪同長官到離島慰問,緊接著又是「台灣省各界春節金門前線勞軍團」的到來,組裡所有的參謀人員,已不受職掌的侷限,在組長的領導之下,幾乎個個全身投入,相互支援,務求辦得盡善盡美,沒有任何的缺失,讓駐守在這塊島嶼的官兵,感受到年節歡樂的氣氛。 勞軍團由「中華民國軍人之友社」理事長陳茂榜先生擔任領隊,團員除了民間團體的負責人外,並有國內知名演藝人員和影歌星隨行演出。雖然他們年年來勞軍,但年年都造成相當大的轟動。 官兵最關心、最樂意見到的,似乎不是勞軍團送給防區的一百萬元加菜金,而是想親眼目睹影歌星的美豔和精湛的演技。儘管康樂官費盡心思,每一個師和海、空指部,防砲團各安排一場,但還是不能滿足十萬大軍的需求,真正能觀賞到的或許還不到十分之一。 勞軍團最後一場晚會,演出地點是擎天廳,由司令官親自主持。然而,當我無意中看到勞軍團員名冊和節目表時,赫然發現一個熟悉的名字──王蘭芬。無論是籍貫和出生年月日,都與我認識的王蘭芬相吻合。從名冊上得知,她不僅是電視公司的基本歌星,也同時在「麗聲歌廳」和「金龍酒店」駐唱。我非但沒有感到訝異,甚至內心還存在著一絲鄙視,歌星又有什麼了不起! 王蘭芬已隨勞軍團來了兩天,並沒有主動和我聯絡,也沒有尋找我的任何信息,或許早已忘了曾經在金門留下的那段情,以及許下的諾言。新到任的司令官、主任和組長,調動頻繁的長官和同僚,似乎也很少人會認識曾經在藝工隊服務過的她。倘若說有人會記得,或許是那些長久待在金門的高官駕駛和廚房的炊事班長們,以及一些在金門等待反攻大陸的老芋仔。我沒有刻意地迴避,也不會主動地和一位歌星攀交情,和往常一樣,我和康樂官坐在工作人員的位置上,等候長官臨時的差遣。 節目一個個進行,明星與歌星相互交叉出場,每一個節目都受到熱烈的掌聲,每一個掌聲都是官兵內心最誠摯的吶喊。而在王蘭芬尚未出場時,我的心裡始終有一份壓迫感,想看她一眼的心意竟是那麼地強烈,儘管爾時那份感情已不存在,但人與人的相處難道就沒有別的情分?往往,能輕易得到的不想得,此時冀望看她一眼,卻那麼地難,我的想法雖然可笑,但並沒有遺憾。 「下一個節目,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王蘭芬小姐出場,」節目主持人以感性的口吻介紹著說:「王蘭芬小姐不僅是電視公司的基本歌星,也同時在『麗聲歌廳』、『金龍酒店』駐唱。 首先為諸位朋友們演唱的是︿一朵小花﹀,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王蘭芬小姐::::」 台下如雷的掌聲,彷彿要把這個名揚中外的地洞震垮才甘心。樂隊奏完前奏曲,出現在舞台上的,果然是與我相識的王蘭芬。她穿著一襲銀白的低胸晚禮服,露出白皙的肌膚,頸上掛著一串珍珠項鍊,腳穿同色的高跟鞋,烏黑的長髮披肩,展露出一副高貴優雅的明星姿態,在柔和的燈光映照下,更像是一顆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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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
一杯冰冷的高粱 滿上 去去心裡的寒 大老沒選上 是否該醉呀 失去掌聲偶像 草原上佇立的一根莽草啊 孤鳥摔下地壓死 僅一支高粱 草原依舊翠綠 天更藍了 適合送葬的天氣 民主的樂音已止 十二月的寶島啊丟了山的鳥 腳ㄚㄚ不見了 莫邪輕輕藏起 爐火已減 鐵鎚已銹 炮彈不再是鋼刀 落在收割後的高粱田裡 雖燒不出那點溫暖 但總能去去寒 一杯遙祭的高粱 敬民主正義 高粱 香 醇 濃 人心 已冷 已死 已亡 一杯落地的高粱 輕吟 綠地 已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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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九十歲老人,在金門喜樂過日子
我在金門過去是最痛苦的,現在是最喜樂的。 去年十二月以前,我在南非和兒子、媳婦、孫子,都在華人基督教會、行道會受過洗禮是段忠義牧師主持,本來我們過著平安幸福的日子,未料到我忽然雙腳麻木,寸步難行,全身氣脹、高血壓高到一八○度,讓原本就有心臟不好,又有白內障、老花眼、便秘、水腫,使我苦不堪言,看遍中、西醫仍不能解決我的痛苦。自信主後,承蒙段牧師不斷替我禱告,則得到主耶穌的慈愛,才有不少的安慰和安定,使我產生了依靠和信主的決心。因主告訴我們,不要怕,只要信,又說要常常喜樂,不住的禱告,凡是謝恩,我就照著這個旨意來做,此時雖然一時未能完全消除我的痛苦,但我有信心,只要有虔誠的禱告,求神醫治,主一定會除去我一切的疾病。 果然不錯,上帝賜我們聖靈,忽然我想到台北去,在台得到親戚的介紹,在今年元月一日住進金門大同之家,享受到空氣、環境美好和服務人員很好的愛心照顧,使我精神上得到很大的安慰。平日多運動及攝取清淡食物、蔬菜水果,對身體的健康卻有莫大的幫助,蔬菜水果也是上帝賜給我們日常用的飲食中不可少的,我們多吃,更得到上帝的大愛。我真感謝上帝賜給我現在過著健康快樂的日子,我初到大同之家時,要找基督教會,首先得到汪王屏老牧師帶我到金門基督教會,與現在李坤南牧師相見,正好是主日,參加禮拜,我也感謝李牧師來大同之家看我,更要感謝汪牧師不斷來探訪,因我有病,自此以後我與汪牧師分不開了,天天在一起,每天早晨四時半他自己開車來載我去莒光樓參加運動,更承蒙他領導我讀經、禱告,親近主,加深我的信心,使我靈命日日增長。 我在大同之家,今年七月以前,是過著痛苦的日子,現在不是了,是過著喜樂健康的日子,要想去那裡,就去那裡,誰也難不倒我,如這次大同之家,在九月份辦旅遊活動,我也參加了,去過廈門、漳州、東山、汕頭等地,尤其在汕頭雀山高峰,我也走上去了,當時領隊的王副主任叫我不要上去,我說試試看結果走上去了,我這九十歲的老人住進大同之家,就是需人照顧現在不需要了,而且我還可以照顧他人,因為大同之家多數老人賴人照顧,我有健康的身體,身為基督徒更應服務人群,如陳克春老姐妹我要叫她大姐,她比我大,還有嚴昌明先生雖然比較年輕,但他中風了又有糖尿病、高血壓,我每天都去看他(她)們。還為他(她)禱告,教他(她)做輕鬆的運動,他(她)的身體都有改善,精神好多了有談有笑,尤其嚴先生的糖尿病、血糖高到三百以上,現在降到一百五十了,並且視力也加強了,看報不用眼鏡了,人的健康也要有適當的運動來配合,如我現在也加入了莒光樓早覺會,天天去做五行健康操,對我健康的保持也有幫助。這要謝謝汪牧師,每天早上四時半來接,六時半送我回來,他說不必謝,愛上帝就好,以上所說的,都是實實在在的,只要誠心禱告、愛主、愛人和多吃蔬菜水果,及適當的運動配合一定會有健康身心。上帝也會賜給我們永生,今天我得到上帝的恩惠必要與各位分享。老人曾慶萱,敬祝平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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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公嬤忌呷甲頂鼻
四、五十年前的鄉下,生活普遍艱困,吃食三頓本屬不易,談何油葷解饞,故俗諺有所謂:「長工望落雨,乞食望普渡」。描繪當年升斗小民,對好日子的渴望,當年縱使日子困難,然對祖先仙逝忌日,絕不敢或忘,持家者總是想方設法,擺上一桌油葷美食來這拜先人。筆者認為此種作法,具有雙重意義,其一緬懷祖先恩澤,機會教育後輩不可忘本,順便提醒:「啊恁爸若死,汝嘛愛安呢拜阮」!以提防「死嘸人拜」的遺憾。其次「飫飢失頓」許久,好不容易找到這個「孝順」的好理由,拜一下自己的「牙槽公」又何妨::。 時間回到民國五十年初,隆冬季節,氣溫約莫五到七度,嫁來這個「海墘仔腳」八年的「寶珠」,從不會鏟蠔的生手,到如今練就一身俐落鏟蠔本領,也難怪她總是鄰里稱道的焦點,不一會兒的功夫,二蠔籃已滿載,在一旁的「瓊治仔」投予讚嘆的眼光,惟嘴巴不免犯嘀咕寶珠:「腳手俐捷,搶得剝蠔先機,勢必到街上賣得好價錢,而腳手慢鈍的她,蠔仔將賣不到好價錢」。「寶珠」一聽到抱怨,趕緊澄清表示;「今日這擔蠔仔,是要剝來自己享用::」。而「瓊治仔」對「寶珠」平常勤儉出名,就算幾兩「蠔仔」,也要變現換錢,此番偌大的一擔蠔要自食,「瓊治仔」用:「天下紅雨,馬會長角」。的比喻來質疑?最後「寶珠」終於說出:「明天伊查埔祖做忌」,伊尪的大姊、小妹及外甥皆要回來祭拜,且人數至少超過二十人,她光張羅這麼多張嘴的吃食,得費盡心力。「寶珠」話到此,突然想到她家預先炸好的哪尾鮸魚,尚在飯桌上,並未蓋好,倘若被貓叼走,哪就糟糕透頂囉!想到此也無心理會「瓊治仔」的糾纏,挑起百來斤的哪擔蠔急急返家:::。 「寶珠」她家的「深井」,擺放各樣的菜蔬,有一堆菜花、一大綑蒜仔,還有菠菜、包心白,及一粒大金瓜、大只鋁盆浸泡著米粉,少說也有十來斤,比較特殊的還有三罐軍用豬肉罐頭,哪麼多食材,除了蔬菜多數為自己種植,其餘魚類、肉類等葷腥食材,則需掏錢採買,想必主事者「寶珠」伊尪,所費不貲,內心必在淌血,他祗能咬緊「嘴齒根」硬撐。即便平日「儉腸勒肚」,菜脯根咬鹹,在公嬤做忌的這一天,他不能免俗,也不敢免,因為「做佛」的公嬤能否回來享用,好像已經不是哪麼重要,在陽世子孫久旱逢甘霖的哪股渴望,五臟廟發出的「咕魯」聲,填飽他,滿足他,才是最重要地。 一大早「寶珠」在廚房,手握鍋鏟不停的翻炒,不同的食材散發不同的香味,她哪對六歲的雙胞胎兒子,忽左忽右的隨侍在側,惟目光焦點總是集中在大鼎內的菜餚,除了比手劃腳,不約而同猛吞口水,此時的「寶珠」滿頭大汗,根本無暇招乎二個小鬼,為了不讓他們礙手糾纏,她當真火了,脫口便是:死囝栽、散啦!若擱唔散,等ㄟ拍乎汝死。她厲聲斥責,小孩子哭了,但哭的不是哪對雙胞胎兄弟,反而是「寶珠」背上揹的,未滿足歲的幼女:::。 偌大的雙落大厝,眾親屬皆已齊聚,自家叔伯亦為受邀之列,「寶珠」伊尪坐鎮後落公廳,吆喝妹婿幫忙將八仙桌移出,準備擺放供品,「伊伯仔」在一旁向後輩解說今日做忌的原由,細數案桌上第幾尊的神主牌,是今日做忌的的主角,神主牌的字跡尚為清晰,毛筆字由上而下書寫「皇清」二字,尤為突出,接著是顯考××人之神主,惟左側之孝男××並未記載,眾人均狐疑該祖輩是否未娶妻,或未有子嗣故未記載,經「伊伯仔」道出其中一段心酸的秘辛,眾人才得以明瞭祖輩的乖舛一生,原來清朝光緒二十年,浯島金門發生嚴重鼠疫的傳染病,短短一年之中死亡人數近千人,哪種慘況可用屍橫遍野來形容,時局艱困,島民生存不易,既使有錢買棺木下葬,面對哪麼多人死的需求量,亦是一棺難求:::::而今日做忌的主角,很不幸搭上哪班瘟疫的列車,享年僅二十四歲,往生之時妻子懷孕八個月,尚未臨盆產子,所以他的神主牌才未記上孝男之名。 八仙桌上罷放滿滿一桌供品,點燃香燭,橫放一張椅條,六雙竹筷子,一切安排妥當,由男主人「寶珠」伊尪燃香主祭,稟告祖先表達心意,待香燃燒過半後,開始燒金紙,儀式進行看似頗為順暢,惟當「寶珠」伊尪取出筊杯,往地上一擲,結果出人意表,接連三杯皆為「笑杯」,「伊尪」急了,眾人不耐儀式冗長,「八肚」咕咕叫更急,幸好「伊伯仔」不愧見多識廣,指出:做忌沒有給酒喝,誠意不足,果真取杯並倒滿上三大杯高粱酒,「喀」了一聲,「聖杯」啦!得到「祖先」滿意的感應後,總該換「活人」滿意了罷,來喔!緊呷,呷乎頂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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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登陸艇驚魂記
民國七十六年九月十一日,民間航空業者遠東航空公司台金航線班機首航金門,為金門打開空中交通的新里程碑。原屬軍事戒嚴管制地區的金門,終於又有了民航飛機做為便捷的交通工具,距離民國四十年國防部核准復興航空班機飛行金門業已是睽違三十六年了。 大陸失據後金門百姓平日往返於金門與台灣兩地之間,唯一仰賴的交通工具除軍用飛機外就屬軍方的船艦了。其中軍用飛機並非一般民眾可輕易搭乘,因此可以搭乘人數最多的通用登陸艇(LCU)(俗稱開口笑),是最方便的交通運輸船艦,以及後來民國六十一年元月國防部所屬客輪「太武號」和後來新加入的「凌雲號」,同時為兩地交通又增加了不少的班次與方便,也稍稍紓解鄉親往返兩地旅途的不適與不快。 談到搭乘登陸艇的經過歷程和心得感受,相信五年級生以前的鄉親們皆如熱鐵烙膚般,印象深刻。每一個鄉親對於自己曾經搭乘船艦的親身經驗也都能如數家珍,無數的委屈不快與心酸話語更能暢其所言、侃侃而談、不吐不快。 在戒嚴的時期,老百姓來往於台灣和金門之間,除了要申請出入許可證外,通往目的地的交通工具更是扮演最重要的角色。而登陸艇是國防部支援前線軍事換防及運補,並配合執行兩棲及各項重大演訓的交通工具,因為承載數量相當龐大,前線所需軍需品以及部隊移防等等皆由登陸艇(LCU)擔任重頭戲。 (LCU)登陸艇是由坦克登陸艇(LCT),改稱的通用登陸艇(LCU),從二次戰後的1946年起我國海軍陸續接收了33艘。登陸艇(LCU)開口笑是平底船,所以雖然航行海上風浪不大,卻也顛簸得兇。登陸艇係臨時以船艙為通舖,較少床鋪位,通常也要透過關係才能擁有一席床鋪位,而蜷曲陷入在床鋪上以度過至少十八個小時到二十幾個小時的航程,並且要忍受機房傳來令人反胃欲嘔的濃濃柴油味,有時臨床的嘔吐穢物氣味更是令人欲奪門逃之而後快。寧願跑到甲板上吹著鹹濕鹹濕的海風,或睡在甲板上的避風處,或貪婪吸吮著清新自在的空氣。若下起雨來,再躲回船艙,與污濁鬱悶的空氣繼續相搏鬥。 太武輪船底是尖形的,在海上乘風破浪時較少顛簸搖擺,有數百床鋪位,且有空調,因此在可能之下鄉親們利用各種管道,各顯神通拿到太武輪的船票,找到自己艙號床鋪位,就可睡將起來,除了吃飯上廁所外,就可坐擁床位或睡、或臥、或躺、或看書、或聊天、或玩牌,甚或胡思亂想,編織美夢:::。反正這一趟近二十小時的航程是跑不掉的,而大家的目的無非就是返鄉探親或謀求生存而已。 記得民國七十幾年一個六月份底的暑假,如往常一樣至料羅搭碼頭乘船赴台灣師大進修。適逢暑假期間各級學校師生亦皆放暑假,有的家長攜家帶眷前往台灣觀光旅遊度假;有的因參加台省高中職五專和大學聯考;有的則開會出差或研習公假;有的赴台找工作;有的赴台看病就醫,都為了及早趕去以免因天候不佳影響度假或考期等等,因此七月初的船班,搭乘的鄉親人數總是人滿為患,但是因該航次船艦有限,且船票業已發給各村鎮公所暨機關學校分配給需要赴台的鄉親民眾。因此拿到船票的鄉親民眾依搭船時間陸陸續續至料羅碼頭報到,此時候船處早已是人來人往、如潮如水。 隨著時間的迫近,候船處聚集的人愈來愈多,事先沒有拿船票的鄉親民眾也想搭乘此航次的船艦前往台灣。其中包括不少即刻想到台灣參加大專聯考的高中畢業生,因此有人拜託當時金門縣黨部某先生,希望能搭乘此班船及早赴台趕考,以免喪失應考機會。所以就透過港警所與軍方某聯絡官協調,經聯絡官反映海軍上級經首肯後,參加大專聯考的高中應屆畢業生遂先行登船。 當時由於人潮擁擠、萬頭鑽動,加上夜已漆黑,在高中應屆畢業生隊伍開始移動,朝料羅碼頭路線前進,並通過衛兵檢查哨,直到港口廣場準備開始登船。其他候船的民眾也以為開始登船,習慣性緊跟隨在後,因當時並不清楚也無法證明哪些是參加聯考的考生,一時騷動,候船的民眾也跟著移動的隊伍往前擠,如浪的人潮不斷的登船,沒有船票的民眾也緊跟隨著失序慌亂的隊伍前進登船,這時船艦發覺候船民眾如螞蟻般蜂擁而來,只好阻止民眾登船並將登陸艇(LCU)入口大門吊起關閉,隨即駛離港口,開往料羅灣的外海靜候。 這時激起已經持有船票的民眾的不滿,本來以為憑票就可登船,不必跟人潮擁擠,遲早就可以登上船,沒想到眼睜睜看到船開走了,一時群情激憤,群起往前衝,就要衝過衛兵檢查哨時,只見左右的衛兵高舉著槍,示意要開槍,藉以阻止民眾前進。但持有船票的民眾氣急敗壞鼓譟著依然往前推擠,終於越過了衛兵哨,只見衛兵驚懼失神趕緊閃躲到一邊,潰散不安的人群卻無頭無緒往碼頭衝去,最後群集在碼頭空地繼續等待,希望能再登上船。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夜更深了,人也倦了。上不了船的浮躁難安民眾依舊聚集在原地等待不忍離去,因為有票的不能上船,沒票的卻已堂而皇之登上了船,心中益加憤憤不平,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再加上原先各單位派來協助赴台的鄉親民眾的長官們,這時也不知去向了。心中不滿的民眾枯坐在碼頭空等,等待奇蹟的出現,但終究這一夜的訴求與等待還是落空了。 隔天有教師因此無法順利返台進修,又受了一肚子不平之氣,氣沖沖前往縣府文教科拍桌抗議,令當時的督學當場傻了眼,更覺莫名其妙,不由得發起火來,揚言要懲處拍桌抗議的教師,後來經過某立委周旋才結束了這一場「鬧」劇。 不一樣的年代,有著不同的歷史活動紀錄,尤其在烽火的歲月裡,金門人何其有幸又不幸,也能見證此一歷史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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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碉堡管理員手記(二)
在金門碉堡藝術展各個展點中,由于長寮重劃區的展點比較特殊,所以打從在長寮兒童展上班的第一天開始,課長許能麗就允諾要蓋一個前線指揮部給我們,在我們日日盼望的兩個月之後,終於有了消息,十一月十六日是我們最開心的日子,激動人心的時刻來了,我們長寮重劃區的前線指揮部終於落成了。真漂亮,是一個迷彩鐵皮屋,長二米,寬一點五米,三面都有窗,裡面有一張桌子和椅子,雖然不是很大,我覺得已經很好了,比之前兩個多月來的風裡來、雨裡去,好了不知幾萬倍,現在終於有了一個遮風、遮塵、避雨、避寒的地方,讓我覺得很知足了。之前常常有客人會問我:「這裡有蓋參觀戳章?」我總會熱情的說:「有啊,你要蓋嗎?在那裡!」客人看著周圍十四個分散的兒童展作品,又看看我,問道。我想,客人的意思應該是說,這裡是不是跟其他展點的碉堡一樣,每個碉堡都有工作人員在蓋戳章,不知要往哪裡去,而不可能想到蓋戳章會在我身上。因為B區範圍很大,一個人在露天站著上班,沒注意看我的工作證,客人還當我也是遊客。所以現在有了這個工作站,客人應該再也不會不知所措該往兒童展中的哪個堡找人蓋戳章了,也不會再把我當遊客了吧。 這個星期二我輪調到慈湖三角堡上班,內心忽喜忽憂。喜的是我終於可以一睹大陸藝術家汪建偉的軟目標和沈遠的喇叭茶的作品,那是我一直以來的祈盼。因為從開幕至今我都沒有機會進去好好觀賞作品,只在培訓期從外面看,(當時人很多又不能進去,裡面還在趕施工。)憂的是不知要怎麼解說比較好,雖說前幾天就開始做功課,可是真的要上陣了,又有點擔心,「加油、加油、加油!」我給自己打氣,希望不會漏氣。 初到碉堡,感覺三角堡的鐵門很特別,與其它堡不同,有點像電影裡看到的大型輪船上的鐵門,而慈湖三角堡周圍有護城河,所以碉堡看上去就像一艘船停在那裡休息。進到碉堡,真有點像走迷宮,由於作品的需要,堡內壁周圍都用厚海綿包裹著,在星星點燈的襯托下,路更顯得狹長而神秘,盡頭是機槍堡,這也是十八個參展碉堡中唯一的機步槍堡(林厝古戰場營區、南山排陣地、塔山砲塢參展的碉堡主要是砲陣地和彈藥庫)。 三角堡除了前面說到的有護城河,唯一的機步槍堡外,站在堡上還可欣賞到周圍湖海圍繞的景色,還可看到水頭碼頭、小金門、對岸廈門等,更重要的一點是位於雷區中的碉堡藝術館,這也許是世界上僅存的,在堡上還常聽到鳥叫聲,早晚比較多。對了,現在是鸕鶿季,每到下午三、四點,在堡上可以看到成群結隊的鸕鶿在天上列隊表演,整齊有序,很是壯觀;有的成群飛到海邊啄食,從堡上看下去,黑壓壓的一片,吸引了很多人潮在慈堤上觀賞。看著眼前迷人的景色,我覺得應該請大家告訴大家,看金門碉堡藝術展一定要來慈湖三角堡,因為它確實很值得我們看,不僅藝術家的作品,還有碉堡本身的特性以及所處的環境位置的可視性─海、陸、空兼具。這在十八個個展中尤為不同。 時間過得真快,慈湖三角堡四天的輪值將要結束,明天我將又回到長寮兒童展上班。望著三角堡周圍才剛熟悉的一切,真有點依依不捨。下午風還真有點大,天氣變冷,站在堡頂上四面通風的小碉堡內,風冷颼颼的灌進來,讓我好不自在,無意間看見喇叭茶平板上的椅子有點亂,忙過去把它整理好,忽然間覺得風停了,也不覺得冷了,不對呀,怎麼前面的樹還在一直飄,風聲也很大,我怎麼就沒感覺,原來這時候我是站在大喇叭內伸出平板的尾端,大喇叭正好順著風向放置,所以在大喇叭內好溫暖,有那種刀槍不入的感覺。這個大喇叭也是世界上僅存的獨一無二的軍事廣播大喇叭,不過,它是仿大陸離金門最近的大嶝島上保存的世界最大的軍事廣播喇叭重造的,是大陸旅法裝置藝術家沈遠的作品,可能藝術家早有見地,知道堡上冬天東北季風一定很大也很冷,所以特地造了一個大喇叭讓我們在風大時暫避一下,免受風寒之苦吧! 隨著工作漸漸的步上軌道,碉堡展已快接近尾聲了,很多聲音都在問,展期結束後,這些碉堡怎麼辦,這些作品呢?特別是兒童展部份,展期結束後還能保留吧,我真的很想回答。可是,真的能嗎?面對眾人關心的眼睛,我心裡覺得很溫暖,還有這麼多熱心人和我一樣關注著金門碉堡藝術館的前途,並且還提了很多寶貴的意見,大家共同的願望就是希望我們熱愛的這片土地明天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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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的俗語話》俗語中對命運的看法
你相信命嗎?相信命的人認為「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一切都是命中註定,一點兒也由不得人。俗語說「落土時,八字命。」生下來之時,命已註定。「命帶骨,削未律。」命在骨頭裡,削不掉。「真仙難救無命人」「生死禍福,天註定」死生有命。不相信命運的人,則認為在這種文明的科學時代,還相信命運,是會讓人笑掉大牙的。可是在這世上,為什麼有的人出生在富貴的家庭,而有的人卻出生貧賤?為什麼有的人一生平順,有的卻多災多病?為什麼有些人辛苦工作了一輩子,卻仍然貧無立錐之地?可是那些出生在富貴家庭的孩子,卻生來就養尊處優,終生財物享用不盡?於是只好「恨命莫怨天」一切是命,莫怨恨別人。 你相信運嗎?當好運來時「青暝貓碰到死老鼠」擋都擋不住。「歹司公碰到好日子」不是很會做法事的司公,碰到好日子,也會有人請他去做法事。「跋倒去撿到錢」「一孔掠三尾」真是好運。「人衰,種瓠仔生菜瓜。」人如果倒楣,就是種了瓠仔,也會長出絲瓜。「要撿牛屎,碰到牛泄屎。」要撿牛屎的時候,卻正巧遇到牛泄屎。「洗面礙到鼻」洗臉都會把鼻子撞歪。「倚山山崩,倚壁壁倒,倚豬稠死豬母。」依靠著山的時候山崩了;倚靠著牆壁的時候牆壁倒了;靠近豬稠的時候豬稠裡卻死了豬母。表示運氣很差,倒楣的事接二連三地發生。運氣真是非常非常壞。但是「三年一運,好歹照輪。」「三年水流東,三年水流西。」「有一好,沒兩好。」「一好夾一歹,沒兩好相排。」「有時星光,有時月明。」這幾句俗語卻是說,風水輪流轉,人的命運是三年一運,好運、壞運是交叉輪流的,不會都碰到好事,也不會一直壞到底,總有時來運轉的時候。 命是與生俱來難以更改的,但是運卻可由後天的努力加以改變。如果我們認定「命運天註定」一切事情都是命中註定和老天早就安排好的。遇到挫折時,就認命,認為「天飼人肥律律,人飼人剩一支骨。」凡事聽天由命,得過且過,抱著這種心態過日子,就會變得敷衍不負責任,苟且偷安,好逸惡勞,消極頹廢。這樣是不對的。我們怎能甘心做宿命的奴隸,將自己寶貴的前程委諸於天命呢?當我們遇到運勢不好的時候,就要更加努力充實自己的學識,修養自己的品德,更加的小心謹慎,改變自己的缺失,把暴躁的脾氣改成柔和,把孤僻的性情改成隨緣,等到時來運轉時,就可以發揮自己的優點和長處,大展宏圖。 佛教中有一個很有名、大家耳熟能詳的『小沙彌救螞蟻』改變自己命運的故事。 有一位證得阿羅漢果位的師父,一天在禪定中知道自己疼愛的徒弟只剩下七天的壽命,心想: 『這麼乖巧的孩子怎麼只剩下七天的壽命呢?真是太不幸了!不可以將真象告訴他,他小小的年紀,怎麼承受得了這樣的打擊呢?』 天一亮,師父壓抑著悲傷,將小沙彌叫到跟前說: 『好孩子!你好久不曾回家看望父母了,你收拾行李回去和父母聚一聚吧!』 不知情的小沙彌雖然感覺到師父的異樣,但是仍然高高興興地拜別了師父回家鄉去了。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過了七天小沙彌還沒有回來,阿羅漢正在為再也見不到徒弟而難過時,小沙彌突然平平安安地回來了。阿羅漢大為驚訝,牽著小沙彌的手上下打量地說: 『你怎麼好好地回來了?你做了什麼事嗎?』 『沒有呀!』小沙彌迷惑地搖頭回答。 『你仔細想想看,有沒有看到什麼?做了什麼?』師父不放鬆地追問。 『噢!我想起來了。回家的途中,我經過一個池塘,看到一群螞蟻被困在水中,我撿了一片葉子,把牠們救上了岸。』師父聽了之後,馬上再進入神通之中觀看徒弟的命運: 這個小沙彌不但去除了夭壽之相,並且有百歲的壽命。小沙彌的一念慈悲,不但救了螞蟻的性命,也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有的人富貴是與生俱來的,有的人富貴是靠自己努力得來的。「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盡人事,順天命」「賺小錢靠打拚,賺大錢愛命運。」「三分天註定,七分靠打拚。」這幾句俗語都是告訴我們,雖然人的成功與否,百分之三十是老天註定的,但是還有百分之七十,是要靠我們自己的努力。 人應學習掌握自己的命運,創造自己的美好前途;生在富貴家庭的子女若不知努力上進,好好經營自己的事業,一樣會坐吃山空,一樣會敗家。出生貧賤家庭的人,只要肯認真打拚,也一定會有出頭天。每個人都是自己命運的主宰,只要自己努力奮鬥,必能掌控自己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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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我會的,陳大哥,」她深情地看看我,「別為我擔心,但你也要相信我對你的愛,往後的我,必是你沉重的負荷。」 「如果妳真的喜歡這個島嶼,願意和我回歸田園,一起生活在這片土地上,黃鶯,妳將是我最甜蜜的負荷!」 「我願意的,陳大哥。倘若真到了那一天,我絕對能挑得起一擔水。」 「別把此話當真,那是針對王蘭芬說的,妳黃鶯不在此限。」 「不,我願意接受考驗。」 「只要妳有這片心就好,我不會讓妳受苦、受難的。」 「有你這番話就夠了,我還想冀求什麼?」 「什麼都不必去想它,該想的是明年的冬天到,後年的春花開。」 「陳大哥,你會等我的對不對?」 「當然!」 「有你這句話,我死也無憾了!」她說後,突然拉起我的手,緊緊地握住。 我雙眼凝視草嶼微弱的燈火,耳旁依然是巨浪翻騰的濤聲,雖然寒風颼颼,冷氣逼人,今晚的探視,或許勝過無數的關懷,今晚的承諾遠勝千百句: 「黃鶯,我愛妳!」:::: 我們緩緩地走著,雖然週遭有微弱的燈光閃爍,但走在陰森的林木下,依然會有一份恐懼感。 她緊緊地偎倚在我身旁,撲鼻而來的是少女淡淡的幽香和髮香,一股想摟住她的衝動悠然而生,但這畢竟是營區,馬上就要關閉陣地的第一線,我絕不能有輕浮的舉動和低賤的行為。 「哦,忘了告訴你,前些時李小姐到播音站來看我,還帶了一罐煮熟的鹹海蚵。她用生薑和鹽一起煮,然後把水倒乾再裝罐,可以保存很多天,不僅可口也很下飯。那時因為心情不好,沒有和她深談,如果碰到她,別忘了代我向她致謝。」 「李小姐人很隨和,是一個能克苦耐勞、勤儉持家的典型蚵家子女,三年多的相處,除了分擔我的公務外,私下就如同大姐般地照顧我,讓我非常感激。」我坦誠地說。 「她不是幹的好好的嗎,和你合作又那麼愉快,為什麼會辭職,這一直是我百思不解的問題。」 「問題的癥結,或許是出在我從小金門檢查業務回來的時候,」我毫不隱瞞地說:「那天和妳分別後,我的情緒一直很低落,回到站裡看到桌上那疊卷宗,心裡相當懊惱。當晚餐的鈴聲響起時,她好心地來提醒我到餐廳吃飯,我不分青紅皂白地,順勢數落她沒有幫我處理公文的不是,讓她相當氣憤。從此之後,她把我委由她保管的職章還給我,只管她的會計業務,再也沒有幫我批閱過任何一件公文,除了公事,也沒有和我說過一句題外話,不久竟提出辭呈,任我再三地挽留,亦不為所動,讓我感到相當的難過。」我說著說著,竟有些哽咽,「到了為她辭行的那晚,站裡所有的同仁在文康中心聚餐,我喝了不少酒,她好心地為我端來一杯茶,我眼見良機不可失,有必要和她懇談,來化解彼此間的誤會。於是我們環繞著太武山谷,談了很多、談了很久,讓所有的誤解冰釋,才能保住這段可貴的情誼。」 「我相信李小姐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女性,爾後勢必也是我們的知交。」她肯定地說。 「但願如此。」我坦然地說。 馬山連的哨兵已拉出了拒馬,陣地很快就要關閉,除了有夜間通行證,要不,休想越雷池一步。這方島嶼是戰地金門,這裡是第一線的馬山,身為擎天部隊的職員,當然瞭解部隊的法令和規章。 「好了,陣地就要關閉啦,」我輕拍著她的肩,「進去吧,有空再來看妳,保重!」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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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之可貴
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生離死別之情景,令人感到憂傷,奉勸世人,尊重生命,生命之可貴,我們應好好珍惜。 「人生」就是那麼的短暫,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任何人都沒辦法去阻止,更無法去猜測,凡是看的透想的開,悲傷總是難免的。俗語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一夕之間,我失去了兩位親人,我的姨丈,因病魔纏身,在他生病的時候,我的阿姨寸步難移不分晝夜的照顧他,因為他整個胃早已被醫生掏空了,在這十多年之久,她也仁至義盡了,看她幾乎寢食俱廢,日漸消瘦讓人看了感到一陣心酸,當我看到我那兩位未成年的孫子,小小年紀就失去了父愛,令人感到十分同情,此刻的我早已紅眶了眼,更心疼的是我的阿姨還要母兼父職,一肩挑起家裡的重擔,真希望我的阿姨能勇敢的站起來要堅強點,好好教導小孩,這才是最重要的,我相信時間可以沖淡一切的。而我的阿公是走完人生最終的旅程,在有生之年,他的身體還很健朗,但今年卻不一樣了,看他日漸消瘦,讓人看了於心何忍,眼看就要日薄西山了,我的親威趕緊通知我們,但過不了幾天,他真的離我們而去了。啊!既然事已如此,凡是想開些,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不得,不管以後的日子是好是壞,我們總是要過下去,或許這是老天爺給我們的考驗也說不定。 人的生命就是如此的脆弱,人生不如意的事是十之八九,而我們只能用平常心,同理心來看待,珍惜目前所擁有的那才是最真的,可不是嗎? 在此願看到此篇的讀者們:盡你所能,用心的渡過每一天,讓自己過的充實愉快,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我們要懂得好好孝順自己的長輩,凡是多為他(她)們著想,不要留下任何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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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的記憶
家中經濟並不好,暑假時我總留在台灣打工。甚至有兩個寒假,仍是在台打工,來去也匆匆,但至少寒假留在家裡的時間比暑假多,可以慢慢的向你們問好請安,或者說說台灣的新鮮事。或許是看到我回來了,你們更有精神,冬日裡,身形仍是昂揚,葉子仍舊青翠,精神更是抖擻,忍不住一直彎下翠綠葉子跟我問好。寒夜裡,咻咻的風聲甚至有點嚇人,你們該不會是怪我在台灣太久了,故意在寒夜裡嚇我的吧。子夜裡,你們是不是會變成一隻隻活潑頑皮的大精靈,趁著人們都在熟睡之際,在外大開party(或是慶祝我回來),整夜狂歡的唱歌跳舞,喉嚨唱得沙啞,就是這種聲音了。在賓主盡歡之際,酒闌人散時候,忘了收拾善後,所以,第二天一早,路上盡是昨夜玩過的痕跡,樹枝樹葉掉滿地。看著零亂的地面,我不禁笑了,原來,你們仍保有小孩子天真迷糊的一面,常常玩得忘記收拾,要媽媽來幫你們打掃。 對你們的印象總是好的,不管你們是頑皮或是沈穩。寒假將結束時,我總會不捨的摸摸你們粗糙樹皮,如摸著媽媽長繭的手,向你們道別。每次飛機慢慢起飛離金,彷彿見到你們變成了成千上萬的綠手掌,不停在底下向我道別,就像,每次回來,你們總是召集眾多親友,在底下熱情的迎接著我。金門,由一點綠,一叢綠,迅速連綿成一片無盡綠意。 綠在眼下招展,你們不捨的魂魄跟隨我到千萬里外的台灣,在夢中,與父親一起徘徊躑躇。「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父親剛走時,見著你們,淚總會無聲的流,黏附著記憶。家旁的那棵木麻黃樹下,我們一起照過相的,原本是要照張全家福。我一直記得,那時,媽媽忙著煮飯,千呼萬喚仍不出來,照片裡少了媽媽。我們竟沒有再照,然後,爸爸走了。留了遺憾,在樹裡! 人生的遺憾或許不只一個,就像那時,我在學校,放學了,當學藝股長的我正拿著作業到辦公廳給老師,鄰居家的小妹妹趕來叫我趕快回家,健步如飛的趕回去,回到家時,仍是來不及,您已走了,來不及喚您最後一聲:「爸爸!」;就像那一次,我也沒辦法和你們告別。那時,台灣剛發生九二一大地震,全國焦點都在台灣,之後金門大颱風,新聞報紙都沒有。我不知道你們也走了,是妹妹打的電話,說村莊幾天沒水沒電了,還急急的說,家旁的大木麻黃樹也倒了。又是一陣錯愕,悲傷的影像在腦中倒轉,回了神,問說家裡有沒有怎樣,樹倒了,家還完整嗎?妹妹接著語帶神秘的說了那天的事。那一天,清晨四五點,外面風雨交加,媽媽說看到爸爸,就趕忙叫睡在北邊房間的妹妹到南邊媽媽房裡睡。六七點時,風雨稍減,心裡不安,睡不著覺的媽媽已在樓下,忽聽外面一聲巨響,跑到門口一看,樹倒了,家旁的大木麻黃樹倒了,倒在東方的一片空地,也就是我們小時候常在玩耍的那一塊地。這時妹妹們也被嚇醒了,比三層樓還高大的樹,按照風向,應該倒向南方家裡的,或西南方鄰居家的,它卻神奇的轉了個彎,倒在一片無人的空地上,望著滿目瘡痍的景象,全家人除了不捨,也有一種平安與感恩:「樹終究是有情的呀!」我們兩人一起深深嘆了口氣,或許在妹妹重述這件事時,泛起的意念與我是相同的:「樹終究是有情的呀!就像爸爸,一生總是為人著想,至死不渝!」然後,你說,其它幾棵半倒或未倒的,也皆被砍掉了。聽到後不免欷噓惆悵「好人是不是都不長壽呢!」同樣的,我也未能見你們最後一面,我應該要早有預感的。 善良如同爸爸的你們,都走了,但我很清楚的知道,看不見的並不表示不存在,至少在我心中,有一處沃土正讓你們安眠,在每一個有風的日子,在每一次季節輪替時,你們會長得更茁壯,永遠沒有老死與病痛的問題。十幾年了,風仍吹著,天也亮了,是該亮了。今天,陽光仍然燦亮,而我,已醒了。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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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冬陽溫煦地映照著景緻悅人的太武山谷,雙旁挺拔的木麻黃翠綠依然,我送她步下台階,雖然是暫時的分離,但那依依的離情,卻明顯地寫在她的臉上。 目送她搭車離去,內心竟感染了一份淒涼的況味,明年的此時,我勢必會給她一個驚喜,一份無怨無悔的承諾::::: 第十六章 黃鶯在古寧頭播音站服務時間未到,卻又被調回馬山播音站,其中是否有什麼蹊蹺,我不得而知,她也不願加以說明。但我卻從心戰大隊王少校哪裡得到消息,黃鶯被同站的一位電機官糾纏不放,讓她承受前所未有的壓力和痛苦,大隊長接獲報告後,惟恐發生意外,因而,把她與馬山的另一位播音員對調服務。 據說那位電機官姓孫,年紀不小,無家無眷,平日獨來獨往,言行怪異,又有一點神經質,幾杯黃湯下肚,更是不怕天地、不懼鬼神,掛了好幾年中尉仍無法獲得晉升,明年必須屆齡退伍。 自從黃鶯調來後,知道她出身孤兒院,善良好欺,就百般地糾纏,從請她吃飯到看電影,從愛她到討她做老婆,簡直是厚著臉皮無所不言,無所不為,死命糾纏,讓黃鶯苦不堪言。 或許,她深恐我為她煩惱,才忍下不說,但我能明知而不聞問嗎?那是說不過去的。 開完「金一德」黨員大會的那天,內心的壓力頓時減輕了許多,下班後,我向組長借了車,直驅馬山見黃鶯。站長知道我的來歷後倍加客氣,但我並沒有窩在站裡影響他們的工作,而是向他報告後,帶著黃鶯在營區內晤談。 我們面對草嶼,聆聽浪拍岩石的聲響,雖然冬天凜冽的寒風吹襲著我們的臉龐,但內心卻始終感受到相聚時的暖意。 「大隊部的王少校已告訴我一切,碰到這種情況,的確讓人痛心。」我關心地說。 「為了怕你煩惱,我忍了很久都不敢告訴你,但你還是知道了。」她心有餘悸地說:「這個社會實在太恐怖了,他的年紀足可做為我的父親,平常我們也以『孫叔』來尊稱他,想不到人心叵測,他竟然動起歪腦筋,要我嫁給他。陳大哥,你說離譜不離譜,恐怖不恐怖。」 「如以人性的觀點而言,這種人值得同情,但如以他的言行來說,這種人不值得我們尊敬,甚且還要嚴加譴責!」我憤怒地說。 「站長對這種人也是百般無奈,同仁們更是敬而遠之,但大家似乎都有一份共識,就是可憐他年紀那麼大,孤家寡人一個,明年即將退伍,忍忍就過去了。」 「不,那是一種錯誤的想法,難道他們不懂得『姑息養奸』這個簡單的道理!」 「本來有些事我也不願意講,更不願意讓你知道替我操心,」她神色凝重地看看我,「他有一次還口出狂言,如果我不順從的話,他要殺我!」 「什麼?」我驚訝地,「他敢這樣講,那是恐嚇罪啊,一旦告到軍法組,他要接受軍法制裁的!」 「這件事我也曾經向站長報告過::::」 「站長怎麼講?」我急促地問。 「站長說,他可能是一時的氣話,不敢這麼做的,要我儘管放心,不要理他就是。」 「要不要我先向政三組報告一下,他們管的是軍紀和監察,絕對治得了這些軍中敗類!」 「我看算了,如此一來對站長也不好交代。況且,我現在也離開那裡了,如果他想發瘋,也不會跑到這裡來。」 「既然這樣,妳自己要多小心,別忘了小人和瘋子最難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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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兩首
一、 寒冽的風刺骨地吹, 凜冬之至以狂悍北風報信。 人煙紛沓的機場; 不變的風獅爺忠誠戍守。 為飄盪的遊子燃歸鄉之火。 二、 溫一壺陳年二鍋頭, 驅趕附著於深的頑強寒意。 烹煮一碗蚵仔麵線; 暖起未改變之故鄉暖意。 這是溫暖的原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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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靈哈拉館》平凡與幸福
我的房間在三樓,電腦桌靠窗而立,坐在電腦桌前,面對我的是一整面牆的玻璃窗。值得慶幸的是,我家所處的這排樓房的後面是一群只一層高的三合院古屋,從這大片窗子望出去,沒有高建築阻擋我的視線,可以一眼望到遠處的山頭,和令人心神清爽的藍天白雲。平日裡,老公上班、孩子們上學,孤家寡人的我在早上和下午,都分別給自己規劃了二到三小時的時間,坐在電腦前閱讀網路書籍或寫稿,而長時間的久坐不免腰背不適,我聽取了推拿師的建議,每隔四、五十分鐘就會起身動一動,或者伸伸手臂、扭扭腰、踢踢腿,或者站到窗前舉目遠望,窗外的風景在我眼中有著出奇的美麗,總讓我望得出神,任思緒在那群古樸的瓦厝頂上自由的飄飛,穿越晴空,昇騰到高而遠的天際,繼而在藍白相間的顏色中飄散,融入雲朵。 『妳總是能在平凡之中發掘到幸福供自己享用。』 一日,好友雯芳來到我的斗室,與我並肩立於窗前,她感染著我窗外的一派悠然,忍不住艷羨。 『其實,只要準備好接收的心情,幸福在每個人的左右。』我由衷的說。 『準備?話說回來,這「準備」二字也不容易作到呢!生活在當今的年代,大家各自承受著不同程度的壓力,每天游走於激烈競爭的縫隙,想有份隨心所欲的心情,也要看有沒有那個運氣。』雯芳的話裡彷彿透著北風的涼意。 我這位好友是位台灣來的女孩,在某校任教,一個偶然的機會跟我成了莫逆之交,她的喜怒哀樂都會不定時的跟我分享。最近在她的工作上出現一些小挫折,於是這幾天她在電話和簡訊中不斷的釋放著種種失意,叫我不得不空出些心思消化她的情緒。 『妳看那位阿嫂,』我朝窗外指下去,古厝群中央有一塊空地,橫著拉了幾條曬衣繩,一位中年婦人每天在那裡重複洗衣、曬衣的工作。我站在窗前做『眼睛體操』的時候,十有八九會看到她。 『她家人很多喔?有那麼多衣服要洗?她為什麼要用手洗,不用洗衣機?』雯芳看了一會兒,看出諸多不解。 『妳一定猜不到,她是靠替人洗衣服賺錢的,每天在那裡洗衣服,是她的工作。』我剛開始注意到那位阿嫂時,也跟現在雯芳的疑問如出一轍。是接連幾次在街上,偶遇她推著一大箱疊放整齊的衣服挨門送還『客戶』,我才了解原來她是給別人洗衣服的。 『天哪!現在洗衣機很普遍了啊,居然還有做這種工作的?再說,這種會好賺嗎?洗的那麼辛苦。』雯芳臉上的不可思議更形擴大。 『也許有些人家比較講究吧?很多質料的衣服不能用洗衣機洗,而要用手洗才不會變形,我猜是這樣啦。妳問好不好賺,其實那已不是重點,妳看,現在她來回的把衣服一件件搭好,她臉上的微笑,好像那份工作給她帶來了無比歡樂。』我說。 可不是嗎,每次注視她的時候,我都情不自禁被她平和快樂的神情所感染,無論是她一下一下在洗衣板上搓洗衣服,還是她一遍一遍把衣服過水再擰好曬到繩上,那在我們眼中看似乏味到極點的步驟卻讓她甘之如飴,有時在下午,我會看到她徜徉在陽光下,不時抬起右手去觸摸每一件衣服,已曬乾或風乾的衣服會先拿下來,搭在她的左臂彎裡,而無論她在進行哪個動作的時候,我注意到,滿足的笑容都不曾離開她的眼角眉梢。 『所以││』雯芳若有所思的說:『她每天的工作或許在我們看來是無聊的,但是她能輕易的擁有我們難以察覺的快樂。』 我點點頭:『她的「客戶」很多呢,有時看她一天洗上百件衣服,她埋首洗衣服的樣子總讓我有說不出的感動,有句話說的好:認真的人最美麗。』 所以,這幅「洗衣圖」在我的窗外,已自成一席美景,我每天都會認真的欣賞好一陣子,有時雨天,我會因看不到這幅風景而惆悵,同時還會想,下雨的時候,那位阿嫂會去做什麼?會不會比我還不習慣這沒有陽光的天氣? 『我明白一件事,幸福常常已經握在我們手中,而我們卻不自知,就在我們高聲呼喊著尋找幸福時,它卻已經悄悄從我們的指縫裡溜走。』雯芳長長的吁一口氣,像是把心裡的烏雲一掃而光。 我微笑以對,隨雯芳再次把目光調向窗外,此時那阿嫂已把所有衣服全部曬到繩子上,她站在大水盆旁邊,駐足打量著她的『作品』││那一排排鮮豔亮麗的衣服,她也許看到的是令她滿心歡喜的成就感,而我們看到的是另一種感動, ││原來,幸福並不遙遠,就藏在平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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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的俗語話》上海老生
一個人如果不切實際,用口說的多,用手做的少,這種多動口,少動手的典型,就是我們常說的「上海老生」─「用嘩的」、「嘩聲的」,與「上海的把式─光說不練」的語意是一樣的。 在金門,重要節慶,王爺生日、廟宇奠安、宗祠慶成,必需請戲班來「搬戲」才顯得隆重。一般者,請的是本地戲較多,戈甲,戲仔都有,記得斗門瓦厝、南門、古寧頭、烈嶼都有傑出的劇團。有進者,就到廈門、石碼、漳州請內地戲班,因為戲班人數都在三四十人,「家司」戲籠亦為數不少,「過船渡槳」,確是不易,且食宿接待更須費心安排,不是每一個社里都可以承擔的。最具慶典特色的是每年「城隍爺」生日(正是遷治紀念)必需請「正音」(京戲也)或「福州班」來金演出所帶動的盛況,才是一直為鄉親樂道。後湖鄉十二年一科的「海醮」早年也必需請「正音」演「打地獄」才是為「海上好兄弟」最好的服務。 「正音」也好,「福州班」也好,往往台上打得難解難分,演老生的卻老神在在,不慌不忙,慢條斯理地,連說帶唱,看起來好像毫不費力,也不要一丁點的真功夫,所以,大家外行的印象中,就以為「上海的老生」不必要真功夫,只要用「嘩」的就可以了,既省力、省事又省功。也難怪,「老生」所扮演的角色通常都是年事較高、職位崇隆,事業有成,有聲望、有地位的人物,幾乎每次「老生」出場都是氣定神閒,走台步四平八穩,唸口白抑揚頓挫,唱起來「牽聲量調」、「腳步手路」中規中矩,有板有眼,就是沒有打殺跳躍的動作,才會有極負面的印象留存在觀眾的心目中。其實,不論生、旦、淨、丑、入行坐科的訓練都是非常的正式,也非常的嚴格,絕沒有憑「嘩聲」、「食聲」、「用嘩的」就可以蒙混過關的。千萬個明證,世界上沒有不勞而獲與一蹴而就的事。至於京戲平劇正音班的「老生」為什麼會說是「上海的」則無可考,可能當年上海是對外通商最為出名的都市,許多商業行為都經由上海承攬轉介,北方的戲班來到東南邊陲的金門,路途確實遙遠,由上海承攬轉介也是合理的推斷,況且北京太遠,又是帝都,高不可及,還是「上海老生」的稱呼來得親切自然些。戲裡的「上海老生」用「嘩聲的」只是他的表演方式之一,真正的功夫還是他深厚底實的內涵,絕不可能有「用嘩的」的「老生」。 倒是現實世界,滿街滿巷都是沒有「三腳貓功夫」用嘩聲比所謂「上海老生」還「上海老生」的現代「上海老生」,這些人的特徵常常是說「道貌」有「道貌」;說「譜勢」架勢十足;說表情是熱情滾滾,誠摯感人;說聲響是中氣十足,清澈宏亮,一副有模有樣,魅力豐沛的神采,就是偏要「四兩人講半斤話」,滿口的大話、白話、空話、廢話、「好話」─好聽的、冠冕堂皇的、慷慨激昂的、理直氣壯的、肝膽相照的「好話」與說來臉不紅、氣不喘、面帶親切笑容的謊話,讓人聽來無比的感動與共鳴,佩服得心服口服,等到真相浮現,事態明朗之時,大家才「後見之明」的嘆說「那會安尼」,然後是苦笑不已,認了。至此,又浮現了許多熟悉的臉孔,好親切、好和氣,也好恐怖。 這些「上海老生」還有一拿手絕活,就是不露痕跡地「出嘴乎人死」,將責任推乎別人,把功勞留給自己,硬拗硬搶,硬推硬塞,自圓其說,強詞奪理的功夫,真讓人佩服得無地自容。說他紙上文章,空話連連,偏又頭頭是道,言之成理;說他內容空泛,秀氣十足,偏又裝模作樣,包裝完美,嘆為觀止,可見幾十年來教育「成功」,「人才」輩出,新人不斷換舊人。議壇如此、政壇如此、黑道如此、白道如此、商界如此、民間如此,連一向是「人間淨土」的杏壇教育界也已經「淪陷」,在「今日聖人」的李遠哲博士評量表上不知應是「沉淪」還是「提昇」,在不才的粗淺意見,還是「歸零」重評,且要把「良心」放中間,才不會污了「讀書人」的尊嚴,不然被「羊皮」搶當「政治的羊尚和」,徒留千古罵名,實在非常非常的不值得。現在亂象叢生,產業出走,教育被「改革」得千瘡百孔,學子痛苦不堪,壓力日重,經濟成長率屢屢跌停,失業率負三、負四、負五,接近負六(現在好不容易辛苦地緩慢成長,又被不知臉皮厚的政客拿來作沾沾自喜的傑出政績,以「上海老生」式的大聲自抬身價,真要臉紅冒冷汗),砍殺搶奪擄人分屍,親族相率自婪自戕,天災連連,人禍不斷,幾乎已是新聞媒體經年報不完的人間煉獄「連續劇」,李聖人博士你閣下的良知良能「上海老生」的聲音到那裡去了,我看,連頭也縮了,抬不起來了。一嘆再嘆,天理何在!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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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的記憶
昨晚很累,七點多眼睛就開始酸澀了,既然靈魂之窗告訴你要休息,只好上床安眠。應該是早晨三四點吧,意識開始活動,但仍賴床,直到五點多,聽見媽媽起床的聲音,我終於爬起來了。 寒冷的冬夜,五點半多,一切似乎仍然還未甦醒。開了窗,一陣涼涼的風兒跑進房內取暖。習慣性的先看看天空,太陽還未走到鄉村的上方,只一片片紫藍、紫紅的參差彩帶在東方迎接,彩帶飄揚緩慢,幾乎呈現停格狀態,表示太陽還有一陣子才會到來,也或許今天太陽又會甩個脾氣,整天都不露面,如大部分的冬日一樣。 一切似乎都是靜止的,房子仍然沈睡,窗戶仍未張眼,只遠方的樹微微搖動,似乎正揉著惺忪睡眼。鄉村的樹,近幾年來幾乎都告老還鄉了,就如屋前四棵,屋旁一棵的木麻黃,在前幾年台灣九二一後金門的一場大颱風(只記得遠處台灣的九二一,卻忘了身邊颱風的名字),不是被吹倒,就是被砍掉,只有那片屬於樹兒與我的寬闊記憶,仍然留在我小小腦海中。 一切都是靜止的,只有記憶跳躍不停,彷彿,看見五棵樹又一起在眼前顫動搖擺,做著早操,把童年也召回了我的面前。 夏天,最愛在你們身旁遊玩,濃濃樹蔭保護下,連陽光都不敢入侵,我們遂能安心玩耍,「土地公」,沒錯,這是我們最愛在你們綠色鬍鬚下玩的遊戲。一群人,猜輸的人當鬼,準備抓人,當將被抓時,只要手瞬間凝成兩掌合一的膜拜姿勢,大聲喊著:「土地公」,站在原地不動,彷彿土地公真來保佑,鬼就不敢抓你了。等到下一個人來救你,又能恢復自由身,開始跑跑跳跳。我們總是氣貫丹田聲若宏鐘的喊著叫著,如同馬兒盡情馳騁忘性奔躍的跑著跳著,玩得汗流浹背不亦樂乎忘了時間,直到聽見媽媽在屋內喊著:「吃飯了」,大伙才依依不捨停止了遊戲。在你們的陪伴下,童年從沒有「精疲力盡」這個詞兒。 窗簾在飄動,如風,如記憶。有時候,同伴不知跑到哪了,總之,只有我和你們,我們,也能玩著遊戲的,這是我們之間共有的秘密(原本,秘密應該存在心中的,但是,你們五位已走遠,這秘密只有我一個人保留,好像太悲傷,太孤獨,不如,把它釋放,讓它如風,或者,它會找尋到你們的。)這個遊戲或許可以叫做「躲影子」吧!有陽光照耀的是一個地區,樹蔭底下又是另一個王國,我和影子們玩著遊戲。在樹蔭底下跑來跑去,風吹來吹去,樹影搖來晃去,絕不能讓陽光照出自己的影子。這麼簡單的遊戲,也能樂此不疲,是小孩子總有釋放不完的精力嗎?或在你們的撫慰下我總能安心盡興! 夏天,很熱。屋內電扇吹著,仍是熱風輪轉。小妹妹總是睡不著覺,或者沒多久就熱醒了。然後,就會發現,嬰兒車不知何時已在樹蔭下安眠,微風輕徐,葉子閃耀如鈴鐺,彷彿有歌輕輕哼唱搖籃曲,拂過妹妹耳旁,妹妹甜甜的睡著了。恬靜溫馨的臉龐閃爍幸福,在她的睡眠中,是否有你們入夢來。 夏日,炙烈,在屋子裡是呆不住的。就會發現,書桌也跑到屋外了,所謂的書桌,很簡略,上面是塊木頭,下面就是可合起來的鐵架支著,搬來搬去倒也方便。週末午後,就吹著涼涼的風,怡然的寫著功課。和風雖不識字,也愛翻著書頁,樹蔭底下,微風相伴,真是個讀書寫字的好地方。 家門右前方的木麻黃功用最大了,一端繫著繩子,曬著全家大大小小的衣服。太陽和日影也玩著捉迷藏,太陽從東邊看到西邊,日影從西方躲到東方,體型碩大的太陽似乎永遠抓不到頑皮輕巧的日影。衣服則興奮的在陽光下凌波曼舞,累了,就做做日光浴,日子倒也悠閒。偶爾,我會在衣服邊跑來跑去,讓衣服摩挲我的臉,溫暖輕柔的感覺,真有媽媽的味道。 衣服越來越多,繩子又從第一棵樹延伸到第二棵樹,日子越過越快,我也越長越大。五棵樹當中,就屬家旁那棵木麻黃長得最粗壯,需要雙人合抱,形狀長得很漂亮,像一株超大型可以許願的聖誕樹。我總會幻想聖誕節在它身上裝上小燈泡,小星星,小柺杖之類的裝飾品,必定燦爛迷人,經過的聖誕老公公一定會忍不住讚嘆它的美麗。它的個子很高,總是要頭仰得高高的,才看得到它的頂,小時候常覺得它與天是連成一片的,對它只有瞻仰。一直等到十五歲,家裡終於可以蓋高高的房子了,爸爸真的把房子蓋得很高,或許想以後可以到三樓屋頂和樹伯伯聊天,可以和這棵從小看著他長大的樹一起分享人生的喜怒哀樂。我則興奮的爬到三樓,看看到底你有多巨大,你竟比高高的三樓還高了一點。你興奮的動了動頭,好像在跟我問候:「小朋友啊,我終於可以這麼近的看到你,原來你長得這麼可愛!」(其實我已經不小了,但在大樹底下,不管長得多高,我總像個小孩子)我則不停的向你揮手。 十五歲的我,已經懂得一點事了,覺得你好像長得太高壯了,離家裡又太近,相隔不到三公尺,如果有什麼萬一,譬如你突然倒下的話,我們家新蓋的房子不就慘了。想到那時家裡在蓋地下室時,你底下盤根錯節的根已經延伸到地基,我們不得不砍斷一些根鬚來建造房子。我隱隱約約感到憂慮,但又捨不得你被砍掉,左右為難之際,悄悄的向父母提及這件事,情深意重的父母更捨不得結束你的生命,你也就留下來了。只是沒多久,父親去世了,沒辦法留下再與你聊天,而我,也負笈求學、工作於台。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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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李小姐說女人是可以騙的,為了顧及自己,我騙了黃鶯,卻始終沒有騙過她,因為她比其他女人更瞭解我。 午餐的鈴聲已響,如果是李小姐的話,她會問:「經理,客人要不要一起午餐?」,而現在,這份關懷已隨著李小姐的辭職而不再。如果貿然地帶黃鶯和站裡的員工一起用餐,別的員工不至於說閒話,許小姐就難說了。何日始能讓她的高傲化成謙虛,這似乎是我的責任,但這個任務並非三天五天可完成,或許要有恆心和耐心吧! 為了避免碰到心戰大隊的長官,我並沒有帶黃鶯到文康中心午餐,而是囑咐工友到臨近的小吃部,煮了簡單的麵食,切了些鹵味,帶回站裡當午餐。雖然我再三地感到歉疚,但她似乎一點也不在意。 「吃飯何必講排場,」她為我擦拭著碗筷,「你不覺得我們中間只隔著一張小茶几,兩人的身軀竟是那麼的貼近,讓我深深地感受到家的溫暖。」 我拿起她的碗,準備為她盛麵,她趕緊搶了過去。 「我來,」她熟練地夾起麵,又添了一些湯,「這碗給你。」 「妳先來,」我把麵放在她的面前,「妳是客人呢!」 「客人?」她重複我的語氣,深情地看看我,「你把我當客人?」 「我的嘴雖然把妳當客人,但我的心早已把妳當成是自家人了。」我笑著說。 「真的?」她高興了一下,很快地又收起了笑容,「我可能會和王蘭芬一樣,挑不動一擔水。」 「水由我來挑,妳負責煮飯,」我誠摯地說:「這樣妳可以放心了吧。」 「距離這個日子,不知還會有多久,」她沉思了一會,「但願不要落空才好。」 「對未來,我們必須要有信心:::」 「社會的變化著實太快了,的確讓人憂心。」她心有所感地說:「軍中和社會沒有兩樣,雖然講的是軍紀,但兩三位女生穿插在眾多的男生群裡,難免會引起許多是非,尤其是碰到一些自作多情的老兵,有時也會讓人心生恐懼。」 「那些老兵也是蠻可憐的,少小離家老大不能回,心理難免會失衡,當他們想得而得不到時,往往會失去理性,什麼不法的事都做得出來。尤其是男女間的感情糾紛,更是屢見不鮮,特約茶室就發生過許多案例,甚至還出過人命。」 她沈默不語,雙眼凝視著我,是否遇到什麼難題呢? 「怎麼了,」我關心地問,「碰到自作多情的老兵啦?」 「不,碰到一個神經病,」她黯然地,「別管他了,我們快吃吧,還得趕回去上班呢!」 「有什麼困難或解決不了的事要告訴我,畢竟這裡是防區最高政戰單位,我處理不了的事可以請長官幫忙,如果蒙在心裡不說出來,一旦發生不能挽回的事,那就遲了。」 「別想那麼多啦,」她安慰著我,「如果真有什麼事,我自己也會處理的,別為我操心。」 「那就好。」我看看她,也給予她勇氣。 「不過有一件事不得不說,」她神情凝重地看著我,「這一年是我與心戰大隊的最後一份合約,一旦到期,絕不再續約。到時,如果不能留在金門和你廝守在一起,我就回台灣的育幼院,終身為那些孤苦無依的孩童們服務。」 「屆時,我會給妳一個最滿意的答覆,」我語氣堅定地說:「希望妳相信我!」 「陳大哥,我會衷心地等待這一天的來臨。」她滿意地笑笑。 「黃鶯,這是我們共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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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的吧台
火辣的陽光納入杯底 翠綠或暗紫的香氣 爭相俘虜過客 經過擠壓、揉碎、提煉 濃稠或透明的汁液 盡情搖擺 任人選擇或濃或淡 從深深的心海打撈起 遙遠而模糊 無法分辨形狀的 失意及愁悶 啜飲 也許瞬間的吸引力下沉 再不會從酩酊的黑暗 飄浮起來 我們的回憶 更脆弱卻更有生命力的 支撐起整個天空 海洋的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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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心小札》蟲蟲危機之今昔比
前幾日,兒子從學校帶回一包小紙袋,裡頭還放了一張雙層的透明塑膠膜,載明著第一日、第二日,而這小東西的作用,則是現代版的「蟯蟲檢查盒(袋)」。 其實兒子們已用這種方式,檢驗過無數次的蟲蟲了;可這回接到那薄薄的一張紙時,腦子裡卻有個暖暖的記憶,好像似曾相識的熟悉,內心也跟著溫馨了起來,歸咎原因大概是起於數日前的某早晨::::。 這一大早,兒子便把屁股抬得高高的,請我幫忙將膠紙黏到他的屁股上,我小心翼翼地撕開那膠膜,將紅圈處對準他的小屁屁一貼,用點力氣按押一下,這一黏一拔時,他故意裝模作樣、哀聲哀叫的求饒,好像這工程有多浩大似的!要求我別太大力啦!我將膠膜貼回原樣時,不禁取笑他的無聊!再順便告訴他老媽幼時學校,也有一套檢驗蟲蟲的方法,只是今昔形式大不同,但目的卻是相同的。想起三十年前的那一套「與蟲蟲為敵」的故事,自己都覺莞爾極了! 咱五年級生的學生時代,其實有許多令人回味無窮的故事。在當時的環境清潔衛生條件可能較差,不似現在的進步,故衍生出一些較為無奈又不得不做的方法,譬如:檢驗「蟯蟲」的方式就是其一,那到底是如何檢驗蟲蟲的呢?謎底待我來揭曉── 老師會發下一人一個塑膠製的小圓盒,有上下蓋蓋在一起的盒子,直徑約二公分、高度約一公分左右吧!師曰:「拿回家去可不能把玩啊!一定要先收好,不會『裝』的人請父母協助,不能弄成狼狽不堪、髒兮兮的樣子,蓋子務必要轉緊,別塗到盒子外面來,量不能太少,要不然無法標準檢驗;也不能過多,否則會讓檢驗人員感到噁心討厭的,知道嗎!::::」導的一邊發下盒子,一邊從頭又唸了好幾次「警戒」的話語,耳提面命加上千叮萬囑著班上「每位」同學~絕對不要讓她丟臉了!「這真不是一件好差事啊!」大家竊竊地交頭接耳著,深怕一個不小心,明天就遭殃啦! 阮當時的導師,可算是全年段中最最最具威嚴的老師了!(講白一點就是集兇狠、規矩訂最多、能處罰的名目最多條的一位,最盡責任的老師了。)同學們無不「人心惶惶」呀!當然也包括我在內;有人問了:「這麼小的盒子,要怎麼裝下那麼一大坨的糞便啊!」導的有點不耐煩的回應著:「我第一次發下盒子時,就已經示範過如何裝,才不至於弄錯,現在再講最後一次了,先將盒子上下蓋打開,拿枝火柴棒來挖,從最上面挖一些,份量約五六顆米粒大小就好,放到下蓋裡面,不要弄成水糊狀,否則::::。」 隔日,大家將那小盒子交予老師,每個同學皆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遞上去,導的亦步亦趨地從同學手中接獲那寶貝似的小圓盒,再一一貼上編號,放入收集的紙盒中排列整齊著;如此並未大功告成哦!因為過不了幾日,鐵定有檢驗的叔叔阿姨,開出檢驗不合規訂的單子送上來,老師會「半」昭告天下的請某某某到她那兒,領回不及格的樣品,重新再做一次送查,原因可能是份量問題或真的發現異樣了。從通知單上得知結果的同學,臉色大都會相當難看!(因為少不了又要挨一頓罵呢!) 檢驗報告下來了,蟲蟲危機的處理事宜,總算可暫告一段落。接下來會發給「確定染蟲」的病童,一人一小包「治蟲藥丸」,來排隊領藥的同學人數也不少,校方希望藉由「連續投藥」來徹底治癒蟲蟲的侵擾。而我也曾經是被治療的對象當中的一個,但直到現在我仍有點疑惑,一向注重清潔衛生的我,怎會「無緣無故」被蟲蟲盯上了呢? 現代科技在進步,醫學檢驗當然也隨著大躍進;以當今的生活水平來看,這種檢驗蟲蟲的方法,應該算簡單易行又方便了,要像咱幼時那麼容易罹「蟲」的機率,應該也不多吧!至少孩子們極少有領藥回家來吃的。且現今的學校社會都一而再、再而三的倡導和執行:環境的衛生與學童的清潔,以消弭蟲蟲上身的危機。而這種種的觀念早深植你我心中,所以幼年那段「與蟲為伍」的懵然歲月,絕對是純屬回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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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護佑島民的圖像
─金門民間辟邪物 昔往金門物資缺乏,普通人家想蓋一間新房子,必經二、三代的勤儉,錙銖粒積才行,而且建築材料大都運自內地。故建屋必求天時、地理、人事配合得宜,以期「人丁興旺、富貴昌盛」。人們深怕房屋蓋成後始發覺「犯沖」,或住進去後累見疾病、糾紛:::等凶事,則以住宅不安,故以辟邪物加以厭勝禳解。另昔往島上多風沙,為防風沙,亦有以厭勝物鎮之者。 再則,金門地處戰地,自古以來即為兵家之地,戰爭為島民帶來災難,戰役冤死、亡魂眾多,故民間利用辟邪物的設置來祈福驅邪。 金門辟邪物可謂種類繁多,筆者就以常見者臚列略敘於下: 照牆:主要是抵擋路沖、宅沖等風水惡勢,再則尚可阻隔強風之作用。 八卦圖:以四方形平正紅磚或木板,上畫八封,嵌掛於大門門楣之上或牆上,因八卦出於伏羲、文王聖人之手,故可鎮宅驅邪。 倒照鏡:昔用銅鏡,今用玻璃水銀鏡,據說有反射邪穢之功用。 石敢當:石敢當最常見,大多用以鎮巷路之沖煞,有石刻、磚刻,也有直接寫於水泥牆上的,有簡單只刻「石敢當」三個字。 金門各村里居宅,皆比鄰而建,鱗次櫛比,故左右鄰屋自然形成巷道,若有一屋牆壁突出其間,俗稱塞巷或沖巷,會犯沖路神風煞,至居宅不安,必需有以抵擋,使居宅住了安寧,乃於當巷之處壁間立石,上刻「石敢當」或「泰山石敢當」,用以厭伏制勝。 風獅爺:金門因地理環境特殊,自來苦風苦盜,尤其明清以降,海寇疫災史不絕書,加以鄭氏據島伐木造船,大壞水土,村落常有一夕之間屋宅遭風沙掩埋者,故觀察金門聚落之厭勝十有八、九與鎮風煞、防沙有關。「風獅爺」大都設立於村落之溝隙路口(風口或路沖處),以之鎮風。 風制石:民間訛稱「皇帝石」,立於村口巷道四面擋風處。 水尾塔:立於河湖容易氾濫之處,說是可以鎮水。 石塔:在烈嶼黃埔村海口,佇立一石塔。旨在阻擋東北風之侵入。 蚩尤像:一般民宅的屋脊上會有一高六、七寸,頭盔擐甲、騎怪獸、執彎、狀甚威武的陶塑像即是。相傳遠古時候,黃帝與蚩尤作戰,被黃帝戰敗,其下屬之妖邪四散匿居,並時而出來侵擾地方,黃帝乃畫蚩尤像以稱安天下,故民間就把它來作厭勝物。 風雞咬令箭:金門村落中以雞為厭勝較著者為安岐村口之「風雞咬令箭」,其外形下為方塊立體,往上漸呈方錐,四面圖繪有雞口咬一令箭之形,其上並有八卦圖,其作用為鎮風、驅邪制煞。其他以雞為厭勝者大都見於烈嶼各村落,如東坑、西方、南塘、湖下、九宮、黃厝,設置於村口或屋頂。 北風爺:在烈嶼西方往后宅的公路旁,豎立一尊「北風爺」,用來護風水及鎮風煞。 其他辟邪物如:虎頭牌、賜福牌、一善牌、剪刀、仙人掌、麒麟花:::等均是常見的厭勝物。綜觀民間設置辟邪物所寄予的功效有以下幾項: 一、避邪:防範鬼魅入侵,佑護住宅平安。如八卦、剪刀、鏡與各種符咒為一般民間所採設。 二、鎮煞:對邪物惡煞的鎮壓,如風獅爺設置,乃藉猛獸塑像來制惡煞。 三、止沖:照牆及剪鏡均有阻擋與反制的效用。 四、制風:自古惡風、煞氣和邪魅常是共生的。民間設石敢當、風雞、水尾塔,均有「制風煞」之功用。 五、防災:民間認為災害乃是邪魅所帶來的,故以風獅爺、石敢當來鎮安。 民間辟邪物是護佑島民的心靈圖像,它有:撫慰常民心靈,移轉困頓恐懼,與反制環境阻力之替代作用。 金門先民面對大自然及生活環境之無情,其求福避禍,趨吉避凶之心尤甚,人文與自然因素交織成金門豐富之民間信仰,厭勝形成了與生活密不可分之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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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外籍教師相處點滴
眾所皆知,金門地區國小自九十二下學期,引進了金車基金會的史懷哲美籍教師,共有六位外籍教師,兩位男性老師與四位女性老師,而負責我們學校的便是Andrew(史安竹)先生。 外籍教師入主金門小學協同教學一事,在我們英語老師間早有耳聞,但面對分派而來的Andrew先生,我仍是一團好奇,只知道他是個男性。坦白說起初這令我有一點失望,因為我希望學校能分配到女老師,總想女孩子間比較好溝通,面對一個外籍男人,說出來沒人相信,其實我會害羞。 我以前常常在想,Andrew先生是不是我的剋星?為何我如此質疑,事出有因的。回想第一次見到Andrew老師時,是由古城國小的英語老師帶來本校的,那一天我開著車載Andrew先生與英語老師們要去金瑞飯店用餐,就在飯店門口,一個不小心我擦撞了遊覽車,車子前方凹下了一個大洞,全車的老師們都目睹了我的事蹟,面對金瑞自助餐裡的可口佳餚,我卻是食不下嚥的苦臉,因為撞車是小事,但開著向校長大人借來的車去撞就是一件大事了吧。 就在事情過了一個禮拜之後,我和我室友(她也是某國小的英文老師)去金城國中的宿舍參觀外籍教師的住所,順便拜訪和我們較熟的Juliana,她一見到我立即問了一句:『Apple!Are you OK?I heared that you had carcrash.』(翻譯:妳好嗎?聽說妳最近撞壞了車?)天啊!這消息是到底是誰放出去的!所有目睹的老師們都答應我不要講出去,我真是太粗心了,唯獨漏掉要提醒Andrew老師,外籍老師在聊天時一定講出去了,那時我又得再溫習一遍這不愉快的經驗了。 這是悲慘的一次痛苦,我像陷入了巴士底監獄,沒多久,又有一回Andrew來學校教課,那天我又剛好收小朋友的營養午餐費,在安頓Andrew老師的班級中,我迷迷糊糊的掉了午餐費的一千元,當時我著急得要命,翻遍了整個教室都尋不著,一向視錢如命的我這回得自掏腰包了,這時我又開始怪罪Andrew老師,他一定是我的剋星,不然我這麼會衰事連連呢。 兩件衰事接連發生後,每到Andrew該來學校教書的日子,我一整天就開始坐立不安,深怕是因為我倆的磁場不合而發生類似的悲劇。所以每次Andrew在校剩下一節空堂時,我就把Andrew推給替代役,請替代役盧老師跟他聊聊天,話說得好聽:『盧老師!你應該多認識外國人的文化!』與Andrew培養感情的事扔給了他人後,我自己則是窩在一旁出考卷假裝忙碌,因為我覺得Andrew真的是我的剋星,害我沒有時空之分。 其實,很多事都是事出有因,撞車與遺失現金都是我的不小心使然,我卻把罪加諸在Andrew身上,說他是我的剋星,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他如果知道當時那麼畏懼他,心裡一定會很難過吧。 雖然我和Andrew有一個異於一般常人相見歡的『悲慘的開始』,但是不可否認與Andrew相處也曾有一些快樂的回憶。 例如大家都知道,金門學校常常會有聚餐,由於我是英語老師,每次學校聚餐若邀他出席,我得坐在他身邊,席間還得幫他夾夾菜,我有時覺得我好像是他媽媽,要照顧一個來外地工作的小男孩,都好怕他吃不飽,餓凍了似的,其實說穿了,我是希望他吃飽一點,嘴巴塞滿食物,他就不會有力氣跟我講英文。 由於他是信教的,是不允許喝酒的,但面對金門人熱愛推銷高粱酒的文化下,他不免要沾上幾滴,這時我只好在他杯子裡加水,他也欣然的假裝向各位敬酒,這件事他感激我好久。 除此,有時在下課時間我會塞食物給他吃,可能這就是我們中國人的習慣,一見面老是問對方:『你吃飽了沒?』認為待客之道就是拚命地餵飽對方,我也常常犯此毛病。Andrew常常跟我說,每次他去一個學校教書,口袋原本是空空的,回家後口袋就裝得滿滿的,實在是老師和小朋友們對他很好,老是送他禮物。 沒錯,除了關心他的腸胃,我最常做的事便是送他小禮物,因為我實在不知道我還能為他服務些什麼,可能我和他一樣都是頭幾年來金門工作,對他總是會忍不住多照顧他,像照顧小弟弟一樣去多寒暄他生活幾句。因此每次我出國旅遊,我總是會準備他的禮物,一些小小的紀念品,有山東的大鉛筆,上面印著孔子的像,我曾花了一小時的時間跟他解釋孔子在中國的地位。這次我送給他一對從韓國帶回來的小玩偶,兩個小玩偶都身穿新郎與新娘的服裝,我告訴他希望他有一天可以找到心目中理想的女孩,屆時他可以把新娘娃娃送給對方,但面對這個問題,他總是一臉害羞的說: 『NO─NO─』 可能是因為他總是如此溫文儒雅,Andrew上課便有一個特點,就是他說話總是慢不急徐低吐出每一個字,他的步調總是沈穩,班上小朋友都很喜歡學他講話:『Good Job─』、『Well Down::』,每次小朋友一學起來,我常以為又是鬼出沒了,因為那低沈的聲音老是讓我以為現在放鬼片了。 以前我老是不瞭解Andrew,在近一年的相處下,我漸漸發覺他是一個充滿熱忱的教育熱愛者,他也許教學經驗不足,但是他對小朋友的熱情與耐心卻是有目共睹,去年六年級畢業典禮,Andrew還特地騎腳踏車來學校,分送給小朋友每一個人一份小禮物呢! 我相信人與人之間是經過相處才會對彼此認識,進而產生認同,信任感是不分膚色的。我很高興也慶幸萬分,我第一年在金門擔任英語教師之際,有教學的訓練卻沒有足夠英語專業知識的缺陷下,能和一位道地美國人卻缺乏教書經驗的Andrew搭配;我的缺失是他的優勢,他的弱點卻是我可以幫他補強的,我想這就是所謂的教學相長。 以前每到週四我就精神緊繃,現在才週一我就開始期待週四,期待Andrew老師來學校教課,因為曾幾何時我的剋星已慢慢變成我學習英語的克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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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是的,長官。」我舉起手,向她敬了一個禮。 「少噁心,不生人家的氣就好了!」她笑笑,而後問:「你們會計小姐換人啦?」 「李小姐辭職不幹了,走了好幾個月啦。」我說。 「不是幹得好好的嗎,怎麼辭職了?」她關心地問。 「人各有志,她願意回家剝蚵,」我淡淡地,卻突然說:「我昨天還去看她呢,她煮了一大碗蚵仔麵線請我吃,她家就住在古寧頭的北山,離妳們播音站很近。」 「真的,」她有點訝異,「那我有空也去找她。」繼而地她又說:「見過幾次面後,我發覺李小姐待人很誠懇、穿著樸素、做事勤快,的確很有金門女孩的味道。」 「妳說的一點也沒錯,」我毫不客氣,「新來的這位許小姐,雖然同是金門人,但如果和她比起來,簡直是『東坡』與『西坡』,差多!。」 「剛才我聽到一句很好笑的話。」她神秘地笑笑。 「什麼話?」我不解地問。 「有人說:我們經理還蠻風流的嘛,走了一個唱歌的,又來了一個女兵。」 「我敢保證,說這種話的人絕對是許小姐。」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喔,別以為我在挑撥你們長官與部屬間的感情。」 「什麼人做什麼事、說什麼話,我清楚得很。」我不屑地,「她自認為學歷高,長得又不難看,不僅高傲,說話更是尖酸刻薄。」 「那個唱歌的,她指的是誰?」 「還會有誰呢,」我毫不掩飾地說:「就是那個王蘭芬嘛。」 「唱︿一朵小花﹀的那位,是嗎?」 「不錯,就是她,」我坦誠地說:「下班時,如果沒彩排、沒演出,她經常到站裡來找我,有時候東拉西扯彼此也談得蠻投機的,她還想嫁給金門人呢!」 「有這麼好的機會,你為什麼不把她娶下來?」她開玩笑地說。 「本來我也有這個打算,但她卻挑不動一擔水,」我笑著說:「而且她也知道,我愛的是黃鶯。」 「這個女孩長得嬌小玲瓏、漂漂亮亮的,不僅活潑大方,看來也蠻熱情的,歌聲更是沒話講。在小金門演出時,掌聲不斷,簡直讓觀眾拍紅了雙手。」 「李小姐還看到她上電視唱歌呢,真是臭屁!」 「真的,」她感到十分的驚訝,「以她的美貌和聲韻,絕不比其他歌星遜色,未來一定是歌壇上一顆閃亮的慧星,我們應該給她祝福才對,怎能說是臭屁呢?」 「台灣歌星一大堆,有什麼好稀罕的。」我不在乎地說。 「別那麼絕情好不好,她不是跟你很熟嗎?」 「那是以前的事,」我不屑地說:「人,都是善變的,一旦成名,就會忘掉一切,爾後碰面,也會裝著不相識。」 「那倒也不見得,必須看交情。」 我沒有和她再談論王蘭芬的勇氣,倘若讓她知道我們之間曾經有過纏綿的一刻,她絕對沒有李小姐的度量,屆時,會以什麼式樣的目光來看我?我在她心中美好的形象,勢必也會付諸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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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建功嶼
第一次登「建功嶼」,彷彿好久以前的事了,參加某個活動,午後,沿著浯江溪口的紅樹林,一路待宵花、濱刺麥、和尚蟹、招潮蟹、彈塗魚,走到這條隨處可見鮮紅的「小心滑倒」字樣的石階上,不是石階,而是潮水退去後的石路,只是仍有一段水未退,走已夠危險,要過那關更是難,這是我對它的第一印象。 第二次上建功嶼,才數日前的事,因浯江溪生態研習,我依時前往,不料行程稍有更改,我獨自前行,看過栗喉蜂虎的家,一個一個我的大腳印配著水鳥的小腳印,加上那一排延申至建功嶼那頭的鬼條砦,真是別有一番景緻。這次,我可是走在夠乾的石道上,不像上次只見藻類,因此安心多了,但其實還是小心翼翼。 再次細看建功嶼,感覺多了不少,除了各個堡、堡上、堡下走一趟,也對其上、周邊的植物端詳許久,再來就是對它的過往多了些認識,還有關於它的故事:縣政府接管之後,才在其上加了鐵圈、木;製建築等,最早仍在整修時,管理人員上來看,赫然發現上頭滿是鍋、灶,床上則是枕頭、棉被,這時才發現原來是「大陸客」,他們還真是厲害,找到好地方。現在上頭不能放吃的,因為老鼠會上來吃,游泳上來,他已解決五隻了,現在沒有了;每天掃一大堆的落葉。 聽說每天要統計人數,要達到一天二百至三百人才決定要不要建橋;六離島收回後,這裡可能會收門票。看每天的潮汐決定開放時間。來到建功嶼,最好是穿可以「止滑」的鞋子才安全。建功嶼,W038據點,俗稱「痲瘋礁」,大家應該知道上頭曾住過痲瘋病人,退潮時和本島陸地相連,漲潮時則和大海阻隔,本為一荒涼礁嶼,民國三十八年以後,國軍官兵於其上興建碉堡,而成為一海島型要塞堡壘,世界各國軍事建築中罕見。在那個風聲鶴唳的年代裡,離鄉背井的弟兄堅守孤島,捍衛國土,建功嶼有其特殊的時代意義。 第三次,隔一天中午過後,陪老師上去,半途猶豫後放棄,我們的判斷是對的,因為真的要漲潮了! 「什麼時候漲潮啊?」「你先去睡一覺,要下去時我再叫你!」他是挺有經驗的。時間在這裡是有彈性的,但也是有限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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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居隨筆》回鄉偶書︿二﹀
返鄉以來,轉瞬已經一年多了。由於離開家鄉金門五十餘年,當我初返鄉里時,一切都感到十分陌生,簡直就如初到異域一樣,連走路的方向也迷茫了!這實在是因為家鄉改變了很多,有些改變來自自然,有些改變由於人為。我這幾天閱讀巴金的長篇小說「家」,他在書後附錄的十版代序裏提到,他離開他的故鄉成都十幾年就沒有回過家,他家那所老宅已經落進了別人的手裏。但他仍然回想老宅裏的小水塘,旁邊種著的桂花和茶花,以及一些童年往事。他感慨的說:「這些也已經成了捕捉不回來的飛去的夢景了。」他離家鄉僅十多年,家園便有如此快速的人事全非的變化與惆悵。那麼我離開家鄉達半世紀之久,家鄉的改變就是很自然很自然的了! 我家住水頭村,老屋大門面向大海,猶記得在我童年、少年的時代,站在門前,就可以望見不遠處的藍海。屋前偏左,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上有兩棵很大的榕樹,酷夏午間,鄉人相聚在樹蔭下乘涼聊天。屋後也有一片地、一棵大樹。如今這些都看不見了,屋前屋後的榕樹、大樹已經見不到一點點的往日蹤跡!門前的大海也望不見了,通往海邊的小路和兩旁的田地,都長滿著叢樹雜草,把視野都遮蔽住了,把不遠處的海也阻擋在看不見的遠處了! 從村裏到村外的道路,也改變了很多。在我還在家鄉從事農耕的歲月,那些通往山間田地的小徑,雖然是泥地窄路,卻都是順著田間阡陌很自然的走出來的,交錯縱橫,暢達易走。那時,往郊外的路上兩旁,還可以看到大小零落的草坪空地。這些青青草坪,曾經是村莊孩子們牧羊牧牛的好地方。有時,孩子們躺臥在草坪上,仰首穹蒼,和風拂面,真是休憩的天然床蓆。但是,如今這些青青草坪也都不見了!水頭村的田地,固然沒有像以前的農人那麼的勤勞耕種,可是,為什麼郊野上一塊塊的青青草坪都消失不見了! 我家田地不多,其中有一塊田靠近海邊。這塊田向海沙灘的一邊有一個很大的沙墩,上面長滿蘆薈和許多不知名的雜草雜花,還有一種蔓生的植物,延伸著長長的枝條,開著紫紅色的喇叭花。我的童年和少年,曾經很喜歡跑跑跳跳的躍上沙墩去玩,去採摘紫紅色或黃色的花兒。這個高高的沙墩是一個天然的屏障,它阻擋海水漲潮的侵入,保護著墩內田地的農作物。可是到我這個浪跡他鄉的遊子回鄉之後,親戚帶我尋路去找,已經完全看不到那個高大的沙墩了,田地也跟著變成了一個淤積泥沙和水草的淺水塘了!田畝的四界也都看不出來,若不是有田地所有權狀的保存,這樣滄海桑田的變化,恐怕就要找不到原來田地的地點了!其他的幾塊田地,也都因為長久不耕,長滿了很高的樹,很密的茅草,一樣的也把田界糢糊了。 過去,家鄉金門是捍衛國家的前哨島嶼,經歷多次戰爭砲火的摧殘破壞,受害極為慘重。然而也因禍得福,由於戰地的軍事、民生的需要,金門防衛部隊軍官兵的艱苦努力,排除困難,乃使在烽火中的家鄉重建非常迅速,公路交通,水壩修築,造林綠化等,一一在官兵們任勞任怨、克服萬難中完成。迄至民國八十四年底,政府把金門改列為國家公園,家鄉更朝向文化、旅遊觀光事業發展。幾屆民選縣長、縣府團隊和鄉親們更為家鄉的建設,上下同心,協力合作。如今,家鄉呈現煥然一新的面貌,市鎮村莊,處處新屋,道路平坦,四通八達。入夜以後,島上市街燈火通明,就是鄉村小徑,也有整齊的路燈照明,這些人為的改革推動,正和自然環境的改變一樣使我深感驚訝讚嘆! 雖然我對童年、少年時代的家鄉舊事,仍然不免會有深深的懷念,甚至對於若干失去的,還會存有著一些惆悵。但想到家鄉各方面顯著的進步,而這些進步都是史無前例的,也將是承先啟後的,就使我滿懷欣喜,衷心祈祝我的家鄉穩步向前,前程光明遠大,建設成為一個安康、幸福的人間仙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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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的俗語話》魚吃流水人吃嘴水
爾來打開金門日報副刊,常常可以看到報社編輯同仁為鄉親大眾所闢的一塊園地│咱的俗語話,讓各位鄉親可以暢所欲言,將藏在箱底的壓箱寶貢獻出來,供大家鑑賞,讓我們從俚俗語的哲理意涵中,瞭解其中之真義,深值吾人細細閱讀,慢慢品味,深深體會;個人一時心癢難耐,野人也想獻曝一番,擬將日常生活中父母勸誡我的,叔伯長輩口中說的,比較少在報上刊登的,略提一二,供各位閱報的讀者分享。 一、魚吃流水、人吃嘴水:所謂的魚吃流水,說來話長,那就要從吾村後豐港談起,大家都知道,吾村是一個靠山面海的聚落,早期的居民,都是以農、漁營生,維持生計,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下海捕魚的經驗,不管是放單繩的石斑釣,或是放長線的加網釣,亦或是釣龍紋鯊的放鉤釣,每次出海的時候,都是在潮水漲、退潮之前到達定點,放繩下餌,待得漲、退潮的潮水一動,魚兒就趁著潮水之漲落,或進退而咬餌進食,每次在此時段釣魚的時候,都有很好的魚獲,且百試不爽,而如果是在滿、退潮底定的時候放繩下餌,則魚獲總是寥寥無幾,所以才會有魚吃流水的經驗談了;而人吃嘴水,則是說,一個人要和他人或團體融洽相處,打成一片,獲得他人或團體的認同時,則必須要有良好的口才,應對得體,善於察言觀色,言所當言之謂,因為,一個人如果木訥寡言的話,就很不容易表現出自己,也無法獲得他人或團體的認識與認同,所以永遠只能在旁邊拿香跟著拜的份,做一個在角落的邊緣人或隱形人了,而如果一個人,雖然能說善道,說話時滔滔不絕,但是言過其實、言不及義或所言不當時,雖然能夠吸引他人的注意,獲得一時的光彩,但是時間一久,人家就會產生厭煩、憎惡的心理,甚至於被團體所排斥了,所以一個人的言行,必須像釣魚的時候一樣,在適當的時候,放適當的餌料,在適當的時候,做適當的事,講適當的話,才能得體而應對自如,如魚得水一般呀!所謂的魚吃流水、人吃嘴水即此之謂也。 二、三兩嗯阿愛除:說到三兩嗯阿愛除,首先就必須瞭解何謂嗯阿,所謂嗯阿,就是將竹子削成薄片,用竹片編成一個直徑十至十五公分,圓形,中間略凹,兩側設有手提把的盛蚵器皿,是以前賣蚵人家自編的用具,因為用竹子編的嗯阿,在盛蚵的時候,其間的縫隙可以濾水,使買蚵人家不會嫌棄所買的蚵仔中,飽含水份,而有虛重之嫌,如此一來,以後就沒有人會再向他購買了;而所謂的三兩嗯阿愛除,則是賣蚵的時候,必須扣除嗯阿的重量,要不然就真的是偷斤減兩了,一個竹編的嗯阿,大概有三兩重,所以如果有人買一斤重的海蚵,賣蚵秤蚵的時候,就必須秤一斤三兩給人家,這就是三兩嗯阿愛除的由來了;而這一句話的用意,是在告誡我們為人處事的時候,必須自知自重,瞭解自己的能力與份量,凡事要量力而為,譬如說,一個人可以活到一百歲,但是並不代表他仍然像年輕時一樣,還可以挑一百斤重的東西呀!一個人如果不懂得三兩嗯阿愛除,那就會言過其實,超越自己能力所及的範圍,很快就會露出馬腳,變成「澎風水蛙殺無肉」了,願吾輩為人處事的時候,都能深思熟慮,量力而為,才不會讓人垢病而貽笑大方。 三、儉長不窗儉毛:在個人年輕就讀國、高中的時候,時常聽到父親告訴我的一句話,那就是儉長不窗儉毛了,每次父親看到我的頭髮又長長了,還不想去理髮的時候,總是會對我說:孩子呀!頭毛已經那麼長了,找一個時間去剔頭店剔剔ㄟ吧!咱做人多愛儉長,不窗儉毛啊!爾今,這一句話我也時常拿來勸告孩子們,也希望他們要儉長不要儉毛;畢竟一個人的頭髮理掉以後,沒有多久就又會長的又長又茂密,因為這是生理的自然現象;而整肅了儀容以後,一個人就會顯得容光煥發,神采奕奕,不管做人或處事,給人一個最初的良好印象,才容易獲得他人的認同與認可,這就是所謂的不窗儉毛了;而所謂的儉長,也就是說一個人要慢慢累積自己的長處,在學生來說,就是要做到至聖先師孔子所說的「學而時習之」,不斷的充實自己的知識與智能,以為後用,而就我們這一些社會工作者而言,則是要不斷的與時俱進,吸取新知和學習新的技能,如此,才能在社會上安身立命,養家活口,和貢獻所學,服務人群社會,我想,這就是儉長不窗儉毛的真義和精神之所在了。 四、阿多糜、阿多策:所謂的糜,最直接的翻譯,就是稀飯或飯,在這裡當然就是泛指所有的食物之總稱了,而所謂的策,也就是指棍子或棒子,在這裡則是泛稱教育孩子的器具和方法;民國六十年代以前,我們的社會還是一個農業的社會,大部份人家都以耕讀來教育子弟,因為耕可養身,讀可榮身,而在那一個年代,並沒有現在所謂的「愛的教育」,凡事用溝通的,不得打罵子女;在農耕的社會中,父母親為了上山工作而忙得不可開交,暈頭轉向之際,教育子弟最直接的方法,那就是只要不聽話,就是棍子伺候,打到你聽話為止,所以才會有阿多糜、阿多策這一句俚語的出現,因為早期的長輩們一直相信,棒下出孝子,只有聽話懂事的孩子,將來才會有出息,才能出人頭地,要不然就一世人撿角了;阿多糜、阿多策的現代新解,應是對於教育自己的子弟,除了注意子弟的食、衣、住、行,不使挨餓受凍以外,更要循循善誘,利用時間,多多關心自己的子弟,瞭解他們的看法與想法,鼓勵他們努力向上,並引導其走向正確的人生道路,勿使墮入歧途之謂。 受限於篇幅之短長,本文就以魚吃流水人吃嘴水、三兩嗯阿愛除、儉長不窗儉毛、阿多糜阿多策等四則咱的俗語話與諸君分享,讓我們共同體會其中之精義,並勉力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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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藏島上的金礦——金沙鎮
六、最古老的『鹽田』:西園鹽場,至今有七百多年歷史,可惜的是目前鹽場已荒廢,若是政府能重視將她規劃成『金門鹽田歷史展示館』,不失又為觀光特色景點,及將先人開墾金門鹽田產業歷史作為教育下一代之最佳活教材! 七、最早之『史前遺址』:金龜山之貝塚(距今5700至6400年前)、浦邊貝塚(3300至3900年前);另東店村附近發現硬陶、貝類、青瓷、青花瓷等之明末清初遺址、及位於金龜山史前遺址懸崖斷面上兩個洞穴,為歷史時期之古代墓穴,可惜年代不詳。 八、金門唯一一條『沿山公路』:連接陽宅至高坑村,其間可欣賞太武山及附近農田景色佳,適合作為單車步道。 九、一條『登太武山古道』:從蔡厝村登山處上山,可步行至鄭成功弈棋處(現正整修)。 十、最靠近太武山之金門唯一『山城』:蔡厝(有明朝進士蔡復一故居及欣賞太武山最佳之仰角視野),正好位居太武山山線之中間點。 十一、金門首居第一『結合自然景觀之古厝聚落』:「山后民俗文化村」叫她第一名之外,還有最佳組合有山(太武山)有水(榮湖、斗門溪)之後浦頭村(面水面山)、後水頭村(金門唯一背山面水),詳如本人所拍攝之照片;連接沙美老街之小浦頭古厝群(金門唯一東西護龍加前庭院加獨棟閣樓及格局最大之四合院及金門唯一夯土結構山牆與木造護龍內牆,這也是本人從小長大所住的老家)與張氏古厝建築群及洋樓(昔日沙美老憲兵隊), 另外金沙鎮擁有金門最多之自然聚落有二十幾個,其中環繞沙美較具特色完整者有:東蕭村洋樓、英坑村四合院加洋樓、古厝群、東西山前古厝群、碧山村四合院、洋樓古厝群、青嶼村之張氏宗祠、西園村古厝群、后宅之洋樓群(經評定為A級)、浦邊村四合院、洋樓古厝群(有甫經整修完成之周氏三落大厝)、及斗門村之古厝群(面向太武山)、老榕樹群。 十二、數量最多的『風獅爺』:有四十幾尊分佈在金沙鎮每個村落,造型各異。 十三、金門現存唯一『軍民一家』:田埔村,明朝曾設『巡檢司』屯兵駐守,地勢險要,特色不僅是百姓現在仍與部隊的阿兵哥住在同一個村落,上面還有一座金門『最古老的城隍廟』,尤其附近的岩石海岸連接至大地村之白色沙灘,冬季裏『最猛烈的海濤聲』,也是記憶裏最難忘的外婆灣! 十四、最靠近大陸的『觀測站』:馬山,很多港台影歌星到金門必遊之地,最有名的應算「鄧麗君」!如果那一天能將鄧麗君靈柩移往金門馬山埋葬,成立『鄧麗君及台港影星紀念館』,不知有多少大陸及台港同胞會慕名而來,將對我金門觀光產業有相當大的幫助。 十五、不要忘掉的一條『沙灘』:由北方之青嶼村連接至東南方的復國墩! 十六、廣闊的『森林』:鵲山林場,未來可比照西半島的「中山紀念林」規劃為東半島的『森林遊樂公園』,引進台資或陸資投資建設為『金門迪斯耐樂園』或『金門賭城』設置最適合的地點。 十七、培育金門林木花草唯一『搖籃』:金門林務所。 十八、最猛烈的東北季風:未來在官澳與東、西山前村之間空地設置「大型風車」,不僅可以發電,也是創造獨特的人工景觀! 十九、最完整的明代牌坊:陳禎恩榮坊,位於陽宅村,也是全台灣及金門最早的牌坊;另外位於中蘭與瓊林村間道路旁還有一座「顏氏節孝坊」,其上有書刻「欽旌節孝」字樣。 二十、從太武山鄭成功奕棋處『俯瞰金門島』景色金門第一│『金沙鎮』:在前面所述十九條「大自然景觀」及「人文史蹟」,可透過肉眼及望遠鏡,盡收眼底!美哉!『三立電視台』在此拍攝了畫面,代表了該公司工作人員美術內涵具世界級水準!也可以說該節目自開播以來,『金門縣金沙鎮篇』將是台灣319個鄉鎮中最美麗、最自然、最人文及最具潛力之『明日之星』! 觀光產業已確立為我金門生存發展之努力方向,金門之建設已無分西半島及東半島之差別,也就是無金城鎮與金沙鎮之分!我們很誠懇地建議政府團隊未來要更有國際的視野、更開闊的胸襟、更細緻的思維,及招攬世界級與鄉親智囊作更長遠的整體規劃,將祖先遺留給我們的財產與資源,做最有效的運用,將我們金門島建設成為一個最適合人類居住的地方!屆時『讓兩岸認識金門、讓金門走向世界』的願景,方可實現! 作者簡介:王天福,民國五十二年出生於金門縣金沙鎮小浦頭村,祖先原居沙美戲院旁東甲村落之王氏望族,現旅居台灣屏東,畢業於中正理工學院土木系及航空研究所,期望有朝一日能團結旅台學有專長之同學及鄉親,共同返鄉為我金門故鄉未來前途,貢獻一點微薄之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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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婦人週記》極品女人
十多年前初到那家公司上班時,總感覺所有女性同仁大多會「欺生」,阿真是唯一對我「友善」的同事;我們兩人同年又頗為投緣,很快的就連成一線,齊力對付那些「老女人」;我想那些老女人大概是「妒嫉」我倆是公司最獲男性同仁眼光停留的「幼齒」,依老賣老地對我們在工作上百般「批評」,在生活上多方「指教」。這樣的「革命情感」使得我們即使在離開那家公司後仍保持著密切的聯繫。 我結婚時阿真來當伴娘,婚禮結束,老公的兒時玩伴阿誠追著她要電話:「放心,他?對是個正人君子」老公幫著打包票。 阿真和阿誠開始交往了。倆人進展頗快,所有的朋友包括阿真的爸媽、兄姐們都告訴阿真:這麼好的金龜婿哪裡找?嫁吧! 可是,阿真卻在阿誠向她屈膝浪漫的求婚時拒絕了他,並隨即提出分手。「難道我對妳不夠好嗎?」原本自信十足的阿誠面對求婚被拒,情感既受驚愕且百思不解。 「這樣好條件的男人別的女人可都是搶都來不及,妳竟然推出去不要!妳是頭殼壞去還是哪一條神經出問題?」阿真家的「親友團」連聲開罵,弄得阿真只得「避走」國外散心,好讓耳根清靜。 「下個月我就要生了,別以為躲到國外去,就可以躲掉給妳乾兒子的那包紅包啊!」接到阿真在機場打來「辭行」的電話,我故做搞笑地不去囉嗦關於她「情事」的事;雖然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為什麼? 「回來給妳帶除紋霜,保證一定讓妳的肚皮比臉皮還平又光。」阿真電話裡似開朗的言語笑聲聽來卻難掩憂傷。 唉!最是難療是情傷啊! 「我知道所有的人,包括妳都罵我笨蛋,可是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我坐月子的時候,阿真回來了,幫我「走私」老公不許我喝的咖啡來,我們鎖上房門泡咖啡、喝咖啡、聊是非,她和阿誠的事自然而然的被說起。 阿真說阿誠確實是個「條件好得讓人心動」的人:外表稱頭斯文紳士,頭腦好又多金又有社會地位;可是,和她終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阿誠常帶她參與他的私人聚會,臨行前總會「檢視」她的穿著打扮是否「得體」,若是不滿意,會慷慨地帶她到百貨公司買新的給她;回來後會「檢討」她在聚會上說了哪些「不得體」的話││在阿誠不是名牌就是精品,不是碩士就是博士的「圈子」裡,阿真總感覺自己被「鄙視」得無地自容。阿誠要她再進修,好歹讀個碩士才能匹配上他:::。阿真很反感;不是她不求「上進」,而是她感覺阿誠喜歡的只是她面貌、身材的姣好;兩人走出去確實是郎才女貌令人讚嘆,這點讓阿誠很有面子,可在阿誠眼裡看到的卻總是阿真其他「不足」、需要「補強」的地方,阿真覺得在阿誠內心中並不「欣賞」她,她並未感受到阿誠的真心「接納」。 阿真雖只唸到二專但她並沒有放棄吸收新知的機會,也自有一套合宜的穿衣哲學,個性熱情真誠不矯揉造作,可算是知性感性兼具、說話言之有物的人,但這些在阿誠的眼裡,套句現在的流行用語:仍不夠「上流」。 「我以為我會願意為他改變自己,可是我發現我努力的配合他,為了讓自己在他眼裡達到『及格』的標準實在很辛苦,我要勉強自己穿不喜歡的衣服,勉強自己跟人家說些言不及義的應酬話,我雖沒有高學歷但我的能力並不低;我的美好他看不到也不懂欣賞,如果他不能接納真實的我,那和這樣的人結婚彼此都痛苦何必呢?」阿真說。十年了,阿真也談了幾次大大小小的戀愛,卻仍是小姑獨處,雖已「晉級」為辦公室裡那些七年級幼齒眼中的「老女人」,但阿真可一點都不在意:「美麗的老女人並不多,為自己而活的快樂老女人更難得,而我剛好都是,我才是極品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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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笑話,」我索性端起她的碗,分了一小半,「我吃給妳看。」 她睜大眼睛凝視著我,或許是想看看我有沒有這份勇氣吧。我二話不說,三兩口就把它吞進肚子裡,看得她目瞪口呆。 「只要你喜歡,隨時歡迎你來。」她誠摯地說。 是的,我會來,我會經常地來探望妳的,但願不是在見不到黃鶯的時候才想起妳,我目視著她,心裡如此地想著。 雖然沒有與黃鶯會面,卻從李小姐處獲得友情的溫馨,所有的懊惱已一掃而空,我是失?還是得?或許,只有我的心裡最清楚。 次日,我依然在組裡忙著處理一些例行性的公文,儘管有些是「速件」和「最速件」,但似乎沒有什麼能比接受總部視察更重要的,因此,這些公文被積壓好些日子了,我不得不做一次大清倉。 該「簽」、該「會」、該「呈核」、該「呈判」、該「呈閱」的文件,經過這些年來的歷練,可說都難不倒我,我也自信沒有出過什麼重大的差錯。然而,一旦忙久了,身心總會感到一絲兒疲憊,我掀開茶杯蓋,隨即飄來一股茉莉花香,我的精神也猛然地一振,當我拿起茶杯輕啜了一口茶,桌上的電話鈴聲同時響起,我習慣地報上代號:「六五一」。 「經理,有位女兵要找你。」是站裡會計許小姐的聲音。 「女兵?」我頓了一下,「妳看清楚她的官階沒有?」 「沒有梅花也沒有槓,是准尉。」她有些兒輕視地說。 「既然是准尉,妳就不能說是女軍官嗎?」我故意糾正她,「請她坐一會,我馬上來。」隨即掛斷電話。 我很快就意會到,來客並非是「女青年工作隊」的女兵,而是著軍裝,佩著准尉官階的黃鶯。 「陳大哥。」她見我推開紗門,趕緊站起來相迎。 「今天怎麼有空?」我一掃昨天的陰霾,關心地問。 「我特別請假來看你,」她含情脈脈地,「昨天怎麼啦,沒聽到我叫你的聲音嗎?」 「可能是車子的引擎聲音太大了。」我撒著謊。 「騙人,」她大聲地頂了我一句,「我明明看見車子停了一下,又加足油門快速地開走。」 我沒有回應她,為她倒了一杯水。 「看見我跟人家走在一起,不高興了是不是?」她拆穿了我的謊言。 「我有說嗎?」我反問她。 「看你的動作就知道了,還用得著說。」 「見不著妳,我的心裡不僅難過也懊惱,再見妳跟人家有說有笑地走在一起,我的心裡感到前所未有的酸楚。」 「這就對啦,」她肯定地說:「這就叫愛,知道嗎?如果你不愛我,你的醋意從哪裡來?你的心從何酸起?但不要忘了,我們的相處,是建立在彼此的互信上,別看到我跟其他男人走在一起,就不高興了。他是誰,你知道嗎?」 「我怎麼知道他是誰。」 「他是我們新來的站長,年紀足可當我的爸爸啦,你吃的是那門子醋啊,大哥!」她解釋著,「今天如果不來給你說清楚,以後還想得到你的愛嗎?」 「對不起,黃鶯,我的確沒有碰到這種狀況:::」我還未說完。 「這個社會複雜得很,什麼狀況隨時都會發生。」她搶著說:「唯一不要懷疑的就是我對你的感情,別自討苦吃!知道嗎?」她的語氣就像長官訓示般地強硬,讓人有一種壓迫感。 (九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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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藏島上的金礦——金沙鎮
十一月十二日晚上十點收看有線電視台『三立電視公司』製作的節目│『台灣地理雜誌│用心看台灣︿金沙鎮﹀』,相信不管是旅台的遊子或是在地的鄉親,在看這個節目時,心情會很興奮也很溫馨!尤其當鏡頭掃過自己非常熟悉的老家古厝、沙美街道與熟悉的老鄰居長輩︿鳳嬌﹀及其女兒︿阿美﹀時,這種感覺是言語無法形容的! 興奮的心情似乎是短暫的!如果想到:每次由台灣回到金門、回到鎮上│沙美、再待上幾天所看到的情景:「經濟蕭條,人煙罕至!」,你︿妳﹀會覺得感傷的!試想像:一下飛機感受偉峨的航站大廈與風獅爺巨型塑像,再搭計程車路經兩旁高聳木麻黃寬闊的中央公路、結滿紅色穗的高粱田風一吹來,聞得到那兒時熟悉的田野味道,車子最後進入心想的地盤│三橋、斗門溪與金沙水庫、榮湖、二橋、一橋、老鎮公所、小浦頭,爬坡左轉往菜市場方向,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一排屋頂已陷落的老四合院!後面又搭滿一堆臨時停車棚!如果與山外同樣的地方│車站前廣場比較一下,你︿妳﹀會覺得沙美的門面│又破又亂的市容,似乎稱不上為一個合格又夠水準的城鎮! 如果再走進去你會看到已經荒廢幾十年的「沙美老街」!這條老街據個人多年注意及翻閱政府出版之書籍,甚至著名之國內古建築學者│李乾朗所著『金門民居建築』一書中,並未將沙美老街的影像及歷史列入!金門縣政府近年委託研究調查之『金門縣歷史建築清查計畫』第三期,有關金門文化中心發行『金門歷史建築影像』一書中│「傳統聚落與市街類」,很遺憾的是「沙美老街」是遺漏的! 「沙美老街」是目前沙美街上近百家營業做生意的店家老板,他們的祖先發跡地,也是沙美自明清政治、文化、經濟、教育之中心!其歷史地位在我金門是屬一屬二!若據黃振良老師『浯洲鹽場七百年』一書中考證:沙美旁的東埔村有可能為昔日設『金門千戶所城』之前的『浯洲場』所在地!而古時有「萬人煙」的傳說!可見沙美及老街當時是多麼繁榮興盛,以及在古時候與金城鎮是同列金門最重要的兩大城鎮!其實政府與鄉親很多人都知道這部份歷史。 可是存在我們心中多年的疑問:『沒落的沙美,您何時會再興盛?被遺忘的沙美老街,您何時可以再風華再現?』,似乎是很多鄉親一提再提而距離越來越遠的夢想! 十一月十八日上網拜讀『金門日報社』刊登「觀光局辦理縣市政府九十四年度觀光景點競爭型計畫之申請案」,金門縣政府擬推出農、林、畜三個試驗所作為申請之主題?而文中提到觀光局此次申請案內容著重在「自然景觀」及「人文軟性景觀」! 於是本人願以毛遂自薦及沙美故鄉幾十年沒落企待政府重視開發的心情,向政府鄭重推薦│『以沙美為中心(沙美老街重建為「金門民俗技藝及產業展示中心」)、結合金沙鎮最代表金門地理特色的大自然景觀(壯闊的太武山山脈、充沛的水系、豐富的沼澤海岸生態環境資源、沙灘、森林及廣大的平原與源遠流長的人文歷史背景、史前遺蹟、完整的古厝聚落群)開發案』作為金門縣向觀光局『辦理縣市政府九十四年度(或爾後年度)觀光景點競爭型計畫之申請案』之最佳主題! 本人曾於斗門溪遭不明人士丟棄老鼠藥事件發生後投稿『金門日報社』,呼籲政府重視斗門溪之深層價值,建議政府投資成立『斗門溪生態園區』之構想,並曾將個人所拍攝之後浦(水)頭古厝聚落群倚山面水之照片及文章寄給縣長與文化局局長,縣長看了之後深表讚賞並致電本人! 也許很多鄉親可能不知道文章中所描述的『金沙鎮』到底隱藏了甚麼金礦?本人願意抓住這次機會向鄉親特別推薦一個尚待開發且是金門與台灣唯一的處女地│『金沙鎮』! 『金沙鎮』不亞於金城、金湖鎮的最大特色在於它擁有金門唯一獨有的「大自然景觀」:三大山脈(太武山、五虎山及金龜山)環繞、綿延好幾公里之水系(斗門溪、田埔溪)、沼澤海岸生態、沙灘、森林、遼闊的平原農田以及人文歷史背景: 一、『群山』環抱:雄壯太武山東北起自屏東、西南止於中蘭,如果您久居金門島又會開車,不妨繞太武山一圈,試從金城、金湖、金沙鎮(尤其可在五福街靠近後浦頭的屋頂上)觀賞「太武山」,您會發覺何以縣長會讚嘆!另外起伏多峰的「五虎山」捍衛在金沙鎮北方,目前已開放登山,若您登至山頂可觀賞到整個金門東北角最佳視野,天氣好時是觀看大陸沿岸群山綺麗風光的好場所!還有很像一隻烏龜的「金龜山」就位於金沙港灣右側,與台灣宜蘭外海的「龜山島」有異曲同工之美麗(上面經專家考證存在距今五千七百年至六千四百年史前遺址),未來若規劃為登山及欣賞夕陽落日之景點,「金龜山」不僅可比美「龜山島」,還可與「墾丁國家公園」之「關山」齊名;所以可說「太武山」、「五虎山」、「金龜山」三座山脈連結起來成為一半弧形,沙美幾乎為群山環繞! 二、最充沛的『水系』:「斗門溪」溪流東源起於「太武山」及「五虎山」麓,從陽宅村出發,行經後水頭、榮湖後方及太武山前方平原農田,與西源自高坑、斗門村之另一條水流交會成一Y字型,綿延數公里,最後連接三橋旁之「金沙水庫」,再注入「金沙港」。另外還有一條孕育「田埔水庫」的源頭溪流,長年灌溉著東沙尾至田浦村之間的農田與林場。 三、最多的『水庫』與『池塘』:「榮湖」、「金沙水庫」、「擎天水庫」、「山西水庫」及「田埔水庫」等五座水庫,與分佈廣闊的池塘-田墩海堤區,及自成一完整系統之西園、吳厝池塘水域,是我金門唯一之『水鄉』! 四、最廣闊及最平坦的『平原農田』:「斗門溪」及「金沙水庫」灌溉出兩側幅員廣闊又肥沃的農田:西至高坑、斗門村,東至後浦(水)頭、陽宅村,北及田墩、南至蔡厝村,與更北端之官澳、東(西)山前村附近一大片農田結合起來,成為金門『最大塊的農地』!於夏季裏農民種滿高粱結成紅色穗粒,一片火紅隨風搖曳、煞是壯觀!冬季裏不管是種滿油菜或小麥,一大片金黃色田園景觀,更吸引人群駐足欣賞拍照!以其最佳之條件,未來很適合規劃成『金門花卉栽培示範區』! 五、最豐富的『沼澤海岸地形與生態』:提供了我金門島民及牲畜大部份天然食物來源,包含最多的海蚵、貝類、魚類、螃蟹、海苔(早年多用於餵豬)及最稀有的鋼盔魚(讚哉!),沼澤海岸地形西起後沙村、經中蘭、浦邊、呂厝、洋山、金沙港、西園、東至官嶼,總長好幾公里!若是金門國家公園能將之規劃成『海岸自然生態觀賞區』,加上活動於區域內數目眾多的冬季候鳥,及正興建的『金門文化園區』,串連起來相信會是將來金門最具賣點的觀光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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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佛祖同遷居
我家傳統是信佛教,此源之傳,我亦不知從何時起,惟知每逢朔望,母親會用三炷香,向家中廳堂用木製三佛像以最誠敬之心 上香。從古傳今,那三位就是佛祖觀世音,還有灶君公和土地公,三位併列一排,坐鎮廳堂正中,以保家人之平安。 其實,神與人同,遭遇與命運,也是好比海水的波浪,有時起,有時落,也是同著住家的信徒,看他的命運和處境,命運和處境好,神與人同樣有享樂,命運和處境若不好,神與人同樣要受罪。原先,我幼時喪父,家境非常惡劣,所以在廳堂上那三位佛祖,也要跟著我倒楣。在社會上的人心,有勢利眼的人,也是會看不起我家的佛祖,什麼原因呢?房子破舊不堪,無錢修理,遇到雨天,淋的滿身都是水,受其風吹雨打,那三位都是坐鎮穩如泰山,毫無畏懼或異心,以堅定之信心,固其地基之宜。保其仁義禮智,永不改變。 談到我家的漏水屋,連我的睡房,也是難以醫治,要全部建新的,確實是窮,絕無可能,雖經修補捉漏,而古式房屋頂上是用瓦蓋,若有漏縫,是越修越漏,到了春雨來臨,屋頂之水滴下來,房裡的床上就會有水來侵範。好在當時的睡床,都是古式床,床之四周有欄杆,床頂上有蓋,屋頂上漏滴之水,是點,而不是面。我與內人,睡到半夜,被水吵醒,即拿了臉盆,排在床頂蓋上,接水入盆,將快滿時,即拿椅子墊腳,一人站在椅子上取床頂上臉盆水,一人站地面接臉盆的水。憶及當時,佛祖和我們,都是過著同艱共苦的日子。 後經一段時間,我與內人,舌耕所得,省吃儉用,經多年之努力,儲蓄了第一期的配合款,即參加申請金門縣政府所頒欲在金城建一新莊,名叫「金門金城新莊」,只要第一期款能付得出,餘額後數,即向銀行貸款,參與建購分期按月付還,從此之後,我家即有新屋可住。其時,我原住歐厝之漏水家,就遷居金門金城新莊新屋之家去住。移風易俗,家中祖先神主,及佛祖、灶君公、土地公,也須隨家同行。我與內人,見了那三位木頭像,因久被風雨侵蝕,簡直不像佛像,又黑又髒,又認為街上賣佛像店很多,要買新的來排,那太容易了。此計畫被我母親知道了,她極力反對購新佛像,棄掉舊佛像,她說:「當我們在苦難當中,那三位舊佛像,都是永不變節,有始有終,同艱共苦,下雨時永守其位,大風時,永不移動,棄掉它,雖然他們不會發聲音表達不滿,但敢做的人,他的內心就是不忠不義,無情無節的黑心人,凡是有良心的人,絕不敢如此做法」。 我們聽了她所說的道理之後,舊佛祖像就不敢拿去丟掉,就拿到金門街上請一位專為裝佛像的楊先生重新裝修,並安金身,帶回之後,看那三位比買新的更好看,所以就同我們一齊搬家,遷居金門金城新莊住新屋。 後來,我們又要遷居到台北去住,母親對那三尊木頭像,處理的特別慎重,並不是隨便用個紙盒裝一下,或是用一塊布或一張紙包一下就帶走,而是要用特製的花籃裝置的很好,還要帶香帶燭,上飛機和下飛機,都要親手帶著,親身奉侍。 從那三佛像隨家同遷居,原先是住金門歐厝,受其風吹雨打,吃盡了非常之辛苦,堅其永不變節之坐鎮,人行同行,家遷同遷,由歐厝遷到金城新莊,再由金門金城新莊遷到台北中和來,至今三位,乃以堅定不變,守其鎮家安境之盡職。 從母親之看法,確有道理,人不可為現實而變心,人亦不可為新歡而棄舊,為人之心,應以飲水思源,吃水果要拜樹頭,老人之思想與觀念,道理很深,俗語說,老人說的話,要用紙包起來。我從母親所說的話作體會,今日之社會變成這麼亂,原因是有些人只看現實,不思以往,更沒有考慮到將來,只要今天有權力,不問是對不對,不考慮行不行,也不想可以不可以,更沒有注意到應該不應該,憑其口舌之利,雖是騙人得來的,他也敢做,這種人,還有人性嗎? 吾人既知社會如此,知道人性有惡,在個人之修養上,應以德以善為本,不可只求目的,不擇手段,在心理與作法上,要以神立主,以德固本,以善作行,亦可學三佛像永不改變作為人間之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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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別麻煩了,以後再來吃吧。」我客氣地推辭著。 「還跟我來這一套,」她白了我一眼,「真是的!」 「好久沒有聽到這種口氣了,我非常想念被大姐您照顧的日子。」 她沒有理我,逕自走進廚房,我倒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今天是專程來探望她,讓她招待還情有可原,然我卻是因和別的女人賭氣,才順便來看她的,心中免不了會有一份無名的歉意。 「如果妳真要煮的話,我就幫妳燒火。」我跟著她,走進廚房。 「這還像話。」她得意地笑笑。 她洗了鮮蚵,切了薑絲,爆了油香,我卻幫她燒火,不一會,三碗熱騰騰的海蚵麵線已端上桌。 「我去拿筷子,你去請駕駛班長一起來吃。」她說。 駕駛班長客氣地推辭,我也不能以命令逼他就範,李小姐適時走出來加以勸說:「我在福利站三年多呢,難道你不認識我?」 駕駛班長笑笑,「難怪那麼面熟。」 「那就不必客氣啦,」她催促著說:「快進來吃吧,海蚵麵線又不是什麼好東西,等一下涼了就不好吃啦!」 駕駛班長感受到她的誠意,也就不再堅持。然而,當我準備動筷時,李小姐又從她碗中,挑了許多海蚵放在我的碗裡,我抬起頭看看她,看到的依然是一對關懷我的眼神,內心不禁湧起一股無名的悸動。 「你不是很喜歡吃海蚵嗎?」她深情地瞄了我一眼。 「從妳走後,再也沒有吃過這麼新鮮的海蚵了。」 「想吃為什麼不來找我?」她埋怨著,「難道我還能為你送去!」 我無言以對,只好大口大口地往嘴裡送。 「奇怪,」她突然地說:「我在電視上看到一位歌星,很像藝工隊的王蘭芬,竟然也唱︿一朵小花﹀。」而後問我,「你看過沒有?」 「沒興趣。」我斷然地說。 「她還在藝工隊啊?」她關心地問。 「老早就回台灣去了。」我不屑地說。 「跟你聯絡了沒有?」 「我又不是她什麼人,跟我聯絡幹什麼!」我的語氣有點刺耳。 「怎麼這樣說話呢,大家都是朋友嘛!」她依然關心地,卻突然問:「黃鶯呢?她好嗎?」 我沒有回應她,夾起碗裡的海蚵,一顆顆往嘴裡送。怎麼她現在問的,都是一些我不想聽、也不想回答的問題。 「我問你的話,沒聽到嗎?」她見我久未回答,再一次地問:「黃鶯呢?」 「在古寧頭播音站。」我冷冷地說。 「你去看過她嗎?」 「沒碰面。」我不敢撒謊。 「播音站離這裡很近,我找時間去看她好了。」 「妳為什麼不來看我?」我突然冒出這句話。 「你今天怎麼了,那麼大的火氣是衝著誰來的?」她收起了笑容,有些兒不悅,「我沒有識別證能去看你嗎?想刮別人的鬍子,必須先刮刮你自己!」 駕駛班長眼見我們爭論不休,竟有些有些尷尬。他快速地把一大碗海蚵麵線吃完,逕行回到車上等候。 「怎麼,妳吃不下是不是?」我喝下最後一口湯,看看她面前的碗,企圖轉換話題,來化解彼此的尷尬。 「難道你還想吃?」她露出一絲笑意。 「老實說,我這輩子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蚵仔麵線,」我說著,把碗挪到她面前,半開玩笑地說:「再給我一點好了。」 「碗裡可留有我的口水喲,」她抬起頭,看了我一眼,「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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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清如玉,義重如山
──從盧若騰的詩序,看盧子的詩觀 釣磯先生對於經書的傳世大有貢獻,但是,他所著的書幾乎全被元朝的人拿走了,如今所存者只剩下︽周禮補亡︾和他的詩集而已。後學之士每每感到非常可惜;但最要緊的是,先生之所以被後世看重而能流傳千載的,不單是只在於其所著之書。釣磯先生在南宋之後,開闢了獨具創見的局面,一時之間名流士紳委身從其學者比比皆是。他雖然只是一介草民,抵抗滿虜的志節百折不回,猶如壁立千仞,婉拒元朝聘任執教詩文,胸懷正直,凜然不計個人生死,終身都以未能力挽狂瀾為恨事,臨終前訓誡其子,不要修建墳瑩。所以釣磯先生死後僅一坏黃土,不曾立碑刻碣,進入明朝,經過了二百多年後,沒有人知道他的墳墓所在。萬曆年間,有人因其所處位置地形風水不錯,因此,爭欲據為己有,後經由官方出面勘驗,挖地時得一墓誌銘,知其為釣磯先生墓址。先生不求留名,但上天終究還是讓其得享身後清名! 對於不事二姓的吟詠歌謳,在︽島噫詩︾與︽留庵文抄︾裡可謂俯拾即是。︽腐儒吟︾中的「西山薇蕨採未空,夷齊安忍軀命畢。」,︽荒蕪︾中的「我雖不得食,何愧首陽夫!」首陽夫:乃指伯夷和叔齊,為商末孤竹國君之子,父親亡後兄弟倆互讓王位,又同本於周。周武王伐紂,兩人苦諫,武王不聽,遂逃隱於首陽山,採食薇蕨,最後雙雙餓死。盧作為一位奉儒家道統為正朔的文人,在嚴春秋之防、別夷夏之分,誓守不事異姓、不為二臣的堅貞情操上,可謂至死不渝。 除了將「詩格」與「人格」高度統一外,對於詩文本身,盧若騰有著什麼樣的看法呢?在︽君常弟詩序︾裡,他曾經藉著肯定其族弟君常的見解,間接表達自己所認同的,關於詩的定義。君常給他的信上說:「有人說,風呢,是天地的喟歎不順的氣息;詩呢,則是人心中喟歎不順的氣息。這一年來我的心呢,未能得到排遣,因此,一番喟歎不順之氣,只徒然加深了癲狂的毛病罷了。所寫的詩只是記錄了志向未得伸展的不幸遭遇,卻沒能顧得上詩作本身的細緻或粗糙。」盧子肯定了這一番話,他覺得,這些話看似對於詩不甚在意,但事實上卻直接點撥出了詩的「本然面目」。從這個角度看,盧若騰秉承中國一貫「詩言志」的詩觀是再明顯不過的了。 詩人,時而言志,時而狀情,時而敘理,時而無言或言之無物,都是常理。然而,文是否得載道、詩是否需言志,歷來卻多所爭論。有沒有純粹的文或詩?詩文是不是必然得承載某種思想意涵?是否一定得與其人格(或是社會認可的價值標準)般配?一個文人的思想與駕馭文字的筆力是否能夠等價?都是評價詩文的一些面向。而盧若騰則謂:「文章如果不具備深刻的質地,即使再精工細緻也沒有多大價值。」,他還認為:「若是仍然用一般詩家所重視的韻律與聲調來衡量,就是還不瞭解詩的根本要義。」、「一個人所作的詩,若都能發自肺腑,不假外求,則文章行氣,定能顯得生機盎然。」(︽林子濩詩序︾)。也因此,他就是用這樣的標準在衡量審視當世的詩歌文章。 南明危亡戰亂迭起,讓人觸目驚心。執筆寫詩為文的人卻不少,相互交流傳閱詩作的風氣也很盛,比之國家處於昇平之日,尤令人目不暇給。盧若騰對於當時社會上喜好往來酬酢詩文的習氣不甚以為然,認為只有真正有識見的人,才能從眾多的文章詩作中,一眼看破並區別優劣,他指出:「一個人天性資質的差別,不是因為其詩作的不同、而是由於其內在氣質的差異所造成。而氣呢,是可以透過逐漸培養積累,但卻無法外求。若是想藉由別人的狂放以為自己的狂放,則雖然體態癲狂而神韻必顯得侷促不安。若是想以別人的憂心病痛而為自己的憂心病痛,則雖然樣貌顯得憔悴,神態反而會顯得舒緩從容。(簡言之,好文章定非東施效顰、無病呻吟的矯揉之作)。」(︽君常弟詩序︾) 盧子固然有從詩文識人的本事,但是對於是否應該簡單的藉由詩文去認識「複雜多變」的人,他還是有些保留的。如果是透過詩作來認識人,則人之形色將多得無法識遍。「以人識人」著實比「以文識人」難上許多。在風雨飄搖、危急存亡的關口,到處都有騎牆觀風之輩,一旦滿虜來時帶頭為父老兄弟草擬降書,滿虜一走,就又趕緊忙著到官家去夤緣攀附;真可謂「人前慷慨激昂,人後躲躲藏藏!」。盧若騰倒沒有把這樣的人,一律以「反逆」視之。主要是,他也體認到「時局的水深火熱,不必然都跟滿漢之爭有關」,而且「人的善惡好壞也沒有必要皆二分為忠貞和忤逆。」 況且,「人在身處困頓絕境時,多半難以持節守志而易於沈淪,處世又喜歡沽名釣譽而害怕別人嘲笑譏諷,狡猾隨波逐流的人多,特立獨行的人少,不狂的人指摘狂的人是癲狂之徒,狂的人也指摘不狂的人是癲狂之輩。林間高聳俊秀的樹木容易受到風的吹折,湍急的水流也總因岸邊的石堆阻擋而造成。由此說來,我輩身處亂世,與其從人的角度來知人,不如從詩的觀點來識人。」(︽駱亦至詩集序︾)。 「從詩的觀點來識人」和「詩言志」或「文以載道」是恰恰呼應的。因此,盧子對於「國家鼓勵全國的文人,窮畢生心力於科舉功名,並以文取士的制度」之理解是這樣的,他認為:「科舉的本意是為了可以透過文章筆墨,一窺天下文人士子的氣質是隱晦或磊落、性情是平順或險惡、本質是剛強或軟弱?並以此拔擢天下人才。」(︽自業自序︾),正是由於這種以文識人的期許,使得盧子從內心深處很難接受「不以人廢言」的觀念。一旦人格悖逆忠義大道,其文概皆不足觀矣!王維如此,楊雄亦然。 楊雄在王莽當政之前,文章詞藻之玄奧天下馳名。他的門前,總有人載酒酬酢、往來不斷,大家都希望能夠拜他為師,一些狡詰的有錢人更是致送錢財千萬,乞求可以依附在他的盛名之下,但楊雄都一一推辭,不肯接受,這是何等偉大呀。但後來王莽當政,楊雄仿︽論語︾作︽法言︾,以取悅王莽、冀求免於禍。在文章以氣節為重的時空背景中,楊雄歌誦新莽的文章著實玷污了後代士子的齒頰!並連帶使其原先受到追捧的玄奧文風,遭到「以艱深費解的詞藻文飾其淺陋識見」的譏諷與批評。(︽自業自序︾) 對於詩文而言,盧若騰是崇尚淺白的。詞藻字句只不過是承載志道氣血的軀殼。在︽紀南書尚華集序︾中,他讚美南書的詩作,決然不是一些文字的堆砌,而是以其忠義血忱,傾注揮灑筆端。其文,即使平庸懦弱的人讀來,也應當可以舒發出其慷慨奮起以迎擊敵人的壯闊情懷。誠然,識詩或識人,都是一種動態的認識過程,必如韓愈所言:「蓋棺事始定」。如今,從盧子詩文中,不難感受那屢屢由其「精忠赤誠之心、充盈浩然之氣」所內化並煥發的高貴人格。其人,其文,其心念,唯「義」以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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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我的故鄉在金門
「不要問我從哪裡來,我的故鄉在遠方,為什麼流浪,流浪遠方,流浪::」,不知為什麼,我對︽橄欖樹︾有很深的情感。 從結婚至今已經整整八年了,小孩已開始上學,朋友不斷的鼓勵我走出灶腳和圍裙,並且幫我報名了一份工作,已獲錄用。由於需出具學歷證明,於是我翻箱倒櫃的找啊找,終於好不容易找出已經擱置八年未使用過的畢業證書,重新翻開,看著看著,突然一行字跳入我的眼簾「學生芳芳系福建省金門縣人::」,另一本畢業證書也這樣寫「芳芳同志系台灣省金門縣人::」我是金門人,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是因為從大陸嫁給金門的先生後,長期被別人稱作大陸新娘,對我祖家是金門人似乎已經淡忘了。看著畢業證書上的字,我好高興,好久沒有這麼開心了,我真的是金門人的子孫,我可以認祖歸宗了。 早先聽我父親說,我阿公是西園人,叫黃榮金,外公叫莊水根,是西浦頭人,至今戶籍仍在,在阿公很小的時候,因為金門很苦,聽說是「吃番薯配海魚」所以我阿祖就帶著阿公跟許多人一樣到南洋(番邊)謀生。先到新加坡,再到印度尼西亞。當時我父親在印度尼西亞的華文學校教書,印尼的很多報刊雜誌,都介紹中國大陸如何如何好,畫報上刊出的畫也很漂亮,於是我父親便萌生了到大陸去求學的念頭,不聽阿嬤的勸說,執意放棄了教授華文的教書工作,告別了阿嬤和兄弟姐妹,孤身一人到大陸求學。到了大陸,不僅沒有讀到書,還被安排到山溝溝裡去農業學大寨,把荒山變良田,每天都要到山上開山挖地、種田,又沒有糧食吃。後經人介紹,就與也是金門西浦頭人,和我父親有相同命運的我母親結婚生下我們姐妹。當時大陸的在地人都叫我們「番那」,我們也都不敢說我們祖家是金門。因為大陸當時,文化大革命,如果說我們是金門人,就會被當作特務、內奸抓起來,我們全家都提心吊膽,害怕別人會知道。「文化大革命」過去,我們才敢告訴別人我們老家在金門。我在大陸所有的資料及畢業證書都寫我是金門縣人,確實我們家也不是大陸在地人,正因為這樣,我們在大陸考大專院校還有照顧分數十分,理由是我們屬於歸僑。 記得童年時老師常教我們唱的一首歌,它唱出了我們的心聲。歌詞大意:我站在海岸上,把祖國的台灣省遙望,日月潭碧波在心中蕩漾,阿里山林濤在耳邊震響,台灣的同胞是骨肉兄弟,我們日日夜夜把你們掛在心上,歌聲彷彿在耳邊回響、飄蕩,也讓人想起了遠方的故鄉,故鄉的親人,眼淚忍不住掉下來。 八年前,或許是緣份,我由金門的叔公牽線成為金門的媳婦。有趣的是,我香港的姐夫、妹夫都是金門古寧頭人,都姓李,姐姐、妹妹和我一樣都成了金門媳婦。由於我是從大陸過來,很多人都叫我大陸新娘。前幾天去政府機關開一張證明,開頭也這麼寫道「大陸人民芳芳::」看著畢業證書上的字「芳芳同志系台灣省金門縣人::」再看看這張證明,我真的給弄糊塗了,該怎麼說呢?在金門─金門人都叫我大陸新娘;在大陸─大陸在地人又叫我們歸僑(番那);在印度尼西亞─在地人又叫我們華人。但是,不管是在哪裡,我與金門的淵緣和親情是剪不斷的。 不要問我從哪裡來,我的故鄉在金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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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談閩南人生禮俗及歲時節俗
棺柩:乃由六塊木板組成。蓋屬主板稱「天」,底稱「地」,左右稱為「日月牆」即左日右月,頭為「龜頭」,尾頭「龜尾」。殮前曰「棺」而殮後始曰「柩」。 接板:閩南人謂,喪家請人至棺木店選購棺木叫「放板」。至喪家由孤(哀)子(媳、女)在門外跪接,謂之「接板」。 殮:即將屍身置入棺內之稱。通常人嚥氣後二十四小時內擇吉時入殮。入殮時子孫環視,有的子孫親自為之。要上被上褥、枕、庫錢、生前物品(眼鏡、書、古玩玉器)。 封柩:將「棺蓋」蓋上並封閉。 居喪期間 孝飯:又稱捧飯。大殮後之次晨開始行之,於黎明後供盥洗用具、早餐(米飯、雞肉、米粉之類)、香紙等,約一柱香才燒銀紙;黃昏前數刻供晚膳(儀式如前)。如此一直到滿七或百日始結束,改為初一、十五晨昏各拜一次,到對年始不再供膳,「合爐」後則按年節祭祀。 打桶:入殮後請棺材店人用布及桐油將柩縫密封,使其不致透氣而停柩於屋內,謂之「打桶」。 守靈:未出殯前子孫須在靈幃守靈。 出殯 出殯埋葬,俗稱「出山」。 「出山」之前一天要請「司公」(即道士)做功德,做功德的最後要燒靈厝,準備讓亡者去陰間住的。 「啟靈」,閩南稱「起柴頭」。在「起柴頭」之前,要備牲禮祭拜。親朋好友,此時多來送葬,孝男孝孫要匍伏一旁回禮,婦女則圍在棺木旁號啕大哭,謂「哭柴頭」。 「出山」的行列,最前邊早先為開路神,以後則為放紙錢的人,叫「放紙」,一路丟紙錢,作為亡者住陰間的路費。接著是彩旗、輓聯、輓幛、花環、喜吹陣、靈柩、孝男、孝媳及所有子孫緊跟靈柩後,送葬的人則在最後。柩到墓地後先祀「后土」,然後由長子或長孫返著「神主牌」回家,叫「返主」。據說「返主」是把死者的靈魂請回家來,好讓子孫供奉,亦可庇佑子孫。 回喪之後,便在家中設靈桌,供亡者遺像、神主,媳婦們每日要在靈前祭拜,早晚兩次。然後「做七」、「做百日」。百日設祭后,便除靈、除孝,喪事便告結束。以後每年逢亡日做祭。 四、歲時節俗 對於金門農村來講,一年裡頭最重要的一段時光,應算是「除夕」和「春節」了。 「初一早,初二巧,初三睏夠飽,初四神落地,初五隔開」。這可說明民間對春節的行事安排。 農曆正月初一至初五叫「新正」乃民間最重要的節慶,貼春聯、祭祖先、穿新衣、戴新帽,然後「過春節」哩。 正月初一:燃燭燒香,設香花茶果於神前,擇吉時開門。穿新衣,祭祖先,往廟裡拜拜祈求平安。親友互相拜年,展開了歡怡的新年。 正月初二:太太回娘家,互贈禮物、禮品。故謂:「有情有義,正月初二。」 正月初三:俗謂這天,老鼠娶親。亦是「赤狗日」、「穿鬼日」,例不出門。 正月初四:接神。 正月初五:隔開,意謂春節到此結束。士農工商,讀書的讀書,種田的種田,做工的做工,做生意的做生意。 正月初九:俗稱「天公生」即玉皇大帝誕辰。是日設香案、準備牲禮、糕餅敬拜天公。 正月十五:上元節,亦稱燈節。 二月初二:土地公生,古代社祭之遺俗,請「春祈」今稱「農民節」。 清明節:祭祖掃墓,現已定為「民族掃墓節」。 端午節:亦稱「五月節」。門懸艾草、榕枝、掛香袋紀念屈原。 七夕:亦稱「巧節」。民間祭祀七娘媽。 中元節:是日重大祭典為「普渡」。 中秋節:它是古代祭月遺風。中秋夜家家戶戶焚香拜月,吃月餅、文旦柚、賞月。 冬至:有謂「冬至大如年」,家家戶戶搓湯圓,拜祖先及神明;各姓氏於祠堂祭祖、「吃頭」。 除夕:祭神祭祖,拜門口。晚膳合家圍爐,長者分發紅包予晚輩,為人子者坐以待旦,謂「守歲」。有云:「一夜連雙歲,五更分兩年。」至零時後,則為新年開始了。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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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當車子走到交叉路口時,右轉便是古寧頭的林厝,進去就是北山,我是否該乘機去看看李小姐,還是回到山谷,守住那份冷清和落寞。 「到古寧頭。」我吩咐駕駛說。 經過古戰場的拱門,雖然第二次進入村莊,但我依稀記得李小姐的家就在那頭,果然不出我所料,坐在院子右邊蚵桌旁剝蚵的正是李小姐。她的臉朝裡、背向外,專心一致地剝著蚵,並沒有發現我。 我站在門外猶豫了一會,是該進去看看她,還是不要打擾她平靜的生活,我的心裡充滿著矛盾。 自從她辭職後,一直想來看她,卻始終沒有付諸行動,在探望黃鶯不成的此時才想起她,這樣是否公平?這樣是否對得起當年她關懷我的心意?三年多的相處,雖然沒有衍生出一份卿卿我我的深情,但深藏在彼此內心裡的那份情誼,卻依然存在,我沒有理由不珍惜,並非有了新人忘舊人。 她仍然聚精會神地剝著蚵,動作之伶俐和快速,的確需要一段時間的磨練。我不能再把時間浪費在無謂的等待上,快步地跨入大門的門檻,脫口叫了一聲:「阿麗!」 她猛一回頭,手裡拿著蚵刀,快速地站了起來,興奮地叫了一聲:「經理!」 我們面露笑容,四目相對,久久說不出話來。 「好久不見了,妳好嗎?」終於,我先開口說出心中話。 「今天怎麼有空,我以為你早已把我忘了!」她放下蚵刀,順便洗洗手,「裡面坐,」同時看了一下門外,「叫駕駛班長進來喝茶。」 「妳別忙了,坐一會馬上就走。」 「別老是緊張兮兮的好不好,」她看了我一眼,順手為我倒了一杯茶,「今天是路過,還是專程來看我的?」 「妳說呢?」我反問她。 「如果我沒有猜錯,絕對是路過。」 「為什麼?」 「如果還惦記著我這個老部屬的話,早就該來了。」 「現在來也不遲啊,」我笑著說:「難道妳要嫁人啦?」 「我不是說過嗎?如果我要嫁人的話,不僅會先通知你,也會帶著另一半,讓你先品頭論足一番,然後再上簽呈,恭請你老長官批示。」她開玩笑地說。 「此話當真?」 「君無戲言!」 「如果我批『緩議』呢?」 「我就等一等。」 「如果我批『再議』呢?」 「我就等等再說!」 「如果我批『免議』呢?」 「我就不嫁!」 「阿麗,妳不愧是我的好伙伴,」我微嘆了一口氣,「真到了那一天,我會寫上:『一、青春歲月有盡時。二、快嫁!三、祝妳早生貴子。』。」 「公文能這樣批嗎?」 「為什麼不可以?」我突然想起,「想當年主任在我的簽呈上寫著:『參謀、參謀、要參要謀!』。當然,我如此的比喻或許不恰當:::」 「你的意思是說,長官批示的文辭,沒有固定的形式和界限?」她接著說。 「不錯,就是這樣,官大學問大。」我說後,仔細地看看她,「妳曬黑了。」 「每天上山下海,歷經風吹、雨打、太陽曬,能白得了嗎?」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臉,笑著說:「想嫁人也沒人要了。」 「在我尚未批准前,誰敢把妳娶走!」 她淡淡地笑笑,「我煮海蚵麵線給你吃。」 (九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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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談閩南人生禮俗及歲時節俗
納吉 經問名卜神合婚後,請媒人告知女方,互贈信物,稱為「納吉」。 納徵 備聘金及各種禮物託媒人致送女方之行為俗稱「行聘」。聘金現行禮俗一般女方均退回,但也有小部份收聘金,也有部份地區分「大聘」與「小聘」,收小聘不收大聘,禮品一般可分為金飾、紅緞、衣料、手鐲、項鍊、頭簪、化妝品等,數量及式樣都有一定的規矩,媒人擇吉日將禮品送至女方,女方會以金鍊、玉釵、戒指、肚袋放著韭菜、柿粿、橘餅:::等吉物回送男方,另外還會送上烏糖圓、糖餅、柑餅各十二個,以取其久、吉之意。 請期 請期,俗稱「送日頭」,由男方決定結婚日期,用紙帖書寫,由媒人攜同禮香、禮炮、禮燭等送往女方,經女方覆書即表同意。 迎親 迎親即「迎娶」的意思。 迎娶是新郎及媒人到女方迎娶,另外有六人、八人,作迎親客陪同。親迎的禮俗,閩南「迎親」是用鼓吹、十音隨著花轎前往迎接新娘。新郎到達女方家中時,女方有人招待。新娘自房中出來時,要從米篩下走出來,在拜別了父母後,女子母親會用蜜糖點在新娘的嘴上,並且為她圍上放了十二件物品的圍裙,以默祝新娘宜室宜家。新娘要出門時需跨過「淨爐」(淨身去邪),上轎將離開時,新娘父親潑「緣淺水」於轎上,期望女兒嫁到夫家後有好人緣;新娘手上拿著兩把扇,一把「姻緣扇」,一把「放心扇」,離村時,將「放心扇」丟出,讓弟侄輩撿回家去,表示此女雖已嫁出,然心仍留在娘家。 花轎到男家,由一個男童捧著兩粒橘子的茶盤,請新娘出轎(下轎),新娘拿起柑橘後再放回,象徵「捧甘」(已吃甜頭之意),並放一個紅包在茶盤上給男童,然後下花轎。新娘山下花轎後,由男方請一位好命的婦人,一手提著米篩(上畫太極圖、八卦)掩遮新娘的頭上,步入洞房。整個迎親可謂鬧熱,接著是宴客,鬧洞房,喜氣洋洋。 三、喪葬習俗 生與死乃人生的兩件大事,尤其是「死」是人生的終點,故一般習俗特別重視。 有云:「人死為大,葬之以禮」。 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足以證之。 以下謹就閩南治理喪葬各項儀節分述於後: 臨終之處理 病者將死之前通常有迴光返照的現象,俗稱「反青」,會有遺囑及分「手尾錢」給子孫。假如氣息奄奄轉為冒汗,俗稱「爬坡」。病重臨危,則將病人由房內移至正廳。家屬在其嚥氣前要為其「淨身」、「換衣」、「移水舖」、「舉哀」、「遮神」等事項。 移舖:父母或長輩病危,家屬認為回天乏術時,為其準備後事,乃將病者,由臥室移至正廳。古禮男徙正廳、女徙內室,現則一律在廳:男移龍方(進門之右方),女移虎方(進門之左方)。 淨身:嚥氣前家屬為其擦拭身體謂之「淨身」。 舉哀:通常臨終前會以電話電報催促散居各地子孫及至親趕回送終。 遮神:為了怕「見刺」起見,病人嚥氣前,家人將廳堂上所供奉的神明及祖先牌位以紅紙遮掩。 辭生:在亡者足尾置油燈一盞,謂之「長明燈」,於亡者腳邊置米飯一碗,中放一枚熟鴨蛋,並直插竹箸一雙。其意是讓亡魂吃後有力氣赴陰府。用一只大碗裝砂當香爐,燒「腳尾錢」(沿途買路錢與牛頭馬面等使費),準備菜餚,請僧道舉行祭典,此乃對死者表示告別,有時由家屬作餵亡者食用狀,並唸吉祥話。 示喪:家有喪事,在喪宅門口(一般在大門)貼上白紙懸白布示喪。 殮 報喪:亡者已嫁之女或孫女接到噩耗,立即換著素服奔回娘家,在距喪宅不遠處即沿途號哭,至宅門宜匍匐跪下,此之謂「哭路頭」。家中有喪除子孫外,要立即通知族親,母喪「報白」於娘家,昔者報白宜親身踵府去報喪,現則有以電話報喪的。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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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清如玉,義重如山
登上台灣玉山峰頂,就會看見那塊刻著「玉山主峰,標高3952公尺」的石頭;下緣另有一塊方形碑石上平整的刻著:「願 心清如玉 義重如山」。清清淺淺的幾個字,孤峭地守在玉山峰巔。私心自忖,總覺石有所短,義有所長,山石未竟之意,猶待區區寸心!度之再三,頗感我浯島先賢之中,實不乏忠義血忱之輩,其中又以南明兵部尚書盧牧洲為最。 盧若騰,字閑之,一字海運,號牧洲,金門賢聚人,明神宗萬曆二十六年(西元1598)生,思宗崇禎十三年(西元1640年)成進士。初出茅廬就上疏參了時任東閣大學士兼領湖廣督師的當朝宰相楊嗣昌,指其「迷信佞佛」,荒廢朝政。續又與仗權為惡的小人定西侯蔣惟祿、太監田國興等鬥爭、對抗。後不見容於北京,被遣浙江四年,興利除弊,其風骨、識見、才學、手段俱深得民心,當地百姓為他建祠立廟,尊譽為「盧菩薩」。 明崇禎十七年(西元1644年),李自成反,京師陷,思宗自縊。南京新建立的弘光政權,徵召盧若騰為「僉都御史,督理江北屯田,巡輔鳳陽,提督操江」,但由於馬士英、阮大鉞把持朝政,上下離心、內外失調,故盧拒未赴任。隆武朝立,委盧以「浙東巡輔」之職,經略溫、處、寧、臺各地。惜王室操戈、文武貳心,盧悲憤不已,疏陳朝廷「十羊九牧,號令不一,恐誤封疆。」,只可惜隆武朝中的實際掌權者平虜侯鄭芝龍專事驕奢、心懷異志,未能勤慎謀國。在大學士黃道周親征而兵敗殉難後,緊接著紹興也失守,清軍侵逼溫州,盧若騰與守將總兵賀軍堯死守平陽,可惜糧草斷絕,援兵無著,溫州百姓人心浮動,盧泣而諭之曰:「必欲降虜,幸先殺我!」,繼而率師巷戰,腰、臂中箭,後為靖海營水師所救。 西元1646年,唐王兵敗閩北長汀。盧若騰得知後,悲憤難當,投水自殺,被救。定虜侯鄭鴻逵將他召回福建。但盧隨即又潛回浙江寧波,圖謀舉兵,無奈清兵勢盛,盧只得再回福建。旋與郭大河、傅象晉等於曷山起兵,圖取武安,但又因糧草斷絕,出師不利。此後,明室更不可為,盧與葉翼雲、陳鼎由晉江轉入廈門,再偕同王忠孝、沈宸荃、曾櫻、許吉璟、辜朝薦、徐孚遠、郭貞一、紀許國等人,回到故鄉金門賢聚故宅居住,自號「留庵」。一直到東渡台灣途中,於澎湖病故,彌留之際,仍留下遺言,要求在墓碑上題「自許先生」,其以明之遺臣自居,風骨磷磷,至死不渝。 這麼一位忠藎義忱的愛國者,治學勤篤,詩文評論俱有可觀之處,但著作或付之祝融,或遷徙散佚,留傳至今者,十不及一二,殊為可惜。民國四十六年,賢聚後裔處尚存有︽留庵文集︾十八卷,︽留庵詩集︾二卷,︽島噫集︾一卷;後為編纂︽新金門志︾之許如中攜走盧若騰「留庵文稿」後,今已不知流落何方,若有鄉親故老或文史前輩略知其情者,望能就書之可能去向點撥一二。 談到盧若騰的詩觀,必得回歸到儒家道統。宋元明三朝,閩粵贛東南諸省,多少都有受到朱熹主簿同安的影響,當時,地方書院比較普及,主要為講授四書五經,朱熹之著作中亦有關於四書之通解者,他畢生致力講學,被奉為儒家正朔。金門時屬同安,受朱子影響乃是必然,故對於讀書人而言,儒家的傳統價值觀自然也就成了立身處世的根本。盧若騰服膺儒學,可謂終生奉行不渝。在他六十三歲的庚子年元旦(西元1659年),他曾作詩云:「鬢髮星星白欲勻,懶隨里社慶新春;拙招俗擯終須拙,貧畏人知故未貧。蝸角厭觀蠻觸國,蝶魂忘記牧君身;老莊大易一般旨,羞學小儒席上珍。」在他看來,老、莊、周易的旨趣大致相同,儘管有許多讀書人趨之若鶩、視為珍品,但盧若騰卻是羞於隨之起舞。在盧若騰的精神世界裡,「詩格」(或「文格」)與「人格」是必須高度統一的。由於儒學的浸淫、默化,讓他的道德畛域黑白分明。在︽駱亦至詩集序︾中,他特別爰引唐朝大詩人王維為例:「王維,是因詩而著名於世的;安祿山造反時,他曾就任給事中的官職;在安祿山于長安凝碧池的款宴上,被迫上場表演戲曲的梨園子弟相對而泣,曲不成調,安祿山大怒,言有淚則斬。宮廷樂師雷海青,因為當著安祿山的面,舉著琵琶奮力往地上摔,且面向朝西放聲痛哭,因而在試馬殿前被肢解示眾。王維聽聞之後,乃作詩表達哀痛之意。亂事平定之後,他被判下牢獄,但由於之前曾有過寫作哀慟之詩,因此得以被輕判貶官為太子中允。假若當時王維不會寫詩,則各職等百官依情節輕重論罪時,王維即便未獲死罪也定會被判放逐。王維既有受命於反將而任官職的事實,在自己的忠貞上留下汙點,雖然曾作過哀慟悼念的詩,但內心是否真的哀慟,其實是無法得知的!王維在被貶太子中允後,又三次累遷,官位升至尚書右丞相。而︽唐史︾所記載的忠義列傳,卻遺漏了雷海青而未加記錄。這不只是人主在賞罰上有欠公允,對於史官褒貶臧否人物也於理不通,千百年來,這不能不說是一大遺憾啊。從王維開了這樣不好的先例之後,後代那些心懷貳心的人,於是都利用詩歌文墨作為自己的護身符。」 「利用詩歌文墨作為自己的護身符。」無疑的,這句話生動地指出了試圖以文采掩飾人性的荒謬及其可能性。如果,詩文的詮釋沒有合理的邊界,則人性的鍛造也未免太過輕巧、容易。誠如盧子在駱序中所言:「整個京城,身陷於滿虜之手,有人伏藏不出以表明心跡,有人則奉承諂媚、卑躬屈膝。至於他們所鋪陳的文采、傳唱的詩韻,則大抵都是充滿了哀怨愁苦與辛酸,可以說是滿紙忠義。但是,稍微有點識見的人,必然不會只看其表面的詩文而忽略他們遭遇變故時安身持節的應對始末。由此說來,是人的品格提升了詩的價值份量,而詩文的好壞又怎能提升一個人的品格呢?」 從盧若騰對於雷海青與王維的褒貶評價,可以清楚看見在盧子心目中「詩格」與「人格」的輕重。在秦朝末年,韓信破齊,田橫自立為齊王,漢高祖劉邦登基後,田橫率領從屬五百人逃至海島,高祖派人招降,田橫等不願降漢稱臣,遂自殺,其餘五百人也都相隨自殺。關於田橫等殉國的海島到底在哪兒,後世竟起了爭論。在︽許而鑑詩集序︾中,盧子說:「歷史記載田橫和他的部下五百個人,避入大海的小島中,後世以義舉傳頌。今考據︽萊州志︾,說該島在山東即墨縣的西北邊;︽登州志︾則說該島在郡城的北邊;︽淮安志︾說該島在海州。只不過是一個小島,就有萊州、登州與淮安三個地方搶著說該島為他們所轄屬;他們所爭的並不是那個島嶼本身,而是爭『義』這個名聲。」 田橫之事至今都已經二千多年,而後人還爭搶著攀附其名聲,於盧若騰看來,「忠義」之尚未泯滅於人心,可知也。在︽丘釣磯詩序︾中,他再一次肯定了這樣的精神價值。「我們同安的丘釣磯先生,在宋末元初即以其人品著稱,在政治清明的時代,其立論就已有定位;位列於被奉祀的鄉里賢士,而且還配祀在同安朱子祠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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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組長惟恐被記上太多的缺失,囑我趕緊到管制室,視察官看看我,並沒有說我不能代表福利業務承辦人,來接受他的詢問和檢查。他想看的,我很快就找出法令,把執行的成果攤開在他的面前;他想問的,我很快就進入狀況,一五一十地向他做最完整的陳述,也因為我對業務的嫻熟,把福利官先前答不出來、或找不到法令而記下的缺失,又一一地更正,回復到沒有缺失的記錄上,讓我沒有白忙一場。 「中校福利官,還不如一位聘員。」視察官毫不客氣地對組長說。 組長沒有答腔,尷尬地笑笑。 幾年來的辛勞,總算沒有白費,我的心裡盈滿著一股無名的喜悅,以及一絲小小的成就感,但我並沒有因此而自滿,想學習的東西還多著呢,尤其軍中與社會,更是兩個截然不同的體系,我必須加倍努力,方能得到長官的肯定! 回到台北後,王蘭芬相繼來了好幾封信,今天收到的,或許是第十五封了吧。在信上,她寫著: 陳大哥: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春去、秋來、冬天到。雖然不能和你共同沐浴在愛的世界裡,但一想起在金門相處的那段時光,我的心裡依然甜如蜜。 在老師的指導和鼓勵下,我決定朝抒情與流行歌曲這兩條路求發展。老師也透過各種管道、利用各種關係,經常安排我到各地去客串演唱,雖然不敢有一炮而紅的夢想,但我會盡力而為,冀望爾後在歌壇上,能爭得一席之地,你該為我祝福吧! 台北沒有金門的單純,它不僅生活緊張,承受的壓力也重,工作之忙碌不言可喻,或許,以後不能經常地給你寫信了,務請你原諒! 祝福你,陳大哥,願你多珍重! 王蘭芬 從此之後,我沒有再收到王蘭芬的隻字片語,也沒有她的音訊,彷彿是一隻斷線的風箏。 坦白說,這段感情對我來說,本來就是多餘的,我的心裡一直很坦然,因為我並沒有玩弄她或負心於她。 很快地,她的身影已從我的記憶中消失,所有的諾言,所有的甜言蜜語,也在驟然間化為烏有。我並沒有因失去這份感情而有所憤懣,也沒有因曾經和她相擁、相抱、相吻而自喜。它只不過是在我青春歲月裡,多了一些飄浮不實的雲彩,我該慶幸、還是認命?沒有人能給我答案,只有自己的心裡最清楚。 總部視察過後,我利用一個空檔,在事先未約好的情形下,乘車直接來到古寧頭播音站。 然而,我卻沒有見到黃鶯,也不方便在哪裡久候,但在我準備離去時,卻發現黃鶯和一位老軍官,有說有笑相偕地走來。我本想迎過去,卻不自覺地停下腳步,轉身一閃,我躲過他們的目光。雖然我不知道他們的關係,也不清楚他們談論的是什麼,心中一股無名的醋意卻悠然而生,讓我嚐到濃郁的酸滋味。 我沒有重新進入播音站,也沒有和她會面的意願,跨上車,我囑咐駕駛說:「回去吧。」,但當車子前進時,卻從後視鏡中看見黃鶯揮手跑來,駕駛看看我,我冷冷地說:「走吧!」 我握住擋風玻璃旁的把手,雙眼凝視車窗外,初冬的田野一片微黃,田埂上的雜草早已枯萎,我彷彿是一個落寞的老人,鬱鬱寡歡、神情凝重。 (九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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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談閩南人生禮俗及歲時節俗
壹、人生禮俗 人生禮俗,一般人係指人的出生、婚姻、喪葬之俗。 一、出生 一個人從出世至成人的過程中,有太多有趣的習俗。 孩子生下來三日,叫「三朝」。這一天要拜床母,閩南人認為小孩十五歲以前受床母的保護,所以「三朝」要準備供物祭拜床母。以後小孩有病,或是每月的初一、十五也要祭拜床母。拜完床母,請接生婆替嬰兒洗澡。「三朝」這天還要準備油飯、雞、肉等來拜神佛及祖先。然後將油飯送給娘家及媒人,左鄰右舍,彷彿發表生孩子的聲明一樣。 胎兒出生後,大都選在第二十四天理髮(乃取二十四孝之意)有者二十天,期望小孩長大以後,能像二十四孝裡面的人物一樣孝順。 剃頭:將嬰兒胎毛剃掉。用一個跤桶內燒水、圓石、銅錢十二個、雞蛋、鴨蛋(染紅色),蔥少許,然後提水為嬰兒洗頭。蔥代表聰明,石頭代表勇健,錢代表財氣。 滿月,更加隆重慶祝了。 這時,娘家的兄弟也會來送頭尾,就是嬰兒從頭到腳的一切衣物。一般是帽子、衣服、鞋襪、手環、胸飾、腳環等。 四月日時,要收涎:此日要準備牲禮及紅桃向神佛祖先祭拜。收涎的同時將酥餅十二塊用紅線貫起來,掛在嬰兒身上,唸喜句: 「收涎收焦焦,(乾乾) 乎恁大漢做大官; 收涎收離離, 乎恁明年招小弟。」 嬰兒滿一年,民俗慶祝小孩周歲叫做「做度晬」。國語有「周晬」一詞(見︽東京夢華錄︾),也是周歲的意思。閩南習俗,在小孩周歲當天,先敬拜佛祖,並燃放鞭炮,以示慶賀。然後抓周(又名「試兒」或「試周」),民俗將一個笳竹歷置於大廳地上,內放秤、墨、筆、書、算盤、雞腿、蔥、卵、紅蛋、硯、白銀、柴。然後,將嬰兒抱入笳竹歷內,讓嬰兒隨意抓取其中物品,首次抓到的物品,即代表嬰兒長大的性向,及其將來從事的職業。例如,抓到蔥,代表聰明(蔥與聰諧音),書,代表會讀書,筆、墨代表書畫家,算盤、秤,代表生意人,雞腿,代表有食祿,白銀,代表有錢:::。 十六歲為成年,辦「成年禮」。 民眾習俗相信,小孩能平安順利的長大,全賴神明保庇。所以到了小孩十六歲時,都會到供奉註生娘娘的廟裡去拜拜還願,或在家中祭拜七娘媽及燒化七娘媽亭,此乃答謝註生娘娘、七娘媽的保護照顧。 男孩子長大了,每年生都要慶祝一番。 閩南人認為男人逢到九的歲數,如十九、四十九歲等,是運氣不佳的一年,所以逢九要更大的慶祝。「九」與「久」諧音,「長長久久」、「長久」之謂。三十九歲即當四十歲的生日做,四十九歲當五十歲的生日做。五十歲的生日稱為「暖壽」,六十歲為「下壽」,七十歲為「中壽」,八十歲為「上壽」,九十歲為「耄耋之壽」,一百歲為「期頤之壽」。有錢人家做壽,不但要宴客,還演戲,真是熱鬧。 二、婚俗 ︽禮記‧訓纂卷四十四︾記載:「昏禮者,將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廟,而下以繼後世也,故君子重之。是以昏禮、納采、問名、納吉、請期,皆主人筵几於廟,而拜迎於門外。入揖攘而升,聽命於廟,所以敬慎重正昏禮也。」由此可見昏禮(即婚禮)乃結合兩性之好,兩姓宗族更應該重姻親關係,而能綿延傳承,永續不斷,因此稱為「終身」大事,實有其成因。 金門的婚俗依古制有六禮: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茲略述如左: 納采 納采就是請媒人至對方說媒。 問名 由媒人將女方的八字(庚帖)送至男方,謂之「提字仔」,男方把字供在神明祖先案上,三日內家中平安無事,則將男方的庚帖送至女方,女方接受後,將男女兩家的「八字」分別放置在自己大廳神佛前三天,每天晨昏燒香拜拜,如果這三天內男女雙方均平安順遂,則是好兆頭,可以議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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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菜市仔話
便當店的老板習慣性的用手壓著豬排,熟練的將豬排裹上一層麵包粉,一片片疊在方形的塑膠盤中,老板娘的炒菜聲中飄出陣陣香氣。近午的模範街與莒光路口一如往常,雖談不上車水馬龍卻也人聲鼎沸。 「頭家!二個豬排飯。」 「歹勢!十點半,豬排還沒炸,雞腿會駛沒?」老闆手沒停下抬頭應著。 兩個中年婦女相視了一下,「請采啦!轉去省下煮。」戴著草帽的女士回答著。 「炸的啊是滷的?」老闆娘拿起四格的便當盒笑容可掬的問著。 「炸的!」。「什麼菜?煎蛋還是滷蛋?雞腿飯有蛋。」 「甘單.大蔥.高麗菜,滷蛋!」 老闆娘;「油鼎還沒烈,愛等一下喔!」。婦人拉了張椅子在騎樓下坐著。 阿琅徒步走過便當店親切的點頭和門口的小販打了招呼,往菜市場的方向走去。戴帽子的婦人看著他的背影,輕聲的說:「就是伊!穿啊真尚;皮鞋西裝,有錢人乞丐性命,連一粒高麗菜也偷拿。」老闆隱約看到她草帽下不屑的嘴臉。 「就是伊喔!看嘪出來。」同行的紅衣婦人多看了阿琅一眼。 「我親目看到他在阿情的菜格仔,拿一粒高麗菜無付錢就走。而且是連續二日攏安泥。」隨著阿琅的腳步漸遠婦人更提高了音量,連門前的小販也加入了議論著:「夭壽喔!一粒高麗才幾元銀,啊無同情阿情婆是老伙仔。」小販附和著說。 婦人咬牙不平的說:「拖老命!一日才賺那幾元銀,這種人真無天良,沒好尾。」 「好啊!卡小聲ㄟ!人來啊。」紅衣婦人壓低了聲音提醒著戴帽的婦女和小販,前方阿琅手裡多了一個高麗菜,在走過門口時一樣親切的點頭和小販打了招呼,但小販轉過頭目光正與便當店老板娘相遇,老闆娘低下頭順手放了兩支雞腿進油鍋。 「不知頭!挌常常甲伊打招呼。」小販喃喃自語的說著,剛剛戴帽婦人那付不屑的嘴臉瞬間移到了小販的臉上。老闆依然熟練的壓著豬排。 「阿嫂!便當好啊。箸和湯匙自己拿一下,謝謝!」 婦人付了錢走出便當店,提起門口的賣蚵的鐵桶嚷嚷著:「快行!剩八分鐘車要開啊。」老闆娘收過一百元,放進原本裝玉米鐵罐作的錢桶裡,和老板目光交接的剎那嘴角微微的上揚。門口的小販放下了生意,和人當街討論著剛剛的話題。 老闆將壓好的豬排放進冰箱,走到油鍋旁炸著雞排,油炸聲和著車站傳來十一點鐘的鐘聲中,依稀聽得到對街小販和人議論及撻伐聲。 「頭家!一批台灣的高麗菜真水你要買沒?」「你問頭家娘,菜攏伊買的。」 老闆心想:「人說晚上不要說鬼,白天不要說人。還真是的,來人正是阿情婆。「阿婆啊一斤多少錢?」老闆娘停下手上的鍋鏟,一樣笑容可掬的問。 阿情婆放下提袋喘了口氣,深深的皺紋印在臉上:「歸箱350,扒好一斤差不多七元。比本地和大陸挌 俗。」 「有影無?哪會這泥俗!咁會有問題?叨位來ㄟ?」老闆娘心想大陸菜一斤也要十錢塊不禁的問。 阿情婆小聲的說著:「哪有什麼問題,阿琅你相識沒?」 「識得,常常從門口過。」老板娘心中更訝異著為何會提到他?轉頭看了老闆一眼。阿情婆接著說:「他親家在八里種一大堆本來要銷日本,日本在作風颱船期不碰好,冷凍櫃放不下,剛好八里有船要開金門就寄二十箱送他,他看我老伙仔講運費我出就送我加減買,他若要吃才找我拿,賣完就算了才會這俗!」 老闆娘腦海閃過剛剛那一幕:「先拿一箱用看看,等中午過才去載。」 「哇勒!人說飯會駛請采吃,話嘪駛黑白講,人講阿琅偷拿你的高麗菜。」不知什麼時候在對街的小販出現在騎樓,剛剛聽到阿情婆講的話忍不住出聲。 「僥幸喔!哪會什麼話攏有,安泥哪會直,阿琅不是好心給雷荊。誰講ㄟ?誰講ㄟ?真夭壽!」阿情婆氣到全身發抖,瘦弱的身軀卻挺得筆直。 「啊叼那個賣蚵的阿嫂講ㄟ,害我不和阿琅打招呼。我講他都不像賊仔,她不相信挌一直講,含對面的大家攏知。」阿情婆眉頭皺紋比剛剛更深了。小販剛剛那付不屑的嘴臉又浮了上來。 老闆和老闆娘此刻不禁的低頭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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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粱酒的角落七則
1、 惹禍的乾杯。濕淋淋的喧嘩 彷彿聽見一路追逐D大調的柴可夫斯基 美麗與哀愁。光禿禿一個人的枯萎 郊界之外。村野小店 我找到酒後生命的荒謬以及遺忘 2、 入喉。濤濤雨聲沸騰 糾轉動盪。一頁小小心事 敲打沙啞癡顛不安子夜 醒。我的脆弱不堪黑壓壓時間掩埋 老了過往。總愛用餘溫慢慢烤著雪和塵世 3、 濃烈且細膩口舌 一貪杯就是半個漢唐 豪飲而盡。我們共同的昨日興亡 嚷嚷酒聲。放歌。狂舞 問路。只是一壺蒸臉的高粱而已 4、 我的行囊滿滿鄉愁都是酒味 我的枕下千頃萬畝都是釀酵的滴露 每次的回家都是火候恰好的醉與醒 刪改或添加。鬢角剩下故鄉皈依的人生 而詩和酒之間。一枚瘦瘦的孤獨 5、 杯緣滑下輕盈的爵士樂 一個失神的裸露。忘了倒影的您就是我 累了。黑眼圈的夜。再半杯。天就亮了 許多的甘苦遊戲和位置 就如占術士預言。萃取之後才有洶湧 6、 傾聽。釀酒者那口溺陷眼眸故事 濃度和傳說容易墜入想像 火。高粱。揮霍一 屋子的跋涉 這孤冷盛世。一齣小小寂寞 我們吟哦七分醉形而下的矯情 7、 記憶窩藏日曆曾記載的旅人際遇 那年。一叢的秋和黃昏 失眠。我的味蕾始終有上癮的液體 回暖緩緩發酵的心 耗盡等待。杯底還有的娓娓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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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舌不灰讀後感
我們的 國父孫中山先生,本不應懷疑,卻有在位的要人硬說他是外國人,而引發一陣不必要的爭議,讓我一直感到很納悶。就在 國父誕辰紀念日十一月十二日這天,我在金門日報副刊,讀了洪進業博士的大作:「唯舌不灰││漫談『金門古籍文獻叢書』的重整之一」後,才讓我的心情振奮起來。 洪進業先生,金門人,臺大歷史研究所畢業,令人欽羡榮耀的最高學位。我與洪進業博士只有一面之緣,素不相識,十一月十五日晚上,在金門文化中心視聽室,舉行「金門文學叢刊」讀書會,引言人顏炳洳先生,特別介紹他,請他發表一點對金門文學的看法,他聲稱事先沒有準備,不便談論,只聽他很無奈地說,這次返金甄選教職,沒被選上,沒有工作:::欲言又止。我想起了他︿新金門人﹀的詩句:「一個失業的爸爸,躺在女兒的搖籃上,看電視:::設想那『搖籃』,變成了『屍體』,會有多恐怖?」我多少體會到他,那種不能貢獻所學落寞的感慨。孔子說:「行有餘力,則學文」,現實的生活問題真多恐怖,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樣樣需要錢,生活最低基本需求沒有解決,真不能放心快樂從事文學創作。然古之學者都是窮然後能工,好像不窮困潦倒,就不能激發內在的傑出才氣似的。所以洪博士無奈的述說,我無奈的吶喊:無能為力,愛莫能助!只虔誠祈願,希望他不要灰心喪志,牢記泗湖阿嬤叮嚀的兩句古早金門話:「東洋無水過西洋」!「有頭殼在矣,又豈驚無紗帽戴」! ︿唯舌不灰﹀大文一開頭就提起鳩摩羅什譯經家的感人故事。鳩摩羅什發願,若其所譯經典能忠實真誠無誤地傳述佛陀教義,願他死了身體火化後,舌頭將不會隨之化為灰燼,後來果真如他所言,他於長安圓寂,遺體荼毘後,果然「唯舌不灰」。鳩摩羅什三藏法師,天竺人,龜茲國的佛教高僧,因前秦符堅久仰他的大名,仰慕其高德與神思俊才,為了要發揚中國佛教,特別派遣將軍呂光等率領七萬大軍,出兵西伐龜茲國,硬迎請鳩摩羅什入關。由於羅什精通中國話語,學養深厚,翻譯佛教經文自然順暢,而圓融通達。全然不負國人的期望,成為中國佛教四大翻譯家之一,並有「譯界之王」的美稱,開闢中國譯經史上的新紀元。他譯出的經論,計三百多卷,在中國佛教史上造成巨大的影響。 洪博士提起鳩摩羅什這位高僧偉大翻譯事業,似有見賢思齊自我期許的味道,祝您成功,我相信您有多少願,上天會給您多少力。開創事業以人才為本,符堅愛才攬人,令人敬佩。他為開創佛教事業,不惜出兵硬迎請鳩摩羅什來中國譯佛經,推展佛教事業。想起事業輝煌的羅什譯經家;想起「失業」的史學洪博士,多麼希望金門有「符堅」愛才攬人的主政者,趕快找他來為金門古籍文獻叢書作翻譯重整。因為金門要文化立縣,文化金門,正需要像洪進業博士這樣優秀的專業人才,把金門古籍文獻叢書作翻譯重整,讓這部份的智識,傳承到世世代代的金門子弟。敬愛的主政者,請協助他,資助他,給他機會,讓他發揮才能,完成心願,為金門下一代作偉大的貢獻,趁他「失業」,趕快交偉大事業給他辦,否則人一旦有了高就,也許他又會感到工作困難,而退縮了! 洪博士表示:他要重整金門先賢所遺留下來的古籍文獻,對金門的地方史、鄉土文化來說,可以提供諸多的潛在資源。他更闡述如何藉由這套叢書、來建構整個屬於金門自身的地方性知識,從而對國際的學術文化交流圈,提出不同於以往的認知模式,而讓世界重新認識金門這一蕞爾小島。 我認為洪博士的構想,這正是金門文化立縣金門人真正的心聲,金門需要像洪進業這樣長期寢饋於文史的人才來領導,從事金門古籍文獻叢書翻譯重整的工作。他規劃古籍文獻叢書略分五類: 第一類:指屬籍金門的私家著作等古籍,如丘葵的︿釣磯詩集﹀,洪受的︿滄海紀遺﹀,蔡復一的︿遯庵詩集﹀,蔡獻臣的︿清白堂稿﹀,盧若騰的︿島噫詩>等。第二類: 指屬籍金門者,其對古代經典的注疏和研究,如丘葵的︿四書闡旨合喙鳴﹀,呂世宜的︿古今文字通釋﹀等。第三類:指屬籍金門的名宦、學人、才士、貞烈等其道德言行功業或事蹟,而留存於相關歷史記載中的材料。第四類:指非屬籍金門,然其著作以金門為主,或內容間有涉及金門的史實,風土,人情等記錄者,如南宋朱熹、明鄭成功、魯王等在金門的作品與事蹟。對這類我建請延至民國,如說這就符合古籍文獻,我認為也應另類整理,因為這段時期非屬籍金門,而著作金門詩詞文獻最豐富。現在還在的作家:諸如洛夫、鄭愁予等如能再實施專訪,當更完滿。第五類:指現存或其他未來可能的考古與田野發現,如古代遺址調查報告、古文書、古地契等。 誠如洪博士所說的:如何處理好這份屬於金門的龐大歷史文化遺產,不也正是落實「文化金門」理念的一個具體展現,並且極具深遠價值的一種千古不朽的盛業嗎?答案當然是肯定的,以往出版古籍文獻都是由「金門文獻委員會」策辦,但文獻委員會好像從新任縣長上任,就未曾開過會,民政局是否籌備開個會,邀請洪博士來會報告,如可行,就馬上請他企劃進行,請原諒!我不知是否太「雞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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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李小姐是從同事間的相互關懷中,演變成一份似友似愛的淡淡情誼,雖然她沒有出眾的姿色,但卻伶俐乖巧、勤儉樸實,是一個賢妻良母典型的女性,倘若有緣結成連理,何嘗不是前生修來的福份。 只是她走了,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情景已不在,久而久之,勢必會有一份疏離感,誠然近在咫尺,但與當初的朝夕相處,則全然不同。 自從她離開後,也久未見面,倘若想延續爾時那份情感,似乎也不易。或許,再不久,她就會嫁人了,屆時,我連夢想的機會也將失去,這是一個極端現實的問題。 和王蘭芬這段感情,是無意中衍生出來的,對於一位在藝工隊複雜環境下工作的女孩,誰敢去碰觸她們。而今天,卻出乎意料地和她同嚐愛情的甜蜜果實,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她全身散發著一股濃郁的青春氣息,而我竟不能自持地被她的熱情所迷惑,但我並沒有失去理智,始未造成不能挽回的憾事,這是我無愧於自己良心的地方。 以她在音樂上的造詣,倘若再經過名師的指導,無論她走的是聲樂、抒情或流行歌曲路線,假以時日,勢必是歌壇上一顆閃亮的慧星。一旦有了名與利,一旦置身在繁華的都市裡,她是否還會想到,曾經在這方島嶼留下的情愛和許下的諾言?是否還有在這塊島嶼落腳的意願?是否還願意與一位金門青年廝守終生?這是我不敢想,也不願意想的問題。 而黃鶯呢,一位自幼失怙失恃的少女,我是否該對她多一點關愛,給她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她曾坦言,倘若不能留在金門,勢必會回到孕育她成長的育幼院,終身為那些無父無母的孩子們服務。或許,一切尚早,我不敢想像這份感情是否會有什麼變化,但對於未來,似乎應該抱持著樂觀的態度,倘若一味地鑽牛角尖,那是自討若吃。 想不到在我平淡的青春歲月中,竟然能獲得她們的青睞,這是我始料未及的。誠然,彼此之間尚停留在男女朋友階段,距離結婚的禮堂還有十萬八千里,而我必須從她們之中有所取捨。是友情,必須讓它回歸到友情;是愛情,則必須專一,絕對不能以一種不負責任的態度,週旋在她們之間。欺騙別人、矇騙自己,那是天理難容的。 黃鶯已從小金門湖井頭播音站調回古寧頭播音站,然我正忙於整理檔案和統計資料,準備接受陸總部年度視察組的業務檢查,並沒有去探望她,也未曾和她聯繫,內心始終有一份無名的愧疚感,但這畢竟是一件無可奈何的事,只有等待視察完畢後,再和她見面吧。 在福利業務部分,上級最重視的依然是「低價服務」和「四大免費服務」,我已依照檔案處理原則,「計劃」、「執行」、「考核」分門別類地建檔,來文、發文字號詳細記載,案由書寫清楚,並依序貼上「見出紙」,讓視察官可以一目瞭然,省卻許多翻閱的時間。 正式檢查的那天,我們把所有的檔案集中到「政戰管制室」,並依政一、二、三、四、五組排列,接受視察組相關人員的詢問和檢查。雖然我辦理大部分的福利業務,但畢竟只是一位聘員,依體制必須由福利官李中校到場接受詢問和檢查,我事先也向他做了一個極其完整的解說,但他依然置身在福利業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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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懷先慈談風水
憶我兒時,依農維生,余家無產業,先慈闢其潭邊,種點小菜,無米、無油、無鹽,惟和蕃薯,以水混湯,勉強糊口,當時之生活,人不如犬,而精神之樂,是以母子相依為命,今日為先慈墓園種草皮而澆水,購齊用具,亦用車送,亦用肩挑,是以園藝之心情,忙中流汗,即可懷念先慈生前之勞苦。 先慈生前,均住金門,一生勞苦,至其不孝為職遷台,齊家同行。她生於光緒戊申年四月二十日(農曆),卒於民國次庚午年十一月二十三日(農曆),安葬於台北中和鹿寮墓園。依其地理習俗,墓園正中,安葬之靈位,只可栽草皮,不可鋪洋灰,方可行通風水之龍脈。不孝尊俗而行,又另購草皮重新栽。民國九十二年九月初,台北患旱,水庫乃有節水之安排,此時余將先慈墓園所栽之草皮,每天挑水上山灑澆,而臨中下雨,其務全免,且草皮活長力,亦得了百分之百。 先慈一生勞苦,今已離開人間,生前之偉大,無可作補,為人子者,尚應存份孝心,方是為人之本,古人傳言;「百善孝為先」,余無以為報,即以美化她之墓園為答恩,於始澆草皮時,天即降雨助淋,戚友知其情,有對我言,孝能感動天地,此雨水之助,並非人為,惟天可行,惟孝可得。 今我已退休,自主時間較多,整理先慈墓園,時間足夠,安排之下,每週開車上山一次,拔除雜草,意義深重,且可發動車輛,亦可賞光山上風水,更可望遠墓前風景,及可呼吸山上新鮮之空氣。最有心得者,乃可勞動筋骨,益我健康。其中欣賞自然環境,賞其周圍之花草樹木,有陶冶心情之樂。對心理之助,並非物質可補,而是精神可嘉。每當思念先慈之一生,並非普通人可以代替。她是以節義、守寡、刻苦、耐勞,一心教養惟一之獨生子,其時無依無靠,惟憑意志、堅決、信心,從夫教子,做其人家無法做之工,行其人家無法行之務,吃其人家無法吃之苦,堅其人家無法堅持之決心:::她一生之心願,只有養我教我。當我幼時,無知而過,至今年老,回想往事,先慈之偉大,使我難以忘懷。 往事已矣,先慈今已離開人間,不能奉侍,余惟一之方,只可力行吾身,多在墓園之地,做些打掃,常在墓園之處,栽植草皮作美化,將所勞之忙,當為此乃園藝之樂也。 鹿寮墓園,原是一塊山坡地,只有樹木,而無做墓,原因地主,與堂弟金土很熟,有一天,兩人聊談,堂弟說他的母親,現齡甚高,地主說:「鹿寮此地,可擇風水,你母親若百年壽終,此山可由你選擇你母親的風水地」。 當伯母仙逝那天,堂弟欲為母親找風水地時,即想起鹿寮此山,又他胞兄之長男,懂得命相,更懂得風水,即請他擇地。經闢之後,往觀之人,無不讚美,後面環山,左右配圍,前堂美景,四周觀之,似坐在一把椅子賞美景。至其出葬當天,往送者見其風水,人人稱讚葬其地實在很有福氣。余聞之後,就想起我的母親,年亦甚高,因之即託堂弟代買一門地,原先安排,欲兩門併齊。伯母葬後,邊所留之地,後被看墓園之管理員偷賣掉,經爭吵後,地既被別人先葬,只好移往退後一門之地。 其時,我母親尚在,於某日,有一位旅台鄉親亦往其地找風水,看了之後,風水師說:還是我母親那塊地點最好,想向管理員購買,而管理員不敢再亂來了。 金門民間,有句俗語,福地福人居,原風水與算命,因太抽象,我都不相信,但依我國之哲理,有些事情,也確有其實,以我之家況而言,我有兩個男孩,均先後赴美留學,長男歐陽銳出國讀書時,其實我母親尚健在,並無風水可得助,他讀書原比老二好,而所得之學位,只有碩士,而無博士。到了我母親死後葬其地,我的次男歐陽堅才出國讀書,原他讀書詳情是比不上老大。但他得了博士學位。有些重視風水的人士對我說:「你兒子能得博士學位,是因為你母親安葬那塊地的風水很好,才有可能拿到博士」。那些重視風水之人士,也作了不少之舉證,說台灣有某某發大財、某某做大官,都是因為他祖先那塊風水地好。所以才有辦法得到。 從人言之所傳,都是抽象,都是迷信,毫無科學之根據,根本不能當為事實,但話說回來,民間之信賴,民意之信仰,我們做人之修養,只可順民意,得民心,不可送行不管風水得助此事是有或沒有,要以「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之作法才是最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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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轎抬過三千年
———金門轎業淺談 一、前言 自漢朝以來就有轎子,不用馬,稱之步輦,晉稱之肩輿,至唐有兜輿,唐朝始有「轎」之稱,沿用至今;金門有轎是在明清之際,但多為官轎,因法令規定縣令以上者始得乘轎,按官品須以帷色分第級,金門民間有乘轎者約民國十年以後,至民國七十年止,本次訪談即以「民轎」為主。 二、訪談資料整理 金門人用轎一般是在婚事及喪事上,婚事又分三種用法,訂婚的時候由媒人坐一頂轎由兩名轎腳抬去「插定」;「迎娶」的時候一般用六頂轎,即媒人一頂,子婿一頂,男儐相兩人兩頂,花童兩人一頂,新娘空轎乙頂,轎頭負責替子婿起轎引路,有時候需與轎腳輪替,起轎引路有規矩的,起轎時,轎頭分擔前檐(其實並不吃力),較功夫的會與媒人唱和說吉利話,如「子婿要去娶水某囉」,這種前二後一轎的抬法叫「三名伕」,意謂「好命」,此時男方需以二塊豬肉,每塊一市斤餘餽贈轎頭,叫轎頭肉。轎至女方家時轎夫及轎頭不准入內廳(一般停轎於外),由媒人攜子婿、男儐相、花童入內,此時女方主人會準備酒食(起轎前),約四菜一湯一瓶酒(男方起轎前亦備有酒席)讓轎伕吃粗飽較有力,轎夫一般不敢將酒喝完怕誤事,待起轎回夫家,轎子抬法是新子婿一頂,媒人一頂、花僮兩人一頂,男儐相兩人各一頂,新娘一頂,同三名伕抬法,此時女方亦需回贈轎頭二塊斤餘轎頭肉(又稱糟頭肉,因瘦少肥多,多為肚邊或膀子下肩夾肉)。 照上述轎的抬法,「男去女回」,轎頭加轎夫應該是六轎十五名伕(含轎頭),但一般僅用十四名,是因為轎頭為多賺取一名轎資,俗稱「偷一名」。 若遇到窮人(歹命人)娶親,一般用二頂轎子,俗稱「黑紅轎」,即媒人坐黑轎,紅轎(蓋被紅綾)位空抬去迎娶,回程時新娘坐紅轎,媒人坐黑轎,此時轎頭可不隨行,亦無轎頭肉;新娘轎亦可用或不用三名伕抬法。 喪家用轎,僅用一頂,即請「點主官」為喪家點主,腳伕二人,僅收傭金。瓊林迎娶用轎時有「四名伕」抬法,但只用於新郎、新娘,加媒人轎,一般迎娶上只用三頂轎子。 民初,金門約有五處轎站,後浦二處,即東門轎頭叫利興公(歿,不可考)、北門轎頭叫莊頭(歿,後傳其弟莊續水,亦歿)、榜林謝和(歿)、沙美一處(轎頭歿不可考)、瓊林一處(轎頭土名豬公仔,歿不可考),其中以莊頭為期最早,莊熟水承其兄業數年,及其年老託後浦北門陳金標『土名鴉片扁(存)』及莊滿生(歿)代營。代為管理者稱之攏頭,南門攏頭許選(選仔,歿)。 而後車行天下,轎站沒落,劈轎為薪,金門轎業遂終。 金門的轎,一般以二名伕為主,轎以竹藤為椅,木竹為檐,結之以繩,偶有被彩綾,結彩或掛五色紙花,烈日捲起雨天放下,轎頭、轎夫以惠安人為主,因為惠安人遷金較晚,以扛工(苦力)為生者甚多,又轎在行進時,不可半路停駐,遇有上坡乏力時,常於轎底撐杆停靠,稍息便走,稱之「不落土」。 轎金自民國二十年至六十年,約為十元至五十元,六十年末後增至二百元左右,以當時幣值,為數頗豐,但轎夫需取十分之一贈與轎頭謂之「頭家份」。迎娶一般有鼓吹陣隨行,當後埔道士壇分東、北門二派,鼓吹陣及轎站亦分東、北門兩派,各有固定班底,轎伕亦有固定班底,甚至同轎兩人也用固定兩人謂之「和腳」,腳步才會合。 另有一種轎的用法稱「先生轎」,即「醫生轎」,昔時,因醫療缺乏,醫生地位崇高,病人臥病在床時,常有僱用二名伕抬轎請先生到家診療,稱之為先生轎,此種轎的用法,亦常運用聘請地位崇高、身份特殊人士如地理師、西席夫子(老師)、德高望重的耆老(處理糾紛之和事佬)等。 根據陳金標老先生的回憶,當初他開始從事轎伕工作時,續水伯常勉勵他「抬轎步步進,指轎嘸免驚」、「黃中解元」,意思是說,抬轎子和做人一樣,不必急,一步一步來,從轎伕作到轎頭就不必自己抬轎了,只須吩咐手下們去作事,只要肯努力像黃一樣,從轎夫苦學中解元,終有出頭的一天。 老轎夫有時候會故意避抬大箇(胖子)的轎,這時資歷較淺的新腳就吃虧了,迎娶的隊伍在進行中是有指揮官的,俗稱轎令,隊伍由轎頭喊「起轎」開始出發,由轎頭引路(抄近路趕時辰到女方家),轎陣出迎到男方村口,轎頭便自行回轎站休息等迎娶隊伍回來,此時指揮權就由第一頂轎子(媒人轎)最前面的轎伕指揮。(通常轎令都由攏頭或資歷最老的轎頭擔任。) 轎位抬法以右為大,以左為小,若遇巷窄路小或彎路、轉向,轎令喊「揋大」,即向右轉,「揋小」即向左轉,「看上」即上有障礙物(電線或屋簷等),若路面崎嶇難行或有污物,則喊「污區爛路」,轎至女方家,先喊「停轎」,再喊「落轎」,新郎牽新娘出娘家門時,以右手牽新娘左手出門,待轎至男方家門時,新郎左手牽新娘右手入門,此謂之佔位(出入大門以龍邊為大),在迎娶途中若有喜轎相逢,轎令喊「停轎」,由媒人「落轎」向對方換取捧花(換花),以先換為贏,此時除了媒人可以落轎,其餘五頂轎都停駐原地,不能落轎,謂之「不落土」,有時遇到黃道吉日,一天下來換了好幾次花(換越多越福氣,但以先換者為贏)。 轎迎回新娘到男方村口,轎頭又出現了,此時轎頭又負責引路,故意繞路而行,讓全鄉里的人,都能知道某家在娶媳婦,辦喜事,此種轎法謂之「陪迎」。 用轎迎娶一須聘用兩陣樂團,即大鼓吹陣及拾音陣,迎娶隊伍排列方式如下: (一)大鼓吹陣、(二)媒人轎、(三)男儐相、(四)男儐相、(五)花童(兩人一頂)、(六)子婿轎(三名伕)、(七)拾音陣、(八)新娘轎(三名伕)。 大鼓吹一般是十人隊伍(偷一名),即三吹一鼓(大鼓)一鈸(大鈸)兩哨角,二名抬鼓腳伕,吹奏曲目大多用將軍令、狀元遊街、牡團花等喜慶曲樂為主。 拾音陣一般是九人(偷一名),即兩支笛子、一支二弦、一支胡琴、一支三弦、一付鈸(小鈸)、一面南鑼、一個銅鐘(帶雙音),曲目以一粒星、天下樂等最為常用。 三、結語 街談巷議殊多可考,口述歷史可補正史之不足,亦可為地方誌之依據,金門可述之歷史甚多,這次訪調金門「轎站」之歷史,驚然發現,昔人已遠,老成凋零,深為感慨,口述歷史的工作,真可謂今天不作明天就會後悔。 訪談對象:轎頭、攏頭、轎腳、媒妁、姻親、喪家、鼓吹陣 訪談時間:二○○四年五月至九月 訪談地點:沙美、金城、榜林、瓊林 訪談方式:開放式(不具名) 訪談人數:約四十人 訪談年階:六十七至九十二歲,平均年齡七十六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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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婦人週記》仗義不行俠
外甥女貞貞說:她有位同學小雯,在網路上認識了個大她十多歲的男網友,兩人「網交」不到兩個月,這個網友拋下工作生活搬到學校附近住,小雯便顧不得學業,整天什麼都不想做地蹺課、夜不歸營,對同學苦口婆心的勸解仍不為所動只是和他成天窩在一起。老師和舍監最終還是知道了小雯的事,責備貞貞和這些同學要為「包庇」小雯的行為負連帶責任,並要貞貞等人帶她們到那網友的住處去把小雯帶回學校。 「我如果把老師帶去那裡,小雯會恨死我;可是我如果不,老師說我這樣害小雯更沈淪下去我也有錯,我好為難::」。 朋友阿華唸小二的兒子在麥當勞吃薯條,因為「勸告」鄰桌的人不要抽菸而被窮兇惡極的怒罵:「老子就是爽,死小鬼再講就扁你!」而被嚇得號啕大哭───他不懂:老師不是說看到有人抽菸要勸告他不要抽菸嗎? 我的小侄子出去玩,很有心的撿起地上有人亂丟的果皮飲料空罐,可是一路上他找不到垃圾桶,所以為了「照顧」那些垃圾,他什麼都不能玩,好不容易找到垃圾桶,發現沒地方洗弄髒的手───他很後悔遵行書上教的「看到地上有垃圾我們要撿起來丟垃圾桶」這件事。 同事阿玉的兒子因為勸解同學欺侮、打架行為,被對方當成「同夥」給打得頭破血流,學校以「聚眾鬥毆」懲處他───他喊冤:老師不是說要有道德勇氣嗎? 孩子都沒錯,師長們的出發點也都沒錯,但現在的社會形態裡教育的方向需要修正了。我想起了名作家吳若權在報章上發表的一篇文章:文章大意是說有一名七年級生在下雨天時開車經過某處,目睹到一椿肇事逃逸的車禍,由於視線不良沒看清肇事者的車牌號碼,他原本要停下車來察看、救助那受傷的人,但忽而想到現在的社會,他很可能會因此被誣指為是肇事者而好心沒有好報,於是他向前開了數公尺,請附近的商家做證,再打電話報警,救護車很快的來了::::作者稱讚這位年輕人年紀輕輕思慮卻十分週全。他提到:在我們的「國情」裡,我們從小教育孩子從大處到要「濟弱扶傾」要「行俠仗義」,小處就連看到垃圾也該發揮「你丟我撿」的精神;但在歐美他們不教育孩子這些,甚至於他們認為這是錯誤的。 試想:我們做大人的可有多少能力去「濟弱扶傾」?更何況是孩子!既然他們沒有能力,如此觀念的教育豈不是讓孩子去「送死」?所以我們應當教育孩子的是:要懂得找對人「求助」,而不是自己下去「救助」。 因此當發現隔壁鄰居有火警時,第一個反應不是拿滅火器去幫忙救火,而是拿起電話報警;因為救火是專業的事,一般人沒有專業能力、沒有專業配備,去幫忙救火不但沒有效率還可能礙事,說不定賠上自己一條小命。當有打架事件或不法之事時,別上前勸架或仗義執言,應離開現場或直接報警;「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往往是會惹禍上身的。 別說這樣的教育豈不使得我們的社會更加冷漠?太多的例子讓人相信教孩子「明哲保身」比教他當一個「正義使者」來得重要。 那───有沒有維護正義又能自保的方法?有,那就是懂得求助!世界上不可能有全能的蝙蝠俠和超人,我們的孩子更不是!因此教他們遇到狀況時懂得求助就是最好的方法。 我告訴貞貞:小雯網友的舉動不是「深情」,而是人格上的一種「偏執」;他若夠成熟應會勸小雯回學校上課,妳一直去勸小雯甚至還帶了老師去,難保他不會因此對妳心生敵意,而做出傷害妳行為;所以不要再到那網友的住處去找小雯,老師如果要去也不該由妳帶路,她應該找其他相關人員陪同前去。 就我上面舉的例子,有人在禁菸區抽菸應向商家反映,由商家出面勸阻,如果商家不願處理,那麼這家店並不值得你再度光臨,離開並且把他列為拒絕往來戶。垃圾問題一定有環管單位可以反映清理,若環管單位不理會,現在的網路媒體發達,所有的訊息、訴求都可以告諸天下,他不理還不行哩!打架的事發生在校園或社會角落都各有可以管的人,這種事只有有「公權力」的人管得了;要發揮正義精神不需凡事「挺身而出」,「隱身相助」一樣可以發揮效果。 在這個是非混沌的社會裡,我的朋友教育他的孩子連問路的對象都得謹慎選擇;我們相信:教育孩子知道「貴人在哪裡」,比教他一身「俠肝義膽」來得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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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自從那次在太湖吻了你,讓你罵了半輩子三八,還深恐我王蘭芬口水有毒似的,竟然回去猛刷牙,整整用掉一條黑人牙膏。」她笑著說:「陳大哥,如果你吻我就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一旦自己三八當然也就不會罵別人三八了,你說是不是?」 「妳的三八理論還真多!」 「我倒有一點想問你,」她用肩膀輕輕地撞著我的肩,笑著說:「你吃到我的口水,不知會不會感染到那份三八味道?」 「你存心要笑死人是不是?」我捏捏她的手,「別盡說些廢話了,時間不早啦,我們也該走了。」 「難得有那麼美的夜晚,我們就不能在這裡多談一會?」她有些不捨。 「別忘了這是一個什麼年代,別忘了身處何方以及自己的身分,在妳尚未離開時,永遠置身在戒嚴地區裡,一旦超過宵禁時間還不回軍營,不發佈『雷霆演習』到處找人才怪。」 「這或許是島民唯一沒有自由的地方。」她幽幽地說。 「在戒嚴地區講自由,簡直比妳先吻我還三八!」我說後,站了起來,並順手拉了她一把。然而,她卻沒有走的意思,睜大雙眼凝視著我,彷彿想從我身上發覺什麼似的。 「陳大哥,我真的捨不得走。」她有些哽咽。 「人生只有捨得,沒有什麼捨不得的,」我拍拍她的肩,「歡迎妳隨時回到這個小島嶼,但別忘了要挑得動一擔水。」我強裝笑臉。 「我會好好鍛練的,」她仰起頭,一滴悲傷的淚水順勢滾下,「你願意等我回來嗎?陳大哥。」 我無語地牽著她的手,跨過一塊阻擋我們前行的巖石,緩緩地走在太武山房的階梯上。 山谷的夜早已沈寂,陪伴我們的是草叢裡的蟲聲,以及無盡頭的黑夜。我熾熱的心已難忍此時的愁滋味,走了李小姐,走了王蘭芬,我的心中似乎也有預感,有一天,黃鶯勢必也會離我遠去。雖然她們曾經帶給我歡樂,但那美好的時光卻一去不復返,徒留我孤單的身影在漆黑的山谷裡獨行,這似乎是我遲早必須面對的問題。 我又一次地陪她穿過陰冷的武揚坑道,走在綠葉扶疏的尤加利樹下。武揚台那盞微弱的燈光已在眼前,又到了說再見的時刻,而今晚的道別聲,卻聲聲激動著我們的心扉,我無奈地鬆開她的手,目送她走向燈光明亮處,眼裡閃爍的淚光,是否象徵著永恆的戀曲和無聲的祝福,且讓無情的時光來告訴我們吧::: 第十五章 李小姐辭職了,王蘭芬走了,我的感情生活似乎也單純了許多。 人雖然是感情的動物,但對於許多意想不到或突如其來的感情,卻也容易產生無謂的困擾;儘管我不是情場上的老千,卻和三位女子有所牽扯。 (九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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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窗晨語》從寫家課說起
每逢假日,咱們家一場親子的戰爭,總是無法避免的展開。喜歡動腦,卻懶得動手的兒子,總是在老媽我威脅兼恐嚇的聲聲催促下,眉毛深鎖、嘴巴可吊五斤豬肉的慘況下,展得他與家課的奮戰歷程。這場戰役不到最後的關頭,是絕不罷休的。每週都是轟轟烈烈、可歌可泣的史篇,也為這「四肢不勤」的一代留下了最佳的例證。 學校裡,每天升完旗後,總有廿分鐘的整潔打掃時間。這時小朋友有的扛掃把,有的拿笨斗,大家各就各崗位,開始「玩」起打掃工作了,整個校園就屬這時是人數分佈最平均的時候了。教室內「玩」得像煞一回事外;操場跑道上,更是數位同學揮灑著竹掃把。仔細一瞧,他們掃的既不是落葉,更非垃圾、紙張,而是不幸落到PU跑道上的草屑、灰塵,人人都似在立功般的賣力。上課鐘敲了,大家又扛著掃把回教室了,一時忙碌、紛亂的校園,剎那間又安靜了下來。打掃過後的校園,好像比之掃前給人的感覺是舒適、清潔多了。但好景不長,不消兩堂課的工夫,教室裡、走廊上、樓梯口,又是紙張齊飛、垃圾滿地,真由不得讓人要問:「這樣的打掃有成效嗎?」 向來一絲不苟的個性,塑造了我不能有一絲零亂的習性。因此只要教室地板上有一張紙屑,即使是正在上課當中,我也一定非停下來,先處理掉紙屑問題,才能安心的上課。這時常請就近的小朋友撿起地上的紙屑,大部分的小朋友都會理直氣壯的回應你:「那不是我丟的。」好似英明的老師應先找到丟紙屑的「兇手」後,才能與他談論令「紙張消失」的事一般,能夠「毫不計較」主動把地上紙屑撿起來的,真是少之又少。但也常碰到少數幾個非常熱心的小朋友,就會「不遠千里」的從教室的另一邊跑來把紙屑撿起來。當然他的舉動,總是先贏得我讚許的眼光,接著是公開的口頭獎勵。雖然如此,小朋友主動撿垃圾的習慣,卻仍是停留在有「建」沒有「立」的混沌階段。 教室的紙屑是如此的「乏人問津」,那屬於「三不管地帶」的走廊或川堂,更不消說了,到處可見小朋友吃過的零食袋、糖果紙,甚或從教室裡不甘寂寞「飛奔落跑」的考卷和紙張了,如果上面沒有屬名,那是很難找到它的「失主」的。小朋友走路向來是眼睛朝天,只要保佑他平平安安,不要撞到在走廊上奔跑的「冒失鬼」,就要感謝上帝兼阿彌陀佛了,至於地上的垃圾、紙屑,他們常是視若無睹,更甭想為它找一個「收養者」。流浪的垃圾難以重回失主的懷抱,從小朋友掉的運動外套和衣服,向來乏人問津的情況下,就可想而知了。 小朋友的整潔習慣,從亂丟垃圾,到不撿垃圾,令人覺得不快外,瞧他們桌子下的抽屜和椅子下的置物格,更是令人不敢恭維。小小的抽屜裡,塞滿了雜亂無序的課本、紙張和考卷,連早餐吃剩的饅頭、包子,喝的飲料,吃的零食,也在排列之內。更甚的是,常見垃圾桶邊滿地是垃圾,這些在垃圾桶邊「掙扎」的可憐流浪兒,都是那些亂丟垃圾的「嫌犯」,有意無意所遺留下來的犯案現場,真是為善「倔井九仞,功虧一簣」,除了讓人大搖其頭外,當然也為這「四肢不勤」的一代,留下了犯罪的歷史見證。 現今小朋友整潔習慣不佳,其實是肇因於「四肢不勤」,吃喝玩樂占滿了他們的生活,哪還有時間整理書包、抽屜?電視、電動的誘因,促使他們終日沈迷於「動腦不動手」的惡習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從每天早上,住在學校鄰近村子的小朋友,連幾分鐘的上學路程,都要家長用車子載到校門口,就可見一斑。孩子缺少了四肢運動的機會,加上部分家長過度保護的心態,使得這新一代的小朋友,少有「勤勞」的習性,殊不知這是「福」?抑是「禍」? 猶記得小時,讀書與寫家課是次要的工作,每天都有幫不完的例行家事,鮮少有時間讀書和做功課的。逢到假日,更是從早忙到晚,哪有時間準備明天的考試?與現今孩子,還要爸媽拜託寫家課,考試論分領賞的情景,簡直是天差地別。人也真是奇怪的動物,沒時間讀書的人,愛煞了讀書這件事;有大好讀書機會的人,卻視讀書為糞土,不屑一顧。這或許就是上天給人類開的最大玩笑吧!